《爱你是唯一的秘密》 第1章 如你所见离婚吧 盯着桌面上那一份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的离婚协议书,梁舒冉久久过后方回神来,抬眸凝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抿了抿干燥的唇,并未说话。 “签了它,我也不算亏欠你。”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显得优雅矜贵从容自得,那张英俊的面容上,深邃的眉眼波澜不惊,声音亦是冷漠。 梁舒冉默了片刻,而后扯唇淡笑,“靳祁森,这算什么?” “如你所见。”毫无起伏的嗓音,字字如钉,刺进梁舒冉的心头,“我们离婚吧。” 梁舒冉的手悄然攥握成拳,修葺平整的指甲深深钳进了掌心,她深呼吸了口气,冷静道,“理由。” “舒冉,”他不咸不淡地启唇,目光里浮着冰冷的轻蔑,“你知道,我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 望着坦白地承认出轨还理所当然的男人,梁舒冉讽刺地笑了,“靳祁森,你真的想清楚了,要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来历不明的女人放弃我们之间十一年的感情?” “她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靳祁森碾熄烟蒂,一口白雾在鼻息间缭绕散开,薄唇勾出淡淡的讥嘲,“再者,你确定我们有十一年感情?” 他的声音很轻,却疏远冷漠,望着她的眼神更是冰冷得直渗骨髓。 鸦雀无声的客厅,她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须臾,梁舒冉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低垂着眼帘隐匿去眼底的伤痕,笑得凉薄,“你说得对,确实没有。” 约摸是她的回答出乎与意料之外,靳祁森看着她的眼睛倏然紧缩,冷硬的脸色越发沉郁骇人,眼底迸出的寒光似要将她碎尸万段般。 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流。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段窒息的沉寂,靳祁森收回目光,从口袋里熟练的掏出手机干脆利落地接听。 低沉的嗓音一改方才的寒气袭人,“水瑶。” 梁舒冉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盯着不苟言笑的男人,薄情的唇角牵出了微末的弧度,用宠溺的口吻道:“好,我知道了,你等我。” 字字句句宛如一把温柔刀,在她的心口上一刀一刀将她凌迟。 曾几何时,这些温情也是属于她。 三言两语挂线,靳祁森从椅子上起身,高大的身形遮挡住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随着一片阴影,迎面而来的逼人气息将她笼罩住,只见他抬手微微调整了西装袖子,仍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梁舒冉抬头,正好迎上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微凉,微冷。 冷冷的嗓音再度响起,“夫妻一场,我们好聚好散,闹上法庭的话,难堪的只会是你,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很清楚该怎么做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我偏不呢?”她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地睨着他,唇角的笑容璀璨得微微刺目,云淡风轻的声音却透着股清冷,“闹起来,难堪的也未必会只是我,毕竟,你们靳家更丢不起这个脸,不是么?” 在北城,靳家即便曾经一度落魄,仍算得上是有地位的大户人家,况且靳祁森还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一举一动自然少不了关注。 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眯,迸出一道冷冽的锋芒,薄唇轻启,“梁舒冉,我不知你会是这么死缠烂打的人。” 她反唇相讥,“你以为我会一直是那个逆来顺受的软包子任由你摆布?”冷嗤,“靳祁森,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靳祁森皱起眉头,失去所剩无几的耐心,凛然冷笑,“如果你不怕给女儿造成负面的影响,那就请便。” 梁舒冉脸色僵凝,女儿是她的死穴。 他拿着手机的手抄进裤兜,寡淡道,“这么多年你陪在我身边,只要你乖乖签字,该给你的我都不会亏待你,你大可放心,但是……”他话锋一转,“若你非要跟我闹,那么到时就别怪我了。” 话音掷下,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他转身决然离开。 大门被关上的瞬间,梁舒冉仿佛全身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椅子上,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的,全身抑不住的颤抖。 前尘影事,仿如旧影片,一帧帧从她脑海中闪过。 十一年,她和靳祁森恋爱七年,结婚四年,陪着他从一无所有到如今风光无限,从青涩懵懂到组成家庭,如今他却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平静地说出要离婚。 “呵——”一声轻嗤响起,她刚努力憋住的湿润,终究失控,夺眶而下。 第2章 心若针扎千疮百孔 离靳祁森提出离婚已过去了一周的时间,期间他是在忙工作还是跟情人一起,梁舒冉无从得知,也无心在乎。 周三,她跟公司请了一天假期,带女儿到医院接种疫苗。 梁舒冉抱着刚接种完疫苗的女儿从接种室里走出来,轻声温柔地哄着抽泣的女儿,“可乐乖,不哭了,妈妈一会儿给你买你喜欢的布丁好不好?” 小姑娘圈住她的脖颈,抬起挂着泪痕的小脸蛋,带着哭腔的奶声格外惹人怜爱,“真的噢?” 梁舒冉温柔地帮她擦了擦脸,笑着道,“当然,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顾着哄女儿,在医院门口处,一时不注意便撞上了人,对方的东西散落一地,她稳住身子,忙声道歉,“抱歉,你……” 抬头瞬间,余下的声音硬生生被卡在喉咙处,梁舒冉盯着面前这张年轻张扬的脸蛋,眸色顿时冷了下去。 施水瑶,北城艺术大学在读本科生,同时是靳祁森在外面养着的女人,为了这朵娇滴滴的鲜花,他要离婚。 对方大概也没预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她,清秀干净的脸顿时变得惨白,眼底透着惊惧,低垂着眉一副受欺负的娇弱模样,低声道歉,“对……对不起……” 尴尬的气氛下,施水瑶承受不住梁舒冉的目光,慌张地蹲下身去捡散落在地板上的瓶瓶罐罐,梁舒冉低垂着眼,不经意的一瞥,瞳孔骤然紧缩,心中如同掀起万丈波澜倾覆而下,瞬息将她湮没。 那是——安胎药。 施水瑶怀孕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再想到孩子是靳祁森的,她的身形不由得一晃,几乎要站不稳。 她与靳祁森的感情,早已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变淡,生下女儿可乐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是喝得醉醺醺回家,就是夜不归宿。 这几年,报纸的娱乐版面时不时都会报道关于他跟各种女人暧昧的消息,身边的莺莺燕燕从不间断,她初初会跟他理论,但他只是麻木地看着她,任由她吵闹叫嚣也无动于衷,就像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再后来,他在外面有女人都懒得掩饰。 梁舒冉努力过,争取过,可结果从不如她所愿,大概是累了,又或者是为了那仅存的尊严,他玩得越凶,她越冷静,两人相互较劲着,如同在拉皮筋。 随着时间的推移,夫妻彼此更是形同陌路。 原以为彼此会永远这么相互折磨,他却忽然提出了要离婚,梁舒冉除了愕然,还有惊慌无措。 而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提离婚的缘由了。 自幼要强的她,纵使再如何坚如磐石,面对自己付出了十几年青春与感情的男人,他的所作所为,终究逼得她建起的固壁轰然倒塌。 木然地望着眼前忍辱负重般的施水瑶,心头被一层不可名状的酸楚蔓延覆盖。 “孩子……”舒冉到底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是靳祁森的?” 闻言,施水瑶的动作蓦地一顿,脸上的慌乱的表情甚至来不及掩饰,温温吞吞的想要否认,“不……”可触上梁舒冉犀利的视线,犹如受惊的小鹿,脱口而出的是:“对不起……” 言毕,舒冉尚未回神,她倒是先湿了眼眶,低声不断地重复那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大门处来来往往的人群,瞧见这一幕都不由得投来八卦好奇的审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扎在她的身上,仿佛在指责她竟然欺负一个娇弱的小女生,充满了鄙夷。 梁舒冉眨了眨眼,简直是百口莫辩,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如此的可笑,又可悲,索性任由他人去猜想。 施水瑶收拾完匆忙起身,头也不敢抬起,半佝偻着腰慌不择路地掉头就往身后的楼梯跑下去,却因为脚上穿着高跟鞋,踩空了台阶身体失去了平衡,说时迟那时快,舒冉出于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只碰到她的衣尾一角。 仅仅一瞬之间,梁舒冉错愕地定着原地,看着她从楼梯上滚落,场面乱作一团…… 第3章 厮杀的女战士 健德综合医院手术室门外。 梁舒冉抱着受惊的女儿,笔直地站着,面对气势汹汹的众人,她宛若一棵千年不倒的古松,充满着冷傲孤绝的味道,又仿佛在战场厮杀出一条血路的女战士,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而讽刺的是,此时,手术室里躺着的那位伤者——是她老公的情人。 “梁舒冉,你自己只能生出这种赔钱货,所以就见不得别人给祁森生儿子是不是?你为什么那么歹毒!?” 言辞犀利又泼辣喊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正牌婆婆余兴珍,梁舒冉完全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冷眼旁观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好意思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站在这里?如果水瑶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跟这个赔钱货都给我滚出我们靳家的大门!”气愤的模样,仿佛里面那位是她的亲生女儿。 安静的走廊里,她的骂声显得格外刺耳,一旁路过的路人甲乙都不由得纷纷侧目注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瞧她的目光均带着轻蔑和不屑,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梁舒冉抿着唇,冷眼看着余兴珍一个人的叫嚣,她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还要遭受这些莫名的指责。 更可笑的是,余兴珍不但知道她儿子在外面有了女人,甚至还得知那女人怀了孕。 维护得这么紧,大概施水瑶怀的是儿子吧,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只给靳家生了一个女儿,偏偏余兴珍重男轻女的观念已经到一种扭曲的程度。 抱着怀里的小可乐被这骂声吓得一直在发抖,埋在她的脖颈上细声咽呜,梁舒冉整颗心脏都疼得收紧,只能轻拍着女儿的背作为安抚。 这时候她必须忍耐,否则会吓坏她的女儿。 余兴珍见她不为所动的模样,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更是令她厌烦,皱着眉头上前一把拽住小可乐的手大声呵斥,“哭什么哭!丧门星!你给我闭嘴!跟你这妈一样的惹人厌!” 小可乐如惊弓之鸟,陡然失声大哭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梁舒冉也是始料未及,反应过来时,已经抬手猛地用力往余兴珍身上一推,“你做什么!” 余兴珍被小可乐的哭声给吓得松了手劲,被推搡得猝不及防,脚步一个趔趄不稳,狼狈地跌倒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有些蒙圈。 回过神,她爬起来,愤怒得脸部都扭曲了,指着梁舒冉破口大骂,“梁舒冉你这是什么态度!你——” “妈,我敬重您是靳祁森的母亲才一忍再忍,即便你再讨厌也否认不了可乐是您孙女这个事实!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但我决不允许你伤着我女儿!” 舒冉把可乐紧紧护在怀中,目光锐利得宛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周身散发阴森骇人的气息,寸步之内不可侵占。 平日低眉顺眼忍气吐声的她突然反抗,余兴珍也被那眼神给震慑住,一时间竟忘了要反驳,只是傻愣愣地望着梁舒冉。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一触即发的气氛,“发生了什么事?” 漫长的等待中,她名正言顺的丈夫,终于姗姗来迟。 梁舒冉闻声抬眸望去,靳祁森挺拔的身姿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蘸墨的眼眸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带着一股压迫之感迎面而来。 说来听可笑,这个男人的出现反而让她迅速冷静恢复了理智。 他踱步走到余兴珍的身侧,顿住脚步,视线落在了梁舒冉的身上,淡漠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余兴珍顿时像找了救星,拽着靳祁森便恶人先告状,“祁森,你总算来了,水瑶被梁舒冉推下了楼梯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手术室里,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出问题!我不过就说了她两句,她还对我动手了!”仿佛梁舒冉就是个蛇蝎心肠的魔女。 闻言,靳祁森眉心一皱,目光望向梁舒冉,“是这样的吗?” 对于他的质问,梁舒冉连自己都不晓得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更说不出此时心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心仿若被无数根银针扎着,千疮百孔的,密密麻麻的疼。 梁舒冉想哭,但她没有眼泪,瞟了一眼得意洋洋的余兴珍,目光徐徐落在男人英俊的眉眼上,轻扯着唇扬起一抹浅笑,低声反问他,“你觉得呢?” 靳祁森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神色复杂地盯着眼前昂着头不卑不屈的女人,她不争不吵,一派娴静的模样,唯有那姣好的面容,一双眼睛过于清冷明亮,明明在笑,却让人感到压抑的寒悚。 她傲然清冷的姿态,让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顿时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梁舒冉能在这里等这么久,忍受余兴珍跟别人的同仇敌忾,仅仅是想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个答案——孩子不是他的。 然而眼下这个场面,有些话已经不必要听了。 为什么忽然如此坚决要离婚,她也已然明了,是她太天真。 靳祁森见她这个态度,不悦地蹙眉,“梁舒冉,你不要把气撒别人身上,更不应该对长辈对手。” 不问来龙去脉,他就定了她的罪。 罢了,她从不指望他会帮她,或许解释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狡辩而已,她真没必要装可怜。 梁舒冉点头低笑,声音却覆上冷霜,夹着发狠的味道,“靳祁森,里面那个女人是个第三者,她破坏我的家庭,不知羞耻地怀了已婚男人的孩子,即便是我推了她,那也是无可厚非。” 靳祁森英俊的五官也凝住了,震惊不已地看着她,不过那份震惊仅仅维持了两秒钟,眉头皱成一个死结,低沉的嗓音夹着一抹微妙的愠怒:“梁舒冉,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舒冉一愣,也不懂他这愠怒从何而来。 “你终于承认了!你这个杀人凶手!”尖叫出声抗议的是余兴珍,她看着梁舒冉的目光分明就是在看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火上浇油恨不得把舒冉化成灰烬,嘴巴更是滔滔不绝,“什么斗气!祁森,这个女人就是心肠歹毒!” 她仰起下巴冷冷讥讽,“你有资格骂别人是第三者吗?你可别忘记了你那个妈也是下贱的小三!专干下贱的勾当!” 第4章 您就是名正言顺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宛如一支冷箭,狠狠扎中了红心。 梁舒冉杵在原地,视线掠过面容几近丑陋的余兴珍,定在她身侧的靳祁森身上,瞥见他那张不为所动的俊容,她的眸色渐深渐冷,连血液都凝着寒气。 余兴珍见她不吭声,充满挑衅的瞪了她一眼。 舒冉扬唇,笑得轻蔑,“作为靳家长子所纳的妾,您就是名正言顺。”微顿,“我读书少,当真不知道当人家小老婆跟第三者有何不同,不如您告诉我,好让我学习学习,以后也便于让您儿子把手术室里那位纳入靳家,替您儿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您意下如何?” 当今社会,豪门世家某些隐秘已是心照不宣,靳家似乎一直都是男丁薄弱,靳祁森的父亲是独子,正妻膝下有三女,余兴珍当年怀孕生下儿子,就此入了靳家。 可惜,毕竟是小富市民,比不得正妻有雄厚背景撑腰,纵然获得了靳家认可她的存在,也始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 如今靳祁森是唯一的男丁,这些年母凭子贵,余兴珍在圈内混得也算风生水起,然她与靳家那点事,亦是众所周知,那些正妻太太背地里都不屑地称她为偏房,这身份地位真是她一辈子的痛。 此时被舒冉当着众多外人的面冷嘲热讽,余兴珍那张脸青白交替得可谓精彩,颤抖的手指着舒冉,半响也哼出一个音,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旁的靳祁森眼疾手快搂住她,黑沉着脸,眼底泛着湛湛的寒芒,冷漠地朝梁舒冉命令道,“给我滚回去!” 她赢了这场争执,实际却输得彻底。 她纹丝不动地看着他抱着余兴珍匆匆离开,旁若无人地转身,冷傲的背影,优雅的步伐,全然没有被欺负的落魄。 她完全不知道,以她为中心而起的这一场闹剧,释数落在了走廊尽头站着的两个男人的眼里。 “小叔,我怎么觉得抱孩子那女人有点眼熟?”年轻的男子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被尊称小叔的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随意散漫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干净修长的手指在拨弄着手机,他带着一只蓝色的口罩,眼睛以下的轮廓被遮住,瞧不见面容,但周身弥漫着的沉稳气势,让人难以忽视。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凉凉地瞥了年轻男子一眼,淡淡嗤了声,“你见到哪个女人不眼熟?” 男子嬉皮笑脸的,“小叔,需要我给你介绍吗?包你满意!” “你是拉皮条的吗?”男人收好手机,一记警告的眼神睨去,年轻男子油腔滑调地抗议,“小叔,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音落,用十分同情的眼神看了一下他的某处。 “霍瑾臣。”微微沙哑的嗓音连名带姓地叫他。 被点名的霍瑾臣警惕地拉开两人的距离,还不忘小声嘀咕,“这是讳疾忌医……” 男人掀眸,无声的气场逼近,霍瑾臣顿时噤若寒蝉,手在嘴巴上作了拉链的动作,“我闭嘴,您别瞪,我胆小不禁吓!” 第5章 连呼吸都有罪 炎夏酷暑,天气热得仿佛能把人烤焦,不到十分钟,舒冉饱满秀气的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抱着可乐的手臂也开始酸麻。 一抹红色蓦然闯入视野,她终于等到了希望,连忙动身往前移身影,腾手去拦车,霍瑾臣驾着车,前面猝然蹿出个影子挡在路上,已加油提速的他吓得猛地抬脚踩住了刹车。 轮胎在沥青路面划出一道痕迹,车及时停下。 霍瑾臣呆滞,下一刻,他把头探出窗外,“我去!这位女士,您不要命也别往别往我车上撞啊!” 舒冉也没预想车会忽然加速,她懵逼得忘了反应,盯着几乎要擦上她的车子久久无法回神。 霍瑾臣见她不动,微慌,“喂!你没事吧?” “没,没事,抱歉。”舒冉如梦初醒般,“我误以为是出租车,所以……” 霍瑾臣发现是她,凝滞半秒,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外星来的怪物,“出租车?” 他只想问,有谁会土豪到用劳斯莱斯当出租车? 她后退一步,冷静且冷淡,“抱歉,认错了。” 霍瑾臣见她道歉的态度如此冷傲,心头郁闷,正想跟她理论,被后座上沉哑的声音制止了。 “瑾臣,赶时间,开车。” “……”霍瑾臣闭嘴,不甘不愿地重新发动了车子。 人车错过的瞬间,后座上的男人,隔着深色的玻璃窗侧目窥探,一闪而过的面部轮廓,或许是那视线太过炙热,舒冉竟莫名地感到心悸。 目光怔然追随着那车,直至消失。 —— 夜深,梁舒冉踏进别墅。 亮如白昼的客厅里,靳祁森仍是白天那身整洁昂贵的黑西装,他双腿交叠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手里夹着半根烟,黑白相应配着他深邃五官的画面,若非沉鸷,甚至称得上赏心悦目。 隔着袅袅白雾,一双黑瞳攫住她,冷声质问,“这么晚回来,去哪里了?” 梁舒冉顿住脚步,感到好笑,“你管得着吗?” 他现在摆出一副管束自己女人的态度,不觉得太过惺惺作态? 缄默地扫了他一眼,而后从容地迈开步伐,刚走到客厅中央,手腕忽然被一道刚猛的握力毫不温柔地拽住,属于人体的温度,从男人粗糙的掌心印在她微凉的肌肤上。 “梁舒冉,别一再挑衅我的底线。” 阴恻恻的声音自她头顶灌入耳蜗,彰显着他的怒气。 手腕被捏得刺痛,舒冉蹙眉,掀眸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眼神,平静开口,“你弄疼我了,放手。” 靳祁森闻言不但不松开,反而抬起另外一手扣住她的下巴,“说!又跟哪个男人鬼混了,嗯?” 舒冉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凝着他,“靳祁森,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有病去看医生,别拿我撒气。” “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面对他莫名其妙质疑,她只有茫然的沉默。 “说话!” 相识数十载,舒冉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时而横眉冷对,时而暴怒,阴晴不定。 不管做什么,总会招他不满。 或许,当一个人厌恶你时,你连呼吸都有罪。 舒冉疲倦的闭了闭眼睛,声音落寞又凄凉,“你让我说什么?说了你会信吗?既然不相信,你又何必再给自己找不快?你觉得是怎样就怎样吧,我很累,没力气跟你吵。” 她深刻地认清了一个事实,这段婚姻,真到山穷水尽了,既然如此,剑拔弩张争锋相对根本就没必要。 微顿,舒冉又轻启唇瓣,“离婚,我同意了。” 第6章 犯贱才嫁给你 听着她轻飘飘地一句话,靳祁森微眯眼紧盯着她,眼底迸出锋利来,“梁舒冉,你这是承认自己出轨了!”仿佛地狱来的魔鬼,“你就这么犯贱!” “啪!” 舒冉竭尽全力照着靳祁森那张英俊的脸狠狠掴了下去,掌心被震得发麻,她却全然无感。 比起身体上的疼,他的话更能伤得她体无完肤。 被女人扇耳光,靳祁森还是头一回,他怒不可遏,下意识地举高了手,却在对上舒冉平静淡然的瞳眸时,骤然顿在了半空中。 舒冉心底凄凉,“靳祁森,”唤着他的名字,鼻尖忽然冒出一股酸涩,呛得她眼眶浮上了淡淡的薄雾,“是不是一天不羞辱我,你的心就不舒坦?” 她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他非得屡屡折磨她? 为什么出轨的明明是他,错的是他,她却必须遭受他的万般羞辱,承受所有的痛苦?更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步入了婚姻殿堂后所有一切都变得这般面目可憎。 “我是犯贱,犯贱才嫁给你,犯贱才会任由你这么多年万般羞辱!”舒冉越说越委屈,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堆砌在胸口的积郁,更是令她窒息涨痛。 “我受够了!所以现在我不想继续犯贱糟蹋自己了,”舒冉颤抖着,“你,我不要了!” 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她最后吼出的尾音,一遍遍地撞击着靳祁森的耳膜。 靳祁森怔忪地看着她,久久失神。 梁舒冉是牢不可摧的,任何事情在她眼中都能化为毫不相干的灰尘,可眼前的她,隐忍憋屈的模样,让他都要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然而那仅仅是一种错觉,须臾之间,他已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沉凝的眉宇噙着嘲弄,“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到底有没有出轨,我会查清楚。” 舒冉无声沉默着,懒得去辩解任何。 “婚,一定会离,”微顿,眸色一沉,“但是梁舒冉,你最好被让我抓到任何把柄,否则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他撂下狠话,潇洒离开。 别墅门口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慕尚,因为停车位置的路灯正好坏了,黑漆漆的夜色里只能分辨出驾驶座上那个是男人的轮廓。 车窗忽然被降下,一圈烟雾从里面飘出,片刻后,一只男人的手夹着香烟伸了出来。 就在此时,别墅的铁门缓缓打开,慕尚的车主侧过脸看了过去,一辆车驶出,刺目的车灯晃得他下意识闭眼,再掀开,那车已加速驱离。 见不着他等的人,大概是不耐烦了,干脆推门下车,摸出手机倚在车门上拨下一个号码。 舒冉孤单单一个人站了良久,直到手提包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她垂下眼帘,抬手轻轻揩去眼角的微润,掏出手机。 刚接通,无线波的那端灌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梁舒冉!你回家收拾几件破衣服是要花多长时间?” 经他这么一吼,舒冉这才记起回来这里的目的,她深吸了口气,即便瞧不见对方的脸,也能想象得出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是何等的不耐。 “马上就好。”音落,她干脆利索地切断通话,转身上楼,大概过了十分钟,她提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第7章 男人熟悉的俊颜 翌日清晨六点。 靳祁森拖着疲乏的身体浑身酒气地回到家,别墅里,只有佣人在忙碌,他上楼,推开卧室的门。 房间窗户紧闭,窗帘挡住了所有的晨光,很黑很暗,他抬步走进去的同时打开了房间的灯,倏然明亮的空间里,他的视线首先落在了那张大床上。 平整得不见皱褶的大床上,哪里有女人的身影? 房门外正好有佣人经过,他转身叫住,“她人呢?” 佣人微微怔愕,随即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是谁,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少爷,少奶奶她昨晚拿着行李就出去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说。” 靳祁森脸色一沉,阴翳浮现,掀眸见佣人吓得不轻,捏了捏眉心,摆手道,“知道了,去忙吧。” 靳祁森把西装外套脱下随手丢在一旁,烦躁地扯下领带又解开了两颗纽扣,这才觉得呼吸顺畅,然后踱步至落地窗边,唰地拉开帘子。 清晨的太阳光裹着暖色投射过来,他微眯眸,转身背光靠在玻璃上,摸出烟点燃了一根含在嘴里。 隔着薄薄的烟雾,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间卧室,眸色深沉难辨。 直到视线转移到平日她使用的梳妆台上,那方方正正地白色逼得他抽烟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下一秒他举步上前。 那是他前几天交给她的离婚协议书,他翻到最后一页,末尾处,梁舒冉三个字工工整整印在上面,一笔一划,清隽有力,透着她的干脆洒脱。 靳祁森捏得纸张起了皱褶,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须臾,低低的冷笑从喉咙深处溢出,切齿自语,“梁舒冉,你真是好得很!” —— 梁舒冉先把可乐送到了幼儿园,再绕道回公司上班。 不过才请了一天假,工作便堆积如山,她忙得连喝水上洗手间的空隙都没有,午饭也应付式吃了几口,心无旁骛地只想在可乐放学之前能把滞下的事情完成。 下午两点左右,下属推开办公室的门,“副编,翰林幼儿园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您的女儿病倒被送到医院了,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 梁舒冉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慌得发抖,在医院大厅里,她找到了可乐的班主任,颤声问,“可乐呢?她怎么样了?” 老师被她的表情给吓得楞了几秒,旋即安慰道,“只是发烧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您别太担心。” 梁舒冉心头那颗大石缓缓落下,稳住心绪,“她人在哪儿?” 老师把缴费单递给她,“还在打着点滴呢,方才医生让我过来补办手续,正好有位先生帮忙在照看着她。” 梁舒冉跟在老师的身后,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就是那位先生,刚才也是多亏了他,省了不少时间呢!” 梁舒冉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去,只见小小的儿童病床旁,男人身上穿着名贵的黑西装,颀长高挑的身影背着她们。 她看不到他的容貌,只觉他身上弥漫着温雅沉稳的气息,那么熟悉。 此时他正微俯身靠近病床上的可乐,隐约听见低声说着什么,把可乐给逗笑了。 老师率先上前,“霍先生,麻烦你了,可乐的妈妈已经来了,接下来就交给她吧。” 男人闻声,转头抬眸。 一瞬间,瞳孔清晰映出男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颜,梁舒冉平静的眸色被震惊所取代,怔怔与他四目相对。 第8章 霍老师好久不见 三十出头的年纪,眉宇间是岁月磨砺沉淀出的稳重与内敛。 他的五官分明且轮廓深邃,被光线晕染得柔和,湛湛的墨眸温温凉凉的,笔直凝向她的视线噙着不着痕迹的揶揄,薄唇勾着若有似无笑意,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梁舒冉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讶然,毕恭毕敬地开口,“霍老师,好久不见。” 尽管她表现得平静无澜,但那故意疏离的语气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久别重逢,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声霍老师,倒是实实在在让霍誉铭低低笑了出来,不染而黑的眉宇下,微弯的长眸如同蕴了星辰斑斓,静谧而耀眼,如此俊美的皮囊,大概世间女人的魂魄都能被他勾走,站在一旁已经结婚生完孩子的女老师,此时也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活似情窦初开的少女。 不过梁舒冉必定是个例外,毕竟她早在五年前就认识了霍誉铭,那张狐媚勾人的皮囊之下,暗藏着的真面目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 静默数秒后,微沙低沉嗓音穿过了这些年月的阻隔,不紧不慢地响起,“好久不见,舒冉。” 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尾音轻卷,似呢喃浅吟,梁舒冉脑海深处的记忆情不自禁被勾起,隐约记得当年他那暧昧的一声——宝贝,耳根悄悄浮上淡淡的红,微恼。 微顿,他唇角的弧度挑得更深了些,“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霍誉铭没瞎,她那不加掩饰的心思,他自然看得通透明白,当然,耳根那抹异色,也不曾错过。 梁舒冉微愕,在他眼里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不能说一清二楚,却也有自知之明,他这话压根不是褒扬,而是贬抑。 她挽唇,眼角眉梢都堆砌满虚假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反击,“霍老师才是,完全没变。” 时隔五年不见,纵然他的气质不可同日而语,然而骨子里的本质依然不变,不,确切来说,应该是更加变本加厉,笑吟吟地放利箭。 若是能够,梁舒冉真不想跟这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扯上一丝半缕的关系,准没好事! 可乐的班主任完全料到他们两人竟然是旧识,愣了楞,“原来靳太太跟霍先生认识啊?” “他曾是我老师。” “我们是老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梁舒冉一副撇清关系的冷淡口吻,霍誉铭却是谂熟热络。 班主任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打量着,尴尬不已。 而霍誉铭挑了挑眉,笑意更浓了些,梁舒冉反而被他那双仿佛穿透人心的眸子瞅得一阵毛骨悚然。 “妈妈!我疼!”被大人们忽视了的可乐,瞪着轱辘辘的大眼睛,有小小的不高兴,她嘟着嘴软糯糯的奶音嚷嚷一句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梁舒冉收好身上的刺,弯着唇角移步上前,对着女儿,眉目间净是温柔的浅笑,柔声问,“很疼?那我抱抱。” 可乐皱着眉,病恹恹的往她身上靠过去撒娇,“疼,很疼。”还摸着小屁屁可怜兮兮地抱怨,“医生刚才打这里,妈妈不在,叔叔抱。” 可乐本就长得精致漂亮,撒娇的模样,简直娇萌可爱得能把人心都化作了一团棉花。 毕竟是个三岁的孩子,不能很精准地表达,不过梁舒冉是听懂了,只感到心疼又好笑,小家伙从小就怕进医院打针吃药,每回打针都哭得呼天抢地,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也能想象得出医生给她打针的时候该是何等壮烈的惨况。 只不过,她反倒料想到霍誉铭竟会对一个陌生的小孩子大发慈悲,挺意外的。 她想了想,出于礼貌还是主动放低了姿态,“谢谢霍老师。” “……” 她张嘴闭嘴都叫霍老师,分明是在强调提醒他们两人间那一层隔阂,霍誉铭不怒反笑,好整以暇看着她,挑唇愉悦道,“真心谢我的话,请我吃顿饭,如何?” 第9章 我做错了什么吗 梁舒冉凝着他毫无破绽的笑脸,静默了几秒,委婉拒绝,“抱歉,霍老师也看见了,我女儿生病了,我得照顾她,没时间呢。” 霍誉铭闲适地笑了笑,“不急,改天请也可以,我时间很充裕,完全可以配合你。” “……” 气氛弥漫出尴尬,两人相顾无言。 须臾,梁舒冉敷衍得很明显,“那就改天。” 她拒绝不了,难不成还躲不掉么?北城这般大,想要偶遇亦不见得很简单,先把现状糊弄过去再作打算。 霍誉铭心知肚明她口中的改天将会是遥遥无期,然而没事,如他所言,他的时间很充裕。 他微笑,低声应承,“好。” —— 梁舒冉原以为靳祁森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她去办理离婚手续,然而她这一等,半个月过去了,他依然毫无动静,她也不主动联系。 中间,她选了个时间又回了一趟别墅,大概太久不见她,忽然出现,佣人倒是楞了一下,仍是恭敬称呼她少奶奶。 直奔卧室收拾她的东西,那天签好放在桌子上的离婚协议已经不在,除了靳祁森,不会有其他人拿走。 她快速收拾好,刚出门就听到一阵窃窃私语。 “听说那个孩子保住了,太太把她接回家老宅亲自派人照顾,我那天晚上隐约听见少爷跟少奶奶谈离婚,看来是打算把那个女人娶回靳家。” “其实我还挺喜欢少奶奶,毕竟她对我们这些佣人没啥脾气,也不娇生惯养,要是换了人,指不定怎么折腾我们呢……” 梁舒冉紧抿薄唇,故意走出声响,佣人听到动静,慌忙闭嘴,看见她尴尬地低头,“少奶奶,你又要出去吗?” 她颔首,寡淡地“嗯”了声,然后头也不回离开别墅。 这里之于她,是一座坟墓,离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 梁舒冉没等来靳祁森的联络,反而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三言两语也没说啥事,只让她回去一趟。 她母亲独自一人居住在郊区外一套小洋房里,是跟靳祁森结婚后他安排的,梁舒冉抵达时,灯火已阑珊亮起。 舒冉穿过葱葱郁郁的院子,抬步迈进家门。 此时,梁母正坐沙发上喝茶,她笔直走过去,一声“妈”尚未出口,凌厉的掌风拂过,一记重重的耳光掴得她耳蜗嗡嗡作响。 她捂着发麻的脸,惘然懵逼地看着眼前横眉怒目母亲,“妈,我做错了什么吗?” 下一刻,几张白纸甩到她的脸上,锋利的边角刮得她眼角浮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舒冉敛眸,扫了眼散落一地的纸张,离婚协议书几个粗重的黑字赫然入目,心尖轻颤,她压住紊乱的心绪,抬眼低声询问,“妈,这份协议书为什么会在你这?” 梁母红着眼眶看着她,夹着鼻音开口就是一句质问:“梁舒冉,你是不是嫌靳家优渥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所以非得整得所有人跟你一起鸡飞狗跳?” 第10章 我不怕陷入深渊 梁母颤着指尖揪着舒冉的衬衫下摆,“你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离婚?” 梁舒冉觉得很委屈,身侧的手悄然紧攥,忍着喉咙的涩然挤出声音辩解,“妈,靳祁森在外面有了女人。” “舒冉啊,”梁母见状,语气便软了下来,“男人在外,免不了应酬逢场作戏,更何况靳家是富贵人家,祁森又作为一家大公司的总裁,商场上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对,作为妻子,你就应该多忍让。” 梁舒冉宛若坏掉的古钟,怔怔杵着归然不动,然而梁母的字字句句落入耳里,却疼了她的心。 梁母瞧不见她眼底深深的伤痕,滔滔不绝地说教,“你长得又不差,学历又好看,而且你们共同育有一个女儿,依我看,就是你太倔太要强,其实只要你姿态放低点,没有男人能反抗得了温柔似水的女人,你说妈讲得在不在理?” “……” “女儿啊,我是你妈,我难道会害你么?你听话,即便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可乐想想是不?”梁母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抬手温柔抚摸着舒冉方才被掌掴的侧脸,满目心疼,“妈是为了你好呀!你现在赶紧去跟祁森道个不是,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嗯?” 梁舒冉缄默看着自家母亲,心底莫名的感到一阵悲凉,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些年,她在靳家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母亲即便无法一清二楚,也了解得大概。 她忍耐得不够吗?让得不够吗?委曲求全视而不见,难道姿态还不够低? 是不是非得被靳祁森不留情面地扫地出门,她还得匍匐在地上跪舔着他的脚尖求他别抛弃自己才叫低姿态? 她恍惚记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我不怕陷入深渊,我只怕无人声援。 只要有她的归属地,有人给她依靠,离婚真没什么大不了,可为什么连亲生母亲都要站到别人的阵地帮敌人讨伐她呢? 梁舒冉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吸气沉住心绪,态度决然,“妈,我没错,错的是靳祁森,他出轨玩女人也不是一两次,我能忍则忍了,可是这么多年,真的够了。” 梁母惊恐地反抓住她冰凉的手,“不,舒冉,冲动是魔鬼啊!你回去低头认个错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得闹得那么大!”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一边凄声哭泣一边抓着舒冉的手臂使劲摇晃起来,一副势必将舒冉清醒的架势,“你离婚了,可乐就没有爸爸了!你赶紧给我回去认错,回去啊!” “妈!够了!”情绪的波动,使得舒冉不自觉拔高了声调,“我不会像你拿自己的孩子当借口,缠着一个把我弃之如敝履无情男人!我没那么廉价!离婚是势在必行!” 客厅里回荡着吼声,而后倏然沉寂,母女俩都气红了眼。 梁母默默地流着眼泪,哀戚又可怜地道,“我把你养得这么大,连你也瞧不起我,你也不想想我到底为了谁过得这么辛苦!” “妈……不是的……你别生气……”舒冉慌张欲解释,然而梁母充耳不闻。 她甩开舒冉的手,脚步趔趄地倒退,单手捂着胸口剧烈喘息,指着大门的方向,“你滚!你给我滚!” 声嘶力竭吼完,蓦地两眼一翻,直直往地上栽倒。 梁舒冉一惊,“妈!” 第11章 别再死缠烂打了 有些话说时无心,却最为致命,亲眼目睹梁媛倒下,梁舒冉是追悔莫及。 梁媛躺在病床上,安静地闭着双眼,尚未清醒,医生说她只是怒急攻心的情绪所引起,并无大碍。 病房里很安静,空调的声音清晰回响着,梁舒冉微佝偻着腰坐在椅子上,她低着头,及肩的短发零碎挡住了她的脸,瞧不清她此时的神色,削瘦单薄的肩,在一片白色中愈发显得形单影只。 她的眼睛很黑很亮,盯着梁媛眼角的细纹,好像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空洞而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梁媛徐徐睁开眼,梁舒冉立刻凑近她,嗓音低沉软哑,“妈,你醒了,头会还晕吗?” 然而梁媛冷着脸,开口第一句很强硬,“你回去,在你跟祁森认错和好之前,我不想见到你。” “如果你一定要离婚,我就权当没生养过你这个女儿!” 掷地有声的威胁,梁舒冉呼吸微窒,心底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涌而上,只能缄默无言。 —— 凯悦酒店内灯火辉煌,梁舒冉坐在大厅的雅座上已过了半天时间,手边搁着一杯早已冷却的咖啡。 兜兜转转得知靳祁森在这里跟人谈生意,她特意过来围堵,因为他故意对她避而不见。 梁舒冉侧目盯着玻璃窗外华灯初上的街道发呆,忽而一阵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靠近,侧头斜眸,一片暗影挡住了她头顶的光线,余光里睨见一道高挑的身影。 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凹凸有致,气势傲慢,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你来这儿干嘛?” 靳祁森的胞妹,靳琪微,二十二岁,当红模特兼女演员,她继承了余兴珍人模狗样的好皮囊,连狗眼看人低的脾性也如出一辙,以及同视舒冉为眼中钉。 舒冉温温淡淡地开口,“我做什么,并不需要经过你的审批。” “不用等了,我哥不会见你。”靳琪微心情甚好,竟没恼羞成怒,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仰着下巴冷嘲热讽,“你就干脆点离婚,别再死缠烂打了。” 舒冉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咖啡没吃任何东西,胃部隐隐的痉挛令她蹙紧了眉头,面对挑衅,她连眼皮都懒得抬。 “一段时间不见,你哑巴了?” 舒冉敛眸,兀自浅啜咖啡,苦涩的味道席卷味蕾,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视靳琪微为透明。 靳琪微最忍受不了她那份雍容淡定,挺直腰怒声奚落,“梁舒冉,你傲什么傲?我哥都要跟你离婚了,一个小三生的破落户少臭不要脸纠缠着我哥!” 空旷而寂静的大厅里回荡着她的冷嘲,引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梁舒冉脸色陡然一沉,眼神渐渐冷冽,下一秒,她毫不客气端起冷掉的咖啡,朝靳琪微的脸泼去,干脆利落的动作引来一片抽气声。 “啊!梁舒冉你神经病!”靳琪微尖叫着从椅子上弹起来,气歪了脸。 舒冉冷冷开口,“嘴巴这么臭,以后记得出门漱口,免得有损你作为公众人物的身份!” 音落言毕,舒冉扔下杯子,冷傲起身,抬头却对上伫在半米外的靳祁森阴鸷骇人的目光,倏然心颤。 第12章 那个男人回来了 靳祁森白衬衫黑西装,在刺目的冷调光芒映衬里,儒雅翩翩又几分矜贵冷傲,站在一群似精英男人的中间,仍无损他果断杀伐的气场。 刹那的恍惚,梁舒冉很快稳住心神,撇下狼狈擦拭的靳琪微,挺直腰踩着优雅的步伐,笔直地来到他的跟前站定。 舒冉能感受到那些或戏谑或好奇的目光,悄然攥紧指尖掐住掌心,无所畏惧地迎上他视线,平静温淡地道,“我有事跟你谈。” 靳祁森盯着她倨傲的脸,冷漠开口,“我很忙。”态度很明显,他不准备谈。 “很忙?”梁舒冉勾唇咀嚼着这两个字,干净的五官酝酿出冷艳的笑意,视线掠过他身侧那几位年轻男人,这些人她认识,跟靳祁森一样是富家子弟,含讽带刺,“忙得连妻子想见上一面都预约不上。” 梁舒冉个子中等,在这群男人跟前矮了一截,然而她镇静冷然的模样,硬是带出了一米八气场的既视感,那一抹凛然的目光,逼得那群公子哥竟莫名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靳祁森抿着薄唇静默不语,仿佛她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 梁舒冉眼睫轻颤,不经意地瞥见男人衬衫领口那抹口红,早已麻木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微微泛疼。 她垂下眼帘,“我知道靳总时间宝贵,我会长话短说,或者,”她顿住,泠泠浅笑,却语含胁迫,“你让我现在当场说完?” 这些天,他故意拒接她的电话,拒接跟她见面,看着她被耍得团团转应该很开心吧? 凝着女人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然模样,靳祁森如墨般的眸子顿时迸出隐隐的怒意,宛如一头饥饿的狼,下一刻便会血口大张咬断她的脖子。 身旁的几位瞧气氛不对,面面相觑,十分默契地撤离,“祁森,我们先行一步。”话落,纷纷逃离低压圈,免得遭殃。 舒冉能感受道他身上那股压迫感,她也害怕这个男人不动声色的震怒,但现在容不得她退缩,紧捏着泛潮的掌心,维持着似花的笑靥,“考虑清楚要跟我谈了吗?” 下一刻,舒冉的手腕被男人的蛮力扣住,粗暴地拖着她径直往大门走了出去,她穿着高跟鞋,猝不及防地差点摔倒,愕然踉跄跟上他的步伐。 靳琪微见状,也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匆忙地追上去,“哥,你要跟她去哪儿?” 然而靳祁森充耳不闻,靳琪微不死心伸手拽着他的手臂,“妈说水瑶姐这几天很不舒服,让你回去看看!” 靳祁森拂开她的手,冷声命令,“你回去!” 话落,拖着舒冉消失在门口处,靳琪微是公众人物,此时身上狼狈不堪,又不能毫不顾形象地追上去,只能盯着他们的背影恼羞成怒地直跺脚。 舒冉被他强行塞进后车座,后脑勺磕到玻璃窗,疼得她头晕眼花,挣扎着正要爬起来,男人僵硬健硕的身躯顷刻间覆盖下来,把她压在了座椅上。 宛如淬了冰渣子的声音飕飕灌入耳膜,“梁舒冉,是不是那个男人回来了,所以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从我这里离开?” 舒冉不知道他口中的男人是谁,又为什么总是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扣她头上,这几年,他神经质似的反复污蔑她有野男人,一次次争吵,她都嫌腻了! 以往她要么否认,要么无视,可如今都要离婚了,若是能让他更干脆结束这段婚姻关系,怎么样都无所谓! 她忍痛冷笑,“你说的对,他回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跟他一起,你既然知道,就利索点跟我离婚吧!” 第13章 你别想得偿所愿 几乎是在她话音掷下的同时,靳祁森宽大的手便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昏暗不明里,靳祁森眉眼间如暴风雨来临前风起云涌,昔日的沉静不复存在,唯有鬓角处突突猛跳的青筋昭示着他的暴怒,“梁舒冉,你竟还敢承认了,你以为我会娇宠着你的放肆到何时?还是当真以为傍上他,就能随意在我头上撒野!” 她果然是为了那个男人才会改变主意同意离婚! 男人骤然爆发的怒火在车内蔓延,逼得狭窄的空间里环绕着一股压抑的低气流。 驾驶座上的司机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浑身一震,从后视镜隐约瞥见后座的影子,又猛地收回目光,心惊胆战地恨不得立刻推开车门逃离此处。 梁舒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胸膛因为缺氧窒息引起阵阵涨痛,她能清晰感受到,靳祁森真会拧断她的脖子,不敢挣扎,也无力逃脱。 就在她意识将要脱离的时候,靳祁森却倏然撤回了力道,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呛得她剧烈咳嗽,难受得眼眶溢出了湿润。 然而,他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 “是我对你太仁慈了,以至于你掂不清自己的分量!”靳祁森已被怒火蒙蔽了眼,对她的难受全然视而不见,伸手扣住她的腰身一个侧翻,将她拽跌入怀里。 还处于空白懵逼里的舒冉,只觉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胸襟前的衬衫纽扣已经被扯开,冰凉的空气从皮肤毛孔侵入。 梁舒冉被他这举动吓得完全忘记了脖子上的痛,剧烈地反抗,“靳祁森,你疯了!给我住手!” 然而盛怒中的靳祁森就好像耳聋了,深邃的五官覆盖着浓厚的寒气,双眸猩红呲裂,挡住她挣扎的同时扯下了领带,瞬间把她双手反扣在背后绑死。 舒冉是真的被他这副架势给吓坏了,这里是在大马路边上,并且前面还有司机在场,骄傲如她承受不住他这番故意的羞辱,夹着颤抖哭腔近乎哀求,“靳祁森,你不要这样!” “迫不及待想跟他一起?嗯?”靳祁森勾起她的下巴,眼神阴郁与她四目相对,抿薄的唇勾出嗜血的冷笑,“你纡尊降贵求我,是想要为他守身如玉?” 一想到她为了其他男人放低姿态,他就怒不可遏! 言语之间,他冰冷的唇落在脖子上,宛如毒蛇吐着信子嘶嘶缠绕,梁舒冉抑制不住的颤栗,耻辱感与恐惧感交错涌上,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 心知求饶无用,她索性死咬住唇,以免显得太过悲哀。 靳祁森目不转睛盯着她脸上每寸表情的变化,却瞧见她贝齿咬得下唇破皮而不自知倔犟忍耐的模样,心头那簇火苗骤旺,沉怒中,用力捏住她的下颚逼她松开牙齿。 “我倒要看看你能犟到何时!” 音落瞬间,舒冉的呼吸被男人汹涌霸道的气息侵蚀,腥甜的味道在彼此的口腔内弥漫。 他进攻,她抵抗,一个吻,成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彼此负伤。 梁舒冉仿如神经麻木了,冰凉的瞳眸视死如归瞪着他,分明单薄娇弱得不堪一击却闷声不吭,反而是靳祁森,眸光微凛,复杂的心绪纷繁袭来,竟放开了她。 两人气息不稳地喘息着。 靳祁森不知那股烦躁从何而来,抬手就把她摔了出去,舒冉被摔得个措手不及,额头狠狠撞上车窗玻璃,一声沉闷的巨响,车子仿佛都震动了下,惊得前面的司机听着也倏然一抖。 舒冉痛得差点昏迷过去,尚未清醒,就听见男人语气森然地从齿缝间蹦出一个字,“滚!” 舒冉浑浑噩噩整理好凌乱的衣服,颤着手推开车门,抬脚下车之前,她没忘记过来找他的目的,吐词清晰撂下她的态度,“靳祁森,即便你利用我妈来压我,离婚,也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答案!” “梁舒冉,你别想得偿所愿!” 甩上车门之前,里面传来男人幽幽湛湛的断言。 舒冉尚未站稳,车子发动与她擦身而过,卷起夜色的凉风,扬得灰层迷乱了她的眼睛,虚软的脚步一个踉跄,她以狼狈的姿态跌倒在地。 第14章 他脸庞英俊如斯 舒冉今天穿了一条长裙子,膝盖磕在水泥路面上,隔着单薄的料子,刺痛逐渐加重,紧绷的神经松弛之后,头上、手上,乃至全身,与靳祁森对抗时磕碰伤的地方也后知后觉地开始痛感蔓延。 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身体疼,还是因他的对待而产生了锥心的疼,一时间虚弱得提不出半分力气从地上起身。 挫败感和憋屈感双重袭来,她低垂着头,难受至极却没有眼泪,只是久久无法动弹。 路灯暗黄的光线下,她刚刚与靳祁森那份争锋相对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影蜷缩得小而羸弱。 数米开外,一辆低调的黑色雷克萨斯内,一道低沉慵懒的嗓音淡淡响起,“瑾臣,停车。” 车刚停稳,霍誉铭抬手推开车门下车,修长的腿迈开,笔直地往路边那道身影走了过去。 “小叔,你去哪儿?”霍瑾臣微愕,不明所以地跟着下车,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路上呼啸而过的车声。 朦胧的视线范围里,忽然冒出一双擦得埕亮的黑皮鞋,梁舒冉微怔忪,眨了眨眼,抬手悄悄拭去眼角的痕迹。 “以往摔趴都能弹起来,这会儿是摔着哪儿了?” 男人熟悉的声音低沉悦耳,自头顶响起,被微风刮散。 梁舒冉的身体霍然僵住,数秒后,她抬起头。 逆光而立的身影高大伟岸,沉静的气质融在夜色里,白衬衫更是衬得他温润矜贵又多了几分清冷,距离上回已有半个多月不见,他的脸庞英俊如斯,一如既往挂着深沉的笑。 梁舒冉恍惚地想,她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很多很多孽,所以老天爷才会万般捉弄她,她的狼狈与他的矜贵简直是天壤之别。 然而她又庆幸是被他瞧见,而不是靳祁森或者是任何一个靳家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发现自己软弱的模样了。 霍誉铭单手落在西装裤兜里,如墨的眸子透出薄薄的凉润,朝她伸出右手,“站得起来?” 舒冉没忘记上回敷衍请他吃饭的约定,原来北城真如此小,偏偏就遇见了,盯着男人宽厚干净的手,抿着唇纹丝不动。 “我自己可以。”被靳祁森掐过的部位,有股撕裂感,清透的声音变得很沙哑。 舒冉斟酌犹豫了半刻钟,到底是倔犟,咬牙忍着痛巍巍颤颤的从地上起身,然而和靳祁森对峙实在消耗了她太多的余力,虚浮的腿踩着高跟鞋,她刚起到一半,又倏然往下栽。 眼见就再次跟大地亲密接触,霍誉铭眼疾手快的长臂一捞,她便稳稳当当的落入了他的臂弯里,一股清冽的雄性气息强势将她包围,有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 霍誉铭圈住她纤细的腰,低头垂眸,蛊惑的低音裹着淡淡的笑意从她耳际掠过,“虽然你主动投怀送抱我很乐意,但下回还是换个温柔点的方式如何?” 梁舒冉被他揶揄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的,抬手推搡他,“您老当真以为自己长得帅就所有女人都会对你趋之若鹜?” 霍誉铭仍旧扶着她,以免她再次摔倒,挑眉扬唇,“谢谢你的赞美。” 第15章 霍家四少霍誉铭 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梁舒冉心情本就郁闷,此时更是被他这话气得胸疼,不过也拜他所赐,方才的消沉被冲淡了许多。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女人阴恻恻的讽刺,“梁舒冉,你可真够不要脸了,缠着我哥不肯离婚,又到处勾三搭四,这水性杨花的本质真令人感到恶心!” 梁舒冉当下脸色僵凝,本欲推开霍誉铭搀扶的手又收了回来,她的脊背挺直如白桦树,倨傲冷然,徐徐侧转身。 暗黄的光线里,只见靳琪微身后跟着她的经纪人,步伐掀起裙袂飘飘,笔直朝她走了过来。 片刻的空隙,靳琪微便趾高气扬地站在了舒冉的面前,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睥睨着舒冉,目光触及舒冉唇角的伤口,有刹那的愕然,旋即恍然大悟般,幸灾乐祸地冷笑,“被我哥甩了的滋味不好受吧?” 刚才被泼咖啡的仇,加之靳祁森为了梁舒冉甩开她,作为一个人人追捧的当红明星,靳琪微算是彻底吃瘪受尽羞辱了,眼下逮着机会,她不报复回来,是心绪难平! 梁舒冉始终冷眼旁观,说实话,在她眼里,靳琪微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无脑花瓶,从小到大,依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养成了一副大小姐的臭脾气,处事做人只会头脑发热,跟她争辩无疑是浪费口舌浪费时间。 靳琪微不屑地打量了下,“作妖作过头,被我哥揍了也活该!” 舒冉看着靳琪微,除了滑稽再无其他,眼下明知道是公众场所,指不定狗仔队就躲在哪个角落举着镜头对着她这个大明星,不指望她顾全大局,至少也别如此无脑好么? 倒是靳琪微身侧的经纪人面露担忧神色,小心翼翼地拽了下她的手,打算小声提醒她,然而才唤了声“琪微”,就被靳琪微甩了手。 靳琪微见舒冉不吭声,情绪正高昂,“我告诉你吧,我哥现在已经回家去陪水瑶姐了,你识趣点就赶紧从我们靳家滚出去,免得到时候人财两空!” 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舒冉眉头轻蹙,心底掠过不适,她不动声色瞥了眼靳琪微,淡淡启唇,“靳琪微,你声音再大点没关系,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靳家的丑闻,看看上了娱乐头条难看的会是我还是你们靳家。” 靳琪微终于僵硬了脸,又不甘心被舒冉唬下去,脖子一伸,又转过脸朝舒冉身侧的男人发话,“这位先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女人婚内不守妇道,也不知跟多少男人纠缠不清,你……” 然而她的视线对上霍誉铭的笑脸那瞬间,余下的声音生生被逼得咽回去,看似温和的眼神却莫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刚才光线不足,又隔着距离她看不清人脸,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霍家四少霍誉铭!更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梁舒冉竟然会跟他勾搭上! 靳琪微的脸色骤然煞白,原本含着轻蔑的眼神,瞬间被惊惧覆盖,一股蚀骨的冷蔓延至神经末梢,她忍不住轻颤着身体,毫无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霍誉铭漫不经心地微微浅笑,眉眼温和,慵懒低沉的嗓音辨不出喜怒,“靳小姐,继续说,我怎么呢?” 第16章 人有逆鳞触不得 逆光里,男人深邃的轮廓被光线剪出一股神秘感,他微垂首,薄唇抿出好看的弧度,纯良无害地注视着靳琪微,不疾不徐地重复着,“嗯?我怎么了?” 靳琪微被吓得口齿不清,“霍……霍……四少,你……怎么是你?” 且不说霍家在北城声名显赫,眼下刚归国不久的霍誉铭,手里握着的可是半个娱乐圈杀生权,而她靳琪微再红也不过是一个依赖着别人生存下去的明星而已,得罪了他,想在圈内混下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不能是我?”霍誉铭徐徐低笑着,嗓音很性感,眉眼间是不动声色的犀利,却又偏生表现得绅士优雅,“难道靳小姐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有!”靳琪微分明在笑,却给人快要哭出来的感觉,“我只是没想道你会跟梁……”仿佛意识到不对,又倏然改口,“会跟我嫂子在一起。” 那一声“嫂子”落在梁舒冉的耳里,简直无比的讽刺。 霍誉铭噙着薄笑,语含讶然,“噢?她是你嫂子?”明明问的是靳琪微,然而视线却落在了身畔缄默不言的梁舒冉脸上。 梁舒冉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掀眸,瞧见男人被眼帘挡住的眼底弥漫着玩味的笑,顿时明白,他这是明知故问。 不知为何,舒冉忽然觉得无比难堪,深怕自己的情绪被看透,她敛眸,不着痕迹地错开视线。 某些被灰层掩埋的不愉快的记忆再度在脑海中回荡,当年霍誉铭曾毫不客气给她下过断言,她与靳祁森在一起,只是徒有虚表的幸福,她会后悔。 一语成谶。 谁能料到有一个女儿的她,跟靳祁森的婚姻却与形婚无异?而靳祁森如今的态度,更是让她对于当初盲目自信的选择,悔不当初。 靳琪微颔首,补充了一句,“不过因为她不安分,有损我们靳家的名声,我哥要跟她离婚了,霍……四爷还是别跟她扯上关系比较好。” 霍誉铭唇角的弧度上扬几度,眸色晦暗得深沉。 “靳琪微,”人有逆鳞触不得,她婚姻家庭再失败不幸,也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尤其是被靳琪微当着霍誉铭的面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地污蔑,舒冉只觉得胸腔内充斥满了屈辱感,极重的语气夹着警告,“你最近要参加宋导新作电影女主角的甄选,应该不想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吧?” 梁舒冉好歹也在靳家待了几年,手里捏着靳琪微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不稀奇。 “你——” 一旁的经纪人也怕靳琪微惹上麻烦,抢先发言,“琪微,凌晨还要赶一个通告,我们该走了。” 说罢,她朝两人颔首示意,强行拉着靳琪微往路边停好车的方向走。 靳琪微似乎心有不甘,恶狠狠瞪了眼舒冉,不经意瞥见霍誉铭的视线,又悻悻然收了回去。 余下两人,短暂的静默,气氛变得微妙。 “霍老师……” “又在谋划着怎么开口逃跑吗?”霍誉铭维持着微笑,慵懒的低音不轻不重地打断她的话。 被戳中了心思,梁舒冉抬眼看向他,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覆盖着笑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舒冉,难道没人告诉你吗?”低沉的嗓音轻轻漾开,“你这种作法有个通俗的统称——” 他忽然顿住,舒冉茫然无知地看着他,只见男人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欲擒故纵,女人吊男人专属手段。” 第17章 他炽热的呼吸(2更)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精神的沉淀,梁舒冉已鲜少会冲动恼怒,然而此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霍誉铭这种自以为是气得几乎要七孔生烟! 舒冉深吸了口气,而后勾唇微笑,“霍老师,多年不见,您老不单长了年纪,不要脸的功夫也是益发精湛了,我倒请问您一下,我对您老欲擒什么,又故纵什么了?” 她由始到终都对他用敬语,甚至重复强调了两遍“您老”,明着暗着都在提醒他年纪老的同时又在暗讽他为老不尊。 霍誉铭低头看着矮他一截的女人,明明恼怒得眼睛都能喷出火了,偏偏又装做心平气和,这般违和的模样,落进他的眼底,偏生显得那么可爱,莫名地带给他一种愉悦感。 他挑了挑唇,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笑,猝不及防地伸手,微凉的指尖勾住舒冉的下巴,“舒冉。” 低沉性感的嗓音,温软绻缱,舒冉的平静的心湖仿若投入了一颗石子,带起一圈涟漪,这男人若放在古代,就是妖言惑众的妖孽。 怔忪间,男人英俊逼人的脸倏然压下,吓得她惊慌后退,操之过急导致脚下踩空,下一刻,她就被男人钻了缝子圈住了腰稳稳搂在臂弯里。 他张唇,炽热的呼吸便扑在她的脸上,“既然不是欲擒故纵,那为何答应了请我吃饭,现在又见着我就要逃?难道不是深谙男人吃不到就心心念念的心理,故意如此?” “……我没有!”他强词夺理的本事,让舒冉差点憋不住脏话都骂出口了,忍了忍,抓住他的手臂,“你先放开我。” 他故意加重了力道,唇边噙着无赖的笑,威逼利诱,“放手你就跑了,我们就这么谈好再放。” “……”舒冉简直想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砸穿他的脑袋! “陪我吃饭,嗯?”再度垂首逼近。 梁舒冉被他放肆的动作吓得哪还顾得生气,连忙抬手横亘在中间,“不就是一顿饭吗?我就请你吃,现在能放开我了?” 他眼底掠过一道精光,徐徐低笑,“这就乖了。” —— 而另一边的车里。 靳祁森坐在后座上吞云吐雾,视线仍是停留在后视镜上不曾挪开半分,而镜子里,除了路边的路灯和过往的车辆,早已看不见那抹人影。 路边昏暗的光线间隔落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让人瞧不清他在想什么。 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是余兴珍的来电,犹豫了几秒,他接起,“妈,什么事?” 余兴珍已经知道靳祁森和梁舒冉闹离婚的事情,而且靳祁森最近对梁舒冉避而不见,态度已显而易见,她还以为离婚是铁板钉钉的事了,然而现在听了靳琪微的一番说辞,她有点担心。 “祁森,你是不是被梁舒冉给缠上了?” 靳祁森蹙眉,想起梁舒冉找自己的目的,没由来的烦躁,语气有几分重,“没有。” 余兴珍听得出他是不高兴了,也不好多问,于是转移了话题,“水瑶这几天孕吐得厉害,你也回来陪陪她。” 靳祁森眉心的褶皱更深了,静默片刻,冷淡启唇,“我知道了,没事就这样。” 话落,不给那边半分开口机会,掐断了通话,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朝司机道,“去京花台。” 司机从后视镜瞥眼后座上的靳祁森,小心翼翼地应了声,然后调转方向盘。 就在此时,靳祁森的手机又响了。 “还有什么事!?”以为是余兴珍,靳祁森没看就接起,冷然的声音净是不耐烦。 那端沉寂了几秒,一道怯懦懦的女声结结巴巴地灌了过来,“抱……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第18章 你要做什么 “水瑶?”靳祁森微怔。 “嗯,抱歉,如果你在忙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施水瑶柔声道歉。 靳祁森深吸了口烟,尼古丁刺激的味道掠过肺部,他浮躁的情绪也平复了些许,放轻了声音,“没有忙,说吧,什么事?” “我刚才不小心听到阿姨给你打电话,”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小心谨慎的又不敢直接问出口,“靳先生,那个……” “怎么了?”含着烟的声音有些含糊。 静默须臾,话筒再度传来女人柔柔的话语,“我觉得我还是搬出去吧,就这么住在这儿,对你影响也不好。” 闻言,靳祁森眉宇骤凝,沉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事,”她否认,语气有些惆怅愧疚,“只是不想害得你们夫妻二人因为我的事起争执。” “水瑶,我跟她的事情与你无关,你无需在意,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好,其余的不需要操心,明白吗?”靳祁森的声音始终维持在一个调上,不急不缓,温和的语气却令人不敢违抗。 施水瑶默了默,轻声道了声好,靳祁森也没多说的意思,“别想太多,早点休息,有什么问题我明天回去再说。” 收了线,他惯性用手指抚唇,不经意触到唇角的伤口,隐约的刺痛感令他眉心紧蹙,舌尖轻舔被舒冉啃破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忆起女人细腻的触感以及微凉的温度,忽然一股躁动从小腹汹涌而上。 意识到自己的邪念,他的脸色蓦地一僵,狠狠闷了口烟,将那不该有的念想给压下去。 —— 待梁舒冉意识到自己掉进霍誉铭的预谋里的时候,车已经平稳地开在路上,想反悔逃脱,也错失了机会。 原本不算狭窄的车厢里,却因为身侧坐着的男人,空间变得逼仄压抑,梁舒冉浑身别扭地往车门上靠,侧目盯着窗外倒退模糊的夜景,想要对霍誉铭视而不见,然如此近的距离,那股淡淡的独特木香萦绕在空气里,充斥满她的呼吸,撩得她不得安宁。 如此强烈的存在感,舒冉的身体紧绷得无比僵硬。 霍誉铭眼角余光锁住了身侧的避他如蛇蝎的女人,微挑唇线,云淡风轻地开口对前面开车的霍瑾臣道,“瑾臣,把灯打开,暗格里的小药箱拿给我。” 霍瑾臣斜睨了眼,一言不发谨遵他的吩咐。 骤然亮起的光线刺得舒冉眯起了眼睛,待适应了重新打开眼帘,却看见霍誉铭伸手去掀她的裙子,舒冉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眼底戒备深浓,“你要做什么?” “帮你处理下伤口,你刚才摔伤了吧?”霍誉铭盯了她几秒钟,眼底敛着一抹狭促的笑,低哑的声音缓缓淡淡的,“不然,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察觉自己反应过度,舒冉耳根泛起一抹尴尬的潮红,然手指还是紧紧攥自己的裙摆,冷硬着语气拒绝他的好意,“不用,小伤不碍事。” 但是,霍誉铭比她更强硬,一个晃神,裙子已被掀开,他倾身弯腰伸手,所有动作速度一气呵成,舒冉反应过来时,白皙匀称的小腿已经传来温温的粗粝感。 第19章 心狠手辣别犹豫(1更) 梁舒冉如同被电击了般想要收回自己的腿,却被他轻而易举摁住,温润的口吻是不加掩饰的胁迫,“别乱动,还是你要被我抱着才会乖点?” “……” 舒冉蹙眉,感觉胸口闷了一口血,“霍老师,你不觉得这么对待一个有妇之夫很失礼吗?” 虽然不至于因为顾虑靳祁森而断了与异性的接触,但她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跟异性搞暧昧关系的女人,纵然她不认为霍誉铭会瞧上她这种姿色,也不会做有失身份的事,顶多是故意惹她生气以此来满足他变态的心理,即使如此她也仍有避讳。 “不是说要离婚了吗?” 他沉静从容地注视着她的脸庞,墨瞳深处有暗流涌动,那目光过于灼亮,仿佛能将她藏在最角落里的秘密都挖掘曝光。 梁舒冉脸色僵凝,抿着唇略感难堪,唯有垂下眼脸避开他的审视,凉凉的语气是故意拉开的疏离冷漠,“是要离,但还没离。” 霍誉铭默然,他了解她的性格,也擅长拿捏人的心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见好便收,所以并未在这个话题上深究或者讽刺,免得逼急了小白兔,适得其反。 梁舒冉也不再矫情挣扎,看着他用棉花棒沾了消毒水为仔细地她清洗膝盖上的伤口,动作很轻很温柔。 车内唯有沉寂无声蔓延。 头顶上橘黄色的光线很浅,男人深邃的轮廓被剪出一道柔和的光圈,他低垂着头全神贯注的模样,不经意就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一角。 眼前忽然浮现了靳祁森的脸,曾经,靳祁森也会如此细心温柔的待她,稍有磕伤,都如临大敌,而如今,这一身伤痕却全拜他所赐。 想到往昔,心墙高筑的她也禁不住鼻子泛酸,顿时呼吸困难。 原来,天堂与地狱,仅仅是一线之差。 男人指腹所触的地方引起一阵微末的酥麻,从小腿一路盘旋蔓延而上,她蓦然回神,心尖不可抑制地微颤。 伤口并不深,他三下二除五便处理好,抬头扑捉到她眼底复杂的情绪,深沉的目光锁住她的脸庞,须臾,淡淡启唇,“需不需要去医院出一份验伤报告?” 梁舒冉微怔,理解他话里的深意,缄默了一秒,而后摇头,“不用。” 霍誉铭出其不意地抬手挑起她的下巴,指尖摁了摁她额头红肿,痛得舒冉蹙眉倒抽了口冷气,不等她动手,额头便上传来淡淡的清凉感。 舒冉掀眸便对上他近在咫尺的俊颜,线条流畅而深邃的轮廓,尔后,低沉的嗓音在耳际响起,“女孩子要爱惜自己,心软只会被别人利用,没半分好处,该心狠手辣时别犹豫。” 他一本正经地教育她的模样,颇有老师该有的风范,舒冉盯着他抿薄的唇张张合合,以及微热的呼吸扑在鼻尖上,一种微妙的错觉,晃得她心生波漾。 霍誉铭涂抹完,垂首瞧见她盯着自己发愣,眉眼处却悄悄敛着浅浅的弧,几不可察。 察觉盯着他走神,舒冉用轻咳掩饰尴尬,“谢谢。” “脖子上的淤青也擦下药。”他说罢,伸手往她领口探去。 舒冉没让他得逞,啪一下拍掉他的手,“不用了!”双手交叉护在胸口前,又进入防备状态。 虽说是单纯搽药,但他体贴未免太过。 霍誉铭闲适地笑了笑,幽幽道,“当年你脱我裤子都面不改色,现在不过是擦药而已,你矫情个什么劲。” 第20章 被我弄丢的人(2更) 猝不及防被提及往事,那些令人羞耻尴尬的画面重浮眼前,梁舒冉的脸腾一下涨红,白皙净透的皮肤仿佛能滴出血来。 而驾驶座上的霍瑾臣更是被这意外的真相震得外焦里嫩,神经错乱之下一脚就急踩刹车,伴随着刺穿耳膜的急刹声响,车子蓦地急停,若不是霍誉铭反应足够快抱住了梁舒冉,她大概会被甩出去。 霍瑾臣愕然又慌张地转头,睨见霍誉铭眉心处的皱褶,心有戚戚地咽了口唾沫星子,低头认错,“小叔,对不起,我受到了惊吓,不是故意的。” 这当然不能怪他不是么?他家小叔洁身自好到让所有的人都怀疑他不是不行就是GAY,忽然听到被个女人脱裤子这种荒唐事,他心肝颤好么? 而且从上车他就发现了,人家分明就是视他为洪水猛兽,压根不想鸟他啊,偏偏他老人家死皮赖脸往上凑,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小叔吗?简直颠覆了他这二十年的认知! 霍誉铭淡漠扫他一眼,不愠不火道,“你该重新考驾照。” 霍瑾臣拨浪鼓似的摇头,“真的是意外!” 心底暗暗腹诽,您老不语出惊人,能发生这么不靠谱的事嘛? “好好开车。” 梁舒冉面红耳赤地坐好,心想今天是否黄历不宜出门,否则她怎么会接二连三摊上各种倒霉事? …… 舒冉没想到霍誉铭缠着她的一顿饭,居然跑来当年就读大学附近一家廉价粥馆。 霍瑾臣识趣地找了个借口拒绝同行,所以只有他们两人。 将近九点钟,店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一身质地昂贵的西装装扮与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瞬间便吸引来了别人窥探的目光。 舒冉目光讪讪溜了一圈,小声道,“虽然我没您那么腰缠万贯,但不至于穷迫潦倒到只能请您来这儿喝粥那么吝啬。” 他微笑,“我只是怀念当年和你在这儿尝过的味道。” 不知是否刻意,有些往事舒冉早已遗忘,此刻被提起,她才隐约想起,曾经好几次因为他故意留下她整理调查资料忙到夜深,两人都会来这儿喝上一碗热腾腾砂锅粥。 彼时是寒冷的冬季,她单纯得只需要一碗热腾腾的粥便原谅了他恶意的行径。 “想起来了?” “嗯。”她低声应。 并不想过多牵涉回忆,这些年,她被靳祁森消磨得连过往的美好都不愿多碰,她怕有了对比,巨大的落差会让她承受不住眼前的委屈而崩溃。 天气炎热,两人点了两碗冰镇粥,不多时,老板就端了上来。 舒冉一整天没吃过东西,是真的饿了,拿起汤匙小口吃了起来,冰凉爽口的味道,脸上露出餍足感,眉心处的阴霾也淡了许多。 霍誉铭看着她舒展开的眉心,眼底不经意地掠过淡淡的笑意。 果然没变,跟以前一样容易感到满足,所以才轻易被人欺负去了。 “好吃吗?” “嗯,好吃。”她难得愉悦温和地回应,抬头却看见男人坐姿优雅从容,慢里斯条进食的模样,宛如一幅画,举手投足之间,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得令人赏心悦目。 有些人与生俱来就是矜贵儒雅,即便在廉价的地方,也无法损灭他的光华。 而霍誉铭,就是这样的人。 发现她的注视,他挑唇带笑,“怎么?” “没什么。” 若让他知道她的想法,他尾巴该翘上天了。 用餐过程相对愉快,然后又规规矩矩把她安全送了回去。 下车之前,霍誉铭报了一串电话号码,舒冉困惑又觉得多余,显然没放在心上,他笃定道,“你会用得着。” “再见。”舒冉头也不回笔直进了小区门。 车内,霍瑾臣终于憋不住好奇心,“小叔,她到底是谁?” 他就搞不懂,这女人既算不上国色天香,又结婚生子了,到底哪儿值得他家小叔千方百计地接近? 霍誉铭那双夜空还要深沉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已走远的背影,低哑的嗓音夹着淡淡的晦涩,“被我弄丢的人。” 第21章 我这不是在求你(1更) 从别墅搬出来以后,梁舒冉无处可去,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程菀冬这个朋友,所以带着小可乐临时住在她的单身公寓里。 客厅里灯火通明,舒冉换上拖鞋走进客厅,程菀冬穿着一身居家服,慵懒随意地窝在沙发上敷面膜,见她回来,懒洋洋地问:“见着靳祁森那头禽兽了?” “嗯。”舒冉拖着疲倦的身体哑声问,“可乐呢?” “一直在等你回来,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程菀冬抬眼,却瞥见她额头红肿的包,黛眉微蹙,伸手就把舒冉拽进沙发里,语气不善质问,“靳祁森那畜生打你了?” 想起车上的事情,梁舒冉只能苦涩地扯唇,不知该从何说起。 程菀冬对梁舒冉不能说了如指掌,但多年的相处,十分了解舒冉的性格最擅长就是忍耐,睐了眼沉默的女人,边掏出手机边骂咧,“这畜生!咱们不发威他当我们是HelloKitty,我这就叫人重新教育他怎么做个男人!” 梁舒冉拦住她的动作,“冬儿,算了,也不能全怪他,你也别因为我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都对你动手了,这还能算?梁舒冉,你该不会事到如今还对他那种人渣余情未了,所以舍不得他受罪吧?” 程菀冬气得用食直戳舒冉的眉心,“是,没错,他以前对你温柔无比,把你捧在掌心,可今昔非比,你瞧瞧他都对你做了什么?这拳头都抡上了,你还指望你的容忍能换来他浪子回头幡然醒悟?梁舒冉,我看你这脑子该去洗一洗!” 望着程菀冬愤愤不平的模样,明白她是气不过自己受欺负,梁舒冉顿觉胸口一暖。 梁舒冉端起桌子的水杯递给她,“好了,一口气骂这么多你不累么?喝口水,缓缓气。” 程菀冬剜她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地啐她,“你倒是干些让我泄气的事啊!” “我没有那么不切实际的奢望,离婚也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害怕闹得对薄公堂,我只是不希望给可乐造成不好的回忆,毕竟他是可乐的爸爸。” 但是靳祁森那种阴晴不定的性格,他现在的态度,似乎并不准备离婚,她没把握能轻松脱身。 提及可乐,程菀冬也沉默了,她知道梁舒冉能忍气吞声,只是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吵架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 可乐曾好几回都可怜兮兮地问她,是不是爸爸讨厌她,看着她那小小的模样,程菀冬心疼得不行,真恨不得亲手替这母女撕了靳祁森那个混蛋。 程菀冬顺了口气问,“他不离婚协议都拟好了,现在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舒冉捏了捏涨痛的太阳穴,想起靳祁森阴郁得扭曲的脸,浅浅的语调净是苦涩,“他怀疑我在外面跟男人私通。” 程菀冬一愣,几乎噎气,本想教唆梁舒冉索性就光明正大找个男人气死他,但瞥见她惨淡的模样,终究是忍住了。 —— 翌日下午,梁舒冉被工作耽误了时间,匆忙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却被老师告知可乐已经被靳祁森接走了,心陡然一沉。 舒冉步出幼儿园,掏出手机拨下了靳祁森的号码,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要消磨梁舒冉的耐性,直至她拨下第三次,他才慢里斯条地接通。 “靳祁森,你把可乐带去哪儿了?”梁舒冉没浪费一丁点口舌,单刀直入地质问。 电话彼端的男人并没回答她的问题,静默里隐约听到了打火机的声响。 梁舒冉被他的态度激怒,声色俱厉,“靳祁森!” 伴随着低声嗤笑,他慵懒冷沉的声音灌入耳膜,“离家出走的戏码也玩够了,现在收拾东西回来。” 舒冉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将胸膛翻滚的情绪抑住,理智而冷静,“如果你没失忆,我们正在协商离婚,所以我不会回去,你现在马上把可乐给我送回来!” “舒冉,我不喜欢浪费时间重复一件事,最后说一遍,想见女儿,搬回来,你搞清楚状况,我这不是在求你。” “靳——”舒冉正要反驳些什么,话筒里只剩下一片忙音,这种蛮横得行径,气得她直发抖,到底是憋不住对着空气破口大骂,“靳祁森,你这个疯子!” 第22章 其他男人的野种(2更) 西苑别墅。 梁舒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娇软滴滴的女音,空灵悦耳如夜莺,“祁森,你把我接到这儿真不适合。” 不似对她时的争锋相对,靳祁森语气温和,又不乏关怀,“水瑶,靳宅那边你需要顾虑我妈,还得防着我几位姐姐,正好这儿环境幽静,适合你养胎,你不用担心,舒冉也是个孩子的妈妈,你有什么问题不懂也能问她,我也会经常回来。” 梁舒冉安安静静地定在门边上,凉薄的眸光落在客厅沙发那对男女的身上,他们相处融洽得仿佛她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外人。 别墅里的保姆瞧见她,既诧异又觉尴尬,但到底她才是正牌女主人,毕恭毕敬地唤道,“太太,您回来了?” 保姆一句话,惊醒了客厅那双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年轻的女人表情僵硬,那双漂亮的眼睛如受惊的小动物,惶诚惶恐看着她,而她身侧的男人,眉目沉敛,俊朗的脸庞平静而冷漠。 如果靳祁森的目的仅是要羞辱她,提醒她自己有多愚蠢和不堪,那么他成功了。 梁舒冉忽略心口上那抹刺痛,手指微微卷曲,用力攥在了一起,她抿起唇角,向保姆问话,“阿姨,可乐呢?” 保姆窥着她淡定骄傲的脸,心底暗暗钦佩,“小小姐在楼上玩着呢。” 舒冉颔首,挺直腰杆步履从容地越过客厅往楼上走去,靳祁森目光凛然地追随着她的背影,见她始终不曾给他一个眼神,脸上的平静终于有了皲裂的痕迹,细细的缝隙,渗出了冰气。 施水瑶不安地看着他,“祁森,你还是别管我了。” 靳祁森一言不发站起来,迈开长腿跟着梁舒冉的背影追了上去。 二楼房间里,一位年轻的女佣正陪着可乐在画画,可乐趴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一边涂画一边滔滔不绝地独自发言,“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这个是可乐……” 女佣察觉有人进来,对可乐说,“小小姐,妈妈回来了。” 可乐一听,小小的身子腾得从地板上翻滚爬起,扭头看见梁舒冉,顿时眉开眼笑朝她直奔过去,“妈妈!” 舒冉蹲下身,张开双臂抱住扑过来的可乐,软软的身体带着奶香,填满了她心口被挖空的一角。 这段婚姻带给她的全是伤痕累累,而可乐是她唯一的光明与欣慰,是她最重要的宝贝。 她低头在可乐的腮颊上轻轻印下一吻,“可乐今天有乖乖听话吗?” 可乐圈住她的脖子,学着她的模样在她脸颊上吧唧一下,“有,今天老师让我带小刺回家一晚上!” 小刺是可乐班上饲养的一只小刺猬,只要孩子表现好,就能获得把小刺猬带回家一晚的特权,可乐喜欢小动物,谈到小刺,干净透亮的漆黑瞳仁仿佛落满了星辰,熠熠生辉,炯炯发亮。 舒冉毫不吝啬地给她称赞,“宝贝真棒,你是妈妈的骄傲。” 可乐闻言,眉眼弯成了月牙,趁机搂着她像个猫儿似的蹭蹭,濡着奶音撒娇,“妈妈,那我可以吃冰淇淋吗?” 小家伙肠胃比较敏感,冷冻食物不能多碰,否则会腹泻,偏偏她嘴馋,每回索要奖励都是冰淇淋。 看着孩子满目期待的眼神,舒冉不忍心拒绝,“就一个,不能多。” 得到应允,小家伙兴高采烈得几乎要手舞足蹈,瞧见梁舒冉身后出现的那道身影,脆生生地唤着,“爸爸!” 音落,就从舒冉怀里挣脱,蹬着小短腿跑去拽靳祁森的西装裤腿,仰着脑袋笑嘻嘻的,“爸爸今天晚上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孩子一句话,却宛如一根刺,扎进了舒冉的心脏。 靳祁森居高临下睨着不及他腰高的小家伙,眼神很复杂,表情更是莫测,舒冉心惊,靳祁森对孩子的感情淡薄得近乎于零,怕他说出伤人的话,忙将可乐抱了过来,“可乐,妈妈带你下去吃冰淇淋。” 然而靳祁森高大的身影杵在门口挡住了去路,冷淡的语调意外的强硬,“我有话跟你说。” 梁舒冉抬眼,默了一秒,转身把可乐交给一旁的女佣,“可乐先跟阿姨下去。” 女佣机灵,抱着可乐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房间余下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触即发。 靳祁森锁住舒冉冷冰冰的脸,仿佛方才在孩子面前那副温柔的模样仅是他一种错觉,眉心的阴翳浓了几分。 须臾,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让你搬回来,行李呢?” 舒冉唇角浮上一抹讥诮,缓缓开口,“靳祁森,纵使我心胸开阔得能容得下一座庙,也没宽容大量得能与登堂入室的小三和平共处,别说搬回来,我待在有你的空间里哪怕多一秒都觉得空气浑浊得让我呼吸困难。” 肩胛骤然一痛,她被掼到墙上,撞倒了脚边的椅子,一阵凌乱的巨响,后脑勺和背部痛得舒冉呼吸一窒,仿佛断了骨头一般。 靳祁森欺身压着她,明知她疼却视若无睹,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墨染的眼神裹着化不开的冰,“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靳祁森,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他笑得凛冽,“梁舒冉,你跟其他男人的野种都生了,我能有你过分?” 第23章 最凉不过人心 梁舒冉怔怔看着眼前益发俊朗丰韵的轮廓,他那张性感的薄唇,曾经对她说过最甜蜜的话语,把她捧在云端恩宠万千。 而如今,却化为最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捅进她的心窝,又生了倒刺拔出,瞧不见她血肉模糊鲜血肆流的一颗心。 靳祁森本认为梁舒冉会恼怒得赏他一耳光,然而她没有,平静的脸庞,渐渐覆上冷漠,眸色深而凉薄,眼眶通红,却不见半滴眼泪,只是那么看着他,不见半丝涟漪,不带一丝温度。 窗外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投落在她的脸上,微风拂起窗纱筛落绰绰淡影,她定在光晕里,清冷的气场,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与疏离,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坚不可摧的玻璃墙壁,把他隔绝在外。 明明触手可及,却又触不可及。 良久地沉默对峙,微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吐词清晰,“靳祁森,做贼喊捉贼,你无耻也该有个限度,骂自己的孩子是野种,你也不过是一头禽兽。” 她的眼里,口里,心里,永远都是可乐!可乐! 那个孽种! 靳祁森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阴恻冷笑,脱口而出,“我的孩子?梁舒冉,你确定她是我的女儿!当年我就不该让你生下她!” 听着他的怒吼,舒冉瞬间惨白了脸,心如刀割,倏然笑了,笑得睫毛轻颤。 真的够了。 “我们根本没必要这样吵得脸红脖子粗。”舒冉止住笑,凝视着他,淡淡启唇,“靳祁森,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 靳祁森默然。 “如果你不爱我了,直接告诉我,我们和平分手。”她平静地叙述,从相爱开始那瞬间留给他的话。 原本争锋相对的气氛骤然沉寂了下来,连带着他的怒火也被无声扑灭。 靳祁森怔忪恍神,仿佛看见了十一年前那个面容青涩而又倔犟的梁舒冉,当时的他醉心于她无法自拔,卯足劲才得到她点头同意交往。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寒冬料峭的夜晚,当她把冰冷的手交到他的掌心时,她提出了唯一的一个要求。 她说,“靳祁森,我知道人心易变,一辈子那么长,只喜欢一个人实在太难,所以我只跟你提一个要求,若是你喜欢上了别人,请你坦诚地告诉我,我们和平分手,我不会死缠烂打。” “好。” 彼时,他拥她入怀,给她承诺,“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一直只喜欢你一个人,不会背叛你。” 时隔十载,爱随时间深沉,也随时间积埋了怨恨。 “我没喜欢别人。”良久,靳祁森挤出这么一句话,但是他看见舒冉绽放出如花的笑靥,就知道她不信。 他的所作所为,谁会相信呢,别说梁舒冉,连他自己都感到这句话无力到心虚。 梁舒冉不想深究他那句话的意思,更不想跟他争辩可乐的身份,那样会没完没了,她只想尽快从他身边脱离,砍断这令她难堪窒息的婚姻关系。 舒冉掌控了主导权,平静道,“离婚吧,我成全你们。” “你确定要离婚?”这回,靳祁森不再暴怒,梁舒冉看着他墨染般的眼睛,却看不透他的心。 舒冉没半分犹豫颔首,“是。” 靳祁森静静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寻找,哪怕是一丝的动摇,可是只有徒劳,她的固执,他最清楚不过。 他忽然低笑,唇边噙着一抹嗜血的淡笑,莫名令人心惊,舒冉警惕,却听见他道,“可以,我会让律师重新拟定离婚协议,除了你的女儿,你净身出户,什么都不会得到。” 最凉不过人心,最薄不过男人的感情。 他爱你时你是宝,不爱你时你就是他弃之不及的垃圾,梁舒冉不指望他更仁慈,也不能跟他抗争,因为胳膊是拧不过的大腿的。 钱财而已,她有手有脚,自己能挣。 然而他冷血到如此地步,她的心,还是疼了。 “没问题。” …… 二楼的阳台上。 靳祁森颀长的身影隐匿在墙边,视线落在女人削瘦的背影上,眼底覆盖着挥不去的阴霾,乌云密布,将要变天。 梁舒冉不知道,他的心底藏了一个秘密,那个不能让她知道的真相,一切罪恶的源头皆由他起,所以他背负了。 她不知道,他在夜里辗转反侧也不成眠,那个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压得他喘不过气,她不知道,为了确认她的心,他风流成性拈花惹草,她不知道,因为爱她,每当看着她对孩子温柔呵护的模样,他几欲发狂崩溃的煎熬。 然而,如今她却铁了心要潇洒离开,他却深陷地狱苦苦挣扎。 “祁森,你真的打算跟梁小姐离婚吗?” 靳祁森侧眸,睨见身后的施水瑶,她穿了一条白色的素裙,墨黑的长发及腰,温柔娴静的模样,宛如一幅被淡墨勾勒出的画,美好而动人。 锋芒的目光逼视而来,逼得施水瑶心颤,“抱歉,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靳祁森吸了口烟,徐徐吐息,袅袅白烟模糊了他的轮廓,余晖下,他的身影高大且尊贵,却又冷得令人望而却步。 “没事。” “她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应该告诉她的。” 误会么? 不,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和施水瑶关系,也不在乎孩子是不是他的。 施水瑶见他沉默不语,咬了咬唇,“你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你当年……” “水瑶。”低沉温漠地打断了她余下的话。 施水瑶知道,继续说下去,就是触及他的底线了,于是乖乖闭了嘴。 靳祁森收回目光,再转头,梁舒冉的身影已不见踪迹。 梁舒冉。 她的名字一遍遍在心底回响,却无人回应。 他仍旧爱她,一如从前,一年比一年更深沉,但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爱有多深,就有多恨。 爱一旦扭曲,就是面目可憎。 靳祁森眯眼,抿薄的唇勾着浅浅的弧度。 既然得不到,那么,他就亲手毁掉。 第24章 逃不过冤家路窄 觥筹交错的酒会,富丽堂皇的大厅人影幢幢,衣香鬓影与西装革履相映交错。 二楼阴影处,霍誉铭穿了一件烟灰色的衬衫,没系领带,领口随意散开了两枚纽扣,无损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慵懒散漫地背靠在柱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端着酒杯,随着手指摇晃的动作,杯中的液体沿着杯壁荡漾,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的身畔站着一位贵妇人,妆容精致,神色严谨而充满威严感,“你打算这副模样去见人?” 霍誉铭单手抄在西裤兜里,抬眸懒洋洋地道,“苏女士,我西裤衬衫干干净净的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你给我安排一个相亲宴,我还得龙袍加身不成?” 没错,这个酒会,是霍誉铭的亲生母亲苏湘专门为他设办的相亲宴,打着交流的旗帜,将圈内的名媛淑女齐聚一堂,任君挑选。 霍誉铭并不感兴趣,为了敷衍,同意了出席。 苏湘听着他话里的讽刺,不可避免地颦眉,心知逼他来参加这种酒会,他心里不快,也不能对他提更多的要求,转身看向楼下,“有看上的女孩子吗?” 霍誉铭唇角勾着笑,心不在焉道,“这佳丽花眼,我瞧着都大同小异,苏女士不妨直接告诉我,你瞧上了哪个,省得我挑了你不满意的对象如何?” 闻言,苏湘也不再拐弯抹角,“顾家的那位最小的女儿顾窈,今年正好大学毕业,容貌出众又知书达理,性格体贴温柔,你觉得如何?” “不怎么样。” “你不满意她什么?” “我不需要温柔的花瓶当装饰。” 苏湘颔首,“宋家长女宋妤娥,28岁,宋家旗下的凯悦酒店运营管理由她全权负责,不但学历傲人,且工作能力出色,会成为很好的事业助手。” “太老,不感兴趣。” “……” 身后的助理听到他的话,差点没笑出声,一个35岁的男人嫌弃人家28岁的女孩子老,也只有他敢。 苏湘不予置评,又给他指了几个名媛,然而霍誉铭都当她是东风吹马耳,压根没上心。 “霍誉铭,你倒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苏湘并未动怒,可是气场已然不同。 霍誉铭浅啜了口酒,朝杵身后的助理吩咐,“金助理,苏女士报的那些名字都好好记下来,但凡有她们的约,你都给我拒绝掉。” 金助理听着霍誉铭话一僵,心底哀嚎不已,特么那么一大串,他怎么可能过耳于心!再瞥了眼苏湘水沉的面容,已经冷汗涔涔,好想消失在这里。 “霍誉铭,你非得这么跟我作对?”苏湘连名带姓叫他。 霍誉铭抬眸看向楼下,不经意的一瞥,一抹熟悉的俏丽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她被几个女人围在一起,虽然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然而从她脸上溢出的冷冽,大概能猜到些端倪。 不染而黑的浓眉轻挑,唇角画出浅笑,他忽然开口,“苏女士,您公务繁忙,既然是我要娶媳妇,您就把选择权交给我,我保证挑选一个令人满意的好女人。” 他在跟苏湘讲话,然而视线却始终定格在大厅的某处。 苏湘见状,顺着他的目光摸去,但是楼下人太多,她实在不知他在看谁,犹豫了几秒,不再坚持。 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 这种场合见惯不怪,作为靳家的媳妇,梁舒冉也曾多次陪同靳祁森出席,只不过今晚,她是被上司莫名其妙地要求陪同参加。 刚到会场没多久,梁舒冉不过是转身拿了一块慕斯蛋糕,她的上司就不见踪迹了,想要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也并非易事,梁舒冉索性转身,打算找个安静的角落避开。 却不料,转身的瞬间,就与一个人影擦碰了下,虽然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她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对方故意将手中杯子里的酒泼到了她的身上。 米白色的裙子,胸前瞬间染了一片刺目的红,冰凉的液体渗过布料沾湿了她的肌肤,微微的凉意。 舒冉抬眸,看清了靳琪微嫣然巧笑的脸。 逃得过人海茫茫,逃不过冤家路窄,没想到这样子的酒会,也能遇到靳琪微。 “啊,抱歉,不小心洒了酒,你没事吧?”她故作讶异,眼底却不加掩饰的恶劣,语气仿佛不认识梁舒冉。 舒冉抿着唇,脊背挺得很直,懒得跟她计较,冷静寡淡地道,“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注意看人。” 靳琪微身后跟着两三位年轻的女孩子,舒冉并不认识,但不难看出她们都是富家小姐,有人故意站出来,挡住了舒冉的去路。 “哎哟,微微,这不是你家嫂子吗?” 靳琪微朱唇上扬,语气带着轻蔑与嫌恶,“我哥正在跟她离婚,她已经不是我的嫂子了。” 微顿,她高高在上地扬起下巴讽刺,“像她这种女人心计深沉又不守妇道的女人,我们靳家可伺候不起。” “不是吧,真的吗?就说嘛,龙生龙凤生凤,这小三生养的女儿,果然也是骚货,真脏!” 有人帮腔,靳琪微更肆无忌惮,“没办法,谁让有的人就是脸皮厚。” 舒冉自认为她挺会为人处世的,自幼虽然也隐隐约约有些人在背后说笑话,但大部分的人对她还是十分友好喜欢,在这种阶层社会的场合被人这般接连不断地嘲笑与讽刺,还真是人生第一次。 附近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纷纷侧目观望。 梁舒冉抬眸,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靳祁森的身影,只见他身侧挽着娇俏美人,冷漠的脸噙挂着笑意,与几位老总在谈话,目光却是投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那目光带着嘲笑,冷冷地看着她,仿佛是在告诉她:我在看好戏。 梁舒冉的心口抽搐了一下,化着淡妆的脸不见怒意,她从容倨傲看向对面的女人,心底斟酌了片刻,忽然就移动了脚步。 众人本以为她是落荒而逃,哪料她竟然走到了骂她脏的那个女人面前,抬手就把尚未尝过一口的慕斯蛋糕糊在了女人的脸上。 谁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举动,现场的人顿时目瞪口呆。 舒冉翕动着唇,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说得很对,骚货就是脏。” 那个女人反应过来,气得全身发抖,手忙脚乱地开始找纸巾,控制不住地拔尖声音骂咧,“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梁舒冉看着狼狈的样子,刚才被靳祁森冷眼嘲弄的郁气顿时消失了一半,唇边勾起完美的弧度,倨傲从容地姿态宛若女王,“抱歉,路边的阿猫阿狗那么多,我当真记不住你是哪只,吃个教训,下回别再乱咬人了。” 舒冉说完,错开身准备离开,靳琪微却伸手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梁舒冉,你马上道歉!” 梁舒冉忍着她指甲抠进皮肤的刺痛,声线冷然,“靳琪微,我光脚不怕穿鞋,你确定要跟我在这种场合继续闹下去?” 这里聚集着巨贾名流,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吵闹有失风度与身份,她梁舒冉摘掉靳太太这层身份,就是普通的小市民一个,没什么好介怀,她靳琪微不但是靳家的千金小姐,还是大明星,丢不起这个脸。 靳琪微闻言,绷紧了唇,这才意识到周围各种猜疑的视线聚拢过来,盯着梁舒冉的视线,仿佛淬了毒。 “梁舒冉,你别太得意了!”几乎咬碎牙齿磨出这么一句,不得不松手让梁舒冉离开。 不远处的靳祁森,盯着舒冉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眸如深不见底的深渊,隐隐透出股寒意。 舒冉离开大厅直接去了洗手间,被红酒泼脏的地方,用水无法清洗干净,因为正好是胸口,布料又单薄不吸水,所以她的内衣都湿哒哒的,黏糊糊的让她觉得很难受。 忙碌了好一会,她也只能放弃,从包里翻出手机,给上司打电话,然后被转到了语音提醒,她沉着眸,盯着镜子里衣装不雅的自己,这副模样也不可能继续呆下去,思忖片刻,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先行离开。 从洗手间出来,刚走出没几步,她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去路。 低醇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回荡在走廊里,“要回去?我送你。” 第25章 老师的肩膀借你(1更) 走廊上橘黄色的柔光倾泻里,颀长宽阔的身影笼罩而下,男人俊美儒雅得一塌糊涂的脸斑影错落,更显深邃且迷人,额前散落的黑短碎发隐约挡住了他狭长的眼睛,只觉得他漆黑的眼眸仿佛缀了点点星光,深沉莫测。 梁舒冉讶异地与他四目相对,被他的视线灼得心尖微颤,须臾,她错开视线,敛着情绪微笑着拒绝,“不用麻烦霍老师。” 霍誉铭浅浅低笑,慢条斯理地靠近她,睨见她不自觉后退的步伐,眉心的笑意更浓,一派悠然闲适的神色低头看着她,“方才被你用蛋糕砸脸的那位是北城最高法院院长的女儿。” 她用蛋糕砸人他全看见了? 梁舒冉抿着唇,垂下眼帘,温温浅浅的声音夹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所以呢?你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想说我不自量力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霍誉铭扬唇,淡淡抛了句,“像只刺猬。” 梁舒冉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确实在笑,但眼里并没有半分嘲笑侮辱的意思,不似方才的靳祁森或者其他人,目光是不怀好意的。 下一瞬,梁舒冉只觉肩胛一沉,柔软西装带着属于他身上独特的木香将她包裹住,她愕然,对上了他墨染的黑眸,宛如一面平静的幽潭,顷刻间便能使人沉沦。 他将西装披在她身上,语调浅淡,“披好,我带你出去,免得再被他们缠上。” 他体贴善意,就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忽然递过来的一杯温水,梁舒冉觉得心脏被什么轻轻撞击了一下,忍不住眼眶发热,唇瓣抿出微白。 霍誉铭眼角的余光瞥见梁舒冉身后定着的那道身影,眼底掠过极浅的精光,唇角勾不怀好意的弧度,忽然低头凑近梁舒冉的脸。 这一幕落在远处男人的眼里,是两人亲吻的画面。 “难道你被我感动得要哭了?没关系,老师的肩膀借你,可以尽情哭。” 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伴随微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梁舒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懵住,忘记了躲开,只是傻眼地看着他。 半响后反应过来他开的玩笑,面红耳赤拉开两人的距离,驳了句,“我才没有哭!” 惊慌失措的模样,不自觉地带了点小女人的嗔怨。 霍誉铭站直身,若有似无地扫了眼那边归然不动的人,噙着笑,单手扣住梁舒冉的肩膀,强行将她带走,“走吧,我送你。” 梁舒冉蹙眉抗议,“你放开手,我自己能走。” 偏生男女力量悬殊,霍誉铭执意搂着她,她的挣扎只能是徒劳。 就在此时,阴恻冷沉的嗓音打破了他们的打闹,“梁舒冉。” 熟悉的声音传来,梁舒冉的脊背蓦然僵直,全身神经紧绷得就好像一根轻轻一碰就会崩断的弦。 她徐徐转身,靳祁森浑身冷冽地站在暗光里,冷冷睨着她,喜怒难辨。 舒冉的指尖微卷曲,脸色清冷下来,表情变得木然。 霍誉铭闲适慵懒地站在梁舒冉的身侧,俊美的脸庞始终挂着笑吟吟的温和,不慌不忙的,不准备插手,也不打算离开,就那么静静地与靳祁森对视。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半空里交汇,瞧不见的触视里火花四溅,空气仿如凝固了般。 梁舒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靳祁森却率先开了口,“跟我过去,去跟陈小姐认错道歉。” 他口中的陈小姐,正是那位被她砸了脸的女人。 梁舒冉原本还以为他看见她跟霍誉铭在一起会动怒,看来她还是自作多情了,在他眼里,要离婚的妻子,与陌生人无疑,更重要的是,他的立场与利益。 他明明看见了她是被他亲妹与其他人欺负,但视若无睹反观戏,现在还大言不惭地逼着她去低头认错。 原来夫妻做不成,连仁义也不复存在。 梁舒冉在心底苦笑,抬手将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撩至耳后别住,脸上维持着优雅的微笑,隐约透出几分恶劣的意味,“凭什么?” 靳祁森瞳孔轻缩,“你不该动手做出那种有失身份的事。” “别人往你脸上甩了一巴掌,你不反击,难不成还得将另一边脸凑过去让她打?我是傻逼找虐吗?” 舒冉嘲讽得很直白,气势凛凛伶牙俐齿的模样,让靳祁森的眸温降了几度。 “得罪她对你没好处。” 舒冉觉得好笑,“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不必了,我就不信她还能只手遮天。” 就在此时,靳祁森的女伴寻了过来,“祁森,是要吸烟吗?吸烟区不在这边呢。” 梁舒冉盯着婀娜多姿的女人款款定在靳祁森的身畔,并未将对方故意的挑衅和敌意放在眼里,眸色深凉掠过靳祁森的脸。 她弯唇,主动挽着霍誉铭的手臂,“霍老师不是要送我吗?我们走吧。” 霍誉铭低头看着臂弯僵硬的手,含笑的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脸上,眉梢轻扬,梁舒冉被他盯得心底一怵。 盯着他似笑非笑故弄玄虚的模样,梁舒冉知道他是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心底慌得没谱,担心他记仇翻脸让她难堪,更用力圈住他的手臂。 巧笑倩兮,有些狗腿的讨好,“霍老师?”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有多撩人,霍誉铭的手臂感受着她胸口的柔软,眼底的温色顿时灼烫了几度。 他不动声色,配合着她,相携离开。 身后的走廊,靳祁森眼眸暗沉,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盯着那双打闹的身影远去,眉宇上寒气沉沉。 “祁森,那不是你太太吗?” “马上就不是了。” 两人的声音清晰传来,梁舒冉悄然垂下了眼帘。 第26章 我不会吃了你(2更) 出了大门,梁舒冉马上放开了他的手,拉开两人的距离,仿佛他是什么碰不得的病毒。 霍誉铭单手兜进西装裤袋,黑眸轻轻一眯,“利用完就过桥抽板?” 低沉磁性的嗓音漫不经心的,梁舒冉一抬眸,撞入他湛沉沉的眼底,如那无边的夜色深不可触,刚松下的神经又倏然紧绷。 她差点忘记了,霍誉铭这个男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隐匿在逆光里,隐约可见他浅笑覆盖的轮廓,看似人蓄无害,却无形中给人以窒息的压迫感,震慑人心。 梁舒冉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淡定从容地漾着浅笑,“我哪敢利用您,只是,出手帮遇到困难的学生,难道不是该为人师表该有的品质么?我只是信任霍老师您。” 她一顶大帽子盖下来,阿谀奉承得有点虚假。 “你倒摸摸你的良心,什么时候有把我当成老师了?”霍誉铭笑着反问。 当年,她可不曾把他这个代课老师放在眼里,背地里也不知道骂了他多少话。 梁舒冉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故装无辜,笑容可掬,说得煞有其事,“您永远是我敬重的老师。” 霍誉铭眉峰轻挑,饶有兴味打量着她,“你这巧言善辩的嘴,死的都能被你说活,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睁眼说着瞎话的她,与久远的记忆重叠,设计了他,又把锅甩得一干二净,就是那么点狡黠,渐渐吸引了他的目光,忍不住就想要看她炸毛反击的模样。 梁舒冉有自知之明,方才确实是利用了他一把,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总不能翻脸就不认人,可是她又显然不想跟霍誉铭有更深的牵扯,只能维持着笑,拿捏好分寸,不动声色地反将一军,“谢谢夸奖,这都是老师教导有方。” 霍誉铭被她掰扯得笑出声,浑厚的声线沉沉的,格外动听,“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你辩论。” “耳目濡染。” “耳濡目染。” 他淡淡的纠正她的口误。 舒冉尴尬了,嘴角微抽搐,笑了笑,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交还给他,“总之谢谢霍老师的帮忙,您继续忙,我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再见。” 不料霍誉铭伸手接过西装的同时,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聚变的防备之色看在眼底,玩笑般逗弄着她,“我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掌心的温度偏高,直接的肌肤接触,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那层薄茧。 梁舒冉闪了闪眼神,没强行挣脱,只是堆砌起僵硬的笑,耐着性子问:“那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此时,他们的身边缓缓停下了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车门推开下来的人是霍誉铭的助理。 金助理机灵地拉开后座的车门,霍誉铭偏头看着舒冉,听着温和的语气却透着强硬,“上车,我让金助理送你回去。” “真不用了。” 霍誉铭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微微加重,低头逼近她的脸,“要我亲自送你回去?” “不……不用。” 舒冉怔楞了片刻,他掌心温热仿佛渗透了肌肤蔓延到了心尖。 他低声呢喃,似亲昵耳语,“那就听话,嗯?” 温柔的声音,噙着不容置喙的霸道,仿佛她敢拒绝,他下一刻就会将她当场压倒生吞了般。 这种气场,这个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所谓能伸能屈,吃过他闷亏的舒冉非常识趣,不敢再反抗他,“我知道了。” 霍誉铭很满意她的顺从,噙着笑把她塞上车,甩上车门,尔后吩咐金助理,“亲自把她送回去。” 金助理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应了声上车。 若不是为了避免麻烦,他倒是愿意亲自护送她回家,不过眼下的时机不太对。 霍誉铭站在夜色里,盯着车直至消失在夜幕中,勾着唇转身折返回会场的时候,视线淡淡扫过停在对面边上停着的某辆车。 第27章 无良小刺猬(1更) 一路上,车内安静得只能听见马路上超车呼啸而过的声响。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车缓缓停等候。 金助理这才抬眸透过后视镜打量起后车座上的女人。 眼前这个女人,论姿色,比不过方才苏湘口中那几位千金小姐,论气质,她在那种名流场合用蛋糕砸人的行为,实在算不得优雅得体,由此可见脾气肯定与温柔体贴无缘。 这样平淡无奇的女人,站在霍家四少爷的身侧甚至有点黯然失色。 梁舒冉盯着车外的景色,察觉到金助理的目光,她坦然自若地掀眸看过去,视线想触到一起。 她疏离冷淡地笑了笑,“助理先生是有什么想问我吗?” 金助理闻言,堆砌着在商场上应酬的标准式微笑,“梁小姐跟老板关系似乎很好?” 谈及霍誉铭,梁舒冉眉心几乎是下意识就泛起了褶皱,斟酌了一番,简洁归纳了两人的关系,“他曾经是我的大学老师。” 金助理听着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解释,怔了怔,她似乎不想跟霍誉铭有什么牵扯。 前方绿灯亮起,金助理也不再说话,重新启动车子平稳开出。 直到抵达公寓门口,舒冉推开车门正要下车,金助理隐晦地说了句,“今晚那些千金名媛,几乎都是因为老板而出席的。” 梁舒冉搭在车门上的手顿住,思维迟缓了好几秒才明白他想要表达些什么。 他是提醒她,他霍誉铭不是她这种女人能高攀得起,或许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这话显然就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梁舒冉必须承认,她的出生比不上人家名门世家,但俗话说得好,人穷志不短,她再怎么潦倒,也不至于为了攀附权贵而恬不知耻。 她徐徐对上金助理的视线,目光很平静,唇畔维持着淡淡的笑容,温浅的语气,夹着微微的愠怒,“助理先生,我已婚,并且是一位四岁孩子的母亲。” 霍誉铭不但拥有一副得天独厚颠倒众生的好皮囊,还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又是出生名门世家,这种条件确实足以让女人前赴后继扑上去。 但是那又如何,在她眼里,他只不过出生就比一般人要幸运而已,表面完美,实际却是裹着糖衣炮弹的老狐狸,性格恶劣,她才不稀罕。 舒冉蹁跹下车又不忘朝他微笑,“助理先生,这个世界总有些东西,是金钱和权利换不来的,今晚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金助理坐在驾驶座上,透过玻璃,愕然盯着女人笔挺的背影出神,女人倨傲的脸和清冷悦耳的嗓音萦绕着挥之不去。 …… 梁舒冉平日工作很忙,加班是家常便饭,今晚原本又会忙到很晚,结果因为那个骚动提前回家,可乐显然很高兴,缠着她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幼儿园发生的事情。 她侧身而躺,盯着女儿纯真的睡颜,柔和的暖光里,她的心头仿佛化作了一团棉花,柔软而塞。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她蹑手蹑脚地摸过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简讯。 【无良小刺猬,今晚的事情你可别忘了。】 字里行间,很自然的透着亲昵,又隐晦夹带着调戏的意味,梁舒冉脑袋短暂地当机了几秒。 须臾,猜测到是谁给她发的,脸颊被手机屏幕荧白的光映衬得青红变幻着,僵了好一会儿才把胸口的起伏压下去。 思忖了片刻,无视他故意逗弄她的意图,给他回了信息。 【您老的恩情,我自当铭记于心。】 另一边的霍誉铭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慵懒随意地把玩着手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指腹滑开手机屏幕。 看清内容,唇线微微上挑,快又编辑回复。 【这么晚还不睡,小刺猬都变熊猫了,乖,我喜欢体型娇小的动物,早点休息。】 第28章 寂寞就养条狗(2更) 梁舒冉盯着手机,被气得激动手一滑,手机直接砸在她的脸上,疼得她忍不住轻吟。 这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霍誉铭他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 每次只要跟他扯上关系,舒冉都会被气得肝疼,她盯着那条信息足足一分钟,气闷得在心底暗搓搓骂起了三字经,手指灵活地输入一串。 【祝您老当益壮,注意养生!】 摁下发送,马上就把他的号码给拉黑,然后调成静音关灯睡觉。 这厢的霍誉铭看到她发过来的内容,当下低低笑出了声。 坐在他身侧的乔梓衿见状不由得挑眉,“老四,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说话间,他栖身低头凑过来,然而霍誉铭比他更快锁上了屏幕,只余下一片漆黑,什么都没看见。 乔梓衿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捂得这么紧,难道是美人?” 他的话把另外几个正在玩牌的男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充满了好奇与八卦猎奇的味道。 霍誉铭收好手机,慵懒地掀动了下眼皮,从容不迫的往杯子加了冰块,端起酒杯抿了口,淡淡的口吻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了一句,“养过刺猬吗?” “……”众人默,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唇角抽了抽。 乔梓衿轻笑,“你什么时候对动物感兴趣了。” 霍誉铭悠闲地品酒,温雅闲适,“嗯,忽然觉得它挺可爱的,想要养一只。” “老四,寂寞就养条狗,起码抱着睡觉还能保暖。”不知是谁意味深长地给了一个建议,在座的人闻言都顿时嗤嗤笑了出声。 霍誉铭挑唇,长腿交叠背靠沙发脊上,显得轻佻又性感,眸底暗光流转,“我就喜欢与众不同,有意见?” 几个人一僵,悻悻然,“没意见,你喜欢就行。” 说罢,继续他们的牌桌游戏。 霍誉铭也掺和玩了一会儿,心不在焉的反而赢了一圈又一圈,实在觉得无趣,扔下手中的牌,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起身,还不忘叮嘱,“不玩了,我先回去,输的钱记得转账给我。” “……我说老四你真是越有钱越吝啬。” “不吝啬怎么发家致富,一毛钱也是钱,别想赖账。”话音掷地下,长腿笔直迈开。 “喂,你孤家寡人还这么早就走去干嘛?” 他头也不回潇洒的摆了摆手,轻飘飘抛下一句,“回家养生。” “……” —— 翌日是周末,梁舒冉答应了可乐带她去动物园,所以起了个早,然而刚刚准备出门,就接到一通来自靳家的电话。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靳家的老管家,他说,“老先生说很久没见小小姐,这周末有空余,让少奶奶带小小姐回靳家一趟。” 老管家口中的老先生,是靳家的最高权威,靳祁森的爷爷,如今耋寿年纪,从高位退下后就不再管事,处于半隐居的状态,待她这个孙媳妇说不上好坏,大概是年老寂寞,对可乐倒是挺好。 梁舒冉犹豫了一会,不太好拒绝,“好,我知道了。” …… 靳家别墅很大,两层高的洋房设计错落有致,分成了几个小院,靳老先生和靳祁森的父亲以及正妻一起住在主院,位置偏角落的一隅,庭院花草与树木相映得彰,环境很幽静。 梁舒冉牵着可乐踏入门口,大厅里坐着几个女人,她们是靳祁森的姐姐以及这个家的正牌夫人,母女几人正在喝茶聊得热火朝天。 一旁的女佣看见她,有些冷淡地唤了声,“少奶奶。” 那边的聊天声音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几个女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冷漠的视线,带着不屑和鄙夷。 就好像无数根细细的刺,扎进皮肤不会痛,但不小心碰着了总会疼。 梁舒冉暗自无奈苦笑,无视她们的轻蔑,清秀的脸庞维持着微笑,礼貌性地朝她们问候,“夫人,姐姐们,你们好,好久不见。” 打完招呼,低头对可乐道,“可乐,跟大家问好。” 可乐觉得她们很凶又不喜欢自己,小小的身子怯生生的躲在了舒冉身后,眼神带着防备,听到舒冉的话,虽然害怕,但还是很听话地轻轻出声,“大家好。” “啧!不是说跟靳祁森离婚了嘛?你还回来这里干嘛?”说话的是靳祁森同父异母的妹妹靳若颖,才十八岁,娇蛮的脾气跟靳琪微有得一拼。 靳若颖讨厌余兴珍是不加掩饰的,包括余兴珍的儿女,当然,嫁给靳祁森的舒冉也不例外被她针对着。 “若颖,不要乱说话。”靳家现任当家主母靳夫人,出声制止了自己的女儿,她到底历经风雨的女人,气量不同,有当家主母该有的从容威严,即使她心底也不认可舒冉的存在,但也不会明显挑衅。 舒冉跟靳祁森婚后不住在这里,所以交集少,她也至于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淡淡地解释了句,“爷爷让我回来一趟。” 靳夫人问女佣,“老先生呢?” “在后院里。” 舒冉朝靳夫人微笑,“谢谢,那我先过去了。” 穿过别致优雅的长廊,后院的凉亭里,等着她的人,除了靳老先生,还有靳祁森。 第29章 胸襟狭窄是忌讳(1更) 爷孙两正在下棋,靳老先生背对着她,所以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靳祁森坐在凉亭的椅子上,亭外的阳光落入,他的周身却笼罩了一层清冷的白光,手执棋子轻轻摩挲,低垂的眼眸盯着棋盘认真思考的模样,很有魅力。 他忽然抬眸,两人的目光对上,舒冉只见他薄唇噙着一贯讥冷,黑瞳瘆人。 她无视他的冷漠,淡淡收回目光,打算安静待在旁边等候,一旁的老管家却轻声道,“老爷,少奶奶到了。” 舒冉只好牵着可乐的手上前,态度谦逊有礼,“爷爷。” 靳老太爷视线移开棋盘,岁月在脸庞上留下苍斑皱纹,他的眼睛不是很好,却依稀存留在年轻时的杀伐威严。 “回来了。”他微眯着眼,神色寡淡。 当初靳祁森跟梁舒冉结婚,靳老太爷虽未反对,但从他的态度看得出,他对舒冉这种出生的人多少存在些偏见,只是没戳破,舒冉心底明白这一点,所以婚后除非必要,否则一般不会踏进靳家这座别墅。 靳老太爷看见可乐的身影,那严肃刻板的表情才露出几分慈祥之色,朝可乐招手,“可乐,过来太爷爷这。” 由于鲜少回来,靳家的气氛又过于紧绷压抑,可乐每回都显得有些拘谨胆怯,舒冉察觉到她的紧张,柔声安抚道,“可乐,过去跟太爷爷问好。” 可乐这才松开手,靠了过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靳老太爷,小模样很乖巧,“太爷爷好。” 梁舒冉的工作虽然很忙,但从不疏忽对女儿的教育,她很疼可乐,但不会骄纵,奖惩分明,张弛有度,在同龄人里,可乐不会随便耍泼闹脾气,也很懂礼貌,被教育得很好。 靳家目前只有可乐一个小孩子,长得漂亮又机灵乖巧的,靳老太爷对她自然是喜欢,枯槁的手摸着可乐毛茸茸的脑袋,“好,可乐乖。” 老管家撤掉棋盘,让佣人沏了茶,又送了些水果点心上来,靳老太爷让舒冉落座以后,基本就把精力都放在了可乐的身上,拉着可乐问她一些简单的问题,又给她拿点心水果,一副含饴弄孙悠然自乐的既视感。 不知是否舒冉多心,总觉得今日的靳老太爷待可乐有些不同,以往虽也好,但从不曾这般亲昵宠溺,眼前这画面,和睦温馨得诡异。 不仅如此,他甚至难得地开口关心起了舒冉的工作近况,家里长短也随意闲谈,舒冉端坐着,都一一回答。 大概是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和善,舒冉潜意识里就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靳祁森一脸平静地坐着,抿唇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目光不由自主地徐徐落在舒冉身上。 她今天穿件深蓝色的休闲薄衬衣,亮光里衬得她肤色胜雪,配着那墨黑的及肩短发,娴静知性的气质一览无余。 她侧身而坐,垂感的衬衣料子隐约可见她肩胛的处凸起的骨骼,短发别至耳后,露出圆润饱满的耳垂,以及修长白皙的脖颈,端庄的坐姿昭显着她良好的教养。 舒冉的脸蛋算不上惊艳,但是侧脸的轮廓线条分明又柔和,隐约可见她浓密的长睫轻颤,娇小玲珑的模样,十分的赏心悦目。 她最美的视觉角度,他知道。 靳祁森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烙出印痕来,舒冉不喜欢,微微侧目抬眸望了过去。 两人目光彼此相触,短暂的一瞬,他的眼里似乎噙着温柔与眷恋。 舒冉神思凝滞,眨眼再看,那黑瞳里仍旧只有苛刻的冰冷。 忽然,靳老太爷吩咐身侧的老管家,“你带可乐下去,让吴妈给她做些喜欢吃的。” 老管家应声带着可乐离开了凉亭。 梁舒冉盯着女儿小小的背影,心底莫名的涌出一股焦躁不安,来不及深想,就被靳老太爷截断思绪,“你们夫妻两最近在闹什么?” 闻言,舒冉猜测他老人家应该是知晓了他们闹离婚的事情,靳祁森不会主动跟靳家人提,但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种水深的富裕家庭里。 她抿唇不语,睐了眼靳祁森,只见他闲适淡然,也并不急着开口解释。 靳老太爷见状,把矛头对准了舒冉,“舒冉,你嫁到我们靳家也快五年了吧。” “是的,爷爷。” “我们靳家可有亏待过你以及你的家人?” 听到他这么一问,舒冉脸色僵凝,“没有。” 靳家待她不冷不热,亏待说不上,但也绝无关怀,不过靳家少奶奶这个头衔确实给她带来不少利益影响,她不会否认。 “我听说你跟祁森要离婚。” 舒冉看眼靳祁森,他仍不为所动,敛眸攥手成拳,平静应道,“是的,爷爷,我准备跟祁森离婚。” “身为靳家未来的女主人,胸襟狭窄是忌讳。”靳老太爷说得意味深长。 舒冉心底苦涩,没有去辩驳任何,“爷爷,这女主人我怕是担待不起。” 靳老爷子眯眼,“舒冉,你可得想清楚了,嫁入靳家对你来说是很幸运的事情,若真离婚了,你将会失去这一切。” 顿时,舒冉的心凉得结冰。 第30章 想要女儿就求我(2更)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能踏入靳家的大门,那是莫大的荣耀,也是在警告她别不识好歹。 先礼后兵,十分符合他们这种人的风格。 梁舒冉挺直腰,不卑不亢道,“爷爷,您放心,我不会要靳家任何东西,离婚我同意净身出户。” 靳老太爷打量了她几秒钟,“舒冉,我的意思是,不需要离婚。” 这种规劝的话,落在舒冉的耳里极为讽刺,她不会愚蠢到认为靳老太爷这是想要真心挽留她,都说商人重利,他老人家即使已退高位不问世事,但本质依旧没变,此时,他大概也巴不得她滚出靳家,毕竟她家世一穷二白,不能给靳家带来任何有利的利益。 之所以会插手干涉,大抵是因为靳祁森那些风流韵事本就存在不良影响,而舆论的攻击可谓是无形的炸药,一旦离婚,外人肯定都认为这是靳家逼得她不得不如此,靳祁森也免不了背负一个负心汉的坏名。 追根究底,靳老太爷只不过希望离婚这个负面影响能甩到她的头上而已。 他们在意的不仅仅是钱与利益,更重要的是,他们丢不起这个面子。 舒冉维持着淡然,平静的语气却透着果决,“爷爷,我很感激这几年靳家给我提供的优渥环境,但是对不起,我跟祁森的性格不合,勉强在一起也没意思,所以离婚是我们两人商量后的慎重决定,还是希望您能理解我们。” 现在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她离婚的决心。 靳老太爷眸色凝了凝,“既然你如此坚决,我也不再多言,不过,”威严淡漠的声音微顿,继续道,“我靳家的子孙总不能交给外人,离婚后,可乐就由我们靳家抚养。” 舒冉愕然瞪着眼睛,心脏紧紧拧作一团,方才那股焦躁不安终于化为实感。 她慌得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爷爷,可乐是我的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您不能这样。” “她虽然是你女儿,但也是我靳家的孩子,既然如此,她自然应该留在靳家。”不似刚才的和善,他态度很强硬,“你若是觉得不甘心,大可上诉打官司。” 梁舒冉脸色微微发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鬓白的老人。 无权无势无后台的她,要怎么跟靳家打官司?他这是明摆着威胁她! “爷爷,”她稳住恐慌的情绪,唇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试图力争理据,“我跟祁森已经商量好了,可乐的抚养权归我,他也同意了,您不能这么不讲理。” 说罢,她转头看向靳祁森,“祁森,麻烦你跟爷爷说明一下情况。” 靳祁森嘴里叼着一根烟,听见她的求助,他脸上的情绪没有一丝起伏,看着她仿佛事不关己。 舒冉僵坐着,脸上的冷静有皲裂的痕迹,哑着嗓音又唤了一声,“祁森。” 靳祁森见她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不慌不忙地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捻熄,淡淡陈述,“爷爷,我答应了孩子抚养权归她。” 梁舒冉闻言,心头绷着的那根弦正要松下,却听见靳老太爷蛮横的嗤声,“你们怎么闹我都不干涉,唯独靳家的血脉绝对不能流落在外面,这是我的底线!” 掷地有声,靳老太爷扶着拐杖起身离座,居高临下看着舒冉惨淡的脸,“从今天开始,可乐就住在这里。” 言罢,他步履蹒跚地转身离开。 舒冉惊慌失措地追上去,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爷爷!您这是抢我的孩子,您不能这么做的!” “你说我抢,那就去告吧,告赢了,我把孩子还你。” “爷爷!” 梁舒冉见靳老太爷不为所动,只能掉头找靳祁森,三作两步立于他的跟前,“靳祁森,你去跟爷爷说清楚,可乐的抚养权必须归我!” 靳祁森慵懒抬眸,单手撑在茶桌上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看着她,“刚才你也看见了,我说了抚养权归你,但是爷爷不肯,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态度要多恶劣有多恶劣,舒冉的心一寸寸紧缩,呼吸困难,口腔里尝到了一丝腥甜。 “靳祁森,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故意透露了离婚的消息,又迟迟不跟我签离婚协议,目的就是让爷爷出面抢走可乐。” 舒冉哽着喉咙,“靳祁森,做人不能那么过分。” 靳祁森望着气势咄咄逼人的女人,眉宇间溢出冷戾,嘲弄的寒意从唇瓣喷薄而出,“梁舒冉,你搞搞清楚状况,若我真要跟你抢孩子,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问题,用得着兜这么大个圈让爷爷出面?” 他嗤笑,“你认为我会跟你抢一个野种来碍我自己的眼?” 他字字句句的侮辱,逼得舒冉怒火攻心,舒冉想也不想,举起手朝他的脸上甩去,“靳祁森!你混蛋!” 然而,她的手被靳祁森擒住顿在了半空中,他的力道很大,几乎捏碎了她的骨头。 阴恻恻的嗓音带着警告,“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打第二次?” 靳祁森扣住她的手腕起身,逼得舒冉步步后退,直被逼退到凉亭边缘,无处可逃。 他俯身凑近她,眼角眉梢均是冷意,唇角挑起淡笑,“你想要回自己的女儿,那就好好求我,懂了吗?” 第31章 毫无预兆地相遇(1更) 梁舒冉紧绷着神经,淡淡的烟草味侵蚀她的呼吸,伴随着男人浓烈的气息压下来,更是逼得她动弹不得。 他不过是想要羞辱她,一如既往地只想给她难堪而已。 舒冉盯着他,唯有咬住唇瓣抑住眼眶的湿润。 靳祁森凝视着她苍白隐忍的脸庞,嘴角一撇,哂笑,“不求吗?你的自尊重要,还是你的女儿重要?” 光线投在他的脸上,剪出他深邃的轮廓。 英俊,迷人。 “靳祁森。”她叫着他的名字。 他睨着她,眸色凉薄,“怎么?不屑吗?” 梁舒冉的心脏传来阵阵的抽疼,只有她知道,那里面在流血,因为他的绝情和赶尽杀绝。 靳祁森噙着笑,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砸舌发出啧的一声,“舒冉,你要知道,跟我作对没什么好处。” 梁舒冉闭了闭眼睛,绯色的唇勾出浅笑,低眉顺眼道,“我求你,我不能没有可乐,不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她的喉咙就好像扎了一根尖锐的刺,每吐出一个字,就加深一分。 为了孩子,她不得不向他屈服示弱。 靳祁森带着笑,高深莫测看着她,“就这样?” 他拿捏着她的软肋,知道她会疼,就使劲得掐,梁舒冉仰着脸,淌着温顺的笑,“不如你直接告诉我,需要我怎么做,你才肯高抬贵手?” “跪下来求我。”他松开钳住她下颚的手,站直了身,风轻云淡的抛出要求,眉梢的笑意更浓了些,就好像抬脚踩在她的头上,看着她匍匐求饶的狼狈模样而感到兴奋。 他讽刺的冷嘲:“做不到?” 梁舒冉心口凝窒,轻轻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眼睫颤啊颤的,瞧不见她眼底的情绪。 “我跪了,你就答应让可乐回到我身边吗?” 他笑,“这得看我的心情还有你的态度。” 须臾,舒冉嗤嗤笑了出声,“既然如此,我与其跪你,倒不如跪你爷爷来得更干脆!” 明知道他这就是等把她踩在脚下碾压而已,根本不是真心的,但凡她还有点骨气,才不会被他这般拿捏愚弄。 靳祁森不急不缓地低笑,仿佛说在嘲笑她的天真,“舒冉,”冷漠的唤着她的名字,“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我现在给你的机会不珍惜,日后再灰溜溜的来求我,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舒冉抿着唇不回答他的话,胸口因为气恼而起伏不定。 手机震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目不斜视盯着她,摸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接了起来,“喂。” 两人近乎于零的距离,让舒冉听清楚了电话里传过来着急的声音,“少爷,您现在在忙吗?别墅里忽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男人,非要找水瑶小姐,我们都拦不住,现在水瑶小姐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我们该怎么办?需要报警吗?” 靳祁森蹙眉,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舒冉的脸,简单吩咐,“别让水瑶出房门,我马上就回去。” 他收线,手握着手机兜进西装裤袋里,动作优雅,凛冽的嗓音警告她,“梁舒冉,你会后悔。” 听着男人脚步声渐行渐远,带着腥甜的酸意涌出鼻尖,她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 舒冉没有时间去为靳祁森感伤,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离开了凉亭去找靳老爷子求情,然而却被别墅的佣人告知,他老人家和管家带着可乐一起离开别墅出门了。 那一瞬间,她从所未有的的后悔,后悔自己那么愚蠢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入这个狼窟。 舒冉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目不斜视盯着大门的方向,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从上午到下午,指针又走向了傍晚的落日时分,她安静地坐着,等到血液逐渐凝固,脸色苍白,始终没等到靳老太爷他们回来。 余晖渐渐沉下去,客厅里早早亮起了灯。 靳若颖一番盛装打扮,宛如一只花蝴蝶从楼上下来,看见舒冉还坐在那儿,举步来到她的跟前,自上而下睥睨着她,目光讽刺剜人,“梁舒冉,你是准备赖死在我们家吗?” 舒冉抬了抬眼皮,不把她的敌意放在眼里,哑声问道,“若颖,你知道爷爷他们去哪里了吗?” 靳若颖皱着眉头,“我奉劝你别浪费时间了,虽然我对你女儿没啥好感,不过好歹她也是爷爷的曾孙,既然你离婚了,孩子当然不可能给你带走啊。” 梁舒冉很冷静,声音很凉,“可乐是我的女儿,你们谁都无权抢走她。” “得了!我都懒得跟你废话!”靳若颖不耐烦,“你滚不滚?不滚我叫保全了!” 舒冉静默不语。 靳若颖被她冷傲的态度气得憋红脸,大声朝女佣喊话,“叫保全进来,把她给我丢出去!谁也不能让她进来!” 女佣吓得唯唯诺诺的,不知所措,“三小姐,这……” “我的话都不听,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靳若颖瞪着女佣,脾气很大。 梁舒冉看了眼快吓哭的年轻女佣,从沙发上起身,由于坐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脑袋有些昏沉,她踉跄了两步才缓过劲来。 “你不用叫,我自己会走。” 靳若颖冷笑,“那就赶紧给我消失!” 舒冉刚迈出几步,又倏然顿住,侧身淡淡一笑,声音不大,“若颖,抢自己姐姐的男人,其实你的品行也不见得高贵到哪儿去,以后,还是长点心眼吧,免得搬石头砸了你高贵的脚。” “你——”靳若颖被她讽刺的一张脸青白交替,半天也缓不过气来。 …… 夜幕渐临,别墅大门口处。 九点钟,靳老太爷仍旧没回来,舒冉穿着高跟鞋站了四个多小时,脚疼得快麻木了。 安静的路面,忽然从远处隐约传来一阵车声,舒冉眼底露出希望,伸长了脖子眺望,果然有一辆车驶来,车灯刺得她微微眯眼,抬手遮挡了下。 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前,梁舒冉顾不得疼,疾步跑了过去,正好此时,驾驶座一侧的车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下来,与她面对面对视上。 男人逆光而立,俊颜落在光影里,隐约可见他薄唇上那抹似而非的浅笑。 再一次,与他毫无预兆地相遇,并且,又是在她狼狈不已的时候。 第32章 你开口我就帮你(2更) 她满心的期盼,就仿佛在寒冬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眼底的那簇火苗噗嗤地灭了,顿时黯淡无光,淡淡问道,“怎么是你?” 霍誉铭目光在她的素净的脸上滞留了一秒,发现是他她似乎很失落?就那么不想见到他? 须臾,微笑着应声,“是我。” “霍先生,怎么了吗?”一道高挑婀娜的身姿从车的另一边绕了过来,瞧见站在那的舒冉,蹙眉,温柔的声音含着几分厌恶的质问,“你怎么还在?” 她正是靳祁森同父异母的二姐靳若彤,年长她一岁,她显然不想看到舒冉,但是又碍于身侧男人的存在,本着名媛淑女的姿态,刻意收敛了几分。 梁舒冉睐了眼靳若彤,不冷不热地叫了声,“二姐,我在等爷爷。” 霍誉铭为什么会亲自开车送靳若彤回来,两人到底是何种关系,舒冉并不关心也不在乎。 靳若彤看向霍誉铭,笑得矜持含蓄,“霍先生跟我弟妹认识?” 梁舒冉发现靳家的人都有一项很了不起的技能,那就是演技的天赋惊人,若不是习惯了,分分钟怀疑他们这家子人都有人格分裂症。 “梁小姐曾经是我的学生。”他在回答靳若彤的问题,视线却是看着舒冉,察觉他的目光,舒冉不着痕迹地错开,不置一词。 靳若彤诧异,“霍先生以前当过老师?”本还担心二人会有什么关系,听了这话,倒是放心了下来,再者梁舒冉嫁给了靳祁森又有孩子,而霍誉铭显然也没跟她过于熟络,无需庸人自扰。 霍誉铭笑言,“临时的代课老师而已。” “时间也不早了,”他笑容不变,截住了靳若彤欲言又止的话,低沉的声色磁性悦耳,“作为绅士,不应该让淑女晚归,靳小姐先回去吧。” 靳若彤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噙着小女人的娇羞,“霍先生不进来喝杯茶再走?” “今天就不叨扰了,改天我再登门拜访。”霍誉铭笑着拒绝,靳若彤顾及面子,也不好勉强挽留,“那好,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路上小心。” 靳若彤转身,对上舒冉,唇角的笑容马上落了下来,抿成一条直线,招呼也不打,挺着腰抬着下巴,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靳家别墅的大门,那模样,就像只骄傲的孔雀。 待靳若彤离开,霍誉铭扬唇道,“我们很有缘,这会不会就是命中注定?” 他上身是剪裁修身的白衬衫,黑色的西装裤熨烫笔挺裹着长腿,简单经典的着装,将他矜贵文雅的气质充分展现了出来。 舒冉想起靳若彤那娇羞的脸,言词带着些攻击味道,“不但温柔,又深谙女人的心理,霍老师果然是老师,什么领域都难不倒您。” 这话无论怎么听,都是一种挖苦,霍誉铭盯着她,抿着笑慵淡问道,“你这是在生气?” 舒冉否认,“并没有。” 因为靳祁森的风流,所以看见他对任何女人都那么温柔,总觉得就是在玩暧昧似的,她有些瞧不惯,但也不至于为一个外人动气。 他朝她迈步靠近,微弯腰俯身,沉如幽潭的眼睛有些锐利,“一张脸臭成这样,还说没生气?”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混合他身上那股清淡的木香飘来,舒冉颦眉躲开,“我不是在生气。” 她没撒谎,在靳家候了一天,不但等不会女儿,还滴水未进,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脸色能好看才怪。 “既然没生气,那就给我笑一个。” 舒冉心情本就不好,他这么贴过来,觉得他特别烦,语气不是很好,“霍老师,你该回去了。” “又被他们欺负了?”他冷不丁的提问,舒冉猝然望着他,眼睛睁得很大,瞳眸深处全是讶异。 “怎么不说话?” “为什么这么问?”她反问道。 “我会读心,”他唇一勾,浅笑的口吻带着几分纵容宠溺,“要我帮你欺负回去吗?只要你开口,我就帮你,怎么样?” 舒冉的心脏被他的声音狠狠撞击了一下,不知是因为怕失去可乐的恐惧,还是因为今天所受的委屈,抑或全都有,被他这么霸道的宣言,忽然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的心也是肉长的,难过时,委屈时,当然会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不问缘由对错,只站在她的身边,与她同仇敌忾。 见她抿唇沉默,霍誉铭眸色一沉,温声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或者是她真的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又或许是他的温柔让人难以拒绝,这一瞬间,她竟好像找到了依靠。 舒冉像极一个受了委屈却又强憋着眼泪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她的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无声无息地,一涌而出。 第33章 磨碎自尊与骄傲(1更) 霍誉铭微抿唇不言,拉住她的手绕到副驾驶那一侧,打开车门把她推坐了上去,关上车门之前,低声道,“没人会看见。” 舒冉盯着男人背影,眼泪砸得更凶。 夜风习习,霍誉铭颀长的身姿背倚车门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没有抽,只是任由煋火在微风中忽明忽暗。 他听着车内隐隐传出的低泣声,英俊斯文的脸庞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却透着清冷。 一支烟的时间,女人的声音渐渐消匿,他熄灭了烟蒂,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委身坐了上去。 梁舒冉低垂着头用纸巾抹眼睛,眼前忽然多了一条干净的手帕,“别用纸巾使劲擦,不然明天眼睛该红肿起来了。” “需要我帮你?”见她迟迟不接,他温声笑问。 梁舒冉尴尬,接了过来,低声道,“谢谢。” 自从嫁入靳家,生下了可乐以后,舒冉很少会哭得这么难以自控,而且是当着霍誉铭的面,情绪缓过去之后,顿时觉得很羞耻。 他亦不说话,安静看着她。 舒冉心情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这般发泄之后,一直堵在胸口的沉重被卸下,轻松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声问,“没什么想问的吗?” “嗯?” “在靳家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哭,你怎么不问我了?”她转过头,声音沙哑。 通常看见有人这么哭,任谁都会发出疑问吧,何况他一直都以惹毛取笑她为乐,现在为什么沉默了? 他从暗格里取出一瓶纯净水,旋开瓶盖递给她,“你愿意跟我说?” 她缄默。 “我不是靳祁森,不会勉强你。”他微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喝点润下嗓子会舒服些。” 梁舒冉狐疑地接过水。 读懂了她心底的想法,“我虽然喜欢看你生气,但并不喜欢看见你哭,”他轻叹,淡笑道,“女人一哭,我就没辄。” 一句话,轻松化解了她的忧虑。 几乎是脱口而出,“所以女人只要哭了你就什么都答应?” 他轻笑出声,似乎很愉悦,“是会答应,你要不要试试?我帮你实现。” 舒冉试图解释,“我没别的意思。” 她仰头喝了一口水,凉凉的湿润滑过喉咙,一路流淌进心底。 “嗯,你可以有其他意思。”他打趣。 梁舒冉差点就被水呛到,抿着唇有些恼羞成怒,张口正欲辩驳,忽然传出一阵咕噜噜的巨响,狭窄的车厢内,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皆是一怔。 舒冉饿了一天的肚子,正在大唱空城计,她的脸蛋倏然爆红,羞得她恨不得此时有个缝能钻进去。 霍誉铭凝着她的脸几秒钟,忽然开怀大笑,趴在方向盘上,发出郎朗的笑声,活脱脱一个傻子,哪里还有半分贵公子的矜持?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经他这么一闹,舒冉的心情也由阴转晴。 “你别笑了!”舒冉咬着唇,有些羞耻,作为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发出这种声音,确实够令人无地自容的。 霍誉铭止住笑声,清了清嗓子,“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不用了,”舒冉拒绝,“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她还没等到可乐呢,怎么能走了。 “不考虑下吗?”他盯住她有些浮肿的眼睛,嗓音慵懒又迷人,“开口让我帮你。” 舒冉心头轻缩,微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霍老师出手帮我这个无亲无故的人,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他一再开口主动要帮她,这让舒冉觉得他揣怀着某种目的,至于那个目的是什么,她不得而知,方才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瞬间又竖起了一堵高墙。 “你觉得呢?”他闲适从容,笑得意味深长。 “我愚笨,不如您直接告诉我。” “比如说,”他漾着笑意,蛊惑人心,“你。” 梁冉心头一跳,脸色沉了下去,抬手推开车门,“霍老师想要玩,应该不缺人,我就不奉陪了,再见。” 霍誉铭这回没有追上去,隔着车窗,眼底笑意不减,喃喃自语,“小刺猬的防备心,果然就是比较强。” —— 梁舒冉不死心,在别墅外面等了一宿,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终于明白了靳祁森临走前抛下那句话代表了什么。 站在西苑别墅大门前,舒冉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一夜未眠的她眼睛有些涩疼,她盯着那扇铁门,在这里住了五年,现在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舒冉穿过庭院,走到门口处,做了一个深呼吸才迈步踏入曾经的家门。 佣人看见她的时候都愣住了,直到她微笑询问,“少爷呢?” “少爷在餐厅吃早餐。” “谢谢。”她笔直地朝往餐厅走。 梁舒冉刚到门口,听到男人说:“产检我会安排人陪同你一起去,别自己一个人行动……” 他话未完,余光睨见舒冉的身影,缄默抬头,发现她仍旧穿着昨天的衣服,眼眶底下有明显的阴影,眼眸微眯,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舒冉不避不闪,“我来找你谈离婚的事情。” 施水瑶微笑起身,“你们聊,我先上楼。” 靳祁森摁住她的手,淡淡道,“不必,你继续吃。” 施水瑶不安地觑了眼舒冉,抿了抿唇低垂下头继续安静用餐。 舒冉一颗心仿佛从悬崖上掉进深渊,“靳祁森,让爷爷把可乐还给我。” 靳祁森悠闲的喝了口咖啡,勾唇冷笑,“你现在是命令我,还是求我?” 舒冉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掐进掌心的皮肉,有丝丝的刺感,她缓缓抬眸,然后膝盖一曲,扑通一下,双膝跪地。 既然别无他法,那就只能忍耐屈辱,只要可乐能回到她身边,不管他怎么羞辱她,都无所谓。 膝盖砸在地板上的闷响,就好像是一把枪,对着靳祁森的胸口开了一枪,子弹射进心脏,他狠狠的一震。 一旁的施水瑶也愕然不已,看着梁舒冉,握着汤匙的手轻颤不已。 舒冉低垂着眼帘纤细的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她的牙齿咬着下唇,泛出血腥的味道,一字一顿磨碎一身的自尊与骄傲,“靳祁森,求你把可乐还我。” 第34章 换个报答方式(2更) 靳祁森背靠椅子,宛若高高在上的帝王,眉宇间净是冷漠,懒洋洋地勾唇浅笑,“这么一早,你跪我做什么?” 梁舒冉双膝跪地,但是腰杆却挺得很直,看着男人只有恶劣的脸,想起了他昨天的话。 ——现在给你的机会不珍惜,日后再灰溜溜的来求我,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梁舒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手指微不可察的在轻轻颤抖着,唇边的隐忍很明显,“靳祁森,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求过你任何事,唯有这一次,我求你把女儿还我。” 靳祁森的脸色沉得晦涩,“所以你求我,我就得如你所愿?”轻蔑的话语就像钉子戳在她心口上,“梁舒冉,谁给了你这种自信?” 舒冉本就浅淡的唇色迅速褪去,苍白着脸庞没吭声。 施水瑶有些同情舒冉,她也即将为人母亲,能体会梁舒冉对孩子的那份感情,有些看不去,盯着靳祁森的脸色小心开口,“祁森,一个母亲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我想还是把孩子还给她吧。” 靳祁森眯着的眼睛,浓重的墨色溢出瘆人的冷笑,他起身踱步来到舒冉的面前,居高临下睨着跪在他面前卑微的女人,“既然什么都能做,那就一直跪着吧,没准跪久了,能打动我也说不准。” 话音掷下,他头也不回地迈出餐厅。 施水瑶错愕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后悔自己的多嘴,“抱歉,梁小姐,我不应该插手你们的事情。” 梁舒冉不理会她,迅速起身追上去,在上楼之前,拽住了男人的手,“靳祁森!” 他低头凝着她,声音毫无温度,“怎么?不想跪?” “不想跪着,那就滚吧。”他拨开她的手,不曾多看她一眼。 舒冉看着男人冷硬绝情地背影,脸色愈发苍白,一双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反反复复,终究还是选择了屈服,重新跪在了地板上。 佣人看见这一幕,面面相觑,不敢多嘴,纷纷散开去忙活了。 跪在地板上,舒冉心底自嘲,或许昨天的时候,她就应该顺着他,满足他的要求。 书房里,靳祁森本打算处理些文件的,然而却怎么也看不下,索性就用电脑随意看电影打发时间。 期间佣人几次进出给他送咖啡,得知梁舒冉一直跪着,他看电影的心思也淡了。 佣人再一次推开门,看见他站在窗边抽烟,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白雾,味道呛人,轻手轻脚把咖啡放下,不敢吭声正要退出去,却被靳祁森叫住。 “她人走了吗?” 佣人楞了好一会才明白他所问的是谁,“少奶奶还跪在楼下。”毕恭毕敬的回答,多一个字都不敢提。 从早上八点到现在将近十二点,她跪了整整一个上午。 “知道了,你出去吧。” 佣人离开后,靳祁森将身体扔进一旁的沙发里,仰躺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了舒冉跪在地板上那张憔悴的面容。 他打电话回靳家别墅那边问过了,听说她在那边不吃不喝站在别墅门口等了一个通宵,清晨才离开。 所以她是离开了靳家就直接赶来这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了。 起身回卧室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故作从容下楼。 站在楼梯上,一眼就看见跪在下面的女人,她低垂着头,隐约可见纤瘦的身体在发抖。 舒冉听见声音,猛地抬首,看见了一身的黑色的靳祁森,矜贵优雅从楼上走下来。 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几乎不可承受其重量。 通宵的等待,又跪了半天,舒冉整个身体都发麻了,膝盖上的疼,渐渐感觉不到,她费劲地仰起脸,瞧着他冷沉的面容。 怔怔地地问道,“可以把可乐还我了吗?” 靳祁森盯着她发白的唇色,仍是冷冷嗤笑,“你倒是有毅力。” 舒冉不语。 她不是有毅力,她只是也不是没有自尊心,而是她太清楚靳家的能耐和自己的无能为力,她跟靳家打官司,无疑是以卵击石,因为争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来求他。 既然有求于人,那就没权叫嚣。 她的女儿,比什么都重要。 “不是要你女儿吗?起来,跟我去靳家。” 舒冉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睛,就好像忽然被投射入了阳光,泛起了涟漪。 靳祁森嗤了声,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打算,长腿越过她,笔直往大门外走去,冷冰冰道,“跟上来。” 舒冉顾不得其他,慌张地起身,然而跪得失去了知觉的双腿,一动,便整个人朝向扑倒在了地板上,一旁的佣人见状,惊呼着忙上前过来扶她,“少奶奶,你没事吧?” 听到身后的动静,靳祁森顿住脚步,转身看见趴在地上的舒冉,眼底终于有了起伏。 舒冉扶着佣人的手坐在地板上,虚弱的微笑,“我没事,谢谢。” “少奶奶,你的膝盖都淤青了!”裙子掀起一角,露出她白嫩的腿,那一抹淤已紫得发黑,周围红肿了一圈,怎么可能会没事。 舒冉把裙子扯下来掩盖住淤青,眼前出现一双擦得埕亮的黑皮鞋,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去而复返的男人,阴沉着脸,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当他俯身伸手过来的时候,舒冉条件反射的猛然倾身后退,他动作僵住。 “梁舒冉,我很忙,没空跟你矫情。”她避如蛇蝎的举动触怒了他,眉心酝酿出低压的暴风漩涡。 舒冉不敢惹他生气,怕他出尔反尔,“我腿麻了,马上就好!” 他抿着唇,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轻飘飘的重量落在怀里,隐约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骨骼,硌得他不禁蹙了眉头。 舒冉全身都僵硬得像块石头,眼底甚至露出了惊恐,“靳祁森。” “我不想浪费时间。”他面无表情的解释了句。 舒冉不再出声,也不敢乱动,总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把她扔下去,然而并没有,只是放下她的时候,几乎是用扔的把她摔进了车里。 一路上沉默,谁也没开口说话。 —— 霍家庄内。 霍誉铭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坐在客厅里,他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慢里斯条地翻阅,但心思显然没在上面,视线时不时瞟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在他的脚边,待着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子和一条阿拉斯加雪撬犬,男孩躺在干净的地毯上,一只小脚丫翘在膝盖上,脑袋枕着阿拉斯加的肚子,双手捧着游戏机玩着不亦乐乎。 一大一小配一狗,显得很惬意。 “四爷爷,这个游戏你会玩吗?”男孩忽然从地板上爬起来,把手里的游戏机塞到霍誉铭的面前,挡住了他翻看杂志的视线,“这关我过不了,你帮我通关好不好。” 霍誉铭兴致缺缺扫了眼,“我很忙,去找你叔叔。” 男孩不屑,“小叔叔笨死了,他不会玩!” “那就找你爸。” “我爸不在家。”小家伙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一副纠缠到底的架势,“四爷爷,你难道也不会玩?” “嗯。”他心不在焉地敷衍。 小家伙忽然就翘起了尾巴,连滚带爬坐到了霍誉铭身侧,“那我教你玩怎么样?” 霍誉铭眼皮都不抬,直接拒绝,“没兴趣。” “四爷爷,叔叔说你很无聊,所以才会没女人喜欢。”小家伙搬出霍瑾臣跟他说的话,又炫耀似的陈词,“你学会玩这个游戏,一定会很多女人喜欢你,因为我会玩这个游戏,班上的女生都追着我,夸我很厉害。” 霍誉铭被他这么一刺激,梁舒冉那张总是对他敬而远之的脸顿时浮现在眼前,只有她,时时刻刻准备着从他身边逃走。 翻书的动作一顿,墨黑的浓眉一挑,朝小家伙伸手,“拿来。” “你有兴趣了?我教你!” 霍誉铭从他手里接过游戏机,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操作,那个手速,看得小家伙目瞪口呆。 五分钟后,霍誉铭一副傲慢的姿态,把游戏还给眼神已经呆滞的小家伙,那口吻幼稚得令人发指,“小子,你别忘记了,你四爷爷我被女孩子围堵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小家伙听不懂他话里的傲慢与暗示,露出崇拜的眼神,“四爷爷,你比我爸厉害!” 霍誉铭斜眼,拿起手机准备丢下小屁孩回房,苏湘就从大门走进来,叫住了他,“誉铭,那位靳小姐如何?我听说你亲自送她回家了,应该是感觉不错?” “还行。”霍誉铭把抱着他大腿的小家伙单手拎起来,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那散漫的态度,让苏湘不由得蹙眉,“既然还行,那就试着接触看看,靳家也算是大门户,靳若彤也有大家闺秀的典范。” 霍誉铭哂笑,“我稀罕她靳家的钱?” 整得他好像很穷,需要女人来包养似的。 “既然不满意,那就换一个。”苏湘也不兜弯子。 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霍誉铭看了眼号码立刻接了起来,“说。” 苏湘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他的脸上也瞧不出个端倪,三言两语他就挂线了,然后听见他意义不明的扔下一句:“不用另作安排了,我现在就去靳家登门拜访,这回您满意了?” 苏湘杵在客厅里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满目愕然,自己养的儿子,她看了三十多年,愣是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 靳家别墅的书房里,气压低沉。 舒冉与靳祁森相邻而坐,沙发的空间不算小,但靳祁森的体型健硕,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如此相近的距离,她隐约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顿时如坐针毡,又迎着靳老太爷那微冷的目光,她有种上断头台的错觉。 靳祁森淡静看着靳老太爷,“爷爷,把孩子还给她吧。” 靳老太爷喝了一口茶,语气不悦,“我说了,靳家的子孙不可能交给外人!” “那如果,”靳祁森的唇角浮上讥嘲的冷笑,“孩子不是我们靳家的呢?” 梁舒冉听着他骂了不知多少次可乐是野种,但这一刻听见他光明正大地提出来,顿时心如刀割。 她侧目看着男人冷硬的侧脸,表现得很淡定,可是她的心,却泛着苦水,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又打算做什么。 靳老太爷眉头一皱,有动怒的痕迹,“你说什么?什么孩子不是靳家的?” 靳祁森神色寡淡,懒散冷笑,“我说,可乐不是靳家的孩子,她不是我的女儿,所以我们也无权跟梁舒冉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胡闹!”靳老太爷抓过身旁的拐杖砰一下砸在茶几上。 舒冉被他这举动白了脸,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孩子不是你的,你还能养四年,又跟她做了五年夫妻?”靳老太爷破口大骂,显然不相信靳祁森的说词,“当年你就被她迷得神志不清非要结婚,现在离婚了,连孩子都让给她,你这像什么话!” 靳祁森却是靳家唯一的男孙,自身条件放眼北城也是一等一的优秀,而梁舒冉,母亲是别人见不得光的情人,她本人也姿色平平,在名媛圈里随手抓一个都要比她出色,靳老太爷可当真瞧不上眼。 可偏偏靳祁森铁了心要娶梁舒冉,谁也拦不住,后来也得知舒冉是唐家的私生女,觉得多少也算扯得上关系,便也由着去了。 现在倒好了,离婚就罢了,连孩子都不是靳家的,这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靳老太爷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靳祁森不管,深沉眉眼净是哂笑,薄唇微启,“我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曾碰过她,她生下的,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爷爷,你该不会以为接个吻就能生孩子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甚至令人猜不透他的喜怒,却是再一次掀起了巨浪。 梁舒冉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脑袋中仿佛被人扔了一枚炸弹,毫无预警地,轰一下炸开,余下只有一片空白。 舒冉的唇畔挽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也顾不得靳老太爷在场,“靳祁森,你说什么?” “听不懂?”靳祁森深不可测的视线锁着她灰败的脸,薄唇勾出邪肆又恶劣的弧度,直白的语气刻意蹂躏她的尊严,“我从来没跟你睡过,这么说,能明白了吗?” “那可乐是怎么来的?”舒冉笑得眼睛都红了,“我是耶稣的妈圣母玛利亚吗?靳祁森,你瞎扯也该有个限度。” 听着她的质问,靳祁森脸上骤然凝聚了阴沉骇人的戾气,“孩子怎么来的?梁舒冉,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他眼底的阴翳几乎将她湮没,“你当年背着我做了什么,你好好想想清楚。” “你含血喷人!”舒冉失声叫喊,“靳祁森,你别自己龌蹉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这条罪名我不背!” 靳祁森怒极反笑,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全是凌厉的讽刺,“是不是污蔑,马上就会有结果。” “够了!”靳老太爷出声打断他们的争执,“祁森,你说的都是真话?你要知道,她是你的女人。” 靳祁森盯着舒冉苍白又恼怒的脸,“赵律师也该到了。” 他的话刚说完,老管家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了进来,“老爷,赵律师来了。” “让他进来。” 书房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男人走了进来,他带着无边框的眼镜,斯文严肃的脸,一丝不苟的表情。 “靳老先生,好久不久。”赵律师率先跟靳老太爷打了招呼,靳老太爷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但仍是威严颔首,回应了声,“赵律师。” 赵律师是靳祁森的私人律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受了靳祁森的指示。 果然,赵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靳祁森,“靳总,这是你要的鉴定证明。” 靳祁森慢条斯理地接过,随手一甩,文件就打在了舒冉的脸上,冷漠的嘲弄夹带着恼怒,“你好好看清楚,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舒冉眨了眨眼,动作迟钝地捡起落在腿上的文件,打开,亲子关系鉴定报告几个加粗的大字率先闯入眼底,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盘旋而上,她手指开始僵硬。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那鼓躁的频率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耳膜,导致短暂的呼吸困难。 舒冉几乎是逐字逐句跟上班审核初稿的错别字一样认真,生怕漏看或者错看,直至目光停留在最后的鉴定结果上。 非亲子关系。 她的手开始抖,手指几乎抠穿了那张纸。 靳老太爷不耐烦发话,“把文件给我。” 舒冉不为所动,像是被点了定穴,动弹不得,一旁的赵律师就好像是早有准备,拿出了另外一份,恭恭敬敬的递给他,“靳老先生,这是备份。” 赵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简单的说明情况,“根据医院出具的报告证实,梁舒冉女士所生的女儿靳瑾乔与靳总无血缘关系。” 靳老太爷亲眼确认了完鉴定结果,一张老脸气得铁青,“梁舒冉,虽然你出生贫困母亲作风不良,但我以为你会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不知检点!” 他看向靳祁森,抖着手指着舒冉下达命令,“你马上跟她办离婚手续,让她带着她的孽种给我滚出去,我们靳家不需要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舒冉,理智控制着她的思维,苍白的脸淌着凉凉的笑,冷静开口,“爷爷,这么多年我始终如一,反倒是您的孙子在外面拈花惹草,错的是他,你们却理直气壮将屎盆往我头上扣,这就是靳家的门风吗?” 她沉默,并不代表她承认了这个事实。 “这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辩?” 舒冉的眼睛出奇的清亮冷清,语气亦是很强硬,“就凭这么一张随便能伪造的纸,就想玷污我和我的孩子,你们大抵是觉得我一介女人,没权没势没人撑腰很好欺负是吗?” 梁舒冉一直都乖巧温顺的,起码在靳老太爷这位老长辈面前,她从来不会出言不逊,更不会反驳顶撞,性格倒是挺得靳老太爷的认可。 然而她现在却跟他当面叫板,靳老太爷除了震惊,更多是恼怒,被她的伶牙俐齿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靳祁森扣住她的手臂,声音降至冰点,“梁舒冉,你觉得我会无聊得特意去捏造一份亲子鉴定来证明我被你戴了绿帽子,然后让世人耻笑?” 确实,他根本没理由那么做,可舒冉也不曾记得自己除了靳祁森,到底有跟那个男人有过亲密接触的关系。 舒冉的内心也在动摇,可眼下她无法证明报告书的真伪,所以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 她偏着脸蛋,凝视着男人的脸,笑得满目凄凉,“靳祁森,我也不懂,我们夫妻一场,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以至于你这么不择手段的想要摧毁我?不如你来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你——” “我女儿在哪里?”舒冉根本就不打算听靳祁森陈述理由,更没力气跟他开展辩论赛,她看着靳老太爷,吐词清晰又冷静,“把女儿还我,我马上离开这里,一刻都不会赖着!” “她不在这里,不过既然清楚她不是我靳家的人,我们也不会留着,我马上就让人接回来给你送回去,你也干脆利索的签字离婚,当然,我们靳家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带走!” 平日瞧着身体欠佳的靳老太爷,此时却中气十足,一口气下来不带喘。 心底波澜翻滚,嘲弄的笑化作一股寒意渗透人的骨髓,舒冉扬起唇角,噙着浅淡的微笑,下巴微微的抬起,“你放心,我还没廉价到需要跟你们乞讨。” 明明弱小,却偏生横出一股倨傲,怎么瞧,都像是她巴不得跟靳家甩干净关系。 “靳老先生既然作了承诺,舒冉自然不担心您会出尔反尔,”舒冉挣开靳祁森的束缚,从沙发上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把女儿送回来给我的时候,麻烦顺便把离婚协议也准备好,我们一并清理干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话毕转身,靳祁森也没开口拦她,但是眉目冷沉,眼底掠过一抹阴鸷狠毒,令人不寒而粟。 舒冉笔直走到门口,手落到门把上拉开门,猝不及防的摔进来两三个人,狼狈地跌倒在地。 她们分别是余兴珍,靳琪微和靳若颖。 舒冉安静俯视着,待她们起身让出路,目不斜视地越过她们离开房间。 身后传来靳若颖装着乖巧的声音,“爷爷,您就别生气了,我觉得啊,嫂子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确实不应该,但是出轨这事倒也不能全怪她啊,毕竟哥哥在外面跟那么多女人纠缠不清,这余阿姨又不好好教她规矩,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照我说啊,他们都有责任啦。” 小小的年纪,就练就了一张不得了的嘴巴,一番话将她视为眼中钉的人几乎都嘲笑了一遍。 “靳若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靳琪微那火爆的脾气瞬间就被点燃了,“这个女人犯贱不要脸,关我哥和我妈什么事情!” “哈!我看你跟你那个妈也是缺管教,没事当个戏子混在娱乐圈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没准哪天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搞大了肚子未婚先孕了!” “靳若颖你有种再说一遍!” 吵起来的这厢,显然方才都在门口外面听到了里面谈话的内容。 “都给我闭嘴!”靳老太爷把文件重重摔在茶几上。 舒冉没理会身后的争吵声,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她作呕的地方。 …… 而舒冉在书房里独自战斗的时候,靳家别墅的偏厅里,霍誉铭正被盛情招待。 靳若彤看着丰郎英俊的男人,心情激动得难以描述。 昨天仅仅是吃了一顿饭,两人基本没聊什么话题,他就把她早早送了回来,道别的话原以为也只是客套话,却料想不到他竟然真的登门拜访,并且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若不是真对她有意思,又怎么可能这样造访? 靳若彤想到此处,精致的脸上浮满了喜悦之色,“霍先生,真不好意思,把你招来偏厅,是因为大厅那边佣人进进出出,我怕打扰了你,希望你能谅解。” 霍誉铭喝着茶,微笑着道,“是我突然来访打扰,你不必介意,再者,有靳小姐这般会为人着想的淑女在,霍某荣幸。” 靳若彤虽然也见过许多形形式式的英俊男人,然而霍誉铭却是他们当中最为出色那一位,不但长得帅,而且性格温柔体贴,绅士又不乏情趣,听到他的夸赞,她的脸悄然之间浮着娇羞的红晕。 “不过,靳小姐的父母亲人都不在家吗?”他放下茶杯,自然地插入话题。 靳若彤想起靳祁森和梁舒冉他们此时正在楼上,脸色微僵,“我父母公事外出,爷爷他老人家今天也正好有客人。” “原来如此。” 靳若彤担心两人就这么干坐着气氛尴尬,灵机一动,提了个建议,“我爷爷喜欢收藏画,还专门腾了一个房间放他拍回来的那些画,霍先生有没有兴趣看看?” 霍誉铭脸庞上挂着温润的笑容,淡淡启唇,“也好。” 画房间很大,里面的裱框的画几乎都是出于名家之手,并且是需要高价竞拍,风格各异的画幅陈列错落有序又不失整齐感,可以看得出这个房间主人对这些画的喜爱与珍藏。 靳若彤其实对艺术并没什么了解,但又强行充作很有见解,如数家珍,霍誉铭始终维持着某种淡笑,适时附和迎合她。 “霍先生都有些什么爱好?”靳若彤站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欣赏墙壁上的一副水墨画。 “玩游戏。” 靳若彤怔楞,脑子转不过来,“游戏?” 他回眸望去,眼角处的笑意隐约透着迷人的深邃,“嗯,最近迷上了我侄孙子玩的掌上游戏,挺有趣的,有机会靳小姐也尝试尝试。” “好。”她尴尬僵笑。 溜了一圈,从画房出来,霍誉铭正好瞥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出了大厅门口,她的步伐似乎有些不稳,墨瞳微缩。 靳若彤走在前面,没看见他脸色微妙的变化,“霍先生既然来了,今晚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我过去跟厨房那边交代一声。” “靳小姐。” “嗯?” 霍誉铭愧意一笑,“我忽然想起还有事需要处理,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就先告辞了。” 靳若彤措手不及,眼底净是震愕,“这么急?” “实在是抱歉,无法与你一起共进晚餐。” 她心底不高兴,但不好表现出来,端着矜持优雅,笑容得体,“虽然很可惜,但吃饭可以改天,你急事要紧,没关系的。” “都说靳小姐大方得体会替人着想,霍某算是切身体会了。”他的一席话,把她捧上了天,靳若彤那点小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开怀笑了起来,“我送你出去。” 两人相携走到门口,霍誉铭拦下她的步伐,“外头太阳毒辣,靳小姐不必再送了。” 靳若彤本想陪他一同走到车库,但顾及女人的那份矜持,她只能依依不舍地道别,“那好,霍先生慢走。” …… 夏季下午三点多钟,烈日炙烤着皮肤,那高温像是要把人给蒸熟了。 舒冉走出了靳家别墅的大门,紧绷着的神经一松,巨大的疲劳感席卷而来,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有些脱力,踩着虚浮的脚步沿着马路往前走。 没走出多远,感到有些头晕,眼前骤然一片黑暗,身体摇晃得脚步踉跄,她忙顿住脚步,往路边靠站,扶着一旁的路灯柱子作短暂的歇息。 后方传来车的声响,经过她身侧时,却缓缓停了下来。 舒冉狐疑地侧头望去,只见车窗降下,男人深邃迷人的五官瞬间撞入眼底,阳光下,他的漆黑的眼睛如曜石闪亮,含着温柔的浅笑,看着她。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舒冉不由得生疑,为什么每次她需要人伸出援手的时候,总会跟他巧遇? 霍誉铭手臂搭在车窗上,伸出半张脸,学着二流痞子调戏无知少女的口吻问道,“这位小姐,约不约?” 他吊儿郎当没正经,舒冉也不是头一回见,只是时隔多年,他都三十多岁了,还这么臭不要脸,虽说清楚他是故意的,但是用玩笑调戏的是她这个已婚已育的妇女,他也真是够奇葩的。 舒冉笑了笑,抬杠了句,“约不约这么俗的字眼,也就您老能用得这么优雅动人。” “打动你了吗?”他挑眉,笑得风情万种。 舒冉颔首,“打动了。” 换作以前,舒冉大概连眼神都不会甩他一个,可眼下她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阖眼,而且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又全程绷着跟靳家人斡旋,此时还能站着,已经算是奇迹。 她敢肯定,若是拒绝了他,不用多久她一定会晕倒在路上。 昨晚上的那点不愉快,她也根本无暇顾及,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去好好躺下休息。 “看来我魅力十足。”霍誉铭干净俊朗的脸庞带淌着笑,自卖自夸。 舒冉不接话,勉强打起精神,立刻绕到另一侧坐了上去。 车内凉爽的空扑面而来,冷热骤然转换,她有些许不适,靠在车椅背上缓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好像是缺水的鱼,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舒冉记得他跟靳若彤有些关系,只不过刚才在靳家也没看见他,所以他凭空出现,她是很意外。 霍誉铭低声浅笑,薄唇吐出三个字,“来找你。” 很随意的口吻,但舒冉的心头还是莫名的被什么撞击得震了下,下意识侧眸看过去,只见他英气俊美的轮廓更多的是高深莫测,根本猜不透这句话的分量与真假。 就在她思绪纷乱不清时,男人的脸忽然逼近她的眼前,舒冉吓得顿时清醒过来,整个人往后倒去紧紧贴在车椅背上,紧张兮兮的防备着他,“霍老师。” “安全带扣好。”低低的嗓音伴随着他的呼吸扑在脸上,怎么看都觉得太过暧昧。 “谢谢,不过你告诉我,我自己扣就好。” 他无视她的话,长臂一伸,就好像将她抱在了怀里,啪嗒的一声,扣好之后,他收回手臂,不知道是否故意为之,他的手擦过她的胸口。 短暂的一瞬间,那一下的触碰,使得舒冉登时化石,机械地转头看着他,睁得极大的眼睛,几乎能清楚看见他倒映在她瞳孔中缩小的影子。 霍誉铭眼底极快掠过一抹笑意,面如止水,“怎么了?” 舒冉抿唇,“没什么。” 车在路上平稳行驶,两人都没再说话,舒冉靠着舒适的椅背,盯着窗外的景色眼皮渐渐沉重,她是真的累了,轻晃里,她徐徐阖上眼帘,沉沉睡了过去。 霍誉铭的视线余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碎发散落挡住了她的睡颜,正好有个红绿灯,停车等待的时候,他拿过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轻微的动作似乎惊动了她,蠕动了下身子,并未醒来。 即使睡着,也像只刺猬半蜷缩着,他的唇边不自觉的噙着近乎于宠溺的弧度,默默把吹着冷气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 车抵达公寓门口时,舒冉还没醒过来,霍誉铭也不叫她,把车停在边上,推开车门下去抽烟,一支烟没完,就听到咔嚓的一声。 侧头,舒冉已站在了他的身侧旁,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沙哑,“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霍誉铭凝视着她倦意微消的脸,淡然道,“看你睡得沉。” “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就先上去了。” 他倚在车上,唇齿见弥漫出袅袅青烟,“不请我上午喝杯茶?” 有微风拂过,吹乱了她的短发,舒冉斟酌了下词语,委婉拒绝,“我临时住在朋友家,不方便。” “那换个报答方式怎么样?”他笑着道。 舒冉攥着挎包的手倏然收紧,她就知道,他不会免费伸手帮她,不管是以前,或者现在,从他身上获利,那就得付出相应的酬劳,他从一开始就是那么教育她的。 “您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很简单,”他碾熄了余下的半截烟,忽然倾身而下,在舒冉反应过来之前,他抓过她的手背,微凉的唇瓣轻轻印下了一吻,“就这样。” 舒冉像是被烙铁烫伤,用力夺回自己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霍誉铭笑里带痞,寓意不明,“报酬,我已经要得很低了,只是亲下手背,这放在国外,只是礼仪问候。” 舒冉瞪着他,有些生气,“这里是中国。” 他哂笑,不跟她争辩,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把她的短发弄得更乱,“记得对自己好点,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他说完,上车走了。 他一连串的动作甚至不给人缓冲时间,舒冉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站在路边上,捂着手背盯着消失在尽头的车尾无法回神。 他那个吻,到底饱含了什么内容,她也不得而知,只是胸膛的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而她更不知道,这一幕,全部落入了停在路边那辆低调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的人的眼底。 —— 梁舒冉回家倒头就睡下,直到次日早上九点钟,她被程菀冬从被窝里挖起来。 “梁舒冉,你别睡了!出大事了!” “嗯……怎么了?”舒冉吃力的睁开眼睛,鼻音很重,“我今天请假了,不上班。” 程菀冬把手里的报纸摊开放在她的面前,“梁舒冉,你要成名了!” 舒冉眯着眼盯了好一会儿,瞧清上面的标题和画面,顿时睡意全无,抽了口凉气,“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这种新闻报道!” 第35章 什么是春心荡漾 程菀冬爬上去,跪坐在床边,掏出手机递给她,“这报纸还不算一回事,你看看微博,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所谓隐秘爆料八卦,上面曝光的照片全是你,而且身边跟着不同的男人,各种暧昧的角度。” “现在网上都已经全都炸开锅了,热搜第一条就是你,第二条就是你和靳祁森的婚姻关系,那些网友的评论说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若不是本姑娘上了年纪成熟稳重了,我早跟他们对掐起来了,这些蠢货!” 程菀冬点开照片,一张一张划给她看,里面那男性,有些是同事,有些是普通关系的大学同学,而这些不起眼的角色,并不是她成为热门话题人物的关键,而是另外那两位,瞧不清正脸的男人,那些网友,单凭一个的背影,就揣测出了身份。 其中一个是就是霍誉铭,昨天下午他低头亲吻她手背的那一幕,被拍得一清二楚。 而另外一个,则是可以说跟程菀冬是青梅竹马的唐暮北,他是北城唐家人,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并且是一名深受欢迎的歌手。 撇开霍誉铭不提,单是唐暮北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她给淹死。 “这明摆着就是针对你,你应该知道是谁干的吧?” 梁舒冉的脸色渐渐冷硬下来,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靳祁森。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梁舒冉嫁给他五年,做了五年的靳太太,换来他的背叛践踏她的尊严,如今要离婚,她却还得被推上风口浪尖承受骂名。 她到底是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他要将她这么逼上悬崖?舒冉始终想不透,只觉得脑袋又开始犯疼。 “我真哔了狗了!”程菀冬忍不住骂了脏话,气得心肝炸裂,“这些人是不是都已经瞎了!靳祁森这个贱渣明明结婚了还在外面跟各种女人纠缠不清,现在他们竟敢大言不惭的说你配不上这头禽兽!” 舒冉扫了评论区。 【这种女人真恶心,嫁了一个有颜有钱的男人,竟然还红杏出墙!丢光我们女人的脸!】 【原本觉得靳祁森花边新闻不断,心疼这位灰姑娘化身为豪门太太的女人,替她感到不值得,现今看来,我还真是图样图森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爱上一匹野马,头上全是草原。】 【我家北北绝对不会勾搭已婚女人,一定是这个女人纠缠不清!】 【得了,大家都别骂了,我只想问弱弱问一句,既然是土豪的老婆,功夫应该不错,多少钱一晚?】 …… 所有的人都在指责她不守妇道,力挺靳祁森,或者是用带有强烈侮辱性质的字眼讽刺抨击。 这个所谓的文明社会,其实都仅仅是表面,本质上仍旧不变,对待女人的苛刻远超出想象。 梁舒冉双手拇指摁了摁膨胀得难受的太阳穴,“冬儿,别看了,由着他们说去吧,现在的人日子过得不顺心,只能在网上这种地方夺取眼球来掩饰自己的无能,你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只会气坏自己。”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舒冉抿唇,勾出一抹苦笑,浅浅淡淡的开口,“被人这么辱骂,你觉得我能不在意?但是在意又能怎么样?跟他们对喷?浪费时间,把他们找出来揍一顿?显然不可能。” “我已经为靳祁森浪费了五年,不想再为那些面都不曾见过的陌生人怄气,”她足够冷静,也足够清醒,“而且我上有老下有小,离了婚,没有了爱情,我还是得生活过日子,与其一门心思闷在上头让自己难受,倒不如多想想我日后的人生。” 说罢,她随手将手机扔在桌子上,掀开被子起床,程菀冬坐在床上,盯着她的削瘦的背影,忽然就从后面扑了上去,整个人都吊在了舒冉的身上。 梁舒冉吓了一跳,惊呼之余,她踉跄着脚步连续后退绊到床边,然后双双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程菀冬,你这个疯子,干嘛突然跳上来!” “梁舒冉,在人渣面前不能示弱,但在我这里可以,姐姐的怀抱借你,你哭得再丑我也不会嫌弃的,来吧!”程菀冬四叉八仰躺在床上,一副任君蹂躏的架势。 梁舒冉被她逗笑,扑上去开黄腔,“你这是等着被我上呢!” 梁舒冉在这段婚姻关系里受尽了委屈,靳祁森怀抱燕肥环瘦时,身边所有的人都劝她:男人谁没个玩暧昧的时候,只要他还回家就足够。跟她讲道理:能忍就忍了,你能保证下一个就会比他好么? 连生养她的亲生母亲,都为了阻止她离婚而拒绝见她,甚至威胁断绝关系。 只有程菀冬愿意站在她身边,替她出头,陪她吐槽,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告诉她,即使全世界都不要你,还有我。 她在黑暗里辗转,程菀冬就陪她等天亮。 —— 而此时霍家庄里。 霍誉铭顶着一头刚睡醒的蓬松乱发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可怜兮兮的哀求,“四爷爷,你就答应我嘛!” 然而那位四爷爷跟耳聋了似的,啪嗒啪嗒长腿直迈,三两步就把小家伙甩在楼梯上,飘飘然进拐进了餐厅,倒了杯凉白开,慢悠悠地喝起来。 小尾巴精神可嘉,蹬着他的小短腿追上来,动用他的技能——抱着大腿缠磨不休。 “四爷爷,四爷爷——” 霍誉铭耳根不得清净,大掌扣住他的圆鼓鼓的脑袋,性感的薄唇勾出温柔的微笑,眼神却犀利得震慑人心,“霍晏霖,你信不信你再吵,我就把你丢出去。” 小家伙郁卒闭嘴,黑黝黝的眼睛是满满的哀怨,仿佛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罪,哀声控诉,“四爷爷骗人,你说过你会陪我玩!” 霍誉铭捏了捏眉心,拿这个缠人的小家伙没办法,但想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大男人带着一个屁孩去那种人山人海的儿童游乐园,他实在抗拒。 就在此时,霍瑾臣趿着拖鞋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进来,显然一副没睡饱的困顿模样,“小叔早,晏霖早。” 霍晏霖皱了皱鼻子,借用了平日里他赖床时妈妈教训他的话,学着老气横秋的模样,“叔叔,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 “……”霍瑾臣抬手盖住小家伙的头,使劲地揉,“哎哟,霍晏霖小朋友真了不起了,今天这么早起来,该不会是因为尿床了吧?” 霍晏霖伸出一双手试图砸霍瑾臣进行报复,“妈妈说我是男子汉了,才不会尿床!” 奈何他手短,扑腾了半天也没碰到霍瑾臣一下,霍瑾臣被他逗乐了,笑嘻嘻道,“是是,你是男子汉了,昨儿尿湿你爸的车,没被你爸揍屁股吧?” “那是意外!” 昨天霍晏霖在去他外婆家的路上遇上塞车,半路尿急的小家伙死活不肯在路边草丛解决,结果憋着憋不住了,坐在车上直接尿了,霍瑾臣得知此事,笑得前俯后仰的,一直拿来取笑他。 这简直是霍晏霖五岁生涯里的奇耻大辱! 霍瑾臣放开手,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来,“那还真是一场令人愉快的意外!” 霍晏霖小脸蛋红扑扑气鼓鼓的,辩不过霍瑾臣,转而向一旁的霍誉铭寻求帮助,“四爷爷,叔叔他欺负我!” “瑾臣。”霍誉铭懒懒淡淡启唇,尔后淡然落座,唤来厨房的佣人,“给我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小少爷喝稀饭。” 霍瑾臣撇嘴,剜了眼一脸得意的霍晏霖,嘟嚷了句,“小人得志!” 霍晏霖从鼻孔里哼声,下巴都抬上天,雄赳赳,气昂昂地抬步,往霍誉铭的怀里钻,“四爷爷,咖啡很好喝吗?为什么爸爸妈妈和你都那么喜欢喝,我也要。” 霍誉铭大掌扣住他微胖的身体轻轻一提,让他稳稳坐在了腿上,倒不像别的家长拒绝这个提议,而是欣然同意,“可以。” 坐在对面的霍瑾臣幽幽道,“晏霖,喝了咖啡会像你妈妈那样哦,会长不高,还会变成丑八怪。” “乱说,我妈妈才不是丑八怪!而且四爷爷就又高又帅!”霍晏霖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弱智。 霍瑾臣眼尖地瞥见霍誉铭在听了小家伙那夸赞之后,唇角上扬了几度,显然很愉悦很享受,他嘴角抽了抽,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趴在餐桌上,压低声音询问,“小叔,难道你的人生终于遇上了春天?” 不止今天,他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家小叔很多次分明在发呆,却一个人突然傻笑起来,虽说他老人家一直都是笑吟吟的脸,但以前总觉得那种笑又冷又假,现在不同,多了一种不可言说的色彩,有些炫目。 霍誉铭扬眉,“现在是夏天。” 表面上装着听不懂霍瑾臣话里的暗示,但脑海中却第一时间浮现了梁舒冉跟他拌嘴处于下风时恼羞成怒又发作不得的忿忿模样,不动声色地挑深了唇角的弧度。 “我的意思是,您老人家是不是瞧上哪家的美人,春心荡漾了!”佣人把早餐一一摆上,霍瑾臣顺手接过,继续道,“难道是奶奶说的那位靳小姐?” “不是。”霍誉铭字字惜金。 霍晏霖是个好孩子,不懂时就会不耻下问,“四爷爷,什么是春心荡漾?” 霍誉铭正要端咖啡的手一顿,温漠的目光落在霍瑾臣的脸上,霍瑾臣摊手,“我是无辜的。” “怎么了?”霍晏霖不明所以。 “没什么,”霍誉铭淡定地把咸稀饭放在他的面前,然后温声转移了话题,“不是要和咖啡吗?喝吧,小心点被烫到嘴。” 霍晏霖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兴致高昂的就着霍誉铭的手,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好苦!”咖啡的苦涩味入口,他瞬间吐舌头,一张脸皱成一团,马上抓起汤匙勺粥塞进嘴巴,试图冲淡那味道。 霍誉铭俊颜挂着浅笑,慢条斯理喝得津津有味,“好喝吗?” “好难喝!再也不喝了!” 最终目的达成,“那就乖乖喝粥。” 对面的霍瑾臣忧郁不已,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口打算深挖一些秘密,结果希望落空,眼下他敢再开口,霍誉铭一定会用眼神杀死他,只得闷闷不乐啃他的早餐。 霍晏霖吃到一半,才蓦然记起自己的目的还没达成,“四爷爷,你就陪我去游乐园,好不好?” 霍誉铭轻蹙眉,额角跳了跳,就在此时,眼角余光瞥向了霍瑾臣,默了片刻,勾唇微笑,干脆利落把锅甩过去,“你叔叔比四爷爷更熟悉那个地方,所以让叔叔带你去。” 叔侄两同时开口,“不要!” 霍瑾臣拒绝的理由是:“小叔你别开玩笑了,我这一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带着个小屁孩去游乐园,还有女孩子敢接近我吗?您老人家喜欢独身,不代表我也喜欢呀!绝对不干!” 曾经被霍晏霖的妈强行拉着一起去过动物园,结果那过程简直能把他好好一个人给折磨疯掉。 动物园那么大,母子两跟打了鸡血似的几乎全程走路看动物,他跟在屁股后面,拿水提行李还得负责拍照,霍晏霖走累了,他不是背着他走就得抱,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再也不想经历了! 霍晏霖显然也不高兴,“叔叔每次出去都只顾着勾搭女人,那些女人身上的味道熏死我了,我不要!” “臭小子!我什么时候勾搭女人了?那是人家见你叔我帅主动来找我好么?而且那不是臭!那是香水味,你屁孩不懂别瞎说。” “总之我就是讨厌那些女人,叔叔身边的那些女人都是坏人!” “你……” “好了。”霍誉铭被他们吵得耳朵都快聋了,沉声打断。 “誉铭。”餐厅里,苏湘女士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与她一起的,还有霍家二少爷,霍誉铭的二哥霍誉泓。 两人一现身,热闹的餐厅顿时陷入沉寂,轻松的氛围也骤然压抑,除了霍誉铭一成不变噙着笑,连霍晏霖都拉着脸,肉乎乎的身体往霍誉铭怀里贴,像是寻求保护的小动物。 “苏女士,二哥,早晨。”霍誉铭微笑着打招呼,抱着霍晏霖往上提了提。 两人抬步走近。 “奶奶,早安。”霍瑾臣嘴巴吃着东西口齿不清。 霍晏霖也糯糯出声,“太奶奶,早安。” 苏湘温着脸色颔首,又扫了眼嘴巴塞得鼓鼓的霍瑾臣,微微蹙眉,轻声呵斥,“瑾臣,说了几回了,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还有,吃东西的时候文雅些,你是二十岁的大人了,别成天跟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 霍瑾臣咽下嘴巴里的食物,“好的,我下回改正。”觑了眼霍誉铭,心理失衡,小叔这不跟他差不多么?奶奶她老人家为毛只说他一个? 苏湘拉开椅子优雅落座,六十六岁的年纪,举手投足仍旧是风韵并存,“誉铭,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苏湘将手里的报纸推过去,面容沉静而严肃,“别人或许认不出你,但我不会认错,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跟靳家二小姐相亲,却跟靳家的媳妇扯上这种绯闻。” 霍誉铭掀眸,目光落在报纸的版面上,照片拍摄的角度取得很好,他只有一个背影,梁舒冉那震惊愕然的脸却拍得清清楚楚。 餐厅的落地窗一尘不染,阳光透过玻璃投进来,他背着光,狭长的眼眸微眯,不知想到了什么,沉稳从容地笑了笑。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是顺路送了她一程而已。”他覆盖着笑容的脸没有惊慌,更没不悦,语调很平和,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这些报社都无聊得只能报道这些夺人眼球了。” 霍誉泓板着张面无表情,沉沉开口,“老四,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作为誉宏娱乐的总裁,你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倘若因为这种负面新闻造成公司利益受损,集团这边的董事不会善罢甘休。” 冷硬的语气,是指责和警告,但眼底的想法,却不见得是那么回事。 霍誉铭不为所动,全身放松,散漫的口吻满不在乎,“那又如何?” 苏湘皱眉,“誉铭,你二哥说的没错,这事关我们霍家的名声和企业的声誉,你应该注意点,以前放任也就罢了,但现在你肩负着一家公司几百号员工的存活,这么任性妄为会造成员工的不满。” 霍誉铭微笑着,视线淡淡落在霍誉泓的脸上,漫不经心道,“那就把我这个总裁的职位撤了不就得了?二哥应该不需要我这么没用又专挑麻烦的人,不是么?” “誉铭!”苏湘沉下了声音,被他这态度挑起了脾气触火点,“你已经三十多岁了,该成熟点,别成天跟你二哥怄气。” 苏湘生了四个儿子,大儿子沉稳内敛脾气又温和,偏偏那么好的人,年纪轻轻就在一起意外事故中走了,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二儿子不言苟笑但责任心重,野心大,也有才能。三儿子性格孤僻冷漠,基本不怎么亲近她,执意去负责公司国外的业务常年见不着一面。 唯独霍誉铭这个最小的儿子,她看不透拿不准脾气,你觉得他温和,但经常在一些事情上态度强硬,整天笑吟吟的看似好拿捏,但回回他笑着作决定时,你连反驳都不能。 对家里的人都好像亲近,实际与他们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似谁都走不进他的心里,也触动不了他任何的情绪。 明明拥有一副好皮囊,品质素养也极好,可三十五岁了才谈过一次恋爱还无疾而终,至今仍是孤家寡人,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好像谁都行,但又谁也瞧不上眼。 现在倒好了,家世好身材好容貌好的优秀女性他不要,竟然跟一个已婚的少妇传出绯闻,她真操碎了心。 苏湘想着就头疼不已,忍不住叹气,“总之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就是别再跟那靳家那个媳妇来往,你要知道,靳家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样做,不是往他们脸上甩耳光么?到时候他们追究起来,对我们可没好处!” 苏湘威逼利诱的话,霍誉铭就好像听不见似的,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不敢乱动的霍晏霖,发现他稀饭只吃了半碗,低声问,“不吃了?” “我吃饱了。”事实上,他是察觉气氛不对,好好的胃口被吓没了。 霍誉铭抽过纸巾,熟练地帮他擦拭嘴巴,“吃饱就走吧,不是要去游乐园么?换衣服,我带你去。” 闻言,霍晏霖眼底绽放出亮光,“真的吗?” “嗯,”把他抱下来,揉了揉脑袋笑道,“先上去换衣服等我,马上就来。” 霍晏霖捣头如蒜,“好。”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一旁的苏湘见状,眉心的皱褶更深了,原本光泽红润的脸好像瞬间衰老了几岁,“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霍誉铭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完,动作优雅地擦拭嘴巴,不咸不淡地应道,“听到了。” “你听到了还得做到!” 霍誉铭从容起身,修长的身姿拔起,背后的光线给他镀了一层辉芒,闲适淡然的气场,却无形中给人造成压迫感。 “说完了?那我走了。” 话落,他长腿从容踱步往外走去。 苏湘被他气得不轻,“霍誉铭,你给我好好记着我的话!” 霍誉泓眯着眼盯着他的背影,唇边噙着不明的冷,转头安慰苏湘,“妈,老四随性惯了,您就别跟他计较了,再说这些娱乐新闻写的东西能相信多少?他们就是故意制造噱头给自己带来利益而已。” 苏湘沉了沉气,疲倦地摆手,“得了,你也别老替他说话,董事会那些人你也应付得够累了。”她轻叹了口气,有些哀伤,“老四本来就很难懂,自从你大哥走了以后,他就变得更加难以揣测了。” 提及已逝的人,气氛有些沉重,一直坐在那儿不吭声的霍瑾臣,脸色更是黑沉,清秀的俊眉,覆盖上一层与年龄和不符的阴翳。 他起身,“奶奶,二叔,我也上楼去换衣服。” 苏湘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轻点头,“去吧,你有空就帮忙盯着你小叔,别让他胡来。” 霍瑾臣低声嗯了下,转身离开的瞬间,眼神狠戾地扫了一眼霍誉泓。 “你也去忙吧,我知道你工作忙,但记得经常回来吃个饭,别成天只顾着工作。” “我会的,”霍誉泓沉声道,又规劝了几句,“妈,您就别操心了,省得累坏了身体,老四那边,我会好好劝他的。” “算了,他本来就对你有意见,你别管他了,省得惹他不快。” 霍誉泓颔首,“那我先去公司了,改天再回来陪您。” “去吧。” —— 梁舒冉接到靳家打来的电话,告知可乐已经接回来,让她去凯悦酒店那边接,把可乐交给她。 程菀冬不放心她一个人,怕她孤母寡女又被靳家欺负了去,换了衣服跟她一块出门,去的路上,她又悄悄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两人抵达凯悦酒店,去前台询问,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个包厢前。 梁舒冉正要去推门,被程菀冬拦下了,“我来开,你躲在我身后。” “冬儿,我只是来接孩子,不是来打架,你不用这么紧张。” 程菀冬不以为意,“靳家一家子都是神经病,谁知道这门的后面会不会躲着那个发病的,你一开门没准就打过来了,防着点准没错,你听我的。” “那你走在前面,被打的不就是你?” 程菀冬得意一笑,“打了我,他们就给我走着瞧,我可不会白白挨打。” 说完,她用力的豪迈推门,结果还真的是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女人的痛呼尖叫。 程菀冬垂眸,睨见了跌坐在地板上的靳琪微,捂着额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抱歉,我不知道有人。”程菀冬憋着笑,不痛不痒的道歉。 第36章 谁说你们能动她 “靳小姐,你没事吧?”跟着靳琪微的黑衣保镖把她扶起来。 靳琪微是靠脸吃饭的明星,晚点还得参加一个节目,现在额头上被撞得肿起一个大包,这上节目该有多丑,她气顿时勃然大怒,“程菀冬你开个门还那么大力气,我看你就是知道我在门后,故意这么做的吧!” 程菀冬闲适淡淡挑眉冷睨了眼靳琪微,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屑的嗤笑,“我若是能事先知道的话,就直接踹门了,才不会那么温柔推门。” 靳琪微那娇惯的脾气,哪受得了程菀冬这么轻蔑的挑衅,“程菀冬你放肆!”说话的同时扬起手就打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包厢里,程菀冬脸上清晰浮现一个的掌印,她的皮肤天生就白皙,稍微一点红印都会很明显,所以那鲜红的掌印,瞧着触目惊心,感觉那一层薄薄的皮肤仿佛是被蹭破了。 梁舒冉震惊得半响也回不过神来。 以程菀冬的性格,方才那一下,其实完全可以挡下的,但她似乎就是故意的,眼睁睁任由靳琪微下了手。 连靳琪微本人也愣住了,愕然不已,眼睛瞪大老大,盯着程菀冬阴沉下来的脸色,后知后觉的心颤,有些惊慌失措。 程菀冬舔了下唇角,那动作有几分小太妹的架势,缓缓抬眸盯着靳琪微,目光寸寸冰冷,“靳琪微,你记住这是你先动的手。” 淡淡的口吻,莫名的令人不寒而粟,瞬间就把靳琪微嚣张的气焰也压下去。 但要让靳琪微示弱,那也是万万不能,她仿佛是为了防止气势被程菀冬给比下去,身子一挺,下巴一抬,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虚张声势地开口,“我打你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敢打回来?就你程菀冬这种身份,我分分钟玩死你!” 靳琪微的话刚落下,啪啪的两声,她两边的脸颊就结结实实各挨了一巴掌,那声音,比她刚才那一下响亮多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看到程菀冬是怎么出手的。 一个动作落下反手抽回,打得一个干脆利落。 程菀冬甩了甩震麻的手,眉眼弯弯的,笑得很灿烂,“我还真的就是敢打了,怎么着?” “靳小姐,你怎么样?”这时,一直没有举动的黑衣的保镖见从身后走了上前站在靳琪微的身侧,大概有一米九的个头,西装包裹下都能隐约感受到他健硕结实的肌肉,缄默凛然的势头有点吓人。 靳琪微被打得脸颊热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她没理会保镖,转过头双目含泪,双手捂着脸,眼神透着恶毒怨恨的光,磨着一口牙齿,“程菀冬!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程菀冬睐了眼保镖,丝毫不畏惧对方的高大,挑着眉,捂着胸口,故意凑近靳琪微的脸,作出害怕的表情,“哎哟,人家好怕怕噢,靳大小姐不但家世雄厚还有一堆坚实粉丝,弄死我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微顿。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靳琪微正要摆姿态的时候,程菀冬笑容骤敛,脸色倏然一沉,眼神犀利,“不放过我?好呀,我等着。” 她一字一顿,语调抑扬顿挫,“请你,千万别放过我!” 靳琪微盯着那张近在咫尺带着恶趣味的脸,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你……” 她你了个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身体轻轻颤抖着,眼底被逼出了一圈红,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站在程菀冬身后的梁舒冉,被她滑稽的举动逗得噗嗤一下,没憋住,溢出了轻笑声,终于明白程菀冬为什么会老老实实挨靳琪微的巴掌了,别人不了解她的身世背景,但是舒冉却是清楚的。 程家可以说是北城隐形的豪门,使得很多人都容易忘记了它的存在,除了程家的长子长孙在商业界较为人知,其余的几位一直低调处事,薄弱的存在感,所以年轻的一辈基本不晓得程家的人有哪些。 程菀冬就是程家的千金,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之所以让靳琪微打,是因为程家对孩子管教甚严,但凡犯错,都会受到处罚,绝不姑息,若是她先动手挑事,事后免不了要被挨罚。 可程家的规矩是,倘若别人泼你水,不用犹豫,你烧开了泼回去,出事了自然会有人替你撑腰。 所以程菀冬这是给自己找合适的理由动手。 靳琪微听见笑声,骤然变了脸色,目光落在舒冉的脸上,好像两把锋利的刀子剜过来,把气转移到了舒冉的身上,“梁舒冉,你也得意不了多久!等你跟我哥离婚了以后,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程菀冬伸手一把揪住靳琪微的领口,阴恻恻的笑,“喂,靳琪微,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欠收拾?你敢动她试试看?你信不信我能徒手扒光你扔在大街上供人观赏?” 身旁的保镖见状,长臂横亘在中间,隔开了程菀冬的手,沉声警告,“这位小姐,请你注意你的言行,你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冬儿,好了,可乐也在里面呢,让她看见了不学好。”舒冉半握着拳虚掩着唇,另一手拽了下她的手,毕竟这儿是公众场合,也不适合她把事情闹大,又转头瞥了眼靳琪微,轻飘飘的声线很冷淡,“那你就好生等着,好好看看我离开了靳家是不是就会活不下去。” 舒冉说着,从程菀冬的身后迈进门,靳琪微把她堵住,“你——” 程菀冬往前一站,挡在了前面,懒懒散散掀动朱唇,“怎么?还想讨打?” 她比靳琪微要高点,靳琪微被她张扬嚣张的气势所震慑,噤了声,下意识地躲避了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程菀冬撇了撇嘴,“靳琪微,这做人呢,还是别太嚣张的好,否则没准哪天就遭报应了,你该庆幸你打的是我这样的高素质的文明人,只是还你两耳光,若是那种作奸犯科的人,可能拿着刀子就捅你了。” “程菀冬!你给我等着!”靳琪微攥紧了手,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在保镖的陪同下转身离开了房间,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回响,由此可见她被气得有多惨。 气走了一个,舒冉大大方方走进去,包厢里只剩一名黑衣保镖和余兴珍,靳祁森没出现,舒冉说不上是心堵还是松了一口气。 可乐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低头缩着身子,安安静静的。 “可乐,妈妈来接你了。” 可乐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抬头,“妈妈!”她跳下沙发,拔开腿就往梁舒冉跑了过去。 舒冉自然地蹲下身,把她抱个满怀,孩子香软的味道,让她空了两天的心口得意填满。 “妈妈!我疼……疼……”可乐搂着她的脖子,忽然哇哇的哭喊了起来,舒冉一惊,把她拉起来,只见孩子不到巴掌大的脸,半边竟然浮肿了一片,嫩嫩的皮肤,有些青紫,她猛地倒吸了口凉气,心脏像是被人剜了一刀,抽疼得厉害。 “疼……”可乐张着嘴巴一直嚷嚷着,舒冉听着她沙哑的声音,大概在她来之前,就大哭过。 舒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孩子哗啦啦地流眼泪,小小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发抖,她心疼得恨不得抽自己一记耳光,并且涌起了一股从所未有的恼怒。 “对不起,妈妈来迟了,现在不用害怕了,告诉妈妈,是谁打的你?”舒冉轻声细语温柔哄着可乐,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手在她的背上轻抚着。 可乐抽噎着,“奶奶……呜,奶奶打我。” 闻言,舒冉抬眸朝余兴珍望了过去,眉心的温柔顷刻间不复存在,暗沉的阴翳覆盖而上,眼底盛着愠怒。 余兴珍被舒冉的眼神盯着心底直发憷,却瞪着冷眼,没有丝毫愧疚不安,反而气焰嚣张,“我就是打了她又怎么着?一个野种,吃了我靳家那么多年的米,我还不能动她了?” 以往她对这个孙女不闻不问不喜,可是好歹也是自己儿子的女儿,顶多就是骂几句,结果梁舒冉生的不但是赔钱货女儿,还是其他男人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儿子被戴了那么一顶绿帽,她简直气炸了。 所以一看见可乐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恼怒之下就动了手发泄心中的邪火。 程菀冬听到余兴珍这话就火冒三丈,“余兴珍,你骂谁是野种!你再说一次!”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梁舒冉背着祁森跟野男人偷情,生下的孩子不是野种是什么?” “你——”程菀冬作势上前,却被舒冉拉住,“舒冉,你放手,我今天不教训他们靳家这群神经病,我就不姓程!” 舒冉把可乐推给程菀冬,淡淡开口,“你别动手,帮我看好可乐。” 舒冉摸着可乐的脑袋,吐词清晰而犀利,“可乐,记住妈妈的话,你没做错任何事情,就不用挨打。” 可乐仰着脑袋,抽搭着。 “只要你是对的,不管对方是谁,打了你,你就打回去!天塌下来,有妈妈帮你扛着!你对付不了的,妈妈来帮你!” 程菀冬盯着梁舒冉冷然的脸色,知道她是彻底动怒了,人都有底线,而梁舒冉的底线无疑是可乐。 她把可乐抱起来,把一切交给了梁舒冉自己处理。 舒冉转身,举步朝余兴珍走了过去。 余兴珍看着她冷怒沉沉的脸,心底有些恐惧,但是小心掩饰着,坐在椅子上用鼻孔讥嘲,“你凶神恶煞的是想吓唬谁?” “啊哈。”舒冉轻叹气,温婉眉梢上闪过一抹短促的笑意,尔后化为极冷的锋芒,“我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你想做……” 啪! 余音被一记耳光打散,“什么”两个音节消匿在喉咙里。 余兴珍不可置信地捂着左边的脸颊,热辣辣的刺痛,口腔里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她完全没想到,舒冉竟然会对她动手,所以巴掌落下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反应,连站在一旁的保镖也是措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阻止。 余兴珍整个人都被打懵了,须臾,她回过神,全身都在发抖,拔高了声音问罪,“梁舒冉!你竟然敢打我!” “我有何不敢?”舒冉冷冷地睥睨着她,“无缘无故下手动了我的女儿,今日哪怕你是美国总统,我也照打不误!” 程菀冬抱着可乐,唇角挂着笑,余兴珍一直以为梁舒冉好欺负,事实上梁舒冉的脾气并没看起来那么温顺,震怒起来的梁舒冉下手可不会手软。 余兴珍当年即使是作为小妾进入靳家,彼时身为靳家的正牌的那位女主人也不曾动手打过她,如今却被梁舒冉动了手,被人奉承惯的她,哪里受得了这种对待,一气之下失去了理智,也顾不得形象,猛地站起身就朝梁舒冉扑了上去,一把揪住了舒冉的短发,狠狠的拽! “我今天就替你那下贱的妈教训你!”余兴珍张牙舞爪得与泼妇无异,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故意端着的贵妇姿态? 余兴珍突然发疯扑过来,舒冉猝不及防被她拽倒在了沙发上,她的力气很大,舒冉的头皮疼得好像被扯下了一块。 梁舒冉丝毫不示弱,余兴珍杂乱无章的攻击无法全部挡下,她脸上身上也挨了好几下,但她没让余兴珍得意很久,快速揪住余兴珍的头发,以经验和年轻体力的优势,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个翻转,将余兴珍反压在身下。 舒冉杀红了眼,骑在她身上,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掴下,余兴珍发出尖锐的声音,两个人扭打到了一块。 一旁的保镖也不曾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看傻眼了,直到房门再度被推开,去而复返的靳琪微看见余兴珍被梁舒冉压制着动手,嘶声怒吼,“你还杵在那干什么!没看见夫人被人欺负吗?还不把她抓住!” 保镖回神,一个箭步上前,轻轻松松就制止了梁舒冉,将她扯起来抓住。 舒冉哪是一个专业保镖的对手,被钳住的手无法挣脱,在余兴珍再度扑上来的时候,抬脚就踹了过去,正中余兴珍的胸口,把她踹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猛咳。 保镖见状,为防止舒冉再动粗,反手将她制服贴在墙壁上,警告:“梁小姐,请不要再乱动,否则会伤及你。” 靳琪微快步走过去扶起余兴珍,紧张询问,“妈,你怎么样?没事吧?受伤了吗?” 舒冉最后那一脚又狠又准,余兴珍疼得呼吸都喘不上了,靳琪微看见她表情痛苦,目光怨毒狠戾朝保镖下令,“把这个两女人都给我绑起来送去警察局,我要告到她们坐牢!” “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一道慵懒磁性嗓音夹着警告响起。 包厢里的人闻声抬眸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材颀长气势冷峻的男人,他穿着洁白如新的衬衫,熨得不见一丝褶皱的黑西裤,单手抄在裤袋里,有些放浪不羁地倚在门边上,英俊深邃的五官是愠怒的冷然,眼神锐利逼人。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三个男人,其中两个戴着墨镜,瞧不见正脸却给人恐怖的震慑感。 程菀冬斜睨了眼,颇为哀怨的开口,“唐暮北,你干脆等我们都被打残了再来收尸好了。” 他明明说他人就在凯悦酒店,而她是出门就给他发了信息,居然拖了那么长时间才姗姗来迟,程菀冬怀疑他是不是坐飞机去美国旅游了一圈回来。 来人正是当红歌手唐暮北,身后是他的经纪人和两位保镖。 唐暮北抬脚笔直走到程菀冬的面前,低头抬手勾起她的下巴,眯眼盯着她肿起的半边脸颊,眉头蹙成川字,沉声问:“谁打的?” “靳琪微。” “靳琪微,谁给你的胆子动她的?”唐暮北目光睨过去,阴恻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扶着余兴珍的靳琪微看着他,心头一怵,脸上掠过惊慌的神色。 她知道梁舒冉跟唐暮北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关系,但是唐暮北讨厌梁舒冉也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她没想到,作为梁舒冉好友的程菀冬,竟然跟脾气火爆出了名难伺候的唐暮北关系这么好。 对待女人毫无绅士风度的唐暮北,竟然为程菀冬出头。 程菀冬撇开脸,皱了皱眉头,打断他,“你先别管我,没瞧见你姐被人压着啊?” 唐暮北这才慢里斯条转头看去,从鼻孔里轻哼声,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并没打算出手帮忙。 “臭小子!”程菀冬毫不客气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你哼个头哼!赶紧给我救人,不然小心我给媒体爆你的料!” “程菀冬!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温柔点!”唐暮北的暴脾气瞬间爆发,恼火得瞪着程菀冬,跟个炸毛的猫似的。 跟着进来的经纪人扶额,这臭小子的暴脾气……方才那一幕霸道气派的架势就不能保持久一点吗?为什么他永远都是帅不过三秒? 程菀冬把可乐塞到他身上,抬手轻拍了拍他皮肤比女人还光滑细腻的帅脸,敷衍着,“是是,我不是女人,你是,行了吧?” 唐暮北一张脸由红转青,由青转黑,额角的青筋都要暴出来了,“程菀冬,你找死是不是!” 程菀冬蹙眉,“你别大声嚷嚷,吓坏了可乐小心我揍你。” “你——”唐暮北想开口骂人,瞥见怀里的可乐泫然欲泣的瘪着嘴,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噎死。 “可乐别怕,你舅舅会保护你的。”程菀冬摸了摸可乐的脑袋安抚着,唐暮北僵着铁青的脸否认,“谁是她舅舅?” 可乐两只手捂着眼睛小声哭了起来,“妈妈,我要妈妈……呜呜……” 程菀冬转身双手环抱在胸前,朝扣住舒冉的那个保镖道,“喂,放开她,否则我们这边的保镖先生可不会客气。” 保镖眼神跟靳琪微请示。 靳琪微深呼吸了口气,冷声道,“唐暮北,这是我们靳家的事情,我奉劝你别插手。” 唐暮北朝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会意上前,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尔后,他挑眉痞笑,“靳琪微,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就算她梁舒冉不被我们唐家承认,但她身上也流着我唐家一半的血,是谁说了你们可以随便动她了?” 程菀冬凉凉地扫了眼靳琪微抿着唇不语的模样,心底的厌恶更重了,这些欺软怕硬的角色,现在对上唐暮北就认怂了。 程菀冬淡淡道,“还不放人?需要报警吗?不然我们就去一趟警察局好了。” 靳琪微不甘心,但又不敢得罪唐暮北,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去警察局,被逼无奈,咬牙松口,“放了她!” 保镖松手,舒冉边揉被捏疼的手腕,边走到了唐暮北面前,淤青斑驳的脸温顺淡然,对唐暮北道,“谢谢。”然后把可乐抱了过来。 唐暮北对着她没什么好脸色,抿着唇,扣住程菀冬的手,“走了!” 一行人转身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靳琪微惊慌失措的叫声,“妈!” 唐暮北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余兴珍晕了过去,撇着嘴朝梁舒冉含讽带刺地开腔,“你这么有出息,干嘛还拉着程菀冬一起过来害她白白被打?” 比起梁舒冉,对唐暮北而言,自然是程菀冬这个青梅竹马更重要,舒冉清楚他的敌意来自何处,倒也没动怒,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抱紧可乐,走在前面。 唐暮北见她无视自己,心头顿时蹿起无名的火,脸色又黑又沉,还想要刁难她一下,却被身旁的程菀冬狠狠掐了一把手臂的肉,疼得直抽气,“程菀冬!你信不信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你哥,把你送回程家?到时候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程菀冬朝他皱眉吐舌,“你去吧,反正又不是我先动的手,我才不怕呢!”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你哥帮你,要找我?” 程菀冬答:“因为你离得最近,早知道你这么慢吞吞,我就该联系我哥了。” “你——”唐暮北再一次被气到肝疼。 亦步亦趋的经纪人看见他一脸吃瘪的样子,有几分心疼的同时莫名又感到一阵畅快,毕竟他为了伺候这位爷,真是累得够呛。 不过经纪人可没忘记本分,“暮北,你和梁小姐的绯闻正炒得沸沸扬扬,现在不能再被拍到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程菀冬颔首同意,“那就这样吧,你最近好好避风头,别四处浪了,省得被挖掘更多秘密噢。” 怎么听着都是幸灾乐祸,唐暮北瞪她,“你也不想想是谁害得我这样!莫名其妙被卷进去,考虑过我的感受?” 提及此事,唐暮北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会被拍到照片,归咎到底也是因为程菀冬! 当时梁舒冉决定搬离西苑别墅回去拿必需品,程菀冬不放心她一个人,于是就逼着唐暮北开车负责接送,就因为这样,才被人偷拍到了他跟梁舒冉同进同出一个公寓的画面! 两人是货真价实的同父异母的姐弟关系,唐暮北完全可以出面澄清,然而如此一来,又牵涉到上一辈的风流韵事,唐家有私生女的事情也会被曝光,所以现在唯有选择沉默无视,耐心等待这一波风浪过去。 程菀冬安慰他,“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改天请你吃饭,这样行了吧?” “我稀罕!” 唐暮北撂下这么一句,摁下一旁的电梯走了进去,末了,又叮嘱道:“回去小心点。” 程菀冬盯着关上的电梯门,跟梁舒冉嘟嚷抱怨:“你说他这人明明就很担心,为什么非得那么别扭?” 舒冉笑了笑,“你不都习惯了么?” “麻烦!” —— 离开凯悦酒店,梁舒冉带可乐去了一趟医院,虽然可乐说只有脸被打了,但是她不放心,硬是让医生认真检查一遍,确认可乐没事,她心头的大石这才落地。 程菀冬把可乐抱过来,“我看余兴珍那疯子也挺狠的,你身上的伤口也去好好处理一下,不然有你疼的。” “好。”舒冉也不逞强,“可乐,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你和冬儿阿姨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可乐拽着她的手,圆圆的大眼透着惊慌,仿佛一放手,她又会消失不见,舒冉看着她,一颗心疼拧作了一团。 “可乐乖,你看妈妈的脸也受伤了,我们让医生帮妈妈处理下,不然妈妈会疼的。”程菀冬哄着她。 可乐犹豫着,“那妈妈你快点回来。” “好,妈妈答应你,很快就回来。” …… 舒冉走在走廊上,突然听到有孩子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好痛好痛!” 那声音凄厉得活似被生剥了皮,她忍不住转头望去,不其然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眸,她顿时全身僵硬的定在原地,双脚宛如灌了铅,动弹不得。 身体仿佛有自动记忆的功能,她愕然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男人,手背骤然灼烫不已,那温度,一路蔓延至全身。 第37章 那我就好好等你 倘若能够,梁舒冉希望能装做眼瞎了什么也没瞧见,转身就走,然而霍誉铭薄唇噙着淡笑,湛沉的眸子钉在她的身上,她显然不可能那么做。 顿了几秒,梁舒冉了个深呼吸,挽着唇角客套而疏离的率先出声问候,“霍老师,这么巧。” 可不巧么?若不是此时他怀里抱着一个满嘴鲜血哇哇大哭的孩子,她当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跟踪自己了。 女人白皙的脸上有几道细细的红痕,唇角有淡淡的淤青,大概是堆砌出僵硬假笑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两道秀美轻轻的蹙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霍誉铭温温凉凉的深眸微缩,睨着她,轻扯唇角,“是很巧。” 这回可真是命运的巧合,他带霍晏霖去游乐园,然而没想到小家伙乐极生悲,刚进游乐园没多久,从二十多阶的阶梯上踩空滚了下去,这一摔,直接把他两颗小门牙给摔断了,额头也磕破了皮肿起了一个大包,身上淤青多处,小家伙怕疼,疼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乎就被送来了医院。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住自己的侄孙子,但霍誉铭此时确确实实感谢霍晏霖摔得这么一跤。 霍晏霖哭喊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度,梁舒冉看了看,淡淡提醒,“你的孩子似乎伤得挺严重,霍老师还是尽快让医生处理下比较好,我还有事,就不跟您聊了,再见。” 她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人消失在走廊上,身侧的霍瑾臣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一眼:“小叔,您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那天他随口说的“被我弄丢的人”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霍瑾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然而不管他怎么试探,霍誉铭始终不再解释,再啰嗦,就被他冷眼制止了。 可是那侧新闻报道,让霍瑾臣的好奇心再度被勾起,在他的记忆中,自从跟那个女人分手之后,小叔可再也没有亲近过任何女人,但他现在却亲了一个女人,虽说只是亲在手上。 单纯这点,就足够令人震惊。 霍誉铭瞥了瞥霍瑾臣,“你没听见她叫我霍老师吗?。” 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他抱着哭得几乎昏歇过去的霍晏霖抬步走了出去。 “师生?”霍瑾臣倏然瞪大眼,胸口一震,疾步跟上,“小叔,您喜欢禁忌之恋没关系,但是她已经结婚了,还是一个孩子的妈,这样插足人家的婚姻不太好吧?” 插足婚姻么?这婚姻需要他的插足?霍誉铭勾唇,没搭理霍瑾臣。 …… 梁舒冉的伤口倒是不重,只不过被余兴珍那指甲抓破皮的几处在消毒的时候确实有点儿疼,处理完涂了药,她从里面出来,拉开门的瞬间,睨见倚在走廊墙壁上身形气场气场冷漠的男人,她倏地怔楞住。 ——靳祁森! 走廊的玻璃窗外的阳光斜透进来,浅浅的光线沿着洁白的墙壁正好筛落在男人深邃的五官上,描绘得他的俊容带出点点的炫目,只是他幽暗的瞳眸此时定在她的身上,冰冷的温度仿佛能将人的血液凝固。 梁舒冉想起网上和报纸上漫天铺地的诬陷绯闻,冷意渐渐从心头浮在脸上。 若爱的反面是恨,她想她对靳祁森,大概已经没几分爱了,因为此时看着他,除了疲倦和冷漠,她竟然感觉不到恨。 一时间,两人对视着,彼此沉默,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诡异般静止。 “梁舒冉。” 要比忍耐力,始终是梁舒冉更胜一筹,靳祁森阴沉脸打破了沉默。 梁舒冉敛眸,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凤眸无波无澜,声音比他更冷漠,“有事?” 靳祁森冷漠的目光不着痕迹从她脸上掠过,瞥见那几道鲜明的伤口时,明显是顿了一下,冷漠的脸不见波澜,“为什么动手打人。” 梁舒冉眼前闪过余兴珍那张因为极度恼怒而扭曲丑陋的脸,知道他所指何事,他特意在这儿守着,是来替余兴珍兴师问罪的。 听着那陈述的语气,他显然已经是笃定了这件事错在她。 梁舒冉微微一忖,顿觉好笑,眉宇掠过凉凉的嘲弄,勾着唇曼声道:“需要理由么?” 她余兴珍打可乐的时候,可曾需要过什么理由? 就像他出轨反而污蔑她红杏出墙,需要理由么? 都不需要。 靳祁森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所以你毫无理由就对你的婆婆动了手?梁舒冉,你的教养呢?” 梁舒冉眯着眼眸笑出了声,绵绵浅浅的,像是自嘲又像是在讽刺他,靳祁森皱着眉头盯着她,薄唇抿出愠怒。 “教养?”梁舒冉止住笑意,看着他的眼神倨傲又带着嘲弄,毫不掩饰,绯色的唇瓣翕动着反问他,“你觉得对付恶人,需要那种东西吗?” 靳祁森的怒气几乎是瞬间就被点燃了,一个眨眼,他高大的身躯便移到了她的面前,阴冷的气场瞬间把她包围。 舒冉尚未反应过来,下巴就传来了清晰的刺痛感,靳祁森无半分怜惜掐住她的下颚,逼着她仰起脸对上他灰霾浓浓的眼睛,侵略性很重,“梁舒冉,没离婚之前她仍是你的婆婆,即使离婚了,她也是你的长辈,对待长辈,你就这副态度?恶人?嗯?你说谁是恶人?” 男人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夹着一股烟草味随着他一张一合的气流喷在她的脸上,那眼神就像恨不得将她撕碎。 梁舒冉心脏轻微抽搐,敛去眼底受伤的痕迹,淡淡道,“靳祁森,你也应该清楚我的学习能力不错,什么都吸收得快,而长辈身为晚辈的榜样,你妈做了什么,我也只不过是依瓢画葫芦而已,她打我的女儿不需要理由,同理,我打她亦不需要理由,我有什么错了么?” “梁舒冉!” 舒冉扭头,挣脱了他的手,“你吼我也没用。” 靳祁森忽然有种错觉,梁舒冉她变了,那种说不清楚的陌生感,而这种改变,似乎是从她搬出西苑别墅开始的,她正逐渐从他的控制范围脱离,就好像一直被他拽在手里的风筝,飞得越来越高,缠在手中那根细细的线,绷得一碰就会断掉。 这一点,让靳祁森感到无比的烦躁,看着她的眼神冷漠又复杂。 梁舒冉无暇顾及他的想法,有条不紊地道,“既然今天你不出面,无法当场签离婚协议,那就麻烦你直接把离婚协议寄到我的公司,我签好以后会寄回给你,至于离婚手续,”她微顿,“结婚证我没拿,我想以你靳祁森的本事,无需我亲自出面也能办理。” 她每说一个字,靳祁森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到最后,黑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沉默须臾,对于她的提议,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而问道:“这么不想看到我?” 舒冉定睛一笑,客观提醒他,“我想,你也不乐意见到我。”走廊里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她眼角余光睨去,瞥见了气势汹汹的靳琪微,唇线加深几度,“而且,你那几位至亲也并不想看见我。” “哥!”靳琪微走近,怨恨的眼神扎在舒冉脸上,“妈醒过来,正在找你。” 靳祁森不看靳琪微,一动不动的盯着舒冉,忽然就扣住她的手腕,“跟我过去道歉。” 野蛮的力道拖着舒冉就走,舒冉被他拽得脚步凌乱,差点把自己绊着摔倒了。 “靳祁森,我不去,你放开我!”舒冉伸手去捋他的,奈何他力气太大,根本纹丝不动,甚至要捏碎了她的骨头。 “靳祁森!你听到没有!我不去!我不去!”梁舒冉又疼又恼,抡着拳头不停地砸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试图挣脱他的禁锢。 奈何靳祁森听而不闻,跟聋子似的,她的拳头更是伤不了他一丝一毫。 只要一想到又得被他们母子羞辱,梁舒冉就气红了眼圈,情绪有些失控地怒骂着,“靳祁森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你这个混蛋!” 他到底什么要这么对她,一次次把她的尊严踩在地上碾压蹂躏,为什么她选择了放手他们一家人都还不肯放过她! “靳总。”前方忽然横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靳祁森脚步顿住,眼神阴鸷看着他,冷薄的唇勾着讥嘲,“霍四少有何贵干?” 霍誉铭为了陪霍晏霖,穿的是白T恤和黑色的休闲裤,褪下西装革履的他这一身装扮明显减龄,随性得完全看不出他是个混迹在商场上的精英人士。 因为抱着霍晏霖,T恤上沾上了斑斑血迹,失去了整洁,即便如此,也无损他沉稳内敛的从容感,刻在骨子里的那份气势,半分不减。 他温淡的视线徐徐穿过靳祁森,对上他身后方梁舒冉憋屈隐忍的眼神,薄唇抿着从容不迫地淡笑着,温声道,“她并不愿意跟你走。” 靳祁森从鼻孔里嗤声,扣着舒冉手腕的力道持续加重,“我们夫妻吵架,似乎轮不到霍四少来干涉。” 夫妻。 简单的两个字眼,却轻松分出了亲疏远近,霍誉铭显然处于下风。 霍誉铭倒并未介意他刻意强调的这一层关系,反而是凝着梁舒冉渐渐惨白的脸色,一手抄进了裤袋,动作优雅气度矜贵,薄唇勾出好看的弧度,低沉性感的吐出四个字,“需要我么?” 这话,问的是舒冉。 靳祁森的眉心一瞬间就凝聚了暴风雨般的震怒,铁青的脸色像极血口大开的魔鬼,周身迸发出湛湛的寒气,周围的空气仿如凝固了。 梁舒冉看着他斯文俊美的脸,用力咬着牙根绷紧了脸颊,脑海中忽然响起他的话—— 只要你开口,我就帮你。 心尖蓦然一颤,有一种陌生的情绪涌上喉咙。 “需要。” 良久的沉默过后,舒冉终于朝他发出了求助。 霍誉铭不染而黑的长眉笑意弥漫,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潭春水,漾着温柔的碎光,“好。” 而靳祁森却是浑身一震,猛然转身,“梁舒冉,你刚说什么?” “你耳聋吗?”手腕已经疼得连知觉都失去了,舒冉对上他怒不遏的眼,温凉的脸庞渗出寒意,“我说我需要他,听清楚了吗?” 她需要的是霍誉铭的帮她从他手中脱离,而靳祁森却是理解为她需要这个男人,从他身边逃离之后,准备找他。 “你再说一次!”他低着头沉怒的眼睛似要生吞了她。 “你捏疼我了。” 靳祁森怒极反笑,笑得阴恻骇人,“疼?梁舒冉,我看你好得很!” “靳总,你没听见吗?她说疼。” 在靳祁森折断舒冉手腕之前,霍誉铭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了靳祁森的虎口,浅笑吟吟的仍旧是斯文俊雅的模样,然而手上的力道,却逼得靳祁森脱力松开了钳制。 与此同时搂住舒冉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 那画面,竟是十分养眼。 “哥!算了,医生说妈的情绪不能刺激,你带她过去也是惹妈生气而已,既然她不道歉,我们就法庭上见吧!”靳琪微看见靳祁森发怒的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安,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规劝,“我们走吧。” 几乎是一瞬间,靳祁森就冷静了下来,怒意消退冷漠覆上,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变脸,“梁舒冉,我倒要看看你能被护得了多久。”他莫名其妙地撂完话,视线掠过霍誉铭,眼角勾着意味不明地弧度,携着靳琪微就那么走了。 梁舒冉错愕不已,懵着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靳祁森这种台风过境般席卷与平静,她不管经历多少次,仍旧害怕得无法适应。 被靳祁森抓疼的手腕忽然传来一阵砂砾感的温热,她猛然回神,看见霍誉铭抓着她,干净修长的手指轻抚而过,“淤青了,幸好没伤着骨头。” 那一片淤青,触目惊心,由此可见靳祁森下手有多狠。 梁舒冉刚收回手,下巴又猝不及防被他勾了起来,他低垂着头,分明没做什么过分的动作,但舒冉却觉得他那坦荡清亮目光,像是在她的脸上寸寸亲吻,全身的毛孔骤然张开,有四面八方的气息蹿进她的肌肤,一鼓作气集中在她的脸上,体温瞬间沸腾,烧红了一张脸。 怔楞的间隙,她听到男人低沉浅淡的嗓音有薄薄的哂意,“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是这副狼狈的样子?不是让你对自己好点么?” 梁舒冉偏开脸,从他怀里退出,避开他的炙人的气息,垂着眼帘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慌乱,不答反问:“霍老师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孩子没事吗?” 霍誉铭收回手,性感的唇慢慢的染上笑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不是我的孩子。”顿了顿,又讳莫如深地补充,“我单身。” “……” 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吗?梁舒冉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看懂了她的想法,解释:“那则报道对我构不成影响,不过你应该不好过,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出面澄清。” 所以他才来找她的? 得知是这个缘由,舒冉松了口气,“不用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关系,那种新闻热度过了就平息了,你出面,反而会让那些人纠缠不休。” 她抬起脸,眼眸黑白分明,“我女儿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等改天,我再请霍老师吃饭,就当是你这几次帮我的答谢。” 梁舒冉并不是不识好歹或者忘恩负义的人,虽然她很排斥跟霍誉铭扯上关系,也一直尽量避开跟他接触,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每次她在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出现。 不管怎么说,他接二连三出手帮了她也是不争的事实,而她既然利用了他,自然就会报答,请他吃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霍誉铭勾着唇角,笑得有几分邪魅蛊惑,“好,那我就好好等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要请吃饭答谢,不管是不是敷衍,这对霍誉铭来说,是个意外的惊喜。 “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等等。”舒冉刚要走,被他出声拦住,转身狐疑地看着他,“霍老师还有事吗?” 霍誉铭挑眉,慵懒的嗓音格外散漫,“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机号码拉入黑名单了?上回给你打电话,语音提示无法接通。” 梁舒冉僵着脖子,脸上的尴尬甚至来不及掩饰,她像个做错事的局促孩子,抬手别了别耳际的发,一时语塞,“那个……没有,应该是信号不好或者是关机了所以才无法接通。” “真没有?那我现在拨个试试看。”霍誉铭明知她在撒谎,还要逗她,作势摸出了手机。 舒冉急忙打断,“真没拉黑!而且我手机也没在身上。” “好吧,那下次给你电话,可别不接。” “……”梁舒冉总觉得他在得寸进尺,然而偏偏这一尺,她还不得不让,“好。” 霍誉铭这才满意,“回去吧。” …… 余兴珍的病房里。 “祁森,你帮我联系律师,我一定要上诉!”余兴珍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平日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此时肿得跟猪头似的,说话都会隐隐作痛,声音漏气。 “我就不信治不了梁舒冉那一身臭脾气!咳咳!”激动的情绪,堵得胸口一疼,又是一阵咳嗽。 靳琪微坐在床边沿,轻抚她的背安慰,“妈,你别激动,省得气坏自己的身体,这件事就算你不说,哥一定会这么做的,你就别担心了。” “哥,你说对不对?”安抚了余兴珍,靳琪微转头跟靳祁森询问,却发现靳祁森坐在一旁,目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完全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 “哥!” 此时,靳祁森满脑子里都梁舒冉温顺乖巧依偎在霍誉铭怀里的场景,越想,心底那抹邪火就越难消除。 靳琪微有些生气的控诉,“哥,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和妈的话!梁舒冉那个女人,带着人把我们打成这样,你难道就因为跟她夫妻一场,就准备不管我和妈受到的委屈吗!” “这件事情我会安排律师处理,妈就好好养身体,至于你,微微,”靳祁森蹙着眉头睨了眼琪微,“你别忘记你明星那层身份,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情,被净给我惹麻烦。” “我什么时候给你惹麻烦了!当初要不是你非要娶梁舒冉那个破鞋,我和妈现在也不至于被她骑到头上欺负!说到底还不是怪你!”靳琪微觉得靳祁森有故意维护梁舒冉的成分,顿时气得不行,说话也没了分寸。 “靳琪微!”靳祁森冷声呵斥,“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妈,你看看哥……”靳琪微委屈得快要哭出来,转而向余兴珍告状,“自从跟梁舒冉那个女人结婚以后,他对我这个妹妹就没有过好脸色!” 这也是靳琪微讨厌梁舒冉的原因之一,曾经备受靳祁森恩宠的她,自从梁舒冉出现以后,她就频频挨靳祁森骂,她把这股怨气全怪在舒冉的身上。 余兴珍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微微,你哥在公司那边被你那两位姐姐经常添堵找麻烦,你哥忙着公司的事情又得应付她们,你就乖乖听话,别给你哥增加负担了。”又看着靳祁森,“你也是,微微她是你妹妹,别因为一个外人就不问缘由责骂她。” 靳祁森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 “公司那边走不开,我就不多待了,”靳祁森起身,“微微,你也别一直往医院跑,免得被那些跟踪你的记者缠到这里。” “我知道了!” 待靳祁森离开后,余兴珍看着满脸不悦的靳琪微,“好了,别跟你哥生气了,他现在都要跟那个女人离婚了,你也别再闷闷不乐了,再说了,你可千万别让他知道你当年做的那件事,看他这样子要是知道了,定饶不了你。” 提及秘密往事,靳琪微脸色有些发白,支支吾吾道,“都那么久了,肯定不会发现的,再说了,当初我不也是为了他好!谁让他要迷上那个狐狸精!” “好了好了,我听说阿臻要回来了,你也知道阿臻不喜欢惹麻烦的女孩子,你又在娱乐圈,最近千万别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知道吗?” “妈,这就是我担心的,你知道,阿臻他对梁舒冉……” 第38章 山鸡妄想当凤凰 余兴珍宽慰道,“微微,你听妈的准没错,阿臻他家是什么家庭?她梁舒冉结过婚又离异,而且还带着一个不是自己结婚丈夫的孩子,你觉得秦家会容得下她吗?” “再说隔了这么多年没见,当初就算是喜欢过,这个感情也该淡了,等他回来,你就好好陪在他身边,让他记住你的好,男人嘛,都受不了温柔的女人,”余兴珍噙着笑,“必要的时候使用必要的手段,尽快把他拴住,绑住男人的方法很多,而且你又是靳家的小姐,没有那么难,你懂妈的意思吗?” 靳琪微这下松了口气,抱着余兴珍撒娇,“我就知道妈你最好了。” “你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 梁舒冉带着可乐去药房领药,而程菀冬则是先行一步去拦出租车,医院门口的出租车较多,程菀冬拦住一辆吩咐司机稍等,站在车门边给梁舒冉打了电话告诉她方位和车牌号,刚挂线,抬眼就瞥见了从大门口走出来的靳祁森。 靳祁森显然也看见了她,挺拔的身躯越过她的时候,目不斜视,倒是程菀冬勾唇冷笑,眼底净是不屑,“靳祁森,既然不爱了,那你就干脆点离婚,你这样欺负她,良心就不会痛么?” 其实当初她并不讨厌靳祁森,毕竟他对梁舒冉那是真的好,他可以说是出了名的十佳好男友,让多少女生都对梁舒冉羡慕嫉妒恨,但这一切,在结婚之后就全变了。 梁舒冉被他宠上了天堂,又被他亲手摔进了地狱。 他连出轨都理直气壮光明正大,有好几次程菀冬都差点忍不住动手把他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她就不懂了,难道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么? 靳祁森的脚步顿住,他缓缓转过身,冷漠的气息连带着唇角的弧度都端着无情,“程菀冬,你今天也动手了吧?” 程菀冬微怔,盯着阳光下那张冷漠英俊的脸,唯独看不透他的思绪和想法,蹙眉撇嘴,“你那刁蛮任性的妹妹动手打我,难不成我还不能反击?怎么?你要替她出气啊?” 靳祁森轻描淡写道,“那你就和她一起等着收律师函吧。” “嗬!”程菀冬看着他,怒极反笑,“靳祁森,老实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盯着他阴沉的神色,程菀冬丝毫不畏惧,反而抬起下巴,眉梢弥漫着笑意,“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得到她么?你以为你耍尽手段,她就会乖乖跟你求饶?你会不会太自信了?” 靳祁森俊美的五官除了冷漠,不起丝毫的变化,只是淡淡道,“希望你这张嘴巴能为自己脱得了罪名。” 程菀冬盯着他的潇洒转身的背影,胸口翻腾着恼意,“靳祁森,我希望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做恶梦!混蛋!” —— 夜幕深沉,繁华的都市霓虹闪烁,不眠不休。 京花台高级会所某包厢内。 靳祁森抵达时,里面的人已经玩得上疯了,荼蘼的画面,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祁森,怎么才来?”窝在沙发上的一个男人推开身上的女人,顺手抓着桌子上的一瓶酒便搭上靳祁森的肩膀,醉醺醺地嬉笑,“你最近跟你家那位太太闹得挺凶?” 说话的男人是凌家的二少爷凌司海,因为上头有个能干的大哥压着,活得得过且过的模样,便成了别人眼里的二世祖,跟靳祁森私交颇深,说话自然也会直接些。 “我说兄弟,难道是你玩得太凶,她终于沉不住气了?” 靳祁森并未因他的醉言醉语而动怒,抬手将他撂回沙发上,漠然道,“继续玩你的。” 说罢,他径自在一侧的角落里坐下,点了支烟。 凌司海抬手打了个动作,衣装性感的女人马上就缠了上来,倒了酒端送至靳祁森的面前,堆砌满讨好的笑,娇柔滴滴的声音净是诱惑,“靳总,我们来陪你喝一杯。”水蛇般的腰扭啊扭,丰满的胸脯故意贴了上去。 靳祁森半眯眼眸,倒是没拒绝,顺手接过女人的酒,仰着下巴灌了一大口,酒味的辛辣和刺激,混合的烟草味滑过喉咙,他感到几分舒畅。 凌司海见状,栖身附在他耳侧低声问道,“你小子,真要跟梁舒冉离婚?你当初不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么?” 想当年,他们一群兄弟都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唯独靳祁森是个异类,为了追求梁舒冉,真是够没脸没皮了,人家甩他冷脸,他还笑嘻嘻的贴上去,送出去的礼物被拒收,他也不恼反而夸她有内涵不拜金。 在他们这群人看来,靳祁森简直就是有精神被虐倾向。 他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一辈子都被套牢了,哪想世事难料,婚后的靳祁森忽然就开窍了似的,开始流连风化场所,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而令他们诧异的是,梁舒冉竟然一个字都不蹦! 他们当时还开玩笑,靳祁森这是吃准了那个女人不敢管他,当初才会费尽心思把她娶回家,却不想说这话的人,被靳祁森狠狠地揍了一顿,两人差点就闹翻了。 靳祁森靠在椅背上,唇齿间弥漫出袅袅的烟雾,昏暗朦胧里,神色难辨。 “有谁规定了结婚就不能离婚?不爱了就离了,没什么大惊小怪。”冷淡的嗓音,真假难辨。 凌司海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靳祁森的身上,笑了笑,“你糊弄别人没问题,别糊弄我了,你要真对她没感情,干嘛成天都黑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死了呢!” 靳祁森薄唇抿成冷硬的线,狠狠的抽着烟不搭理凌司海的话,端起酒杯仰头又是一口闷,眉心的皱褶打成一个死结,无从解开。 暧昧的光线里,隐约可听见一些撩人的声音,但他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的却是梁舒冉那张不施粉黛的素脸,想起她对他的冷漠寡情的态度,以及她小鸟依人般偎在霍誉铭怀里寻求保护的画面。 浮躁得唯有一杯接着一杯,但越喝,他的神智就越清明,甚至一些被他刻意忘记的记忆,也被酒精唤醒了。 眼前浮现的是梁舒冉躺在大床上,白皙的肌肤印着斑驳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的糜糜气息…… “你喝这么急,小心醉了!”一旁的凌司海他不要命得猛灌酒,扣住了他的手,皱着眉头道,“我说你跟她到底是怎么了?” 靳祁森缓缓掀起眼皮,漆黑的眼底覆盖着微醺的雾意,不答反问,“如果你喜欢一个女人,她跟别人睡了,你会怎么做?” “卧槽!”凌司海爆粗口,吊儿郎当的表情倏然正经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该不会是……” “算了!”靳祁森打断他想问出口的问题,“当我没问。” 凌司海不再阻止他灌酒,反而陪着他不醉不休。 —— 这一夜,梁舒冉并不好过,可乐挨了余兴珍那一巴掌,不仅仅是表面的肉体受罪,更是在她幼小的心灵上蒙下了一层恐惧阴影,熟睡中,可乐好几次哭喊惊醒过来,抓着她的手一直叫着她。 梁舒冉被折腾得几乎整晚没睡,翌日清晨一早就她就给上司打电话打算请假。 “梁舒冉,你想请假就请假,你把公司当成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走的娱乐场所还是你家?”电话那端,那位严厉出了名的上司显然是很不高兴,“反正你这个靳太太也不缺钱,既然你这么忙,那干脆就别来上班了!” 梁舒冉抿着唇,小心翼翼的解释,“主编,真的对不起,我女儿她身体不舒服,所以我……” “得了!我能理解你担心孩子,但是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有家庭有孩子又需要工作的,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三天两头请假,那些公司早就混不下去了!” 对方说得语重心长,“我奉劝你一句,倘若家庭和工作你无法同时兼顾,那就别忙了,好好做个选择吧,你身为副主编,应该懂得自己所在职位的重要性,这样经常请假已经严重影响到公司的运作,公司也不是慈善机构,你自己看着办!” 那端一口气训斥完,也不等梁舒冉申辩,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听着话筒传来嘟嘟的忙音,梁舒冉顿时觉得头昏脑涨,瘫软在沙发上,无力地阖着眼帘,胸口好像被堵塞了一块,难受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当然清楚工作和孩子,是不可能两者完美兼顾,因为人每天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可她能怎么样呢?辞掉工作?那哪来的钱去养活孩子和自己?选择工作,她又心疼女儿,在她需要的时候无法陪在她身边。 不管怎么样,总得取舍。 “怎么了?大清早就精神萎靡。”程菀冬从房间出来,看见梁舒冉在沙发叹气,趴过来询问。 梁舒冉掀开眼,淡声道,“没事,你今天要上班了吗?” “嗯,要带团出去一个星期。”她打了个呵欠,往浴室走,“我先去洗漱,时间也差不多了。” 舒冉看着她疲倦的脸色,忽然问她,“冬儿,你不觉得这份工作很辛苦吗?” 程菀冬虽然出生名门,吃穿不愁,但她本人却选择在一家旅游公司当导游,导游的工作自然是辛苦的,她那几位哥哥姐姐劝了她好几次别那么折腾,回自家公司给她安排和舒适的职位,然而程菀冬就偏不。 程菀冬一怔,“当然辛苦啊,遇上一些奇葩的游客,真的分分钟想打人,好几次老娘都想甩手不干了,但能怎么着?这个世界哪有不辛苦的工作啊?”意识到什么不对,狐疑审视着她的神色,“你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梁舒冉微微一笑,“没什么,随口问问,你去洗漱吧,我给你弄些吃的,想吃什么?” “随便,你做什么我都不挑,你真没事吗?” 梁舒冉随手将手机扔在茶几上,起身往厨房走,“真没事,你再不洗漱一会儿要迟到了。” …… 靳祁森头痛欲裂地掀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地方,他扫了眼,发现是酒店的套房。 他转头,枕边隔着咫尺的距离,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他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两人都是一丝不挂,而且女人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很清楚地告诉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被这动静吵醒,睁开眼,看着靳祁森壁垒分明的身体,爬起来缠过去,笑得妖冶婀娜,“靳总,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关于昨晚的事情,靳祁森也只有零零散散的片段,记得不甚清晰,不过无所谓,他也并不想记住,面无表情地将女人从身上拽下来,尔后当着女人的面从容不迫的下床,随手捡起一旁的浴巾围住下身。 拿起一旁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冷声吩咐,“给我送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说话间,目光落在女人身上,薄唇吐息,“酒店名字和房号。” 女人娇笑着,“凯悦V2008,麻烦也给我准备一套衣服,”她挑着妩媚的眼,指着地板上被撕成破布的衣服,“昨晚靳总太热情,我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呢!” 靳祁森冷着脸,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听清楚了吗?” 那端的助理一板一眼的回答,“清楚了,二十分钟后到。” “等等。”靳祁森垂眸环视了一下地板,瞥见了地上事后丢弃的残遗物,虽然能证明他昨晚确实有做了防范措施,但并不代表每一次都有,须臾,沉声道,“顺便去药店买一盒事后紧急药。” 助理默了一秒,“好的。” 女人便笑得花枝招展的,“靳总还真是够小心翼翼的,就这么担心我怀上你的孩子啊?” 靳祁森挂了电话,连眼皮都不给她一个,长腿一迈就走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助理准时到达,靳祁森正好泡完澡出来。 床上的女人仍是裹着被单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靳祁森换上干净的衣服,“靳总,需要我帮你打领带么?” 靳祁森不搭理,骨节分明的手指干脆利落地打好领带,又套上了熨帖的西装,这才抬眸看过去,声音冷得绝情,“把药吃了。” 女人也不犹豫,在他的监视下,拆了药扔进嘴巴,就着水咽了下去,“这样ok了?” “给她一张支票,处理好,我不想再见到她。”靳祁森吩咐完助理,绝尘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啧!这男人还真是睡完就翻脸不认人。”女人妖铙笑说着,“助理先生,你说是不是?也不知道他家老婆怎么受得了!” 助理不搭理她的话,冷静的拿出一张五十万的支票递过去,淡淡道,“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怎么做。” 女人也不矫情,豪爽地接过,“当然,麻烦你转告靳总,有需要的话还可以继续找我哦!” 助理缄默离开。 车上,靳祁森手肘撑着车窗托着性感的下巴,微垂着眼帘在沉思,良久之后忽然开口,“梁舒冉昨晚去哪儿了?” 助理开着车,从后视镜瞥了眼,“跟着太太的人还没跟我联系,需要现在打电话问问吗?” 靳祁森默了默,薄唇勾出凉薄,“不用了,先去一趟赵律师的事务所。” …… 梁舒冉最终也不得不选择屈服,把可乐送去了幼儿园上课,临走前,一再叮嘱老师照顾好可乐,这才匆忙赶去上班。 刚踏入办公室的瞬间,舒冉敏锐地嗅到一种微妙的气氛,四面八方的视线围攻过来,他们的眼神像是带着某种审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仍旧微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 直到中午她在茶水间的阳台上给老师打电话了解可乐的情况,忽然听见里面有几个女生在议论着什么,起先她并未注意,也不清楚她们在探讨什么,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 “公司里谁都知道她那个副主编是怎么得来的,人家老公有能耐,随便动动手脚就能把她给捧上去了,否则就以她那种资历,能当得了副主编?说出去谁信?” “就是啊,论资历和能力,艾姐都在她之上,果然是有人当靠山就是不一样!” “不过现在情况有变咯,报纸上网络上全是她的新闻,啧啧,这女人还当真不要脸啊,我听说靳祁森已经准备跟她离婚了,当初也不知道她那种丑小鸭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勾搭上靳祁森那样的钻石男。” “勾上又怎么样?山鸡还妄想当凤凰,她的幻想马上就要破灭了!哈哈!我看她能嘚瑟多久,艾姐,你就好好准备准备,她离婚了,副编辑的位置准保不住,我们可是相当支持你,届时可别忘记我们哟!” 被称艾姐的女人轻轻地笑了笑,“好了,这种扑风抓影的事情,我们听听就好,别当真,副编她人也挺好的。” “就你心肠好,当初她梁舒冉可是利用了肮脏的手段把你给挤兑出去,你竟然还帮她说好话!” 艾姐笑笑不语,并未搭话,任由她们愤愤不平。 梁舒冉挂了电话,望着里面那几个叽叽呱呱的女人,本想着等她们离开了自己再进去,然而她们聊得没完没了,说的话也开始越来越难听,而她站高温的阳台上,生生闷出了一身汗,她不想中暑了,于是拉开落地窗走了进来。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地投来注目,瞧见舒冉刹那,脸色都变了,谁也没料到她会在那里,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梁舒冉素净脸庞挂着温凉的笑,目光淡淡扫过她们的脸,温淡的眸子不见半分波澜,没半分怯弱,平静得仿佛她们方才谈论是一个与她无关紧要的人,她不在意,也不介入。 梁舒冉并不打算跟她们辩论,她们方才所说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真实的,比如年纪轻轻的她当初能成为副主编,是靳祁森在后面动了手脚,虽然当初她反对过。 再者,她和靳祁森要离婚了也是真的,当然不知道她们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无所谓,毕竟世上没有没不透风的墙,更别论这儿是杂志社,消息灵通是必须的,她们提前知道也不足为奇。 梁舒冉迈开匀称修长的腿踩着高跟鞋从容朝过她们走了过去,正要越过她们的时候,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副编。” 出于礼貌和素养,梁舒冉含笑回眸,看着刚才被众人吹捧的那位艾姐,浅浅的声音,不露任何难堪的浮动,很平静,“怎么了吗?” “那个……刚才的话,你别放心上,我们只是在开个玩笑而已。” 梁舒冉绯色的唇勾出更深的弧度,不愠不火的道,“无碍,你们继续没关系。” 她话音刚落,也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故意压低了声音嘟嚷了句:“那是因为我们说的都是事实,你心虚不敢反驳吧,装什么清高啊。” 梁舒冉听得清楚,唇瓣溢出嗬的一声,现场顿时噤若寒蝉,她清浅温柔的声线再度响起,“没错,我靠背景上位是真的,离婚也是真的。 以前,因为她靳太太这一层身份,她们即使心底有不满也只能暗搓搓的嫉妒,并不敢对梁舒冉怎么样,端着狗腿的脸巴结她都来不及,现在她要离婚了,没了靳祁森和强大的靳家当后台,有人就准备揭竿而起。 虎落平阳被犬欺么?问题是梁舒冉并非失去了靳祁森就一无是处的烂泥,她不吭声不代表她真是好欺负。 “当然,勾搭上像靳祁森这样的钻石男的手段,你们想知道我也是可以告知的,”她眉眼弯弯,笑靥愈发灿烂,“只不过呢,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同是山鸡,有些山鸡能飞上枝头一朝成凤凰,有些山鸡一辈子都在学飞,结果也只是扑了一脸灰,这能不能领悟,还是得看资质。” 在座的几个女人,被她这一顿冷嘲热讽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反复交错着,愕然看着她温静平静却又透出凉薄犀利气势的脸,怔怔的半响也找不到一个反驳的字眼,个个都成了哑巴。 唯有那位艾姐,皱了皱眉头,语气平和地规劝,“副编,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头了吧,一个玩笑有必要那么较真么。” “艾组长,你有空跟组员在这儿开玩笑,不如多花点时间把你们组负责的版块内容的失误减少些如何?”梁舒冉也怒极反笑,她能有今天,并非只靠权势站稳脚跟的,她的认真,付出和努力,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多,“等你们不会一而再地犯同一个错误时,没准哪天也有机会像我这样搭上一个钻石男,嫁入豪门成为风光的豪门太太,还能轻松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又被反将一军,堵得哑口无言。 话音掷下,梁舒冉扔下呆若木鸡的她们出了休息间。 将近下班的时候,梁舒冉收到了一个快递,她打开,里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份起诉状副本。 瞥见民事起诉状几个字,梁舒冉笑得眸底生寒。 靳祁森,他当真做得出! …… 翰林幼儿园。 梁舒冉牵着可乐往停车位走,拐过转角的时候,眼前缓缓停下一辆黑色的慕尚,她也没在意,俯身弯腰直接把可乐抱起来,打算绕过车从一旁的空间越过去,然而尚未迈步,车门忽然打开,走下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 “舒冉。”温润的嗓音,如沐春风般,灌入她的耳膜。 梁舒冉直觉这嗓音熟悉,下意识地就转过身,瞧清男人的脸,眼底顿时盈满了讶异,以及猝不及防的惊喜。 第39章 墙壁和胸膛之间 傍晚的阳光不似中午那般毒辣,他站在光晕里,一身黑色与肃穆感绝缘,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反而更加的内敛温雅。 梁舒冉盯着眼前英俊斯文的男人,怔楞了半响才恍然,带着不确定的狐疑,“师兄?” “嗯,是我。”看见她傻愣愣的模样,秦臻菲薄的唇瓣勾出浅笑,声音夹着笑意,显得十分愉悦,“好久不见,你是不是都把我给忘记了?” 梁舒冉从心底发出由衷的笑,这段时间一来,这大概是她最舒心的真诚的微笑了,接着他的话轻松反驳,“嗯,确实好久不见,某人出国以后就跟失踪了一样,也不知是谁忘记了谁。” 五年前,梁舒冉跟靳祁森要举行婚礼之际,他忽然告诉她要出国,此后再也没见过,并且再无联系,而婚后的生活渐渐把梁舒冉消磨得无暇顾及更多,那些不在身边的人,她根本就没时间去回忆或者怀念,她几乎快要把他给忘记了。 秦臻溢出低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嫁的那个男人心眼有多小,以前稍微跟你多聊几句都会被他瞪,你成了他的太太,我还经常联系你,担心他打翻醋坛子一发不可收拾。” 本无恶意的一句话笑,却让梁舒冉的笑容顿时僵住。 和靳祁森恋爱的时候,他的占有欲确实很重,稍微跟她关系好点的异性,都会被他列入仇视的范围,而这其中,又数秦臻被针对得最严重,其次就是当时身为老师的霍誉铭。 不过,这些都已经成为往事,现在的靳祁森,只把她当成仇人。 梁舒冉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狼狈,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臻藏在那镜片后面的眼睛敛着极深的审视,目光掠过梁舒冉那张略有苍白的脸蛋,最后停留在她怀里的那个小女孩身上。 小家伙长得很漂亮,隐约能看得出几分梁舒冉的影子,但显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双小手圈住梁舒冉的脖子,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这个陌生人,畏畏缩缩的像只防备的小猫儿。 “刚回来,”秦臻微笑,“她就是你女儿?” 说话间,他朝可乐伸出手,想要揉揉她的小脑袋,但被可乐避开了。 “嗯,是的,我的女儿,可乐。”梁舒冉察觉到怀里的可乐轻微的发颤,心底一抽,但还是柔声哄着可乐,“可乐,跟叔叔问好。” 可乐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以沉默拒绝了。 梁舒冉见状,也不好逼她,挽着唇朝秦臻道歉,“抱歉,她受到了些惊吓,现在情绪不太好。” 可乐性格虽然不是很活泼,但也不惧生,平日见着人,都会甜腻腻的问候,现在梁舒冉让她打招呼她都拒绝了,由此可见余兴珍对她的打骂让她有多害怕。 秦臻微笑,“没事,你不用道歉。”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发出邀约,“既然遇到了,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梁舒冉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倒是没有拒绝,“好啊,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秦臻转身敲了敲车窗,墨色的车窗缓缓降下,他俯身对驾驶座上的人道,“你先回去。” “可是少爷,夫人她……” “没事,告诉她我晚点到。” 话落,他转身,“走吧,我坐你的车。” “好。” 梁舒冉刚要迈步,秦臻忽然伸手,十分体贴的将她拿着的手提袋给接了过去,减轻了她的负担,“你抱孩子,我帮你拿。” 梁舒冉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为人温柔体贴会处处替人着想,所以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她也欣然接受了,曼声道,“谢谢。” …… 秦家。 靳琪微正襟危坐,端着得体的笑容,“秦阿姨,这是我前两天托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香水,十分适合您这样优雅的女士,您试试看喜不喜欢这款味道?不喜欢的下次我再给您换一款。” 秦母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每次过来都给我买礼物,下回别再这样了,整得太客套了。” 靳琪微甜甜应着,“好,不过这些都是些小东西,我买来也就是希望哄您高兴。” “你呀,这嘴巴甜。” “也就阿姨您会这么夸我,我妈老说我不像个女生,以后准嫁不出去,愁死她了。” “听你妈胡说,微微长得这么漂亮,又是大明星,这么聪明能干的女儿,怎么会嫁不出去!”秦母轻点着靳琪微的额头,两人俨然亲密的母女,“照我说,你若是能嫁给我们阿臻,我都不知道该有多高兴才对!” “阿姨,您又拿我开玩笑,阿臻哥身边那么多好女人,哪会瞧得上我呀。” 大家都是女人,靳琪微对秦臻那点儿心思,她又怎么会看不出? “微微,你老实告诉阿姨,你喜不喜欢我家阿臻?” 靳琪微闻言顿时低着头,害羞得红了脸,“阿姨……” “没关系,你若是喜欢,阿姨肯定会站你这边帮你的,喜欢吗?” 靳琪微双手交缠,显得很紧张,迟疑地轻轻点头,小声道,“喜欢,”又带着几分失落怅然,“但是,阿臻哥不会喜欢我的。” 秦母拉过她的手,宽慰笑道,“怎么会呢?你温柔大方又长得出色,是阿臻喜欢的类型,再说,你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阿臻对你一直都很好,不是吗?” “真的吗?” “阿姨何时骗过你?”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车的声响,靳琪微心脏忽然就扑通扑通的几乎要跳出喉咙,紧张得掌心都沁出淡淡的稠腻感,她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门口,脖子伸得老长,眼神充满了期待。 秦母也听见了,笑道,“阿臻到了,”吩咐一旁的保姆,“准备一下开饭。” 大门口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不多时就到了客厅中央,他毕恭毕敬的唤道,“夫人。” 秦母看了又看,“阿臻呢?他怎么还不进屋?” “夫人,少爷临时遇到了朋友,他让我转告夫人,他晚点再回来。” 一旁的靳琪微闻言,脸色僵凝,眼底那簇光芒,骤然黯淡下去,她心心盼盼了那么久,今天还因为要求把所有的行程推掉而跟经纪人吵了起来,就只是为了见他一面,结果,他竟然…… 秦母睨见靳琪微失落的神色,也皱了眉头,“朋友?什么朋友?你认识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两人看着关系挺好的。”他像是怕被继续盘问下去就无法解释,转移了话题,“夫人,我先把少爷的行李给他拿回房间。” “微微啊,你别难过,他晚点就回来了,要不这样吧,你今晚就在我们家住下吧,正好你秦叔叔出差了,我那女儿又成天不知踪影,你就当留下来陪陪阿姨,好吗?” 靳琪微闻言,眼底的光又再度重现,“真的可以吗?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 “傻孩子,怎么会打扰,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让佣人收拾一间客房给你。” “谢谢阿姨。” …… 红房子是一家法国菜西餐厅,餐厅的四面是落地玻璃环绕,采用自然光线充分引入的同时又能让顾客俯瞰北城中央繁华景色,是一种视觉与味觉盛宴的享受。 秦臻仍是绅士风范十足,主动替梁舒冉拉开椅子让她入座,梁舒冉轻声道谢,抱着可乐坐下。 梁舒冉抬眸看向他,“师兄,你是不是原先约了什么人来这儿吃饭?” 秦臻把西装脱搭在一旁,“怎么这么说。” “红房子的位置十分难预订。” 这家餐厅若是不提前半个月预订,根本就不可能有位置。 “好吧,既然暴露了我就直接说了,原本是约了我母亲。”他看着梁舒冉的眼睛,说的很认真。 “那……” 秦臻扬眉,勾唇打趣,“别担心,她临时有事不能来了,所以我就便宜你了。” 事实上,他在回国之前特意交代了他的妹妹帮他预约了这家餐厅的位置,在那里遇见梁舒冉也并非偶遇。 仅仅是为了与许久不见的她好好吃一顿饭。 但他不能让她知道。 不能让她知道这次的久别重逢是一次精心的安排,不能让她知道,她绝口不提的伤心事,他全部都知道。 梁舒冉怔了怔,浅浅一笑,“师兄,你变了。” 秦臻端过桌面上的水杯抿了口,“那是自然的,”他开笑,“五年都不变的话,那我大概是只妖怪,你要当心被我吸干精魂。” 梁舒冉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五年不见的距离感迅速拉近,两人又好像回到了从前。 两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梁舒冉忙着照顾可乐,而秦臻则是不着痕迹地照顾她,这样一幅画面,落在旁人的眼里,俨然幸福的三口之家。 秦臻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根本没什么食欲,所以桌上的食物,他基本没怎么碰,间尔喝点柠檬水,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过梁舒冉。 可乐不会吃西餐,梁舒冉把她抱在腿上,一点一点喂她,偶尔帮她擦擦嘴巴,全程不曾冷落女儿半分。 秦臻说不清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怅然若失,又欣慰,更多的是温柔的心疼。 五年时间的距离,他们都改变了很多。 她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曾经有些粗枝大叶毛手毛脚的她,现在竟然会事无巨细的照顾一个孩子,全身散发着温柔的光芒,柔软娴静。 而他呢? 当年她结婚,他几乎落荒而逃,甚至连一声祝福都不曾赠送,后来得知她婚后过得并不幸福,他多少次夜里,只要想起她的倔犟和坚强,便辗转难眠,却又怯懦的,提不起勇气回到她的身边。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预想中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发生,没有相拥,没有激动,只是心口上空了五年的洞,忽然有了填充物。 用完餐,梁舒冉把可乐放在椅子上,朝秦臻道:“师兄,我去一趟洗手间,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可乐。” “好。”他颔首,欣然接受。 梁舒冉起身离座完洗手间走,结果穿过一排用餐雅座的时候,意外地碰到了熟悉的面孔,她愕然顿住脚步,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了,眨了眨眼,却瞧见男人优雅靠在雅座上,一双深眸凝来,唇角挂着一成不变的浅笑。 梁舒冉生平第一次怀疑起北城的大小,是否画圈成地,为什么不管在哪里,总能轻易遇见他? “老四,怎么了?你在看什么?”一道温柔的女声乍然响起,而后从雅座上侧出身来。 女人精致的脸用惊艳都不足以形容,梁舒冉自认为见过不少美人,但鲜少能看见能令人这么舒服的女人,一时间竟然有些傻眼。 女人平静地看了眼梁舒冉,没有半分不礼貌的窥探,很快就收了回去,问霍誉铭,“是你认识的人?” 霍誉铭墨眉轻扬,低低应了声,“嗯。” 事已至此,梁舒冉总不能装瞎吧?那样太失礼。 再者,霍誉铭这是在相亲吗?若是真如此,她更加不能躲躲闪闪,那样若是让他的相亲对象误会了怎么办? 如此想着,梁舒冉便落落大方地挽着笑上前主动打招呼,“霍老师,好巧,您也在这儿吃饭?”说罢,又朝他对面的女人轻轻颔首,“您好。” 女人温柔回应,“你好。”目光却盯紧了霍誉铭,老师? 霍誉铭无视女人询问的眼神,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抬眸看着梁舒冉,俊颜覆盖着笑容,辨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巧,跟朋友一起来的?” “嗯,”梁舒冉含糊其词,不愿多说,“我不打扰你们用餐了。”音落,优雅迈步。 霍誉铭端起桌面上的红酒,一尘不染的透明玻璃,隐隐约约倒映着那抹俏丽的身影,渐渐化作一个点,尔后他敛眸,低头轻抿了口红色的液体,唇角弧度很深。 他们真的很有缘,不是么? 只不过……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两人的感情似乎很好,他怎么不记得她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誉铭,我记得你以前当过某所大学的临时代课老师。”女人放下刀叉,十指交缠托着下巴,“对吗?” “嗯,”霍誉铭倒不隐瞒,薄唇微启,“她就是那时候我教的学生。” “噢?”女人意外被他挑起了兴致,“你对她似乎有点不一样?” 霍誉铭从喉咙里溢出极浅的低笑,短促得甚至让人听不清,“姑姑,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这种口味?姑姑医院里倒是有不少类似的女孩儿,出生教养都不错,要不要给你介绍?” 霍誉铭下意识蹙了蹙眉头,“难得约我吃饭,是打算帮苏女士当说客?” “若是那样,此时坐在这儿的就不是我,而是年轻的小姑娘了。” “姑姑您也很年轻,瞧着比方才那位还要美艳动人。”霍誉铭哄人的时候,也是一套套的,说出这种话,他脸不红气不喘。 “你净会说些好话敷衍我。”霍女士笑意渐浓,显然他奉承的话很受用,“还是说,你喜欢方才那位?别怪姑姑直接,你身边有更多比她出色的女人。” 霍誉铭略思忖,语调暗沉了几度,“姑姑,你看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准过?” 霍女士怔忪,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誉铭,你还在怪姑姑?” “我怪姑姑作甚?”霍誉铭轻笑,放下酒杯,从容起身,“我去躺洗手间。” 霍女士盯着他宽厚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世上若是有后悔药,那该多好。 …… 梁舒冉从洗手间出来,嘴巴忽然被一只大掌捂住,她心头一惊,瞳眸骤然惊恐睁大,来不及挣扎,整个人就被那股强劲的力道拽得往后倒去,后背稳稳扎扎地贴上一堵结实的胸膛。 “呜呜……”梁舒冉抓住那只手,正要使劲,耳际而掠过一股微热的气息,充满磁性的嗓音噙着低沉的笑灌入她的耳膜,“真吓到了?” 与此同时,他松开了手,让梁舒冉重获自由。 梁舒冉愣了一秒,猛地转过身,抬眸看见霍誉铭唇角那抹炫目至刺眼的笑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动了怒,“这样吓我,很好玩吗?” 小刺猬炸毛,就成了小狮子。 走廊上柔和的橘色灯光倾泻而下,他低着头,眼底下被一片阴影遮住,瞧不清黑眸的情绪,只听见他温温的开口,“想跟你开个玩笑,把你吓着了,我道歉。” 梁舒冉压下胸口的起伏,伸手捋了把短发,瞪着他,气势汹汹的,“幼稚!再有下回,我就不客气了!”这个男人真的有三十五岁吗?她表示很怀疑! 霍誉铭看着她怒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顿觉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温柔宠溺的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好,再有下次,我任你处置,好不好?” 梁舒冉气在心头,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深意,撩开他的手,“不准碰我的头。” 霍誉铭收回手,顿在半空里,“真生气了?” “你要是忽然被人从背后劫持,你会不会生气?”正常人都会生气好么?厉害点的,早就直接把他给撂下一顿胖揍了。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消气?” 两人的位置忽然就颠倒了过来,以往明明是她对他畏惧得要死,现在反倒像她才是他的老师了。 梁舒冉见他一副任君处置的乖模样,其实就气不起来,仍是故作凶狠地剜他一眼,“这次就算了,再有下回,你学狗叫我都不会原谅你了。” 霍誉铭一愣,随即发出了朗朗的笑声,挑眉逗她,“你想听我学狗叫?胆子倒是不小。”倏地,栖身俯下,煞有其事道,“不过如果是你要听,我倒是不介意牺牲一下,要听吗?” 红酒香醇的味道随着他的气息扑下来,醺得舒冉有些眩晕,她警惕地后退,“不用了。” 他竟然敢说这种话?这个男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梁舒冉真拿不准他的想法,根据她的经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他又准备在给人下套了。 霍誉铭站直身体,单手抄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梁舒冉自认为不笨拙的脑子也有些跟不上他的急转弯的速度,硬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秦臻,两道眉头轻蹙,“他是谁,应该跟霍老师您没关系吧?” 为什么他整得好像一个丈夫当场抓住了自己出轨的妻子的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好奇。”他掀动薄唇,吐出两个字。 “……” 梁舒冉盯着他,莞尔一笑,“霍老师,您老人家的好奇心,还真奇葩。” “我爱好异于常人,不行?”他一副坦荡。 “行,您老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梁舒冉懒得跟他计较,“我朋友和女儿在等我,就不奉陪了。” 不料,刚转身就被霍誉铭擒住了手臂,一个天旋地转,她的背就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下一刻,男人健硕的身姿笼罩下来,轻而易举将她堵在了墙壁和胸膛之间。 梁舒冉的呼吸一窒,惊愕瞪眼,“你……你要干嘛?” 男人和女人,以这种姿势靠得那么近,饶是梁舒冉对他再心如止水,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舌头都不灵活了。 而且,她看见霍誉铭那张妖孽的脸庞,相识这么多年,第一次收敛住了微笑,原来他也会有除了狐狸笑以外的表情,只是梁舒冉宁愿对着他的狐狸笑。 他低头凝着她的眼神噙着极具侵略性的锋芒,陌生得令她不由自主地涌起颤栗。 恐惧,是有具有实感的。 他低沉的嗓音徐徐响起,重复问,“他是谁?嗯?” “舒冉?”走廊里蓦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梁舒冉一惊,侧头就睨见秦臻抱着可乐站在了不远处。 秦臻蹙着眉头快步上前,一手抱着可乐,另一手扣住了霍誉铭的肩膀,“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霍誉铭也不作抵抗,稳步后退,脸上重新笑意弥漫,仿佛刚才的犀利蛮横,只是梁舒冉一人的错觉。 他神色淡淡道,“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和小冉是朋友,只是有些事情跟她确认一下而已。” 小冉?朋友? 那一声小冉,亲昵得带着几分独特感,令秦臻一阵愕然,同为男人,他自然听得出霍誉铭这一声称呼隐含的某种情绪。 不过他是绅士,从不轻易对人动怒,若无其事地转头问:“舒冉,他是你朋友?” 梁舒冉也被他那声称呼给雷得不轻,清嗓敛住自己的情绪,简单的点头道,“嗯,是的。” 霍誉铭目光投射过来,仿佛能穿透她的想法,逼得她无所遁形。 方才那一幕在梁舒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思维紊乱不已,撇开头,“你怎么过来了?” 秦臻狐疑,但见梁舒冉似乎也不愿多说,他也就不再问,淡声解释,“你过来太久了,可乐有点不安,我就带她过来了。” “已经好了,我们走吧。”梁舒冉不想再逗留,“霍老师,再见。” 霍誉铭定在原地,视线一直锁住她拉着秦臻的手,幽暗的瞳仁轻缩。 前方的秦臻隐约察觉身后的视线,侧脸回瞥了一眼。 一瞬间,两个男人的视线碰撞到一起,隔着大段的距离,撞出了无形的火花。 第40章 希望你能喂饱我 秦家别墅大门外。 车缓缓停下,秦臻从驾驶座上下来,绕过另一侧替舒冉打开后车座的门。 梁舒冉把熟睡的可乐小心翼翼的放在后车座上安置好后,朝身后的秦臻微笑着道,“本来你回来,应该让我请你吃饭才对,结果反而让你破费了。” 秦臻轻勾着唇,眼底蕴着浅浅的光,“那改天换你请我。” 梁舒冉颔首承诺,“好,改天有空了给你接风洗尘。”她看了眼别墅大门的方向,“师兄,你赶紧进去吧,估计你家里的人都等急了。” “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赶我?” 梁舒冉轻笑,“我哪敢?” “舒冉。”他忽然低低地开口。 “嗯?”梁舒冉闻声抬头。 只见秦臻一身黑色与身后的夜幕融为一体,路灯影影倬倬,正好落在他的轮廓上,隔着一层折着光线的镜片,隐约觉得他的眼神暗沉似水,瞧不分明那里面的情绪,却莫名的有种触摸不透的陌生气息。 梁舒冉微微心悸,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怎么忽然这么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跟靳祁森要离婚了,对吗?”他在疑问,但梁舒冉却听得出来,他早已知道了事实。 梁舒冉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攥成半拳,默了几秒,平和温静地回答,“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是真的,我要跟他离婚了,离婚协议他今天已经寄给我了。” 当初结婚,轰轰烈烈,如今离婚,她只想安安静静,其实离不离婚,她也没必要跟秦臻交代,但念及两人的交情,他既然问了,她就说。 虽然有些狼狈。 秦臻打量着她的脸,仿佛想从她的表情研究出些什么更深的内容,然而梁舒冉影藏情绪的本领太深,无从窥探,他犹豫酝酿了好一会,又问,“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话音落下,他脸色也紧绷了些。 短暂的沉默如同陷入了死寂里,路旁的树木耸立,有微风拂过,清晰听见了叶子在沙沙作响。 秦臻也清楚自己这样的问题很突兀,他的心情也很矛盾,倘若她的答案,并非他期待的那般,届时他又该如何收场? 梁舒冉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思忖须臾,浅浅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的惆怅,“师兄,你觉得在一起十一年的感情,是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梁舒冉侧过脸,绯唇勾起淡淡的自嘲,好像说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现在不是放不下得下的问题,而是我已经不想背负了,大概,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爱得那么深那么非他不可吧,既然忍受不下去,离开了以后总归会渐渐忘记的。” 她有时候不懂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了,若是的话,为什么她无法像有些女人那般炙热疯狂,爱而不得的时候宁愿毁掉也不肯放手。 这个答案她也想了很久,然后得出了一种结论:十一年,两个人即便没有爱得死去活的那种热烈,也有相濡以沫的习惯,她大概是在那漫长的时间里,习惯了靳祁森待着她身边的那种日子,哪怕是毫无幸福可言的五年婚姻生活。 习惯是非常可怕的,它就像一种无声无色的慢性毒药,一点一滴的侵蚀你的肌肤,透过毛孔,慢慢渗透进入你的血液,然后融入骨髓,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成为了你密不可分的一部分,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戒掉,已经成瘾了。 毒瘾虽然很难戒除,但若不努力,那她只能坠入万丈深渊,她还有母亲需要孝敬,还有女儿需要照顾,还有朋友需要陪伴,她舍不下的眷恋太多了,所以即使剔骨剜心,她也要撑过去,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梁舒冉收住了话头,温婉浅音地下驱逐,“好了,师兄快进去,我也该走了,有时间联系。” 音落,梁舒冉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弯腰正要坐进去,纤细的手臂忽然被拉住,她转头,“师兄?” 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秦臻察觉自己的失礼,忙松开了力道,幸而夜晚光线不好,瞧不清他脸上的尴尬,“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可以找我。” 辞藻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在她的心底投入一枚小石子,漾出淡淡的涟漪。 梁舒冉做了个深呼吸,浅声道,“谢谢师兄,若真有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秦臻看着舒冉坚定倔犟的眼睛,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阿臻哥?是你吗?” 娇滴温软的女音,两人同时抬眸望去,看见靳琪微趿着拖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下一刻,靳琪微像一只花蝴蝶,扑到了秦臻的身上,“真的是你!”她小声埋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阿姨一直在等你呢。” 秦臻被她扑得身形轻晃,眉头微不可绝地轻蹙,伸手轻扶她的腰把她从身上拽下来,并没有靳琪微那般喜悦,平静开口,“微微。” 靳琪微站好,改为双手紧紧挽着秦臻,小鸟依人地偎在他的身上,“听说你跟朋友去吃饭,是……”她的声音一顿,蓦然拔高了几度,“梁舒冉,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了。 靳琪微对秦臻的独占欲,从来都不加掩饰,只要跟秦臻稍微关系好些的异性,都会被她视为眼中钉。 但凡对秦臻存有心思的女人,都被靳琪微折磨得不轻,尤其是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三无普通人,曾经就有个女孩子被靳琪微逼得跳楼。 虽然没死,但这件事情却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个女生家里最后也不知道被靳家人说了些什么,直接退学消失在学校里,大家只当那个女生出于某种想不开的念头想轻生,至于这背后的真相无人在意,关于始作俑者靳琪微,更是安然无恙。 梁舒冉轻飘飘地睐了眼靳琪微那愤恨得恨不得吃了她的脸,温凉的眸色无波无澜的,仿佛靳琪微是透明人,直接无视了她的质疑,跟秦臻道别,“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秦臻碍于靳琪微在场,也不好再多说,“好,小心开车,到家了跟我报个平安。” 梁舒冉微微一笑,没有接他的话,身姿轻然上车离开。 靳琪微盯着被夜色湮没消失的车,眼底的迸出怨恨的光,唇瓣死死抿着。 本打算尽量不让秦臻跟梁舒冉碰面,然而事情却不在她的掌控之内,秦臻刚回国,第一个见的人居然是她! 靳琪微仰脸望去,去看见秦臻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那车消失的方向,眼底噙着明显的眷意,她倏然心惊,气恼的恨不得让梁舒冉去死! 不过她现在不能生气,必须忍耐。 “阿臻哥,你怎么会跟我嫂子在一起的?”靳琪微端着毫无破绽的笑,随意的开口问道。 秦臻收回目光,敛去了眼底的情绪,垂眸淡淡看了眼靳琪微,温润的脸色透出某种寡淡,“路上正好碰到就一块吃了饭,她顺路送我回来。” 靳琪微嘟嘴抱怨,“什么嘛,我和阿姨在家等了你老半天,结果你跑去跟别人吃饭了。” 秦臻揉了下她的头,“好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 “等你呀,我为了你可是把工作都推掉了。”靳琪微喜欢他揉她的头,那样显得她是独特的,也是他最为亲密的女人。 秦臻皱眉,“以后别这样了。” 靳琪微权当他是关心自己的工作,心底乐开了花,甜腻腻的应声,“好,我都听你的。” 往别墅里走,靳琪微全程挽着秦臻不撒手,两人一起长大,秦臻也习惯了她这种粘人的行为,倒没放在心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基本都是靳琪微在找话题。 秦母坐在客厅里,瞧见两人腻歪在一块走进来,脸上顿时盈满了笑意,“阿臻,你回来了。” 秦臻上前,伸手抱了抱她,淡声道,“妈,我回来了。” 秦母也许久没见儿子,心疼道,“你在国外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饿不饿?喜欢吃什么我让保姆去给你弄点?” “妈,”秦臻笑着轻拍她的肩膀,“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坐飞机有点累,我先上楼洗个澡,明儿再好好陪你聊聊,好吗?” 秦母怨嗔他一眼,语气不无责怪,“知道坐飞机累,回来了也不赶紧回家好好休息,拖到这么晚,到底是什么朋友让你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 “多年不见,见面了难免会想多聊会,那我先上楼了。” “去吧去吧。” 待秦臻消失在楼梯拐角,秦母笑吟吟地拉着靳琪微的手,“你瞧,你俩这么多年没见,见了面还一如既往的感情要好。” 秦臻对她的态度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但显然他的心不在她这里,他分明是对梁舒冉念念不忘! 想到这里,靳琪微有憋屈又有恼怒,心底的波澜早已掀起万丈高,若不是此时还待在秦家,她大概早就摔东西发泄了。 靳琪微看着秦母,心头微动,眼底精光一闪而过,旋即露出委屈的苦笑,轻声道,“阿姨,阿臻哥他虽然对我好,但他可能只是把我当妹妹,根本就不喜欢我。” “怎么会?这么多年,你瞧他有对哪个女孩子像对你这么好的?” 有,那个人就是梁舒冉,她甚至得到了秦臻最特别的对待! 靳琪微低垂眼帘,挡住了眼底的那抹狠戾的光,“阿姨,其实……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阿臻他若是欺负了你,阿姨也会帮你讨回公道。” 靳琪微支支吾吾地犹豫了半响,“其实,阿臻哥是跟我嫂子出去吃饭了。” 秦母对梁舒冉了解并不深,也就几面之缘,不过这几天新文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且不管新闻那些事情的真实性,觉得梁舒冉身为靳家媳妇还闹出这种事情,她就很不喜欢。 所谓空穴来风,若她检点自己的行为,也不可能会有那种照片。 秦母皱眉,“阿臻跟你嫂子关系很好吗?” 靳琪微为难地看着秦母,“阿姨,阿臻哥回头知道我跟你多嘴了,到时候肯定不理我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阿姨不会让阿臻知道是你跟我讲的,你一五一十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靳琪微心底溢出冷笑,梁舒冉,你永远都别想缠上秦臻。 …… 梁舒冉刚到家,手机就传来了呜呜的震动,她退房间轻手轻脚阖上门,瞥见那串号码,霍誉铭那张俊颜猝不及防在眼前一晃,手指蓦然僵住,迟迟不动。 然而对方锲而不舍,梁舒冉放弃抵抗,接通放在耳边,“喂。” 电话那端是短暂的静默,少顷,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过无线波灌过来,“我以为你又打算欺骗我。” 不知是否夜色太深环境太静,抑或是方才在餐厅里被他那异常的举动所影响,落在耳里的嗓音仿佛一壶芳香的酒,性感悦耳得使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梁舒冉心跳微微失频。 舒冉走到沙发上坐下,平静问道:“这么晚了,霍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似乎笑了下,“我做个试验。” “试验?”梁舒冉困惑不解。 “你上回说过没把我号码拉黑,也答应了会接我电话,我验证下,看你有没有骗我。” “……”梁舒冉无语,“现在验证完了,可以挂了?” 霍誉铭溢出轻笑,“小冉,别这么薄情。” 听着他亲昵的唤她,梁舒冉整个人震了震,全身毛孔竖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忽然有种摔电话的冲动。 念及他多次帮了她,梁舒冉心头微顿,耐着性子,不冷不热地开口,“霍老师,您若没事,我就挂了,我跟您这位大总裁不一样,明儿我还得赶早上班。” 委婉的语气,透着冷漠。 “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他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兀自提问。 梁舒冉的唇角抽了抽,不是她错觉,而是这个男人偏执起来的时候智商真的只有五岁,比她的女儿还要幼稚! “霍老师。” “嗯?”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低低的音节,慵懒又含糊不清。 “你很饿吗?” 那端静默了几秒,梁舒冉瞧不见他的表情,不清楚他在想什么,须臾,懒懒淡淡的声音再度传来,“嗯,饿了挺久的,所以希望你能喂饱我。” 可惜他的话里另一层暗示梁舒冉压根就没听懂,只觉得他才跟女人吃完一顿那么昂贵的晚餐又说饿了很久这种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对着房子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不想继续跟他掰扯,“霍老师何时有空?您定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与其被他捏着这个借口骚扰,倒不如干脆满足他的心愿。 “明晚,你有时间?” “ok,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下班了直接过去。”梁舒冉干脆利落地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该把可乐托付给谁帮忙照料,程菀冬这几天都不在家,能帮她的人寥寥无几。 “不用,我会派人过去接你。” 舒冉皱眉拒绝,“不必这么麻烦,你直接告诉我地址,北城的地方我基本都认识。” 霍誉铭充耳不闻,“就这么决定了,你下班的时候我会给你电话,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别变成熊猫了。” 他到最后,还不忘取笑她。 “……”这个男人真有够蛮不讲理的! 梁舒冉把手机扔在一旁,刚倒在沙发上躺下来,手机又有震动,是信息提醒,她摸过来瞟了眼,发现是秦臻传来的简讯。 【到家了吗?】 对于梁舒冉来讲,秦臻就好像小说里所说的从天而降的王子,与她处于天壤之别的世界,只是一次偶然的意外,他曾救过尘埃里的她,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梁舒冉想起靳琪微那副怨恨的嘴脸,踌躇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视而不见,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转身去洗澡。 她不想摆脱了靳家,还要继续被靳琪微怨毒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更不想跟她发生冲突,若是能够,舒冉希望靳家能从她的生活里消失的一干二净,纵使不能,也会尽最大的限度避免有所牵连。 …… 秦家别墅。 秦臻泡完澡,全身只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手机,没有来电,也没有信息,他迟疑了一秒,就拨下了刚存好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话筒里,温柔的女音机械化的重复着这句话,只有一瞬的犹疑,他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手指刚摁下发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阿臻哥,你睡了吗?” 秦臻蹙眉,淡声问:“还没,有什么事吗?” “那我进来咯!”门外的靳琪微一听,说话的同时就推开了房门。 秦臻甚至来不及出声制止,她的身影已经迈了进来。 靳琪微看见他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白皙的脸顿时红得跟一颗西红柿似的,视线游移,又忍不住悄悄用余光盯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腹,心跳加速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秦臻也僵硬得不行,即便她是他的青梅竹马,他把她当妹妹,眼下这种画面,也很不适宜。 气氛尴尬不已。 秦臻敛住心绪,镇定自若地转身走进了一旁的更衣间,不多时就换了一身休闲的居家服走了出来,平静地看着靳琪微,淡声道,“找我有事吗?” 靳琪微重新转过头,脸上的潮红未褪,把端着的陶瓷盅放下,“阿姨让我把这个汤给你送上来,让你喝完再睡。” 秦臻瞟了眼,“这种事情让佣人来做就好。” “没事,这也费不了什么劲,我能做得来。” 秦臻在茶几旁坐下,漫不经心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靳琪微的笑容顿时僵住,难堪得甚至找不到台阶下,“阿臻哥……阿姨说时间晚了,让我今晚住下来。” 秦臻闻言,眉心的皱褶又深了几度,靳琪微自幼就很讨他老妈喜欢,若是这会儿把人给送走,回头定免不了被自己母亲一顿训斥。 “也好,那你回房早点休息吧。”他下逐客令。 靳琪微被他这样对待,就好像被打了一巴掌,委屈得红了眼眶,看着他憋着哭腔开口,“阿臻哥,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为什么我觉得你很讨厌我,一点也不想见到我?” 秦臻僵直了腰,愕然抬眸盯着她泫然欲泣的脸,可怜兮兮的像个受尽委屈的无辜孩子,他到底不是个心冷心硬的男人,何况他把靳琪微当成亲妹妹疼,忽然就心软了,“微微,别胡思乱想,没有那种事,我只是有点累了,想早点歇下。” 见她的攻势见效,靳琪微得寸进尺,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伸手就抱住他的结实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委屈道,“那你也别板着一张冷脸给我看啊,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女人的柔软馨香,并未勾起他半分情绪的波动,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你哥我撒娇。” 靳琪微其实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本想要反驳,到底是咬唇忍了下来,她故意装疯卖傻,“哼,我哥现在都不理我,你可不能跟他一样,否则我哭给你看!” 秦臻笑了笑,“好了,有什么明天再说,现在先让我好好休息一晚上,好吗?” “好吧,那你喝完汤早点睡,我就不打扰你了。”靳琪微也懂得分寸,知道男人不能缠得太紧,否则会惹人厌,她不情不愿起身退出了房间。 秦臻看着阖上的门,重新拿过手机,屏幕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心头涌出重重的失落。 靠躺在沙发上,他恍惚间记起了一些往事。 其实他比靳祁森更早认识梁舒冉,彼时她还是一名乳臭味干的初中生,她被学校里的几个野蛮千金给盯上,放学的时候被堵在巷子里,跟她们打了起来,以一敌四,她再彪悍也对抗不过,所以被揍得很惨。 秦臻只是偶然路过,看她瘦瘦弱弱的被欺负,于心不忍,就帮她把那些女生给唬走了,他朝她伸出手,“你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可是梁舒冉当时瞥了他一眼,眼神带着警惕与防备,没碰他,独自撑着地板自己爬了起来,冷漠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抬手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层,礼貌性地跟他道了谢,转身就走了。 秦臻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少年老成的女孩子,又倔又冷,他笑了笑,也并未把她的冷漠放在心上。 后来得知她是自己学校初中部的师妹时,大概是出于同情心理,对她的关注就多了起来,被她冷眼拒绝多了,慢慢地竟然也熟悉了。 少年春心萌动,朝昔相处容易对一个人产生某种恋慕,何况梁舒冉是个踏实又不虚荣很有主见的女孩子,他在不知不觉中,就从欣赏她,渐渐的就喜欢上了总是伪装坚强的她,然而这段感情刚萌芽不久,就被掐灭了。 梁舒冉刚升入高中部没多久,也不知道怎么就引起了靳祁森的注意,靳祁森展开了一系列死缠烂打的追求,轰轰烈烈的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她被老师警告,被同龄人欺负,这些他都看在眼里,知道她受到很多委屈,生怕自己的感情会火上加油,于是压抑了自私,默默守护她。 可是他不懂,为什么靳祁森给她带来那么多灾难,她最后却跟靳祁森走了到一起,成了他光明正大的女友。 甚至罔顾学校的规定,公开承认交往,那种胆识,让全校人都震惊了。 如今回想起来,总是嘲笑命运弄人,倘若当初他强硬些,直接表白,会不会陪在她身边的人就是他? 这个答案,无从确认。 秦臻自嘲地轻笑,他养尊处优,基本要什么有什么,但也求不来后悔药。 …… 从秦臻房间出来的靳琪微,回到了属于她的客房,找到手机直接给靳祁森打电话,靳祁森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微微,什么事。” “哥,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梁舒冉?”她开口就直奔主题。 这边的靳祁森闻言就蹙紧了眉头,“微微,我不是警告过你了,我和她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别管。” “你以为我乐意管啊!”靳琪微气得语气很冲,“你知不知道她都在做什么?阿臻哥靳今天刚下飞机,就跟她共进晚餐了!哥,她还是你老婆吧?难道你都坐视不管吗?!” “你说什么?”靳琪祁森的声音骤然一沉。 “我说你老婆跟我喜欢的男人共进晚餐!还明目张胆地送阿臻哥回家了!”靳琪微只要想起在门口两人拉拉扯扯的那幕,心头就好想烧了一把火,还有人不断往上面加油,越烧越旺,她都快疯了! “总之我不管,你把她给我弄远点,别让她靠近我的阿臻哥!你要是不管的话,我就自己动手了!” 第41章 一把将她给抱住 汇恒集团总裁办公室。 靳祁森切断了靳琪微在那边嚷嚷的电话,接下内线,“孙助理,进来一趟。” 总裁办公室外的孙助理接完电话,忙不迭地从椅子上起身,靳祁森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但最近他情绪的爆发点越来越频繁,他险些就要成神经质了。 孙助理敲门而进,“靳总,有什么吩咐吗?” 靳祁森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钢笔间隔地敲着木质的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好像凿在孙助理的心尖上,心惊肉跳的。 须臾,“梁舒冉昨天的行程,以及见过哪些人?” 身为近身助理,靳祁森每每震怒的缘由,孙助理这些年也早摸透了,能挑动他的怒火,除了他家里那位正牌太太,别无他人。 孙助理心跳骤顿,本庆幸这几天他大老板忙得有些分身泛术,并未询问关于梁舒冉的事情,看来果然还是逃不掉,他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斟酌着该如何开口陈述才能降低点他的怒气,免得殃及池鱼。 靳祁森掀起冷眸,声音更是无半分温度,“孙助理,很难回答?” “太太昨天正常上班,只是下班以后,她和小姐跟一位异性朋友去了红房子一起吃了晚餐,用完餐后,太太把那位朋友送回家,据了解,两人只是单纯的吃了晚饭,并未有任何亲密行为接触。” 最后那句,孙助理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解释给谁听。 因为他看见靳祁森那张英俊的脸上不可避免地覆盖上一层戾气,在眉目间隐隐浮动,手里的钢笔,仿佛再加一分力气,就会被折断。 显然,后面解释,他根本就不当回事,或者说,他不管梁舒冉接触的异性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有男人围在她的身边,就能引爆他的炸弹,屡试不爽。 虽然靳祁森是自家上司,但孙助理有时候真心觉得,他这个人的性格怪异到难以理解的程度,倘若真那么在意梁舒冉,为何又成天在外花天酒地,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应接不暇地变换?又为什么要离婚? 都说伴君如伴虎,孙助理觉得他伺候的是一头真正的野生老虎。 缄默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半分钟之久,阴恻隐忍的声音响起,令人不寒而粟,“那个男人是谁?” 孙助理老老实实地回答:“秦家那位刚刚回国的少爷秦臻。” “嗬——”靳祁森溢出阴冷的嗤笑声,眼底的阴郁就像一枚原子弹,炸出一片蘑菇云,翻滚着。 孙助理战战兢兢地试图解读他的想法,然而一切均是徒劳,只要牵涉到太太的事情,他都别想猜。 “靳总,”孙助理在心底酝酿了一番,小心谨慎地替梁舒冉辩驳一句,也希望能缓解他的盛怒,“我觉得秦少爷刚回国,跟太太那么久没见,偶遇了一起吃个饭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感情要等他们滚到床上去被当场抓到,才能算有其他意思?” 孙助理这回选择闭嘴不言,僵直着腰一动不动的站着,惟恐被当成泄愤的对象。 俄顷,靳祁森再度冷漠开口,“转达下去,马上终止与《时经》的一切合作。” 梁舒冉是《时经》杂志的副主编,他的目的显而易见。 孙助理震惊,“靳总,这……” 汇恒集团与《时经》的合作长达数十载且不说,关键是最近推出新产品的宣传方案以及各方面的合作事宜,都跟《时经》谈好了,临时终止合作的影响并不小,再者,造成的损失,董事会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孙助理想着就脑仁隐隐作痛,他大总裁,再任性,也不能拿公司那么大一笔钱来玩笑吧? “按我说的做。” “……靳总……” 靳祁森冷笑,“孙助理,别让我重复。” “是,我明白。”孙助理无奈,他想,继续这么下去,他早晚会回家吃自己,真为自己的前途堪忧。 “另外,帮我联系霍氏的霍总,安排个时间见面,我有事情要跟他谈。” “是,我马上做安排。” 孙助理搞不懂他葫芦里买什么药,均一一应承下来,脑海中快速过滤最近的行程安排,准备见缝插针把他吩咐的事情安排进去。 “就这样,你出去忙吧。” 孙助理退出办公室后,靳祁森点了一根香烟,从办公桌后起身踱步至落地窗边,暗沉的眼眸盯着窗外的夜色,漆黑的夜空不见明月,更无星辰,繁华的都市却五彩缤纷闪烁,他冰冷的眼底隐约倒映着那流光溢彩,却折射着寒霜般的雾气。 心头蔓延出重重叠叠的冷意。 梁舒冉,我倒要看看你的骨气,能硬到何时! …… 翌日。 梁舒冉刚到公司,就被顶头上司骂了个狗血淋头,那训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编辑部。 “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时经》和汇恒集团的合作不能没了,要是你谈不拢,你也不用回来了!”那位上司被气得甩手直接把文件砸在了舒冉的脸上。 梁舒冉轻颤,文件飞过来的时候她甚至不敢躲开,闭着眼睛生生受了下来,塑料的文件夹很硬,砸中了她的额头,蹭破了一块皮,鲜红的液体马上就溢了出来。 “主编,这是广告部的工作,与我无关。”梁舒冉理智又冷静地表明自己的工作立场。 “广告部?”字里行间都带出了轻蔑,“广告部的经理昨晚收到邮件的时候第一时间联系了汇恒集团,你知道对方是怎么回复的吗?” 梁舒冉抿着唇,手指轻轻卷缩。 “汇恒集团的靳总亲自下令,要求马上取消一切合作事宜,他们谁也无权违抗老板的命令!”她抑扬顿挫的声音夹着冷笑,“副主编,你应该清楚,汇恒集团与我们合作了十几年,现在为什么忽然撤消合作,还是汇恒集团现任少东家的决定,我想个中缘由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靳祁森做的决定,她不懂,或许从开始到现在,她都不曾看透过他半分。 “现在的状况是,广告部那边不管怎么努力试图再谈一谈,都被回绝了。”主编目光犀利盯着她,语气是不容置喙,“你们夫妻吵架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但影响了公司的利益,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汇恒集团的合作,你必须拿回来!” “主编……”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倘若《时经》失去汇恒的合约,你这个副主编的位置,就让出来吧。”赤裸裸的威胁,完全不留梁舒冉一丝一毫辩驳的机会。 “你出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梁舒冉咬着唇从主编的办公室出来,玻璃门拉开的瞬间,编辑部里四面八方的目光聚拢而来,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 誉宏娱乐总裁办里炸开了锅,因为他们的老板霍四少,今天的心情好得令人心惊胆战。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板刚才居然主动跟我打招呼!我的天啊,对着他那张脸,我差点心脏停止跳动!”某女捂着胸口惊恐道。 “我也是!也跟我说了早上好!”另外一人附和。 “老板他平时就那么笑的啊,你们是不是想太多?” “你说的对,他平时虽然也笑,但基本笑得让人难以亲近好伐?像今天这么阳光灿烂的笑容,你见过吗?” “你们的眼睛真犀利,我觉得根本没什么不同。” “……你眼瞎了,改天记得去看挂个眼科看看。” 她们一言我一句的议论纷纷时,骤然响起一声轻咳,众人一惊,回眸睨见金助理刻板严肃的脸,悻悻然闭了嘴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假装忙碌。 金助理神色平静,“苏秘书,霍总找你。” 被点名的苏秘书,此时正躲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哧溜哧溜吃着泡面,听到金助理的话,她脱口而出:“天噜啦,金助理,老板刚才那样对我笑,他该不会是打算抢我的泡面吧?” 众人:“……” 随手一挥就能买下一座泡面工厂的老板跟自己的秘书抢泡面,这笑话不好笑,说出去反而会被人的唾沫给淹死的。 金助理嘴角也有抽搐的迹象,“苏秘书,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在办公室里吃这种垃圾食品!” “老板没说不行。”苏秘书有点委屈。 “……”金助理沉了沉气,重复提醒她一遍,“霍总找你。” 苏秘书瘪了瘪嘴,慢悠悠的离开座位朝总裁办公室走了进去。 “老板,你听说你找我?”苏秘书推门而进。 霍誉铭抬眸,“嗯,你帮我去预订一束黑玫瑰,晚上的时候送到这个地址。”说话间,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一张便签纸推到苏秘书的跟前,“这件事情,别让金助理知道。” 苏秘书挑眉盯着他,男人俊美的面容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她笑着揶揄,“老板,春天来临了?” 霍誉铭往后靠在真皮椅子上,闲适淡然地轻勾薄唇,“我的春天从未离去。” “……”苏秘书笑容微僵,“呵呵呵……老板,你说三十五岁的童子鸡好不好吃?” 短暂的静默,霍誉铭目光幽幽扫去,薄唇翕动,温温淡淡的开腔:“苏秘书,别忘了我是你老板。” 苏秘书轻嗤,显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愤愤然道,“若不是你使诈,鬼才跟你回国当什么破秘书!” 霍誉铭面不改色,“容我纠正一点,当初是你求我带你回国,也是你自愿承诺什么都听我的,现在,闭上嘴巴给我去订一束最新鲜娇艳的黑玫瑰。” 苏秘书咬牙切齿,“算你狠!”她转身,泄愤似的高跟鞋在瓷砖地板上踏出重重的声响,走到门口刚碰上扶手,身后男人忽然出声叫住她,“苏秘书。”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见霍誉铭一副傲慢的表情,慵懒沉沉的语调骄傲无比,“我不是童子鸡。” “……”苏秘书满额黑线,气得她刚填饱的胃又隐隐作痛,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霍老四,你神经病!” 骂完,办公室的门被摔得震天响。 霍誉铭就没见过谁家的秘书脾气比老板还大的。 不过他心情好,不予计较。 他抬手抚着下巴,薄唇的弧度愈发深邃,俊颜上漫出的笑意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炫目。 …… 梁舒冉面沉如水坐在位置上,盯着靳祁森寄来的离婚协议,踌躇了好久,到底是拿起了电话,手指熟练地摁下他的号码。 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 饶是她的忍耐力再强,也憋不住动了怒,座机被她甩出重响,隔着透明玻璃,惊动了外面的员工。 梁舒冉双手捂住脸,呼吸粗重,胸膛里堆砌满了郁气,怎么也缓解不了,藏在掌心里的眼眶都憋红了一圈。 她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招惹上靳祁森这种魔鬼! 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她对他俯首称臣,警告她,即使离开了,也必须看着他的脸色过活。 梁舒冉但凡有那么一点志气,就指直接辞职不干了!偏偏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虽然饿不死,然而却不见得靳祁森会就此放过她。 她太了解那个男人赶尽杀绝的手段了。 纷繁错乱想了很多,脑子像是缠了一团死结,无从可解。 静默了不知多久,梁舒冉情绪渐渐平复,她拿起手机再次拨下靳祁森的号码,然而,无线波那端的声音,令她绝望。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手机被她捏在手里,仿佛要变了形。 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去汇恒集团找人,拿定了注意,梁舒冉关了电脑,快速收拾好桌面的东西,又将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塞进包里。 …… 汇恒集团大厦大堂里,梁舒冉被人拦下来要求登记。 梁舒冉也曾多次出入过汇恒集团,她是靳太太的身份前台的人自然也清楚,然而现在却仿佛不认识,故意为难。 “这位小姐,请问您要找谁?有预约吗?” 梁舒冉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憋屈得想打人的心情了。 这位前台小姐都敢拦她,也不知是受了靳祁森的指使,还是误以为新闻报道出来以后她就好欺负? 梁舒冉这五年的靳太太也不是白瞎的,她温静娴淡的脸庞挂着得体的笑容,清冷的眼眸却锐利得逼人,不愠不火的道,“如果你连你们总裁夫人的脸都记不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她作势拿出手机假装拨下靳祁森的号码,“还是,需要我问问你们靳总,靳太太见他一面还得预约?” 前台被她的气势震慑得脸色顿时慌了,靳祁森风流成性,但五年了,梁舒冉仍旧稳坐着靳太太的位置,倘若这两人真不是外界传得那般,她得罪了梁舒冉,大概真会被炒鱿鱼! 前台马上端着虚伪的笑,“抱歉,靳太太,我方才没认出您来,对不起!” 梁舒冉冷着脸扫她一眼,尔后从容不迫的转身,“你身为前台,代表着公司的门面,烦请你注意自身的素养和礼仪。” “是,靳太太,我会改正过来的。” 梁舒冉没再理会她,转身直接走进了电梯,电梯门阖上的瞬间,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靠在电梯上,手心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幸而她唬住了那前台,若是前台选择打电话上去确认的话,场面大概会很难堪。 电梯抵达总裁办楼层,梁舒冉迈出电梯门正好撞见了孙助理。 孙助理看见梁舒冉那一刻,脑袋懵得久久无法回神,直到梁舒冉出声,“孙助理,你好,我要找靳总,他人在办公室吧?” “靳总正在开会。” 独裁决定取消跟《时经》的合作的事情被靳家那两位大小姐知道了,马上就引起了董事会的众人的反对,这会儿靳祁森正在会议室里跟那些人拗着。 孙助理自然不敢多嘴把这些事情告诉梁舒冉,但此时他认为梁舒冉的出现就是一道曙光,把她招呼到会客厅,“太太,您稍等,一会总裁开完会,我再通知你。” 梁舒冉欣然颔首,“好。” 然而,梁舒冉这一等,半天时间就过去,她坐在会客厅里,已经记不得喝了多少杯咖啡,又上了几回洗手间,始终没等来孙助理的身影。 梁舒冉再一次走出会客厅,拦住其中一位员工询问,“你们靳总还没开完会?” “靳总三个小时之前就带着孙助理一起出去了。” 梁舒冉惊愕恼怒,但理智清醒,“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听孙助理说,靳总要参加一个商业酒会。” “知道酒会在哪里举办吗?” “我记得是在白城。” 梁舒冉微笑道谢,拿着东西形色匆匆走进电梯离开了。 …… 梁舒冉把可乐交付给了她的班主任临时照顾,又匆匆忙忙地赶去换了一身参加酒会的正式礼裙,抵达白城已经是晚上七点钟。 并且,在门口出被保安拦了下来,“请你出示邀请卡。” 梁舒冉一愣,她忘记了,能在白城举行的商业酒会,又岂会让人随随便便的进出,她维持着淡笑,“我是靳总的女伴,靳总先进去了,所以……” “请出示邀请卡。”保安冷声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小丑,似乎在说,你这种人爱慕虚荣试图混淆视听的女人我见多了去,别装了。 门口有不少人,看见这一幕,纷纷朝她投去了嘲弄的目光。 梁舒冉从未曾经历过如此窘迫,僵直着身体,手微不可绝的颤抖。 保安见她不动,皱着眉头,“没有邀请卡请你离开!” 就在此时,一道温润的嗓音自她的身侧传来,“舒冉?” 梁舒冉侧眸凝去,看见了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秦臻,风度翩翩,优雅得像个贵族,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师兄。” “真的是你。”秦臻走近她,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转头看着那保安,温雅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位小姐没有邀请卡,我们不能让她进去。” 梁舒冉拿着包的手悄然攥紧,抿着唇不说话。 秦臻微笑,伸手轻轻搂过她的腰,同时递出邀请卡,礼貌笑着解释,“她是我的女伴,这是我的邀请卡。” 保安见状,一脸悻然。 “走吧。”秦臻低头对她道。 梁舒冉也不矫情,默不作声任由秦臻搂着走了进去。 …… 靳祁森此时正挽着娇俏美人与几位老总在谈话,英俊的脸庞噙着笑意,不经意抬眸,透过人群瞧见了门口走进来的那一对人。 女人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及膝裙子,削瘦的身材被衬得益发高挑,而她的身侧则是一身白色的秦臻,黑白相称搭配得十分养眼。 隔着吵杂的人群和一大段距离,靳祁森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女人笑容可掬,那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与在他面前一副冷硬的态度彻底不同,他狭长的眼眸微眯起,眉心浮现了冷意。 靳祁森端着低头抿了一口酒,“抱歉,看见一位朋友,先失陪。” 秦臻收回手,低头看着梁舒冉道:“抱歉,刚才是无奈之举,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梁舒冉微笑,“怎么会,若不是师兄,我还不知该怎么呢。” 而且他虽然搂着她,但是他的手仅仅是搭着而已,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绅士十足。 “你来这里是要找谁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梁舒冉想起靳祁森和秦臻水火不相容的过往,摇头委婉拒绝了,“不用麻烦师兄了,既然已经进来,我自己就能找,你先去忙吧。” 秦臻了解她的性子,也不好勉强,“那好,有需要的话联系我。” “嗯,好的。” …… 会场上人太多,梁舒冉站在人群里,根本无从寻找靳祁森的身影,迟疑了几秒,她转身绕过人,从一旁的楼梯走了上去。 从二楼能将一楼的会场全部纳入眼底,她双手扶倚着栏杆,目光在人群中一一辨认,但这么大的会场,想要找一个人也并非易事。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下方,根本没注意有身后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视线盲角里走了出来,无声无息地朝她逼近。 舒冉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感觉身后似乎有股不祥的气息,她正欲转头窥探,眼前黑影一晃,下一刻,腰间忽然就横亘出一根遒劲的臂膀,一把将她给抱住了。 第42章 不会任由你摆布 梁舒冉全身陡然僵硬,尚未来得及看清来人,耳边响起了男人黯哑性感的嗓音,“放我鸽子,嗯?” 最后一个尾音拉得老长,充满了不悦。 梁舒冉瞬间猜到了来人是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绷紧了神经,或许,对她来说,霍誉铭并不会比其他的陌生人来得好对付。 她机械化地扭转头,仰起脸庞,霍誉铭那张俊美得似妖孽的脸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眸底,他逆光而站,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走廊墙壁上的灯光,深邃的轮廓便落下了一片暗影,笑容清晰可辩,微勾的眼角却敛住了墨瞳里的真实情绪。 没由来,梁舒冉读懂了潜匿在他笑容背后的那一层不悦,她堆着笑,不答反问:“霍老师,您怎么也在这里?” 霍誉铭凝着她的脸,缄默不语,气氛弥漫出微妙的沉寂,楼下的杂音似乎也就此远离。 梁舒冉是被他从后面搂住,以镶嵌的姿态背贴在他怀里,她听到了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的,分不清是自己的频率,还是属于他的。 而腰被力道箍住,男人温热的大掌覆盖在她的腰侧,隔着一层薄薄的薄料,她甚至能感受他传递过来的热度,熨得她腰部的那一块肌肤仿佛灼烧了起来。 冗长的沉默,梁舒冉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崩裂了,终于传来了他的声音,“放我鸽子,你就没什么需要解释解释,嗯?” “对不起,我并非故意失约,只是因为工作临时出了状况,不得已。” 从早上被上司骂的狗血淋头开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靳祁森,以及该如何让他撤销前言,拿回汇恒集团的广告合约,单是这样,她就精疲力尽了,哪里还有余力记得跟霍誉铭的饭约? “嗯,你不是故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沉,甚至夹着浅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不是故意让我傻等。” 他满心欢喜期待了一整天,预约了餐厅位置,甚至特意为她订了一束花,结果临头了,她人却失踪了,电话不接,又不在公司,他被苏秘书嘲笑得像个傻逼。 霍誉铭这辈子都没被女人这么对待过,从来都是女人主动讨好贴上来,唯独她总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焉能不气? 正想着该怎么好好跟她算账,却看见她出现在酒会,这小白兔逃来逃去,终归还是逃到了狐狸窝,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知是不是梁舒冉幻觉了,她竟然觉得霍誉铭竟然有点像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满腹怨气指责数落她的不是。 梁舒冉很心虚,本来无法赴约,确实应该告知他一声,但实际上,霍誉铭这号人物,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后。 但事实上她也真不是故意害他白等浪费时间,只是从汇恒集团离开之后,她忙着安顿可乐,又赶着化妆换衣服赶来白城,别说看手机,连喘息都没时间。 太过匆忙,她无暇顾及太多。 对于他的抱怨,她也无从辩解,唯有低眉顺眼地认错,“抱歉,因为事发突然,我忘记了跟你联系,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回?” 霍誉铭盯着她讨巧的浅笑,眸底暗流涌动,“你这样就想求我的原谅?看来我的时间和精力很廉价。” 她今天化了个精致的淡妆,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了她这段时间的憔悴的神色,白瓷的肌肤染着淡淡的粉色,明艳而动人,此时仰着脸,浓密的眼睫颤阿颤,就好像一把刷子,轻轻地在他心头上来回轻扫而过,引得他心头阵阵轻痒。 霍誉铭这人就是阴险狡猾又爱计较,梁舒冉是一万个不愿意爽了他的约,因为会后患无穷,这不,他逮着机会开始爬杆子了。 “霍老师,那您想要怎么样?”她像焉了气的皮球,认命了。 “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梁舒冉一僵,脑中警铃大作,“这得看情况。” 霍誉铭点头,微笑道,“所以你理亏了还是老大。” “……” 梁舒冉忽然有种被水蛭缠上的感觉,不管怎么甩都甩不掉,又好像陷入了泥潭,越挣扎越深陷,一阵毛骨悚然。 “霍老师,”梁舒冉沉着气,唇角弧度僵硬,垂眸曼声道,“您先放开我再说好不好?我这样扭着头脖子快断了。” 这样抱在一起,暧昧不说,她还得累死,脑子也不能好好运转,继续这么下去,她一定糊里糊涂的就被他牵着鼻子走。 霍誉铭挑眉,淡淡应着,“好。” 然而梁舒冉放松不到一秒的神经,再被他扳转过身体,面对面被她圈搂在怀里的瞬间,愕然瞪大了眼睛,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低声惊叫,“霍老师!” “嗯,我在。” 在你头啊在!梁舒冉简直就要疯了! 他这算怎么回事?这样抱着更令人想入非非好吗?他以为自己长得帅就能光明正大耍流氓? 若不是顾及自己欠了他人情,梁舒冉真恨不得用高跟鞋狠狠教训他一顿! 梁舒冉努力压住内心那股洪荒之力,重重呼出一口气,皮笑肉不笑,“您这样……” “抱歉,我忘记了。”霍誉铭忽然出声,舒冉脑袋哐地当机,像忘了上发条的时钟,停止了运转,不懂他为什么道歉,又听见他有条不紊地道,“你比我矮这么大截,这样跟我说话还是得仰着脖子,一样会酸疼。” 下一刻,梁舒冉只觉得眼前的风景一阵旋转,臀部被托起,双脚蓦然悬空,回过神时,她已经稳稳扎扎地坐在了拐角处的栏杆上,身后是廊柱,前面则是霍誉铭,腰的两侧是男人的手臂。 她就这么被霍誉铭围困在一方狭窄的天地里,像一只掉入圈套的小羊,无处可逃。 与此同时,男人温沉的嗓音近在耳侧,“这样就不需要仰着脖子跟我谈话了。” “你……你……”梁舒冉平视着眼前放大数倍的俊脸,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霍誉铭睨着生气的舒冉,噙着薄笑,身体挤靠过去,流里流气的语调气死人不偿命,“嗯?我怎么了?难道这样还不舒服?” 梁舒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觉得她可能需要一把枪,直接把这个男人崩了! “你让开!” 霍誉铭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俯身凑近寸许,梁舒冉惊慌失措地抬手抵着他的肩膀,防止他会饥不择食扑上来。 “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亲昵的语气仿佛亲人间的耳鬓厮磨。 微热的呼吸裹着淡淡木香喷薄在她的脸上,与她的气息交缠融合在一起,撩得人心猿意马。 这副模样,梁舒冉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还要怎么好好谈! 不等她抗议,他已经兀自开启了审问模式:“下回还放我鸽子吗?” 他这架势,是容不得她有异议了。 梁舒冉欲哭无泪,只能绷着神经,自我安慰着应付完就能摆脱他了,开口给了他满意的答案:“不会了。” “还会避着我吗?” “不会了。” “噢?你还真在避着我?” 梁舒冉简直想仰天怒吼,这个混蛋分明就是故意的!可偏偏她不得不低头,矢口否认,“没有!” 霍誉铭忍着笑,“真的?” “真的!”梁舒冉简直要磨碎一口铁牙。 “以后可以继续联系你?” “可以!” “不会不接我电话?” “不会!” “有事找你帮忙你会帮?” “帮!”梁舒冉知道自己很怂包,但她目前的情况很为难,总不能放声大喊有色狼非礼吧?这种高级的商业酒会,她这样做只会丢自己的脸,而且谁会相信霍家的四少爷会对她这种已婚妇女感兴趣啊?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而且她有预感,倘若她敢违抗他,他一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这也是当年累积起来的经验。 霍誉铭腾出右手,微热的指尖温柔地替她撩起垂落脸颊的碎发,淡淡道,“很好,告诉我今晚为什么要爽约,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梁舒冉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手,正了正脸色,“工作出了状况,情况比较紧急,我需要马上处理。” 霍誉铭目不转睛盯着她,那视线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密密麻麻地束缚住。 见她沉默下来,他挑眉,慢条斯理问:“来这里是为了处理工作?” 梁舒冉点头,“对。”来找靳祁森,本身就是因为工作。 “那现在工作处理完了?” “霍老师,我才刚到会场不到十分钟,然后就一直被你抓在这里,您觉得我哪来的时间处理我工作的事情?”适应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梁舒冉也冷静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以往的温淡平和。 也不知道她的话哪儿值得高兴的,忽然听见低低笑开,眉宇间覆盖着浅浅的愉悦,淡淡嗓音净是不容置喙的味道,“处理完事情,跟我去吃饭。” “……”梁舒冉真搞不懂,一顿饭而已,他至于执着到执拗的程度吗?到底是有多饥饿? “刚才被你气得什么都没吃就被人逮来出席酒会了,这会儿胃疼,你得负起责任。”他不愠不火地补充了句。 梁舒冉竟无言以对。 见她一直沉默,他挑眉,“怎么?不愿意?” “没有不愿意。”她抿着唇,软着桑音却是不情不愿,“可以让我下来了吗?” 这栏杆面积不大,硌得她屁股疼,而且要稳住这个动作,她不得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否则一定会摔进他的怀里,这样维持着一个动作真的很难受。 霍誉铭大概也瞧出她的不舒服,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脚跟着地,梁舒冉如同重新回到水里的鱼,重新活了过来,她伸手整理了下身上的裙子,“那我先去处理我的工作?” “手机给我。”霍誉铭朝她伸出手。 “嗯?” “我确认下。” “确认什么?”他怎么越越来越过分了? “确认你是不是撒谎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错过了来电信息,撒谎精。”他轻笑着揶揄,“撒谎可是会付出代价的。” 梁舒冉无语,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找出手机,啪得砸在他的掌心上,“您好好看!” 她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上面显示着有五通陌生未接来电,是他的号码。 “看见了?”梁舒冉没好气,却瞧见他手指灵活地在她手机里输入什么,她一谎,伸手去抢,“你用我手机干嘛!” “存好我的手机号码,免得你找借口拒接,以后若被我发现你故意不接电话……”余下的内容,他没继续挑明。 他当他是谁? 梁舒冉觉得她的忍耐力真的越来越厉害了,对于他这种无理取闹的霸道行为,心情竟然掀不起大浪,水过了无痕。 她收好手机,瞥向他,浅浅一笑,“我可以走了吗?” “忙完给我电话,我等你。” “好。” 霍誉铭总觉得这女人乖巧的太可疑,“别忽悠我。” “不敢。”梁舒冉说完转身,不经意地瞥了眼楼下的会场,在不远处的水池边上发现了靳祁森的身影,他身侧的女人是靳琪微,兄妹两人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不知是否灯光晃眼,靳祁森抬头的那一瞬间,梁舒冉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是投向她所在的位置,这种刹那的错觉,却让梁舒冉绷直了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梁舒冉抬步,“我看见需要找的人,一会儿联系。”音落,她匆匆迈步,往楼下走下去。 霍誉铭慵懒随意地倚在栏杆处,目光闲散扫去,定格在靳祁森的身上,狭长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弧痕。 这时,暗角处,迈出另外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乔梓衿脸上噙着笑,语气净是戏谑,“老四,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会撩女人,当真是深藏不露。” “羡慕吗?等哪天我有闲情的时候,你交学费,我考虑下会教教你。” “免了,我这种绅士不会干你这种流氓勾当。”乔梓衿敬谢不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又问,“难道她就是你口中的那只刺猬?” “像吗?” 霍誉铭曾经有过一段不怎么美好的恋情,跟那个女人断了之后,他再也没对哪个女人上过心,方才那位,他若没看错,应该是汇恒集团那位少东家的太太。 听她对霍誉铭的称呼,这两人曾经是师生关系,如此一来,乔梓衿倒是记起了六七年以前的一些事情,霍誉铭被应邀去某大学当临时的代课老师,那段时间,他的心情总是很好。 梁舒冉之于霍誉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当真很难说,不过看样子,关系不浅。 乔梓衿目光在霍誉铭的脸上停留了半响,始终是猜不透他的想法,哂笑着给他提醒,“老四,插足人家的婚姻家庭,可是会遭雷劈的。” 霍誉铭笑的放肆邪魅,“我不拆了他们,才会遭雷劈。” “你喜欢她?”乔梓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霍誉铭沉着声,不答反问,“你有过一样东西明明到了你手里又被夺走的经历吗?” 乔梓衿缄默思忖须臾,脑中闪过一道白光,倏然惊愕,“你的意思是,她本该属于你的?” 霍誉铭目光追随着那道俏丽的黑影走向了场下的靳祁森,漫不经心地笑了,“你说,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怎么选择?” “老四,听兄弟一句劝,小心玩火自焚。”乔梓衿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誉铭不语,他从不玩火。 …… 靳祁森一个抬眸,就看见了一身黑色裙子的梁舒冉,踩着优雅的步伐,从容地越过人群朝他走来。 须臾,梁舒冉在离他一步之遥外顿住,精致的妆容挂着几分冷峭的浅笑,挽唇开口唤的却是一声疏离冷漠的称呼,“靳总。” 靳祁森身畔的秦琪微倒是先冷了脸,皱着眉头不悦道,“梁舒冉,怎么哪里都你的身影?真烦!” 梁舒冉维持着淡笑,轻描淡写地反击,“这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你——” “微微。”靳祁森淡淡打算了靳琪微,给了她一记眼神,警告她注意场合,而后凝向舒冉的视线毫无温度,玩味的声音带着讥嘲,“找我有事?” 两人尚未正式离婚,这会儿倒是先做了陌生人。 靳琪微狠狠地剜了眼梁舒冉,扭开了头。 梁舒冉也不是来跟靳琪微斗气的,她冷静道,“关于汇恒集团取消跟《时经》的合作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靳祁森抿了一口酒,心不在焉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谈。” 梁舒冉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脸色仍旧维持着淡笑,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不屈不挠,“汇恒与《时经》合作那么久,一直都很愉快,不知道靳总有哪里不满意,忽然要取消合作?” “我高兴。”男人的声音,恶劣得不加掩饰。 梁舒冉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靳总,您随意一个高兴,损失的可是一大笔资金,都说商人重利,您这样,汇恒集团的股东们应该不会同意吧?不如这样,您说出您不满意的地方,我们改进,合作的事宜我们再协商商讨,争取两赢,您觉得如何?” 她一口一个靳总,落在靳祁森的耳里,刺得他眉目生寒。 靳祁森唇畔的弧度敛去,冷漠的视线藏着深不可测的探究,“那请问梁副编,你打算用什么跟我谈?” 梁舒冉的声音来不及吐出,他猝不及防地俯身下来贴在她的耳侧,故意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讽刺,“用你的身体吗?” 梁舒冉听着他不带感情的冰冷字眼,胸口顿窒,瞳孔微缩,朱唇抿成一道直线。 “我想,靳总并不稀罕,不是么?”她淡声反讥。 按照他所说的,倘若真如此,他从未碰过她,代表他不屑她。 除了怀上可乐的那一回,他们两人过的夫妻生活可真是比青春期刚情犊初开的孩子还要纯洁。 现在,他至于为了她的身体而拿公司那么大一个合作来威逼她吗?显然,不可能。 靳祁森嗤笑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梁舒冉不为所动地奉承着,“那靳总愿意继续跟我谈下合作的事宜?若是您不想见到我,那我也可以让公司的负责人与您联系,你意下如何?” “梁舒冉,”靳祁森冷漠的眼神流露出某种嫌恶的情绪,“别浪费我的时间,汇恒集团不会再跟《时经》合作,纵使你有说破天的本事也于事无补。” 舒冉笑得很无奈,温静的目光淡淡地迎上他,吐词清晰又冷静,“我并不愿意浪费您宝贵的时间,所以,麻烦你告诉我,你想我怎么做,才愿意重新签合约?”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靳祁森嗤笑,“梁舒冉,你怎么永远都记不住教训?求人的时候这么倨傲,你的清高摆给谁看?嗯?”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求你。”梁舒冉淡淡颔首,想起上回跪地求他的场景,眉目的笑容渐渐敛去,覆盖上温凉的色调,“这回要什么形式?上回是跪下,这回呢?趴下磕头?” 靳祁森眯眼,没有搭腔。 眼前的女人明明弱小,但凝聚的气势却无比的彪悍。 须臾,舒冉一字一顿怼回去,“靳祁森,汇恒集团的广告收益确实很诱人,但是北城并不是只有你一家集团公司能给《时经》带来盈利和影响力,更别说全国那么大,大企业那么多,《时经》也并非非你汇恒不可。” 她顿了顿,笑得冷艳,“你想用这种手段逼我,未免太可笑了,我现在就告诉你,即使我辞掉这工作,也绝对不会任由你摆布!” 靳祁森本就黑沉的脸瞬间阴鸷满布,从喉咙来蹦出几个音节,“你有种,那就走着瞧。” 撂下话,他转身就离开了。 靳琪微定在原地不动,噙着得意洋洋的笑,“梁舒冉,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被我哥捧在掌心宠的女人呢?呵——你傲给谁看啊?” 梁舒冉心情并不好,冷冷扫了眼靳琪微,讽刺得不留余地,“靳琪微,你有时间在这叫嚷,倒不如回家多看几本书,省得开口就泄露了你俗不可耐的内涵!” 话音掷下,梁舒冉优雅转身。 然而,靳琪微盯着她的背影,涨红着脸,眼底淬染上毒光,在梁舒冉迈步的瞬间,她抬手一个推搡。 舒冉被推得猝不及防,脚下高跟不稳,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在惊愕中,扑通一下,失足栽进了一旁的水池里,溅起了一片水花。 第43章 无人知晓她自卑 水池的水深及腰,倒不至于淹死,但梁舒冉砸下去的瞬间,还是被呛得不轻,而且惊慌得手忙脚乱,沉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冒出面。 落水的声音很大,惊动了会场正在交谈的人,周围的人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看见站在水中的女人,震惊的沉默之余,有人憋不住偷偷笑出了声音。 梁舒冉盘起的短发已经散乱,湿哒哒的贴着她的脸,单薄的裙子贴着肌肤,隐约可见她上身姣好的线条。 刚走不远的靳祁森也闻声回头,盯着杵在水池里呆若木鸡的梁舒冉,眼底闪烁愕然,短短的一秒便恢复如常,高大的身影定在原地,并没有上前的打算,唇角反而勾出了冷漠的弧度。 这种名流商会,他想知道梁舒冉要怎么化解这一幕丑态,倘若她肯向他示弱,那么他一定会出手帮她挽回脸面。 梁舒冉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看戏的目光,隐隐约约听见了窃笑声,她抿着唇,正要移动脚步爬上去,身后的水池间隔喷起的水柱忽然喷起,尔后冲散砸落,哗啦啦的接连不断地自她头顶淋下。 在场的众人本出于礼貌礼仪而憋住的笑,终于溢出了声,所有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便宛若震耳欲聋的巨响,冲破了梁舒冉的耳膜。 纵使她再优雅淡定,此时也显得十分狼狈。 不知道是因为水温太凉,抑或室内的冷气太大,梁舒冉只觉得一股寒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至她的全身,冻得她神经麻木,血液凝固。 她站在水中,从所未有的难堪,脑袋里一片的空白,要强的她,憋红了眼眶,全身都在轻轻颤抖着,不知该如何退出这被围观取笑的现场。 而二楼上。 在梁舒冉落水的那一瞬,霍誉铭和乔梓衿也楞了几秒。 “老四,她……”乔梓衿刚出声,眼前的人影一闪,带起一阵清风,转瞬就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乔梓衿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我天,霍老四你还来真的。” 乔梓衿摇头轻笑,也抬步跟了过去。 此时,站在水池边上的靳琪微也慌了一秒,旋即神色如常,她敛着眸,隐匿着眼底的报复的快意,俯身弯腰朝水中的梁舒冉伸出手,温柔的嗓音伪装得毫无破绽,“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在场的人,无人会愿意跟一个如此狼狈的女人扯上关系,因为害怕丢脸,被牵连到一块受人嘲笑议论,所以靳琪微这伸出的手,无疑是善良的举动。 梁舒冉看了下她白皙的手,贝齿咬住下唇,缓缓抬头,清澈的眸底是一片凉漠,仿佛是凝固的霜,一动不动地盯着靳琪微的脸。 靳琪微被她的眼神给震慑了,心头莫名的发毛,差点就忍不住收回手了,但演戏的人终归会掩饰,她挽唇,有些委屈,“我的手都要僵了,你赶紧上来吧。” 顾着愚弄落水的舒冉,靳琪微完全没发现身后的人群引起了一阵小骚动,他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而一道颀长的身影,携着冷贵优雅穿过,笔直的来到了靳琪微的身后。 霍誉铭无声无息的在靳琪微的身后定住脚步,目光落在梁舒冉憋屈隐忍的脸庞上,闲适从容地把一手抄进口袋。 下一秒,他抬脚,动作优雅又随意,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靳琪微的屁股,一脚踹了下去。 “啊!” 靳琪微的身体在水池便上悬空扑腾了一秒,尔后扑通的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伴随着她失声的尖叫,炸得全场沉寂。 现场的人全都看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一幕,震惊已经无法形容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所有人噤若寒蝉,唯有轻柔舒缓的钢琴曲在慢慢回荡。 紧随而来的乔梓衿也被霍誉铭这举动给惊呆了,要知道,霍誉铭对女人虽然态度疏离,但从来都是温柔得体的,即使当年那个女人那么对他,他也不曾动手。 刚刚他做了什么? 竟神色淡然地把一个女人给踹下水池! 天雷滚滚了,乔梓衿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否则怎么能看见这种场面? 霍誉铭始终面不改色,视线徐徐锁住了站在水里傻乎乎的梁舒冉,当着众人的面,利索地脱下西装,尔后蹲下身,宽大的手伸到了舒冉的跟前,低沉的嗓音带出两个霸道的字,“过来。” 梁舒冉懵懵地眨了下眼,怔怔地看着他,脑子就好像卡住的齿轮无法正常运转,不自觉地把冰凉的手缓缓递伸出去。 不等她触碰上,他就一把握住,粗粝的温热迅速包裹住她的手,下一刻,舒冉就被他强劲的力道拽了过去,哗啦的一阵声响,她被他从水中轻而易举地捞起,双脚稳稳落地的同时,肩膀披上了他名贵的西装,沾染了他气息的西装,带给了她满满的安心感。 梁舒冉全程都处于懵逼状态,任由他搂在身侧,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落水的靳琪微比起方才的梁舒冉更为狼狈,因为她是被猛力踹着以正面扑下去的,并且她戴着美瞳,水冲进眼睛的时候,她完全看不见水底,沉在里面挣扎了好久才冒出水面,又因为眼前模糊的一片,而且身上的长裙拖拽,崴了脚失去平衡,再一次摔坐了下去。 等她终于站稳浮出水面,双手胡乱地摸脸,毫无形象地猛咳起来,呛进水从鼻子冒出来,不能更难看。 好不容易缓过劲头,睁眼却瞧见梁舒冉被霍誉铭小心妥当地护在怀里,不但不失半分尊严,还引来了无数欣羡,本就脑子不太好使又娇蛮任性的靳琪微,情绪瞬间崩溃了。 “梁舒冉!”她愤怒地尖叫。 而隔着不远的靳祁森,在霍誉铭做出那种的举动的时候,显然也始料未及,听见靳琪微崩溃的声音,他终于回神,浑身散发着阴鸷的气息疾步上前,在靳琪微彻底闹出丑态之前,及时制止了。 梁舒冉依偎着霍誉铭,察觉到身边有人快速闪过,而后听见了靳祁森熟悉的声音,“微微,上来!” 她的身体倏然僵硬,双手揪着霍誉铭的胸膛前的衬衫,低垂的脸让人瞧不见她的表情。 霍誉铭自然猜到了她的情绪,低头轻声道,“别怕。” 靳琪微趴在靳祁森的身上,埋着脸忍不住委屈的低低哭泣,“哥,你要帮我……呜呜……” 靳琪微虽然是余兴珍这个非正妻生的女儿,但自幼也是被捧在手心宠着长大的,她是骄傲的小公主,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被谁欺负过,更别论当众出丑这种事情。 然而现在,在这种公开的场合,当着所有人的面挨了霍誉铭一脚还摔进水池,若被传出去,她这大明星的脸该往哪儿搁? 思及此,她哭得更凄厉了。 靳祁森同样把西装脱下来,替靳琪微披上,掩去她身上的狼狈,听着她哭泣的声音,脸部的线条绷得青筋隐隐可见,淬了冰的视线朝一侧霍誉铭和梁舒冉凝去,气氛一触即发。 一旁静默的围观的众人,显然也能分辨出优劣,但此时两个男人,一个是汇恒集团的少东家,一个是霍氏旗下誉宏娱乐的总裁,均是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看归看,心里明白谁也得罪不起,唯一能做的就是视而不见。 靳祁森率先打破了沉默,“霍四少,请问我妹妹有哪儿得罪了你,以至于你这么不顾风度让一个弱女子如此出丑?” 到底是亲生的妹妹,血浓于水,更别论靳琪微丢了脸,他也光彩不了多少,霍誉铭这无疑就是往他的脸上扇耳光,这一口怨气,他不出就不是男人! 面对靳祁森怒发冲冠的质问,霍誉铭完全不放在眼里,他仍旧笑得满脸春风,仿佛刚才踹人的并不是他,波澜不惊模样,竟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高贵感,瞬间把靳祁森的气场给湮没过去。 须臾,霍誉铭温淡的嗓音漫不经心地响起,“我还以为是哪位不知礼数的野蛮村妇,竟然敢把《时经》的副主编给推落水。”微顿,恍然顿悟的轻轻一笑,“原来她是靳总令妹啊。” 不咸不淡的一句,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梁舒冉较少陪在靳祁森的身边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并且靳祁森身侧的女人换得比衣服还勤快,外人要记住梁舒冉的脸实在有些困难。 但是《时经》不止在北城盛负其名,在全国杂志排名里也是名列前茅的,而这位副编辑,正是靳家媳妇更是众所周知。 现在霍誉铭半个字不提梁舒冉是靳太太,反而强调她副主编的身份,究其深意,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靳祁森更是冷笑,并未着霍誉铭的道。 他没瞧见靳琪微推梁舒冉的那幕,但他心底很清楚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会做出这种事情,并不奇怪,然此时他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靳琪微?这不是要自取其辱么? “霍四少当真会说笑,”靳祁森身处高位多年,在商场摸爬打滚时间也不短了,虽然年龄的阅历不如霍誉铭那般沉稳内敛,但论淡定和圆滑,他并不会差,“这两人一位是我的妹妹,一位是我的太太,你的意思是她们两人不顾场合在闹矛盾甚至做出有失脸面的事情?” 他笑了笑,把所有罪过盖在了霍誉铭的身上,“我只看见微微想要把我太太拉上来,而霍四少却不分青红皂白把她推落水了。” 靳琪微哭哭啼啼的小声附和着辩解,“我怎么可能会推嫂子下去,我就是想拉她上来而已。” 靳祁森单手扣着靳琪微的头以示安慰,瞥着躲在霍誉铭怀里的梁舒冉,胸膛燃起无名的怒火,那眼神只恨不得见梁舒冉碎尸万段! 他冷眼迎上霍誉铭似笑非笑的眼神,温漠的嗓音不遗余力地讽刺,“我倒是想问问霍四少,您抱着我的妻子,是几个意思?” 他轻描淡写的话,瞬间引起了旁人的猜疑,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前不久报纸上报道的梁舒冉与神秘男子的新闻,而其中一位神秘男子,据说就是霍家四少霍誉铭! 眼下霍誉铭不顾场合中伤靳琪微维护梁舒冉,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梁舒冉听着靳祁森字里行间暗示的意思,心脏狠狠的抽搐,从霍誉铭的怀里侧转了脸看向了面无表情的靳祁森。 但是靳祁森被怒火蒙蔽心烧红了双眼,他看不见梁舒冉眼底那道深深的伤痕和无尽的悲戚,冷芒的视线盯着她,化作无数根银针,密密麻麻地扎穿了她的皮肉。 昔日有多温柔甜蜜,如今就有多痛不欲生。 这些年早知他凉薄的时候有多狠,梁舒冉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的言行再次重创。 霍誉铭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垂眸,亮白的灯光下,只见她露出来的半边侧脸廓,脸色褪尽,抹着唇彩的唇瓣也掩盖不住她的苍白,倏地,他漆黑得如幽潭的瞳孔一阵轻缩。 他不着痕迹地把她的脸摁回怀里,替她遮挡住所有的窥探的目光,再抬眸,凉凉的笑容自眉梢蔓延至唇角。 “靳总似乎误会了什么,朝困难的女士伸出援助之手,我想是在场每一位绅士该有的风度,”不疾不徐的掀唇,有条不紊地哂笑着解释,“再者,霍某并不认识令妹,而霍某跟梁副编过往曾经有颇深交情,此外,我见靳总似乎并不打算出手帮助自己的太太。” 俊美温润的脸庞,挂着慵懒随意的浅笑,尊贵的气质始终稳若泰山,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清冷逼人的气场,令人莫名地不寒而粟。 而秦臻刚走近,听到了就是霍誉铭铿锵有力的声音。 场上对峙的两个男人,竟让旁人无法插手。 秦臻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根据这些年靳祁森对梁舒冉的态度,他也不难猜测出,一定又是靳祁森在为难梁舒冉。 他看着霍誉铭抱着梁舒冉,心头莫名的感到一刺,多希望此时保护她的能是自己,不过他此时又矛盾地感激着霍誉铭,因为他替梁舒冉挡下了所有的攻击,让她不至于孤立无援。 秦臻正犹豫着该不该上前劝解,免得被人继续看笑话,但他与霍誉铭并不相熟,跟靳祁森又存着间隙,找不到突破口,就在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乔梓衿挺身站了出来。 乔梓衿噙着温笑,“两位女士都湿透了,这室内温度较低,还是尽快让两人换上干净的衣服,免得受凉生病才是。” 靳祁森敛着眸色,牵着靳琪微朝霍誉铭和梁舒冉靠近,沉声道,“谢谢霍四少对我妻子的关心,不过接下来我会照顾她,就不劳烦你了。” 话落,他单手扣住了梁舒冉的手腕,仿佛要将满腔的发泄怒火殆尽,狠狠地捏下去,几乎捏碎她的骨头,温声道,“舒冉,走吧。” 梁舒冉吃痛,下意识地挣扎往霍誉铭的身上贴去,微哑的声音拒绝得十分干脆,“我自己会走,不需要你。” 事到如今,撕破脸也没什么可怕了,梁舒冉有预感,她若跟他一起出了这个大门,绝对逃不掉被他们兄妹折磨的下场,她还没愚蠢到自愿往地狱里跳。 靳祁森眉宇间的阴鸷裂开了一道口子,阴恻恻的嗓音隐匿着威胁,“舒冉,别再给霍四少添麻烦。” 说话的同时,手劲又加重几度,梁舒冉痛得整个人忍不住发抖。 靳琪微哪能容得下梁舒冉与她同行? 她抖着哭腔,“哥,我冷。”说完,还打了响亮的喷嚏。 霍誉铭抬手搭上靳祁森的手腕,唇角仍挂着温润的笑意,但浓墨的眼底却挑出湛湛的寒芒,淡淡启唇,“靳总,令妹似乎身体抱恙,还是尽快带她离开比较好。” 靳祁森死死瞪着梁舒冉,想要强行将她带走,但霍誉铭擒住他的手精准地掐住了穴位,力量在平静中寸寸加重,逼得他无法使劲,就在此时,身畔的靳琪微忽然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微微!”靳祁森不得不松手,蹲下身扶着靳琪微,靳琪微虚弱的靠在他的肩上,“哥,我头晕……” “我送你去医院!”靳祁森睨了眼梁舒冉,权衡之前,压着怒气,一把抱起了靳琪微什么也不说直接离开。 霍誉铭不曾废话,更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淡定自若地将梁舒冉打横抱起,在众人错愕的注视里优雅离开。 乔梓衿眉心跳了跳,心底对霍誉铭这旁若无人的举止也是操碎了心,挽着淡然的笑朝惊呆的人道了句,“打扰诸位了,抱歉。” 而后匆忙迈步去追走远的霍誉铭。 秦臻站在原处,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攥成拳头,喉咙干涩得厉害,定定地盯着霍誉铭的背影,神色复杂难辨。 …… 梁舒冉异常的安静,双手圈着霍誉铭的脖颈,把脸埋在上面,乖巧得像只被拔掉爪子的猫儿,病恹恹的。 霍誉铭也不说话,稳稳抱住她,并没有离开白城,而是唤了一名服务员,吩咐他开了一间房,转身从一侧的电梯上楼。 电梯里,乔梓衿时不时地朝他瞥去视线,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始终不曾问出口,一路沉默跟着霍誉铭进了套房,又看着他把梁舒冉抱进了浴室。 浴室里。 霍誉铭把梁舒冉放在一旁,然后转身帮她往浴缸注入适宜温度的水,“好好泡下身体,暖和一下,免得受凉了,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的,叫我一声。” 虽然是夏天,但是会场里的温度却并不高,她湿了一身被冷气吹得确实会很冷。 梁舒冉听着转身往外走的脚步声,忽然轻轻启唇,“谢谢。” 霍誉铭的身影微微一顿,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我会让人给你送干净的衣服过来。”话落,他拉开门退了出去。 干净宽敞的浴室里,温水弥漫出浅浅的水雾,梁舒冉站在那一面巨大的镜子前,盯着水雾朦胧的镜面里的自己。 及肩的墨黑短发胡乱贴着脸颊,唇色苍白,脸色惨淡,乍一看,活似一个流浪汉被大雨淋得一身狼狈,疯疯癫癫的模样。 无人知晓,她表面上看起来很要强,实际上她自小就因为出生而自卑,冷漠不与人亲近,别人欺负她她就反击回去,其实都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可怜。 她一直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强大又自信,不让人逮着任何机会嘲笑她的出生。 但是刚才在会场上落水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任人观赏嘲弄,而她害怕得不知该从何反击。 若不是霍誉铭,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离开那里。 眼前浮现靳祁森那张冷漠的脸,喉咙梗得像是插了无数根尖锐的刺,疼得她发不出声音。 靳琪微是他的至亲,比起她这个惹他厌恶的又马上要离婚的妻子,自然是那位妹妹更重要,她没关系,反正离婚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有牵连了。 没什么好委屈。 只是仍旧很难受。 …… 乔梓衿站在浴室门外,等霍誉铭重新出来,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老四,你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上头条?要知道今晚会场上也不知道哪个角落会藏着那些钻缝的记者,你刚才的一举一动,保不准已经全部被录了进去了!” 霍誉铭不为所动,“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乔梓衿真佩服他过硬的心理素质,“誉宏娱乐总裁一怒冲冠的红颜竟然是汇恒集团少东家的靳太太,你觉得这个标题如何?” 霍誉铭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淡淡点评,“冲击力不够。” 乔梓衿地盯着他的脸缄默数秒,“老四,我真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他看着温和好相处,可但凡接近过他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感觉,他的冷漠是堵无形的墙,你在一定的距离范围之内能做任何事情他皆能无视,一旦你试图冲破他的墙壁,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踢出去。 包括他在内,无一例外。 所以乔梓衿读不懂他,就好像他为什么要不顾身份对浴室里那个女人如此特别,他也不得而知。 爱么?但是霍誉铭那冷硬的心,还有爱这种情感的存在吗?他表示很怀疑。 “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你不需要来猜我的心思,没事你可以走了,”霍誉铭无暇搭理他的无奈,不咸不淡地下逐客令,又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苏秘书,帮我办件事。” 第44章 黑玫瑰的花语 靳祁森把靳琪微安置上车,正要吩咐司机去医院,靳琪微去出声制止了他,“哥,我不去医院,你帮我联系下阿臻哥好不好?刚在会场上,我都没找到他。” 靳琪微一边撒娇一边拿出干毛巾擦头发,黏糊糊的感觉实在太难受,她忍不住嘟嚷抱怨,“梁舒冉那个疯子,下回见着她我定要她好看!” “靳琪微。”靳祁森连名带姓叫她,冷冰冰的声音,夹着意义不明的怒气,靳琪微一怔,抬眸望去,瞧见他阴沉下来的脸,心头倏地一跳,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哥,你干嘛对我黑着一张脸。” 靳祁森睨着她,“所以你是装的?” 靳琪微笑容僵住,装傻充愣,“哥,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真的推了梁舒冉。”硬邦邦的语气异常笃定,靳祁森方才对她的关心的神色不复存在,“我警告过你几次,让你别招惹她,你全当我的话是耳边风,还是我太过骄纵你了,嗯?” 靳琪微咬着唇,回想起刚才被霍誉铭踹下水池的画面,就气不打一处来,声音拔高几度控诉,“就是我推的她,那又如何!” 自从梁舒冉那个贱女人出现之后,不但靳祁森这个亲哥不再是只宠着她这个妹妹,凡事都是以梁舒冉优先,她其次,秦臻也是如此,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女人! 凭什么她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要被梁舒冉夺走! 靳祁森被她这任性的言辞气得心口一堵,更难和颜悦色,“靳琪微,你从小培养的礼仪都到哪去了?我们何时教过你不顾场合闹出那种丑态?你不要脸,我还要,靳家还要!” “你若敢再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我看你也不用混娱乐圈了,乖乖回家,我给你安排礼仪老师重新教你一遍,省得你一天到晚净给我惹麻烦,让我替你擦屁股!” “是,我丢了你脸!”靳琪微把毛巾一把甩到了他的脸上,“自从你跟梁舒冉在一起以后,你就只会嫌弃我这个妹妹碍事,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只会看到她,她就是比你这个亲妹妹还重要!” “起码她不会像你这般成天只会懂得跟我无理取闹!” “那你就去找她!干嘛管我的死活!”靳琪微抬着下巴大声吼着,“为了她,我和妈都算不得什么,她那么重要,你还离个屁婚啊!” “靳琪微,我谅你是我亲妹妹我才会一再容忍你,你给我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嗬——可惜了,”靳琪微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地讽刺,“你再怎么在意她又如何?她还不是跟其他的男人鬼混在一起生了个野种?当年明知道她跟其他男人睡过还坚持要娶她,你也当真心大,既然忍了五年,那干嘛不继续当你的忍者神龟?噢,我知道了,看见她跟霍誉铭在一起,你气不过,想羞辱她是吗?既然要羞辱她,那我帮你出气,又有什么不对?那个贱女人……” “啪!” 靳琪微滔滔不绝的声音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掴断。 车内骤然陷入了一阵死寂。 这兄妹两感情一直都蛮好的,这几年偶尔也会吵嘴,但靳祁森基本都不会太过计较,这回竟然动了手。 驾驶座的司机也傻了眼,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更加不敢往后看,生怕惹得他的老板不高兴。 靳琪微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嘴巴里甚至溢出了一股血腥味,可想而知靳祁森下手有多重,完全没有顾忌她是个女孩。 良久,她捂着被打的脸颊,缓缓侧过头,眼睛就像坏掉的水龙头,泪流不止。 “靳祁森,你竟然打我!”靳琪微委屈得哭喊,“为了那个背叛你的女人,你竟然这么对你妹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头顶的阅读灯光线明亮,清楚地映照出靳琪微那瞬间红肿的脸,靳祁森也是一愣,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眼神的情绪复杂又隐忍。 因为母亲在靳家的身份特殊缘故,靳祁森没少受上头那两位姐姐的欺负,正因为如此,余兴珍生下靳琪微之后,他这个当哥哥的就一直宠着这个妹妹,不想让她经历跟自己一样的不愉快。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对靳琪微动了手。 掌心上那阵辣辣的麻感久久不曾散去,他也清楚自己下手太重了,然而这回靳琪微说的话也真刺激到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若是跟她道歉,保不准她以后不会再犯。 思及此,靳祁森冷硬着脸色教训,“你好好反省一下你的行为,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话音落下,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吩咐司机,“把小姐送回家!” 司机忙不迭的应声,车发动开出去之前,车内传来了靳琪微疯狂的喊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夜幕里,靳祁森颀长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有种孤寡的冷清味,他靠着一旁的路灯,烦躁不已地摸出烟和打火机。 啪嗒的一声,一簇火苗摇曳,须臾,袅袅的白烟从他的唇齿间弥漫晕散在空气里,昏黄的路灯流泻而下,和烟雾一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在等梁舒冉。 然而一根烟的时间过去,门口没半个人影也无车辆出现,他阴沉的面容仿佛泼了墨,黑得能滴出水来。 耳边忽然回荡着靳琪微的声嘶力竭,梁舒冉和霍誉铭站在一起的画面猝不及防地在眼前一遍遍回放。 靳祁森的心头仿佛堵了一块石头,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出龌蹉的画面,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带着煋火的烟蒂被他硬生生捏进掌心摁熄,他也仿佛察觉不到痛感。 他掏出手机,毫不犹豫拨下了梁舒冉的号码。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终于接通了,然而传过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慵懒低沉,靳祁森甚至不用思考就猜出了对方是何人。 靳祁森抿着唇,开门见山,“梁舒冉呢?” “舒冉正在洗澡,请问您是哪位?”漫不经心的口吻,语气显得亲昵暧昧。 明知这话含着故意挑衅的成分,但靳祁森闻言,还是不可避免地动了怒,薄薄的手机仿佛要被他捏碎了。 梁舒冉竟然跟他去开了房!洗澡?他们是做了什么,或者打算做些什么? 只要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靳祁森嫉妒得几近发狂,只恨不得马上将梁舒冉抓过来,狠狠地撕碎! 沉默了数秒,他明知故问的从牙缝蹦出质疑:“我是他丈夫,请问你又是哪位?为什么我太太的手机会在你这?” 套房里的霍誉铭站在落地窗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白炽灯下,红色的液体晃出某种诡异。 轻抿了口红酒,霍誉铭兀自勾唇浅笑,淡淡然说道,“原来是靳总。” 两个男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却还装得浑然不知。 “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靳总有什么话要说的,我可以替你转述给她。” 那端的靳祁森忽然没了声音,霍誉铭挑眉,“靳总?” “霍誉铭,身为霍家四少,你觉得跟一个有夫之妇鬼混在一起,这样合适吗?” 噢? 霍誉铭扬唇,他对靳祁森有所改观,听到他这种挑衅居然好能保持理智跟他对怼,看来当年的毛头小子,经过这几年的社会洗礼,当真是长进了不少。 散漫地一声淡笑,“我听说靳总要跟她离婚了,”微顿,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已经签署好的离婚协议上,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些,“确切说,你们已经达成离婚一致的协议,如此算来,她顶多就是个离了婚的女人而已。” 靳祁森侧脸的轮廓绷得青筋凸跳,哂然冷笑,“只要我们离婚手续还没办,她就仍是我靳祁森的妻子。” 他的宣言,换来的是无谓的一笑,懒痞得像个无底线的无赖,“有谁规定了有配偶的女人不能被追求么?” “霍四少,我用过的女人,你就那么满意?” 不料,霍誉铭反笑,轻描淡写道,“那靳总应该很清楚才对,她确实很令人满意,不是么?”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彻底摧毁了靳祁森的理智。 话音刚落,梁舒冉的手机就那么适时地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靳祁森听着彼端传来嘟嘟的声响,下一秒,只听见一声巨响,握在手里的手机猛地被甩了出去,砸落在水泥路面上,机体应声碎得七零八落。 从会场里走出来的秦臻正好瞧见了这么一幕,隔着半米的距离,定住脚步眸色淡淡凝着靳祁森盛怒的脸。 察觉有人,靳祁森倏然抬眸,发现是秦臻,脸色更冷了。 先是霍誉铭,后是秦臻,他们是约好了一起跑出来碍他的眼给他添堵? 秦臻看着暴躁得发狂似的男人,踌躇了一秒,忽然举步上前,“祁森。” 虽然秦臻待靳琪微如亲妹妹,但奇怪的是他和靳祁森似乎自幼就不对盘,确切说,靳祁森总觉得他是个装伪善的好人,抵触他对谁都温柔的性格。 “有事?”靳祁森余怒未消。 秦臻斟酌言辞,温和平静地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不过,这么多年了,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也够了吧?也该放过她了。” 早知靳祁森如此不懂珍惜,当年他就该阻止舒冉嫁给他。 靳祁森眉宇噙着森森的冷意,“你以什么身份站在这儿命令我?” 面对他的敌意,秦臻温润脸色不曾泛起一丝波澜,温和的语气却异常的果决,“祁森,你这样为难一个女人,真的太难看了。” “秦臻!”靳祁森一把揪住他白色的西装领口,“她是我老婆,我想对她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无权干涉!” 秦臻并未动怒,捋开他的手,淡淡然整理了下,“随便你,反正后悔的人只会是你。” 正在此时,一辆车缓缓停下,秦臻转身拉开车门,“也许我应该感谢你抛弃了她。” 靳祁森盯着扬尘而去的车,好像吞了一只苍蝇,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梁舒冉起身要穿衣服的时候,却发现浴室里除了白色的浴袍,就只剩下她刚穿在身上湿透的裙子以及内衣裤。 她记得霍誉铭有说会给她送干净的衣服?所以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的衣服在哪里?是放在了外面吗? 可是他人在外面,总不能让她真空披着一件浴袍就跑出去吧? 虽然她不认为霍誉铭会对她这种已婚妇女来兴致,但是孤男寡女的在酒店的套房里,她穿成那副模样出去……怎么想都是觉得不对味。 梁舒冉盯着地板上那摊衣服,又瞟了瞟浴袍,眉心蹙成一个川字。 略忖了半响,猜测着或许是她的衣服还没送到,她决定先披着浴袍呆在浴室里静观其变。 梁舒冉在浴室里干等了半个小时,情绪都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听见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男人温沉的嗓音传进来,“你已经洗了一个小时了,还没洗好?” “洗好了。”梁舒冉走过去,隔着门询问,“我的衣服送到了吗?” “哦。” 哦?什么意思? 梁舒冉正困惑,又听见他淡淡让开口,“我忽然想起这里房间的阳台上有烘干机,正巧我的秘书有事情走不开,你把衣服洗干净拿出来烘干吧。” “……”梁舒冉觉得霍誉铭就是有这种气死人的本事。 既然如此,他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白瞎了她闷在浴室里那么久! 没听到她的声音,他又开腔,,“你要是不方便出来,把衣服洗好递出来,我乐意效劳。” 梁舒冉恨恨的瞪着门板,一字一顿语气很重,“不用了!” 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经常干这种事情?倘若只是裙子交给他帮忙也就罢了,她现在可是连内衣服都需要处理!他不害臊,她还介意呢! 门外的霍誉铭盯着玻璃门里那道模糊不清的暗影,眼角眉梢均染上了笑意,“真不需要?” “我谢谢你!不过真不需要!” 然而,当梁舒冉抱着衣服走到阳台上,看见霍誉铭靠在栏杆上闲适淡淡抽着烟的身影,四肢顿时像是被绑住了一般,整个人动弹不得。 由于她身形偏瘦,这里的浴袍套在她的身上,便松垮垮的,更何况,此时她浴袍里面,可是一丝不挂! 阳台上有夜风灌来,梁舒冉只觉得身体凉飕飕的。 此时,她简直进退维谷! 霍誉铭薄唇含着烟,盯着肢体僵硬的梁舒冉,眉眼轻挑出丝丝的笑意,“怎么杵着不动?”他朝一旁抬了抬下巴,温声到,“烘干机在那。” 瞧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梁舒冉觉得自己再矫情下去,气氛会更尴尬,只好硬着头皮扯着笑,硬邦邦地道了声谢,然后像个机器人似的,一步一步挪到了烘干机旁。 霍誉铭看着她手脚拘束得模样,眼底的笑意渐浓,出其不意地问了句,“弄伤了?” 舒冉一怔,“什么?” “刚才摔下水池,有没有弄伤哪里,我看你走路有点不对劲。” 梁舒冉背对着他,重重地闭了闭眼睛,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他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她结过婚,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但即便是靳祁森,她也仅有那么一夜,并且还是在她喝得神经不清又乌漆摸黑的情况下,基本留不下什么印象,而他之于她,只是个毫无关联的异性好么? 她现在这副模样,难不成还要在他面前耍一套功夫吗? “没有!” 两人谁也不再开口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阳台的空气弥漫着烟草淡淡的味道,隐约夹带着凉凉的薄荷香。 梁舒冉并不喜欢烟味,并非她格外重视健康,而是觉得那味道难闻,不过现在倒没那种感觉,大概是霍誉铭抽的是淡香烟。 印象中,她倒不记得他会抽烟,大概是烟瘾不大吧。 脑子在胡思乱想分散了注意力,让她紧绷的神经得意放松了不少。 …… 泡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梁舒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她刚从房间里出来,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抬眸,瞧见一旁的餐桌上,堆满了丰盛的食物,各式各样的菜品,瞬间就勾起了她的馋虫。 霍誉铭优雅的坐在餐桌旁,朝她笑着打招呼,“本想好好的跟你吃一顿饭,不过你大概应该也累了,这一次就将就下,过来吃吧。” 梁舒冉也确实饿了,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客气,迈步上前,拉开椅子入座。 白城是位于北城偏隅的一道景色,其建设集大众娱乐、商务交流、俱乐部会员运动等为一体的休闲度假村,深受商流名贵门的欢迎,而这里酒店的所提供的食物,据说也是花了重金聘请了国外有名的厨师所做,味道比外面一众餐饮餐厅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舒冉出来工作之后因为忙碌三餐不正常,整坏了胃,而餐桌上此时竟然也提供了清淡小粥和精致细腻的配菜。 她尝了下,味道很不错,暖暖的流入她饥饿了一整天的胃,她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味道如何?” 梁舒冉抬头,发现他除了喝酒,压根没吃东西,猜疑他是不是担心味道问题,于是宽慰道,“味道不错,你可以放心吃。” 闻言,霍誉铭笑了笑,“我不饿。” “如果我没失忆或者幻听,您方才还说饿得胃疼,非逼着我答应陪您去吃饭。”舒冉淡淡指出他前后矛盾的话。 “过了时间点,我没胃口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梁舒冉突然就没了声,不想跟他狡辩,省得最后噎死自己,低头继续吃东西。 餐桌上,安静得只听得见汤匙碰着瓷碗的声响,这种气氛莫名得让人坐立不安。 梁舒冉游移着视线,不经意地瞥见他身后的茶几上放置着一束黑色的花,灯光下,黑得仿佛一滩点缀的浓墨,描绘出一种妖冶的美,大抵是黑色的花朵她较为少见,脱口而出打破了沉默,“那黑色的花是真的吗?” “嗯。” 梁舒冉有几分诧异,又随口问了句,“是什么花?” “黑玫瑰,好看吗?” “挺好看的。” 梁舒冉很随意地回答,脑中却想着,黑玫瑰品种稀少又价格不菲,国内很难买到,是酒店准备的吗?那白城这服务当真令人惊叹。 “不好奇为什么会有一束黑玫瑰?” 梁舒冉一边吃着一边抬眸,敷衍道,“哦,为什么。”明显的是不感兴趣。 “那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梁舒冉眼底染着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我准备的?”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声,深邃的眼睛凝着淡淡的光,唇角弥漫着勾人心魄的笑,“结果你放了我鸽子,我还以为送不出去了。” 梁舒冉心慌地错开目光,并不未追问他送花的含义,镇定地转移了话题,“我不是已经跟你道过谦了么?现在也陪你在吃饭了,您就别那么小心眼了。” 余光瞥见他放下酒杯,尔后传来他意味不明的一句问话,“你知道黑玫瑰的花语么?” “不知道。”舒冉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确实不清楚,跟靳祁森恋爱的时候,每逢过节她也能收到他的花,不过都是很庸俗的红玫瑰,讲真,她并喜欢,而且玫瑰的味道对于她来说,太过浓艳。 至于花语这种玩意,她更不可能知晓。 霍誉铭并未纠缠不休,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用餐完,梁舒冉见时间也不早,她需要赶回去接可乐,起身告辞的时候,霍誉铭抓起被她故意遗忘在一旁的黑玫瑰,也跟着她的步伐一起走了出来,顺手把花塞进了她的怀里。 舒冉一怔,见他说,“我送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可以的。” 霍誉铭摁开电梯门,率先迈了进去,颀长的身形闲适淡淡倚在门边,身上的西装敞开,里面的白衬衫映衬出他慵懒矜贵的模样,开口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你有开车来?” “没有。” “所以我不送你,你是打算走路回去?” “我可以打车。” 他忽然朝梁舒冉伸出手,一把将她拽进了电梯。 梁舒冉猝不及防的跌入他的胸膛里,薄荷的烟草味夹着他身上原有的淡木香,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一惊,正要挣扎,霍誉铭却抱着她转了个方向,隔着单薄的衣料,电梯璧冰凉的触感渗入了她背部的肌肤,凉得她忍不住轻颤。 “霍……” “嘘……”他用食指堵住她柔软的唇,俯下身,微热的唇息在她的耳边引起微末的震动,“别说话。” 第45章 如此清晰的恨意 男人低沉的嗓音,穿过耳膜直达她的心底,梁舒冉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全身紧绷着,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完全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电梯门徐徐关上,与此同时外面隐约传来交谈声。 “确定说在这里?” “我接到举报电话说是这里,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一起进来了啊,不过,我们这样会不会惹上麻烦?毕竟对方是誉宏娱乐的总裁,得罪不起吧?” “干我们这行成天都要防备这些的话,那我们早失业了,走吧,你去摁门铃。” 电梯门闭合,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从对话内容大概能猜到外面的人是记者无误,提到誉宏娱乐总裁几个字,梁舒冉已经大抵明白他们的目的。 梁舒冉推了推还压住她的男人,皱着眉头声音有些抵触,“已经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 霍誉铭这才从她身前退开,低头含笑道,“今晚为了帮你,我被记者盯上,方才又帮你打了掩护,为什么你对我态度还这么差?”他顿了顿,“再者,你成天叫我老师,对待老师就是这种态度?” 梁舒冉默然,盯着他的笑脸良久不吭声。 霍誉铭痞痞的一笑,腔调染上不正经,“你这么看着我,难道是被我的美貌俘虏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梁舒冉没搭理他的玩笑,温静的脸不见半分笑意,正经严肃得仿佛在谈论一场生死战。 从重逢开始,他总是在她最难堪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伸手。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若是这一切的巧合,都是他精心的安排呢? 思及此,梁舒冉顿觉脚底生出一股寒意,迅速遍布满她所有的神经。 她笑不出来。 霍誉铭低头瞥着她紧绷的脸,脱下妆容后,在白灯下果然显得气色很憔悴,但她颜色过浅的褐眸却十分清澈明亮,隐约可见里面倒映着他的黑影,笑得深沉晦涩。 短短的数秒,却无比冗长,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目的?”他低沉的声线嚼着两个字,梁舒冉抱着花束的双臂骤然收紧,紧张的浓密的眼睫轻颤,略苍白得唇抿得很紧。 霍誉铭笑了,笑得眉角勾出了一种摄人心魂的魅,“你想知道?” 所以,他是真的有目的在接近自己!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她脸颊的一缕发丝,柔顺的发质,手感极好,在她防备的状态下,晏然自若地俯身栖近她的脸。 两人靠得极近,梁舒冉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眼睫,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亲吻上来,容不得她逃避。 但是,他却微微侧了头,耳廓掠过一阵微凉的柔软,男人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朵上,“我的目的,就是得到你。” 男人温沉的嗓音,一字一顿说得清晰而缓慢,好像怕她听不清。 梁舒冉吓得四肢一软,怀里的花束掉在了地上,砸出一阵清响。 “噗——”他身形一侧,散漫地靠在电梯璧上,一手半握成拳抵在眉心处,略弓着身体溢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在电梯里回荡着。 他笑岔了气,断断续续的说着,“你……你还信以为真……哈哈!真是傻得可爱!” 梁舒冉愕然看着笑不可抑的男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禁恼羞成怒,“霍誉铭!” 这个该死的男人! “傻瓜,”他憋着笑,似乎忍得很辛苦,视线像X光在梁舒冉的身上来回横扫,揶揄她,“没有男人会喜欢压着一块搓衣板。” 梁舒冉:“……” 霍誉铭见她气得一句话也憋不出,眼底的笑意更浓,煞有其事的抚着下巴,像个猥琐的痞子,还是特别帅的那种痞,咧嘴一笑,道:“不过我挺喜欢亲自改造的,要不,我们试试?” 就在此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 梁舒冉被他气成内伤,在他笑得得意洋洋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抬脚,对着他的小腿踹了过去,终于破功飚了句脏话,“试你妹!” “嘶——” 高跟鞋的功力真不是盖的,霍誉铭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闷哼抽气。 梁舒冉潇洒地转身,刚步电梯,又倏然转身,唇角勾出冷艳的一笑,纤细的手指摁在电梯关门键上,语气凉薄又倨傲,“谢谢霍老师的好意,不过我受不起,就不劳烦您老人家送我了!” 霍誉铭盯着缓缓阖上的电梯门,女人的脸被隔绝。 他并没有追上去,而是闲适淡淡地靠在电梯里,摸出手机给苏秘书打了电话。 苏秘书比他这个老板还要傲娇,不等他开口,就凶巴巴的下命令,“大老板,我再给你五分钟,不回去我就自己自个儿先回去了!” 霍誉铭不愠不火道,“黑色裙子,及肩短发,穿着高跟鞋的身高目测是一百七十公分,接到她,你就可以回去了。” “老板,我只是你的秘书,不是你的三陪也不是你的私人侦探。” “那要不我让他回国来接你?” 电话那端静默了一秒,然后传来苏秘书磨牙的声音,“霍老四,你除了威胁,就没别的新意?” “嗯,对你管用就行,乖乖把她给我安全送回去。”音落,他挂线,切断了苏秘书恼怒的爆吼。 电梯门再度打开,他睨了眼被脚边的黑玫瑰,薄唇牵出浅浅的弧度,眸色深得隐晦,然后俯身捡了起来。 …… 梁舒冉从酒店出来,一阵夏夜的风迎面吹来,凉爽而舒适。 她站在路面眺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路面,连只鬼影都没有,又低头瞥了眼自己穿着尖细高跟鞋的脚,心底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她现在唯一能找的人,大概就是刚才带她进去的秦臻,不过想到自己先前对他的避讳,如今又困难又联系他,总感觉不太合适,这不就明显是摆着在利用他么? 要不一会儿顺手拦一辆车,看看能不能遇到来参加酒会的好心人士? 梁舒冉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打消了,那根本就不现实。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梁舒冉正在惆怅,身后忽然有一束白光照来,一阵车声徐徐朝她靠近,她往旁边移让出路,不料那车却在她的身侧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上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梁舒冉并不认识她。 “这位小姐,需不需要坐车?我送你一程。” 梁舒冉愕然,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人贩子的新闻报道,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长发盘在脑后,显得很老成,不知为何,有种违和感,更加可疑了。 舒冉挽着浅笑,委婉拒绝,“我在等人,谢谢您的好意。” 虽然这女人开的是豪车,但谁能保证开豪车的女人就不会是坏人?梁舒冉从不相信天上会无缘无故掉一块大馅饼给你,与其搭这种可疑人物的车,倒不如去找秦臻,更甚至,她宁愿回头找霍誉铭。 苏秘书一愣,喃喃自语道,“难道我找错人了?没错啊,你符合所有的要求啊。”她挠了下脑袋,“你认识霍誉铭吗?” 梁舒冉楞了楞,“霍誉铭?” “对,”苏秘书颔首,坦白道,“他让我送你回去。” “……” “不认识?” “认识。”只是她很意外。 果然,那个男人的想法真的很难懂。 梁舒冉坐在车上本有些不自在,然而苏秘书却像支机关枪,突突突的不断数落着霍誉铭的各种不是,听得梁舒冉一愣一愣的,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她对霍誉铭的怨气更深的女人,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梁舒冉这一笑,苏秘书倒是楞了下,蹙眉,“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抱歉,只是觉得很意外。”梁舒冉捂着嘴巴,曼声解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人对他有这么多不满。” 苏秘书耸耸肩,“你错了,正是因为太多女人对他不满,所以他才会活到三十五岁还是只雏。” 雏…… 她如此直白的话,让梁舒冉尴尬得红了脸,一时间如何接话。 舒冉让苏秘书在一个容易拦车的地方停下,“谢谢你送我。” 苏秘书倒没放在心上,“我送你也是想早点回家,不用客气,”说着发动车子,驱离前,她又朝车外的梁舒冉道,“喂,霍老四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你小心点,别上了他的套!” 梁舒冉楞在原地,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车辆,同情霍誉铭的同时又觉得他真是活该。 连他身边的人都会对她这个头次见面的人给出提醒,他的人品到底是有多差? —— 汇恒集团的合约拿不回来,可以试着找其他的公司合作,但问题,能与汇恒集团平起平坐的大公司寥寥无几,再者,那些公司知道汇恒集团取消合作的话,又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全是未知数。 梁舒冉一点把握也没有。 主编已经再次给她警告,杂志的出版也迫在眉睫,她没有时间纠结太久。 她坐在办公桌后,白皙的手捏着签字笔,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另一手握着手机,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次联系靳祁森。 迁思回虑之后,梁舒冉到底是拨通了靳祁森的号码。 意外的是,他竟然马上就接了起来,声音透过无线波灌过来仍旧能让人清晰感受到他的冰冷,“有事?” 那口吻,就好像是故意在等着她的来电。 梁舒冉倒是忘记该说什么了。 靳祁森听不到回答,语气略有不耐,“梁舒冉,你要是哑巴了,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梁舒冉深呼吸,温声道,“靳祁森,倘若你真不愿意跟我谈合作的事情,我想你上面那两位姐姐应该很乐意,我想或许我能求求她们。” “你威胁我?” 梁舒冉垂眸,“我只是想你学习而已。”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尔后听见他冷笑了一声,“可以,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今晚七点半,来京花台找我。” 他说完不给舒冉任何开口的机会,径自挂了电话。 …… 京花台是北城颇负盛名的销金窟,那些有钱人,不管男女都喜欢往这里扎堆。 晚上七点,梁舒冉准时出现在京花台门口。 好巧不巧,她与靳祁森在门口相遇。 盯着他冷峻的脸,梁舒冉凉凉的嗓音融在微风里,“你今天不会出尔反尔吧?” 在酒会上闹得不欢而散之后,梁舒冉到底对他还是存在几分畏惧心理,生怕他又会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靳祁森眸色阴暗,目光徐徐落在女人姣好的脸上,印象中,她的衣服非黑即白,而这两种颜色里,她似乎更偏爱黑色,今天也是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衬托得她瓷白的肌肤愈发动人,气质娴静。 不得不说,这种死沉沉的颜色,格外的适合她。 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冷漠得如同陌生人,“只要你满足了我的条件,合同我自然会跟签。” 梁舒冉盯着他的挺拔的背影,抬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纸醉金迷的会所,大厅里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虽然是高级会所,但实际的内容其实与外头的那些酒吧相比并未高级多少。 他们越过喧闹的舞池,看见走廊里聚集着一群男男女女再闹腾着,舒冉扫了他们一眼,估摸是一群大学生,瞧那样子应该也是一些富家子弟,她并未放在心上,倒是那群人里其中一个男人瞥见梁舒冉的身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梁舒冉安静地跟在靳祁森的身后,推开了包厢的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坐了一对男女,他们一出现,那两人就停止了嬉闹,包厢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靳总,你总算到了!”肥头胖耳的男人迎上来,朝靳祁森打招呼。 靳祁森闲适淡淡地回应:“黄总,久等。” 那位黄总,目光从梁舒冉的身上掠过,笑得暧昧不已,“这位是?” 靳祁森笑了笑,伸手将舒冉搂了过来,并未刻意介绍,“黄总,坐下来谈吧。” 梁舒冉坐在靳祁森的身侧,莫名觉得不安,她认识这位黄总,是一个房地产的开发商,圈内流行着不少关于他不好的传闻,尤其喜欢流连于某些SwapClub。 舒冉的目光浅浅掠过这在座的男女,心底的不安渐渐扩大,她安慰自己别想太多,靳祁森虽然很渣,但他也不会落自己的面子,把自己的老婆换给其他的男人玩,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么? 黄总朝身边的女人使了个眼神,那媚态可掬的女人立马起身,绕到了靳祁森的身畔坐下,给靳祁森倒酒,“靳总,来喝酒。” 靳祁森并未拒绝,反而很享受,接过那杯酒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那黄总见状,眸光一亮,“靳总,您身边这位该如何称呼?” 梁舒冉蹙紧了眉头,一股恶寒心底汹涌而上,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脸上冷冰冰的。 靳祁森侧眸,微凉的手指忽然勾起了梁舒冉的下巴,俯首便擒住了她的两片唇。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压下来,梁舒冉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刚使劲,就被他一个力道就掐得她松开唇齿,冰凉的液体卷着浓烈的酒味被强行灌进她的嘴巴,逼着她不得不吞咽了下去。 梁舒冉瞪着的眼睛隐约透着恼怒,头皮一阵发麻。 须臾,靳祁森松开她,颇有些意犹未尽的眷恋感,舔舐了下唇,笑得凛然,淡淡的嗓音很轻佻,“黄总,她的脾性是一匹野马,你确定你要驯服她?” 梁舒冉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傻逼,比如她竟然相信了靳祁森的鬼话,跟他来了这里,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过于聪明,譬如靳祁森这句话的深意。 是她高估了这个男人无耻的底线,梁舒冉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抓起手提袋起身就要走,不料刚迈出一步,那个黄总的咸猪手就缠了过来。 男人肥腻的手攥住她的手腕,笑得令人作呕,“嘿,我吃惯了清淡小粥,这野马倒是没训过,靳总果然有眼光。” 靳祁森靠在沙发里,一手搂着黄总带来的那个那人,一手端着酒杯,噙着凉薄的笑,“黄总小心被咬伤,靳某可是概不负责。” 梁舒冉闻言,一颗心直接沉入了深渊,所以,靳祁森当真是把她当成一个一文不值的女人,交给这个黄总了。 既然靳祁森把她往火坑里推,那就不可能会再救她,梁舒冉敛着气息,冷声道,“黄总,麻烦你松手。” 黄总扣着她一拽,直接把舒冉拽跌入他身旁的沙发上,舒冉慌乱要起身,他的咸猪手便往她的腰上缠了过来,另一手端起一杯酒送到梁舒冉的跟前,咧嘴一笑,喷出熏天的酒气,“想走也不是不行,把这被酒喝了,你还能走得出去的话,我就放你走,如何?” 梁舒冉瞟了眼那酒,她再愚蠢也知道里面添加了什么龌蹉的东西,她咬紧牙根,目光落在了对面靳祁森的脸上,暗光里,他深邃的眼睛唯有凉薄淡漠,笔直的与她对视上,瞧着人心头发寒。 这到底有多恨,他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靳祁森忽然搂着那个女人,从沙发上起身,“黄总,合约的事情,明儿一早我会让助理与您联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自然自然!” 盯着靳祁森迈开的步伐,梁舒冉心慌叫住,“靳祁森,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一手搂着女人,一手插在裤袋里,漫不经心地笑着,“想要那份合同,你服侍得让黄总满意,”抿薄的唇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舒冉的心口,“我想,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不是吗?” “靳祁森,我没有!我怕没有背叛过你!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梁舒冉一惊,挣扎着想要上前,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刚动了一下,就被身形巨大的黄总稳稳压在了沙发上,“嘿,美人儿,你以后跟着我,我保管你吃香喝辣,靳总你就别肖想了。” 梁舒冉快要崩溃了,“靳祁森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可以用语言攻击她,侮辱她,甚至践踏她,她统统都能忍受,但是她绝对无法承受这种对待! 靳祁森阴沉着眸色,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看着压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他几乎控制不住上前就是一顿暴打,然而他终究忍了下来。 唯有彻底摧毁,她才会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冷硬着脸,“梁舒冉,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冷漠的话语,掷地有声,他迈开长腿,头也不回离去。 “靳祁森!” 包厢的门被拉开又无情的关上,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没有半分犹豫。 梁舒冉听着听着啪嗒的落门声,仿佛整个世界都黑沉了下来,全身冷得发抖。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上一股浓烈的恨意。 但此时,她再恨也没用,倘若不能脱身……后果不堪设想。 碍事的人不在了,黄总盯着梁舒冉因为挣扎而暴露在灯光下的肩头,那圆润的皮肤,精致得像一尊陶瓷,喉咙滚动着,笑得愈发猥琐了。 “我说美人儿,靳总那种男人你还是放弃吧,注定是得不到好下场的,只要你好好伺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如何?” 梁舒冉心底也害怕极了,可是害怕并不能改变她的状况,她绷着神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快速运转着该如何脱身。 索性,她心理足够强硬,理智很快便回笼冷静下来。 舒冉浅浅一笑,“黄总,您可真是被人耍了还不自知呢。” 黄总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可是靳祁森法律名义上的老婆,您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会容忍别人玩弄他的老婆么?” 她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只怕您今天碰了我,明儿他就逮着您欺褥他老婆这条罪状,把您逼上绝路,别说你们现在要谈的这笔合作必须服从他提出的条件,甚至您的公司都会被他并吞吃尽,您信不信?” “你唬我?” 梁舒冉眸色微闪,她心底根本一点把握都没有,“您觉得我有必要糊弄你?” 那黄总显然也是个谨慎的人,听到这么一番话,眉宇纠结了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汇恒集团有意往房产房展投资,所以很早就盯上了你们亚兴建业了,一直等着机会下手呢,”舒冉紧张得掌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现在他为了娶另外一个女人进门,逼着我离婚才会把我送来给您的,您想想,若是他起诉您强|暴他的太太,您觉得您能辩解得清楚吗?” 黄总默然。 “黄总,您也是混迹商场的人,靳祁森的手段,您还不清楚吗?他担任汇恒集团总裁这几年,并吞了多少家大大小小的公司?” 黄总听到这里,脸色骤然一变。 生意人都是生性多疑的精明人,这黄总虽然行为令人发指,但不可否认,他能把一个小小的建材公司发展成为如今规模的房产公司,自然不会太过愚蠢。 梁舒冉这么井井有条地说了那么多,都很在理,而且,最近也确实听闻了靳祁森闹离婚的消息。 “黄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一个没背景没权势又没金钱的女人,若是骗你,你要教训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半点好处也没有,您想想就明白了。” 黄总板着一张又黑又沉的脸坐起身,梁舒冉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她睨了眼大门的方向,心底估测着门口到沙发这边的距离。 庆幸的是,距离并不远,她跑得也不算太慢,问题就在穿着高跟鞋,她的速度能保持到多少。 梁舒冉悄悄地挪动屁股,继续分散黄总他的注意力,“黄总不信,您大可打个电话联系靳祁森探下她的口风。” 黄总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当下就摸出手机拨下了靳祁森的电话号码。 梁舒冉听见他开口喊了声靳总的那一刻,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往门口那边飞奔了过去。 黄总被她突如其来的飞奔吓了一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受骗了,也顾不得电话,立马起身追过去,在舒冉的手碰上门把的瞬间,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妈的!婊|子竟然敢耍老子!” 舒冉死死抓着门把一旋,在被黄总拖得往后跌倒的同时,成功拉开了包厢的门,而她也像个破布娃娃被黄总狠狠摔在了地板上,椅子被撞飞出去,掀翻了茶几上的酒瓶,玻璃清脆的声音砸响一片。 舒冉身体砸落地面的瞬间,她痛得甚至喊不出声音来,后脑勺磕得耳朵一阵闷响,震得脑袋眩晕眼前发黑,尚未缓过劲,脸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奇怪的是,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想起了黄总另外一个嗜好来,传闻他又虐待倾向,曾经有好几个女人,都被他玩得送进了医院才捡回一条命。 妈的! 耳朵嗡嗡作响的舒冉,忍不住在心底啐骂出口,就差那么一步,就一步她就能逃出去,这个死肥猪,动作竟然出于意料的灵活。 “还想逃跑?” 舒冉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黄总,你在干什么?” 第46章 到我的身边来吧 听见声音,黄总当即抬头看向来人,惊愕的同时夹着敬畏,肥厚的脸堆满笑,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四少,您怎么会在这儿?” 梁舒冉的目光也循向声源,对上霍誉铭温湛湛黑眸的瞬间,她头一遭感到如此庆幸。 “听说我的人在这儿,打算过来瞧瞧。”温淡的语调,低沉而散漫。 黄总怔楞。 这儿加上刚离开不久的靳祁森和他带来的女伴,就只剩他和梁舒冉。 黄总心底在打鼓,暗自安慰着,不,不可能会那么巧。 “四少,你所说的人是?” 霍誉铭噙着温润的浅笑,举步走到了梁舒冉的跟前定住,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头顶的光,他的身影笼罩下来,低沉的嗓音浅浅淡淡的,“都伤着哪儿了?” 梁舒冉嚅着唇,尚未张口,倒是一旁的黄总脸色巨变,仿佛涂了一层绿漆,颤巍巍的问道:“四少,这……她就是你所指的人?” 霍誉铭这几年虽不在北城混迹,但单凭一个霍家作为后台,一般人也轻易不敢得罪。 黄总心有戚戚,只怕他这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霍誉铭仿佛听不见黄总的话,目光锁住梁舒冉,见她要从地板上爬起来,忽然俯身伸手,扣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提,梁舒冉便落入他的臂弯当中。 黄总看见这一幕,顿时冷汗涔涔,“四少,这位是靳总……” “他伤着你哪儿了?”盯着梁舒冉一目了然的惨白脸蛋,霍誉铭重复询问,打断了黄总的辩解。 梁舒冉自幼就逞强惯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哪料霍誉铭却出其不备地摁了下她后腰的部位,霎时疼得她几乎站不稳,微颤的声音变了调,皱着眉心不自觉得喊了声,“疼!” “哪里疼?” 舒冉抓着他的手臂借力,“后腰。” “还有呢?”他单臂揽住她,腾出一手,指尖轻轻触上她挨了耳光的脸,眼底掠过暗光。 “后脑勺和脸。”梁舒冉乖乖的回答,微侧脸避开他的手,末了又道,“就这些地方,没有了。” 默了一秒,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询问,“他用那只手碰的你,替你断了解气,如何?” 他说得云淡风轻的,就好像在问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吃点那般简单,眼角眉梢噙着熟悉的笑,但是梁舒冉清晰的看见男人的墨眸里蓄染着一抹血色,冰凉无温。 梁舒冉虽然知道霍誉铭并非表面看的那般温和,但也从未见他露出过如此血腥的一面,她被他这种神色给震骇住,眼睛瞪大了些,呐呐的蠕动着唇,声音卡在喉咙没发出来。 反观那黄总倒是被吓白了一张肥腻的脸,连连求饶,“四少,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熟人!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碰她!” 霍誉铭没理会黄总,目光攫住舒冉,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哂然浅笑,“吓着了?我骗你的。” 梁舒冉绷着脸,“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他适才那副架势,搞得像个黑|帮老大似的,她误以为他来真的,当然都会吓着。 霍誉铭低笑一声,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猝不及防的举动,舒冉条件反射的环住他的脖子,以防万一摔下去。 “金助理。” “是。” 梁舒冉这才注意到除了霍誉铭,后面还跟着金助理和那位女秘书以及霍瑾臣,对上他们审视的目光,舒冉有些尴尬,小声道,“霍老师,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通知警察,处理好后续。”霍誉铭没理会梁舒冉小小的抗议,兀自吩咐说完,抱着她抬步就走,越过门口的时候,又朝霍瑾臣吩咐,“去车上拿医药箱过来。” 金助理愕然,“霍总,永麦沈先生那边……” “金助理,”苏秘书笑嘻嘻的拦住金助理,“你这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改天记得挂个眼科医生给瞧瞧去。” 他是没瞧见霍誉铭那脸色么?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显然不一样,机灵的下属这种时候就应该默默闭嘴遵从他的吩咐便是,至于工作嘛? 嘿!他大老板都不急,他们这些伺候皇帝的小虾米急个什么劲?! “苏秘书,你知道这次的收购有多重要吗?”金助理板着脸,显然不满身为秘书的她如此态度。 苏秘书挑眉凉凉道,“金助理又何尝知道那个女人不重要?霍夫人最近不一直在关心老板的终生大事么?你就不怕搅黄了他的姻缘?” “请你搞清楚,那个女人是已婚身份。” “啊?”苏秘书傻眼。 …… 霍誉铭把舒冉带去了另外一间包厢,舒冉的屁股刚沾到沙发,毫无防备之下就被一股力道压倒在沙发里,她下意识地抡起拳头挥过去,却被他轻松扣住手腕,下一刻,她的双手被束缚举在头顶上,动弹不得。 “就这点力气?”霍誉铭压在她的身上,手上的劲复又收紧,“挣开试试看。” 梁舒冉眉头紧锁,眼神警惕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孤男寡女在这种地方能干什么?嗯?”他噙着笑问。 舒冉抿紧薄唇,佯装镇定,“霍老师不是说过不喜欢搓衣板么?我这种身材比搓衣板还差。” “我也说过我喜欢亲自改造。”霍誉铭云淡风轻地用之前的话堵她,一手趁机抚上她的后颈,声线暗沉,“再者,没亲眼确认过,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搓衣板?” 音落,梁舒冉只觉得身体被他轻轻托起,只听见呲呲的拉链声,后背蓦地传来一阵凉意。 “霍誉铭你干什么!”梁舒冉再也无法镇定自若,扭动着身体避开了他的手。 霍誉铭毫不费劲地扣住她纤细的肩胛骨,轻轻使劲,她的身体就被翻转了过来,光裸的背部暴露在灯光之下,入目是一片凝肤的雪白,靠近臀线的腰窝处,一道淤青格外的明显。 他眼眸眯得狭长,指尖从她的脖颈沿着腰椎流畅的线条一路轻轻滑下,像是在怜抚一件上佳稀有的瓷器,最终,温热的指腹落在那块碍眼的淤青上,猛地按了下去。 粗粝的触感伴随着疼痛,梁舒冉抑不住地一阵轻颤,全身绷成一块石头。 不知是因为脸埋在沙发上的缘故,抑或是太疼了,她的声音夹着一股沙哑的腔调,“霍誉铭,你放开我!” 她动怒时便不再一口一句霍老师疏离得紧,而是连名带姓的吼。 “虽然瘦了点,但胜在皮肤够白够干净。”他低沉的嗓音散漫懒淡地给出评价,手又伸向她的肩膀,攥住她的衣服往下褪,“就是不知前面如何?” 说话间,他已扳转过她的身体,梁舒冉刚经过一劫,如今再被他这般对待,饶是她再理智冷静,也免不了被吓红了眼眶,厉声威胁,“霍誉铭你敢碰我试试看,我一定会告你的!” 盯着她瞪眼剜看着他,像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霍誉铭倒是没了动作,薄唇轻启,“现在知道害怕了?” 梁舒冉撇开脸不去看他的眼睛,硬着语气,“你放开我!” 霍誉铭不容她躲避,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目光灼灼像是要钉住她,“你怎么就专吃亏不长教训,嗯?他叫你过去你就颠屁颠屁跑过去,你是他养的巴普洛夫的狗吗?今天若是我没及时赶赶来,你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面对他质疑的教训,梁舒冉渐渐惨白了脸,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也忽然明白了他刚那一连串反常的行为,都是为了警告她的不自量力。 “说话。” 舒冉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也不再作无谓的挣扎,低垂着眼帘,温顺的语气很无力,“我没到他会这样。” “那你能想到什么?”他低沉的语气略显淡漠,蕴着一层不明显的暗怒,“求他一下,他就会高高兴兴放过你?你想过到底是你的工作重要,还是你自身重要?” “道理谁不懂?他在故意针对我,但凡能那么简单能解决,我又何尝愿意这么做?” 他勾唇,嗤笑了下,“舒冉,有时候逞能,能害死一个人,你知道吗?” 也许习惯了他平日那种不正经的调调,忽然听见他含着嘲弄的语气,舒冉觉得有些难受,无端的就憋出了一股从所未有的委屈,“但是像你们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这种被人歧视的感受?你试过被人泼剩饭剩菜吗?你试过被人当众扒掉衣服羞辱吗?你又懂得一直被人耻笑却又无处可躲的痛苦吗?你知道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恐惧吗?” 这些事情,她从未跟谁抱怨过,藏在心底都发酵腐烂了,现在为什么说得出来,她也不知道,大概历经了靳祁森的狠心,到黄总的无耻,再到他,都是清一色的非富即贵的人,引起了她积蓄已久的怨气。 霍誉铭不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幽暗的眼眸深不可测,深处泛起了微不可察波痕。 “我……那时候的我也想依赖别人……可是有谁救我了?没有。英雄不会从天而降,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就是靠逞能撑过去的。”说到最后,她抬手捂住了脸,遮挡住眼睛里委屈的眼泪,哽咽着声音有些说不下去。 年幼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带给她的是一辈子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有的女孩子,可以跟人撒娇耍赖任性,也想被人捧在手心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可是那根本不可能,她去依赖谁呢? 母亲吗?可是她的母亲眼里最重要的是她痛恨不已的父亲,甚至因为她离婚威胁着要断绝关系。 父亲么?她的父亲从不承认她这个女儿的存在,为了掩饰她的身份,他甚至不容她叫他一声爸爸。 至于好朋友,确实能给她依靠,难道就因为她能,她就能毫无条件的不顾她感受的索取了吗?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什么人,被人一味的索取总有一天会疲倦的。 她没想过依赖别人么? 认识靳祁森以后,她依赖他,结果如何?现实只是给她狠狠一巴掌,扇醒了她的白日梦。 所以依赖别人是最不靠谱的保障,唯一能带自己给安全感的,永远只有自己,因此,她必须独立自强,撑不下去也必须逞强。 逞能有哪里不对了?他凭什么这么嘲弄她,否认她这些年拼尽全力的生活? 她已经尽量不去回想这些不愉快的过去,一遍遍给自己心理暗示这个世界上有比她更痛苦更努力的人,她不能抱怨,不要去恨。 可是每回想起,她仍是抑不住的难过。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软弱又令人厌烦,她一直不允许自己动不动就哭,但此时她是真的憋不住,情绪涌上来,她压不下去。 包厢里只剩下她微弱的啜泣声。 霍誉铭盯着她,一贯的笑容都不复存在了,脸色很难看,生平第一次对着一个女人笨拙得不知从何安慰。 “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别哭了,嗯?” 他知道她说的那些事情,肯定都是她的亲生经历,除了愕然,更多的是心疼。 她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在被伤害得那么多之后,还能保持着现在这么积极正面的个性,她肯定有一颗温柔又坚强的心。 梁舒冉不理他,不过声音倒是慢慢消失了。 霍誉铭见状,知道她哭完了,试着拿开她的手,但梁舒冉一次又一次重新捂住脸,浓浓的鼻音夹着排斥,“你别管我。” 霍誉铭一愣,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浅浅的笑,揶揄她,“觉得很丢脸?” 她不说话,能不丢脸吗?他们两人的交情又没有多深,她却当真他的面说了那么多难为情的话,还哭得惨兮兮的,这脸简直丢大了! 霍誉铭抽过纸巾,扼住她的手腕强行拉开,在她挣扎之前,纸巾已经触上她的眼,温沉的嗓音又恢复了以往的调,“没事,这儿就我看见了,我不说出去。” “我自己来。”梁舒冉抢过他手里的纸巾,胡乱地抹。 “生我气了?” “没有。” “真没有?”他勾唇。 梁舒冉眼角余光睨见他的脸上的笑,不懂他这说变就变的态度是怎么事,淡声道,“没有。” 包厢外响起了叩门声,霍誉铭起身走过拉开门,“怎么那么久?” 站在门口的霍瑾臣很委屈,呼吸还带着轻喘,“小叔,你的车在停车场那么远的位置,我跑过去又跑回来,已经很快了好吗?” 他又不是百米冲刺冠军博尔特,能有这个速度,还算他身体健康运动神经好呢! 霍誉铭没说话,从他手中接过医药箱,转身就往里走。 霍瑾臣关上门跟了过来,睨见梁舒冉在擦眼睛,愣了愣,“小叔,你欺负人家了?” 闻言,霍誉铭的身形微微顿了下,脸上的神色很平静,淡淡瞥了眼霍瑾臣,“瑾臣,你出去外面等着。” “为什么?”霍瑾臣不明所以,迎上霍誉铭温淡无波的眼睛,一个激灵,马上耸着脑袋溜人,带上门前,他又朝霍誉铭喊话,“小叔,你注意下自己的身份!” 苏秘书怕待在那个包厢里会忍不住揍黄总那个猪头,所以也赶了过来,正好看见霍瑾臣从里面出来,问了句,“他们人呢?” 霍瑾臣指了指身后包厢的门,“在里面。” 苏秘书伸手想推门而进,刚碰到门把就被霍瑾臣拦了下来,“苏姐姐,不行!” “为什么不行?”苏秘书皱眉困惑不解,“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嗯,我家小叔的春天真的来了,虽说他的嗜好挺令人费解的,不过难得他遇上了,就算再不好,我也得支持他,苏姐姐你也别打扰他们。” 霍誉铭比霍瑾臣大了十五岁,可以说他是霍誉铭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他父亲忙,母亲又是女人,不能很好的理解他的兴趣爱好,所以他就特喜欢粘着这个个性乖张的小叔,两人的感情也特别好。 当年发生那种事情,之后霍誉铭身边再无女性,他也担心小叔会不会打算一辈子孤独终老,所以现在他会无条件支持他,只要他喜欢的不是男人就好。 “瑾臣,你知道里面那位小姐是位有夫之妇吗?” “知道啊,怎么了?” “所以你小叔脑子进水,你也跟着中风吗?他这么做是不对的!” “那个,苏姐姐,根据我的调查,那个女人已经要离婚了。” 苏秘书一惊,“该不会是因为你小叔的插足吧?” “不不不!”霍瑾臣连连否认,“是这样的……” 霍瑾臣从头到尾给苏秘书解释了一遍。 包厢里,霍誉铭给舒冉的脸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膏体抹上去之后,刺痛的皮肤传来了凉凉的舒服感,“那个,我自己来就好了。” 霍誉铭摁住她的手,霸道又不至于弄疼她,“别乱动,你看不见怎么抹?” “转过身来。” 梁舒冉僵直着身体纹丝不动,后背的裙子拉链被他拉开还没拉回来,这会儿转过去,岂不是又得被他看光,她明显不干。 “霍老师,不用了,脸上的红肿消下去就好,其他的地方看不见,不碍事的。” 睨着她僵硬的脸,他冲她挑了挑眉,唇角微勾,“只是帮你上个药,你有必要这么防备着?” 梁舒冉:“……” 若不是他对她做出那种举动,她又怎么会如惊弓之鸟?再者,他是男人不介意,可她是个女人,总归会避讳点。 梁舒冉往后退了退,“真的不用,我也不觉得很疼,过两天就好了。” “给你两个选择,乖乖转过来,还是我亲自动手?”他温淡的口吻,又带着几分轻浮的威胁,“要是我动手了,免不了会有更多的肢体接触,还是说,你喜欢让我碰你?” 梁舒冉被他的话噎得气结,“你为什么非得这么为难我?” “帮你上药是为难你?”霍誉铭漫不经心地挑眉反问她,梁舒冉刚想辩解些什么,他又拦截断她的声音,“你这么违抗我的命令,就不怕我把你觉得丢脸的事情说出去?” 梁舒冉抿紧唇,沉默不语。 他幽暗的眼眸蕴着笑,重复着,“转过身,我保证不会占你便宜。” 梁舒冉深呼吸,缓缓转了过去,她并不是真怕他说出去,而是心知肚明他不让她走,她根本反抗不了。 光洁的后背,因为她僵硬挺直的坐姿,那线条更为清晰可辩,从肩胛蔓延而下,沟壑分明。 男人的指腹裹着薄薄的茧子,刚碰上去的时候,她痒得下意识躲避了一下,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霍誉铭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里怕痒?” “你能不能快点!”梁舒冉的耳根有不正常的潮红,并未害羞,而是难为情。 “会有点疼,你忍一下。”他不在逗她,挖了一把药膏涂了一层,然后帮她抹匀。 其实这点疼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舒冉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连声都不吭。 霍誉铭帮她涂完后腰,然后又帮她把衣服链子拉上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男人的手指顺着拉链的动作,一路刮过她的肌肤,舒冉抿着唇忍住没避开。 完了,他动手去摸她的后脑勺,舒冉刚想躲开,就被他摁住了,“别乱动,我找找看磕着哪儿了。” 舒冉捋开他的手,主动拨开头发露出疼痛的部位,“看见了吗?” 头皮没破,只是鼓起了一个大包,有些红,目测是磕得不轻。 霍誉铭一边帮她抹药一边问,“要不要去医院看下,本来就笨了,要是磕坏成傻子可怎么办?” 梁舒冉忍无可忍,“您这是在吐槽我笨吗?” “很明显是啊。”他轻笑,“若不笨,怎么成天被人欺负成怂包。” “……” 见她不吭声,他笑意更浓了些,“吃点教训,以后别再傻乎乎的被人耍了。”说着,他还用力按了一下她脑袋的鼓包,“知道吗?” 梁舒冉吃痛,“你是要报复还是谋杀?” “回答我,知道了没有?” 梁舒冉从没被人这么管教过,略有些不耐烦,“我不是真的傻。” 换来的是他的轻笑声。 擦完药,她起身,“今晚真的很感谢你,我就先回去了。” “嗯。”他倒是没在阻止她,“我让瑾臣送你。” “不用了,外面坐车很方便,不必麻烦了。”舒冉说完,带着些逃离的意味往包厢门口疾步走。 刚要拉门,身后又传来他低醇的嗓音,“舒冉。” 她一顿,回头看着他。 见他蕴着薄笑,“到我的身边来吧,我让你依赖。” 第47章 我们果然有缘分 梁舒冉身形定在门口,略怔忪,旋即莞尔,“霍老师,你拿这种话来开玩笑,就不怕我真的缠上你么?” 霍誉铭默了一秒,弯着唇角,淡淡然掀唇,“那就当真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如常,梁舒冉甚至有种他是认真的错觉,但终归未曾上心。 假若她再年轻几岁,正直青春幻想的年纪,她一定会自以为是的认定他这是瞧上她了。 可惜,她现在不但结了婚还有一个孩子,而且马上就会成为沦为世人眼中的离婚残次品,而他,撇去他难以揣摩的性子不提,不仅家世良好,并且有颜值有能力,是众多女人眼中的白马王子,是北城炙手可热的钻石单身汉。 试问,这样一个男人,她要如何自恋才会相信他对她瞧对眼了? 对他认真,她就输了。 “谢谢霍老师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回绝得很委婉。 “说真的,”霍誉铭像是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倒也不着急,向后靠在沙发上,以一个慵懒的姿态挑眉,“他这么对待你,难道你就这么忍气吞声?舒冉,你的性格不该如此,起码,我认识的你不会如此。” 她眸色闪了闪,温婉的语气噙着玩笑道,“嗯,以前我是让您头疼难管教的学生,现在我是一个孩子的妈。” 她是不清楚在他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无可否认的一点,这几年她确实改变了不少,经历不同了,想法和做法自然也会有异,她总归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若真如此,她还真是没长进。 略一忖,舒冉斗胆驳他,“在我眼里,您也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起码,以前的你可不会跟我说这种轻浮的话,更不会对我做这种轻浮事。” 她拐弯抹角责怪他轻薄她的事情。 只要跟他拉开距离,她就会自然而然的端出一副疏离生分的姿态,那理智的模样,真是不可爱。 霍誉铭眯眼,别有深意的一笑,“嗯,怎么说,毕竟我们以前是师生关系,我总归不能毁了你前途,是不是?” 梁舒冉顺着他的话接过去,“我该说声谢谢吗?” 霍誉铭挑眉,重新抛出诱饵,“汇恒集团与《时济》的广告合作条件如何?誉宏娱乐给同样的条件,甚至,能更好。” 梁舒冉捏着包的手悄然攥紧,轻眨了下眼睫,隔着一段距离,目光停留在他神色慵懒的俊脸上,抿唇研究。 “从此,你不必求他,跟他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他若再威胁,我处理,敢纠缠你,我帮你。”他单手托着下巴,眼眸如同蘸了墨般黑沉,磁性的声音浅浅淡淡的,充满了诱惑力。 “如果非要求他,”他顿了顿,眼角眉梢始终挂着笑意,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你倒不如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 讲真,他单凭那张脸都不知道能蛊惑多少女人的芳心,更别说如此霸道又宠溺的宣言,完全符合了少女幻想的角色,饶是梁舒冉这种经历过风雨的人,都忍不住被他的话煽得心驰荡漾。 “霍老师,您最近是调查过我了吧?”她突兀的抛出一个问题。 霍誉铭笑而不语,等待她的下文。 梁舒冉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话已至此,她即便想继续装傻充愣视而不见,也无法继续了,“霍老师,我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不如直接点,您这么处心积虑的安排,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三番四次的巧合,梁舒冉虽然不说,但心底跟明镜似的,原本她还存在几分顾虑,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但他现在这一番话,让她确信了。 若非调查过后有刻意安排,单凭一些风言风语,他怎么可能把事情的始末了解得如此透彻,并且还能每回都掐着最精准的时机出现? 然而,她真想不出她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费心思。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霍誉铭的眉峰微挑,笑得波澜不惊。 舒冉心头瘆慌得紧,握着门把的力道渐渐加重,脸上仍旧是言笑晏晏,嗓音温凉,“所以,你要我?” 他唇角的弧度加深,以沉默代替回答。 梁舒冉笑容开始微滞,“我认为霍老师这样优秀的男人,想要什么女人都是挥之即来,不是吗?” “是没错,”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很坦荡,微顿,接下来的话更是单刀直入,“但这并不妨碍我想要得到你。” 他掏出香烟,弹出一根含在唇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机,并未点燃,表情慵懒惬意又迷人。 梁舒冉看着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早已掀起巨浪。 “为什么是我。” “聪明伶俐,冷静自持,”他夸赞她,还不忘顺带夸自己,“最重要的是,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梁舒冉还以为按照以往的套路,他会说出更动听的话,倒没想到他会这么一本正经。 她静默须臾,如绘的眉落下一片凉漠,清脆的嗓音亦染着冷淡,“若是如此,我大概要让您失望了。” 他不紧不慢的溢出一个字:“噢?” “我一定是您所教过的学生当中最愚笨最不懂察言观色的那个,”舒冉有条不紊的吐词,“像我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怕是只会惹您不愉快。” 微顿,她嗤笑,语气凉飕飕的,“再者,霍老师,我不卖。” 包厢里陷入了静默。 不知是否灯光的缘故,梁舒冉觉得男人的笑容有些瘆人的凉,那幽暗的眼睛愈发黑沉,盯得她莫名心慌。 沉默了半分钟之久,就在梁舒冉即将憋不住的时候,他忽然溢出一阵意味不明的浅笑,再度开口,“不急,我有的是时间。” 梁舒冉收回目光,“霍老师对我的援助,舒冉会铭记于心,再见。” 话音落的同时,她拉开门,猝不及防地摔进来两个人,若不是梁舒冉避得敏捷,大概会被他们压在了地板上。 霍瑾臣和苏秘书尴尬地笑了笑。 睐了眼地板上的两人,梁舒冉扯了下唇角,尔后抬步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廊里隐约回响着她高跟鞋的清脆声。 伴随着“啪嗒”的一声,打火机的火苗跳跃,霍誉铭含着烟低头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呼出,青白的烟雾霎时模糊了他的轮廓。 霍瑾臣和苏秘书面面相窥,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小叔,那个……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霍誉铭挑眼斜睨,温淡的口吻辨不出喜怒,“都听到了?” “那个……”霍瑾臣呐呐的,心虚地觑他一眼,端着他那笑嘻嘻的脸打哈哈,“隔着门,听不太清楚。” 霍誉铭不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霍瑾臣到底是年轻,对着霍誉铭又心存敬畏,唯有摸了摸鼻子,用手肘拐了一下身侧的苏秘书,用嘴型求助:你说点什么。 苏秘书抬眉,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碍事的黑框眼镜,“我说霍狐狸你累不累?你喜欢人家就直接告诉她啊,干嘛非得耍帅逼人家跟你好。” 从霍瑾臣那儿大概知晓了梁舒冉的遭遇,靳祁森那厮太渣了,简直是贱渣中的战斗机,所以她也选择支持霍誉铭了。 霍瑾臣蓦地睁大双眼,被苏秘书这么大胆的言辞吓得小心肝颤啊颤,简直欲哭无泪,苏秘书,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徒手抓炸弹? “苏姐姐……”霍瑾臣拉着苏秘书的袖子,压低声音朝她使劲儿使眼神,提醒她别这么嚣张。 奈何苏秘书压根看不懂他的暗示,拽回自己的手,抬步就上前走到霍誉铭的身畔,一屁股坐了下去,又踢掉高跟鞋,盘腿而坐的同时,伸手将霍誉铭手里的香烟夺过来碾熄在烟灰缸里。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得霍瑾臣目瞪口呆。 “虽然你长得很帅又是能用钱砸死人的总裁,这没毛病,但你当真以为自己是爱情小说故事里带着头顶光环的男主角啊?嘿,您老人家醒醒,那位的男主角是她丈夫,你要想上位,就别玩炫酷炸屌了好么?我们走点寻常的套路。” 霍誉铭靠在沙发上,唇齿间溢出余下的白烟,挑唇凉凉一笑,眸光落在苏秘书的身上,微微凝滞。 苏秘书丝毫不畏惧,“女人,需要宠着,才会对你心悦诚服。” 霍誉铭轻笑,“那你跑什么?” “……”苏秘书顿时黑了脸,蠕动着嘴巴半响才挤出声音,“我说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扯?” “可以,”霍誉铭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除了我吩咐你帮我办的事外,别做多余的事情。” 温和的语调,却是夹着浓浓的警告。 霍誉铭抬步往门外走,经过霍瑾臣的时候,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今天做得很好。” 霍瑾臣懵然,直至霍誉铭消失在门口,才恍然了悟做得的好指的是他电话通知了他关于梁舒冉在京花台的事情。 —— 霍誉铭的话对舒冉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导致她一整晚都没能睡好,浑浑噩噩的梦里间,总是浮现他的那张脸,次日醒过来,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早晨的时间一如既往,起床洗漱做早餐,然后把可乐叫起床帮她洗漱,可乐吃早餐的时候,她上楼换衣服。 由于心不在焉,她今天化妆浪费了不少时间,导致出门很赶,“可乐,吃完了吗?要走咯!” 可乐坐在沙发上,瞪着一双大眼没有动作,小声嚅嚅,“妈妈……” 梁舒冉打开可乐的书包查看是否有遗漏的东西,听见可乐的声音,低头应着,“嗯?” 检查完书包,却没听到可乐的声音,她抬头就看见可乐两只小手握在一起绞啊绞,小眉头紧蹙着。 她微怔,“怎么了?” 可乐低着头,改为揪着小裙子,不说话。 梁舒冉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问道:“可乐,你想跟妈妈说什么?” “我……我不想去上学……”她的声音细如蚊呐,梁舒冉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神色一愣,随即问,“为什么不想上学?” “就是不想去。” 小孩子排斥上学并不稀奇,但可乐除了刚送去幼儿园那会,从未曾有过这种情况,她甚至喜欢去学校,因为那里有小朋友陪她玩。 梁舒冉沉凝,“是跟朋友吵架了吗?” “不是。” “那就是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了?” 可乐不沉默,不说话了。 梁舒冉顿时了然,她猜中了,“告诉妈妈,是谁欺负你了,不用害怕。” 可乐的眼泪说来就来,啪嗒啪嗒砸在了裙子上,也没说是谁欺负她,只是哭着重复,“我不要去上学……妈妈,我不要去上学。” 梁舒冉看着她的眼泪,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坐在沙发里,把她抱在腿上,并不急着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她哭完。 可乐的眼泪不到五分钟就止住了,梁舒冉抽过纸巾帮她擦干净眼泪和鼻涕,低声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妈妈,是谁欺负你了?” 可乐抽抽搭搭的,“是大熊。” 大熊是隔大班一个六岁的男孩子,长得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壮一些,调皮捣蛋的很,总喜欢吆喝一群男孩子欺负小女孩为乐,以前他就特别喜欢欺负可乐,不过可乐倒从未因为这种事情而闹过这么大的情绪。 梁舒冉也见过那个大熊,她看得出来,他虽然调皮顽固欺负可乐,但并非真的讨厌可乐,更像是小男孩想要吸引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注意力。 “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跟大家说我没有爸爸,还说妈妈是坏女人,还把琳琳的画画本撕碎了说是我做的……”可乐越说越委屈,“现在琳琳都不跟我玩了,大家都不喜欢我,我不要去上学了。” 梁舒冉沉着脸,翰林幼儿园相当于贵族幼儿园,把孩子送到那里的家庭都是非富即贵,这种家庭给孩子灌输的思想很多都是扭曲的,她见过很多家长命令自己的孩子,不准跟谁玩,要和谁好好相处,简单的说,就是权势比自家厉害的就讨好,不如自己的就摒弃。 攀权富贵,从来都是一目了然。 靳家在北城地位也算高,加之汇恒集团在靳祁森的带领下发展得越来越好,所以每回来开家长会,都会有人试图跟梁舒冉拉拢关系,更是让他们的孩子讨好可乐,因着这层关系,可乐在学校鲜少会被什么人做很过分的事情。 梁舒冉脑中迅速运转着,虽然她最近上过新闻头条闹出绯闻,很多人都纷纷在猜测她和靳祁森会离婚没错,但她不认为一个六岁的孩子能从这种风言风语中说出这么中伤人的话。 舒冉记得那个叫大熊孩子的父亲开了一家公司,并且与汇恒集团有业务来往。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这还没正式跟靳祁森离婚呢,这些人就开始反咬一口了。 或许,她该考虑给可乐换一所学校了,毕竟离婚之后,这所幼儿园昂贵的学费单凭她一个人承担,会是很大的压力,再者,她并不想让可乐受到更多的冷眼奚落,换个普通的学校,应该会好很多。 不过眼下暂时的问题是不能让孩子对学校产生恐惧。 舒冉低头,“可乐,”持水平的视线与可乐对视着,“那你觉得他说的对吗?你是他说的那样没有爸爸?认为妈妈是坏人?” 可乐摇着脑袋,小声辩驳,“我有爸爸的,只是他很忙,没办法陪我,妈妈是好人!” “嗯,你说的对,”梁舒冉循循诱导,“所以是大熊做错了是不是?” “嗯。”可乐再点头。 “既然错的是大熊,可乐为什么不肯上学,你不去上学,大熊就以为他说对了,琳琳也会觉得肯定是你撕了她的画画本。” “不是我!” 梁舒冉微笑,“当然,妈妈相信你。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他们一定会认为,可乐是做错了事所以不敢来学校了。” “不是我!”可乐又要哭了。 “可乐,如果你不知道大熊撕坏了你的画画本,然后大家都告诉你是琳琳撕坏的,你会相信吗?” 可乐犹豫了一会,有些不高兴的噘嘴,“琳琳是我好朋友,不会这样做的……” “你真的觉得琳琳不会做吗?” 可乐不说话了。 梁舒冉再次抛出问题,“然后琳琳第二天就不来上学了,你会不会觉得是因为她做了坏事所以不敢来上学?” 可乐纠结眉头,小手揪着衣服,愈发沉默。 梁舒冉停顿了好一会,给她思考的时间,然后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字一顿告诉她,“你看,你也会怀疑琳琳对不对?但是琳琳可能就跟你一样躲在家里难过,可实际上是被人冤枉了呀。” “这种时候,你就要去上学,还要告诉大家,做了坏事的不是你,你没错,你是好孩子,对不对?” “可是大家都不理我……琳琳也不跟我说话。”想到自己的好朋友琳琳,可乐很伤心。 “可乐,妈妈以前上学的时候呢,也被同学欺负过,还被大家讨厌,没人跟妈妈玩,但是妈妈还坚持去上学,还有你冬儿阿姨,以前也跟妈妈吵过架,还打过架,甚至讨厌我呢,可是你看,冬儿阿姨现在和妈妈是不是很好?” 可乐持着怀疑的态度,“妈妈以前也和可乐一样吗?” “对。” “妈妈不怕吗?” 梁舒冉轻笑,“当然会怕,但是妈妈很勇敢,没有像可乐现在这样躲起来哭,所以现在有很多朋友。” 可乐嘟着嘴巴踌躇不定,梁舒冉抬眸看了眼时间,虽然已经来不及,但耐心地等待着,也不催她,让她慢慢做决定。 纠结了好一会儿,可乐终于松口,“那我也去上学,告诉琳琳和大家,我爸爸妈妈都是好人,还有画画本不是我撕的。” 梁舒冉呼出一口气,欣慰揉了揉她的头,不吝夸赞,“这就对了,可乐一定会做的很好。” 把可乐送去了幼儿园,梁舒冉本打算找可乐的班主任谈话,结果被告知班主任今天有事请假了,只好作罢,简单的把可乐跟她说的事情转述给临时代理照顾班级的老师,让她帮忙注意孩子们的动向,那老师道歉的同时也应承了,舒冉这才准备赶过去上班。 然而刚转身,一辆再熟悉不过的黑色雷克萨斯缓缓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须臾,驾驶座的门打开,走下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徐徐转身,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早晨亮黄的阳光里,男人穿着铁灰色的西装,胸前敞开,里面搭配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的纽扣随意散开,长眉不染而黑,眼眸狭长仿佛蕴了光,唇边挂着闲散的笑,浑身散发着慵懒的高贵感。 好不容易被抛诸脑后的话音蓦然在脑中回响,她霎时愣住。 他看见她的瞬间,也有稍纵即逝的讶异。 少顷,他绕过车头来到另一侧,打开了后车座的门,一个小男孩从车里爬下来,他探身去拿出一个小书包,替小男孩背上。 梁舒冉听见小男孩抬着嫌弃的神色朝他挥手,“四爷爷,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那表情,活似他是个讨人嫌的苍蝇。 他倒是没生气,伸手拍了下小家伙的脑袋,笑容和煦,“已经迟到了,还不赶紧进去。” “那我进去了啊,四爷爷再见。”小家伙挥着胖乎乎的小手道别,揪着书包蹬着腿往校门口那边跑了过去,瞧见了门口到了女老师,还不忘咋呼呼的嚷嚷,“老师,我来了!” 小家伙从梁舒冉面前一溜烟越了过去,梁舒冉一眼就认出来他是霍誉铭上回抱去医院满嘴巴血的小家伙。 微微闪神,忽然传来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我们果然有缘分。” 梁舒冉抬眸,凝着他含笑的轮廓,感觉就跟一清早出门踩到了狗屎一样,烦躁又郁闷。 倒霉! “霍老师,这么巧。”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 霍誉铭挑眉,她这真是有够嫌弃的,却丝毫也不介意,他抬手瞟了眼手腕的名贵腕表,淡淡然道,“我送你一程?” 梁舒冉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有开车。”微顿,“上班迟到了,就不跟您多聊了,再见。” 她说完,转身就上了自己的车发动车子倒车,然后嗖一下开了出去。 霍誉铭定在原地,笑容隐晦。 …… 靳祁森一大早就接到了电话,“靳总,麻烦您联系一下昨晚的那个女人,让她来警察局一趟。” 第48章 你别碍着我的路 靳祁森揉着因为宿醉而涨痛沉重的脑袋,掀开眼瞧见房间内熟悉的一切,竟陌生得不知身在何处,温漠的声音沙哑问道,“你是哪位?” 边问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光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踱步至窗边,伸手“唰”地拉开了落地窗帘,刺目的阳光顿时照射过来,逼得他深邃的眉眼略一眯。 “靳总,我是黄总的秘书。” 听到黄总二字,他混沌的思维蓦地就清醒了,关于昨晚的事情也一幕幕重新涌入脑海。 昨晚从京花台离开之后,他直接把那个女人给打发了,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司机问他要回家还是哪里的一瞬间,他忽然有种惘然,盯着窗外霓虹闪烁的景色,竟从车窗玻璃上瞧见了梁舒冉那含泪的眼睛。 “掉头,回京花台!”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不曾经过大脑的思考,直接命令。 驾驶座上的司机从后视镜瞥见他如同六月暴雨前奏般乌云滚滚的脸,二话不说直接调转了方向盘。 偏偏回程的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导致堵了将近二十分钟,他在车上按捺不住拨了黄总的号码,然而无法接通,气恼得直接砸了手机。 待车抵达京花台,车尚未完全停稳,他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几乎是以飞奔的速度往京花台跑,可惜,他赶到的时候,包厢里的人早已经不知所踪,再次拨黄总的电话,依旧是无非接通的状态。 他让人调查,待在京花台的包厢里,等待每一分钟,都成好像躺在狱火上,焦躁又煎熬,唯有一杯杯买醉,到底喝了多少酒,他已经记不清楚,又是怎么回到他和梁舒冉居住的别墅,他也毫无印象。 但是,他尚未有梁舒冉的下落!这一晚上的时间都过去了,按照黄总的品性,不难想象得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单想到那种可能性,靳祁森觉得整颗心脏都要被拧炸了般。 “靳总?靳总!” 电话那端的声音将他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沉声问,“梁舒冉在哪里?” 黄总的秘书自然是知道梁舒冉是何许人,“靳总,这话应该由我问您才是。” “什么意思?” 对方默了一秒,“黄总现在因涉嫌强|暴被警局拘留,而事情起因则是靳总昨晚带过去的梁舒冉小姐,也就是靳总的太太,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据释是闹出了误会,您的太太报了警,从昨晚开始试图联系您,但您的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黄总被拘留在警局?强|暴? 靳祁森铺抓到主要的信息,声音冷得宛若淬了冰,“所以,黄总是对她做了什么?” “靳总,我们黄总并未做什么,反而是您的太太做得过分了,昨晚本是汇恒集团和亚兴企业本谈合作,至于为什么最后您太太要起诉黄总强|暴,我希望靳总该给我们一个解释,抑或者,这其实是靳总一手谋划的,陷黄总于不义?” 听黄总的秘书说话的语气客气中又带着强硬,估摸是梁舒冉并未吃亏,她一向机灵狡猾,能逃过黄总的魔抓也并非不可能。 但,对方也说了具体情况不清楚,所以不排除梁舒冉惨遭毒手后一怒之下报了警,以她的性格,完全做得出来。 靳祁森想的分明是合约的问题,但出口的话,却落在了梁舒冉人身安全上,“所以,黄总碰了我太太?” 黄总秘书显然愣住,半响没声音。 “靳总,我们亚兴诚心诚意想与汇恒集团合作,我不太懂您这话的意思。” “碰了吗?”执拗的语气阴鸷吓人。 黄总秘书瞧不见他的表情,却仿佛他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强大的气场逼迫而来,“黄总什么都没做!” 靳祁森重重阖了阖眼,心头堵着的那块郁气,终于渐渐散去,声沉似水,“我知道了。” “总之烦请靳总尽快让您太太来一趟警察局解释清楚。” “好。” 挂线之后,他折身返回房间,由于宿醉实在难受,他在沙发上靠坐着闭目养神了片刻,这才拿起手机给梁舒冉打电话。 桌面的手机呜呜震动,梁舒冉正在打字的手微顿,视线从电脑屏幕前移落在手机上,瞥见来电显示的名字,她一秒也不曾犹豫,伸手抓过来直接拒绝接听。 然而那人好像是中了邪跟她抗上了,一而再再而三,梁舒冉本就阴郁的心情顿时烦躁不已,干脆了利落地将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终于沉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座机内线响起,她摁下接通,“喂。” “梁舒冉,你为什么不接电话!”男人阴鸷冷骇的嗓音透过无线波传了过来,不难想象出他此时盛怒的表情。 舒冉缄默,没想到他会为了一通电话透过前台直接打到公司来,“靳总找我有何贵干?” 寡淡的声音夹着薄冰,她冷狠起来的气势,丝毫不比他弱。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的语气冷硬又蛮横,舒冉不为所动,亦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淡淡然道,“如果靳总没事,那就这样吧,我很忙,没空跟您闲聊。” “梁舒冉,你敢挂我电话试试看?”靳祁森似乎预料到她想要干什么,沉声威胁。 舒冉伸出去的手到底是迟疑了,落在座机旁,微垂的眼底敛着一片温凉的眸色。 “一分钟,”舒冉蠕动着绯唇,“靳总的时间也宝贵,既然如此,咱就别浪费彼此时间了,干脆点。” 电话的那端蓦地就安静了下来,话筒里,隐约传来男人呼吸的微响,粗重透着隐怒,尔后是打火机的声响。 “靳总,你还有五十秒。”舒冉曼声提醒。 这厢,靳祁森窝在沙发上,眉心的褶皱很深,他狠狠的连续抽了几口烟,才把被舒冉挑起的怒火给平复下去,片响,他掀唇直奔主题,“你把黄总弄进了警察局?” 舒冉闻言楞了一秒,旋即笑了。 回忆起昨晚惊险的一幕,她心有余悸,“是又如何?” “你现在跟我去一趟警察局,让警局那边把黄总给放了。” 舒冉的手蓦地攥紧,眉心落下淡淡的阴霾,鼻子发酵出一股酸意,莫名的难受,“靳祁森,我知道你是人渣,但我没想到你还是个毫无自尊心的人渣,把自己的老婆送出去当成你生意谈判桌上的筹码,任由其他男人蹂躏,你就不觉得难堪吗?” 那端静默了几秒,再度传来男人温漠的嗓音,“可是,你并没有被他怎么样。” 并没被怎么样。 他竟然也说得出口。 语言果然是把无形的剜心刀。 舒冉的指甲掐进掌心,微末的痛感让她保持了冷静,“靳祁森,你能这么寸进尺,是不是认定我反抗不了你?” 他不屑的嗤笑,“难道你反抗得了?你别忘了,《时经》的合作我还没点头。” “是么?”舒冉低垂着头,凉凉地笑了,徐徐的笑声源源不断,笑得她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我若离开《时经》,合不合作与我何干?” 电话那端的靳祁森闻言是一阵错愕,毕竟两人离婚协议规定,离婚她一分抚养费都不会有,而她需要供养一个孩子,以及照顾她那位无法独立生存下去的母亲,这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所以这份高薪工作对她来说,非常有必要,他笃定了她不会为了他的逼迫而屈服选择辞职。 他不禁蹙紧了眉头,菲薄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语气不乏讽刺,“我等着你有骨气的那天,不过在此之前,先去警局把黄总的事情解决了。” 闻言,舒冉眉梢上笑渐渐落下,声音冷静且凉漠,“离婚协议你应该也收到了,手续办下来了?” “梁舒冉……” “你今天把手续办完,交得出离婚证,我就同意去警局处理黄总的事情。”舒冉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提出条件。 “汇恒集团和亚兴企业的合作项目很重要吧,”需要他这个总裁亲自出面洽谈的合作,通常都是重要的项目,“弄丢了这个合作的话,汇恒集团的股东们会善罢甘休吗?你那两位姐姐可是随时等着接手你这个总裁的位置。” “你威胁我?”这并非梁舒冉第一次试图威胁他,但无可否认,这回,她掐中了厉害点。 汇恒集团准备涉足房地产,而与亚兴企业的合作,是最为关键的第一步,这个合作若谈崩了,他身为汇恒集团的总裁的能力必定会受到质疑。 “没错,我就是威胁,”舒冉的拳头越攥越紧,声音益发缥缈冷漠,层层攻击下去,“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对媒体公开你昨晚的所作所为,被逼上绝路,孤注一掷也是理所当然。” 离个婚而已,是有需要长时间?他这么故意拖着,无非就是想要折磨她而已,只要她一天挂着他靳祁森太太的头衔,她就一天都别想重获自由,梁舒冉受够了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你认为哪家媒体敢随便报道?”他不以为意,甚至很不屑。 舒冉平静道,“容我提醒你,纵使你靳家根基再庞大,能捂住媒体的嘴,但是你们捂得住上忆网民的嘴么?舆论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谁弱就偏护谁,靳家的大少爷与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女人,你觉得谁更可怜?” 电话的彼端,再次陷入静默。 良久后,一声低冷的笑声灌过来,“梁舒冉,你在挖坟?” 分明在电话里他对她做不了任何事情,但舒冉仍是从心底涌上一股惊栗感,呼吸都微微凝住。 “不,我正打算从坟里跳出来,而你,别碍着我的路。” “下午三点警察局,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话毕,他没半分犹豫切断了通话。 梁舒冉像是上了一次战场,电话结束的瞬间,她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把脸埋在掌心里,久久不动,阳光透过百叶窗投洒进来,落在她身上,隐约有些孤单凄凉。 她和靳祁森,到底是如何从相知相爱走到如今这种两看相怨的境地里,至今回想起来她仍旧是惘然。 冷静了片刻,她抬起头,双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然而由于因为睡眠不足,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是被灌了铅,她的思绪紊乱成一团麻线,半小时过去了,工作完全没有进展,她按了按涨疼的太阳穴,索性起身去茶水间准备冲泡了一杯浓咖啡提神。 刚走到茶水间的门口,里头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确切的说,她们似乎并未打算隐藏自己八卦的嘴,梁舒冉站在玻璃门外,也能清楚听见她们的谈话声。 舒冉踌躇一秒,觉得还是直接推门而进比较适合,然她的手刚碰到门把,很不幸的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动作骤然顿住。 “那个一定是梁舒冉,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可她就算真的要找一家新的合作公司,起码也该找个能跟汇恒集团相提并论的才是啊,那个亚兴企业规模虽然算可以,但比起汇恒集团,不值一提好吗?再者,她还是汇恒集团的少奶奶吧?勾搭黄总……这不能吧?” “哈哈,小陈,你该不会是为了告诉我们自己去起京花台,故意扯谎吧?话说,京花台那种销金窟,就凭你这种小职员,去得起吗?”有人含讽带刺,微顿,“还是说,其实你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副编,而是你自己啊?”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勾引那种像肥猪一样的男人?我用得着吗?” “哇,别这么大声,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当真。” “你……” 梁舒冉没给她们继续往下八卦的机会,用力推门而进,听见开门声,那三四个女孩子顿时一惊,纷纷侧目,瞧见梁舒冉时,笑容僵化在嘴角。 齐声唤道,“副编!” 梁舒冉温静的脸庞无波无澜,目光从她们身上掠过,若无其事的颔首,端着杯子上前,本想用咖啡豆现煮一杯咖啡的,然而眼下她是没有这个心情了。 那三四个女人倒也没落荒而逃,强作镇定各自泡茶或者洗杯子,茶水间里,只听得见杯子磕碰的声响以及水流声。 梁舒冉冲泡好一杯速溶咖啡,忽然开口,“小陈。” 被点到名字的女人条件反射的应声,“嗳!”语气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爱理不理的样子。 “你的采访稿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那个……快整理好了。” 梁舒冉端起咖啡轻轻抿了小口,云淡风轻的下令,“今天下班之前交给我,否则你这个月的全勤和奖金都别想拿了。” 梁舒冉极少会以权压人,毕竟她也清楚在这里工作压力很大,所以平日对底下的人也会相对宽容,她们拖延工作进度的时候,只要在可控时间里,她都不会责怪,尽量把被她们浪费的时间追赶回来,从未因此延误过工作的整体进程。 这个小陈平日里就是那种喜欢推卸责任又喜欢钻工作漏洞玩把戏的人,交给她的工作,几乎没有一件是能按时完成,甚至质量堪忧,梁舒冉口头批评过她几回,从未有实质性的处罚。 小陈一听,脸色顿时难看得不行,“副编,采访稿的截稿日期不是到后天么?而且我手头上又不是只有一个采访稿工作,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怎么可能今天下班就完成,这样质量也不行吧?你这样的要求并不合理。” 她说得头头是道,舒冉听着却笑了,绵长的笑意自眉梢蔓延至唇角,“我也知道你很忙。” “忙着迟到,忙着早退,忙着化妆约会,忙着去京花台找一步登天的机会,”浅浅淡淡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她的笑容愈发温静,“也对,你连京花台那种地方都能消费得起,我想你其实并不稀罕在公司这里赚的几个钱。” 另外三人听着梁舒冉如此犀利的一番嘲弄,捂着嘴偷笑,毕竟比起靠后台上位的梁舒冉,这个小陈更令人不屑,平日就喜欢摆谱,依仗自己有几分姿色,总喜欢炫耀,在外面跟有钱男人鬼混不清也就算了,还成天在办公室风骚勾搭男同事,工作还经常出错连累大家,简直令人厌恶。 而那个小陈,被梁舒冉讽刺的脸色青白交错,想反驳,却又不敢开口。 舒冉看着她,笑吟吟的好心给她提议,“如果觉得在这里受气干得不高兴,你大可辞职,离职申请我会马上帮你签字。” 出了茶水间,她脸上的笑容倏地释数落尽,寒意染上眉梢,与此同时,下了个决心。 …… 誉宏娱乐会议室。 霍誉铭坐在会议桌前,骨节分明的手随意翻了几页剧本,不多会就合上往旁边一推。 “四少,您都看完了?” “没。”他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对方一怔,尴尬得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霍誉铭用食指轻点着会议桌面,漫不经心的问道,“剧本我不懂,你告诉我电影的主演是谁。” 对方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道:“女主是当红小花旦靳琪微,而男主则是眼下最受欢迎的歌手唐暮北,他虽是歌手,但我看过他拍的MV,觉得他演技很不错,再者,他也是誉宏旗下的签约艺人,至于其他配角的甄选尚未结束,若是您有人推荐,我们自然也会优先考虑。” 霍誉铭作思忖状,“如果我让你换掉出演主角的人呢?” 对方愕然,“这……四少有更好的人选?” 他意味不明的蹦了两字,“也许。” 蓦地,会议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霍誉铭睨了眼,意外的来电,让他轻挑了下眉,菲薄的唇瞬间染上一层薄笑,“接下来的内容你跟我助理谈。”音落起身,径直走步出了会议室。 金助理抬眸睨了眼他的背影,淡淡收回目光,继续与制作方讨论合作事宜。 霍誉铭带上会议室门的同时接通手机,噙着轻笑,“舒冉?” “是我。”女人浅浅的嗓音很清脆。 “有事?”他噙着笑,靠在墙壁上。 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霍老师,我想跟你谈谈。” 他从鼻孔里卷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字眼,“嗯?” “关于你上次的提议……”她顿住,“我想跟你谈谈。” 虽然瞧不见电话彼端女人的表情,但这阻碍不了霍誉铭的实体感触,眼前自动浮现了她低眉顺眼又摇摆不定的表情,甚至自动在脑海中补出一副她咬唇的模样。 心情莫名的愉悦,不禁溢出轻笑声。 须臾。 他问:“考虑清楚了?” 她只是曼声重复强调着,“我需要跟你谈谈。” “可以,不过,”微顿,他抬眸盯着前面那颗常青树盆栽,淡淡然道,“我不喜欢在电话里谈事情,你过来誉宏娱乐一趟,我等你。” 她又沉默了下来。 霍誉铭却似乎摸透了她的心思,即便瞧不见,也精准读懂了她这沉默里的想法,徐徐低笑,“你放心,若我想对你做什么,就不应该把你约到公司这儿来,而应该是更私人隐秘的地方,你觉得呢?” “那我中午下班了过去?”语气里,隐含着浅浅的尴尬。 霍誉铭也不再逗弄她,“嗯,那就直接过来顺便一起吃饭吧。”他平静的做了决定,“公司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私人菜馆,我们边吃边谈。” 梁舒冉顿了一秒,应声说:“好。”接着道,“那就先这样,我这边还有工作没忙完,也不打扰你了。” “嗯,一会儿见。” 她没回应,默默结束了通话,霍誉铭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响,眉梢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正巧被途径过的苏秘书瞧见,她问:“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霍誉铭握着手机抄进裤袋里,懒懒地瞥她一眼,“没事。” 苏秘书呿了声,抬步就要走,却又被霍誉铭叫住,“苏秘书。” 她狐疑回头,“有事?” “味百鲜私房菜需要事先预约吗?” “他们家生意火爆,不预约过去就得排长龙,”苏秘书一顿,“怎么?你要跟谁去那儿吃饭?还是你良心发现要请我去吃?” 霍誉铭没理会她的放绿光的两只眼睛,淡淡道,“帮我预约今天中午的位置,两位。” “是跟我一起吃吗?” “预约完,你可以考虑下中午叫什么外卖了。”霍誉铭不咸不淡的说完,转身重新往会议室那边走。 苏秘书无语,盯着他的背影像是要用目光把他的背凿出两个洞来。 …… 站在百叶窗前的梁舒冉,想到接下来要跟霍誉铭的谈判,紧张得掌心沁出一股稠腻感,心头发慌。 第49章 你的身心我都要 西苑别墅主卧室。 靳祁森挂断了电话之后,他侧身倒躺在沙发上,不算狭窄的空间,但仍是无法完全容纳他颀长高大的身体,膝盖以下的小腿悬空着。 这个躺姿,可以让他清晰地瞧见卧室里的摆设,凌乱的床褥,以及堆满了瓶瓶罐罐的梳妆柜,梁舒冉在这个卧室,渡过了五年。 这里到处都充满着她生活过的痕迹,甚至连空气都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 不知是否宿醉的缘故,他竟瞧见了梁舒冉的身影,削弱单薄的身子靠坐在床头上,正抬着脸朝他笑,“祁森。” 靳祁森蓦然眨眼,那身影就不见了。 空荡荡的房间,他头一次觉得如此宽敞,空间大得令人窒息。 这副画面他曾经见过几次,那时候刚结婚不多时,他不管有没有应酬都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酒气推开房门,入目就是她坐在床头上捧着一本书,看见他就抬脸朝他笑,清脆的嗓音含着惊喜唤着他的名字。 那时候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记得自己那颗疼得发烫的心脏,总是不由分的把她压在床上亲吻,新婚伊始,其实他们也算甜蜜过,他真的能忍受一切,直到他收到那些照片那一刻,因为他的隐怒和不甘,他们的感情就如同在走钢丝了。 忆起往事,靳祁森只觉得胸口堆积的污气酿得越来越浓,怨恨的种子在黑暗里吸收着养分,渐渐茁壮,仿佛要破腔而出。 他抬手搭在眼帘上,闭上眼睛,瞧不见他的情绪,唯有非薄的唇抿成那道冷硬的直线,以及剧烈起伏着的胸膛,隐约透露出他的隐忍和暗怒。 忽然,一阵叩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女人温柔的声音,“祁森。” 刹那的恍惚,让他觉得门口的那个声音像极了梁舒冉。 “你醒了吗?” 只不过,这种错觉仅仅维持不到两秒钟,他就清醒了过来,“醒了。” “那我进来了?” “嗯。” 施水瑶推门而进,看见靳祁森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微微楞了一下,她捧着一个玻璃杯子踱步上前,“怎么躺在沙发上了?” 靳祁森收回遮挡的手,睁开眼帘时已恢复了平静淡漠的神色,动身坐起来,看见她手里的杯子,不答反问,“你端着什么?” 施水瑶温柔笑道,“你昨晚喝多了,我想宿醉会难受,就给你煮了杯醒酒茶,温度我已经调好了,你喝了之后会舒服点。” 靳祁森盯着面前那只白嫩的手,怔楞了,有多少年没人给他煮过醒酒茶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梁舒冉不再等他归家,不再催他回家吃饭,不再为他备上醒酒茶,也不再跟他争吵。 “祁森?” 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深思,意识到自己又在想梁舒冉,他脸色沉了几分。 “谢谢。”靳祁森接过杯子,道了谢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醒酒茶,眼光睨见施水瑶的微微鼓起的小腹,淡声道,“这种事情以后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你若想要这个孩子,还是小心点为上。” 他分明是为自己着想,然而施水瑶听到他这么说,不知为何心口却堵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上的发生的事情。 那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她怀孕之后睡眠极浅,听见隔壁房间的动静,隐约听见交谈声,于是就起床披着衣服走出来看了眼,只见司机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靳祁森正要往房间走。 靳祁森身高腿长的,司机一个人搬得实在吃力,她瞧不过眼,就上前帮忙开门合力一起把他扶回了卧室,哪料他刚沾到床,忽然就睁开了眼睛,一个蛮力就把她给拽倒在他的身上双臂死死抱着她,隐约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施水瑶听得清晰,他叫的是:冉冉。 男人低沉的嗓音染着酒气,酿出最深情的呼唤,那声音喷薄在她的耳际,她怔楞住的同时,心如擂鼓。 后来在司机的帮忙下,好不容易才掀开他的手臂,她才得以恢复自由。 靳祁森瞥见她脸色不对,皱眉,“怎么了?不舒服吗?” 施水瑶被他的声音唤回神,轻轻摇头,“不是的,我没事。” 等靳祁森喝完放下杯子,她忍不住开口,“祁森。” “嗯?”靳祁森揉了揉太阳穴,掀眸睨见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施水瑶咬了咬下唇,“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因为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十指交缠绞在一起,“我觉得梁小姐肯定也是很爱你的,我听见这里的佣人说了,梁小姐住在这里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在客厅里等你等到很晚,若是你回家了,第二天的早餐都是她亲手做的,你的衣服,也未曾假手佣人,都是她洗好熨好,知道你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动,卧室和书房的卫生都是她打扫,家里的备用药箱,永远为你准备着胃药……” “一个女人若是不爱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她是靳太太,完全可以甩手当少奶奶的。” 施水瑶说着说着,眼圈也渐渐泛红,声音不由得哽咽,“而且,你心里其实一直都爱着梁小姐吧,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醉成那样还叫着她的名字呢?” 原本靳祁森听施水瑶列举梁舒冉所做的各种事情的时候,脸色就变得阴鸷可怖,深邃的眼睛覆盖着薄薄的寒冰,显然是动怒了,但对上她哽不成声的模样,那抹怒火也发泄不出来了。 “其实我多羡慕你们啊,彼此相爱……” “水瑶,别说了。”靳祁森站起身,颀长的身影笼罩而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暗沉的声调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我已经决定了要跟她离婚。” 施水瑶目光凄凄盯着他冷绝的背影,不由的想,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如他这般隐忍有苦说不得? 如果她是梁舒冉,那该有多好啊。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 梁舒冉提前了几分钟收拾好办公桌,等下班时间一到,刚起身准备离开公司,她的手机就响了,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接了起来。 “舒冉。”不等她开口,男人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下班了?” 梁舒冉边往外走边回答,“嗯,刚下班,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臻玩笑的口吻说道:“我找你非得有事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 “逗你的,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正好有东西要交给你。” 闻言,梁舒冉不由得蹙眉,“抱歉,师兄,我今天中午约了人,没办法和你出去吃饭,”微顿,她又问,“你要给我什么?” 秦臻那边沉默了几秒,尔后轻松淡然的笑了笑,“没,我回国的时候也给你带了礼物,一直没来得及交给你,既然你约了人,吃饭就下回再约吧,你下楼,我把礼物给你就好。” “那好,我现在在电梯里,马上就到。” 正午的太阳毒辣,梁舒冉从旋转门走出去,一股热浪阴面扑来,冷热交替冲击的瞬间,她顿觉眼前的景物微晃,这睡眠不足造成的后遗症真挺严重的。 公司门口对面的马路上,远远的一段距离,舒冉一眼就瞧见了秦臻,他穿着白衬衫,黑色的西裤熨得笔挺,站在车门边上,高温下,唯有他斯文优雅又从容,像一股炎夏里的清风,清爽宜人,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梁舒冉快步迎上去,“天气这么热,怎么不在车里等我?” 秦臻,回她一记温和的浅笑,“怕你出来看不见我,”低头看着因为疾跑而轻喘的舒冉,鼻尖隐约还浮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淡声道,“怎么跑得这么急?” 舒冉呼了口气,微微笑着,“怕你等太久了。” “等再久也没关系,慢慢来就行。”他转身拉开车门,舒冉以为他是要给她礼物,结果递到她面前的却是一张干净的纸巾,“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怕热,先把汗擦一擦,否则你的妆容要毁了。” 他永远都那么细心温柔又体贴,其实这点汗并不需要在意,但舒冉还是坦然接过,“谢谢。” 纸巾轻轻印了下脸,“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大热天为了一份礼物还专门跑一趟。” 秦臻凝着她白皙的脸蛋,勾出温煦的笑,将一个小小的黑色礼盒递给她,淡淡开腔,“我最终目的是约你吃饭,送礼物只不过是顺便,可惜佳人令有约,我只好作罢了。” 轻松的语气,并未给梁舒冉造成任何压力。 梁舒冉接过礼物,掠过了回应他,挽唇笑道,“这礼物该不会很贵吧?”她并未当面打开,毕竟那样很不礼貌。 “知道你不肯收贵重的礼物,我自然就选了便宜货了,还是这几年你的口味变了,喜欢高价礼?” “当然不是,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舒冉抬手看了眼时间,“改天再聊吧,我约人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需要我送你一程?” 舒冉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比较方便,再见。” “好,路上小心。” 秦臻盯着她的背影,大概是真的赶时间,步履匆匆的走得很快,始终不曾回头,坐上停在路旁停车位的车,干脆利落的发动车子离开。 俊脸上维持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 她只要对着他转过身,就从来不曾有回头,这么多年了,一次也没有。 到底要什么时候,她才能发现身后的他呢? …… 百味鲜私房菜馆分为大厅和独立雅间,梁舒冉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入了一间雅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那道人影的身上。 雅间有一扇浮雕的窗棂,窗幔撩挂在两侧,阳光透过纤尘不染的玻璃洒落而进,霍誉铭只身独坐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只青花瓷的茶杯,清贵幽静的仿如一幅黑白墨染的画。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他深邃暗沉的眸光直射而来,盯得梁舒冉微微心悸。 梁舒冉抬步上前,“抱歉,让您久等。” 霍誉铭敛着墨眸,慵懒闲淡的一笑,“你这样僵硬的表情,会影响食欲的。” 活像个上断头台的死囚,他吃不了她,有那么可怕? 梁舒冉在他对面入座,他给她倒了一杯,推至面前,“先喝杯茶,然后点菜。” “谢谢。”舒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儿的菜式我不了解,霍老师随便点就好,我不挑食。” 霍誉铭微笑,抬手招来服务员,当真是随口念了几道菜名,服务生退出去之后,他哂笑,“你在紧张什么?” 舒冉默了默,倒是很坦白直言,“因为我没把握。” “嗯?”他挑眉,纵然漫不经心,也无法掩饰他与生俱来的优雅,“对什么没把握?对我?” “对你。” 霍誉铭噙着玩味的笑,略显轻佻,只不过人长得帅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不管做什么,都很难让人厌恶,更别论这人气质非凡,“觉得我会反悔?”微顿,低着点揶揄,“还是怕我会吃了你?” 梁舒冉的十指微蜷了蜷,温静的脸庞淡笑着,不作回答算是默认,随即单刀直入,“霍老师说我聪明伶俐,冷静自持,这话真心吗?” “骗你有什么好处?” 她勾出淡笑,“所以,你要我这种女人,是想做什么?” 先前,是她急于下定义他与其他的男人一样,仔细回想起来,他说要她,却没说要她是为了什么目的。 他眉梢扬起,抿薄的唇斜勾出痞痞坏笑,故意逗她,“你认为呢?” 舒冉习惯了他时而不正经的调调,没上他的当,“霍老师一向与众不同,总归不会是瞧上我的姿色。” “噢?我也是个男人,怎么就与众不同了?”他沉音,“舒冉,男人,食色性也。” 舒冉直视着他的眼睛,“行性致之事,能冷静自持的,大概是性|冷淡,我想男女之事,更需要的是容易沉溺其中,而非冷静自持,所以我想霍老师口中所谓的‘要’,应该是需要我做其他的事,我说的对吗?” 顿住片刻,她款款而笑,“我仍是那句话,霍老师这样的男人,想要的女人只消勾勾手指就会有人前赴后继。” 霍誉铭笑容深了几度,墨染的黑瞳更是沉晦,他散漫道,“那我朝你勾手指,你怎么不扑上来?” 痞得那么不可一世。 “我有自知之明,霍老师这高枝,我高攀不起。” 他忽然栖身越过桌子,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勾着她的下巴,俯首凑近她的脸盘,眼眸含笑凝着她,“那我自屈膝将下高枝,你就攀吗?” 舒冉挣脱他的手指,往后靠去,避开了他炙人的气息,淡笑着,“这么亏本的事情,霍老师这么精明的商人,怎么会做?” 他笑,“对你,亏本也值得。” 梁舒冉不由得楞了楞,并非因为他说的动人,而是类似的话,靳祁森曾对她说过,彼时,她成功被他撩得芳心蠢动,沉沦不止。 就在此时,服务员敲门而进,不经意的撞见这么暧昧的一幕,顿时尴尬得顿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梁舒冉余光瞥了眼,镇定自若地抬手搭上霍誉铭的肩膀轻轻推了他一下,温婉浅笑,“霍老师,别闹了,别人该误会了。” 霍誉铭从容淡然地坐好,那点微妙的暗流被冲得一干二净,他示意服务员把菜端过来,很快,菜就上齐了。 令舒冉意外的是,霍誉铭竟然还点了一瓶剑南春。 “霍老师还会喝白酒?” 讲真,这种高浓度的烈性酒,舒冉只在去程菀冬家里玩的时候,见程爸爸喝过,而年轻一代的少爷小姐们,喝的都是红酒、威士忌等洋酒。 他竟然会喝白酒? “怎么?很意外?” “挺意外的,”舒冉道,又忍不住提醒,“霍老师还是少喝点好,毕竟下午您还得继续工作。” 大白天喝酒,耽误事情就不好。 霍誉铭挑唇,开了酒盖,倒了一小杯推给她,“你也喝一点。” 舒冉拒绝得很干脆,“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开车。” 他笑,“我叫人送你回去。” “我不会喝。”她的酒量不怎么好,程菀冬说过她酒品也不太好,一再警告她千万别在别人面前喝醉,否则会出事,所以这种烈性酒,她绝对不碰。 霍誉铭抿了一口酒,微笑着问她:“你一向都这么警惕防备别人,还是只针对我?” 舒冉强调,“我只是不会喝酒。” “喝点容易放松,你想跟我谈的事情也会轻松些,真不喝?”他不疾不徐的嗓音浅浅淡淡的,像是在引诱一个孩子做坏事,“若是你能把我灌醉了,你让我做什么,我或许都会答应了。” 舒冉夹了一口菜,细吞慢嚼,然后才回答他:“我不会那么做,而且比起醉言醉语,当然是清醒条件下更适合谈事。” 霍誉铭闻言,又呷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开口,“说说看,你想跟我谈的事情。” 舒冉的手捏紧筷子,“霍老师还没告诉我要我做什么,我也无从谈起,我想既然是要做交易,那么明码标价是最基本的。” 她一本正经得仿佛两人是真的在谈一桩生意。 “我说了,只要你。”霍誉铭似叹息了一下,“你怎么都不信?” “霍老师,”梁舒冉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不避不闪,“其实我一点也不愿意跟你扯上半点关系,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甚至是以后。” 他缄默不语,唯有定定注视着她清澈的眸光,那里隐约透露出的某种果决。 以往,这些话她是万万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但现在既然要谈条件请他帮忙,那么最好就是坦诚相见,免得往后彼此误会。 舒冉心惴惴的打量着他,见他脸色无恙,她才放心继续往下说,“只不过现在有不得已的理由,你也知道,我要跟靳祁森离婚,虽然他已经同意了,但彼此闹得很不愉快,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只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舒冉也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预感,确切的说,不是第六感,而是她根据现实情况做出的判断,譬如靳祁森派人跟踪她,譬如他拿出了一份亲子鉴定书,譬如他三番四次找她麻烦,甚至亲手把她推给另外一个男人。 一次接着一次的碰撞,舒冉能清晰感受到他对她的恨,那种恨,毫无由来,却渗入肺腑,否则他看她的眼神冰冷得宛若淬了毒,那是恨不得指她于死地的眼神。 她能感受到的。 可是现在,他还没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答应离婚手续,虽说是她抓住了机会威胁他,但他顺从得太反常。 或许她真不了解他,但唯独他骨子里几近偏执的本性,她看得透彻,所以,他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当然,她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但万一呢? 万一他真要置她于死地,单凭她一己之力,要如何保护她的女儿,保护她的母亲? 想起在公司里的那些舆论,网络上曝光的那些照片,梁舒冉就毛骨悚然。 她想到了霍誉铭,虽然他城府深不可测,但起码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她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并且,她相信他也真有这个能耐帮她。 舒冉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能护我母亲和女儿无恙。” “而你,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不管你让我帮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 她坚定的声音落下,雅间里有短暂的沉默,唯有菜香缭绕。 霍誉铭唇角笑容不变,唯有黑湛湛的眼睛深凝住她,无波无澜的,盯得她头皮发麻。 少顷,他沉哑的嗓音徐徐淡淡的响起,“所以,你给我,我帮你。” 梁舒冉自认为自己足够聪明,但独独想不透他这话里的深意,她也十分会察言观色,然而始终看不穿他的想法。 继续这么含糊其词打太极拳就没意思了,她在赶去警察局之前,必须谈好所有的事情。 梁舒冉干脆挑穿那一层纸,直言不讳地开口,“所以,霍老师只是瞧上我这副皮囊?” 霍誉铭唇线的弧度渐渐加深,眼角眉梢都染上一抹魅色,“不,”他的口吻果决又势在必得,“你的身和心,我都要。” 第50章 一个亲吻愿意吗 他霸道的宣言清晰落入耳里,敲在心坎上,梁舒冉思维凝滞,盯着男人俊美的脸庞,一时间无法接话。 见她缄默不语,霍誉铭闲适弯唇,暗沉的语调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味道,“你只要站在我身边,往后在北城,你可以横着走,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梁舒冉的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修长的食指沿着玻璃杯口划圈,那温柔轻抚的动作,仿佛是在爱抚无价之宝,舒冉甚至觉得,他的手指悄然落在了他的心尖,若有似无的划过,引起一股微末的电流,击得她阵阵酥麻。 “确实很划算,感觉眼前忽然掉下了一块大馅饼,我无缘无故就捡了个大便宜。”舒冉温浅的嗓音徐徐陈述。 “那你还有什么好顾虑?” 梁舒冉正了正脸色,“正因为着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霍老师您身为生意人明知这笔买卖亏得如此血本还投资,这让我瘆得慌。” 有道是,别被花言巧语所哄骗,占了便宜的人,终归会吃大亏的。 霍誉铭的眼底掠过玩味,“亏不亏,理应由我这个投资者说了算,我觉得你值得,你就值得。”稍顿,又道,“你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自信她自然也是有,但她也无法否则在自信的表面覆盖之下隐藏着的自卑,那种刻在骨髓里的自卑,陪伴着她渡过了漫长的童年。 舒冉笑了,“原来我的价值这么高,我从来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也不迟。”霍誉铭抬手,沿着杯壁,一口烈酒又入喉,眼睛迷得狭长,“还是你就当真如此怕我?” “怕。”舒冉坦诚回了一个字。 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舒冉,我不会害你。”霍誉铭抬手,沿着杯壁,一口烈酒又入喉,眼睛迷得狭长。 梁舒冉哂笑,“霍老师,小偷要偷你东西的时候,总不可能事先跟你打招呼不是?我又如何确保,您对我如此特殊优待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密谋?” “看来你经常被人这样骗。”他笑着下了个判断,话锋一转,“不如这样,你直接白纸黑字拟定一份合同,我们在律师的公正下签字,我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反抗不了法律。” “我……”舒冉正想开口,手机铃声蓦地打断,她摸出手机睐了眼,神色微僵,捏着手机骨节泛白,犹豫了几秒,选择拒接,然而刚挂断,又响了。 霍誉铭品着酒,淡淡道,“不接吗?” “抱歉,我马上回来。”她起身接听,出了雅间接通手机,“喂,妈。” “舒冉,我是小姨,你妈出事了,现在在医院,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梁舒冉错愕,声音焦急,“小姨,我妈她怎么了?” “舒冉……这……”电话那边吞吞吐吐的,舒冉的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上,全身的神经绷紧,发出声音是喉咙都是涩意,“小姨,我妈情况很严重?” “不是不是!她身体倒没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小姨没继续说下去,舒冉听见电话那端似乎有争吵声,来不及细问,她小姨急急忙忙撂下一句,“总之你先过来再说,这电话里,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先这样吧,我挂了!” “小姨——”未等舒冉开口,话筒里只余下了嘟嘟的忙音,舒冉抿着唇,转身重新推开雅间的门,高跟鞋踩出焦躁的动静,“抱歉,霍老师,我们的事情还是改再谈吧,我现在有急事,得先走了。” 霍誉铭看见重新回到雅间的舒冉脸色不对劲,眸光微敛,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梁舒冉抓起自己的手提包,急匆匆道,“总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改天再谈,”须臾,又补充道,“您继续吃饭,我会在前台那边埋完单再走,真的很抱歉,又浪费了您的时间。” 霍誉铭在她迈步之前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舒冉愕然,“霍老师?” “别管这饭菜,我是问你出了什么事。”他不悦之色晕染而上。 梁舒冉瞥见他微蹙的眉心,心知不说清楚,他是不打算放手了,她真的很急,急得手都在微微发颤,“我妈进医院了,我现在得赶过去,您可以放手了吗?” 霍誉铭微眯眸,没松开她,反而是抓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颀长的身躯拔起,“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 “你现在这副模样开车容易出事。”霍誉铭淡淡说完,扣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并往外走,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步出雅间。 直到车开出去一段路程之后,梁舒冉的思维仍然是一片混沌,她试着拨打梁媛和她小姨的的手机,然而都是无人接听。 安静的车厢里只听得见外面马路上车辆飞逝而过的声响,她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攥成拳,手机仿佛都捏坏了,瘦小的手背青筋凸显,看得出她在极力的忍耐着内心的惶惶不安。 倏地,一直温热的大掌覆盖过来,捏住了她左手,下一刻就他的手指捋开她攥紧的拳头,从她的掌心滑过,在她愕然懵楞的时候,带着粗粝感的手指缠住她,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男人的手真大啊,又宽又厚。 舒冉低头怔怔地盯着紧扣在一起的手,忘记了反应,耳边响起男人极具渗透力的声音,“先别自己吓自己,把情绪平复一下,否则你面如土色的跑过去,其他人还得替你担心。” 不知是否他的手传递过来的温度与力度的缘故,还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舒冉竟微妙的感觉到了一股安心感,就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着她。 “谢谢。”她神色恍惚,却由衷的道谢。 握在手里的触感并不十分好,因为梁舒冉太瘦了,手上除了骨头几乎感觉不到肉,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此时的宁静,指腹情不自禁地摩挲着她,淡淡笑着,“不客气。” 他指尖的砂砾感惊醒了她,舒冉僵着动作,试图挣脱他的手,霍誉铭察觉她的小动作,适可而止地松了她,重新握住方向盘,为了打破她的尴尬,温声问道,“冷静些了?” 手心的温度撤走,有那么刹那,舒冉感到一丝丝空落感,稍纵即逝,甚至来不捕捉便消匿无踪,淡淡徐徐的“嗯”了声,头靠着车窗视线往外探去。 须臾,蓦然转头凝向霍誉铭,清浅的眼眸透着紧张的神色,霍誉铭察觉她的目光,“怎么?” 舒冉双手捏紧了横亘在胸前的安全带,稍稍盯着驾驶座上男人深邃的侧面轮廓,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开口,“霍老师,您刚喝了酒。” 情绪也平静下来之后,她马上就意识到这个问题。 ——霍誉铭刚喝了酒,所以他现在是酒驾。 当年她尚未考取驾照,靳祁森喝了酒开车,结果出了车祸,虽然万幸的是两人伤得并不严重,只是轻微擦伤,但是当时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是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坐车都心惊胆战的,后来考驾照路的时候,她因为胆小导致被教练骂的狗血淋头,直接把教练气得骂她这么怕死干脆别考了。 她当时差点没憋住就想怼教练一句:你不怕死你上。 现在十分担忧霍誉铭的脑袋是否清醒,怕他会一个恍惚就撞上了前面的车或者飞出马路。 霍誉铭视线落在前方的路况上,余光斜睨了她一眼,瞥见她神色慌张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性感的唇角勾出微末的弧度,“我没醉。” 梁舒冉的神色很严肃,“我这里都能闻到您身上的酒味,就算您没醉,但摄入的酒精含量也肯定超标了。” 霍誉铭轻挑剑眉,富有磁性的声线卷着淡淡的揶揄,“放心,即使我挂了,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梁舒冉蹙眉,并不喜欢他这种玩笑,“靠路边停下,换我来开。” “这一段路不允许临时停车。”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马上就到了,出不了事。” 就这样,等两人抵达医院,梁舒冉绷得全身的肌肉都有些酸疼。 舒冉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小姨正堵在病房门口挡着两个人,一个气焰跋扈的女人,和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镖。 隔着几米的距离,她都能听到女人清冷犀利的声音,“我再说一次,这里与你无关,让开,别妨碍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舒冉见状,抛下身侧的霍誉铭,小步跑了过去,“小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梁茹看见舒冉,一直僵绷着的神色松了几分,“舒冉,你来了。” 舒冉挡在梁茹的前面,抿着朱唇,五官覆盖上冷意,目不斜视迎上那女人的眼睛,“请问您来找我母亲有和贵干?” “靳太太,”那个女人穿着打扮都十分讲究,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她富贵人家的气势,精致的妆容噙着冷艳又不屑的神色,“你曾经给我下过保证,你们母女俩,绝对不会再跟我丈夫见面,现在你那个妈,不止一次私底下跟我丈夫碰面,两人甚至多次一起过夜,我只想问问,你们还要脸吗?” 梁舒冉脸色微微苍白,转头看向身后的梁茹,声音涩哑,“小姨,她说的是真的?我妈跟那个人见面了?” 梁茹满目心虚,欲言又止,“舒冉啊,姐她……这不能全怪在她一个人身上……” 闻言,舒冉只觉得胸口一堵,几乎喘不过起来,气恼又无奈,深深的无力感压在肩上,沉得她几乎站不稳。 那女人眯眼,眼神犀利的像是会剜人的刀,“既然你管不住她,那么只好由我亲自动手了,麻烦你让开。” 梁茹被女人的气势所震慑,抓住舒冉的手,“舒冉,你妈刚才已经被她的女儿欺负得住院了,这会儿她再进去,这不是要逼死她吗?你让她走吧。” 舒冉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她终归是梁媛的女儿,母亲不管做错了什么,她再怨再恨,也不可能丢下不管。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他们私下见面的事情,若知道,我一定会阻止的。” “梁舒冉,你的出生不是你能选择,这罪过不在你,我也不跟你计较,但你若一而再的护着那个破坏人家庭的女人,可就一点也不无辜了。”女人施施然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抬手就甩在了舒冉的脸色,瞬间变得声色厉茬,“她现在是拍这种照片来威胁我,威胁我们唐家,你以为我还能轻易放过她?” 舒冉的脸被照片砸中,眼角被刮出了一道细细的红痕,她眨眼,垂眸盯着散落在地板上的照片,手指微不可绝的卷曲。 照片里的一男一女在一辆车上,相互拥抱亲吻,好似一对要抵死缠绵的情侣,两人的脸从不同的角度被拍得很清晰,那些画面甚至充满了情|色味,引人遐想。 但是这种画面,映入梁舒冉的眼里,她只觉得难堪,甚至于,恶心,她的喉咙扎了一根刺,拔不掉,没一口呼吸都会疼。 女人冷笑着讽刺,“靳太太,大家都是女人,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感受,换作是你面对这种挑衅威胁,你会视而不见?我若没记错,当年你对付这种女人的手段可谓是精彩绝伦的。” 当年舒冉刚得知靳祁森出轨的时候。她其实也跟普通的女人无异,会跟靳祁森大吵大闹,甚至动用手段对付外头的那些女人,尤其是嚣张到跑来她面前炫耀的不知死活的女人,不是被她送进局子,就被她弄成了过街老鼠。 靳太太这个头衔,也就是在那时候被闯出了名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靳祁森有个心狠手辣的妻子,如飓风横扫,无人敢轻易挑衅靳太太地位。 她的手段,虽然震慑了那些女人,却阻止不了靳祁森的风流。 后来,渐渐的她也就麻木了,看着听着,权当耳边风,守着她的女儿和最后的尊严,过着如同寡妇的日子。 “唐太太,我敢保证,这些照片绝对不是我母亲拍的,也绝对不会用这种东西来威胁您,她没有那么聪明。”良久的沉默,舒冉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辩解。 “不是你母亲,还有谁?” “唐先生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竞争对手那么多,喜欢用下流手段的人也不是没有,再者,嫉妒唐太太您的人应该也不再少数,我想这些人都有可能这么做。” “靳太太果然是能言善,”女人讽刺,“你认为若是那些人,会愚蠢到不懂得把照片交给记者报社,甚至善良到把这些照片交给我却又什么要求都不提?” 梁舒冉一怔,确实不可能,口腔里尝到了舌尖上的血腥味,她反驳不了。 “再者,不管这些照片如何,里面的女人是你母亲这总归没错了吧?若她不去勾引人家的老公,有岂会闹出这种麻烦事?” 舒冉想要辩解些什么,但始终找不何时的言辞,每一次面对这位唐太太,她基本都只有哑口无言,因为,错的永远在自己这边。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咔嚓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舒冉一惊,猛地转身,梁媛穿着白色的病服的身影便映入眼底。 她的两边的脸颊红肿得厉害,眼角有淤青,唇角甚至破了皮,她虽然不再年轻貌美,但天生的脸但也是精致漂亮的,此时却瞧着惨不忍睹。 梁舒冉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纷繁复杂的情绪,五味杂陈,“妈……” 梁媛板着脸看了舒冉一眼,什么都没说,站出身正面对上唐太太,“你想要怎么样?” “你气焰还挺嚣张,看来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了?!”唐太太看见梁媛这副态度,顿时疾言怒色,“梁舒冉,你也看见了,你这个妈,她根本就是下贱得欠教训!” 梁媛道,“唐太太,我跟他是真心相爱的,你又何必这么多年都死缠着不放,一直这么折磨他又折磨你自己?就当我求你了,跟他离婚,放他一条生路行吗?” “离婚?放他生路?梁媛,那我问问你,我放你们生路,你们谁能放我一条生路!”唐太太听了她的一番宣言,优雅的脸也开始扭曲,“你跟我讲爱情?难道就因为你们有爱情,就能罔顾道德,就能随随便便破坏人家的家庭伤害别人?是谁给了你这么无耻的观念的?” 梁媛沉静说着,“两个人没了感情,绑在一起日子也过得不开心,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啪!”唐太太二话不说抬手就掴了梁媛一耳光,打得梁媛的身体微晃。 梁舒冉一惊,忙伸手扶住她,“妈!” 唐太太气得眼眶猩红全身发抖,抬手指着梁媛,“梁媛,他对我若没感情,会跟我生了三个孩子?他若真那么爱你,当初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你不顾一切舍弃唐家少爷的所有跟你一起走?你问我有意思吗?我告诉你,你若敢继续这么下去,我整死你才是最有意思!” 梁媛捂着脸,笑了,“唐太太,他爱不爱我,看见你这么尖酸刻薄,就一目了然了。” “妈,够了,别说了!”梁舒冉实在听不下去了。 梁媛的话,无意是在拿到戳她的心窝。 唐太太的字字句句,其实都是她想曾经对那些插足过她婚姻的女人所说的话,因为经历过,所以她能明白此时唐太太的愤怒和怨恨。 而且梁媛的话,让她想起了曾经那些女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如此嚣张,心口上已经愈合的伤疤,又生生撕裂开,疼得她几乎要昏歇。 “妈,我求求你别再说了,行吗?” 面对自己母亲如此固执,梁舒冉已经不知该如何规劝是好。 当初舒冉说要跟靳祁森离婚,但身为母亲的她却规劝自己要看开点,不会允许她离婚,现在为什么,为什么她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劝唐太太离婚呢? 其实,她跟唐太太何其相似。 真的太可笑了。 梁媛的固执,几近病态,她先觉得梁舒冉就是在偏帮唐太太,气得不由得一把将她的手推开,“你到底是我的女儿还是她的女儿?就因为她,你的身份永远都得不到唐家人的承认!你现在竟然还帮她说话?梁舒冉,我养你这么多年了,就养了个白眼狼吗?” 梁舒冉的脸色顿时褪尽,苍白得想医院走廊的墙壁一样,仿佛随时会倒下,“妈……” “你要真当我是你妈,你就别在插手我的事情,管好你自己,别再成天嚷着什么离不离婚的!” “姐!你别说了!”一旁的梁茹也看不过眼了,觉得梁媛是疯了才这么对自己的女儿,“舒冉她又没错,你怎么把怨气撒她身上来了,而且唐家那个混蛋,要真的在意你,早就承认舒冉的存在了,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才清醒!是不是为了那个男人要跟我们所有人反目成仇才甘心!” 梁媛一下子就哭了,“小茹,怎么连你也这么对我?当年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的前我都拿去供你上学了,你现在风光了,倒是责怪起我们来了,而且我们只是相爱而已,到底哪里错了?” 梁茹和梁舒冉看着她,只有瞠目结舌。 “梁媛,我看你真的是不知好歹!”唐太太说着,举手又是一巴掌落下,然而,这个巴掌并未落在梁媛的脸上,而是梁舒冉替她挨了这一巴。 “舒冉!”梁茹震惊地看着舒冉,眼泪都出来了,“你这傻孩子,为什么要凑过去挨打。” 梁舒冉用舌尖舔了舔口腔内壁,握了握梁茹的手,淡淡一笑,“小姨,我没事。” “靳太太,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可不会跟你道歉。”唐太太也是一愣。 舒冉微笑着,“唐太太不需要道歉,我只是在替我母亲承担后果而已。” 唐太太眸色一沉,“你又何必如此?这种母亲,你还不如断了干脆!” “因为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母亲的罪孽,作为女儿的我有责任一并承担。” 其实她小时候并没有和梁媛一起生活,而是和外婆住在一起,外婆虽然什么都跟她说,但是她知道的,妈妈为了一个男人,跟她断绝了母女关系,而外婆也经常在夜里偷偷的哭。有一回,母亲难得回来一次,结果又和外婆吵架了,小小年纪的她看见外婆的眼泪,她当下就骂了梁媛是坏女人。 可是,她外婆却跟她说,那是她的妈妈,就算她犯再大的错,也是抛弃不掉的,让她别恨妈妈,妈妈只是走错了路。 然后,外婆过世的时候,她看见了梁媛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模样,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她就不再怨恨她了,更别说,梁媛待她这个女儿,其实还算蛮好的。 面对梁媛一次又一次的执迷不悟,舒冉也曾想过干脆不管了,放任她去了,死活也不想理了,但每次一听到她出事,舒冉痛恨的同时又忍不住的心疼,这到底是割不断的血缘,一辈子的罪孽。 梁媛忽然拨开梁舒冉,猝不及防的就朝唐太太扑了过去,“你凭什么打我女儿!” “妈!” “姐!” 舒冉和梁茹异口同声,反应过来正要上前去拉开她,唐太太身后的保镖动作更快,一手就将梁媛隔开了。 唐太太的脸还是被梁媛抓出了一条血痕。 “你们放开我,我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逼死我母女的!”梁媛的精神异常的激动,舒冉和梁茹见她情况不对,怕她继续挣扎下去会逼得保镖下狠劲,连忙过去帮忙压住她的手。 “妈,你冷静点,我没事妈!”舒冉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也慌了。 唐太太摸了下自己的脸,简直怒不可遏,朝保镖下命令,“你把她给我抓过来!” 保镖正要上前执行,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拦截住了,“等一下。” 听闻声音,保镖一怔,唐太太也转头寻向声源,看见霍誉铭的脸,不由得一愣,“霍四少?” 霍誉铭走上前,脸庞上仍旧是笑容不变,亲疏有利,“唐太太。”他说,“这儿是医院,要是这种不优雅的画面被传出去,对您和唐家的影响就不好了,不如就到这里吧。” 唐太太脸色微变,“霍四少什么时候也喜欢管这种闲事了?” “我当然不敢插手唐太太的事情,只不过是好意提醒,我方才似乎发现了记者的身影,您应该不喜欢被他们拍到这种场面吧?”他微眯眸,“再者,梁舒冉小姐,是我的朋友,唐太太就看在我霍某的面子,今天就别再追究了如何?” 唐太太听到记者二字的时候已经警惕了,再听到霍誉铭说梁舒冉是他的朋友,眼底更是掠过震惊之色。 唐家倒不至于怕他们霍家,但两家关系一向友好,现在霍誉铭如此开口了,她继续闹下去,就不好看了。 “既然是霍四少开了口,”唐太太说着,目光落在梁舒冉他们的方向,警告般,“这次我就不再计较了,不过我希望靳太太能好好管束住她,省得她在惹是生非。” 霍誉铭微笑,“那霍某就谢谢唐太太了。” 唐太太端会优雅的姿态,“霍四少不用这么客气,改天有空闲,来唐家做做客吧,我父亲从以前就对你赞誉有加,知道你回来了,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 “好,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他老人家。” 唐太太也不再说话,又扫了扫舒冉他们,尔后抬步离开了。 那边梁舒冉和梁茹两人合力都几乎要拽不住梁媛,霍誉铭上前,帮忙把人给摁住,朝梁茹道,“小姨去叫医生过来,这里交给我和舒冉。” 梁茹也不知道他是谁,看了眼舒冉,见舒冉点头,她就忙跑去找医生了。 医生赶过来给梁媛打了镇定剂,脸色有些凝重,“病人家属。” “我是她女儿,医生,我妈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激动?”舒冉上前,看着床上已经沉睡过去的梁媛问道。 “她这种情况,应该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我劝你们最好还是尽快带她去做个仔细的检查,免得耽误了病情。” “精神问题?”梁茹失声。 舒冉倒是相对镇定,她朝医生道了谢,又把医生送到门口,这才折身回房。 “舒冉,那医生肯定乱说的,你妈就是一时激动了些,怎么就变精神病了!你可别听他……” 梁舒冉淡声截断了她的话,“小姨,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妈确实表现的很异常,现在就先让她好好休息吧,等她醒过来了,看看情况如何,检查的话,必要时我也会安排,小心点,总归没错的。” “舒冉……” 舒冉看了眼时间,“小姨,先这样吧,我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能麻烦你先帮我照顾我妈吗?我办理完之后马上就回来。” 梁茹见她也挺急的样子,“你去吧,我留下来就行,别担心,有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 舒冉也不再多说什么,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梁媛。 从病房里出来,一眼就看见背倚在墙壁上霍誉铭,深邃的眼眸,很平静,仿佛方才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他见她出现,站直了身体,自然而然的问道,“没事了?” 舒冉慢半拍的应声,“嗯。” 顿了一秒,舒冉又道,“刚才谢谢你了。” 讲真,若不是他跟着来了,她还不知道唐太太会如何,现在,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我说过,我会帮你。”他不紧不慢的掀唇,眼底蕴着一抹猜不透的暗芒。 舒冉没去深究,低声道,“你还有工作吧,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他掀眸,“我没车回去。” 梁舒冉觉得他这个完全就是借口,医院大门口,抬手一拦都是出租车,怎么就没车回去了? “我给你叫出租车?”她道。 “你不能送我一趟?”他挑眉。 舒冉也不隐瞒,“我接下来要去警局,跟誉宏娱乐的方位相反,而且约好的时间也快到了。” “因为那个黄总的事情?” “嗯。” “警局应该不需要你录口供,所以,你过去是打算让警局放人?”人是他塞进去的,情况他自然了解。 舒冉默了默,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我跟靳祁森做了条件交换,他办理完离婚手续,我拿到离婚证之后,答应帮黄总澄清事实。” 霍誉铭倏地一笑,优雅从容的看着她,忽然问她:“舒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唐太太会收到那种照片?那么做,对谁会有利而对你百害无一利?” 舒冉闻着消毒水的味道,认真思忖,须臾,她蓦地瞪大双眼,盯着霍誉铭的眼睛,毫无意识的咬紧了唇。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他笑了笑。 舒冉的指尖开始颤抖,就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里,冷得全身血液也凝固了。 “即使这样,你还打算循规蹈矩实现你许他的诺言?”霍誉铭抬步,移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低头凝着她发僵的脸色,不愠不火的道,“你继续这么被动下去,可是会吃大亏的,我不是教过你么?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嗯?” 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发丝,低头轻轻嗅了嗅,“还是你觉得,比起我,更相信他?” 鼻息充斥着男人浓烈的气息,带着薄薄的酒气,梁舒冉愕然过后,脑子里的思维渐渐运转起来。 方才梁媛为了她扑上去抓打唐太太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中重复播放。 不知何故,她的鼻尖开始渐渐泛酸。 霍誉铭睨见她绷紧的脸,瞳孔微缩,继续蛊惑着她,“只要你愿意,今天我也可以帮你,至于其他的,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舒冉掀眸,对上他的沉湛湛的眼睛,他的瞳孔黑得好像一个探不到尽头的漩涡,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她蠕动着唇,“无条件帮我吗?” 他勾唇,“给我一个小小的回报如何?” “什么回报?” “我是不是可以默认你同意了我的提议?”他眉骨轻挑了下。 舒冉又沉默了一秒,“你不是说了么,不能仁慈。” 若是能够,她并不愿意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可靳祁森一直把她往死路上逼,倘若横竖都是两败俱伤,那么她希望受伤的方式由她来决定。 既然无法各自安好,那就相互怨恨吧。 “确认离婚手续办完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给他造成最大的打击?”霍誉铭很满意她的表现。 “知道。” “很好。”他替她别了别头发,微笑着,“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警局。” “你还没说你要什么回报。” 她还真是足够谨慎啊,这种时候,他反倒嫌弃她过于聪明。 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掠过她柔软的唇瓣,撩出一股暧昧的气息,舒冉心跳漏了版拍,盯着他,透出小小的紧张。 果然,他眯着眼睛,浅笑启唇,“一个亲吻,你愿意给吗?” 第51章 他是否属于犯罪 “怎么样?愿意吗?”霍誉铭慵懒着神色,漫不经心的重复了一遍。 白炽灯下,他脸部的轮廓被剪得愈发深邃,此时,他的眼睛又黑又沉,一瞬不瞬地直视着她,逼得她有微末的心慌意乱。 她声线微沉,“这得等霍老师帮了忙之后。” 霍誉铭挑了挑眉梢,微垂眸,唇边的淌着似而非的笑,毫不吝啬地夸赞她,“你倒是长记性了,知道先收货后付款。” “好歹,我也是霍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太过愚笨,岂不是丢您老人家的脸。”舒冉温温浅浅的含着笑,因为瘦而显得过大的眼睛,淡淡的褐色仿佛铺染了熠熠的星辰,亮得出奇,也凉得出奇。 “孺子可教。”霍誉铭挑起她的下巴,指腹仍旧沿着她的唇线流连忘返,俯首栖近她,几乎要贴上去的距离,鼻息嗅到了属于她身上的那股馨香。 淡淡的雪松香承接着绵柔的花香。 不像香水,更像是洗发露或者沐浴露残留的余香。 “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冷不丁的,他冒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提问。 “啊?”梁舒冉莫名其妙,他这思维跳跃的跨度未免太大了吧? 凝着她懵然的模样,霍誉铭抑不住轻笑,“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音落,他遒劲有利的臂膀蓦地将她圈在怀里,贴上她乌黑柔顺的发,肆无忌惮地闻香,“嗯,不是洗发水,是沐浴露。” 男人一翕一动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际,像一只狗在嗅着什么,温温痒痒的,顿时炸得舒冉头皮发麻,毛孔竖立。 在他试图更放肆地侵略她脖颈瞬间,舒冉毫不客气抬手,小小的手掌托着他的下巴用力推搡开,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霍老师,大庭广之下,请不要这样。” 霍誉铭微眯着眼睛,眸色调暗,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略有慌乱的表情,抿薄的唇微勾,揶揄着,“换个地方就可以了?” 两人的身体相贴,舒冉倒是没像贞洁烈女那样挣扎,因为她能分辨得出他是开玩笑还是动真格,也从他眼中读懂了那玩味的审度。 他无非就是想看她在他面前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既已看穿,自然就不想遂他所愿。 于是任由他搂住她的腰,无波无澜地斜瞥他一眼,忽略了他的话,心平气和提醒她,“霍老师,约定的时间是三点到警局,现在已经将近两点半,从医院这儿道警局最快也需要近半小时,我们该走了。” 恰在此时,传来一阵嗡嗡的震动,是他的手机,震感麻麻的,让舒冉略感不适。 “霍老师,您的电话。”她体贴的提醒他。 见她不上当,他倒也没再继续下去,绅士地后退一步,松开了腰间的手,摸出手机瞥了眼才接起。 舒冉趁机从他身侧退离两步离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霍誉铭察觉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继续讲电话,“苏秘书,说。” 梁舒冉耐心的等待他接电话,大抵是他的存在感过于强大,她视线的余光总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飘,察觉自己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更可疑,她索性抬眸盯了过去,光明正大的看着他。 他空余的手习惯性地兜在裤袋里,另一手握着手机帖在耳边,抬臂的动作使得本平整的白衬衫微微勾出皱褶,由于衬衫被绷紧,他上半身的肌肉线条便被勾勒凸显了出来,只消目测就能猜得出他有常年坚持锻炼,完美比例的身侧,无可挑剔。 “接下来我有事情晚点再回公司,不重要的行程往后推,不相干的人给我回绝掉。”感受到来自于她的审视,霍誉铭说话的同时,目光锁住她。 舒冉目光坦荡,完全就是当自己在欣赏一具艺术品,一副不亦乐乎的模样。 他唇角的弧度略加深,继续道,“交给金助理处理就行。” 蓦地,他侧转了身,也听不见电话那头的苏秘书跟他讲了什么内容,闲淡的语调变得温漠沉哑,虽然仍旧是那副慵懒散漫的神色,但周身迸出的气场,逼得空气明显降低了几度,舒冉微颤了颤眼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样吧。” 见他收线,舒冉温曼开声,“霍老师若是有急事,可以先行处理,不必顾虑我。” 倒也不是她有多体贴,而是不想让自己背负更多的债务,毕竟她不知道能不能偿还得起。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霍誉铭转身看向舒冉,周身的凛然敛去,余下的唯有轻痞淡然的气息,将手机放回裤袋,唇线一挑,“不是来不及了?走吧。” 言毕,他率先迈开了长腿,走在前方,舒冉凝着他宽阔挺拔的背影,蠕着唇,到了唇边的话溜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到底还是选择沉默跟上了他的步伐。 …… 抵达警察局大门口,舒冉顺溜的倒车入库,解开安全带车门也推开了,却发现霍誉铭归然不动坐在驾驶座上。 “霍老师,已经到了。”她轻声提醒。 霍誉铭动了动身子,漫不经心的掀唇,“我不进去。” “……” 舒冉见他这种态度,不由得蹙紧了眉头,绯唇跳出微凉的音节,“不进去?” 霍誉铭侧目凝来,薄唇斜斜一勾,询问道:“怎么?你不是说知道该怎么做?还是我不在你身边,就怂了?” 他把所有行程和要事都推掉,是为了来这里的停车场看风景吗? 舒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接话,也没打算离开。 倏地,他出其不意地朝她出手,舒冉的眼前一阵暗影落下,眉心传来温热而粗粝的触感,她心头一跳,忘记了反应。 “别总是皱着眉头,容易变老。”霍誉铭用指腹温柔的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充满磁性的嗓音压得很低很轻,“我相信你不会有问题的,嗯?” 最后那个“嗯”拉长了尾音,卷出某种绻缱的味道,撩得她心头轻漾。 舒冉放弃了揣摩他的心思,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抬步下了车,关上车门之前,她俯下身透过车窗朝他道,“车上虽然有空调,但是这种高温坐在车里大概会很闷,你若想下车,记得帮我把车锁好。”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雪纺衫,因为俯着身,霍誉铭只需抬眸就能透过她的领口隐约能瞥见她锁下起伏的柔软。 光线那么好,她白里透红的肌肤瞧得一清二楚。 某些久远的记忆猝不及防的汹涌袭来,霍誉铭只觉得身体好像烧了一把火,喉结上下滚了滚,喉咙有些干涩。 他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低沉的声音透出薄薄的沙感,“嗯。” 舒冉并未发现他的异样,敛唇一笑,起身离开了。 副驾驶座上的霍誉铭,透过挡风玻璃盯着女人削瘦而高挑的身影,蘸墨的瞳孔遽然一缩,眼睛迷得狭长,拿出手机拨下了号码,“她进去了。” 对方应了声好,他就切断了,顺手将手机扔在车头,尔后垂首盯着身体蠢蠢欲动的某处,唇隙情不自禁的溢出一声苦笑。 …… “梁舒冉小姐?” 警察局里,梁舒冉抬手正要推门而进,过道里蓦地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顿住,侧目就看见了一位未曾见过面的男人。 他穿着深灰色的条纹西装,双排扣的西服两颗纽扣平整扣全,单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整洁得体,一丝不苟的装扮,气质沉稳,表情肃穆。 “你好,我是霍誉铭霍先生的律师姜炜。”他上前简单的作了个自我介绍,舒冉只觉得她名字熟悉,一时间没记起来在哪儿听过。 姜炜递给舒冉一张烫边的名片,“他请我当人梁小姐的律师,全权负责亚兴黄总对你强|奸未遂的案件。” 从律师嘴巴里说话口的话,总是那么一板一眼的,强|奸这种字眼当着一个女人的面也是直言不讳。 舒冉目光掠过名片,瞥见“唯弈律师事务所”几个字,不由得讶异,她在《时经》工作多年,自然是清楚这家事务所的影响力。 她终于记起姜炜这号人物,他正是唯弈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之一,《时经》曾想要约他做个人物专访,但派过去的人无一不被他拒绝了,据说态度冷硬不近人情,《时经》最后也不得不放弃。 霍誉铭竟然能请得动这样的人物替她处理那么不痛不痒的案件,梁舒冉不得不佩服他的人脉和手腕。 舒冉扬起微笑,礼貌而客套的朝他伸出手,“姜律师,久仰大名,我是梁舒冉。” 不料姜炜竟抹出一道浅笑,严肃的表情被柔和,不再像方才那么难以亲近,他轻握了下舒冉的手,“梁小姐,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她应该没什么值得他这种非凡的人物久仰才对,梁舒冉略一忖,想起自己当年跟为了靳祁森动手手段对待那些女人轰轰烈烈的历史,印象中,曾经有女人动用过唯弈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试图起诉她故意伤害。 舒冉脸色微恙,这种时候,最好就应该维持微笑忽略带过。 姜炜并未深入交谈更多,“我们进去吧。” 话落,他主动推开门走在了梁舒冉的前面。 靳祁森听见开门的动静,抬头望向门口,首先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紧接着梁舒冉便从男人的身后走了出来。 白色的雪纺衫搭配着黑色的长西裤,更是显得她腿长高挑,及肩的墨黑短发整齐披散,随性又不失女人味,整体干练娴静,十分符合她的穿衣风格。 他眼尖地瞥见她左侧微红肿的脸颊,温漠的眸光略一顿,随即温凉淡漠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响起,“三点十八分,你迟到了将近二十分钟。” 舒冉抬头望了墙壁上的挂钟,抬手拨了拨脸颊的散发,微笑着道,“我等了你五年都不曾抱怨半句,你等我二十分钟怎么了?很过分?” 五年的婚姻,她一直都在等他浪子回头,他可曾想过这时间有多难熬? 靳祁森微眯着眼睛,眸底浮现浓浓的阴鸷之色,不留情面的讥讽,“等了五年,终于如你所愿等到了离婚,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 梁舒冉的呼吸窒了窒,温静的脸庞淌着凉凉的笑意看着他,“离婚手续都办理完了?” 除了警察局的两位警官,靳祁森和他的助理,还有一位从未见过面的黑衣男人。 靳祁森抿着唇沉默不语,倒是他身后的助理上前,手里拿着两本紫红色的小本子,递给了梁舒冉,“太太……”蓦地顿住,改了口,“梁小姐,这是您跟靳总的离婚证。” 结婚证和离婚证,二者仅仅相差了一个字,一个是合,一个是分。 这合与分,也不过仅仅是五年的时间,他们连七年之痒都不曾经历。 梁舒冉伸手接过,两本同时翻开确认,里面的寸照,由双人合照变成了单人照,那照片都是很久以前拍的了,两人的面容都比现在要青涩许多。 心尖微紧,涌出细细的疼。 犹记得当年两人背着靳家偷了户口本偷偷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然后他领着她回靳家,扔下两本结婚证强势宣布了两人结婚的消息。 时隔五年,梁舒冉仍旧一清二楚的记得那天的所有画面,靳老头被气得吃了两颗定心丸,靳父一如既往选择沉默,靳夫人漠不关心,余兴珍和靳琪微则是情绪失控得当场拍案而起否认这段事实。 说起来,靳家所有人都瞧不起,也认定了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舒冉垂着眸,任何人都瞧不见她眼底深处的那抹痛色,须臾,她眨了眨眼睫,敛藏住所有真实情绪,抬头朝坐着的靳祁森望了过去。 靳祁森的目光始终盯着舒冉,仿佛试图从她的脸上寻找出某种蛛丝马迹,然而她始终表现得无波无澜的,终归一无所获。 “如你所愿了,满意了吗?”冷漠的话,不带一丝温度。 如她所愿?梁舒冉觉得他挺可笑的,出轨是他,先提出离婚的也是他,到底是如谁所愿? 舒冉挽唇浅浅一笑,“难道最高兴的人,不是你么?” “靳总可别忘记了,”舒冉将属于他的那本离婚证归还给他的助理,淡淡道,“是你,先提出要离婚的,这会儿就别摆出这么无辜的态度了。” “啪!” 舒冉的脸,在同一天里,二度被人用照片甩了脸,哗啦啦的一瞬,一叠照片散落在她的脚边。 舒冉闭了闭眼,绯唇抿得厉害,始终抬着头挺着要,与靳祁森四目相对,不去看地上的照片。 “但是,”靳祁森寒凉的眼神锁住她,温漠的嗓音裹着讽刺,当着当场几号陌生人的面对她进行了冷嘲,“舒冉,到底是谁先背叛谁,你该再清楚不过。” 他抬了抬下颚,如墨的眼底净是鄙夷与嘲弄,“怎么?不敢看吗?” 面对羞辱,你低头躲避,你就真会输得体无完肤,越是难堪,越要保持优雅的姿态,高傲得令人不敢对你进行侵犯。 你越不可一世,即使你是错的,他人也会对你产生敬畏。 人,就是那么欺软怕硬的物种。 这是舒冉在很小的时候,就悟懂的道理。 所以她的脸庞始终维持着清冷的笑,不恼不怒,不悲不喜,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靳祁森,”舒冉扯动唇角,声线凉薄,“你这样有意思吗?我都说了我不会要你靳家一分一毫,还派人跟踪我各种偷拍,何必呢?” 她认为这些都是他这段时间拍来跟踪的她的人拍的照片,无非就是故意抓拍了一些暧昧的画面,引人误会,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些照片,你就自个儿拿回去慢慢欣赏好了。” “嗬——”靳祁森嗤笑,“梁舒冉,这些照片,是我四年前收到的,我当真不知道,原来你能够这么骚。” 梁舒冉脸色微变,不懂他这话里的含义。 她徐徐低头,视线落在地面凌乱的照片上。 各种角度的照片,都是同一样脸,那清秀的五官——是稚气未退尽的她。 纤瘦却曼妙的身段玲珑有致,几乎是衣不蔽体,照片上的她,不但脸被拍得一清二楚,甚至连皮肤上是布满了各种暧昧的痕亦迹清晰可辩,引人遐想。 梁舒冉的脸色骤然褪尽,苍白得可怖,身体是凉的,凉透了心,大脑却是懵的,甚至忘记了反应。 在场的人目光纷纷集中在她的身上,她甚至能扑捉他们或玩味或同情的情绪。 整个房间沉寂得可怕。 舒冉抬眸重新看向靳祁森,对上他阴鸷无温的眼睛,突然就笑了,“靳祁森,我做梦都没想你会这么恶心。” “我恶心?”他眼神汹怒得像要吃人,“梁舒冉,不知廉耻的人是你,你说我恶心?” 他都不要脸了,她还在意什么? “你这种恶趣味,跟过你的女人都知道吗?汇恒集团的总裁是个性|变|态,你觉得这条消息够不够震撼?”她的笑容越发璀璨,“我真庆幸,我跟你离婚了。” “砰!”一声巨响,靳祁森重重的一掌拍在桌面上,所有人都被他这举动吓得心肝一颤。 下一刻,他就来到了梁舒冉的面前,居高临下睨着他,阴沉可怖的面容仿佛地狱里逃出来的索命的厉鬼,狠狠掐住舒冉的下颚,“梁舒冉,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坦白?需要我亲口告诉你,五年前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一直沉默观察的姜炜朝楞在一旁的警官道,“警官,你们打算看着一个弱女人被一个男人欺负到什么时候?我的受害人若是在警局受伤,你们警局也有连带责任。” 两个高大的警员终于回神,慌忙山前劝阻,“靳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这里是警察局,不要胡闹!” 一旁的助理也担忧继续这么下去事情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也去拉他靳祁森的手臂,“靳总,我们先处理黄总的事情吧,黄总的秘书还在等着!” 黄总的秘书适时站了出来,面无表情,“靳总,您夫妻二人的事情烦请回家再自行处理,现在,烦请靳太太先澄清一下那晚所发生事情经过的始末,可别连累了我们黄总。” 靳祁森几乎失控的理智及时刹住。 他甩掉手,深呼吸,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梁舒冉,解释清楚。” 梁舒冉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姜炜身侧,忍着被他捏疼的下颚,眉目生冷,“解释?靳总,您让我解释什么?” 靳祁森眯眼。 黄总的秘书开腔,“靳太太,那晚黄总跟你什么都没发生,你是故意诬陷他,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靳总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但我们黄总只是跟靳总谈生意,请你不要因自己的怨恨,牵扯上我们黄总。” 秘书是个聪明人,一番言辞无不在暗示着,靳祁森夫妇在吵架闹离婚,梁舒冉对靳总心生怨恨,故意诬陷了黄总强|暴,如此一来,黄总被抓,最坏的结果就是亚兴企业和汇恒集团合作关系破裂,这无疑是对靳祁森最大的报复。 “请你跟警官解释清楚,好还我们黄总清白。” 梁舒冉言笑晏晏,“事情的真相就是黄总那天晚上在京花台V008包厢逼我喝下下了药的酒,企图对我实施强|暴,幸亏我朋友及时赶来,我才幸免于难。” “梁舒冉!”她话音刚落,一旁的靳祁森震怒吼了出来,“你有种再说一次?” 舒冉从容不迫,“不管你们怎么威胁我都没用,黄总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以及,赔偿我受伤的医疗费用和精神损失费!”她转头对着警官道,“警官,他们这种行为已经属于故意恐吓受害者,你们也看见了。” 那警官悻悻然觑了眼靳祁森,不敢回话,毕竟对方也不是轻易能招惹的人,唯有呵呵一笑带过。 黄总的秘书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靳总,这就是您所说的黄总不会有问题?” 靳祁森只是死死盯着梁舒冉那倨傲的脸,那愤怒的眼神,好似要将她烧穿两个洞,没搭理黄总秘书。 一旁的助理冷汗涔涔,“秘书长,这是误会,误会,我们会好好劝说梁小姐,黄总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别着急。” “她口口声声咬定黄总强|暴,这叫没事?”黄总秘书冷笑,“你们汇恒集团别仗势欺人了,亚兴虽然规模不及你们,但也不是吃素的,倘若黄总被判了罪,靳总也休想干净脱身!” “这……”助理简直想死,再看靳祁森那模样,直觉这回事情闹得太大了! 梁舒冉见他们开始狗咬狗,眼底的冷笑更浓了些,又出声问姜炜,“姜律师,我想请问一下,我当晚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靳总送到黄总那,并且他默认允许黄总对我实施强|暴如此,他这种行为是否属于犯罪?” 第52章 蜻蜓点水的一吻 姜炜挑眉,斜睨了眼机智躲到他身侧来的女人,眼底掠过浅浅的笑意,正了正脸色,不冷不热的沉音配合舒冉,“这得看具体情况才能判定,但是根据法律定义,但凡有拐骗、绑架、收买、贩卖、接送、中转妇女、儿童的行为之一,均属于犯诱拐罪。” 他的声线平稳,语速不疾不徐,一气呵成,“倘若靳先生是为了利益,以给予金钱、物品或是求取同情等各种技俩,以消除你戒心,并进而将你拐骗,纳入他的控制,那么靳先生就犯了诱拐罪。” 诱拐罪? 梁舒冉挑唇笑了笑,淡淡的语气陈述,“首先,靳祁森先生利用与我签合约的借口约我到京花台,其次,他与黄总达成协议利益一致的目的,黄总承诺次日会与他公司合作项目合约,他不顾我强烈反对的意愿,将我交给了黄总。” 舒冉微顿,温浅的视线毫无波澜凝住靳祁森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笑靥灿烂的如同盛夏正午的阳光。 绯色的唇边微微翕动,“这样,我能起诉他吗?” “当然,”姜炜饶有兴味,“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争取合法的权益。” “那就麻烦姜律师了。” “乐意之极。” 两人一唱一和的,配合的极有默契,唬弄得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无人能反驳。 唯有靳祁森,心头的的怒气被挑起,怒至极,他反而笑了,阴恻的笑容略显惊悚。 梁舒冉看着他,心头也微微发颤。 两人相识开始至今,时间越久,她越发现自己猜不透靳祁森这个男人,或许,她从未见过真正被惹怒的靳祁森到底是何种模样。 “诱拐罪?”他在细细品嚼着,唇角挑出沉鸷的笑,“我等着。” “只要,你付得出代价。”暗沉的嗓音宛如覆盖着冰渣子,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冷飕飕的。 威胁,显而易见。 舒冉舌尖尝到了浅浅的腥味,蠕动着唇,却笑了,笑得凉薄凄迷,“靳祁森,是你逼着我这么做的。” “你动我母亲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她仰着脸庞,声音泠泠,“你敢继续,我就不怕声名狼藉。” 直到方才在医院,她才深刻意识到,从她下定决心跟要跟靳祁森离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张开了一张布满针刺的网,一步一步将她推进去,逐渐收紧。 他就是在拿着一把小刀子,不经意的在她心脏上轻划,一下接着一下,她感觉不到多少痛意,直到她的心被他刮得血肉模糊,堆砌的伤口开始腐烂,那种锥心蚀骨的痛,终于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从来,就没打算放过她,甚至,以折磨她为乐。 靳祁森一个箭步上前,姜炜见状,身形一晃,挡在了舒冉的面前,他的身材与靳祁森不相上下,内敛而透露着锋芒的气场,丝毫不比靳祁森阴骇的凛然气息弱。 梁舒冉抬眸,凝着姜炜的背,觉得有个牛逼的律师在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靳祁森睨着姜炜,眼眸微眯,隐怒的眸光挑出丝丝冷芒。 他的语调阴暗,抛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我很期待。” 话音落下,他抬步,越过姜炜,从容不迫的离开。 助理和黄总的秘书见状,异口同声,“靳总!” 靳祁森头也不回,淡漠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秘书长,告诉黄总,不想蹲在里面,就让他好好忍耐,想想什么是能说,什么不该说,否则,说错了话,吃苦头的可是他自己。” 黄总的秘书何等聪明,几乎是一瞬间就读懂了靳祁森话里的含义,以及,夹着的警告,他的脸顿时变成猪肝色,半句话也接不上。 靳祁森的助理暗搓搓抽了口凉气,赔着笑,“秘书长,那我们就先行离开。” 房门一开一合,靳祁森的身影消失的刹那,舒冉仿佛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腿蓦地虚软,身形摇晃了一下,几乎跌坐在地,幸而她及时扶住身侧的办公桌,才幸免于难。 “梁小姐,你没事吧?”那两位警官见她脸色煞白,顿时也吓到了。 姜炜闻言转身,瞥了她一眼,伸手拉过一张椅子,淡淡道,“先坐一会。” “谢谢。”她坐下来,声音都透出一种虚弱。 那边的警官其中一人忙给梁舒冉倒了一杯温开水,“梁小姐,您先喝点开水。” 看着警察同志对自己这么恭恭敬敬的态度,舒冉略有讶异,但想到霍誉铭,她似乎懂了什么。 霍家在北城的根基到底有多深,她这种普通人是永远揣测不到的。 简而言之,今日若非有霍誉铭给她撑腰,大概黄总即使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也不见得她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接过开水,她还是微笑着道谢,然后低头抿了一小口。 “靳太太。”虽然靳祁森已经警告过他,但黄总的秘书仍旧试图从梁舒冉这里寻找和解方案,“关于黄总的事情,我想再跟你谈谈。” “这位先生,”舒冉抬起脸,苍白的面色掩藏不住的虚弱,但她的眼底噙着倨傲与凌厉,没半分动摇,“首先,我已经不是靳太太,烦请你称呼我梁小姐,另外,我想我跟你并没什么好谈的。” 黄总秘书也算是阅人不少了,而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但那么多的女人里,除了极少数的女强人,当真未曾见过梁舒冉这样的。 分明温婉娴静,又像带刺的玫瑰,容不得别人接近半分,明明弱小,却给人一种无比强悍的既视感。 很矛盾,又丝毫没有违和感。 “梁小姐,这官司若打起来,对作为一位女性又是一位孩子母亲的你来说,并不会有半分好处,为了你的声誉和孩子的未来着想,我觉得你应该慎重考虑。”黄总秘书不清楚她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来头,但瞧她刚才一副跟靳祁森死扛到底的架势,还有警官也不敢随便插手的状态,倒也不敢过于强硬得罪于她,只是委婉的给出提醒。 舒冉微微一笑,“这位先生,我是受害者,请问我为自己争取利益,让坏人绳之以法,怎么就没半分好处了?难道我应该忍气吞声,纵容犯罪者继续逍遥自在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黄总的秘书被她一连串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不会因为畏惧舆论就选择沉默,你与其在跟我浪费时间,不如趁早找个律师吧。”舒冉说话,也缓过了劲,力气恢复了不少,她起身,“姜律师,我们走吧。” 姜炜颔首,离开之前,他替舒冉把散落在地板上的照片翻过空白面,不去看里面的内容,一一捡了起来,交给了舒冉。 舒冉迟疑了几秒,道了谢接过,随手塞进包里。 出了警察局门口,舒冉过低的体温渐渐恢复,她再次朝姜炜道谢,“姜律师,今天真的谢谢你。” “梁小姐不用客气,我也只是拿钱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且也基本没帮上什么忙。”她的彪悍冷静,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姜炜在心底笑了笑,也难怪霍家老四能对她另眼相待了。 “关于靳祁森,你确定要起诉吗?”他问。 舒冉默了一秒,“姜律师,请你打官司,有多贵?” 姜炜愕然,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挑眉道,“梁小姐,律师费用你不用操心,已经有人替你承担了,这个案件会由我亲自负责,有问题我会跟你联系,若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随时可以打我电话。” 舒冉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她和霍誉铭两人的关系,贸贸然这么辩解,反而容易令人误会,她略思忖,坦然微笑道,“我很感谢霍老师的帮忙,但总不能一直依赖他,所以自己能解决的,尽量自己解决就好。” 她摆出的疏离感太过明显,普通人都能读懂,更别论姜炜这么精明的律师。 姜炜眸光不着痕迹在舒冉的脸上溜了一圈,注视着她似笑非笑着道,“我认为他应该很乐意梁小姐找他帮忙。” 舒冉笑了笑,“我自己能解决的,就不用给霍老师添麻烦了,毕竟,他也挺忙。” 姜炜身为律师,见过太多人性的丑恶,他们撒谎,污蔑,不择手段,可谓能利用的绝对不会放过。 而梁舒冉却不,一尊大佛都自动上门了,她竟然还想着凭自己不堪一击的力量去反击。 姜炜平声道,“梁小姐,有时候女人太逞强,会容易受伤。” 舒冉微抿着唇,瞥见沉稳却透着锐利的眼睛,就好像是自己一直细心掩藏起来的秘密完全被他完全看透了似的,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维持着不变的笑容,站在阳光底下,没说话。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叭叭”的一声车喇叭响,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车窗徐徐降下,霍誉铭英俊的轮廓便露了出来。 “姜律师,回头联系,我该走了。” 姜炜倒也没说什么,颔首道,“慢走。” 姜炜看着梁舒冉小步跑过去,不知道跟霍誉铭说了什么,不多会驾驶座上的车门就被推开了,霍誉铭仍是那副散漫的模样,似乎有瞥了他一眼,然后绕过车头,坐在副驾驶上。 车开出去之前,舒冉又朝姜炜挥手示意,他笑着回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出了狭促的笑。 ……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交谈,车内的气氛静谧得有点诡异。 霍誉铭没问她警察局里的情况,想着姜律师应该会告知他,梁舒冉也就没主动提起。 而唯一让舒冉如坐针毡无比煎熬的是,霍誉铭向她索取的那个回报,他竟然也没提半个字,她更不可能主动了。 舒冉悬着一颗心,一直等到车停在誉宏娱乐的楼下,看着他解开安全带抬手推开车门,一言不发地下车。 舒冉坐在驾驶座上,腰肢挺直,握着方向盘,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追随着他的身影,双手渐渐收紧,手背隐约泛出青白。 心跳得很快。 他是忘记了,还是方才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 直到霍誉铭绕到她的这一侧车门,颀长的身影挡在外面,车内的光线瞬间暗了几分,他曲着食指和中指敲了敲车窗示意。 舒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就要蹦出来,还是把车窗给降了下来,她笑着问,“霍老师,怎么了吗?” 霍誉铭俯身探下,唇角扬起一抹饱含深意的弧度,“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舒冉略一忖,装傻道,“没有啊。” “呵呵。”他溢出低沉而散漫的轻笑,懒洋洋地启唇,“舒冉,做人可不能耍赖啊。” 说完,见她绷着张脸一动不动的,他唇畔的弧度更深了,单臂撑在车窗上,俊脸蓦然栖近,朝她逼了过去,“是要我自己亲自拿回报吗?”微顿,挑出一个危险的尾音,“嗯?” 如此近的距离,他身上的酒味蹿了过来,舒冉仿佛被他醺醉了般,耳根偷偷爬上一抹异常的红色,轻咬了下唇,踌躇了两秒钟,在他将要凑过来的瞬间,忽然仰着头贴了过去。 微凉的唇瓣,在男人的脸侧印下一道浅浅的吻,蜻蜓点水一般,不痛不痒。 正想功成身退,不料却被他勾住了下巴,眼前一暗,嘴巴被柔软覆盖,很重的一下,她尚未来得及反抗,只觉得唇瓣被一阵湿润温软轻轻掠过,下一刻就退离了她。 梁舒冉头皮阵阵发麻,大脑都余下一片空白,眼睛瞪得又大又呆滞,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霍誉铭意犹未尽的看着凝滞住的舒冉,眼底眉梢均覆盖着满意的笑,低沉的嗓音徐徐散开,“偷工减料可是危险行为,以后千万别再犯。” 音落,他的大掌揉了下她的发顶,柔声提醒,“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可别走神了,我上去了。” 梁舒冉就好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人,怔怔的看着他径自说完,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门口之前,她才整个人回魂。 “疯了!”她的额头磕在方向盘上,低声咒骂了一句。 —— 医院里。 梁舒冉提着一袋水果和其他吃的东西,推开病房门,一眼就看见梁媛的病床边上坐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她,搂着梁媛,两人正在亲吻。 听到开门的声音,两人均是一惊,身体分开了些,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梁舒冉没有任何撞破他们的尴尬或者惊慌,有的,是浓浓的厌恶感。 “舒冉,进来怎么也不敲门?”梁媛的声音还卷着几分暧昧的哑,瞪了眼舒冉轻声呵斥。 “舒冉,你也来了,你小姨说你有事情要忙,都处理好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温和,似带着关怀。 他穿着一身名贵的手工西装,整洁得体,面容沉稳内敛,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出众,从外貌上无法判断他的年龄。 舒冉盯着他,全身僵直伫立在门口,五官覆盖上一层寒霜,语气又冷又硬,“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男人开口,梁媛就蹙紧了眉头,不悦地看着舒冉训话,“舒冉,你怎么跟爸爸讲话的呢?他当然是来看妈妈的。” 梁舒冉完全不管梁媛说了什么,眼睛死死盯着男人,“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梁舒冉!你……咳咳!”梁媛气得一口没提上来,捂着胸口咳嗽。 男人搂着她轻抚她的背,淡声安慰着,“医生不是说了你需要静养吗?怎么又这么激动了?” 这种画面,对于梁舒冉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讽刺,她抬步上前,将水果搁在桌子上,伸手就捋开了男人的手,“你放开,不需要你假好心!” 舒冉扶着梁媛,拒绝他的触碰。 男人的手僵了僵,眉心泛出皱褶,声音沉了几度,“舒冉,你妈身体不好,你就别再气她了。” 舒冉的唇畔勾出泠泠的嘲弄,“只要你永远不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妈的身体自然会好好的!” “梁舒冉,你说什么!”梁媛甩开她的手,不但脸色涨红,连眼眶也泛红了,厉声强调,“他是你爸爸!” 梁舒冉看着梁媛,心口堵着一块,难受得像是裂开了一般,面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不愠不火的反驳:“我没有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 她只有母亲,外婆和小姨三个亲人,爸爸这个角色,从来就不曾存在,她也不需要! 梁媛气得对着舒冉的脸抬手就要打下去,舒冉不避不闪,倔犟地看着她,她看着舒冉还浮着红印子的脸,手举在半空中,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男人把梁媛的手拉回来,“好了,这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孩子了,是我不好。” 梁媛忍不住趴在男人的身上低低哭泣了出来,“对不起,是我没把孩子教好,让她这么恨你。” “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男人搂着她安慰。 “舒冉啊,你也长大了,而且也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妈妈的苦呢?为什么要一直这么怪我们呢?”梁媛一边哭泣一边抱怨。 梁舒冉听着这些话,胸腔就隐隐作痛,喉咙又干又涩的,盯着眼前恩爱异常的一对,有那么瞬间真想不顾一切把两个人一并打一顿发泄。 舒冉哑声哀求,“妈,就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清醒点,不要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了?他害得你还不够惨吗?为什么你就这么执迷不悟呢?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第三者,在破坏着人家的家庭!” “当年你爸明明就是要跟我在一起的,是她带着孩子以死相逼,威胁你爸爸敢离婚她就带着孩子一起死!你爸爸也是无可奈何!”梁媛辩解。 舒冉也不知道梁媛到底是被蒙蔽了眼睛,还是真的瞎了,显得可笑又愚蠢,她已经不知该同情还是该恨。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舒冉知道梁媛的偏执有多重,根本听不进去话,改口对男人说道,“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出来!” 她说完,率先迈步离开了病房,关上门之前,听到梁媛让男人别管,以及男人安抚她的话。 梁舒冉出了病房,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急促的一阵猛喘,缓解了半分钟,她的呼吸才徐徐平静下来。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男人带上病房门的,“舒冉。” 扫了眼走廊上来往的人,显然不适合谈事,舒冉面无表情道,“跟我过来。” 两人搭乘电梯,直接上了顶楼,又拐了楼梯去了楼顶的阳台。 临近傍晚,太阳不再似中午那么热烈,空旷的楼顶气流涌动,形成了阵阵微风,带起几分燥热的气息,没有消毒水和冷气味的空气,让舒冉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 “舒冉,我知道你有怨气,但是你妈一个女人把你养大并容易,她已经承受得够多了,我希望你能试着理解她,要怨就怨我吧,别怪你妈了。”男人沉冷的声音隐约有些无奈的意味。 舒冉背转过身,看着成熟从容深不可测的男人,波澜不惊的眼底夹着讥嘲,“悲情戏演完了吗?” 男人皱眉,对于她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略感不悦,“舒冉,你这种性子会迟早会吃亏的,得改改。” 梁舒冉一阵反感,“我性格怎么样,吃不吃亏碍不着你的事,我现在叫你上来,只是警告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和我妈的面前。” “你知道,你妈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可能抛下她不管。” “呵呵!”舒冉一阵冷笑,话锋一转,“既然你这么重情重义,那就回去跟你家里那位离婚,只要你离得干净利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阻止你跟我妈一起,你做得到吗?” 男人蹙眉,“你刚才也听见你妈说的话了。” “所以你不离婚,又不肯离开我妈是吗?” “舒冉,你还小,性格单纯又过于犟,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世界上也不是非黑即白,等你经历了,你就会懂了。” 果然是高贵子弟,即使是人渣,也是个有文化的人渣,说教起来,一套套的,让人佩服。 梁舒冉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挑明,“我现在跟靳祁森离婚了,你如果不想被卷进来,还想好好维持你的好好形象,那么就请你远离我们,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这火会不会烧到你头上去。” 微顿,她勾唇冷笑,淡淡然威胁,“我想你应该懂得掂量,你不能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第53章 情绪失控难自控 北城唐家并非商人世家,而是军政,这样的家庭,门第观念与名誉观念,比从商的人来得更看重,家族声誉地位,永远是第一位,个人利益必须为家族利益牺牲。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她是唐家的血脉,但是为了顾全他们的脸面,从未曾承认过她的存在,从唐家哪里得到的,除了威胁,再无其他。 而眼前这个男人,当年没用舍弃一切跟她母亲在一起的觉悟,如今上了年纪,爬的地位也这么高了,更加不可能为了她们母女舍弃所有。 男人这种生物,理智永远是占主导地位,比起他的风光权势掌权天下,女人和爱情,算得上什么? 思及此,梁舒冉的心底漫过层层的冷笑。 “舒冉,凡事该适可而止,你觉得那样能够让我名声扫地,那你想过你母亲?她一个女人,承受得起这么被世人唾骂指指点点?她这么多年忍气吞声,又是为了什么?”男人的眉头皱得更深,说得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怨恨我不能给你和你母亲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但我也有我的无奈,也一直努力弥补你和你母亲,你就非得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如你所见,今日我妈住院,是因为谁?”梁舒冉笑得极为讽刺,“若不是你,她会被人打伤成那样?归咎到底,起因都是你!” “我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已经教训过她们了。” 教训?她该感动流涕吗? “唐先生,我话已至此,”梁舒冉的眼底掠过寒凉之色,语气更是不耐烦,“给了你选择,要么离婚,要么滚。” “你怎么就非得这么固执?” 梁舒冉冷眼睨着他,“所以唐先生的意思是鱼与熊掌皆想兼得了。” “你母亲跟我了这么多年,我不会弃她于不顾,而你是我女儿,我当然也不能不管,至于我的家庭,他们自在有分寸,不会越过底线,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呵——”梁舒冉溢出轻蔑的冷笑,抬步上前,仰着脸,目光泠泠湛湛,“唐先生,你最好记住,我不但固执,我还狠毒。” …… 从楼顶下来,梁舒冉再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透过门上小玻璃窗口,她看见梁媛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阳光穿透落地窗投进来,洒满一地余晖,在一片白色中,梁媛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低垂着头长发如瀑而下的模样,显得安静祥和,完全看不出她会是那种蛮不讲理甚至会失心疯的女人。 梁媛父母也就是舒冉的外公外婆都是老师,且容貌都很出色,而梁媛继承了父母的美貌,容貌自不在话下,加之在教师家庭的熏陶,性子淳朴文静,很容易就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她能够选择一个好男人,过上平安稳定的生活,但偏偏她眼光不好,选择了一个已婚的男人,虽说起先她并不知道对方已婚,可事情曝光之后,大概是她的心也瞎了,竟然罔顾规劝,铁了心跟着那个男人。 至今,仍旧执迷不悔,甚至愈演愈烈。 舒冉推门而进,听见开门声,梁媛抬头的瞬间噙着温柔的笑,掀唇正欲出声,瞥见是舒冉,眉头瞬间皱了皱,扫了身后,“你爸爸呢?” 爸爸这个称呼,令舒冉感到不舒服,从心底排斥。 “那个人已经回去了。”舒冉对那所谓的亲生父亲的厌恶和憎恨,严重到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及。 她走到床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拿出一个苹果,动手削皮。 梁媛本还和颜悦色的脸霎时变得哀怨沉沉,“你把他赶走了?” 舒冉没抬头,认真削水果,不愠不火的回答,“他若不想走,我也赶不走。”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他过来一趟很不容易?我想见他很难?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让他走了呢!”梁媛说着,将手里的书往旁边一丢,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不行,我得去找他!” 梁舒冉被她的举动分了神,手一滑,锋利的刀锋就割破了她的手指,也顾不得那点疼,将水果和刀子搁在一旁,舒冉伸手就扣住了梁颖的手腕,“妈,你现在就算追过去,他也不在了!” “你放开我!” 一股恼火不受控制地涌上,冲毁了舒冉的冷静自持,拽着梁媛用力一甩,堪堪把她摔回了病床上,随即扣住梁媛的肩膀,倾身而下将她压住,沉怒的嗓音几乎震耳欲聋,“你闹够了没有!” “你到底要盲目愚蠢到何时!你以为他真的是爱你吗?我拜托你醒醒吧!他只不过是在掌控你,把你当成一个无用玩偶而已!” 梁舒冉的脾气算不上多好,但是面对长辈,她也总是乖巧的,这副模样的梁舒冉,梁媛也是第一次见,她看着双目猩红瞪着自己的女儿,不由得愣住了。 梁媛的这种震骇仅仅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她气势虽然弱了下来,仍是执拗的强调,“他迟早会跟那个女人离婚的,否则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对我这么好?” 梁舒冉仿佛听到了天地下最大的笑话,“离婚?离婚代表着他必须放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权利,金钱,名誉,他不是净身出户那么简单,而是身败名裂!你问我他为什么对你好?你忘记了你当初是怎么威胁他了?他若是抛弃你,你就要告诉全世界你是他养的情|妇,甚至还替他生了个女儿!” “所以他一直待在你身边,只不过是想让你闭嘴,保全他的地位而已!” “不是这样的!”梁媛捂着耳朵,哭了出来,“舒冉,你爸爸他不是那种人,你别再污蔑了!” 梁舒冉已经豁出去了,拽开她的手逼着她听下去,“他永远不会离婚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让你别说!别说!”梁媛情绪几近崩溃。 陪着那个男人三十多年,有些事情,她又何尝不懂?只不过,她放不下,离不开,一直都有在自欺,只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足够柔弱,那个男人就不会离开。 如今被舒冉揭开她刻意隐藏的伤疤,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梁茹,她在门口听到梁媛的哭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却看见舒冉压着梁媛,两人在争执。 “舒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梁茹忙上前将舒冉拉开,梁媛兀自趴在床上哭得伤心欲绝。 梁舒冉看着她那模样,如鲠在喉,情绪沉淀下来,哑声道,“小姨,我没事,麻烦你帮我看下我妈,我先出去冷静冷静。” 梁茹忙不迭的点头,“好好,你去吧,我会看好她。” 带上病房的门的瞬间,舒冉觉得脸颊有液体溢出,她伸手一摸,冰凉的一片。 她靠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里面,脑子乱糟糟的。 走廊偶尔经过的人看见她,忍不住都会多瞥两眼,但谁也没上前关心半句。 休息不好,来回奔波,又绷着神经在警察局和靳祁森对峙,她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大抵是真的太累了,她就那么蹲坐在地板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过去。 “舒冉?舒冉?”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的声音,梁舒冉掀开沉重的眼皮,脑袋重得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抬起来,看着梁茹模糊的脸,她低声唤着,“小姨。” 梁茹心疼的摸了下她的头,“你这孩子,怎么就坐在这么冰凉的地板上睡着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梁舒冉抬手揉了揉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竟然睡着了,挽唇道,“我没事,我妈她好点了吗?” “哭累了就睡着了,别担心。” “嗯。”舒冉双手扶着墙壁站起来,曲着的双腿有点发麻,她晃了一下,幸而梁茹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小心点。” 梁茹瞧她脸色憔悴又疲惫,好像比上回见面又瘦了不少,忍不住心疼她,“你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啊。” 比起梁媛这个亲妈,反而是梁茹更像一位母亲,梁舒冉被接到梁媛身边生活之后,那个男人时不时会过来,梁媛为了过二人世界,常常会把梁舒冉交给梁茹照顾。 梁茹心疼思想早熟的舒冉,所以待她极好,跟亲生女儿似的。 梁舒冉笑了笑,宽慰她,“小姨,我已经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别担心了。” 梁茹了解她的故作坚强和犟脾气,即使受委屈难过了,也不会说出来,一个劲往肚子里咽。 她轻叹息,“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梁舒冉抿着唇,不说话。 “舒冉啊,”梁茹握着她瘦得只剩骨头的手,心底有些难过,“以后有委屈,你跟小姨说,就算小姨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把话说出来,总归会好受些,不然你一直憋着,憋出病来怎么办?” 梁舒冉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怔怔出神,梁茹的手很小,但是很温暖,每次握住她的时候总是很温柔,充满了爱怜,小的时候,每次梁茹握住她的手,她就不想放开了。 梁茹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加重力道捏了她一把,像是警告似的,“你要对自己好点,别总是委屈自己,知道吗?” 忽然,梁茹只觉得手上一凉,一滴接着一滴,透明的水珠砸在她的手上,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好半响都反应不过来。 梁舒冉夹着浓浓的鼻音,哽咽着,“小姨,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我妈……我妈……” 后面的话,已经哽不成声。 梁媛带给她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都要难以承受,但是她都一个人扛了下来,真的是扛得太久太久了。 所以梁茹最后那句话,戳到了她心底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使得她的情绪瞬间缺堤,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或许,她其实一直都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对她说出那种话,能发现她的委屈,包容她,心疼她。 曾经她以为那个人会是靳祁森的,因为他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永远会陪着她的。 但他从来就不知道,她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甚至不停的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思及此,舒冉哭的泪眼更凶猛了。 她不懂,为什么她都这么忍耐了,事情还是不能如所愿,不懂为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遭受背叛。 梁茹震惊过后,伸手将梁舒冉的头勾了过来,摁在肩膀上,温柔的抚摸着,“没事没事,小姨在呢,不管你做什么,小姨都会帮你,别怕啊,别怕。” 梁舒冉从小就不太会哭,因为太过坚强了,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也就红下眼眶,咬紧牙关不肯哭,她看着都难受,一个孩子,她被逼承受得太多了。 “没事没事,都会好起来的。”梁茹哄孩子似的语气,听着她伤心的声音,又是难过又是宽心,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梁舒冉埋在梁茹的肩膀上,压抑着哭声,如同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依赖着自己的母亲,势必要将所有的委屈发泄干净。 情绪压抑得太久,一旦失控,便难以自控。 梁舒冉这一哭,足足哭了十几分钟,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舒冉用纸巾擤鼻子,小声道,“抱歉,小姨,我吓到你了。” 哭过的嗓音异常的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梁茹见她的情绪平复不少,笑了笑,“傻孩子,不用道歉,现在好点了没?” 梁舒冉点头。 “舒冉,刚才你跟你妈到底是怎么了?能告诉小姨吗?”梁茹踌躇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她沉默。 “你要不想说,也不要紧,”梁茹不想逼她,拍着她手背道,“不过你要答应我,千万别逞强知道吗?很多事情你一个人是扛不住的,我是你小姨,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帮忙,别怕给我添麻烦,嗯?” 这种话,她也不知说过多少回,但梁舒冉总是应着,若真有事,也不会跟她说,但她仍旧是不厌其烦的重复。 梁舒冉把情绪的余韵压下去,似在思忖斟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姨,我跟靳祁森离婚了。” 离婚也不算小事,梁舒冉也不想隐瞒,但也不打算细说,毕竟很难解释得清楚。 “啊?”梁茹愕然,随即想到靳祁森这些年那些风流韵事,马上就消化接受了这个消息,“你一向懂事有主见,既然你选择离婚,那一定就有你离婚的理由,离了也好,那种家庭本身就很复杂,当初你要跟他结婚,我就担心你会不会被那些人给欺负去了。” “你先别跟我妈说,”舒冉知道她肯定会接受,所以才坦白的,“她一直都反对我离婚,我怕她知道了会被气着,她现在身体不好,等以后好些了再告诉她吧。” 梁茹皱眉,“你妈也真是……算了,我不会告诉她的,你就安心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有需要帮忙的就说,知道吗?” “好。” “那可乐的抚养权呢?” 梁舒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太过复杂的事情,“可乐的抚养权归我。” “那就好,毕竟靳祁森那个样子,要是找了个后妈虐待她就不好了。”梁茹叨絮着,“对了,你和可乐很久都没来我家了,改天带她过来玩,你小姨夫也惦记她。” 梁媛两年前怀孕的时候被检查出患了子宫癌,是前期,所以孩子没能留住,而且为了治病,她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幸好的是她嫁了一个好男人,两人虽然不能有孩子,但夫妻感情却越来越好了。 梁舒冉之所以很少去他们家,只要也是担心可乐会不会勾起他们的伤心事,如今看来,她的心态很好,完全不用担心。 “好,过些时间,我带她过去。”提起可乐,梁舒冉看了时间,“可乐要放学了,我过去接她,我妈这边……” “你妈这儿有我呢,”梁茹打断她的话,抬手赶她,“你赶紧去接孩子,别让她疼等太久了。” 梁舒冉不太放心,“如果唐家那边的人再过来,你就直接报警,千万别跟他们硬碰硬。” “我知道的,他们也不会一直往这儿跑,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呢,事情曝光了对他们没好处,你别担心。” …… 梁舒冉赶到翰林幼儿园的时候,可乐正和那位琳琳小姑娘玩得不亦乐乎,看样子,两人是和好了,她悬着的心徐徐落下。 “可乐,妈妈来接你了。” 可乐听到老师喊她,扔掉手里的橡皮泥飞奔朝梁舒冉跑了过去,“妈妈!” 梁舒冉蹲下身,配合着她的动作,把她飞奔而来的身体接住,“发生什么事情让可乐这么高兴。” 她迫不及待的分享她的喜悦,,“妈妈,琳琳跟我一起玩了,她说她相信我,不是我撕了她的画画本。” 小家伙大概前不久还玩得很嗨,额前的刘海全被汗水浸湿了,乱七八糟的,梁舒冉用手温柔的替她擦了下额头,又整理了下头发。 勾唇,“是吗?那可乐还会不会不肯上学了?” “不会了。” 舒冉拍了下她的屁股,“去拿书包,还有和琳琳说再见,我们回家了。” 可乐颠屁颠屁着跑过去,嘴巴里嚷嚷着,“琳琳,我妈妈来了,我要回家了。” “靳太太,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把昨天闹事的小朋友都叫去教育了,他们也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一旁的老师恭恭敬敬的道歉。 梁舒冉微笑着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语气温和又带着几分犀利,“我也知道小朋友调皮,老师有时候忙起来会没注意到孩子的动向和情绪,不过还是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毕竟孩子的影响不好,希望学校以后更注意些吧。” “是,我也会反馈给院长,加强学校的管理的,这次真的很抱歉。” “妈妈,好了,我们走吧。”可乐几乎是用手拽拖着她的小书包跑回来的,舒冉见状,可笑又客气,接过她的书包,跟老师道别,“老师,我们先走了,再见。” 可乐也挥着手丫,礼貌道别,“老师,再见。” “嗳,好的,再见!” 梁舒冉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牵着可乐的手,听着可乐叽叽呱呱的说着她的事情。 “老师今天骂了大熊,叫他以后不准欺负我了,不过大熊总是很坏,今天又来抢我的橡皮泥,后来是琳琳出来帮我抢了回来。” “大熊真没用,还被琳琳推倒了,摔在地上还大哭,大家都笑了。” 梁舒冉脑补了一下琳琳那小身板推大熊的画面,噗嗤一声也笑了,趁机教育她,“以后别人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让老师帮你,知道吗?” “好。”可乐应着,忽然仰着脑袋,“妈妈,我肚子饿了。” 舒冉低头,凝着女儿那床黑葡萄似的眼睛,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便利店,大概猜到小家伙想传递的信息,“你昨天还说肚子疼,不行。” 可乐噘嘴,显然不太高兴。 “冰淇淋冷,可乐吃了又会肚子疼,妈妈车上有水果,我们吃水果,好不好?” 小家伙皱着眉,奶声奶气的冒了句,“可是妈妈,水果也是冷的呀。” 梁舒冉被她一句堵得猝不及防,简直哭笑不得,“可乐……” “妈妈,我们买一个,一起吃好不好?”可乐拽着她的手来回摇晃撒娇,“不然我吃一口,你吃两口。” 恰在此时,从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低笑,紧接着就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四爷爷,你笑什么?” 梁舒冉下意识地回头,看见霍誉铭站在逆光里,手里提着一个小书包,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几个小时前那个唇瓣相触的感觉遽然重现,梁舒冉只觉唇上一烫,表情就僵住了,泄气又尴尬,“霍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霍誉铭没理会霍晏霖,散漫的睐了舒冉一眼,瞥见她微红的眼眶,眼睛微微一眯,淡声道,“来接孩子放学。” “叔叔!”可乐一下子就认出来他是上回在医院的那个叔叔。 他挑眉,笑着朝可乐道,“小可乐还记得叔叔?” 可乐点头如捣蒜,“记得,因为叔叔给我买冰淇淋吃了!” 霍誉铭含笑提醒小姑娘,“嘘,不是说好了这个是秘密吗?” “啊!”可乐意识到自己说了大实话,猛地双手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轱辘辘的转着,小心翼翼地盯着梁舒冉。 梁舒冉眉骨跳了跳,原来可乐跟他聊得那么开心,在背后还有这么一个秘密。 她忽然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故意用零食收买了她的女儿。 “可乐,你还敢跟妈妈撒谎?” “叔叔说了不能告诉妈妈……”可乐很无辜,也有点怕梁舒冉会生气,声音细细的,还缩了下脖子。 霍晏霖大眼睛溜溜转了一圈,对这些人没兴趣,催促着,“四爷爷,我们赶紧走吧。” “好,马上,”霍誉铭应声,又噙着笑问舒冉,“有时间吗?帮我个忙。” 舒冉倒没有急着拒绝,十分有良知的问:“帮什么忙?” “我一会要去商场办事,带着孩子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他一下,正好商场有个小型游乐园,你可以让两个小孩子去那里玩,等我忙完就过去找你。” “四爷爷,你不……”霍晏霖瞪着眼睛刚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霍誉铭大掌一把捂住了他嘴巴,硬生生把他的话给截断了,脸上淌着人畜无害的笑继续道,“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第54章 该不会喜欢我了 梁舒冉当然没有拒绝,因为他根本就容不得她拒绝,亏欠人情的人是她,连这种小事都不肯帮忙,就显得她太没良心了。 …… 最近这几年,游乐园投资火热,不管大型还是中小型的商场超市,都纷纷跟潮设了儿童游乐园,即使设施大同小异,但生意却非常火爆。 梁舒冉跟霍誉铭在商场的大门口处分别,领着两小家伙走到儿童游乐园的时候,一瞥见那人满为患的状况,脑仁就隐隐作痛,她不太喜欢拥挤的人群,身体相互的触碰摩擦,总会令她觉得难受。 梁舒冉低头,看了眼可乐,只见小家伙两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再看另一位霍晏霖同学,他就不高兴了,稚嫩的脸上,两道小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似的,嫌恶的表情显而易见。 “阿姨,我们走吧。”霍晏霖拉着梁舒冉的手就转身,小家伙力气不小,舒冉被他拽得晃了下,幸而没摔倒,柔声道,“晏霖,我们和你四爷爷约好了在这里等他。” 关于霍誉铭年方三十五就当了个爷爷,梁舒冉确实震惊了下,这辈分有够高的。 霍晏霖充满嫌弃的口吻表达自己的鄙视,“阿姨,这是给穿纸尿裤的小屁孩玩的,我不要!” 哼!他都五岁了,身为男子汉,早就不穿纸尿裤了,怎么能够跟这种屁孩搅合到一块?真幼稚! 梁舒冉:“……” 霍誉铭的性格已经足够令人恨得牙痒痒了,怎么连个屁孩也如此傲娇?她只想问问,霍家是不是每位祖宗都是这么副德行? “晏霖同学,你今年几岁?” “五岁了!”霍晏霖仍是一脸骄傲。 梁舒冉忍俊不禁,“噢……但是这儿是7岁以下的小朋友玩的,所以说你还穿纸尿裤?” “当然没有!”霍晏霖反驳的语气很激动,好像梁舒冉若不相信,他就要脱裤子以证清白的架势。 这个当真是霍晏霖小朋友最敏感排斥的问题,上回憋尿车上,至今都被他小叔取笑,简直就是耻辱! 梁舒冉也没照顾过小男孩,但是孩子的心理也不难捕捉。 她蹲下身温柔地摸了一下霍晏霖的头,然后把可乐的手放在他的手里,慎重的交代,“晏霖是男子汉,是大哥哥,所以阿姨就麻烦你带可乐一起玩,照顾好可乐,好不好?” 果然,接到梁舒冉的拜托,霍晏霖蓦地咧嘴笑了,还用小手丫拍了拍他的小胸脯作保证,“阿姨放心,我是哥哥,我一定会照顾好可乐妹妹的。” “好,那我们可以进去了?” 霍晏霖点头,主动牵着可乐的手走在前面,“可乐,我们走吧,哥哥带你玩!” 进去以后,说幼稚的那位小朋友别说照顾可乐了,他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孩,玩得简直乐不思蜀,可乐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幸好他自己能玩,无需花太多精力照顾,所以梁舒冉只有偶尔会上前把趴倒在彩色球里的可乐拉起来,免得她被其他小朋友碰着弄伤了。 不知是否场地里的人太过拥挤还是商场里的冷气闷窒的缘故,梁舒冉俯身想要去把可乐抱起来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漆黑,孩子的嬉闹声瞬间远处,她如同掉进了一个沉寂无声的黑洞,在失去所有知觉完全昏迷过去前一刻,梁舒冉脑海中只掠过一个念头—— 孩子要是弄丢了怎么办? …… 梁舒冉睁开眼的瞬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陌生的环境,让她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直到鼻尖嗅到消毒水的味道,她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醒了?”男人低沉的嗓音蓦地响起,紧接着就是额头上被覆盖上了一只温热的大手,“会不会很难受?” 梁舒冉侧转头,对上霍誉铭深沉如浓墨的眉眼,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的白衬衫纽扣随意散开了两颗,袖子挽在手肘上,露出结实均匀的一截手臂,显得慵懒而散漫。 “霍老师?”她一开口,声音嘶哑,喉咙干涩难受,不禁蹙眉,一边撑着身体想要起身,一边问,“孩子呢?两个孩子人呢?” “孩子没事,我交给其他人照顾了,他们也被吓到了,这会儿已经睡着了。”霍誉铭摁住了她的身体,“你别急着起来,需要什么跟我说。”他的力道不大,却成功制止了她的动作。 闻言,梁舒冉松了一口气,她也虚弱得使不出力气,便不再挣扎,轻声道,“那麻烦给我倒杯水。” 霍誉铭转身,给她倒了杯温水,然后把她扶起来,调了下枕头,让她靠坐好,把水杯递给她的时候,似揶揄的口吻问,“你还有力气端得稳杯子吗?要不,我喂你?” 梁舒冉苍白的唇扯出不冷不热的笑,“不用,我自己喝。” “谢谢。”温热的水滑入喉咙,润过的嗓子终于舒服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晕过去之后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人在这儿,梁舒冉甚至无需猜测也知道一定是他把她送来医院了。 霍誉铭温浅的眸光凝固在她憔悴的脸上,挑了挑眉,波澜不惊的开口,“血糖过低,休息不足,昏迷了三个小时,”微顿,唇角的弧度敛了几分,浮了一丝丝嘲弄的味道,“我不是让你对自己好点么?你这是自虐给谁看?折磨自己博谁的同情心呢?” 他似乎在生气,这个认知令梁舒冉怔忪了片刻,“我并没有那种想法。” “你刚迟疑了一秒。” 梁舒冉的眼睫颤了颤,深吸了口气,淡声说道:“霍老师想太多了。” 这种把戏,她已经不屑了。 霍誉铭眸光湛湛注视这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掀唇,“为什么要哭。” 梁舒冉对着他的眼神,心头狠狠地一颤,神色僵住。 “是因为跟他离婚了?” 梁舒冉抿得唇色发白。 关于靳祁森,关于她母亲,各种事情在她的脑海中到处乱窜,她低垂着头,淡声道,“我有点饿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买点吃的?” 她明显是不想谈,霍誉铭眸色微凝,倒也没逼她,“有什么想吃的?” “我不挑食,什么都行。” “好。”他也不多说,起身就离开了病房,带上门之前,又抛下一句,“你女儿在我家,就算你偷溜出院,也接不到她人的。” 梁舒冉:“……” 霍誉铭离开后,舒冉一个人躺在床上,听见啪嗒啪嗒的雨水声砸在玻璃上,才发现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落地窗边,眺望着窗外的夜色,一尘不染的玻璃映着她过分憔悴的面容,苍白的唇色隐约可见,她抬手,指尖轻触玻璃,微凉的触感从指间蔓延至心脏,渐渐的全身都觉得有点冷。 玻璃映出的这张脸,真的是她么?什么时候,她的眼睛变得如此黯淡无光,面色恹恹如同患了绝症的患者?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将她惊了一下。 刚接起,程菀冬的声音就风风火火的灌了过来,“你丫的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舒冉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怎么了?” “我钥匙丢了,进不了门啊,而且忽然下大雨,我被淋成了落汤鸡!”程菀冬骂骂咧咧地抱怨,“早知道我就应该把锁换成密码锁了!” 梁舒冉想象了一下程菀冬狼狈的模样,不自觉地勾唇,“我现在在医院,今晚大概是不回去了,”她小心翼翼的建议,“要不,你去找小北?” “医院?你生病了?严重吗?可乐呢?谁照顾她?你该不会又是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吧?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找你!” 程菀冬像机关枪似的冒了一连串的疑问,梁舒冉听着没丝毫厌烦,反而觉得窝心。 “不是大问题,明天就出院了,可乐拜托人照顾了,你也不用过来,赶紧去换干净的衣服吧。” “真没事?你别逞强噢?” “真没事。”若是她现在跑过来,跟霍誉铭遇上了还不知该怎么解释呢。 “好吧,那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联系小北,看下他在不在家。” 舒冉笑了笑,“他家的密码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在你也进得去。” 程菀冬的公寓和唐暮北的公寓就是楼上楼下的距离,据说大学时,程菀冬要求离开程家独立生活,他哥哥就给她挑了一套复式的公寓,结果住进去的当天,才发现跟唐暮北当了邻居。 两人表面上总是吵架像死对头,实际感情好得不行,唐暮北连公寓密码都告诉了程菀冬,对她根本就是纵容。 “嘿!我若是贸贸然冲进去,不下心撞破了他的好事怎么办?”程菀冬神经兮兮的淫笑,“虽然我是腐女,但是你让我看着唐暮北那小子被一个大男人压在身下,这不是折我寿嘛?” “……”梁舒冉扶额,无力吐槽程菀冬的蠢笨,“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挂了。” “行,你好好休息,有问题给我电话啊。” “嗯。” 挂了电话,梁舒冉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都是一些娱乐节目,节目支持人一直在笑,然而她却找不到笑点,看着挺无聊的,索性转换到一个音乐频道,正好里面播放的是唐暮北的MV。 唐暮北在荧幕上的形象,就像一只高冷的黑猫,傲慢又不可触碰,但是唱歌的时候,低吟浅唱的声线,就好像是温柔的少年帖在你耳边喃喃细语,慵懒,迷人又清脆,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记得曾经看过一个评论:这样的男声,直的都能被掰成弯的。 整个唐家,梁舒冉唯一不讨厌的人,也只有唐暮北了,虽然他总表现得很讨厌她,但她知道,实际并非如此,曾经很多次唐太太为难她,都是他出面帮了她,虽然态度不太好。 可就是他那种不讨人喜的态度,从未给她造成任何压力负担。 …… 霍誉铭回来病房看见的就是那么一副画面,女人像一只猫蜷缩侧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嘴唇微张,呼吸绵长。 他眉头轻蹙了下,抬步走进来,将手里的打包盒放下,摇醒了她,“舒冉,起来了。” 她睡得很浅,听见声音倏地就睁开了眼睛,惺忪散涣的黑眸有短暂的迷茫,她一边坐起来一边揉了揉眼睛,困顿的模样倒是显得几分娇态可掬。 她宽松的衣服往一边倾斜,露出的半边圆润雪白肩头,她却姿态勾人还浑然不觉,“你回来了?” 霍誉铭眯了眯眼,眼神浅淡,“嗯,趁热吃吧。” 他说着,还亲自蹲下身来,帮她把打包盒一一打开,饭菜的香味瞬间弥漫散开,勾起了梁舒冉的肚子里的馋虫,唾液分泌旺盛。 霍誉铭瞥见她那略显孩子气的模样,唇角勾了一下,将筷子递过去,“吃吧,应该都是你喜欢的。” 确实都是她喜欢的,梁舒冉也没深想他怎么就能买到符合她口味的菜,只是在伸手去接筷子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都淋湿了。 一向打理整齐的黑短发,大概是被他用手耙过,沾着湿气又乱糟糟的,像个狗窝,平日的儒雅冷贵荡然无存,此时还斜勾着唇,真的是痞气满满。 黑色的西装已经被他脱下来扔在一旁,被打湿的白色衬衫贴在身上,隐约可见他身体的肌肉线条,尽显成熟男人的味道。 梁舒冉怔住的原因并不在于他的魅力,而是她本以为他只是动动手指打个电话通知叫外卖或者吩咐人去把食物买回来,却不料他竟然是亲自跑了一趟,并且回来的第一时间不是去弄干净自己,而是把她叫起来,还细心温柔的服侍她用餐。 讲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拒绝得了他这么温柔的对待,也无法不为他这种认真而心动。 梁舒冉看着他,心口漫出一种说不出来绵软,微微发烫。 “霍老师,你还是先去浴室把自己擦干一下吧,淋了雨吹空调,容易感冒。” 霍誉铭黑眸变得幽深,含着笑,“能听到你的关心,看来这回被淋也值得了。” “别说得我好像很没良心似的。”梁舒冉一顿,眸光流转,沁出浅浅的柔软,难得跟他开了玩笑,“我不会全部吃完,给你留一点,不过你要是动作太慢,被横扫一空,就不能怨我了。” 看着她这种不矫揉造作自然流露的娇态,霍誉铭薄唇勾出星星点点的笑,懒懒的开腔,“为了防止你吃光,你去帮我拿干毛巾过来,嗯?” 梁舒冉凝眉,乖顺地放下筷子,从沙发起身,“好。” 等梁舒冉重新折返回来,却发现男人已经把白衬衫都给脱了下来,光裸着上身,坐在沙发上,淡定从容的姿态,却逼得她伫在原地踌躇不定。 “还不过来?”他侧过俊颜,挑着笑,俨然调|戏年少无知的少女,梁舒冉无语,默默将毛巾抛给了他,“光着膀子小心着凉,正好毛巾足够大,你披着吧。” 霍誉铭似笑非笑,“怎么?难道是垂涎我的身体,怕自己把持不住?” “我垂涎也应该垂涎小鲜肉,像您这个年纪的,我见多了,不感兴趣。”男人跟女人耍流氓的时候,女人一定不能显得很娇羞,否则你会被他占尽便宜,梁舒冉坚信这是真理,目光徐徐掠过他的腰身腹肌,言笑晏晏,“你这种身材虽然不错,但是肌肉太多,我啃不动。” 霍誉铭轻轻的笑了,“别耍得像个女流氓,会吓跑男人的。” 吓跑了不正合她意么? “你也别整天像个流氓,女人喜欢绅士。”她说着,在他对面坐下来,拾起筷子开始给自己喂食。 “你也喜欢绅士?” 舒冉掀起眼皮睐他一眼,语言挑得很直白,“喜欢,但是我不喜欢你。” “是么?”他笑得别有深意。 一顿饭,很安静,除了中途霍誉铭的助理敲门给他送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段小插曲,什么都没发生。 吃完饭后,梁舒冉的精神也恢复不了少,霍誉铭去浴室冲澡换衣服,她则是坐在床边上接电话。 靳琪微打过来的,当然也不可能会是关心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梁舒冉,你还要不要那么恶心,竟然叫霍誉铭撤我的戏!” 梁舒冉觉得靳琪微这话挺搞笑的,“你被撤戏,怎么就扯到我头上来了?靳琪微,你别找不到人撒泼就冲我发,我没这个闲情逸致管你。” “你最近跟霍誉铭走得那么近,他三番四次出手帮你,除了你能让他这么做,还能有谁?梁舒冉,你都还没跟我哥离婚就跟男人乱来,你……” “靳琪微,”舒冉冷声喝断她,“你继续这样信不信我告你诽谤?另外,我跟你哥已经离婚,我就是跟霍誉铭在一起,那又怎么样?又碍着你什么了?你有本事,你就找一个比霍誉铭更强的,把他给压下去啊,跟我叫嚣没用的。” 靳琪微没想到两人已经离婚,错愕得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就算你们离婚了,也是刚离,总之我这不电影的角色,你必须让霍誉铭还给我!” 梁舒冉正想开口骂她是不是神经病,手里的电话就被人抢去了,抬头就看见霍誉铭一手捏着领带站在她的身后。 “靳小姐,你若继续这么不识相,届时就不是丢一个电影角色那么简单了,而是这一行的饭碗,你都别想再捧了。” 靳琪微没想到梁舒冉这个时候竟然还跟霍誉铭在一起,而且在短话切断之前,她隐隐约约听到霍誉铭让梁舒冉去洗澡。 梁舒冉是真的……攀上霍誉铭这根高枝了? 不,不可能!靳琪微眼神阴恻恻的沉下去,拨下了另外一个号码,“二姐……” …… 霍誉铭把手机还给她,“以后她再找你,不用理会。” 舒冉干巴巴看着他,“她的电影角色真的是你撤掉的哦?” 他居高临下睨她一眼,颇为傲慢,“不然?” “为什么要撤她的角色,她得罪你了?”梁舒冉认真思忖了一下,貌似他得罪靳琪微比较说得过去,毕竟他都把靳琪微踹水池里去了,换作是她,一定恨死他了。 他低头望着她的脸庞,似笑非笑,“你觉得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得罪我?” “不然呢?” 他薄唇轻扯,呵地笑了一声,颇有些冷笑的意味,“梁舒冉,你继续装。” 这么明摆着他在替她出气,虽说也没打算告诉她,但现在她都知道了,不感谢他还想蒙混当不知,这他就不能容忍了。 好吧,梁舒冉也觉得自己装得有点假,“那我谢谢你帮我出气。” “怎么谢?” 一听他这么问,梁舒冉就拉起了警戒线,像受惊的猎物,随时准备瞄准方向逃跑,“霍老师,你自愿出手的事情,可不能跟我索求回报的。” 她这模样成功取悦了他,“刚我没听错的话,你也利用了我。” “我哪有?” “你不是告诉靳琪微你跟我在一起了么?怎么?想耍赖不认账?” 舒冉蹙眉反驳,“我那只是一时顺口而已。” “但是靳琪微却是当真了,也就是,你把我当挡箭牌了。”他朝她逼近,慵懒的语调似漫不经心,面上的表情神秘莫测,“难道不是利用?” 舒冉眼眸微漾,“你都对靳琪微出手了,即使我不那样说,她也已经那么认为了,严格来说,我其实并没有利用你吧,是你自愿的。” “这么说也没错,”男人的嗓音压得很低,熠熠深沉的黑眸深处蓄着一抹笑,“但是舒冉,我对你这么好,你对我却总是这么提防着,我很伤心的。”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梁舒冉不得不步步倒退,抿着唇,脑中红灯亮起。 “或者,你这么提防着我,是因为我很可怕?还是说……”他顿了顿,蓦然俯身逼近她的脸,唇角挑起邪肆的弧度,“你怕自己会对我动了感情,嗯?” 男人的气息随着嘴唇的翕动喷在她的脸上,而他的话,一字一句敲入她的心扉,挑起了她从所未有的惊慌。 舒冉向后微仰,“霍老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下,她就被霍誉铭栖身而上压着双双倒在病床上,出其不意的举动,让她猝不及防。 男女不管是体型还是力量,天生悬殊,更别说梁舒冉此时还是病患,身体虚弱得多说几句话都得喘气,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 “霍老师!”梁舒冉本能绷着身体。 气氛,瞬间就变了。 他微撑起身体,却仍是控制着她,低垂下头,唇息贴着她的耳朵,若有似无的扫过她的耳廓,轻笑,“你不知道撒谎的时候,更要直视对方的眼睛么?”他呢喃细语,宛若恋人间的耳鬓厮磨,“而且,男人是越得不到越想要挑战的生物,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想要得到你,懂么,嗯?” 这个世界上就会有那么一种男人,他就像是裹了蜜糖的毒药,明知危险不能染指,仍是控制不住被其蛊惑,稍不留神,便会沦为他的猎物。 而霍誉铭,毫无疑问就是这种男人。 此时,梁舒冉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很急,仿佛整颗心脏都要蹦出胸膛。 因为害怕,也因为他的诱惑。 梁舒冉心口一窒,瞳眸微敛,淡声提醒他,“霍老师,你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性骚扰了,可以麻烦你起开吗?” “如果我说不呢?”他反问,拇指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线,亲昵又暧昧,“你打算告我?” 梁舒冉撇开头,避开了他的手指,含笑的语气夹着锋芒,“告你我肯定会输,但是我会剁了你,你信不信?” 梁舒冉一定是属于猫科动物,时而冷冷冰冰的,让你不能靠近,时而温顺乖巧,不经意的讨好。 此时,她就伸出了利爪,准备抓人。 霍誉铭略怔,随即溢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声,手指沿着她的唇角滑过脸颊,摸上她的耳垂,轻柔按捏,嗓音低沉性感,“既然横竖要被剁,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很吃亏?” 耳朵是个敏感的部位,梁舒冉忍不住轻颤,伸手去抓住他作恶的手指,对上他的黑眸,眼底隐隐跳跃着一簇火苗,“霍老师,为难我这么一个弱女人,难道会特别有成就感?” “成就感?”他眉峰轻挑,故意朝她耳朵吹了口热气,勾唇道,“人渣才会在女人身上找成就感,我从来不屑。”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一瞬不瞬的,唇角勾出略嘲弄的弧度,“所以,霍老师,你这么缠着我,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他眯起眼眸,笑得别有意味,“你认为呢?嗯?” 第55章 不给她喘息机会 白炽灯下,彼此极近的距离,梁舒冉发现这个男人的皮肤竟然跟女人的一样好,一点粗糙感也没有,饱满润泽的,确实不像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 一双湛湛沉沉的黑眸,噙着讳莫如深的味道,深不可测,梁舒冉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男人的眼神给溺毙。 “嗯?你认为如何?”他似乎不满于她的沉默,唇息再度逼近,梁舒冉心慌,却硬着头皮挽着笑不躲避。 有些时候,躲避只会显得你心虚。 梁舒冉巧笑嫣然,眉眼却温凉浅淡,声音软得跟她柔顺的黑发一样丝丝滑滑的,“霍老师,听过狐狸与乌鸦的故事吗?” 霍誉铭轻扬眉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她弯唇,意味深长,“假如我是那只乌鸦,一定会叼着肉飞走了,因为我非常有自知之明。” 霍誉铭唇线微勾,静静的凝视着她好一会儿,低低沉沉的开口,“你不但有自知之明,你还比那只狐狸要精明。” “霍老师谬赞了。”她谦虚。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他神色微顿,目光始终束缚在舒冉的脸上,摸出手机一眼不曾看,放在耳边接起,“说。” “霍总,再不走,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话筒的漏音本就挺大,何况两人隔着这么近,梁舒冉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也知道对方是那位对她不太友善的助理。 “好。”霍誉铭应着,切断了通话。 等了一会儿,身上的男人仍旧毫无动静,梁舒冉好心提醒,“霍老师,时间不是来不及了?” 他低头就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印了一下,“你女儿明天一早我会派人送去幼儿园,你无需担心,留着医院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了方有战斗力,懂?” “好,那就谢谢霍老师了。”她故意忽略了他的亲吻,温顺乖巧,“您助理在等你,赶紧下去吧,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霍誉铭笑着起身坐在床边沿,梁舒冉也赶紧爬起来,刚坐好,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她困惑抬眸望去,眼底净是不解。 霍誉铭将手中的领带甩了下,“帮我打领带。” “噢。”梁舒冉有点尴尬,接过来又觉得不对,然而想拒绝……瞥见霍誉铭懒懒散淡的面容,无法开口。 曾经为了靳祁森,她特意下载了视频学了好几种系领带的方式,这种事情也真难不倒她。 从他手里接过领带,刻意扯出一个笑,“Plainknot、theHalfWindsor、theWindsor、thePratt,你需要哪一种?” 霍誉铭噙着饶有趣味的笑,“听不懂。” 梁舒冉斜眼,淡淡的声线夹着轻嗤,“听不懂?当年是谁上课用纯英文还逼着我翻译来着?”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梁舒冉跟霍誉铭杠上的转折点。 当年,在经济学院里,清一色的中年至老年教授老师,而霍誉铭这个代课降临,落在当中,瞬间就成了一块香馍馍。 曾挖空心思绞尽脑汁要逃课的女学们,一个个中了邪似的,不但每节按时上课,甚至为了抢到一个近距离观察霍誉铭那张脸的位置,提前半小时甚至更早到教室占位置。 当时程菀冬说过,在霍誉铭的课堂上,别说睡觉,单纯盯着那张脸就像磕了兴奋|药似的精神抖擞得四十八小时不睡觉还能扛起一头牛。 然后那天上课,夏天那么热,临近中午的时候,半饿半累的,是最容易困顿的时间,霍誉铭又开始间接性抽风用纯英文教学,这男人拥有一副好嗓子,讲得一口纯正的英伦腔,字正腔圆的,梁舒冉听着听着就当成了安眠曲,趴着睡着了。 她睡下去不到三分钟就被程菀冬摇醒了,“霍老师让你翻译刚才那一段。” 特么的她睡着了哪里知道是哪一段? 向程菀冬寻求,奈何那死女人居然无辜看着她,“对不起,我跟我家亲爱的发信息,不知道他念了什么。” 整个教室齐刷刷坐了两百号学生,不止本院系本专业,还有其他院系专业的跑来旁听的学生,几百只眼睛,她瞬间就成了焦点。 梁舒冉看着讲台上那位儒雅翩翩温柔浅笑的霍誉铭,差点就磨碎了一口铁牙,要知道,这里面一半都是女学生啊,很多在平时就因为她和靳祁森对她心存恨意了,现在再被他这么挑出来,简直就成了一个活靶子似的,要被那些女人的目光钉死! 本来嘛,霍誉铭若是就那么让她站着也就还好,偏偏他不,他十分慈祥的开口请她坐下,并且温柔提醒她上课别在睡觉,若是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去医务室。 这种特殊的待遇,只有她有噢!其余的学生惹了他,可是会被轰出教室的噢! Excuseme?梁舒冉只想问,他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至于后续,梁舒冉真不愿意回想,走个路从头而降一盆水,或者是收到恐吓信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最惨的就是她因为谣言被请到教导处,差点就面临停学处分。 现在他竟然敢说自己听不懂这几个英文? “好像是有过那么回事。”霍誉铭挑眉淡声道。 事实上,那些往事,他根本就是历历在目。 梁舒冉也不愿多纠结,回归正题,“需要哪种?” “TheWindsor。” 时隔多年,猝不及防地听见他说英文,梁舒冉不自禁地恍了下,不得不说,声音是最会蛊惑人心的。 她不说话,捏着领带,手从他的脖颈后方绕过的时候,身体自觉往他怀里倾去,很快又拉开距离。 没有交谈声,飘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便显得格外安静。 霍誉铭垂眸,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她属于身体纤细的那类型,连脸蛋都小小的,五官属于乍看平淡无奇,细看耐人寻味的那种美,很耐看。 她视线停留在他的领口前,眼睫偶尔轻颤,认真细致的模样,更格外的赏心悦目。 不知是过于安静,还是他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的缘故,梁舒冉感到几分紧张,加之多年不曾系过领带,手法也生疏了,而且这种领结的打法算常用领结中最复杂的了,她这么一紧张,更是捣腾得更久了。 “好了。”系好之后,她轻轻吐了口气。 梁舒冉打量了下,不得不承认,典型的英式风格温莎结很适合他的气质,庄重且绅士。 不过想想他这张脸和这身气质,绑个红领巾都会与众不同吧,她暗暗腹诽。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也不再拖延,起身的瞬间,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形成一股逼人的气场。 “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他的语气很自然,甚至有点像一个丈夫临出门前,在跟自己的妻子交代事情。 梁舒冉觉得气氛怪异,也懒得计较那么多,敷衍应付他,“好。” 等他转身彻底离开之后,梁舒冉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缓缓的松懈了下来。 然后对着偌大又安静的病房,突然就觉得很孤单,尤其是外头还在下雨,这样的环境,她更感凄凉。 梁舒冉躺在床上,耳边是窗外绵连不断的下雨声,大概是吃的那些药有安眠成分,她渐渐的便睡了过去。 …… 慈善拍卖晚会。 霍誉铭是被苏湘下了硬令过来参加的。 会场里的人大半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豪门阔太,名媛淑女和高干子弟,而余下的另外一半,则大部分是前面那些人带来的同伴,其中又以混迹娱乐圈里的大小明星居多。 霍誉铭眸光掠过在场的人,兴致缺缺的,连带着入口的酒都觉得味道淡得像水。 苏湘跟几位阔太打完招呼,转头看见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由得蹙眉,“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舒服?” “嗯,不舒服。”他懒洋洋的应声。 他是心里不舒服,这些假慈善家的嘴脸,怎么看都不顺眼,当然,这话不能让苏湘知道,否则她老太太该不高兴了。 苏湘闻言,抬眼瞪他,颇为埋怨的口吻,“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舒服。” 霍誉铭哂笑,“苏女士,您说您也是有伴的优雅太太,出席这种场合不让自己的老伴陪,让我这个儿子陪算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是吊儿郎当的,却对苏湘用的是敬语。 苏湘没理会他意义不明的玩笑,脸色沉静,丝毫不露破绽,淡淡的训话,“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拒绝靳家那位二小姐的应邀?老四,人家是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你这样一直拒绝人家,驳了女孩子的面子,太不应该。” 霍誉铭神色不变,勾着唇也不说话。 “一会儿靳家那位小姐来了,你好好陪她聊聊。”苏湘捏不住他的想法,唯有叮嘱,微顿,又不忘威胁,“你若真对她也不满意,那我就帮你回绝了,明天开始重新帮你安排相亲。” “……”面对自己母亲这种逼良为娼的行为,霍誉铭唯有沉默。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苏湘一抬头,就看见靳家那位正牌夫人带着靳若彤款款而来。 “霍夫人,四少爷,你们好。”靳家夫人年纪比苏湘小,在辈分上,理应她先打招呼以示礼貌。 靳若彤也端着大方优雅的笑容,“霍夫人,您好。”视线落在霍誉铭脸上的时候明显一顿,淡声道,“四少,很久不见。”这话的暗示,浅显易懂。 自从上回他去了靳家一趟又匆匆忙忙离开之后,不管靳若彤怎么约,怎么联系,都被他拒绝在门外,而且他还跟梁舒冉闹出了绯闻,这真的是光明正大的往她的脸上甩耳光。 即使是普通女孩子也会生气,更别说她是靳家的大小姐,生来骄傲。 苏湘了然心中,微笑着,却又不失清傲,“你们就别唤他四少了,别扭,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 靳夫人素来给人的感觉就很温和,仿佛没有脾气,她笑了笑,没说话。 苏湘看向靳若彤,对她倒也算满意,毕竟家世背景都不差,而且有大家闺范该有的品质,方才对着霍誉铭那一席话虽然含有质疑,却不是咄咄逼人,很有分寸,看得出来她十分擅长忍耐。 像他们这种家庭,没有一定的胸襟而忍耐心,是不行的,那种刁蛮成天闹事的小姐,成不了大事,甚至会拖累了男人。 “若彤是越来越漂亮了。”苏湘夸了她一句。 靳若彤得体回应,“谢谢霍夫人的赞美。” “老四,”苏湘侧目,“你和若彤都是年轻人,年龄相仿的人比较有话题,我和靳夫人有事谈,你就陪若彤吧。” 靳若彤和霍誉铭的目光对上,见他面容平静的道,“好。”他的回答,让她本阴沉的心情愉悦了些许。 “她是女孩子,多照顾着点,知道吗?” 霍誉铭低笑,“我知道。” 等两位夫人走远了,两人也不说话,靳若彤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言笑晏晏的主动开口,“霍先生最近都很忙?我好几次约你,都被你的秘书给拒绝了,你的手机也无法接通。” “抱歉,公司最近业务应酬比较多。” 靳若彤想起刚不久靳琪微打给她的那通电话,深思熟虑之后,小心试探道,“我最近有好几次都看见你跟我家弟妹走得挺近,是跟她有业务上的来往?我弟妹虽然是《时经》的副编辑,但想要给你行便利,大概也比较困难,我跟《时经》的总监有些交情,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不妨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准。” 霍誉铭脸上淌着笑,眸底却不见半分波澜,眉梢清泠,“那我就先谢谢靳小姐,不过据说汇恒集团最近取消了与《时经》的合作,你还帮我牵线,似乎不太适合,梁小姐毕竟曾经是我的学生,有些交情,能帮的也会尽量帮,你不必为了我为难自己。” 他不着痕迹的拒绝,让靳若彤无从接话。 关于靳祁森私自终止合作这件事情,股东们也颇有意见,倘若她真的帮了霍誉铭,让霍氏或者是誉宏娱乐跟《时经》合作,只怕她和姐姐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又要毁于一旦。 她差点就因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的心血。 靳若彤酿着甜笑,转移了话题,“前几天朋友给我送了两张董南墨老先生的画展门票,我记得霍先生喜欢对国画很有兴趣,难得董老先生在北城出展,不知你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 董南墨是国画大师,他的画展门票对于爱画的人士来说,真的是一票难求。 霍誉铭眯眼淡笑,“既然机会难得,那确实值得去看一看,回头我跟秘书说一下,把时间腾出来,就劳烦靳小姐陪我打发时间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本被靳琪微埋存在心底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前不久听说靳琪微商业酒会上把梁舒冉推进了水池里,霍誉铭为了帮梁舒冉出头,不顾绅士风度把靳琪微踹落了水池,靳琪微俨然就成圈内的一个笑话,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方面心理舒坦觉得靳琪微活该,另一方面却隐隐有些怀疑他跟梁舒冉的关系。 再者,刚才靳琪微电话里说,打电话给梁舒冉是霍誉铭接的,两人似乎还是在酒店,还提醒她让她多长点心眼,梁舒冉跟霍誉铭的关系一定不简单,靳若彤当下的疑虑便更重了。 现在仔细一想,她倒更觉得这是靳琪微造谣,毕竟靳琪微对梁舒冉一直心存恨意。 靳若彤勾唇,她和梁舒冉,连瞎子都看得出她不知比梁舒冉好多少倍,更别论霍誉铭这种混迹商场的精明男人。 这时,慈善拍卖晚会的主持人上台开场白,感谢了一连串的赞助商之后,邀请了主办方上台致辞,拍卖晚会正式开始,两人坐在一起,终止了交谈。 …… 梁舒冉半睡半醒的感觉,隐隐约约的看见过世很多年的外婆。 大雨天,外婆撑着伞,微佝偻的背背着小小的她,脚上是坑坑洼洼的小泥巴路,外婆不说话,她趴在上面,外婆的背很瘦,瘦骨嶙峋的,仿佛她动一下就能压断,但是却很暖很舒服。 豆大的雨倾盆而下,泼在雨伞上砸出巨响,外婆的脚步忽然踉跄了下,差点就摔了。 她圈着外婆的脖子,抬起头小声说:“外婆,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来吧。” 外婆笑,温柔的声音沧桑又温暖,“路上滑,等小冉再长大点才能自己走。” “外婆,我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嗯,很快的。” “真的吗?可是我想更快长大。” 外婆停下步伐,将她的屁股向上托了托,道,“小冉不用急,外婆陪你慢慢长大。” “等我长大了,我背外婆吧。”她的小腿晃呀晃,又问,“外婆你累不累?” 她看不见外婆的脸,却听见她笑呵呵的声音,“不累。小冉很轻,外婆背再久都不累。” “外婆,我好累。”梁舒冉忽然长大了,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白雪纺长黑西裤,她的双脚陷在一个烂泥坑里,淤泥埋到了她的小腿肚上,好像还在继续往下陷。 外婆回过身,她终于看清了外婆沟壑涂满的脸,依旧慈祥,笑起来,两眼眯眯的,温柔极了。 “小冉,快起来,泥巴弄脏裤子了。”外婆朝她伸出形容枯槁的手,颤颤巍巍的,“快抓着外婆的手。” 她伸手握上,那只手毫无温度,冷冰冰的如同一块冰,梁舒冉一惊,忽然看见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她看见不远处的马路上,孩童模样的自己跪坐着,抱着外婆放声大哭。 “外婆!外婆!”一直哭一直喊,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能冲破重重雨障。 那一滩鲜红的水,红得刺目。 梁舒冉的心口蓦地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惊叫了一声:“外婆!” 倏然睁开眼,梁舒冉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房间里很黑很暗,她全身的手脚冰凉,很冷。 原来是做梦了。 这个梦,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久得,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 她捂了把脸,发现脸颊上有点湿湿黏黏的,怔了怔,然后伸手去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摁亮手机屏幕,时间才凌晨一点。 窗外的雨还在持续不断的下,看来不到天亮是不会停了。 城市在下雨,她又失眠了。 …… 翌日早晨七点钟,梁舒冉刚洗漱完,本打算赶回去公寓一趟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去上班,霍誉铭的那位秘书却给她送来了衣服。 苏秘书看见梁舒冉的时候,挑了挑眉,似乎也有点意外,把衣服的袋子递过去,“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霍誉铭开窍了懂找女人了。” 在梁舒冉的认知中,当秘书的人应该是行为谨慎态度恭敬的,譬如霍誉铭那位助理,即使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会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位苏秘书却怪异。 不但打扮违和怪异,对待霍誉铭的态度也足以令人目瞪口呆,起码梁舒冉没见过谁的秘书敢这么直呼自己老板的名讳的。 “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舒冉微微一笑,接过袋子倒没解释什么,转身进入浴室。 梁舒冉把衣服拿出来,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内衣服,而且号码都是她的号,忽然怀疑霍誉铭若不是阅女无数就是偷窥了她。 真的。 这总不可能是苏秘书凭空想象一个女人的身材随便就能买全部合身的衣服吧? 梁舒冉换了衣服出来,发现苏秘书还在,“苏秘书,还有什么事情吗?” “换好了?那走吧,”苏秘书起身,“霍誉铭让我帮你办理出院手续,然后顺便送你去上班。” “……” 梁舒冉觉得他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他的人的架势,心理上有些抵触,“苏秘书,不用了,手续我自己办理就行,去公司我打车就好,你应该也很忙,可以先回去了。” 苏秘书性格也懒得要死,让她做这种琐碎的事情本来也不愿意,听到梁舒冉这么识大体,都是高高兴兴的拍拍屁股走人了,“那行,我就先走了,”走出两步,又蓦地顿住,“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霍誉铭,否则那吝啬鬼又会找理由扣我薪水了。” 梁舒冉愕然,又觉得好笑,“好,我不会说。” “那就谢谢啦,”苏秘书挥手,“你要好好加油噢,我支持你驯服了霍誉铭。” 梁舒冉盯着阖上的门,一头雾水。 苏秘书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梁舒冉本以为和靳祁森离了婚,她起码不用再被捆绑着喘不过气,却不料,靳祁森根本就不会仁慈的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刚抵达公司,电脑都尚未成功开启,就被请到了人事部,人事部交给她的,是一份辞退通知书。 第56章 玩弄于鼓掌之间 梁舒冉虽贵为靳祁森的太太,依仗着靳家和靳祁森空降的姿态坐上了副总监的位置,开始的时候也跟职场菜鸟一样频频犯错,但她再苦再累她也从未抱怨过半句,一向兢兢业业,凭着自己的毅力稳稳扎扎坐稳了这个位置,工作能力各方面她也相信上面的人有目共睹。 她以为,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没有了靳祁森这个后台,她大不了就是被降职,却从未曾想过会被这么不留情面的辞退。 辞退,对于一个人的职业生涯来说,真可谓是一笔抹不去的污点,影响可大可小。 梁舒冉默捏着那辞退书默了一会儿,纵有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她温静的脸庞无仍旧是波无澜,“公司辞退我的理由呢?” 人事部那位小职员本还挺猖獗的嘴脸,对着梁舒冉这么温和的态度,倒是愣住了,迟疑了几秒,“梁小姐,具体事宜我并不清楚,这是上头决定的事情,我无权过问。” 略一顿,那小职员又用落井下石的口吻说:“梁小姐自己做过什么,得罪过什么人,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吧?” 梁舒冉眸光闪了闪,心中顿时了然。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别想着找上头争公道什么了,毕竟你当初进来,也是非公平竞争坐上那个位置,现在被辞退还大肆喧闹,那难看的会是你自己,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还是静悄悄的收拾东西,离开公司吧。” 这一番讽刺与不屑,已经是完全不加掩饰,句句带刺了。 梁舒冉直勾勾盯着那个女孩子,淡淡一笑,声音低浅又轻和,“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凤凰,不过我倒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把自己当成鸡的,小姑娘,别过于轻视自己,好好学学如何做人,就不会成为随时被人宰割的鸡了。” 她风轻云淡的讥嘲胜过任何激烈言辞的争辩,那小职员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梁舒冉冷静的噙着笑,优雅转身,“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梁舒冉离开人事部回到编辑部的时候,她被辞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集聚在她的身上,不是同情就是幸灾乐祸。 梁舒冉扫了一眼,觉得那些同情的目光比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更令她难受,从小,她就讨厌别人同情她,那样显得她好像很可怜,可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可怜,至多就是比别人更不幸运一些而已。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回了办公室收拾东西,她的私人物件并不多,零零碎碎的一个小箱子就能全部装下,其余的东西都是办公文件和公司的资料。 收拾好,抬眼扫了眼这个呆了将近五年的办公室,拾掇好脸上的表情,她抱着箱子淡定从容地迈步。 当初她惴惴不安却也挺直腰杆走进来,现在即使狼狈也必须处之泰然骄傲地离开。 梁舒冉经过办公区的时候,那位小陈正好从茶水间回来。 小陈挡着舒冉的去路,轻蔑的声音足以让办公区在场的人都听见,“哟,副编……”她故意顿住,改口道,“不对,是前副编,被辞退都这么面不改色,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啊,就是命好,不愁吃穿,工作丢了连眼都不眨。” 梁舒冉蹙眉,懒得搭理她的挑衅,“可以麻烦让一让吗?” “我说梁小姐,你是不是怕被男人抛弃,才这么赶着回去讨好你家那位豪门老公啊?” 梁舒冉维持着淡笑,眸底却是一片寒凉,温浅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到底是谁家的母狗这么没素质,总喜欢随地撒尿?” 有些人就是你她给脸不要脸,非得贴上来找死。 “你——”小陈横眉怒目得想要动手,梁舒冉不愠不火的警告,“你敢动我试试看?明儿我就告你故意伤人。” 小陈到底是顾忌着她是汇恒集团总裁太太的身份,忿然收住了动作,咬牙切齿的逞口舌之快,“我等着你看有什么好下场!” 她说完侧身就要走,舒冉噙着笑,在她从身侧越过的瞬间,神色自若地伸出了一只脚绊了对方一下,小陈没注意到脚下,被绊了个正着,整个人向前倾倒,尖叫出声的同时,扑了个狗吃屎。 杯子砸落在地板上,碎了,咖啡也撒了一地。 梁舒冉居高临下睨着趴在地板上满脸愕然又羞怒的女人,唇畔的笑意深浓了几分,淡淡的嗓音波澜不惊,“陈小姐,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别总是眼睛放在头顶上,否则早晚会扑得一脸灰。” 话音落下,梁舒冉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从容不迫的离开。 …… 梁舒冉步出办公楼的大门,早上九点钟的阳光,光线强烈,大概是昨晚下了整夜的大雨,这会儿倒不会太热,空气也是清新舒畅的,都市的尘埃味淡了些。 她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楼,忽然有些茫然,空落落的。 梁舒冉转过身,沿着人行道走,准备坐公交车回去,视野范围里却出现了一辆熟悉的车。 她顿住脚步,后座的车窗徐徐降下,露出靳祁森深邃的侧脸,他缓缓侧转头,一双黑如蘸墨的眼睛,阳光落在里面,也是冰冷无温,覆盖着一层嘲弄和得意的视线从她的手渐渐落在她的脸庞上,一瞬不瞬的。 “看来你还挺好。”恶劣的语气。 有些刺肉眼看不见,但不经意的碰到时,又会隐隐作痛。 靳祁森就好像那根看不见的刺,扎在她的心头上,那股疼,让她死不了,却反反复复,绵绵长长,仿佛没有尽头。 梁舒冉敛去眼底那抹难过,无声地笑了笑,“靳祁森,你以为跟你离了婚,又丢了饭碗,我梁舒冉就会像其他那些女人那样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么?” 清亮的眼眸勾出绵长的讽意,眉眼之间净是嘲弄,“那还真是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靳祁森冷眼睨着她,掏出香烟盒打火机,不疾不徐的点上一根,薄情的唇勾着无情的笑,语调暗沉隐晦,“是么?因为攀附上霍家的四少爷,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有恃无恐?” 攀附么? 梁舒冉眼睫轻颤,言寡淡淡,“是,那又如何?”她抱着箱子的手渐渐收紧,故意歪着脑袋,造作出纯良无害的模样,“既然有大树愿意让我依靠,我为什么要拒绝?而且,比起你,他似乎更胜一筹,我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 靳祁森吸烟的动作略一顿,唇齿鼻息之间溢出薄薄的青烟,模糊了他的轮廓,眉眼的淡漠却清晰可辩,“梁舒冉,你抱着那棵大树,只会被吊死,苟延残喘而已。” 梁舒冉微笑着回答他,“可是靳祁森,我宁愿陪着他苟延残喘地等死,也不愿意低声下气去求你。” 她温浅的语调铿锵有力,“你尽管针对我没关系,最好就再狠一点,千万不要手软,看看我还会不会跟你求饶。” 果然,她看见靳祁森的眉宇落下了浓浓的阴霾,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恨不得将她嚼碎,“梁舒冉,你别当真以为有了霍誉铭你就能安然无恙!” “能不能安然无恙,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梁舒冉似笑非笑地缓慢吐词,“你来我面前叫嚣,该不是其实只是因为离婚了之后发现自己舍不得我吧?” “梁舒冉,对于我来说,你这样的脏女人,就像一件我不要的衣服,扔了也没人会捡,别忘自己脸上贴金。” 他的话,仿佛一记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热辣辣的,几乎要将她的笑容打落。 “但是我这样的脏女人,当初却是你像条狗一样成天摇着尾巴缠着贴着追,而且放在了身边十一年。”梁舒冉无视他愈发阴沉的眼眸,眉眼笑弯如新月,“靳祁森,我就想问问,你又为什么要捡我呢?” 靳祁森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气,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般,绷着脸抿着唇不说话,驾驶座上的司机被吓得心惊胆颤,而站在路旁的梁舒冉却好像毫无所觉。 “既然嫌我脏,那就麻烦你离我远点,免得我脏了你金贵的眼睛!”她说完,潇洒又优雅的转身。 靳祁森坐在车上,盯着她削瘦的背,挺直骄傲得不见半分狼狈,英俊的脸庞阴沉得滴水,手里的半截香烟被他掐断,手背青筋隐隐可见。 他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在一起十一年,离婚的时候,她竟然连眼都不眨,甚至丝毫没有舍不得,转身就投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呵!正常女人若真对一个男人有感情,会在分手之后马上就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吗? 五年前的暗度陈仓,其实不过就是她的一个预谋之一!而他,竟天真的以为她是无辜的,甚至不惜反抗所有人,娶了她护她周全! 在她眼里,他简直就是一个愚蠢的笑话! “少爷,严助理打电话来问您什么时候能去公司。”司机捂着电话,侧头小心翼翼的询问。 靳祁森收回目光,升上了车窗,漠声道,“告诉他,现在就回去。” 他不知道,梁舒冉在转身的那一刻,瞬间就红了眼眶。 …… 梁舒冉抱着一箱东西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穿着高跟的脚开是疼了,她才停下来,在路旁的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太阳已经逐渐开始热烈,上班时间,人行道上几乎无人,她两眼呆滞的盯着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好像在思考,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不经意的瞥见不远处有一对老夫妻,头发花白,老爷爷搀扶着拄着拐杖的老奶奶,两人步履蹒跚地往她这边的方向走,极慢的速度,跟乌龟似的。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梁舒冉听不懂的方言,就看见他们说着说着就笑了。 梁舒冉的目光跟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直到走近了,她才发现老奶奶的眼睛是看不见的,而老爷爷的眼睛,是一边看路面一边在看老奶奶,梁舒冉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满满的宠溺味道。 心尖涌出一股不可名状的酸楚,某些遥远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是在高中的运动会上,她想给刚刚参加完三千米赛跑的靳祁森送水和毛巾,却被人从阶梯上推了下去,周围那么多人,却是离她最远靳祁森第一时间飞奔过来,把她抱着以最快的速度送去了医务室。 她摔骨折了,然后接下来的那几个月都是靳祁森背她上学,放学了背她回家。 他揶揄说她再也找不到能像他对她这么好的男人了,任劳任怨,她却讽刺这腿断了的起因是因为他,毕竟推她摔下去的那个女生,因爱生恨,倒霉了她。 靳祁森听着她的抱怨,笑了,“没事,若你因此无法走路了,我就背你一辈子。” 她问:“责任?” “嗯。”他应。 她不高兴,“换作其他女孩子摔断了腿,你也会因为责任背她一辈子?你还真善良。” 他郎朗笑出声,“吃醋了?” “没有。” “这种责任只对你,这是爱的责任。” 十几岁的梁舒冉红了脸,“花言巧语,肉麻!” “我只对你一个人肉麻兮兮。” 梁舒冉搂紧他的脖子,笑着威胁,“那以后你要是敢抛弃我,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好。” 一声鸣笛骤然响起,梁舒冉从回忆里抽身,她看见路旁不知何时停了一辆红色的车,惹眼得很,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程菀冬的车,她的车跟她的性格一样,红红火火,热热烈烈,然而此时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却是唐暮北。 英俊的脸被一副墨镜挡住,露出挺直的鼻梁,以及抿薄的唇。 梁舒冉有些懵,坐在长椅子上愣愣的没有动,尔后见他薄唇掀动,“你坐在那里晒鱼干?” 声音不大,又隔着一段距离,但梁舒冉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只是走累了,想坐着休息会儿。” 唐暮北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温漠的嗓音略显得不耐烦,“上车。” 梁舒冉哦了声,然后抱着东西走上前,正要腾出一只手拉开车门,唐暮北却倾身伸手帮她打开了,梁舒冉委身坐上去的同时开口道了声,“谢谢” 唐暮北扫了眼她怀里的东西,没多问,“要去哪里?” “哦,回家……”忽然又觉得不太正确,她一字一顿补充,“去冬儿的公寓。” 她现在应没有家了,母亲那边也跟她扭着,也回不去,而程菀冬的公寓,只是借给她暂时避难的,不属于她的家。 唐暮北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屑。 他一言不发,一脚踩油门上,车轰得飞出去,梁舒冉猝不及防地被惯性带着往前倒去,磕着了额头,不是很疼,眼前却有短暂的漆黑,只是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梁舒冉抬头,瞧见驾驶座上那张冷峻的五官眼角眉梢掠过极浅的笑痕,轻蹙眉头,然后默默无言地将安全带扣好,免得再次遭殃。 …… 两人抵达公寓,梁舒冉走出电梯之前,被唐暮北叫住,“她还在我家睡觉,说要吃火锅,你一会儿也上来陪她一块吃。” 他口中的“她”,自然就是程菀冬了。 唐暮北很冷,对谁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即使很多女人喜欢他那张脸,也都被他那坏脾气吓得退避三舍,唯有程菀冬把他当沙包,说揍就揍,两人从小打到大,不曾消停。 但梁舒冉也从未见过唐暮北能忍受哪个坏脾气的女人骑在他的头上任其作威作福,只有程菀冬,可惜程菀冬瞎,眼里看见的永远都是唐暮北是个GAY。 梁舒冉颔首淡声应着,“好。” …… 梁舒冉回了公寓,把东西放下了以后,压在胸口的抑郁无处可发,她索性动手打扫公寓,里里外外,全部清理了一遍,不知不觉中就过了两个多小时,汗水浸湿了衣服。 她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程菀冬的复式公寓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可以说是很奢侈了,托了她的福,她这个离婚的又失业的女人,竟然还能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泡澡。 泡完澡之后,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多了,这才上楼。 大概是想让她直接进屋,唐暮北竟然大胆得连门都没锁,半开着,也不担心会有他变态的粉丝跟踪到这里来闯进去。 梁舒冉推门而进,恰好看见程菀冬披着唐暮北的衬衫露出两条白花花的细腿,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唐暮北的卧室走出来,提着沙哑的嗓子朝唐暮北喊话,“小北,我的牙刷呢?你拿出来没有?” 唐暮北系着围裙,双手戴着隔热手套端着火锅盆从厨房里出来,睨见程菀冬那副模样,皱了下眉头,“放在浴室里了。” 程菀冬就这样折去浴室了,由头到尾都没发现杵在客厅里的梁舒冉。 只有梁舒冉的心底,有很多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羡慕,还是难受。 羡慕他们两人这种亲密又自然的相处状态,难受的是,她刚离婚,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温馨美好的画面,这样会让她忍不住的回想自己这些年独守一个家的凄凉。 程菀冬洗漱完,人也清醒精神了,看见梁舒冉也坐在客厅的矮桌旁,楞了下,“舒冉?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起床的时候我就在了。”梁舒冉斜她一眼。 程菀冬凑上来,捏着梁舒冉的下巴来回打量,“我说梁舒冉,一个礼拜不见,你怎么就成猴子了?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啊?” 梁舒冉拍掉她的手,“有吃,只是天气热,胃口不好而已。” 程菀冬轻嗤,“我看你是为靳祁森那个人渣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离了好,离了你……什么?”程菀冬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横眉竖眼的盯着梁舒冉,“你们已经离婚了?” 梁舒冉点头,“对,昨天办完的手续。” “不对,那人渣不是一直死缠烂打各种刁难你么?我还收到他的律师函呢,说是打伤了靳琪微,要求我做出赔偿,我都还没去处理呢,他怎么就轻轻松松跟你离婚了?” 闻言,舒冉蹙着眉心,“你收到他发的律师函?我怎么没听说。” “呃……也没啥,就是上回打了靳琪微那臭女人的脸啊,他要告我故意伤害,还要求赔偿,掀不起大浪,你别担心。” 程菀冬说完就开始动手吃东西了,梁舒冉看着她,眸色却有些寒凉。 程菀冬有程家在撑腰,靳祁森都敢动,由此可见,他已经丧心病狂到何种地步。 三人吃着火锅,谁也不再提起靳祁森,程菀冬扭头朝唐暮北道,“小北,听说你要拍电影,女主是靳琪微?” “嗯,不过靳琪微的角色好像被人撤掉了,说投资方要求换女主,这会儿制作方跟靳祁微的经纪公司闹得正凶,角色还没定好。” 程菀冬笑了出来,“靳琪微造报应了,是谁这么大方?毕竟靳琪微可是个捞金的主儿呢。” “听说是誉宏娱乐的那位老总。”唐暮北说话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的掠过梁舒冉。 梁舒冉蓦地一僵,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 梁舒冉开始在招聘网上投简历,然而都石沉大海,期间,霍誉铭貌似因为公事出差了,那日医院分别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也落得轻松,而靳祁森也毫无动静,就好像之前所有的威胁警告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倒是那位霍誉铭帮她安排的那位律师姜炜联系了她,因为黄总的案子他已经正式起诉,证据和资料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让她做好上法庭的准备,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七天,眨眼就过去了,风平浪静,永远都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假象。 开庭那一日。 姜炜收集的证据,梁舒冉的口供,以及上庭的证人,都一一证实了黄总罪行,最终黄总被判了三年。 三年,对于这种毁了那么多无辜女孩清白的败类来说,已经算轻。 黄总被判刑三日后,亚兴企业在这种巨大的丑闻笼罩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陷入了困境,汇恒集团强势宣布收购亚兴,并且进攻房地产业。 梁舒冉看着荧屏上的气度非凡的靳祁森,凉凉的笑了,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为这种状态,不,确切来说,是他早就谋划好了一切,一步一步推波助澜,利用她,创造了这个时机。 若无事先准备,他怎么能够在短短三天之内就敢对亚兴进行收购? 不管她如何挣扎,由始到终都是他手里的那枚棋子,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又过了两天,微博上传来了一则所谓的亚兴被收购背后的阴谋的文章,里面详尽阐述了黄总是被陷害的,而这背后的阴谋者正靳祁森夫妇,两人故意利用肮脏的手段行骗,对黄总设局,事实上,黄总根本就不曾的对梁舒冉有任何越矩行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靳祁森夫妇的阴谋,其最终目的是为了收购并吞亚兴企业。 文章的内容条理清晰,言之凿凿,分析得头头是道。 靳祁森和梁舒冉被送上头条,底下骂声一片,有人纷纷喊爆内幕,然后有人把之前梁舒冉与男人纠缠的照片胡拼乱凑混淆视听,故意将舆论的引向直指汇恒集团。 梁舒冉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动态信息,也分不清这件事情到底是谁掀起的,这种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操作,不像是靳祁森的把戏,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汇恒集团的敌对公司想要趁机打击汇恒集团所使用的手段。 果不其然,汇恒集团受舆论风向各种影响陷入公关危机,股票不停下跌,造成巨大的损失,而梁舒冉也被卷了进去,出门被记者围堵,追问事情的真相,问她是否故意陷害了黄总,想为靳家谋利益。 这场风波越卷越大,梁舒冉逼得不敢再出门,而可乐无法正常上学,就怕那些记者丧心病狂到找到学校去。 梁舒冉无力反驳,也不敢随便参与替自己辩解,就算她又三寸不烂之舌,也辩不清楚,甚至只会引来更多的抨击,她理智地选择沉默,安静等待风波过去。 但是她能等,汇恒集团却等不了,终于正式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对外公开了靳祁森和梁舒冉已经离婚的事实,夫妻二人合谋陷害黄总试图并吞亚兴企业,纯属谣言,不攻自破。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紧接着的另一则新闻头条,就仿佛一枚原子弹,将梁舒冉炸得体无完肤。 第57章 挡不住风浪巨头 这一次头条主角,正是梁舒冉。 缘由起于一个匿名帖子,上面讲述的是富家子弟和丑小鸭女孩的爱情故事,描绘得惟妙惟肖,美好得扣人心弦,引发众多人跟帖,然后有人把帖子转到了微博上并且@了几个知名的情感博主,再经过几个大咖博主的转发传播,一传十十传百,瞬间就被转疯了,网友看了故事之后,纷纷感叹人间真情送上真诚的祝福。 帖子被传开炒热之后,下面就有人跳出来说表示认识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曝出了他们的真是身份和姓名,正是刚刚宣布离婚的靳祁森和梁舒冉。 记者招待会刚召开,黄总案件和汇恒集团并购亚兴企业的风波余韵尚未恢复平静,顿时又传出这样的故事,顿时引发了网上键盘侠的好奇心,再一次将关注集中在两人身上。 紧接着又所谓的内幕爆料人,爆出了靳祁森这些年沉迷声色场所流连花丛以及最终导致两人离婚的真正原因—— 梁舒冉在婚前就私生活不干净,不但出轨背叛,孩子亦并非靳祁森亲出,现在疑似攀龙附贵,利用手段勾上了黄总之后试图将罪名嫁祸给靳祁森,威胁他离婚,之后与某男子同进同出,关系亲密。 爆料人不但PO出了一份亲子鉴定书证实所说并非胡言,还附上了各种关于梁舒冉疑似出轨的和男人暧昧的照片,并且还有一段打了马赛克的无音视频,视频里的男人的正脸无法瞧清楚,被刻意遮掩挡住了真容,但梁舒冉的脸却清晰可辩,由于内容画面超出限制级,很快就被删除屏蔽了。 但是网络曝光的丑闻,传播的速度快,范围广,难控制,你根本删不完,视频仍旧有被不少人刻意保存了起来,甩出链接提供给无数好奇的人观看。 再之后,便有人曝出了梁舒冉婚后那个同进同出的某男人是誉宏娱乐的总裁,霍家四少霍誉铭。 这种猝手不及的反转戏码,让所有人看得津津有味的同时又都惊诧不已,原本的祝福声音,瞬间演变成各种谩骂指责和抨击,最终矛头全部直至梁舒冉,所有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前些时间关于她的那一侧头条,再次冲破尘埃被旧事重提,网友甚至找出了两次照片中的男人进行对比,其中唐暮北和霍誉铭的出镜率最高,偏偏这两人的知名度也最高,而秦臻,也被殃及。 其中又数霍誉铭被牵涉最深,甚至有人自称是霍誉铭曾经的女人,认出了视频中的男人就是霍誉铭,这么一扒,霍誉铭与靳若彤的那点儿事也被踢爆。 然后发展成为——梁舒冉跟未来姐夫暗通款曲,简直不知廉耻! 要知道,当今社会生活,网络发达普及全民,属于网络信息爆发的时代,一旦因为某次过错或者奇葩行为被曝光在网络上,今日你是平民百姓,明日你就成了全网红人,并且在全民网友的扒皮下,然后你的隐私,你的过去,统统都会被深掘曝光在全世界人民的面前,严重的时候,甚至比扒光你的衣服丢在人群中更为让你难以承受。 所以梁舒冉那些隐秘的过去,无处可藏。 她与流氓混混参与斗殴,多次打伤同校女学生,大学时期便勾|引自己的老师,几次面临退学危机,而她母亲是小三,纠缠已婚人士也被扯出,甚至连她母亲的照片都曝了出来。 梁舒冉的丑闻传遍大街小巷,甚至惊动了媒体记者跟踪追查,仅仅是一夜之间,她成为众矢之的。 如泱泱海水,挡不住风浪巨头。 事件爆发的第二天,程菀冬所在公寓的小区外面围满了记者,一个个长枪短炮等着梁舒冉现身,然而此时身为主角的梁舒冉由于黄总的个案子的事情,这几天为了躲避那些记者的追问,她带着可乐躲到了以前和外婆一起生活的乡下去了。 虽说现在乡下的通信网络并不闭塞,但年轻人都出去城里工作,余下的长辈老人对网上的事情并不热络也不熟悉,电视也只是喜欢固定的几个频道看剧,所以即使外面的世界闹翻天了,这里却仍旧平和,过着早出晚归的农家生活。 梁舒冉接到程菀冬的电话时,正打算带可乐去给外婆扫墓,大概因为是山城,手机信号网络不太稳定,电话一通,便接连不断的震动,全都是简讯,她没急着看,而是先接起了程菀冬的电话。 不待她出声,电话那端的程菀冬便吼了出来,“梁舒冉,你是怎么回事?电话老打不通,不知到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灭口了!” 梁舒冉蹙眉,“乡下的信号有时候不太稳定,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找我有急事?” “你看见新闻了没有?”程菀冬沉住了气,也不跟她计较,直奔主题。 “什么新闻?”她乡下目的就是为了避开那些事情,自然也不会想到要去关注什么,免得糟心,再来这儿信号这么差,上网也没有那么方便。 程菀冬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给她捋了一遍,梁舒冉听着她的话,面上的温度逐步降低,眉眼生寒,捏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青筋凸起。 “舒冉?你还好吗?”听不到任何声音,程菀冬略微担心。 梁舒冉捏着眉心,淡淡的嗓音略带着几分沙哑渺茫,“我没事。” 程菀冬提醒她,“现在惊动了媒体记者,他们都揪着这个不放,你先别回来,等风声过去些再说,不过你在那里安不安全?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些记者就像苍蝇见缝就钻,虽说是犄角旮旯,要真有点什么风声,找到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梁舒冉默了几秒“我知道了。” “舒冉,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事情都是靳祁森干的?” 程菀冬这话问的比较小心,纵使她是梁舒冉感情最深的朋友,但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对于靳祁森,梁舒冉还抱着何种感情,她不敢妄自定论,然而根据她对梁舒冉那种性子的了解,多少也明白她心里的想法。 十一年,普通人都难以忘怀吧,更何况是对感情有潜意识依赖性的梁舒冉。 靳祁森三个字落入耳朵,身体里的那颗心脏,一抽一抽的,就像蜜蜂蛰了一下,有点儿疼,喉咙蓦地窒住。 “冬儿,我不知道。” 她没看见网上的内容具体如何,根据程菀冬的转述来思考,上面被牵涉的那么多人,靳祁森这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却是安然无恙的,若说不是他做的,几乎无人会信。 默了几秒,她又道,“除了他,我想不到有谁要这么针对我。” 程菀冬爆脏话,忿然道,“你说当初怎么就没看得出来他是这样的人渣?分明是他婚内出轨,离婚了居然还把脏水泼给你,我怀疑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我说你也别保持沉默了,干脆跳出来,跟他对峙吧!” 梁舒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温凉的嗓音恹恹的,“我现在要出门去看看外婆,等我回去再说吧。” 程菀冬听她的声音不太有精神,安慰她,“也好,你也不用太担心,这种事情很快就会被新的内容覆盖过去,热得快,冷得也快,更何况里面还牵涉到好几个有权势的,他们不管你死活,总得维护他们自己的声誉,所以现在网上那些原帖和资料还有视频各种都被删除了,虽然是无法杜绝,起码不会蔓延成灾。” “嗯。” 结束了通话之后,梁舒冉用手机打开了网页,网速奇慢,缓冲了好久才成功打开页面,正如程菀冬所说的那般,原帖都被删除干净了,但是耐心点去寻找,她还是找到了一些复制贴。 她也找到了那个帖子,讲述了灰姑娘变成白天鹅的爱情故事,执笔的人文字功力深厚,内容流畅又顺接,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这份这个故事的美好。 别人或许都是猜测,但上面的大部分内容,确确实实与她和靳祁森的经历所吻合,这作者写得仿佛是亲生经历过一般。 而之后的各种爆料事实,环环相扣,心思缜密得令人惊叹。 梁舒冉说过要告靳祁森拐卖的事情,竟然都被爆了,键盘侠的评论是,她不知廉耻,为了钱试图污蔑靳祁森。 这根本就是一场预谋,蓄谋已久的精心安排。 梁舒冉手指蜷缩攥紧,隐约明白那日靳祁森为何会说她抱着霍誉铭这棵大树也仅仅是苟延残喘,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切断了她的后路。 不管是唐暮北还是霍誉铭,或者是秦臻,但凡有能力又可能会朝她伸出援手的人,都被推上风口浪尖,试问这种注重声誉的家族,名字跟她扯上关系就会被万夫所指,又岂会让他们插手她的事? 梁舒冉为了找到那个视频,花了不少时间,终于在一个乱七八糟的网站上找到了,视频时间约长五分钟,上演的是男女之事,画面太过暴露,敏感的地方都打了马赛克,再者画面有些昏暗,看不见什么,又没声音,但成年人一看都明白那是在做什么。 而且,镜头里的那个女人,真真切切是她本人,不是长得相似的人,她不会连自己都认错,至于那个男人,梁舒冉目不转睛盯了很久,久得血液寸寸冰凉,寒意袭遍全身。 他不是靳祁森。 她或许记不住靳祁森的身材体型,但她不会认错,因为靳祁森曾经做过肝左叶切除术,所以腹部的上部留有手术伤口愈合疤痕,而里面的这个男人,皮肤没有一丁点伤口的痕迹。 里面的人是她,而她又仅仅只有过一次性经历,所以这个视频,记录的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 五年前,那一晚的经历她基本都不甚清晰,她只记得和靳祁森一起出去喝酒,中途的时候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就昏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滚烫的,并且身上还压着一个男人对她上下期手,她也记得看见的脸是靳祁森,所以才没有强烈反抗,加之药性使然,半推半就之下她就沉沦了。 第二天醒过来,房间里也确实只有她和靳祁森,没有其他人,靳祁森也就是在那天抱着她,跟她说要结婚的,所以她就认定了两人是有了肌肤之亲,他才不顾一切要跟她结婚的。 然而这段视频是怎么回事? 【我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曾碰过她。】 【我从来没跟你睡过,这么说,能明白了吗?】 【到底是谁先背叛谁,你该再清楚不过。】 脑海中不停的想起靳祁森说的那些话,还有他板着阴鸷骇人的脸一声声叫出口的野种…… 所以,她和他真的什么都不曾有过,而她却生下了可乐? 梁舒冉僵坐着,视线凝在可乐天真可爱的脸上,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嘴唇苍白。 这不可能,若真如此,那他又为什么会在房间里,还要提出跟她结婚!? 那晚上,靳祁森知道她被下药了?还是所有的一切其实根本就是他的安排?目的呢?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梁舒冉脑子全乱成了浆糊,思绪好像蜘蛛丝千丝万缕缠作一团无法理清,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心头上压着一块巨石,令她喘不上气。 …… 美国洛杉矶。 霍誉铭从画室出来,一位白人管家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上他的手机,用英文说道,“霍先生,您的电话。” 霍誉铭接过朝管家道谢,瞥见乔梓衿的号码,接了起来,“有事?” “你人在哪儿?” “洛杉矶。” “所以你是还不知道,才会这么淡定?” “什么意思?” “老四,这回你是真的玩大了。”乔梓衿的口吻颇为严肃。 霍誉铭抬眸,转身看了眼画室里的人,带上吩咐管家,“别打扰她。”尔后抬步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边走便问,“我玩什么了?” 他人在洛杉矶,国内发生的这种事情虽然能翻天,倒也不至于连大西洋的海风都能掀起,若不是特意去关注,很难在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乔梓衿也不废话,把事件简单告诉他,末了微微一顿,带着八卦的口吻询问,“老四,那个视频我也看了,还真别说,那背影我瞧着确实挺像你的,所以你跟梁舒冉真的有那种关系?” 霍誉铭的薄唇嫌弃抿薄的弧度,似而非的玩笑着,“老乔,你认得出我的身体这种混账话,我可真不爱听,你就算要弯,也得找个纤细的点儿的男人,起码抱着不费劲。” “……” “滚犊子,老子喜欢的是身娇体软的美人儿!”乔梓衿啐他一口,“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老实告诉我,你俩是不是那种关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霍誉铭始终漫不经心的,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乔梓衿忽然就沉默了,思忖了好一会儿,又缓缓开声,“你这么淡定,该不会是早就料到了吧?” 霍誉铭不语。 “老四,你来真的吗?” “你指什么?” 乔梓衿没有继续往下深究,他知道霍誉铭已经拒绝了回答,改口道,“总之发生了这种事,你那位二哥大概会趁机撬你了,小心着了道。” 霍誉铭默了几秒,“我知道了。” 刚挂断,霍瑾臣的电话接着就打了进来,霍誉铭皱了下眉,还是接了。 “小叔,完蛋了……”霍瑾臣到底是年轻,说话都急急躁躁的,霍誉铭懒得听他叽歪,沉声打断他,“如果你想说网上那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再重复。” 霍瑾臣明显一愣,“全都知道了?” “嗯。” “霍氏的那些股东一个接着一个打电话过来,恼得爷爷下令直接把电话线给拔了,然后他找不到你,暴怒得奶奶的安抚都几乎不管用了。” 霍誉铭掏出烟点燃了一根,眯着眼眸吞吐着烟圈,心不在焉的问道,“你二叔呢?” “二叔安抚股东们了,还忙着处理网上那些信息,媒体那边也要周旋,没在家。” “我明白了。” 霍瑾臣压低声音,“小叔,你要不就先躲起来吧。” 躲?霍誉铭挑唇。 他没接霍瑾臣的话,转而道,“小言在画画,我就不叫她接了,你晚点再你三叔家里的电话吧。” 霍瑾臣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霍誉铭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果断地挂了,一转身,视野范围里猛地发现距离不到一米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得心脏漏跳了半拍,很快冷静,漠声问候了句,“二叔,您回来了。” 霍誉泓定在原地,温漠的神色气场略冷,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你小叔的电话?” 霍瑾臣用你捏着手机,面无表情,“不是,我朋友的。” 默了一秒,霍誉泓说道,“你爷爷现在气上心头,你跟他说,让他别急着回来,等你爷爷气消点再说,不然他能把你爷爷气得住院。” 霍瑾臣似讽似笑,“二叔,小叔有错了还躲起来,爷爷才会更生气呢。”他让霍誉铭躲着点,是担心爷爷会下重手把霍誉铭给打残了,但眼前这个人安的是什么心,就不得而知了。 霍誉泓笑了笑,幽深的眼神是高深莫测,“看来瑾臣也长大了,二叔记得你今年上大学三年级了吧,你爸爸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进入公司当实习生了。”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爸爸,霍瑾臣的眼底迸出一抹恨意,语气冷硬,“爸爸都走了这么多年,亏二叔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霍誉泓在商场浸淫已久,霍瑾臣这样的毛头小子的那么点情绪与心思,哪能逃得过他精明的双眼,他淡然笑看着霍瑾臣,“你要像你爸爸学习,别像你小叔成天吊儿郎当的,一把年纪了还不让你爷爷奶奶放心,知道吗?” 话音落下,他抬步从霍瑾臣的身侧越过,同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道,“你妈妈也很久都没回来了,过几天你爷爷的寿宴,让她回来一趟吧。” …… 霍誉铭倚在栏杆上眺望着楼下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唇齿间弥漫出轻袅袅的白雾,深邃俊美的五官被模糊,狭长的眼眸宛若泼墨,又深又沉,连阳光都透不进去。 身后的走廊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形,穿着白色的西装,五官与霍誉铭有七分相似,却没有霍誉铭那般邪魅神秘,不管是眼神还是气质,都与那洁白似雪的西装如出一辙,温润淡薄,文质彬彬的,给人以清尘脱俗感。 他正是霍家排行老三霍誉彦。 “老四,母亲打电话找你。”霍誉彦的声线温润平和,不疾不徐的语调,“听说家里又被你掀起了风浪,听语气,她这回是真动怒了。” 霍誉铭听见声音没有回头,懒懒地吸了口烟,又徐徐呼出,一副无所用心的模样,“偶尔生气,对身体好。” 霍誉彦轻笑,“被你这么气下去,她只会多添加几条皱纹。” “嗯,所以我现在也没出现在她面前惹她不快。” 霍誉彦朝他道,“给我一支烟。” 霍誉铭挑眉,斜睨着眼,嘴上含着烟,口齿有些含糊,“三哥不是不会抽烟。”说着还是把烟盒递了过去。 霍誉彦抽了一根,拒绝了他递过来的打火机,“不用了,我不抽。”他真的不抽烟,只是放在鼻息下轻轻嗅了嗅,优雅的闻香。 霍誉铭倒收回手,习惯了他异于常人的怪癖,不多言,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把玩着薄薄的手机,默默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瞥见他的动作,霍誉彦淡声问,“在等谁的电话吗?” 霍誉铭的动作一顿,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家中四兄弟,霍誉铭大概是最小的,又深得他们的爷爷的宠爱缘故,所以他从小就比三个哥哥要调皮,性格顽固,喜欢标新立异,放在霍家里就是一个异类。 越是长大,这个弟弟的心思越难猜。 霍誉彦略一忖,“老四,你是不是回去调查了什么?” 霍誉铭有一秒钟的沉默,噙着隐晦的笑,“三哥想知道?” “你知道,我不爱插手家里的事情。” “嗯,知道,”霍誉铭吐出一个烟圈,微眯眼,“所以三哥就安心留在这里,照顾好小言就够了,其余的事情,你别管。” “老四,我们都是一个母亲生下来的兄弟。”他点到即止。 霍誉铭眼底的墨色又浓了些,唇上仍挂着弧度,不动声色的,“三哥,有的人,会自断手足的。” 话音刚落,手机在掌心震动,霍誉铭瞥见那个号码,眼眸微敛,一刻不犹豫接了起来,开口只有两个简洁的字,“结果。”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眉心徐徐染上一抹暖色,隐藏着的那股冷戾气息,均被冲散。 第58章 他微凉的唇落下 梁茹的电话打过来时,梁舒冉带着可乐刚扫完墓下山。 梁舒冉想,她大概也是要问网上所说的那些事情,踌躇了片刻,接起,“小姨……” “舒冉,你妈妈她自杀了,你赶紧过来!”梁茹的哭腔透过无线波都能感受到她颤抖的声音。 梁舒冉脑袋“嗡”一下,空白了几秒,紧接着是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声音微颤,“小姨,你说什么?” 她一定是幻听了。 “你妈妈……她……”梁茹没忍住哭出了声音,“她自杀了……现在在医院。” 梁舒冉听得真切,先是一懵,尔后是心口传来一种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电钻,锋利的钻头以凌厉的速度钻进她的胸口,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疼得她连声音都吭不出来。 她什么都没问,带着可乐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直接赶回了北城。 …… 梁舒冉抱着可乐从北城汽车站走出来时,程菀冬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她。 程菀冬看着梁舒冉脸色惨白却冷静的模样,心底掠过一阵凉意,什么都没问,一脚踩油门上直奔梁媛所在的医院。 赶到医院时,梁舒冉看见梁茹趴在她丈夫的怀里哭得眼睛都肿了,看见梁舒冉,她马上又溢出了眼泪,沙哑的声音全是自责,“对不起,舒冉,我没看好她……” 梁舒冉咬了下唇,“小姨,这不是你的错,若要怪,也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不好。” 身为女儿,照顾父母不可推卸的责任。 梁茹的丈夫见妻子情绪不稳,主动跟梁舒冉简单说了一下梁媛的情况。 梁舒冉和靳祁森的事情在网上传得沸反盈天,关于离婚,自然就是瞒不住了,梁茹费尽了口舌宽慰她,让她要相信自己的女儿,告诉她梁舒冉这些年的不容易,劝她别再责怪梁舒冉。 梁媛当时情绪虽然低落,但表现得很平静,梁茹也不知道她想什么,始终担心她,于是就在她家住下来,打算陪她一段时间,却不料出门去了一趟菜市场回来,就发现她躺在卧室的床上,手腕冒出的鲜血把床单染红了一大片。 梁茹被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手忙脚乱的叫了救护车,又联系了丈夫,但梁舒冉的手机却打了好多次才打通。 庆幸的是,梁媛被送医院及时,生命无虞,只是失血过多休克陷入昏迷。 梁茹的丈夫搂着她,朝舒冉道,“你们都别自责,人没事就行,舒冉,你进去看看你妈妈,她现在还没醒过来,但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 梁舒冉颔首,也不再多语,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一眼就看见病床上双目紧闭的梁媛,面容和唇色都很苍白,气息很虚弱。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她左边的手腕处,上面缠了白纱布,看不见伤口,也无血痕。 梁舒冉走过去,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轻轻握住梁媛冰凉的手,喉咙翻涌着酸意,慢慢摩挲着她的手。 程菀冬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把可乐交给了唐暮北之后才跟过来,走进病房,看见梁舒冉低垂着头,长密的黑睫轻颤,眼睛不知盯着什么,好像在发呆,又似乎在思考。 “舒冉。”发生这种事情,程菀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唤了她的名字,蠕动着唇,却没了后文。 梁舒冉抬起头,看着梁媛的脸,温淡的嗓音,好像被冰水泡过,很凉很轻,“以前被她加在我身上的压力逼得透过不气来的时候,我很多次都想过,她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受罪,若是我从未出生,那该多好,严重的时候,我甚至想,或许她不在这个世界上,我才会过得更轻松点,跟她一起真的太累了。” 程菀冬抿唇不语,安静的看着梁舒冉,她眸底略茫然,好像朦了一层纱雾,让人看不透她心底的想法。 “我一直都觉得,若不是因为她,我肯定能活得更轻松,可是当我听到她自杀的一瞬间,我竟心痛得好像世界全倒塌了,甚至在心底默默地祈祷,她一定不要有事。” 程菀冬心中一痛,上前伸手把她的头摁到了怀里,“舒冉,别想了,阿姨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梁舒冉的脸埋在她的腹上,像是喃喃自语,“要怎么好起来呢?真的能好起来么?” 一向爱耍贫的程菀冬,也略难受,一本正经的安慰她,“能的,你以前不是说过么,人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熬一熬就过去了,你不一直都这么坚持过来了。” 梁舒冉蹭了蹭程菀冬,然后伸手抱住她的腰,缈声说了句,“我好累啊。” 程菀冬怔住,好累这种话一点也不难说出口,但在她的记忆里,梁舒冉却从未喊过累。 “累了就歇一歇,不需要强撑着。” …… 记者为了一则新闻,毅力远超出常人的想象,何况这次的丑闻时间牵涉的人有大明星,有富商豪门,为了满足民众的八卦好奇心写出热门新闻,哪会轻易放过机会? 梁舒冉不敢回去程菀冬的公寓,生怕被缠上,把程菀冬牵扯进来,于是程菀冬跟她大哥要了一套空置着的公寓,陪着梁舒冉带着可乐一起住了进去。 梁媛很快就醒了过来,不过精神不太好,她不愿意见梁舒冉,所以始终未能从她口中问到半分忽然闹自杀的缘由。 梁舒冉也不想惹她不高兴,生怕刺激了她,又为了避开记者,所以都挑选在晚上梁媛睡着了,定时过去看一看她。 …… 两日后。 就在网络上几乎一面倒的批斗梁舒冉支持靳祁森的时候,事情又出现了神反转——靳祁森婚内出轨北城艺术大学女学生,为娶新欢不择手段逼弱小妻子净身出户。 有人利用了梁舒冉闺中好友的名义,透露靳祁森和其母亲,一直嫌弃梁舒冉未能为其生下儿子,故对妻子极为不满,而该女学生已经怀孕,经证实怀的是男孩,所以靳祁森提出离婚,妻子不甘放手,于是两人发生分歧,最终导致了这一场闹剧。 此消息一出,网上再一次沸沸扬扬起来,吃瓜群众从当初的讨伐更多转化成看戏的角色,纷纷留言坐等实锤。 实锤证据一个接一个,先是流出靳祁森和某女学生多次进入高级酒店共度良宵的照片,然后是医院出具的产检报告,以及余兴珍因不满而动手打了梁舒冉以及小孙女的视频。 该博主强调了梁舒冉出生卑微,因爱情嫁入豪门靳家之后一直被靳家人的轻视,生活过的极为压抑,这种语言叙述,配上余兴珍打孩子和梁舒冉的视频画面,立刻煽动了观戏群众喜欢同情弱小的心理,舆论风向瞬间发生了转变。 梁舒冉开始渐渐的得到了支持和维护,而靳祁森则被骂是渣男大型垃圾,打人的余兴珍也遭到语言攻击,被批判是现代恶毒容么么。 靳家饱受非议,汇恒集团更是遭到严重打击,企业形象一落千丈。 …… 梁舒冉看到这个热点,她第一个联想到的人就是程菀冬。 “冬儿,网上那些是你让人做的吗?” 程菀冬也在刷着微博,她表示她也惊呆了,“我明知道你打算沉默等风波过去,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我还想问你什么时候交了我之外的闺中好友,我居然不知道呢!” 梁舒冉愕然怔住,“不是你?那个视频上……当时只有你我在场吧?” 那视频正是上回在凯悦酒店接回可乐时,与余兴珍母女发生争执的事情,视频被人剪辑过,有余兴珍打可乐耳光并且辱骂可乐野种的声音,而梁舒冉先动手打余兴珍的那一段没有了,余下的内容大家也只看到两人扭到的画面。 这视频并非伪造,所以从一开始,那包厢里就被人装了摄像头,拍摄了整个全过程,而程菀冬在此之前,并不清楚她会来这里接可乐,那么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 梁舒冉细思极恐,“冬儿,到底是谁会这么做?” 程菀冬没梁舒冉思考得那么深入,她撇撇嘴,满不在乎道,“管是谁呢!反正对你百利无一害,你就坐着看戏就行。” 有人替天行道,为梁舒冉鸣不平,对靳祁森进行道德的审判,这等天大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梁舒冉略一忖,道,“这个视频,是偷拍的,这些人到底是跟踪我,还是只是在单纯的针对靳祁森,我们不得而知,目的也不明,我觉得很惊悚。” “你这么一说,”程菀冬环视了一下房子,一阵毛骨悚然,“喂,梁舒冉,你该不会是招惹上什么变态痴汉了吧?” “你最近没有丢内衣内裤吧?” 梁舒冉拍她一巴掌,“神经病,哪个痴汉那么眼瞎盯上我这种干瘪的女人?盯上你还差不多!” 程菀冬搓了搓手臂,煞有其事的颔首道,“你说得有道理,都怪我长得太美丽动人。” “……” 梁舒冉翻了个白眼,“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程菀冬笑嘻嘻的,“安心啦,哪个痴汉不要命的敢缠上来,我一个降龙十八掌盖碎他脑袋骨。” 梁舒冉扔下手机,默默起身,“我去做饭。” …… 晚上,梁舒冉刚走出医院,就被一个人拉住了手腕,猝不及防得被吓着了,转头却对上了霍誉铭那张含笑的俊脸。 梁舒冉始料未及,一怔,喃喃的唤了声,“霍老师?” 他回来了? 梁舒冉的心底蓦地掠过一阵喜悦,那情绪太快,她来不及捕捉深思,便消失了不见了。 “是我。”他含着笑,声音低沉悦耳,低头凝着她的眼神,仿佛缀了点点星辰,漆黑里熠熠生辉。 一个多星期不见,梁舒冉却觉得时间好像过了很久,连他熟悉的脸都隐隐有些陌生了。 霍誉铭拉开车门,扣着她的手把她往副驾驶上塞,“先上车再说。” 一路开了很久,车出了市区抵达了靠近码头的江边上,靠着路边缓缓停下。 霍誉铭解开安全,微笑着道,“到了,下车吧。” 说完,他率先下了车。 梁舒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跟着下了车。 一下车,迎面的江风凌乱了她齐肩的碎发,充满湿气的空气帖在皮肤上,微凉。 男人迎风而立,夜空下,他高大的身影朝她伸出手,沉沉的嗓音吹散在风里,“过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梁舒冉看着他的手,迟疑不动,“去哪里?” 霍誉铭勾唇,主动迈了一步,自然而然的搂住她的肩膀,“一个好地方,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霸道得根本就不容她的拒绝。 沿着江边翻过堤岸的另一侧,原本是一个废弃空置的集装箱码头,后来被人改造成了艺术潮流的空间,梁舒冉也听过这儿,据说很多玩艺术的年轻人都会来这里玩,但因为这儿混杂的人像混混似的,一般女孩子也不敢随意靠近。 那些本生铁锈斑斑的集装箱,被涂画上了各种色彩和涂鸦,缤纷复杂的色彩迷乱人眼。 在狭窄的空间道上,梁舒冉几乎整个都贴着霍誉铭,鼻息间萦绕着男人身上飘来的好闻木香味。 越过狭窄的巷道,隐约听见了摇滚的音乐声,拐了个弯角,梁舒冉睨见了集装箱的门上挂着一块英文的牌匾,誉铭拉着她就走了进去,来不及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迷幻的彩灯瞬间耀得她下意识的眯眼抬手挡在眼前。 等适应了以后,她放眼打量起来,里面的空间很大,是一个典型的摇滚酒吧,舞台上正在演出,舞台下是人满为患。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如同疯狂的呐喊,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台下的欢呼声如同掀起了浪潮。 梁舒冉轻蹙了下眉头,为了避开陌生人的拥挤,下意识的一躲就贴在了霍誉铭的身上,他顺着动作揽住了她纤细的腰,俯首贴在她的耳边说话,“不用紧张,这儿没人敢乱来。” 微热的气息簌簌落在她的耳朵里,惹得她轻痒,正要避开,他先一步移开了脸,把她带到了一方小角落,独立隔出来的,两张不算太大的沙发,一张木头圆桌,构成了一个与众的位置。 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乔梓衿,梁舒冉认识。 而另一位从未见过…… 梁舒冉触上他的视线,被他的视线给震慑住。 若不是他张了一张英气十足的脸,梁舒冉真的会以为是阎罗爬上人间来杀人了,冷,那种冷融在昏暗凌乱的光线里,更是瘆人。 乔梓衿睨见梁舒冉的时候,略微讶异地挑了挑眉,又对上霍誉铭的眼神,顿了一秒,默默的起身,绕到那座冷冰山的一侧,抬脚踹了踹男人的小腿,驱赶似的,“过去点儿。” 男人把指间夹着的烟含在唇上,挪开出空间,乔梓衿落座,看着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挤着一张不大的沙发,梁舒冉都替他们难受。 霍誉铭拉着她的手,“坐过去。” 她听话入座,然而沙发的一侧随着霍誉铭的体重压下,深深陷了下去,这沙发真的不大,她和霍誉铭的身体免不了贴在了一起,里面虽然开着冷气,但是隔着一层衣料仍旧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热度。 乔梓衿开口,淡淡的口吻,“老四,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霍誉铭抬手招来服务员,“一杯柠檬汁。”说完才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波澜不惊道,“你们不已经认识了,还介绍什么?” 梁舒冉也不认为乔梓衿会费心思记住她这种小人物,但是霍誉铭这么赤裸裸的把她给抛出去,若乔梓衿直接开口说不认识,那画面也未免太尴尬了。 于是,梁舒冉抿着笑,“乔先生这么忙,大概也不记得我了,我之前是《时经》的副编辑梁舒冉,您曾经参加过《时经》的特约人物专访,当时的负责人就我。” 乔梓衿勾唇,“我记得你,梁小姐。”微顿,他接着道,“毕竟能让霍家四少不顾场合和身份踹一个红得发紫的明星下水池的女性,你是第一个。” 梁舒冉的笑容蓦地僵住,当时她震惊之余就顾着难过,由始到终都不曾注意到乔梓衿的存在…… “踹女人下水?”乔梓衿身畔的男人淡淡的开口,冷漠的声音噙着几分趣味。 乔梓衿端着酒杯,轻呷了口酒,笑着道,“你当时没在,可惜了。” “很好笑?你想试一试,我下回满足你。”霍誉铭斜睨了眼乔梓衿。 乔梓衿耸耸肩,“免了。” 霍誉铭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柠檬水,放在梁舒冉的跟前,“一会儿由你开车,为了我和你的生命安全,酒你就别喝了。” 梁舒冉掀眸瞥了瞥他,“噢,好。” 所以他今晚待她来这儿,是打算一会让她当司机吗? 酒吧里响起一阵尖锐的欢呼声,那声音甚至盖过了音乐声,梁舒冉也被吸引去了目光,盼头望向舞台方向,才发现舞台上的那位主唱竟然被一个女孩子扑上去吻住了。 嗯,从姿势上看,是男人被扑,没错。 酒吧这种地方发生这种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好惊奇,梁舒冉很平静,收回目光的时候不其然地对上了霍誉铭的双眼,黑沉的眼睛在浮光掠影里透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盯得她心头发慌,堪堪避开了。 乔梓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们俩,面带微笑开口,“老四,我们也好久没玩过音乐了,敢不敢来一首?” 霍誉铭偏头,慵懒勾唇,“正有此意。” “要去你俩去,我没兴趣。”另一位老大不干,一副别招惹我的表情。 奈何乔梓衿压根没把他的冷眼放眼里,单手勒着他的脖子强逼着他起身,“你小子装什么逼,一向玩得最疯都是你。” “乔梓衿,信不信老子撂了你?” “是是,唐警官你牛逼,分分钟撂倒我不是问题,不过你别忘记了老四也在。” 霍誉铭也起身,“你就坐在这里,没人会打扰你。” 不知是否这儿的音乐太过喧闹,以至于梁舒冉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停摆钟表,她方才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直到那炫目的舞台上,三个齐齐穿着白衬衫长黑西裤,年龄加起来都超过了一百岁的男人,扛着吉他贝斯站在上面引起了比刚才更为震撼的呐喊声,梁舒冉才觉得,她大概真的从来不曾认识过霍誉铭。 霍誉铭那一头墨黑的短发被刻意弄得凌乱,衬衫随意解开了两三颗纽扣,胸腔的结实若隐若现,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半截手臂,挎着吉他站在舞台的灯光下,充斥着一股男人的野性,魅惑又性感。 另外两位与他的造型基本一致,但是气场气质却全然不同,贝斯高冷,鼓手暖痞,这三人一登台,立刻引发了在场所有女人的疯狂。 梁舒冉甚至觉得,他们大概连直男都能掰弯了。 “抱歉了各位,我们占用一首歌的时间。”霍誉铭拿着麦克风,低沉的声线透过麦克风,更是充满了磁性。 梁舒冉对摇滚音乐并不了解,在她的潜意识里,摇滚大多属于轰轰烈烈的激情歌曲,然而霍誉铭他们演唱的曲目却是徐徐的抒情。 他慵懒又宛如沧桑磁性的音色,伴随着吉他弹奏出细腻的音符,瞬间把方才热火朝天的气氛带入了安静。 隔着人群,隔着距离,在昏暗不明光线里,梁舒冉感觉他的视线掠过了芸芸众人,与她对上。 她没听过这首歌,但他唱出的英文歌词她却全都听得懂。 「我的心跳只属于你 我跋涉万里直到我找到你 我在这向你承诺 假如我在烈火中失去了一切 我会将我所有的爱都送达给你」 梁舒冉隐约记起了一段,关于他的久远的传闻,传言霍誉铭有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青梅竹马,两人男才女貌极相配,感情甚笃,后来那位青梅不知何故跟霍誉铭的那位二哥缠上关系,霍誉铭跟他二哥似乎闹出矛盾大打出手,最终导致两人分手,青梅远赴国外再无消息,而此后,霍誉铭身边也从未出现过任何女人。 这种豪门的传闻,梁舒冉一向觉得不靠谱,但此刻,听着他的那慵懒吟唱的歌声,忽然觉得,或许那故事是真的,他心底藏着一个人也是真的。 一曲完毕,沉寂的之后是如浪潮的掌声和欢呼。 三人回来入座,乔梓衿问梁舒冉,“是不是很诧异?” 梁舒冉很正经的颔首,“何止诧异,乐坛少了你们三,大概也是一种损失。”瞧见乔梓衿扩大的笑容,她认真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不懂音乐,但是我也不擅长拍马屁。” 霍誉铭顺着她的话茬接过去,揶揄着,“嗯,你每次拍马屁都拍在马腿子上。” 梁舒冉:“……” 乔梓衿郎朗大笑,甚至连那位不善言辞的冷面男人,唇角也勾了浅浅的弧。 …… 霍誉铭大概是真的有点醉了,回去路上,梁舒冉开着车,他则是坐在副驾驶座上,靠在椅背双眼紧阖,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在一套别墅前缓缓停下,梁舒冉侧头,发现他还在睡,车内很暗,外面微弱的光线隐隐投进来,剪出他深邃的轮廓,竟叫人有些不忍心叫醒。 这么多天不联系也不见,他忽然冒出来,她还以为他是有事情才找她的,不想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带她去喝酒,确切的说,是带她看他喝酒、唱歌。 他总是这样,出乎人的意料,令人猜不透他所有的行动,像团迷。 呵—— 想起刚在酒吧里的事情,舒冉心底溢出低笑。 三十五岁的老男人,倒是玩得挺嗨。 梁舒冉敛住思绪,瞥了时间,将近三点了,她总不能干等着天亮,只能出声,“霍老师,到家了。” 没反应。 梁舒冉吐了口呼吸,伸手轻摇他的肩膀,声音拔高了些,“霍老师,醒醒,到家了!” 手腕蓦地被扣住,下一瞬她就被拽趴在了男人的腿上,梁舒冉一惊,侧转抬首,不其然的对上男人一双如墨砚的眼睛,又黑又沉,好似清明,又好似醉酒未醒。 梁舒冉心头微凛,说话都结巴,“霍……霍老……呜……” 他微凉的唇落下,余下的话音,被严严实实堵住,梁舒冉大脑轰得炸出一道白光,瞪着眼睛凝着眼前被放大的俊脸,连呼吸都忘记了。 第59章 想见你就找你了 梁舒冉思维呆滞,任由男人一点一点流连着,直到他的试图撬开她的齿关,她才倏然惊醒,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推搡,微微侧开脸,成功避开了他,“霍老师,你喝醉!” 然而,既然眼前是个喝醉的男人,她这样的提醒显然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察觉她的抵触后,他以绝对的优势,游刃有余地扣住她的手,低沉黯哑的嗓音口齿不清的呢喃了一个名字,摁着她的后脑勺,宛如一股飓风横扫而过。 谁? 他刚呼唤了谁的名字? 是南南?还是然然? 梁舒冉听得不甚清楚,但她能肯定,不是她。 本来也不可能是她。 他突如其来的攻势来得太迅猛,快得梁舒冉根本来不及防备,实际上,即使有防备,被禁锢住的她也无处可逃。 他就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生吞了般,陌生的气息灌进来,鼻息间全是浓烈的酒味,梁舒冉震得头皮发麻。 就在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舌尖上一痛,血腥的味道弥漫开,他蹙着眉心离开了她的唇,遽然惊醒般,垂眸凝着,狐疑出声,“舒冉?” “清醒了?”梁舒冉舔了下唇,口腔内的血腥味就好像喝了一碗血,让她略恶心,不由得蹙眉,清凉的声音微冷,“可以放开我了吗?” 霍誉铭的视线掠过她,将她扶坐起来,“抱歉,我喝得有点多了。” “霍老师的酒品不太好。”她愠怒道。 “好像是,”他低低应声,“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她没有不舒服,也不排斥,正因为如此,她才恼怒,生自己的气。 梁舒冉沉着脸,本想讽刺几句的,但余光瞥见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她也不是没醉过,混沌之间,视线都是模糊的,一旦心底思念和欲|望满溢,认错人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曾经喝醉了,连程菀冬都被她压着一顿猛亲,差点没被程菀冬给踹死。 他今晚确实喝了不少,连着走路的步伐都踉踉跄跄,是她借着力气搀扶他上车的,大概,他刚才也是把她看成了其他的人了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心头那抹不可名状的火苗,噗嗤地灭了。 梁舒冉缓沉住微喘的呼吸,面容镇定自若地整理了下自己的妆容,浅淡的口吻仿佛毫不在意,“既然已经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言罢,她推开车门,脚尚未下去,又被男人扼住了手腕,她仿如惊弓之鸟,“霍老师!” 她的摔手的力气又大又猛,虽然成功挣开了他,手背却撞到了方向盘,打中了骨头,疼得她全身一麻,微微俯着腰,呼吸都止住了。 霍誉铭见状黑眸轻缩,淡淡启唇,“你不用这么惊慌,刚才只是意外,我跟你道歉。” 梁舒冉抿着唇不说话。 “时间很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你再等几分钟。”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这一带高级别墅区白天都极少出租车经过,更何况,”他一顿,低头眯着眼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是打算走路下去?” 梁舒冉觉得自己真的是缺根筋,为什么要帮他开车送他回来,应该让他打电话叫他的司机过去接他的。 她略忖,“那你的车能不能借我?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可以,但是明天我要怎么上班?” “……你只有这一辆车?” 他堂堂霍家四少,誉宏娱乐的总裁,就只有一辆代步车? 瞧她一副鬼信你的模样,他懒懒笑着问道,“怎么?只有一辆车,有什么不对?” “没有。”她还能说什么? 他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老李,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麻烦你出来帮我送一位朋友回家。” 司机过劳还需要等,两人都下了车站在外面。 夜色深浓,这一带的别墅区又是在偏郊,晚风拂过有阵阵的凉意,清新的空气能让人头脑保持清醒。 霍誉铭靠在车门边上低头点了根香烟,“这几天过得还好?” 他漫不经心的口吻,就好像在问候以为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那般自然。 梁舒冉略怔了怔,沉思酝酿了好一会儿,没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把心里最想问的问题提了出来,“网上那些事情,霍老师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风浪的源头是由她和靳祁森的而引起,她也认为这一把火是靳祁森点燃的没错,但是后续的发展牵涉得太广,完全出乎她的预料,直到那位自成她闺中密友的爆料,她认为整件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得那么单纯。 梁舒冉侧目,见他吸了口烟,又徐徐呼出,暗光里煋火明灭,袅袅的白雾笼罩下,他的脸更为深邃神秘,侧目投来的目光,幽深又清明,携着不明的意味,也在看她。 他轻笑,不答反问,“这几天我都在国外,你觉得刚回来,我能告诉你什么?” “您今晚找我,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 这次的绯闻不单纯是他个人的形象问题,还关乎道霍家的声誉和霍氏,公关都出面处理了,他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知道。 他挑唇,“我单纯想见你就找你了,这样的理由难道不可以?” 他故意的暧昧,并未撩动她的心绪,梁舒冉看着他的眼神无波无澜的,语气平和,“霍老师,这件事情的事情仔细追究起来,你也功不可没,毕竟那些令人误会的照片,都是你言行举止不端才造成的,再者,事情的起因或许在我,但后续我却更倾向于是你们这些商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而我,只是被牵涉在其中,作为一支箭,敌人真正的目的,是你们。” 她平稳的嗓音微凉,有条不紊的陈述见解,“利用丑闻抹黑对手造成对方的损失这种手段,在商场上并不新鲜,但却屡试不爽,毕竟身为公司的领导者,个人的形象代表着公司的形象,一家公司形象受损,就是最沉重的打击。”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而已。”罪犯在临死前,都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法,她被人利用,也该有知情权吧? “分析得不错,”他又呼出一口烟雾,眉峰轻扬,玩味问,“但是你知道是谁,又能如何?反击?你资本不够,报复?你能力不够,或许不知道,你反而能过得更舒心点,不是吗?” 他自问自答,怎么听着都像是讽刺。 梁舒冉静静的与他对视,“或许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能防止下一次再被利用。” 诚如他所言,既然能动到他们这些人的头上去,那此人也必定不简单,力量悬殊的搏斗,你再如何努力反击,奇迹也不会发生,这个道理她懂。 但最起码,打不过的时候,她若能事先知道总能躲得开吧。 “你有好好考虑我之前给你的提议吗?” “……” 他这种跳跃的思维,不管多少回,梁舒冉都跟不上。 “霍老师,我们现在谈的不是那个问题。” 他弹了弹烟蒂的余烬,微弯着唇角,“舒冉,你刚也说,我是商场上的人,你该不会忘记了商人的本质了吧?” “免费提供的帮助已经够多了,我总不能一直当个散财的慈善家,我想要的东西得不到的话,那我就没必要继续投资了。”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仿佛融入了夜色的凉,黑眸看凝着她,让梁舒冉有种他是在一本正经谈生意的感觉。 这个男人可以很温情,也能很冷绝。 这是梁舒冉,此时此刻最深的感受。 未及梁舒冉开口回答任何,一道毕恭毕敬的声音插了进来。 目光寻去,是他联系的那位叫老李的司机到了。 霍誉铭站直了身姿,淡声道,“麻烦你老李。” “这是我的工作。”老李应答,同时替梁舒冉拉开了后车座的门,“小姐,请上车吧。” 梁舒冉直勾勾盯着霍誉铭,好像在等待些什么。 霍誉铭唇角勾着一抹笑,忽略了她的眼神,“今晚谢谢你的陪伴,我玩得很尽兴,时间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晚安。” 梁舒冉颤了下眼睫,一言不发上了车。 车子发动,她从后视镜里盯着那抹与夜色融在一起的黑影,待车开远之后,她阖上了眼帘,唇紧紧抿着,眉心的皱褶更深了。 而站在原地的霍誉铭,待车隐没在夜色里,眯着眼,指腹轻轻摩挲过薄唇,上面仍旧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唇齿间的香烟味道也覆盖不去属于她的滋味。 反复回味着,喉结滚了滚,一阵发紧,好不容易平复的欲念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呵—— 他在心底自嘲,真是压抑得太久了。 —— 汇恒集团会议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靳若彤捏着笔,“靳总,我们集团旗下品牌DL北城各区的负责人反馈由于负面新闻的影响,门店的人流量明显减少,营业额在持续下降,这两日我也抽时间巡看了几家门店,情况确实与负责人反馈的信息一致,而我们的官方旗舰店后台的数据一目了然,成交率明显下降。” “靳总应该很清楚,珠宝业务是我们汇恒集团的核心业务,而其中DL珠宝品牌始终坚持着‘此生挚爱’的品牌理念,深受欢迎和追捧,公司当初也根据你与梁小姐的爱情故事推出了一则宣传,该品牌的理念更是深入人心,毫不夸张的说,今日直接造成的就是DL品牌的受损的,正是身为管理者的您不端的行为所导致的。”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有了轻微的骚动,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着。 汇恒集团是从一个小小的珠宝公司发展成为如今的规模,珠宝业务也一直核心业务,而DL,是靳祁森当年专门为梁舒冉打造的一个品牌。 靳祁森和梁舒冉结婚时,在他的建议下,采用了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来为这个品牌丰富内涵,那则广告播出之后,感动了无数人,紧接着是他们两人的盛世婚礼举行,一时间,北城无人不晓这场浪漫的爱情,让DL迅速走红,而“此生挚爱”的理念更深得人心。 如今,故事里的人劳燕分飞,挚爱成仇敌,在网上彼此撕得轰轰烈烈,无异就是自掌耳光。 什么此生挚爱,到头来闹了一出笑话。 靳祁森坐在会议桌的正上方,森然的脸无一丝笑容,一双眼睛暗沉似水,无温的目光掠过在做的所有人,抿着薄唇温漠出声,“所以呢?身为DL品牌总负责人的你,想到解决方案了吗?” 靳若彤凛着神色,不慌不忙的道,“我认为靳总现在的行为并不符合一个公司管理者的要求,若是一个公司的管理者的信誉出现危机,这无疑就是把公司推向悬崖,类似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几年来,靳总已婚的身份却一直被媒体拍到与各种不明女性的亲密交往,始终影响着公司的利益,而这次的离婚事件,更是导致一个品牌形象崩坏,我认为已经严重损害了公司的利益,所以我建议另选合适的管理者,并重新建立维护公司以及旗下各品牌的理念。” 此话一出,股东们顿时沸腾了。 这是明摆着要罢免靳祁森总裁的职务,赶他下台! 靳家两姐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股东们的反应,两人对视一眼。 靳家的长女靳若雅轻轻勾唇,附和着,“我同意靳总监的意见,”微顿,她不慌不忙道,“靳总这回在网上引发的负面舆论事件,不单单只是影响了DL珠宝,集团旗下各项业务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在场的各位应该都很清楚,所有的投资者都厌恶风险,厌恶不确定性,而目前汇恒集团这种持续不定的负面消息,会对我们的投资者的产生巨大的心理影响,所以最直接的结果……相信大家也看到了,这两日公司的股票持续下跌,造成损失巨大。” 股东们的讨论更为热烈了。 有人道,“靳总前不久还为了私人感情,擅自取消了与《时经》的广告合作,导致原本的新品宣传方案被搁置,虽说这次的事件并未造成实质性的损失,但靳总这种独裁独断的行为不可取。” “我也这如此认为,这次的亚兴收购法案也是,我们股东事先完全不知情,结果又引出风波,虽说也平复了,但对外界对我们集团却存在质疑。”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颔首附和,靳祁森备受争议。 “靳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靳祁森冰寒的目光掠过靳家姐妹,菲薄的勾着轻蔑的弧度,“诸位说了那么多,请问,汇恒集团自在我手上管理至今这么多年,公司的效益如何?诸位每年的分红收益是减少了还是增加了?虽然说我的决策风险大,但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甚至给公司带来更多的收益,试问,你们在座,有哪位有信心,坐上我这个位置,能像我可以让公司股票大幅上涨,年营收连年持续增长?” 一番话落下,整个会议室骤然陷入了沉寂。 靳祁森说的没错,虽然他每次都闹出很多不好的动静,但每次到最后的结果,都超出他们的预期。 靳家两姐妹见状,想要反驳,靳祁森却不给她们机会,冷嗤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靳副总,我虽是汇恒集团的总裁,但是我的婚姻家庭属于我个人的事情,个人私事与集团无关,再者,我记得公司的公关部门和文化宣传部门在你的管理范畴内,建立和维护公司的形象是你的首要任务,包括我这个总裁的个人形象维护。” “现在有人借用此事试图针对公司,你们不优先考虑该如何善后,反而建议罢免我总裁的职位,所以是否你的能力不足?若是,我不介意重新挑选能胜任的人接替你的工作。”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顿时噤若寒蝉。 靳祁森从容不迫的起身,“我的婚姻问题我无话可说,继续讨论也毫无作用,与其在这里想着怎么把我拉下台,各位倒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外在的危机,我接下来还有事,会议就到此结束。” 话音掷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会议室。 颀长的身形踏入总裁办公室里的瞬间,靳祁森顺手脱掉了西装扔在沙发上,又抬手扯松领带,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卡在喉咙的那股气这才变得顺畅。 他低头点了一根烟,用力吸了几口,白色的烟雾从唇齿鼻息间弥漫散开,抬眸看向一旁的助理,眉心处的阴鸷淡了些许,“事情查得如何?” 助理汇报道,“追查了那个匿名帖子的IP,只知道对方是北城大学的计算机室发的贴,资料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另外,太太……” 察觉自己口误,顿住瞥了靳祁森一眼立刻改口,“梁小姐这几天都在凌源乡下,并没有见任何人,她的通话记录也只有程菀冬小姐一个人,还有就是她的小姨梁茹,从乡下回来之后,她和程菀冬小姐搬到了另外一个小区的公寓居住,所以记者在暂时都找不到她人……” “不过……”助理不知该如何开口,踌躇纠结。 靳祁森冷眼睨去,蹙眉,“还有什么?” 助理沉了口气,把手里的文件袋递了过去,“这是派去跟查梁小姐的人拍到的照片,靳总还是亲自看吧,我就先出去忙了。” 助理说完,脚底抹油似的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靳祁森把指间的香烟含在唇上,拆开了那个文件袋,抽出来,几张照片散落在桌面上,他翻过来,画面映入眼底,黑墨般的眼底,情绪剧烈的翻滚着,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 偷拍的人技术不得不称赞,两人亲吻的镜头被拍得好像在看一部电影特写,清晰的画面,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眼球上! 靳祁森捏着照片,盯了很久,大掌一张一合,照片瞬间被揉成一团狠狠的掷了出去。 梁舒冉! 你好得很!前脚离婚,后脚马上就跟这个男人好上了! 你有种! 胸口那股无名的火熊熊燃烧着,根本就控制不住,抬手一扫,办公桌上的文件各种顷刻间被扫落在地上,噼里啪啦摔得震天响。 可惜,即便如此,也无法纾解积压在胸腔的那股郁气,反而让他更为暴躁。 他拽着衬衫领口,整个人显得有些癫狂。 —— 梁媛出院那天,是梁舒冉过去办的出院手续和缴费,梁舒冉出现的时候,梁媛的面容很冷,撇开了头一言不发,梁舒冉无奈,只好让梁茹收拾东西,她则拿好证件和缴费清单,去楼下办理出院手续。 医院人很多,她在排队的时候,却意外的碰到了熟悉的面孔。 皮鞋埕亮干净,长黑西裤笔挺,洁白的衬衫在灯光下隐隐泛着银光,让他俊美的脸尤为醒目,他站在那里,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矜贵气质轻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梁舒冉盯着他走近的身影,率先开口打了招呼,“霍老师,真巧。” 真是哪哪都能跟他碰面,这种甩不甩不掉的缘分,让她心情抑郁,尤其是那晚上,他很明显的拒绝了她之后。 “嗯,挺巧。” 梁舒冉瞥他,客套的询问道,“霍老师身体不舒服?”瞧着挺精神的,不像生病的人。 “不是我,是我母亲。”霍誉铭微低头,盯着她手上的清单,“你呢?” “我来接我母亲出院。”该怎么说呢,他老妈住院,她妈妈却要出院了,这情形莫名的显得有些滑稽。 霍誉铭看了眼她所排的队伍,前面还有将近二十个人,窗口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电脑坏了,一直在里面捣腾着,对窗口外面的人说了句什么,队伍有骚动,本在安分排队的人瞬间散开往其他的窗口队伍跑去,跟赶集似的。 梁舒冉见状,蹙了蹙眉心,正要跟上众人的步伐移开,手中把缴费单被抽走了,未等她开口,霍誉铭淡声道,“跟我过来。” 另一侧有个专门的VIP缴费通道,无需排队。 梁舒冉跟在霍誉铭的身后,盯着他的背影,心情很复杂,不是说了不会再免费帮她么?现在为什么又要伸手? 她边走路边闪神,拐弯的时候,没注意到前面霍誉铭骤然顿住的身体,傻傻的撞了上去,磕在他结实的背上,鼻子一疼,她闷哼了一声,抬头正想问他为什么忽然停下,不其然地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脸。 靳祁森和施水瑶。 冤家路窄,梁舒冉迎上靳祁森阴郁的脸,温静的眸子陡然覆盖上冰冷。 第60章 我跟他比谁更好 站在靳祁森身畔的施水瑶穿着一条休闲舒适的棉麻连衣裙,淡淡的薄荷绿,娇小温柔的模样,梁舒冉的视线落在女人不明显凸起的小腹上,喉咙紧涩,瞳仁微缩。 当年她怀孕,每一次产检,都是她独自一人开车来医院完成的,靳祁森一次都不曾陪过她,排队等候,奔波折走,不管检查结果时好时坏,他从不关心,只有她一个人或惊或喜。 甚至,连她被送到医院生产时,因为大出血被下了危险通知书,都是程菀冬让他哥哥出面代为签的字,她在产房里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他却躺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她从不曾获得的优待与温柔呵护,另外一个女人都替她享受了。 难受吗? 讲真,挺难受的。 梁舒冉想想都替自己心疼。 四人站着,谁也不开声说话,气氛沉寂得诡异。 梁舒冉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沉着面容淡淡收回了目光,轻轻拽了拽霍誉铭的袖子,浅浅出声,“我们走吧。” 霍誉铭垂眸,似笑非笑凝着梁舒冉。 这个女人在靳祁森的面前,就会主动朝他贴近,到底是想装模作样给靳祁森看,展现自己魅力刺激靳祁森呢,还是真的那么害怕靳祁森以至于不惜向他求助。 唯有她心知肚明。 不过他更倾向于前者。 毕竟他就没见梁舒冉真正怕过谁。 男人不动,梁舒冉抬首就对上他幽深暗沉的眼眸,湛湛的视线,好像将她的小心思小把戏全看在眼底,充满了玩味。 梁舒冉嗫喏着唇,“霍老师?” 女人的眼睛又大又亮,噙着几分怯怯的小心模样,像极了一直讨他顺毛的猫儿,软软的嗓音像一根羽毛,在心尖上轻轻扫过,撩得人心痒难耐。 嗯,每次她临时有求于他的时候,都会显得比较可爱。 霍誉铭心绪微漾,唇角勾出某种别有意味的淡笑,一言不发,大掌翻转,下一刻就包裹住了她又小又软的手。 梁舒冉下意识的想挣扎,然而男人却握得很紧,她困惑的望着他,好像在问干什么。 “走吧。”他薄唇掀出两个关痛痒的字,拉着她迈步往前走,梁舒冉被拉着跟上,从靳祁森的身侧越过。 目不斜视,不打招呼,形同陌路。 施水瑶忧心忡忡地微仰着头去看靳祁森,见他冷沉的脸色,略显得可怖,敛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就这样让梁小姐走……真的好吗?” 靳祁森神色淡淡道,“走吧。” 说完,他也抬步向前走。 施水瑶欲言又止,又转头看了看走远的梁舒冉,咬了下唇,到底追上了靳祁森的步伐。 两对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 直到拐过了拐角,梁舒冉确定靳祁森已经看不见了,这才甩了甩被霍誉铭握住的手,轻声提醒他,“霍老师,手,可以放开了。” 霍誉铭站定看了一眼,松开。 “女人是不是都会像你这样,分手了之后,还会忍不住想要试探前任对自己的反应,以此来刷存在感?” 男人的声音不愠不火的,淡到辨不出情绪。 梁舒冉惶然抬起头,男人讳莫如深的眼底黑得透不进光。 她吃吃的笑,“霍老师的前任一直跑来您面前刷存在感?” “我跟他比,谁更好?”他猝不及防的抛出一个问题,让梁舒冉着实楞住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虽然在笑,但眼神却异常的严肃,认真得,好像她不回答,就会开罪了他。 梁舒冉沉默,好像在认真思忖,须臾,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态度,觑着他的脸色,斟酌着,“这个,您比他更好。” 论容貌,他比靳祁森更为妖孽,论权势,嗯,虽然他不是霍氏的掌权人,但就霍家这个后台,貌似也是他更牛逼些,论资历么?他年长,自然是比靳祁森更为内敛稳重。 不能说靳祁森比他逊色,但仔细比较起来,霍誉铭这种老狐狸更胜一筹。 霍誉铭低低笑开,然而这种笑,似乎不是那么愉悦,淡淡地开腔,“我比他更好,你却离婚了还一副恋恋不舍,我敞开怀抱欢迎你,你还拒绝我?” “……” 她这算不算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未及她开口,霍誉铭轻咂舌发出啧的一声,接着道,“舒冉,你这是在讽刺我么?嗯?” 他舌尖挑出的尾音,略凉。 梁舒冉微微心悸,面上维持这种平静,“并没有,霍老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他默,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大学时期,她和靳祁森感情有多好,整个学院乃至学校里都有流传,霍誉铭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梁舒冉不认为她对靳祁森的感情有什么可耻,她也不会去否则这段感情。 坦然迎着他的目光,剖白了自己心底的最真诚的想法,“有些人你不知道哪里好,可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她喜欢靳祁森是真的,但离婚要忘记他也是真的。 只不过,她刚离婚,无法马上投进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只要真心爱过的都知道,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就能关,总得需要时间。 再者,她觉得他的怀抱就是个陷阱,没搞清楚乱跳,不小心活埋了自己怎么办? 此话一出,梁舒冉就像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敏锐的察觉到空气的波动变了,变得尤为压抑。 她看见眼前站得笔挺的霍誉铭,居高临下垂眸睨着她,薄唇弥漫着的温浅笑容挑出某种陌生的寒气,视线淡得令人不寒而栗。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还听过,想要忘记一个人的办法,时间和新欢,我这样的新欢肯定足够好,你怎么不好好利用。” 梁舒冉哂笑,“霍老师的意思是……你愿意让我利用么?” “对,你可以利用我。” “但是你也说了,不愿免费帮我。”她拿他说过的话堵他。 霍誉铭一只手抄进西装裤袋,看着女人冷静精明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舒冉,利用人的时候总得下诱,你连诱饵都不投,我该怎么上钩?嗯?” 舒冉默然,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不再接话,不知该如何开口,怕说多错多,断了自己以后的路。 静默须臾,梁舒冉低声转移了话题,“霍老师,我得办出院手续,我妈妈在等我。” 识趣的聪明人,都知道什么该舍弃,什么该好好抓住,她怎么就这么顽固,抱着一颗发霉烂掉的果子眷恋不舍,放着个大西瓜看都不看一眼。 他比靳祁森好,但她瞧不上,这比她直接否认他的好更来得戳他心窝。 霍誉铭眼神几度变换,让人读不懂情绪,声调平缓道,“我应该说你不知好歹好呢?还是愚蠢?嗯?” 梁舒冉抖着眼睫,“霍老师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懒得争辩,没有意思。 VIP通道不用排队,她很快就缴完费用办理好了手续,两人又一同搭乘电梯上楼,她在十楼,而他则是去最上面的VIP楼层。 两人率先进了电梯,后面涌入一大群人,电梯顿时挨肩擦背起来,梁舒冉被逼得直往后退,外面还有人嚷了声,“这电梯不好等,麻烦大家往里面挤一挤,体谅一下哈!” 这一挤,直接把梁舒冉推搡得脚下的高跟鞋失去了平衡,在她倒下之前,霍誉铭及时扶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体。 未及梁舒冉开口道谢,后面又被推搡了一把,她直接被推入了霍誉铭的怀中,背部贴着他的胸膛,属于他身上那股清冽中透着木香的淡淡气息顷刻间把她包裹住。 梁舒冉本想站好,但前面根本无法再挪动半分,无奈之下,她僵硬着身体任由他抱着,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上,显得尤为尴尬。 直到电梯在四楼停下下了几个人,电梯空间变宽了些,她才得以重新站好。 抵达十楼的时候,除了霍誉铭,人都下空了,梁舒冉跟着前面的人迈出电梯,身后忽然传来了霍誉铭的声音,“舒冉。”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弯着唇角,淡声道,“我的话仍旧有效,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梁舒冉定在原地,看着电梯门徐徐阖上,直到完全看不见,她才转身离开。 …… 霍誉铭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苏湘靠坐在病床上,护士正在给她量血压测体温,气色不错,瞧着没有大问题,倒是脸色不太好,大抵是被气的。 听见开门的动静,她抬眼望去,“舍得回来了。” 霍誉铭上前,噙着笑,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妈,你还好吧?” 自从五年前他大哥霍誉贤事故离世后,霍誉铭不知何故便很少会这么叫她了,张口闭口都是苏女士,亲昵又疏离,起先让苏湘听着总觉得刺耳,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现在忽然听见他这么一喊,苏湘倒是怔了怔。 “你还知道关心我好不好?”苏湘还憋着一肚子气,冷着眉眼,“老四,你眼底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一旁的小护士刚测完血压,低头记录了下来,温声提醒,“霍夫人,您血压还是有点偏高,情绪不宜激动,要保持平和的心态。” 霍誉铭踱步上前,倒是淡定得很,俨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瞧您这说的,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您这么生气?” “你……”苏湘张口想说些什么,奈何有外人在,又压了下来。 霍誉铭笑了笑,绕到病床的一侧,在一旁拉过椅子坐下来,顺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挑了一个苹果,拿起水果刀低头一边削皮一边道,“您别气,护士小姐也说了,保持平和心态,我就坐在这儿,您想训什么尽管训,就别把自己身体给气坏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小护士偷瞥了他一眼,长得这么帅的男人说话倒是吊儿郎当的,让她一时觉得好笑,唇角憋出了弧度,但没敢笑出声,“霍夫人,您的药别忘记吃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苏湘颔首,待小护士离开病房之后,她沉着声音道,“我不是提醒过你,让你别跟靳家那个媳妇走一块去,你权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了?你看看网上和报纸上都把你写成什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事情,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再看霍誉铭事不关己的态度,她脸色愈发难看。 “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小姐你放着不管,非得跟人家的弟媳妇搅合在一起,老四,你告诉妈,你到底是想怎么样?”苏湘的目光变得凌厉,语气充满了无奈,“你若是不喜欢靳若彤,妈也不逼你,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极端?” 苏湘滔滔不绝质问的时间里,霍誉铭已经利落的削好了一个苹果,又切成小块,快快匀称摆在精致的水果盘上。 他用牙签插了一块送到苏湘的面前,笑着问,“您觉得我跟她在一起,是为了反抗您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 “我不吃。”苏湘皱着眉头推开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老四,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心定下来了,退一步说,你要玩,也该适可而止,那么多女人任你挑选,你为什么非得挑一个让自己蒙羞也让霍家蒙羞的人?你这是自毁前程,你知道吗?” 霍誉铭干脆把苹果送进嘴巴,嚼出清脆的声响,慢条斯理的笑着,眼底深处却弥漫着冷寂,“苏女士,您说说看,她怎么就让我和霍家蒙羞了?” 苏湘见他衣服死性不改的样子,胸口的郁气又重了几度,“生活行为不检点,已婚了还敢跟男人厮混,女儿非自己丈夫所出,这样的不懂自尊自爱的女人,不管谁跟她走在一块都有失脸面!” 霍誉铭低垂着眼帘,声线淡然缓慢,“您何时也变得这么容易轻信流言了?网络上的那些东西,似真似假,背后的真相如何,你尚未查清,怎么能肯定她不懂自尊自爱了?妈,一个人,不是从别人的嘴里就能了解的。” “我只知道空穴来风,她若真清清白白,别人如何议论她?这世上几十亿人,为什么偏偏挑着她针对了?这就是她品行不端导致的。”苏湘见他维护梁舒冉,眉心蹙出很深的皱褶,“老四,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霍誉铭笑了笑,不答反问,“您不都瞧见了么?您认为还能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苏湘顿时就黑了脸色,自持的冷静也有皲裂的痕迹,她沉了一口气,表情十分严肃,“你马上跟她断干净了,我们霍家,不可能会接受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 霍誉铭吞咽完苹果,把牙签衔在唇上,勾着痞笑说,“苏女士,您要我相亲,我去了,但是相不上这也不能怪我,您要我结婚,我也同意,但结婚的对象我总得找个看得顺眼的是不?若您不同意,非得逼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那我就干脆一辈子独身好了。” 苏湘被他气得血压差点又要爆表了,“霍誉铭,所以你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是吧?” 霍誉铭理所当然的颔首,“我是想跟她在一块,但人家还瞧不上您的儿子。” 苏湘凛然一笑,瞧不上?换作是正经的女孩子或许还可能,但那个梁舒冉,若瞧不上,又怎么会无所顾忌的跟他纠缠甚至让媒体都给曝光了? 苏湘也自知自己劝不动也管不住这个儿子,索性挑明,“老四,且不论我同不同意,就你父亲那边,也容不得你如此恣意妄为,你明白吗?”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当初二哥能挑选他喜欢的女人可以罔顾舆论,为何我不就不行?” 病房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这种陈年往事,提起来,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湘缓下气,温和了些,“老四,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二哥跟她也离了,你怎么还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呢?当年你二哥是错了,但这些年,他对你如何?对这霍家如何,你都不看见了吗?若不是他在,你觉得你能这么潇洒自在?” 霍誉铭仍旧噙着笑,但眼角眉梢无处不是寒意,无波无澜的看着苏湘,意味不明地道,“您说的对,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二哥。” 苏湘又何尝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瞪着他,心神疲惫。 病房陷入沉寂,气氛变得压抑。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打破了僵持不下的气氛。 来人是霍瑾臣,他看见霍誉铭的时候,略微讶异了一下,“小叔,你回来了?” 霍誉铭颔首,站起身,抬手整理了下袖口,恢复了一贯的温淡浅笑,“既然您身体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又看向霍瑾臣,“瑾臣,好好陪奶奶聊天,别气着她了。” 霍瑾臣觑了眼苏湘郁郁寡欢的脸色,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小叔你要去哪里?”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霍誉铭说完,关上了门。 …… 梁媛居住的小洋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靳祁森的私人律师赵律师。 梁舒冉坐在沙发上,看着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赵律师,淡声问,“赵律师,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和靳祁森已经离婚,手续也都办理完了,应该牵扯不到法律上的问题了,他让赵律师过来,是什么意思? 赵律师抬眼,刻板得没有表情的脸显得很严肃,“梁小姐,根据您跟靳祁森先生的离婚协议上规定,您自愿净身出户,而您母亲所居住的这所房子,房产权归靳祁森先生所有,我现在是代靳先生过来通知您,请在三天内搬离出去,否则我们将会强行驱赶收回房子的使用权。” 梁舒冉倒茶的动作顿住,神情略呆滞,随即一颗心跌入谷底,柔和的轮廓紧绷着,“好,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个,既然梁小姐能配合,那就再好不过,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再见。” 梁舒冉没去送赵律师,坐在沙发上,茶桌上水壶里的水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白雾水蒸气源源不断冒出,她一动不动,盯着水壶出神。 “舒冉……”梁茹担心的唤她,“这,你跟他离婚,什么都没要。” 梁舒冉咽了口气,声音微哑,“嗯。”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梁茹叹气,“好说歹说,你跟他结婚五年,女人最美好的时光都浪费在他的身上了,他又出轨在先,怎么能一分抚养费都不给你呢!这太过分了!” 梁舒冉低垂着眼,抿着唇不说话。 梁茹见状,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你也找不到地方安置你妈吧?要不然就搬过去我家得了,反正也还有空房间。” “小姨,你又不是一个人住,还有姨丈呢!我妈这个样子,搬去你家也不方便,你别担心,我会安置好的。” “舒冉……” “好了,我没事的。”梁舒冉拍了下她的手,抬眸看了眼楼上,“小姨,麻烦你留在这里陪下我妈,我现在得出去一趟。” “你去吧。” …… 三天的时间,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并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梁舒冉并不打算租房子,而是想着利用这些年工作攒下的积蓄,不够就再跟程菀冬借点,购买一套合适的二手房稳定居住下来。 程菀冬让她直接把梁媛接到现在所住的公寓居住,梁舒冉拒绝了,这公寓毕竟是程菀冬她哥的,人家善意暂时借住,她总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鸠占鹊巢了,毕竟人家有钱也没义务要捐助她。 这天晚上七点,梁舒冉约了房产中介要看房,她把可乐交给程菀冬,换了衣服出门。 地址是近郊小区,环境比较幽静,房子是七成新,据说是原房主举家移民出国了,所以要把房子卖掉,价格挺合理,也能分期付款,从市区驾车过来大概是一个小时,交通也方便,梁舒冉挺满意的。 从小区里出来,梁舒冉告诉中介她再考虑考虑,决定好了再联系他,然后在小区的门口就各自分别了。 梁舒冉往自己的车走去,遥控开了锁,手刚要拉开车门,忽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和呼吸。 梁舒冉倏然心惊,脑海中意识到危险的瞬间用力挣扎,然而对方力大无穷,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捂住她呼吸的小毛巾大概含有迷|药,短短时间里,她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第61章 你可千万别后悔 梁舒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她混沌的思维缓冲了好几秒才释数回笼,几乎是一瞬间,腾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打量了一眼全然陌生的环境,发现是酒店的房间,而且——是情趣套房。 某种念头窜入脑海,她惊慌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幸好,完整无缺,又挪动了下身体,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她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掀开被子,正打算从床上下来,却有啪嗒开门声突兀响起。 梁舒冉循着声源望去,看见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很年轻,看着像个大学生,此时他几乎是全裸着,下半身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这副模样,显然是刚洗完澡。 梁舒冉好不容易松下来的神经,倏地又紧绷了起来,惊恐的看着他,厉声质问,“你是谁?” 说话间,梁舒冉已经穿好了鞋子,警惕的盯着他,随时房间门口逃跑的架势。 年轻的男人看着梁舒冉笑得倒是挺和善,“你不用怕,我要真想对你做些什么,早就动手了,用不着等你清醒过来。” 所以,他们是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梁舒冉相信他这话不假,毕竟他若真对她做了什么事情,她的身体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梁舒冉不敢放松警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陌生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迷晕她绑来酒店,那么就是有幕后使者了。 那男人不说话,笔直的往床边走了过来,梁舒冉见状,步步后退,他却走到床边,拿起了床柜上的手机瞥一眼,直接忽略了梁舒冉的质疑,朝她道,“你可以走了。” 梁舒冉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里的药性还没褪去,听着他的话,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 年轻男人咧嘴一笑,流里流气的,“怎么?还不走,真想跟我来一炮再走?我是不介意啦,只要你自愿的。” “为什么你没有对我……”余下的话梁舒冉实在说不出口,直接略过了,“指使你的那个人,肯定是让你那么做的,不是吗?” 闻言,男人笑了出来,“确实是让我上你。”他的话说得很直白,直白得有些恶俗。 梁舒冉也不知道到底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明明是被人绑架来这里的,能逃跑竟然不走,还敢杵在这儿询问这么多。 “既然这样,你没完成条件,对方会给你钱吗?” “我们在这个房间了呆了几个小时,他们又看不见,做没做,你以为谁知道?”男人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脖子,提醒梁舒冉,“你这儿我都给留了几个痕迹,即便你说没做,也不会有人相信吧,又没人敢脱光了你检查。” “你就当我大发善心,赶紧走吧。” 梁舒冉知道,他不会回答她任何实质性的问题,也不作逗留,转身就去拉开房间的门,脚步尚未迈出去,忽然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喀嚓声,闪光灯刺得她下意识的迷着眼睛抬手挡住。 喧闹瞬间一涌而上,不知何时,门口堵满了人,一个个拿着话筒伸到她的面前,跃跃兴奋的的眼神,像极了捕食到猎物的猎人。 “梁小姐,请问里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梁小姐,听说你包养了年轻的男大学生,是真的吗?” “梁小姐,所以你是真婚内出轨了,还污蔑了自己的丈夫吗?” 房间里的灯光全开,明亮得很,梁舒冉个子又不算高大,站在门口根本就挡不住记者们的视线,所以房间里站在她身后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男人,无处可藏。 短短数十秒,梁舒冉甚至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一哄而上的记者推搡得步步逼退,眨眼的时间,里里外外全站满就记者。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梁小姐包养的情人吗?” 那位年轻的男人气定神闲,“当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记者嗅到了某种八卦的味道,顿时更兴奋了,“那么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约在酒店见面?” 男人笑的轻浮,“你觉得男人跟女人来酒店开房,还能做什么?盖着棉被纯聊天吗?” 隐晦的话语,却已经暗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事实,记者顿时哗然。 话筒再次逼近了梁舒冉,“梁小姐,所以他是你的419对象?” “据说你离婚之后马上就攀上了霍家的四少爷,现在是不是因为你的不好传闻,所以霍四少爷抛弃你了,你就寂寞难耐玩419了?” 梁舒冉开始的懵然到震惊,此时听完男人的话,她忽然就窜连起来所有的事情。 她看着那个男人浑然不在意的态度,喉咙宛若被一只大手扼住。 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知道房间外面有记者,所以他对她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外边守着的人相信他们有什么就足够。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预谋。 “梁小姐,你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靳总跟你离婚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的私生活太混乱了?” 记者们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梁舒冉几乎无力招架,盯着眼前黑压压的记者,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任由指甲没入掌心,想躲,却无处可躲。 不是没有狼狈过,但从未被如此剖白扔在人前任人宰割。 某种深植于心底的恐惧,渐渐溢出,她的唇色开始发白,那种恐惧一旦浮现,纵然她有理智,也控制不住。 “梁小姐,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请你们让开!”她冷着声音,夹着微不可绝的颤抖。 “梁小姐,你不回答我们的问题,是不是心虚了?”记者不依不饶,仿佛非得逼出一个说法不可,“网络上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真的为了嫁入豪门,怀着别人的孩子欺骗了靳总吗?” “亚兴黄总的事情,又是否是你因为离婚拿不到靳家的抚养费,所以故意自导自演,想要加害靳总?” 自导自演?加害? 梁舒冉蓦地抬眼,凛然的目光直勾勾逼着那个提问的女记者,“你别以为你是记者就能含血喷人,子虚乌有的事情,你敢乱说,我照样能告你诽谤!” 那位女记者被她的眼神震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梁小姐,我只是以事论事,我们现在是在跟你证实事情的真实性,你现在逃避回答问题反而说告我,这是恼羞成怒想要恐吓我们吧,可惜我们当记者的,也不是没被吓过,没用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记者都纷纷笑了。 梁舒冉的舌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心脏更是蜷缩成一团。 那女记者,见她僵硬的脸色,眼神更是透出了某种恶意,轻蔑的口吻,极致的侮辱,“梁小姐,是不是你母亲是一位小三,所以你也没有了道德贞操观念。” 梁舒冉笑得凛冽果决,“这位小姐,那请问你的母亲也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乡村泼妇,所以才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咄咄逼人口不择言的女儿?” 那个女记者脸色一青,张口正想反驳,梁舒冉没给她机会,笑眯眯的令人感到几分心悸,“诚如你们所说,若是我能有耍手段踏入靳家坐上靳太太的位置的缜密心思,我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你们捉到我跟男人偷|情的场面?” “噢,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脱离了靳家的小菜鸟就可以任意欺负,能掐口胡言乱写报道满足群众的八卦心理以此来增长你们的气焰?” 梁舒冉颔首笑了,煞有其事继续道,“确实呢,我奈何不了你们这些人,不过你们方才说对了一点,我确确实实是攀上了霍家四少爷这根高枝没错,不过被抛弃倒是没有,所以……”她一顿,“你们侮辱我,就是侮辱了霍四少,就不知道我跟霍四少说了之后,他会怎么想了。” 她抑扬顿挫的嗓音刚落,外头蓦然响起了一道低低沉沉的笑声,众人一惊,纷纷侧目转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处矜贵优雅的霍誉铭,记者们顿时目瞪口呆的,全部缄了口。 霍誉铭抬步朝房间走,挡在门口的记者不知是否被他的气场所震慑,竟主动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颀长挺拔的身材,上身是一件黑色亮眼的衬衫,搭配着同时黑色熨得笔挺的长西裤,单手抄在裤袋里,噙着闲散的笑容,却带出强大的气场。 梁舒冉动弹不得的看着朝她走近的男人,随着他皮鞋踩在地板上微末的声响,心尖一下一下颤抖着。 霍誉铭来到她的面前,眉梢至唇角,均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低头看着她的时候,头顶的光线将他深邃的轮廓剪出一种淡漠感。 他凑近她的耳边,耳鬓厮磨低声喃语,“利用我?嗯?” 他这是质问,而不是建议。 梁舒冉顷刻间屏住了呼吸,咬着唇瓣,瞳孔微缩。 “他为了保全自己,把你推到这种境地,只有你还傻乎乎的以为他对你还有情意,”他的唇贴着她的耳骨,用只能他们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你当初找我,想要跟我谈的,不也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被他这么赶尽杀绝么,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梁舒冉的瞳仁猝然扩大了几分,眼睫轻颤着,心尖溢出一股不可名状的疼。 “嗯?”他捏着她的下巴,薄唇噙着笑,耐心十足。 梁舒冉余光瞥了眼四下。 是她先在记者面前承认攀上了他,若此时她敢推开他,他一定会绝尘而去,徒留她沦为笑柄,只要报道一出,届时,好不容易缓解下来的舆论,将会再次将她湮没,而她,纵使跳入黄河也难以洗清。 面对他伸出的援手,他日哪怕是万丈深渊,此时也唯有纵身一跃。 绯色的唇瓣蠕动,极浅的溢出一个字,“好。” 霍誉铭深笑,低头就覆盖上她的唇。 男人的清冽的气息压下来,夹着酒的味道,占据了她的呼吸,梁舒冉微微颤抖,双手抵着他,默默承受他的亲吻。 浅尝辄止的吻,并未深入缠绵。 记者们却全被这一幕给震骇住了,尔后更快的,是拿着摄影机,把照片给拍了下来。 霍誉铭很快就松开她的唇,牵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却被记者拦住。 “霍四少,请问您跟梁小姐是属于什么关系?”这句话虽然问得很隐晦,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深意。 显然,有钱人跟女人,除了爱情,还有交易。 霍誉铭仍旧笑容温煦浅淡,仿佛无害,却夹着丝丝冷意,反问了一句:“你们觉得我跟一个离异的女人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关系?” 记者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是赫赫有名的霍家四少爷,是誉宏娱乐的总裁,不但有钱有权,还有令人羡慕嫉妒的绝美容貌,如此完美的男人,多少身家清白的千金大小姐都对他趋之若鹜,偏偏从未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跟他扯上暧昧的关系上过头条,更别说当着诸多记者亲吻一个女人。 不管是什么关系,她都是他唯一一个,对外承认了的女人。 毫无疑问,她是特别的。 有记者冒着不怕死的心理逼问,“霍四少,梁小姐那位先生明显关系不清白,您也不介意吗?” 霍誉铭闻言轻笑,低头凝着梁舒冉,柔声问,“你跟他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 梁舒冉目光坦然否认,“没有。” 霍誉铭抬眸朝那记者瞟去,含笑的目光却令人颤栗,“你听见了,梁小姐说了没有。” 有个年轻的记者,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见霍誉铭似乎还挺好说话的,便作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霍四少,网上有传言您在梁小姐大学时代就跟她有暧昧关系了,那么请问,你不在乎梁小姐离婚的身份,甚至不顾舆论都选择跟梁小姐在一起,是否是因为梁小姐的孩子是您的孩子?” 莫说在场的记者震惊意外,梁舒冉也是惊骇不已。 她跟霍誉铭是大学认识,关系勉强也算得上不错,但这个记者明显就是在信口雌黄,她想反驳,霍誉铭却摁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 霍誉铭低低笑出声,眉宇落下层层凉色,“是或者不是,我有必要向你们交代吗?年轻人,大胆是好事,但也该适可而止。” 在场所有的记者都噤若寒蝉。 “都问完了?”霍誉铭淡然掀唇。 他都已经发出警告了,还有谁那么不知死活敢继续提问? …… 梁舒冉任由霍誉铭一路牵着手走出了门口,才开口询问,“霍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誉铭垂眸,哂笑,“怎么?你该不会是怀疑刚才那些记者是我安排的吧?” 梁舒冉抿着唇,“我被人迷晕了,醒过来就在那房间里,然后发现一个陌生的男人,但是他却没对我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霍誉铭朝门口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梁舒冉抬眼,原来她刚才的那个情|趣套房就在京花台楼上。 京花台这个高级会所很人性化,楼下是娱乐场所,楼上就是酒店套房,客人喝醉了,可以选择开房休息。 当然,需要办某种事情,也很方便,所以才会有刚才那种设备齐全的情|趣套房。 他解释:“我跟客户在这里谈事情,不小心被人洒了酒,上去换了套衣服。” 梁舒冉没说相信他,但也没再质疑。 两人继续往前走,没几步,霍誉铭又挺住了脚步。 梁舒冉困惑,“怎么了?” 霍誉铭抿着笑,目光停留在前方,梁舒冉顺着他的目光寻去,靳祁森凛凛站在不远处,倚在他的车门上。 路边橘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靳祁森盯着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俊颜的表情难以分辨,但周身凛冽的气息,却宛如这夜色的凉。 梁舒冉看着他,眼神是从所未有的冷。 恨意就像藤蔓,从她的心尖盘缠而上,那种恨意,无法拔除。 “靳祁森,是不是你做的?”微哑的嗓音,喉咙像被拔刺般疼。 靳祁森蹙着眉头,哂然笑得冷冽,“是又如何?” 他接到一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消息,梁舒冉跟陌生男人来这儿开房,他本意是不打算过来的,但终究按捺不住内心那股无名的妒火,开车往这边的时候,他甚至一路连闯了几个红灯。 然而赶到车刚停下,却发现一群记者浩浩荡荡的往京花台的楼上涌,他坐在车里听见那些记者的议论声里提到了她的名字,想起靳家姐妹和那些股东等着再揪他小辫子,到底是没有贸然跟过去。 这一等,一个小时过去了,等来了她和霍誉铭甜甜蜜蜜的现身。 记者半个人影不见,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那些记者是忌讳霍誉铭的身份,没敢拦截。 她质问的,大概就是指那些记者是他叫来的吧。 梁舒冉呵呵的笑出声。 想起了年少时候的某些事情。 靳祁森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某日,又被女孩子表白了,正巧被梁舒冉撞见了。 他戏谑她,“你瞧,我可是炙手可热的,你要不好好抓住我,小心我受不住诱惑,跟别人跑了。” 梁舒冉冷笑,“你去吧,等你跑了,我回头就跟别人好上,谁怕谁?” 他霎时黑了脸,“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那行,但凡敢碰你的,我都断他命根,我看看谁敢不要命。” 彼时都年轻气盛又幼稚,听着他这一席话,她的心像是蘸蜜糖甜滋滋的。 然而,数年之后,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竟然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梁舒冉想着想着,渐渐红了眼眶,笑靥如花,“靳祁森,你可千万别后悔。” 一字一顿,夹着浓浓的恨意。 靳祁森看着女人一副决绝的模样,心头一震,有种刺痛感瞬间麻痹了他的神经。 他沉着眉,想说什么,却看见她拉着身侧男人的手,低声濡软道,“走吧。” 跟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就拉住了梁舒冉的手臂。 梁舒冉垂眸盯着男人的手,力气很大,手背的青筋隐隐浮现,冷漠的声音像是夹碎冰,“放手!” 靳祁森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绷着脸,迟疑了几秒,到底是松开了力气。 他盯着女人依偎着霍誉铭的背影,一双眼睛比那夜色还要黑浓。 …… 梁舒冉一路上都盯着窗外的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有那么好看,每次坐在他的车上,她都是这样样子。 沉默维持了一路,直到车子抵达她居住的小区门口停下。 梁舒冉回神,忽然问,“霍老师,我新搬的住址应该没告诉过你。” 霍誉铭靠在驾驶座上,气定神闲的笑,“所以?” “你派人跟踪我,还是调查我?” “很重要?” 梁舒冉抿唇,也不敢顶撞他,毕竟,他今晚又救了她一次。 吃人的嘴短,求人的时候,姿态是最低的。 “今晚谢谢霍老师了,改天见。”她说着伸手去开门,却推不开,很明显,他锁着了,沉了沉气扭头看着霍誉铭,“霍老师,车门的锁还没开。” “生气了?”他斜勾着唇,淡淡问出声。 “没有。” “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调查了,”他微顿,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以后由你亲自告诉我。” 所以,他只是调查,没跟踪,梁舒冉的心舒服了些,毕竟被人监视的感觉不太好,他既然要跟她交易,那么调查清楚些,也未尝不可。 “好。”她说,“我可以上去了吗?” 霍誉铭勾着笑,伸手就把她拽了过来,梁舒冉猝不及防的趴倒在了他的腿上,侧转头,微微心惊看着他,“霍老师!” 逼仄的车厢里,梁舒冉半个身子都躺在他腿上,腰间横亘着他的手臂,根本容不得她反抗,唯有绷着神经看着他。 小心翼翼的开口,“霍老师,我还没准备好。” 就在刚才,她已经给了他答复,她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但是纵然如此,她还是没足够的心理准备。 车内的光线很暗,外面的微弱的路灯投进几分微芒,映照出她端正秀丽的五官,干净的眉眼,温凉寡淡的,化着淡妆的面容,又透出某种清纯禁欲的气息。 霍誉铭微眯起狭长的眼眸,专注的目光凝了片刻,忽然就压低了头。 不似方才的浅尝辄止,而是深深的吻住了她。 凶猛的唇舌卷着淡淡的酒味,瞬间麻痹了她所有的知觉神经。 第62章 孩子是您亲孙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舒冉觉得肺部的空气全部他吸干了,胸膛微微涨疼着,就在她要窒息的瞬间,霍誉铭的唇终于移开。 霍誉铭低头看着梁舒冉,被蹂躏过的唇,颜色变得娇艳欲滴,微肿,披肩的短发凌乱,她喘着呼吸,像条濒临缺水的鱼。 梁舒冉缺氧的大脑渐渐恢复了清明,理智慢慢回笼,她静静看着他,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因为她明显感受背部某处被硬物抵着,完全没有偃旗息鼓的迹象,她怕动了,会惹得这个男人失去理智。 指不定就化身为禽兽,当场就办了她。 又过了好一会儿,霍誉铭的呼吸平复了下来,他凝着她,浅笑了出声,“这么乖巧?” 任由他亲吻不说,这亲完了,不送他耳光也就罢了,竟还乖乖的躺着不动?真不像她的风格。 梁舒冉眨了下眼睫,“那我可以下去了吗?” 一开口,那沙哑的嗓音,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霍誉铭眸色微深,盯了她两秒,这才把她扶起来坐回到副驾驶座上。 梁舒冉坐好,低头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抬起头,践踏拿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在车厢里,虽然淡得不至于呛人,但车内的空调味混杂着烟味,到底是不太好闻,她轻轻皱了下眉头。 “霍老师,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的语气很平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霍誉铭吐出一圈白雾,侧转头,也在看她,“需要多长时间?” 梁舒冉愣了一下,转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需要多长时间准备。 短暂的沉默思考。 “霍老师,您很清楚,我结过婚。” 他呼出烟圈,漫不经心的,“所以呢?” 接下来的话,梁舒冉是真的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那么平静的说出口,“您该不会认为结过婚的女人,那方面的经验就会特别丰富吧?” 那方面,这三个字她咬得特别重,强调出某种很深的意味。 霍誉铭几乎秒懂的。 尔后,他笑出声音,笑得特别轻浮,一边用目光蹂躏她,一边开口,“经验丰富的女人,不会跟男人接个吻都全身僵硬透不过气。” “我要的又不妖艳贱|货,被别的男人调教成熟的女人,我兴趣也不大,我喜欢亲自调教,懂?” 最后的那个尾音,极端轻佻。 梁舒冉吞了口唾沫,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着掌心,沉默了半响,鼓起勇气,迎上他审判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您该不会有什么特殊喜好吧?” 霍誉铭兴味睨着她,含着一口香烟,喷在了她的脸上,笑得暧昧,“要不要试试看?” 梁舒冉憋了下呼吸,抬手挥了挥烟味儿,凝视着霍誉铭,忽然就扯出了一个特别妩媚的笑,勾人魂似的那种。 眸光流转之间,她低声说道,“霍老师,既然是交易,那是否该有个期限呢?” 兜兜转转了那么一大圈,她终于兜在了重点上。 霍誉铭眯着眼。 她这个模样,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这张沉静的脸与过去肆意的她重叠了起来。 她聪明得狡黠,每次要算计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这种眼神,先卸下你的心防,再一举进攻。 现在呢?是想算计他?还是想给自己留后路? 大概是两者皆有。 霍誉铭不动声色,淡淡的开口,“期限,由你定。” 他压根就不担心,因为只要靳祁森不松口,她就需要依仗着他,况且…… 他轻笑,他有信心让她愿意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梁舒冉瞥见他的笑,心有戚戚,“所以我说要终止的时候,您也不会勉强我吧?” “我何时勉强过你了?” 他确实没有,但他总能制造出适当的时机,让她拒绝不了他。 梁舒冉颔首,淡然道,“虽然您这么说,但我还是需要个保障。” 霍誉铭眼底的兴味更重了,“说说看。” “我们还是拟定一份合同,白纸黑字约定的好,您觉得呢?” 这个女人这么精明,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被靳祁森那混小子给骗到手的? “随你高兴。” “霍老师,您什么都依着我,就不怕我漫天开价?” 霍誉铭勾着唇,“那又如何?我说过,你值得。” 梁舒冉盯着他,淡淡然道,“您亲也亲了,我的问题也问完了,我可以上去了?” 霍誉铭忽然栖身压过来,张口就在梁舒冉的脖子上咬了下去,货真价实的咬,梁舒冉没忍住,惊呼出声,“疼!” 他闻声,松开了牙齿,粗粝的指腹摩挲着留下牙印的皮肤,浓墨的眼睛沉沉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你再让其他的男人碰你,知道吗?” 梁舒冉捋开他的手,捂着脖子,眼底净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略有愠怒,“虽然我跟你做了交易,但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 他那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霍誉铭瞅着她微愠的脸庞,眉峰挑出缕缕笑意,不说话,给她打开了车门锁。 梁舒冉听到开锁的声音,扭头推开车门,脚刚着地,又听见男人低醇的嗓音染着淡淡的笑传了过来,“真不试试看?” 梁舒冉僵了下动作,从容下车,一言不发地关上车门,连招呼都懒得打了。 …… 这天晚上,梁舒冉果然又睡得很不安稳。 隔日清晨,她洗漱的时候,从镜子里面看见了脖子上那枚清晰的牙印,皱起眉头,去翻找了医药箱,然后直接贴了一块镇痛的膏药贴上去,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然后又换了衣服,认真打量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痕迹,这才转身下楼去厨房弄早餐。 梁舒冉正在厨房忙活,程菀冬抱着平板冲进来,“梁舒冉!” 梁舒冉冷不丁的被她吓了一跳,狐疑的转头询问,“一惊一乍的,怎么了吗?” “你昨晚那么晚回来,是去哪儿了?” 梁舒冉心头一跳,仍是一派平静,“看房子啊。” 程菀冬板着脸,把平板上伸到她的面前,上面浏览的网页还在,娱乐头版的八卦,挂着的正是她和霍誉铭在京花台酒店套房里亲吻的照片。 梁舒冉没想到这些照片真的会流传出来,她本以为霍誉铭应该会动手脚,把事情给压下去的,显然,他根本没那么做。 她现在不用上网看新闻,都能想象得出,北城又该是如何沸腾。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解释这个是怎么回事?你跟霍誉铭怎么就扯上关系了?” 梁舒冉抬起头,对上程菀冬一副八卦的神色,濡着唇,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讲起。 程菀冬见她沉默,眉宇掠过不悦,“你该不会是想连我都瞒着吧?你老实跟我说,你跟他有什么,我也不会怎么你啊,再说,我还巴不得你找个男人气死靳祁森那王八蛋呢!” 梁舒冉要怎么解释?难道告诉程菀冬,她把自己卖给了霍誉铭? “冬儿,总之,他会帮我就是了。” 程菀冬八卦归八卦,但更多的是担忧,“舒冉,虽然我是很希望有个人能帮你出头治一治靳祁森那垃圾不错,但是霍誉铭……该怎么说呢,你进过靳家,你该很清楚这种家庭是个什么样的环境,霍家的地位比靳家更高一层,虽然我也了解不多,但几年前,圈内隐隐约约也有传闻,霍家的水大概会比靳家更深。” 梁舒冉默了几秒,“冬儿,我知道的。” 豪门的背后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大概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清楚。 霍家一向行事低调,据了解,目前霍氏的掌权者是霍誉铭的那位二哥霍誉泓,也极少出现在媒体上,唯有霍家那位女主人,经常出席一些慈善活动,所以霍家给人的印象特别好。 但是,表面不动声色的平静,藏在深处的,很可能是暗流涌动。 “那你怎么还跟他给扯上关系?”程菀冬剜她,“你若真担心靳祁森对你怎么样,完全可以依赖我啊!” 梁舒冉看着眼前这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心尖仿佛被针轻戳了一下,笑了笑,“冬儿,当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找你。” 不是她不想依赖程菀冬,而是她不想让程菀冬为了自己,失去了原本该有的自由,以及好不容易获得的平静。 程菀冬想要维护她,但相同的是,她也想要保护程菀冬。 “你放心,我没问题的。” 并非她相信霍誉铭,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选择霍誉铭,是目前为止,最为明智的选择。 想要守护好自己珍惜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 梁舒冉也不是笨蛋,程菀冬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倒也不再追究,不经意的抬眸瞥见她脖子上贴着快膏药贴,一愣,“你脖子怎么了?” 梁舒冉手抖了一下,差点就摔了碗,故作镇定的说,“没什么,落枕了,太疼我就贴块镇痛贴,能好得快些。” 程菀冬:“……” —— 霍誉铭姗姗来迟地踏入霍家庄的大门,刚迈步进入前厅,就看见霍家的当家霍明远穿着一件黑色的唐装坐在沙发上。 在场的还有霍誉泓以及霍家的子孙媳妇一众人,除了远在国外的霍誉彦以及小言两人,其余的霍家人全都在场了,外围还有一干佣人。 在霍明远这个强大的气压之下,一个个正襟危坐,连调皮捣蛋的霍晏霖,也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爹的腿上,看见霍誉铭的时候,黑溜溜的眼睛轱辘辘的转,换作平日,他早就扑过去抱大腿了,但现在却连声都没敢吭。 霍誉铭目光淡淡的扫了一遍,镇定自若的上前,“父亲。” 霍明远抬眸,被岁月洗礼过的眼神,经历了沧桑更为犀利锋芒,“跪下!” 他已年过古稀,纵然保养得不错,头发也鬓白了,然而蹦出的两个字,却气沉丹田,宏亮且不怒而威,震慑得在座的人都不由得挺直了腰杆,绷紧了皮。 霍誉铭却无惧他的威严,挑着散漫的笑,懒洋洋的开口,“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跪?” “你骨头还很硬是吧?” “父亲让我跪,总得给我个理由,不是吗?”他就没觉得自己犯什么错了,为什么要跪? 霍明远一个冷笑,抬眼朝站在一侧的两个保镖瞟去,下一瞬,两个保镖上前,一人一侧扣住了霍誉铭的手臂,“四少,得罪了!” 话音落下,两人压着霍誉铭的肩膀,强行逼着他跪了下去。 地板是光洁的瓷砖,磕下去的时候,安静的客厅里甚至能听见骨头磕地的声响。 在场的人,倏然心惊,个个提着个胆,眼底露出了惧色。 苏湘心头也一跳,但也没敢出声相帮,霍明远的脾气急起来,是越劝越来劲的那种,自怕她开了口,霍誉铭会更受罪。 反而是霍誉铭,面不改色,像个没事儿的人,直挺挺的被逼跪着,丝毫没有动摇。 霍明远将报纸甩在霍誉铭的脸上,铁青着一张脸,“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蠢事!” “前几天,好不容易把网络上的流言给压下去,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转头又给跟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给纠缠上了!霍誉铭,你是不是不把霍家的名声败得一干二净你就不舒心!” 新鲜滚烫的新闻,正是他和梁舒冉的亲吻的画面。 霍誉铭垂眸盯着那报纸,勾唇笑了,闲淡的口吻,煞有其事的评价,“这记者的技术还不错,拍得够清晰。” 他的话一出,在座的人倏地倒抽了口凉气,惊恐不已地看着他。 他们都知道霍誉铭大胆,是唯一敢跟霍明远叫板的人,但除去多年前那一次他殴打了霍誉泓,也就是青春叛逆时期敢这么放肆顶撞霍明远。 现在他都三十五岁,若是能早点结婚,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竟然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嚣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叫人不震惊! “我们霍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类!”话音落下的同时,霍明远手里的拐杖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霍誉铭的背上。 霍明远这一杖打得极重,丝毫不手软,虽然力气不如鼎盛时期,但身体仍旧硬朗,这么打下去,身体发出的闷响足以证明有多疼。 饶是霍誉铭,也不由得闷哼了声。 霍明远见他腰杆都不曾弯曲半分,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好!你好得很!今天,我就敬你你有骨气!” 话未完,又是一杖砸落。 “霍家因为你被人耻笑,你二哥为了你周旋奔波,你母亲为了你不惜向靳家低声下气道歉,你倒好,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光明正大上了!” 训完,再落一杖。 “你说,你到底认不认错!” 霍誉铭咬着牙根,额头沁出薄薄的汗,唇色有些发白,然而眼神却坚定不移,冷硬着道,“我没错!” “你这个孽障!”霍明远抬手又狠狠打了下去,“你没错!你纠缠有妇之夫没错,破坏人家婚姻家庭没错,那还是我们错了不成!” 霍誉铭穿着白衬衫,第一杖落下的时候,就已经沾上了血痕,几杖打下来,洁白的衬衫已经被鲜红的血染红了一片。 “她离婚了,我跟她在一起,怎么就成了破坏她的家庭了?” 一旁的苏湘急得快哭了,“老四!你就别犟了,干净跟你父亲低头认个错!” 霍誉铭扯着唇冷笑,“以前二哥招了我喜欢的人,错的也是我,现在你们逼着我相亲成家,我找了对象你们不满意,错的又是我,父亲您看不顺眼,不敢我做什么,横竖都是错,既然这么不满意我这个儿子,您干脆就打死我省事!” 被扯上的霍誉泓,神色淡淡的不言不语,看着霍誉铭的眼神也很淡,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眼底深处,饶有兴味的,或许心底,根本就是巴不得霍誉铭被打成残废。 “老四!”苏湘惊叫,看着霍明远又重重落下一杖,眼眶都红了,上前拉住他,“明远,够了,你再打下去,是真要打死他啊!” 霍明远怒发冲冠,猩红了双眼,“你瞧他这是什么态度!当年就是他这么不管不顾才会连累了他大哥送了命!我现在再不好好管教他,指不定哪天,整个霍家都得被他拖累!” 提到英年早逝的大儿子,苏湘眼泪哗啦啦的流,而霍誉铭眉宇间更是覆上了阴霾,厚厚的一层,五官绷得像要裂开了。 霍明远的拐杖在瓷砖地板上敲出咚咚的声响,吓得其余的人肉颤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霍誉铭,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跟那个女人干净!”沉厉的嗓音回荡在大厅里,站在远远的佣人都被吓得发抖。 霍誉铭沉着脸,完全是百折不回,“我要她,要定了!” “你——”霍明远抬手又要打,苏湘忙拉住他,“明远!别再打了!” “你给我松手,我今天不打醒这个孽子,老子跟他姓!” 霍誉铭还有心情开玩笑,煞有其事地提醒道,“父亲,您本来就跟我一个姓……” 紧绷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搅合,一旁的年轻的一辈差点就没憋住笑了。 苏湘抹着眼泪规劝,“老四,你就别气你爸了,那个女人到底有哪儿好了,且不说她离异带着孩子,就算是清清白白,也是配不上咱霍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霍誉铭酝酿出笑意,微哑的嗓音不大,“妈,您说她配不上霍家,那若是她的孩子,就是您的亲孙女,是不是那孩子您也不承认了?” 他轻飘飘的话,却宛如一枚炸弹,轰然地在霍家大厅炸开。 顿时,全厅陷入死寂一般,所有人的人都目瞪口呆,全然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唯有坐沙发上的霍誉泓,眼神微微一变。 霍明远虽怒,但却没再动手,而是皱着眉头,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不屈不挠的霍誉铭,唇抿成直线不说话。 苏湘呐呐问道,“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誉铭不紧不慢的开口,“您口口声声说配不上我的女人,却为我生下了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四岁了。” 霍明远眼眸微眯,冷哼,“你别以为我们会相信你信口胡掐的谎言!” “您爱信不信。” 苏湘止住了眼泪,“老四,你这胡话着太扯了,靳家娶媳妇是在你出国之后,你出国后五年不曾回来,她又怎么可能生下你的孩子!” “她在结婚之前就怀孕了,孩子是我的,你们若不信,大可去做个亲子鉴定,看我是不是胡掐。” 苏湘抽了口冷气,“如果真是如此,以你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明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还让她嫁给别人?” 霍誉铭冷笑,浓墨般的眼底溢出丝丝冷意,“我也是刚知道孩子是我的,亲子鉴定我也做了,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相信,你们爱查就去查个清楚,我无话可说。” 霍明远老谋深算地笑了,“即便如此,除了孩子,她也别想进我们霍家的大门,你若是念及她为你生了孩子不想让她过得太难,可以把她遣送出国,确保她后半生无忧,就是别想跟霍家扯上关系!” 霍誉铭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您大可试试看,去抢她的女儿,看她会不会任由您欺负?您若嫌弃霍家名声丢得不够,就去抢。” “你以为凭她能掀出什么风浪?”霍明远又要动怒了。 苏湘见状,忙不迭的拦住,“明远,行了,你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若老四说的是真的,这事得从长计议,看看该怎么处理。” 她安抚着霍明远,又吩咐两位保镖,“把四少爷扶他的房间。” 保镖瞟了眼霍明远,见他也不反对,这才架着被打得浑身无力的霍誉铭上了楼。 这是,一直沉默的霍誉泓起身,“爸妈,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等结果出来,我再通知你们。” 苏湘扶着霍明远,摇头,“你已经够忙了,这件事情,还是由我出面吧,她毕竟是个女人,我去也比较好谈。” …… 霍瑾臣推开房间门走进去,霍誉铭正趴在床上。 听见声音,他掀开眼皮,看见是霍瑾臣,又闭上了眼睛。 “小叔,你没事儿吧?”霍瑾臣上前,看见了他血肉模糊的背,虽然已经叫医生处理过,但看着仍旧触目惊心。 也只有霍誉铭能忍,他看着都觉得疼。 霍誉铭闭着眼睛,淡声道,“去,等我歇一会儿,你开车送我回半山云湾。” 霍瑾臣戚戚盯着他,“小叔,爷爷下令了,禁止你踏出霍家庄半步。” “……” 所以,他这是一把年纪,还被自己的父亲软禁了。 第63章 我喜欢你十二年 梁舒冉认真考量之后,决定买下昨晚看的套房,首付不太够,她跟程菀冬借了一些,去房产中介办理完交接手续之后,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为了筹钱首付,她那辆代步车也转卖了,虽然拿不到多少钱,但卖掉也是势在必行,毕竟她现在油费那么昂贵,她一个失业者,哪里还养得起? 她打算步行去搭乘地铁,然而却在门口处与秦臻不期而遇。 “舒冉?”秦臻显然也有几分意外,而更多的是惊喜。 梁舒冉却感到很尴尬,这几天秦臻联系她,她都视而不见,主要还是为了避讳,毕竟新闻炒得沸沸扬扬的,她不想把他拽进这个漩涡里。 但既然碰到了,她总不能撒腿跑吧,唯有挽着唇,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淡淡问候,“师兄,这么巧。” “是挺巧。”秦臻不动声色道,“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噢,过来办理买房手续,你呢?” “一样。” 梁舒冉微怔,旋即觉得也没什么,毕竟现在的富家子弟名下有几套房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秦臻抬起手腕望了眼时间,“既然碰到了,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梁舒冉咬了咬唇,踌躇了一秒钟拒绝了,“不了,我还有事,等改天有空再说吧。” 秦臻盯着了沉默了几秒钟,那视线让梁舒冉感到不自在,笑容也几乎要端不住了,他终于开了口,“舒冉,你是不是在躲我?” 他这么直接,梁舒冉反而连慌都撒不下去了,她本来就不怎么擅长撒谎,何况是对着一向诚挚的秦臻。 迟疑了一会儿,她弱弱笑着轻声道,“没有啊,师兄又不是吃人老虎,我干嘛要躲你?” 秦臻望着她,敛着深深的眸色,唇畔仍旧挂着温柔的笑,语气也很温和,“既然没有,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了,我打你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梁舒冉无言以对,沉默了良久,唯有一句,“对不起。” 秦臻眼底泛起浅浅的涟漪,那是一种难过的情绪,但并未表现在脸上,“真觉得抱歉,就陪我吃顿饭当赔罪,如何?” 见她一副犹豫纠结的表情,秦臻低着嗓音夹着几分难过无奈询问道,“舒冉,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才让你对我这么避之犹恐不及?” 梁舒冉看着他,提着包的手微微攥紧了些,“师兄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现在到处都是关于我的不好传闻,但凡跟我扯上关系的,都惹得一身腥,我不想连累了你,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 听着她这么解释,秦臻说不出自己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很复杂,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 她是为他着想,但这种着想,却摆出了她与他之间的疏离。 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连站在她身边给她依靠的资格都没有。 秦臻压下心口那么苦涩,携着温柔道,“你知道我根本不会在意那些,反而是你对我不理不睬的态度,让我觉得……”他微顿,玩笑的口吻说着真心的话,“挺难受的,我还以为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没想到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居然完全把我排除在外。” 他这话多少都带着点责怪的意味,梁舒冉不知该怎么接话,没吱声。 秦臻挑着唇,“好了,你露出这种表情不是犯规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对不起。”除了道歉,她真不知该说什么。 “找个餐厅吃饭?”秦臻执拗起来,也算蛮顽固的一个人,“还是你打算敷衍推辞?” 他温和的霸道,令人无从拒绝。 梁舒冉动摇了,迟疑了几秒,到底是点头同意了。 …… 梁舒冉从车上下来看见餐厅的名字,踟蹰的看着秦臻,“师兄,要不,我们换别家吃?” 秦臻微怔,“你不喜欢这里?” 梁舒冉怪不好意思的,“那个……这儿太贵。” 这一顿,她是打算由她请客的,毕竟他回国这么久了,说好要请他吃饭,结果没了下文,还拒绝联系他,她是满心的愧疚感。 不过眼前这个餐厅虽然不如红房子那么昂贵吓人,但也不比红房子便宜多少,就她目前这个状况,真消费不起。 秦臻并没有任何耻笑或者瞧不起她,反而和煦化解了她的尴尬,“你那一顿先欠着,今天是我请你。” 梁舒冉连连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舒冉,你再这么跟我推辞下去,我可真要不高兴了。”秦臻说罢,伸手拉住她的手就往里走,“你若觉得愧疚,一会儿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这么高档的餐厅门前,两人拉拉扯扯挣扎起来的话,那会显得很难看,梁舒冉也只好任由他拉着跟了进去。 时间尚早,餐厅里人也挺多了,不过用餐的人都挺有素养,所以不会显得吵闹。 梁舒冉也不觉得有多饿,落座以后磨蹭了半天都没点好菜,犹豫了下,还是把这个任务推给了秦臻,“这家餐厅我也不熟,你直接点吧。” 秦臻没有推辞,接过她推过来的菜单,笑着应声,“好。” 修长的手指随手翻看了几页,熟稔地报了一串菜名,还点了一瓶红酒。 等上菜的时间,梁舒冉小口喝着茶,视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那警惕的眼神,让秦臻不由得笑出声,“你放心吧,这家餐厅禁止拍照,再者那些狗仔队也不可能一天到晚盯着你一个脱离了豪门的离婚女人。” 梁舒冉不以为意,狗仔队对她或许兴趣不大,但对她身边出现的人感兴趣啊,否则今早的新闻又怎么会大篇幅的描写了她和霍誉铭的事情,那杜撰的能力,让她都自愧不如。 她呷了口茶,轻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师兄你回国也是要准备接手你家里的公司事业的,若是这种时候被不该有的丑闻缠上,始终是影响不好。” 秦臻摩挲着杯壁,浅笑着没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从《时经》辞职了?” “嗯。” 确切的说,不是辞职,而是被炒鱿鱼。 “找到新工作了吗?” 梁舒冉摇头,“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 她原本是打算继续做回老本行,毕竟都这么多年了,有资历也有能力,然而事情并没她想得那么轻松,靳祁森既然能让她从《时经》滚出去,自然就有能力让她难以就业。 虽说不是只手遮天,但比较规范大型的那几家公司,她投过去的简历都石沉大海。 所以,她考虑转行,工作那么多,她也不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秦臻微笑着,“要不要考虑来秦氏工作?” 梁舒冉怔了怔,笑着委婉拒绝,“不了,我毕业出来这么多年,就只有当编辑的经验,秦氏应该也没有适合我的岗位。” 秦臻轻描淡写,“当然有适合的职位,要不要来当我的副手?薪资待遇的要求你可以跟我提。” “条件很诱人,”梁舒冉笑了笑,完全没把他的话当真,“不过我没有信心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届时帮不了你忙,反而给你惹麻烦了,还是别了,况且秦氏人才济济,何需我这种没经验的菜鸟当你的副手。” 秦臻牵着温笑,“你总是在拒绝我,换作是以前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明明有困难,你也是如此,让我不由得怀疑自己做人其实挺失败的。” 梁舒冉察觉到他的情绪,怏怏的语气跟他解释,“师兄,其实当初我进《时经》,就是依仗了靳祁森的权利,刚进去的时候,你能想象得到那种天天被人在背后议论,并且持续多年的那种感受吗?说实话,其实在《时经》工作我做得并不开心,也想过要辞职,但每次都很不甘心,撑着一口气想着非要让他人认同我的能力。” “结果事与愿违,我一直到离开,仍旧被人说是靠背景上位。”梁舒冉直视秦臻,坦然道,“这回我不想再经历那种事情,想依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你就饶了我吧。” 职场上的明争暗斗,秦臻自然能懂,况且梁舒冉的性格,他也再了解不过,知道她的顾忌,虽然他真的很希望她能在他时时刻刻都看得见的地方,但到底是舍不得逼她。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也只能放弃了。” “谢谢。” 秦臻斟酌了片刻,试探性的询问:“舒冉,你跟霍誉铭,是什么关系?” 舒冉神色一顿,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敛着眸竟不知该从何回答。 “我没别的意思,不过今天早上的新闻……” 她连程菀冬都没能如实相告,又怎么可能跟秦臻坦诚呢? 梁舒冉暗忖了半响,语焉不详道,“我和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报纸上的内容,都是乱写的。” 早上的报纸她也看了,滑稽的是,她结婚之后五年,这五年直到跟靳祁森闹离婚了,才跟霍誉铭偶然重逢,期间他一直在国外,那报道却隐晦的暗示她婚内出轨,并且对象是霍誉铭。 她是梦里跟那个男人出轨么? “舒冉,在霍誉铭和我之间,你在需要的时候,是不是宁愿选择霍誉铭,也不想选我?” “师兄,这怎么就出了个选择题了?” “你跟他在一起了吗?” 猝不及防的又是一个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梁舒冉无力招架,“师兄……” 秦臻的眼睛浮着某种隐晦的情绪,当年,正是因为他的犹豫,所以她走到了靳祁森的身边…… “舒冉,我不介意你结过婚,也不介意你有孩子,你跟我在一起吧,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好不好?”秦臻说着,温热的手已经穿过桌面,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梁舒冉震骇得整个人都怔住了,盯着秦臻温柔似水的眼神,半响,僵化着笑容挤出一句,“师兄,你是在开玩笑吗?” 秦臻温柔的面容极为严肃慎重,“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梁舒冉觉得脑袋有点疼,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短时间根本就消化不了这个消息,除了震撼,她更多的是为难。 “师兄……” 秦臻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舒冉,以前你眼里只有靳祁森,我也不想给你增加负担,造成你的困扰,但既然现在你恢复了单身,请你考虑我,也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对你好,给你幸福,别拒绝我。” 当年若他有这股勇气,或许她早已成为他的妻。 这一次,他不想再充当默默无闻的骑士,他想成为她的王子,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 梁舒冉想抽回自己的手,然而他握得紧,餐厅里,她也不敢太大动作,生怕引来别人的目光,“师兄,你先松手。” 秦臻见她脸上表情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心底有股说不出的苦涩,“舒冉,你别马上拒绝我,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我喜欢你,喜欢了十二年。” 十二年,从一个青涩少年到而立,回过头或许会感叹时间如梭,然而一段感情历经十数载,并且一直埋藏在心底从未曾说出口,那种苦,真的是无比漫长的煎熬。 想想她和靳祁森,她就无法冷漠着不顾秦臻的感受。 梁舒冉蠕着唇,面对这毫无预兆的表白,甚至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空荡荡的,连语言都无法组织。 他的情深,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种负担。 “师兄,对不起。” 秦臻心脏微缩,“舒冉,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道歉。” 梁舒冉垂着眼睫,轻颤着,没吱声。 “我也不勉强你马上接受我,但是你也别躲着我,行吗?” 听着他几近哀求的语气,梁舒冉咬着唇,莫名觉得胸口堵得很难受,她知道拒绝了他对他才是最好的做法,但只要想到这么多年让他承受的煎熬,话到了唇边又说不出口。 “师兄,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他说:“舒冉,我喜欢你不是想要你难过,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给我一个答复,毕竟,我等了你那么久。” 秦臻利用了梁舒冉的不忍心,他承认他狡猾,但若不如此,梁舒冉大概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他。 …… 一顿饭下来,梁舒冉是如同嚼蜡,根本就尝不出个什么味道。 秦臻喝了酒,也没强行要送梁舒冉回家,帮她叫了出租车,梁舒冉下车,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小姐,车费!小姐!你还没付车费!” 梁舒冉一愣,忙掏出钱包拿了张百元钞票递过去,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了!” 那司机也没多为难她,摆手,“没事没事。”找了零钱给她就走了。 梁舒冉揉了揉脑袋,转身抬步,尚未迈出脚,却看见小区门口边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上的人看见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路灯略暗,直到那个男人走到她面前,她才认出他是霍誉铭的侄子,叫什么名字她不清楚。 未及她开口,霍瑾臣清脆的叫了声,“小婶,小叔让我来接你。” “……” 那声“小婶”,让梁舒冉当场一脸懵逼,很快就纠正他,“我不是你小婶,还是别乱叫的好。” 霍瑾臣一噎,讪讪然,“那个……你跟我小叔孩子都生了,我不叫你小神,该叫什么?” 梁舒冉不知道是不是被接连不断的消息给震坏了,听着霍瑾臣的话,噗嗤的笑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有孩子没错,但跟你小叔没关系。” 霍瑾臣蹙眉,“小婶,没关系,小叔都跟大家说了,所以你也不用隐瞒我,我很高兴我又多了一个妹妹。” 虽然这妹妹的年龄相差得有点大。 梁舒冉:“……” 她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言归正传,“你小叔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小叔被我爷爷打成了重伤,然后从二楼窗户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又摔了一跤,这会儿躺在家里的床上,缺个照顾他的人,他让我过来接你。” 这信息量有点大,梁舒冉听着一愣一愣的,“你爷爷为什么要打他?” “其实……就是爷爷他们反对他和你一起,然后小叔说非要你不可,爷爷一怒之下就动手了……” 梁舒冉的眉头皱了起来,其实霍家的态度,她大概也是能预料的,只不过没想到霍誉铭为了她还会挨揍。 “伤得很严重?” “整个后背都血肉模糊了。”霍瑾臣没撒谎,而且晚上的逃出来的时候,摔得那一下也不轻,“他说要见你。” 梁舒冉思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跟霍瑾臣上了车。 半山云湾是北城寸土寸金的别墅区,梁舒冉上回也只是送了霍誉铭回来,并未真正踏足进去过。 别墅的装修风格挺有品味的,低调又不是奢华,中西结合的元素恰到好处融合在一起,看得出这房子的主人对生活的高品质追求。 梁舒冉跟着霍瑾臣穿过客厅上了旋转楼梯,走到二楼一间房门站住,霍瑾臣推开房门,“小叔,我把小婶接过来了。” 梁舒冉正想纠正霍瑾成的称呼,却被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进来吧。” 霍瑾臣没进去,而是侧身朝舒冉道,“小婶,你进去吧,我得赶紧回家了,若是让爷爷知道我帮小叔逃了出来,我一定会被揍的。” 房间里的灯亮着,梁舒冉走进去,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灰色系大床上的男人,下半身穿一条黑色居家裤,上半身裸着,两眼直直盯着她。 梁舒冉上前,站在距离他两步的地方顿住,发现他的面色确实不太好,唇色比平日要淡很多,眉心处也微微蹙出褶皱,此时正面对着她,所以她目光望去,他壁垒分明的胸膛就那么毫无遮掩的呈现在她眼前。 梁舒冉注视他,半响,曼声问道,“霍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霍誉铭睨着她,低沉黯哑的嗓音,浑厚悦耳,“想见你。” 看来是没啥重要的事情了。 “听说您被您父亲打了?” 霍誉铭缓缓笑开来,“瑾臣都跟你说了?” 梁舒冉浅浅的弯起唇角,用戏谑的口吻道:“他还说你跳窗户偷跑出来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 那画面,她挺想亲眼看看的,舒冉恶趣味的暗忖。 “……”霍誉铭思忖着霍瑾臣那小子是不是欠教训,他勾唇,朝她开口,“过来,帮我倒杯水。” 梁舒冉踟蹰了一秒,还是听话靠了过去。 床头的柜子上,有一个玻璃水瓶,她倒了一杯递过去,浅浅的嗓音,很柔顺,“霍老师被打得很严重?” 霍誉铭接过去喝了一口,“敢看吗?” 梁舒冉点头,“没什么不敢的。” 霍誉铭喝完,把水杯塞回她的手里,尔后徐徐转过身。 男人的后背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真的是开绽的那种,血迹斑斑的模样,很瘆人。 梁舒冉瞳孔轻缩,心头像泉眼冒水,冒出一股微妙怪异的感觉,大概是歉意,又或许还有其他不知名的什么,很复杂。 霍誉铭偏过头,“吓着了?” 梁舒冉心绪微漾,“不去医院处理,没关系吗?” “这点伤,死不了。”他漫不经心的,忽然伸手把她拉了过去,梁舒冉没防备,直接被拉得坐在了柔软的床上,下一刻,他的指腹就摁在了她的眉心上,“担心我?” 梁舒冉抿着唇,倒也没挣扎或者惊慌,而是抬眸盯着他脸部的线条,默了数秒开口,“如果你父母找上我算账,你说我该怎么办?” 很明显,霍家人一定是要求他跟她断绝关系,霍誉铭说不通,届时一定会找上她。 霍誉铭噙着玩味的笑,“他们让你离开我,你会答应吗?” “只要你靠得住,我自然不会离开。” 霍誉铭轻笑,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我的事情,向来是我说了算,无人能左右我。” 对于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梁舒冉略排斥的蹙了蹙眉,但基于两人的交易,她也没有明显抗拒。 她十分委婉的提醒他,“但是您还是被您父亲揍了。” 他的唇畔的笑意深了几度,“老头子一向瞧我这个儿子不顺眼,从小到大,被他揍得也不少,你见我何时屈服过?” 梁舒冉本想说对你的过去不了解,转念一想作罢了。 “你是怀疑我连保护个女人的能力都没有?” “不是。” 他抓着她的手,在手背亲了下,微哑的嗓音低得好像无限宠溺,“我晚上还没吃。” 梁舒冉掀起眼皮,试探性问,“我给你弄点吃的?” “你会?” “我出身贫寒,别的可能不太会,但煮饭干活这种事情还真难不倒我。”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刺? 霍誉铭摩挲着她手心,轻笑,“随便下个面条就行。” “好,你先休息会,我下去煮。” 霍誉铭松开她,直接在床上趴了下去,似有几分疲倦,阖上了双眸,含糊道,“别下葱蒜那种玩意。” 梁舒冉闻言弯了唇角,难得发现这个男人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 霍誉铭的厨房根本没有过烟火的痕迹,厨房里也基本没有食材,除了大米和面条,就只剩鸡蛋,所以她就下了个鸡蛋面,清汤寡淡的,卖相还说得过去。 端上楼的时候,霍誉铭趴着睡着了,她踌躇了一会儿,担心面糊了不好吃,还是把他给摇醒起来吃了。 霍誉铭很给面子,吃得干干净净。 收拾碗筷的时候,她顺便告辞,“时间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把东西收拾好,就直接回家了。” 霍誉铭凝眸,淡淡道,“今晚留下来。” 第64章 要不要以身相许 梁舒冉端着碗筷站着身形微僵,濡着唇避重就轻地解释,“我女儿在家等我回去。” 她这是婉拒,霍誉铭微眯着眼,又趴回了床上,闲散的嗓音不急不缓,“瑾臣已经回家了,他开的是我的车。” 梁舒冉:“……” 他说过,他只有一部车,现在霍瑾臣开回霍家了,而眼下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她也总不能徒步走下半山云湾吧? 他别有肺肠,她无可奈何。 霍誉铭含笑瞅着她,“而且我这伤,多少也跟你有关系,你难道不应该好好照顾我么?” 什么话都让他给说尽了,梁舒冉能怎么样? 憋了口郁气,又不能发作,梁舒冉微抿着唇,淡声道,“我下去洗碗。” “嗯,一会儿上来帮我擦药。” 梁舒冉瞟了眼他的后背,心头微软,应了声退出了房间。 等她再折回卧室,床上不见霍誉铭的人影,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隐约听见了浴室里传来的流水声。 伤得那么严重,他还洗澡?就不担心伤口沾水感染发炎么? 正腹诽着,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梁舒冉的目光循着声源望去,只见浴室门口处,隐隐有白色的水蒸气溢出,男人全身上下只有下半身裹着一条灰色的浴巾。 颀长而且挺拔的身形,丝毫不输模特,甚至要更胜几分。 梁舒冉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貌似她挺有眼福,每次都还能瞧见美男出浴,虽然她不是浪女,不过欣赏美是每个人的本能,当然,她也不能免俗。 所以目光盯着霍誉铭看了好一会儿。 “好看吗?”霍誉铭坦然接受来自于她的审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凌乱的模样慵懒随意,唇角的弧度尤为迷人,语气戏谑。 梁舒冉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颔首,大方赞赏,“不比模特差。” 霍誉铭一边擦着湿发一边扬眉,流光下挑出一抹风情,“要不要试试味道?我看你盯着口水都流下来了。” 梁舒冉敛眸,忽略他的调戏,浅声道,“伤得那么严重还洗澡,你就不担心感染?” “我瞧你似乎也没多同情我这伤,想着严重点是否能多博点你的同情心。” 梁舒冉见识过女人装病博同情的,但男人用这种手段,讲真,头一回见识,男人不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么?怎么到了他这儿,面子好似并不值钱,无耻倒是大把大把随便捞。 霍誉铭抬脚往中间的大床走,随手将毛巾扔在一旁,抱着枕头在床上趴了下去,侧过头,目光满满的兴味儿,勾唇道,“过来。” 梁舒冉觉得他这态度挺像古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在勾|引无知少女,略感好笑,走过去,站在床边上,“药在哪里?” 霍誉铭指了指柜子上,那里搁着一个白色的小袋子,“先用药水擦一遍,再按顺序抹药膏。” 他洗澡并没有作死洗后背,所以伤口就沾了点水珠,梁舒冉打开袋子,把东西陈列出来,用镊子夹了一团棉花,先吸干了水,然后再沾药水开始帮他清理伤口。 虽然伤口上过药,但这么瞧着仍旧令人觉得疼,药水下去的时候,她发现他的肌肉明显紧绷了起来,上药的动作便愈发轻柔。 霍瑾臣说,霍誉铭在挨揍的时候,大家都心惊肉跳的,但他始终不吭一声,腰杆都是直挺挺的。 是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忍住这种痛? “今天去见了谁吗?”霍誉铭扭过头,深邃的眸光注视着她的脸,忽然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 梁舒冉心头微沉,眸色掠过淡淡的凉意,不愠不火,“你派人跟踪我?” 霍誉铭哂笑,“你放心,我若要让人跟踪你,那一定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而且不会隐瞒你。” 他不屑撒谎。 盯着她不解的眼神,他淡淡道,“你喝酒了,就你目前的状况,这么名贵的酒,你不会消费。” 其实秦臻点的那支红酒,她也就喝了小半杯,量不多,然而他仅仅是亲了那么一下,竟能分辨出这酒的名贵与否,梁舒冉也不得不佩服。 “偶遇了个朋友,所以一起去吃了个便饭。” “男性朋友?” 秦臻表白的画面历历在目,梁舒冉垂下了眼帘,淡淡的“嗯”了一声,显然是不愿多谈。 霍誉铭湛黑的眸子蕴着笑,却又给人一种犀利感,他看穿了一切,又并且毫不留情的戳穿,“怎么,他想泡你?” 这话说得轻佻又夹着几许轻蔑的味道。 梁舒冉定定注视着他的眼睛几秒,弯着唇角哂然道,“霍老师,您该不会是要干涉我的交友情况,还要禁止我与异性来往吧?” 霍誉铭抬臂扣住她的腰身,轻轻一拽,梁舒冉就被他压在了柔软的床褥里。 他的动作永远都是干脆利落得让人防不胜防,梁舒冉的呼吸瞬间就被他掠夺了过去,霸道的吻,急切而汹涌,好像惩罚似的,吻得极用力,有丝丝疼。 结束之后,他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黑眸仍是平静的,瞧不见丝毫情|欲的涟漪。 他覆盖着她的脸,惬意的笑容自信满溢,“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不会做蠢事,只不过我也不喜欢看见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的男人太过亲密。” 他还不至于在别的男人面前自卑,管束她的自由,不是逼着她造反么?他没那么极端。 梁舒冉从他的语气中察觉了他不悦的情绪,“我知道分寸,我和他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男人的独占欲么?她懂。 霍誉铭轻笑,又啄了一下她的唇,“你干脆自律这一点,我也很喜欢。” 他松开桎梏,没有继续其他的动作,舒冉心头紧绷的那根弦松了松,顺溜地翻爬起身,提醒他,“药还没上完。” 霍誉铭睐了她一眼,缄默地重新趴回床上。 这回谁也没有再说话,梁舒冉认真帮他上药,最后完工,感觉脖子有点酸。 “霍老师?” “嗯。”沙哑的声线夹着浓浓的倦意,他闭着眼睛,掀着薄唇说明,“衣柜最左边有全新的衬衫,下方的抽屉里有新的毛巾,往右的抽屉是新的牙刷,自己过去拿。” 衬衫? 梁舒冉轻蹙眉头,淡声询问,“霍老师这儿……没有女性的换洗衣服?” 霍誉铭倏地掀开了眼皮,湛湛的眸子沉着笑,“你是第一个留宿在这里的女性。” 梁舒冉闻言,心头微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数秒,仿佛要分辨他这句话里的真假。 须臾,她问:“我睡哪个房间?” “当然是睡我旁边。” 梁舒冉:“……” 霍誉铭一副好整以暇,“你早晚都得跟我睡在一起,就当提前习惯。” 梁舒冉仔细掂了掂,缓缓道,“我睡相不太好,你身上有伤,我担心夜里会压着你的伤口。” 霍誉铭微眯着眼眸,一本正经地解释,“你放心,我伤成这样,即便想对你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不,以他刚才拽她的力量与速度推测,他想做什么都轻而易举,而她甚至反抗不得。 这些话,梁舒冉也仅是在心里虑一下,自然不敢说出口。 她没拒绝,也没说好,默默起身,走进了衣橱间,按照霍誉铭说的打开了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挂了一排高质感的衬衫。 她并没有洁癖,可以选择不换衣服直接躺着休息一晚上,然而白天她出了一身汗,身上的衣服又穿一晚上的话,她也实在不舒服。 而且,如霍誉铭所说,她早晚都得习惯的,大家也都是成年男女了,没必要那么矫情,犹豫了一秒,从中挑了一件黑色的,然后又找到毛巾和牙刷用具,直接拐进了浴室。 梁舒冉故意放慢动作拖延时间,又在浴缸了泡了四十分钟,皮肤都泡起皱了,才慢吞吞的穿好衣服出来。 她隔着一段距离望去,霍誉铭趴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看模样是睡着了。 床很大,他躺在边沿的位置,留下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梁舒冉心绪微凝,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把卧室的大灯给关了,留下了一盏橘黄色的壁灯,然后蹑手蹑脚的爬到唯一的一组沙发上躺了下去。 她个子娇小玲珑的,沙发正好能容纳下,躺着,还蛮舒服的。 有钱人家的沙发,比普通人的床还要舒服。 夜里睡得朦朦胧胧的,梁舒冉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团火给包裹住,滚烫烫的。 睁开眼,神思有短暂的恍惚,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醒过神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而腰上横亘着一条手臂,那股热气正从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灌过来,仿如放着一个大火炉。 “霍老师?”梁舒冉小声唤他,刚睡醒的嗓音略哑。 “嗯。”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个音节,轻得宛如低吟。 梁舒冉微惊,伸手去拉他抱着她的手臂,直接的肌肤相触,他的温度明显高得异常。 梁舒冉起身去开灯,骤然亮起的光线大概是让他不舒服,两道眉中间泛起了皱褶,尔后是缓缓掀开了眼皮。 “怎么了?”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梁舒冉蹙眉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瞬间灼伤了她的掌心。 “霍老师,你发烧了。”梁舒冉眉头蹙得更紧了,快速道,“是我打120叫车过来,还是你叫人过来送你去医院?” “不用。”霍誉铭浑然不在意,拽着她的手捏了捏。 “你烧得太厉害了。” “楼下客厅茶几下有家庭药箱,里面有退烧药,你帮我拿上来。”他仍是波澜不惊的。 成年人不比孩子,因为他有独立思想,生起病来,若闹顽固脾气,可远比孩子还要让人忧心。 他若不愿意去医院,梁舒冉也总逼不了他,也不多言,起身下楼去找到了药箱,然后又倒了一壶温水上楼。 翻出温度计递过去给他,“起来量下体温,烧得温度过高的话,还是得去趟医院,不然就是叫个医生过来看看。” 霍誉铭看着女人娴熟的动作,自然的态度,干燥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竟还有心思调侃她,“你这样真像一个妻子。” 梁舒冉微怔,抬眸却撞入他如墨染的瞳孔里,抿抿唇,没接他的话茬,默默找到退烧药,按照说明书拿了分量,又给他倒了温水,吩咐:“把药吃了。” 霍誉铭靠在床头上,乖乖吞了药。 过了一会儿,梁舒冉拿过体温计,瞟了眼。 39.8度。 这温度继续下去的话,完全可以把人烧成个傻子,他竟然还一副稳若泰山的模样。 “真不用看医生?” “没关系,已经吃药了。” 梁舒冉迟疑了下,一言不发起身去了浴室,不多时就端了一个水盆出来,瞥见他询问的眼神,她淡淡解释,“物理降温。” 浸湿毛巾拧得半干,她神色温静的帮他擦身,从脖子一路沿着胸膛擦过腹肌,如此重复着。 霍誉铭盯着眼前表情认真严肃的女人,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松垮垮的,领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散开,她帮他擦身时倾俯上前,透过领口,风光自然大露,而里面,什么都没穿。 瓷白的肌肤,起伏的曲线,加之她的手若有似无的在他腹部划过。 对于一个长年禁|欲的男人来说,这无疑是火烧浇油。 手腕忽然被擒住,梁舒冉抬头,撞入了男人黑峻峻的眼眸里,那深处渐渐凝聚了一簇火苗,迸发出某种危险的气息。 她瞬间绷紧了神经,“霍老师……” “被你这么撩着,别说降温,我连理智都快烧没了。” 他下颌的线条绷着,握着她的手,按向了身体的某处,警告她。 硬邦邦的触感,吓得梁舒冉像触电似的猛然缩回自己的手,把毛巾扔在水盆里,腾的起身,一阵口干舌燥,神色有几分慌张,“我口渴,下去喝杯水!” 话音落下,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奔出了房间。 梁舒冉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女,只不过她嫁给靳祁森,两人在身体上的接触都极少,更别论忽然摸到男人的象征。 她背靠在门上,盯着自己的手半响,默默的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简直是太没出息。 …… 梁舒冉这晚上一直醒醒睡睡,担心霍誉铭烧退不下去基本没怎么睡,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的体温终于不再那么滚烫,她累得实在撑不住,趴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女人的声音,把梁舒冉给吓醒了。 “老四。” 她睁开眼,床边上赫然站着一个女人,浑身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质,眉眼间有几分熟悉感,乍一看,梁舒冉有种霍誉铭穿了女装的错觉。 梁舒冉很快就认出了她是谁。 霍誉铭的母亲,霍家的女主人,苏湘。 “伯母,您好。”梁舒冉敛住心绪,从床上坐起身同时扯了扯衣服,并没有当场被抓的惊慌失措,不卑不亢又不失礼貌。 而霍誉铭也醒了,刚睡醒的模样,有股说不尽的慵懒迷人,沙哑的晨音是一贯的闲散,“苏女士,您怎么就光明正大地直闯你儿子的房间,若正好撞见我在忙的画面,你岂不是尴尬?” 梁舒冉才尴尬呢,她觑了觑苏湘的脸色,掀开被子下床,“你们聊,我去换衣服。” 待梁舒冉的身影消失在浴室的门口,苏湘这才皱着眉沉声道,“看来你父亲是打得不够重,你还有余力跟她纠缠。” 苏湘原本是担心他的伤势才赶过来的,哪料到竟会看到他和梁舒冉睡在一起的画面? 昨夜烧了一夜,这会儿仍旧有点低烧,霍誉铭喉咙干痒得不舒服,镇定自若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转回眸,淡淡然道,“我的态度已经表明了。” “老四,你这么顽固,你父亲若真动怒了,把你赶出霍家都有可能,你怎么就不能听话点?” 关心的话,不由得又变成了劝说。 霍誉铭起身,周身迸出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冷漠,“苏女士说完了?说完你可以回去了。” “老四!” “要跟她在一起的是我,不是你们,所以你们喜不喜欢跟我没多大关系,”他漠漠看着苏湘,语气更是疏离,“父亲要把我赶出霍家,那就赶吧,离开了霍家,我又不会死。” “老四,你现在住的别墅,开的车,以及用的钱,包括目前所享受的尊荣和他人对你的奉承追捧,全部依仗了霍家的庇荫,否则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能轻易拥有别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 苏湘是不愿意看见父子两闹得面红耳赤,而且她本就与霍明远统一战线,自然就是想让霍誉铭让步。 霍誉铭看着苏湘,目光沉静而凛然,“您说得没错,多亏了霍家,我省了不少力气。” 微顿,他语气犀利,“不过您是否忘记了,当年我就说过,我并不稀罕的霍家的一切。” 苏湘被他的话给噎住,脸色微微一变,“老四,你不惜跟霍家决裂也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是不是?” “是。”毫不犹豫的一个字,宣布了他的选择。 他有多犟,苏湘是再清楚不过了,她是生气,又是无奈,有种力不从心的疲惫感。 仍旧是苦口婆心的试图劝他认清形势,“老四,当年你为了一个女人几乎跟家里反目,现在又要为一个女人重蹈覆辙?你重情重义是好事,但过于依赖感情,只会给你的人生平添绊脚石,身为男人,孰轻孰重你不清楚?” 霍誉铭用手扒了下凌乱的短发,语含嘲讽,“母亲的意思是,若父亲为了光明前途选择抛弃您,您也会欣然接受?” 苏湘被堵得默了几秒,皱着眉头,“这完全是两码事,你别混为一谈。” 在她看来,门当户对,不存在这种问题。 霍誉铭懒得废话,背对着她,径直往浴室那边走了过去,苏湘盯着他的背影,“老四,你听妈一句劝,玩玩可以,别当真!” 砰! 浴室门甩上,震隔了她的声音。 梁舒冉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正站在那儿,看着沉郁着脸走进来的男人。 他眉宇上的鸷气,仿佛是她刹那的错觉,瞬间就消散了,恢复了熟悉的淡然净透,“都听见了?” 梁舒冉缓缓颔首,不咸不淡地回答:“嗯。” 浴室的门本就没隔音效果,他和苏湘的谈话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自然是都听见了。 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呢? 很复杂,同时又莫名有些心疼霍誉铭。 每个人都无权选择自己的出生,然后生下来就注定需要承受,哪怕你不愿承受的许许多多。 他风光表面的背后,大概也不会比她轻松到哪儿去。 霍誉铭踱步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目光湛湛凝住她的眼睛,问她:“有何感想?” “很感动。” 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么,富家公子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抛弃一切,多么深情啊,焉能让人不心动。 以前靳祁森为她瞒着靳家拉着她去登记结婚,她都敢动得一塌糊涂了。 何况现在这么一个优质男,要为自己跟家人反目。 她是真心感动的。 “我为了你牺牲这么大,你要不要以身相许报答我?”他含笑问。 梁舒冉歪着脑袋,浅浅一笑,反问一句,“霍老师真打算抛弃一切跟我……呃……”她纠结了一会儿,“算私奔吗?” 又喃喃自语,“貌似也不算,毕竟我们都没打算夹着尾巴偷跑。” 霍誉铭被她逗得一乐,眼底漾着浅浅的笑意,“你若想私奔,我也奉陪。” 梁舒冉摇头,“算了,我女儿还要上学呢,不适合奔波逃命。” 霍誉铭不禁郎朗笑出了声。 …… 隔天下午,苏湘还是找上了梁舒冉。 昨天早上她虽然没当场驱赶,但劝说霍誉铭的那番话,梁舒冉觉得那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可惜,霍誉铭的态度显然会给她底气,所以这才不得不亲自找上门来吧。 咖啡馆里,梁舒冉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坐在对面的苏湘。 除了眼角的几处细纹,岁月似乎格外的厚爱这个女人,精致的脸上光泽饱满,根本就寻不着她有六十多岁的痕迹。 梁舒冉搅拌着咖啡不喝,抬眸就看见苏湘一双透着沉静淡然神采的眼睛正在打量着她。 确切的说,应该是审视,那是一种清高的傲慢,不着痕迹的高人一层的优越感。 梁舒冉泰然自若地接受着她的目光,礼貌的开口,“伯母,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心知肚明苏湘找上来是所为何事,只不过她一直不说话,梁舒冉也不愿意这么一直陪着她消耗时间,毕竟大家都不闲,就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单刀直入比较干脆。 苏湘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端庄雍贵,无不彰显着她良好的教养。 再抬眸,她淡淡开口,“梁小姐,请你离开他。” 分明是客气的言词,却是绝对强势的命令语气。 第65章 你会毁约于我吗 梁舒冉凝着苏湘唇角两道浅浅的法令纹,像是透着淡笑,给人以娴静柔顺的感觉,只不过这直截了当的禁止命令,换作胆子弱小未经世面的小女孩,大概就对她从风而服了。 可惜,坐在她对面的人是梁舒冉。 经历过余兴珍的野蛮羞辱,也感受过唐家那位太太的冷嘲热讽。 对面苏湘,她显得游刃有余。 见梁舒冉一副若有所思安静的模样,苏湘又掀唇,“梁小姐,你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应该很清楚自己该选择怎么样的人才是良缘,相信你也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苏湘说话的语气平缓得甚至没有平仄起伏,但字字句句无不透露着警告。 梁舒冉见过不少豪门太太,她们大多数都存着某种优越感,带着点狗眼看人低的味道,刁蛮任性惯坏的,说话自然浅白得有些愚蠢,譬如余兴珍不喜欢她,因为涵养不够,口口声声都只会骂她贱人各种粗俗的字眼。 而更多的,都是像苏湘这种类型,温婉端庄,但办事作风果断凌厉,连鄙视你时都带着温柔的微笑,从不做有失身份的事。 梁舒冉也能揣摩到苏湘的心思,无非就是瞧不起她的出身,一个父不详又离异带着一个孩子的女人,跟霍家这种豪门大家凑在一块,确确实实是门不当户不对。 她提醒她,若与霍誉铭在一起,终究会落得跟嫁给靳祁森一样的下场,不得善终。 梁舒冉不傻,她自然清楚这一点。 别说苏湘觉得两人不般配,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配不上霍誉铭的。 遗憾的是,她跟霍誉铭在一起仅仅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本就不是长久感情,谈何重蹈覆辙? 梁舒冉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咖啡杯的外沿,敛着眼底的思绪,绯唇轻勾,“伯母的意思是,我只能选择嫁给一个更差的男人,而不能选择一个比前任更优秀的人?” 末了,梁舒冉抬起头,眸光淡然迎上苏湘,笑容可掬,“夫妻离婚,无非就是彼此在一起过得不好,分开之后就是为了寻找好的未来,否则两人何须分离,您觉得呢?” 苏湘看着梁舒冉闲适淡淡的笑容,难免有些讶异。 一方面是她的沉静,另外一方面是她的坦白。 倘若梁舒冉出生正统,苏湘定会喜欢她,可是,不同阶层就注定不能相融,哪怕梁舒冉再聪慧玲珑,没背景无法造就利益,便无法成为霍誉铭强有力的后盾,所以注定不能在一起。 苏湘思忖了几秒钟,微笑着道,“梁小姐,若真如此,你更应该考虑清楚,倘若我家老四变得一无所有,那么你的日子,将会比跟靳先生一起时更为艰苦。” 这话也真是足够替她着想,实质上,却是暗讽了她跟霍誉铭在一起,其实就是居心叵测,另有所图。 噢,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都是她贪图靳家的财产,所以不择手段怀着不知名男人的孩子嫁入了靳家,最后落得人财两空。 苏湘大概也是认定了她贪图的是霍家的财富吧。 梁舒冉端着咖啡呡了一口,虽然加了方糖和牛奶,却仍旧人掩盖不去那抹苦味,滑过舌尖的苦涩,令她轻蹙了眉头。 覃思数秒,她提着浅笑道,“伯母,我若真冲着钱去,在与靳祁森离婚的时候,我就不会选择净身出户,”略一顿,声线更为轻柔,“同为女人,我想您应该能理解我,女人需要男人的宠爱,而这恰恰,是您儿子能给予我的。” 梁舒冉真假参半着陈述,“他温柔体贴,洁身自好,我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他站在我身边为我遮风挡雨,试问,这样的男人,如何能叫女人不心动不着迷?” 苏湘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梁舒冉的眼底眉梢均染着如水的温柔,仿佛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继续补充道,“伯母,您别忘记了,首先,他是个独立的个体,是有思想的人,而我,选择了一个待我极好的男人,这个男人恰好是他,而他又恰好出生在霍家,恰好拥有了令人仰慕的荣华富贵,仅此而已。” 苏湘端坐着,听着梁舒冉的辩词,笑吟吟的开口,“梁小姐,据我所知,梁小姐身边并不缺待你温柔又洁身自好的男人,譬如,秦家的少爷秦臻,比起我们老四,他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梁舒冉脸色微恻,很快又恢复如常,“伯母,我不太懂您的意思,秦臻与我只是好友关系,希望您可别误会才好。” 面对她的辩解,苏湘并未在意,“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份差距,秦臻都比我们老四更要合适,你为何偏要缠着我们老四?” 缠着? 这个说法倒是挺正确的,只不过先缠上对方的人不是她,而是霍誉铭而已。 梁舒冉自然不会告诉苏湘这一点,毕竟说霍誉铭缠着她这个要钱没钱,要色没色的女人,听上去就是个可笑的笑话。 当然,她和霍誉铭之间的交易也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但她也实在不好用“真爱”这种弥天大谎来欺瞒,否则以后和霍誉铭分道扬镳,岂不是贻笑大方? 寻不到合适的回答,梁舒冉抬手将散落脸颊的碎发捋至耳后,唯有选择缄默。 见她沉默不语,苏湘面带微笑,语气却多了几分凛冽的味道,“因为孩子吗?” 梁舒冉思绪顿住,困惑不解地蹙紧了眉心。 苏湘捏着小匙动作优雅而缓慢地搅拌着咖啡,谆谆告诫,“梁小姐,我们霍家没有母凭子贵这种说法,你若以为你替老四生了个女儿,就能占据老四身边的位置,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替霍誉铭生了女儿?是霍誉铭告诉她的? 困惑盘缠于心,但梁舒冉沉默着,并没有向苏湘提问,因为这个难保是霍誉铭掐了个借口想要借此逼着霍家接受她的存在。 她相信霍誉铭会那么做,毕竟连被驱赶出家门他都无所畏惧了。 梁舒冉略一忖,脸上酿出浅笑,“所以,霍家是宁愿他背负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梁小姐,你母亲的遭遇,你已经亲眼目睹了。”苏湘端起咖啡,呡了口,仍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当然,我们霍家不似别人,起码,是霍家的孩子,我们还是会承认,并且会将她好好抚养长大,会拥有光明的前途。” 略一顿,她继续补充,“你的孩子不会像你一样,拥有一个不幸的人生。” 苏湘这一番话里的威逼利诱,梁舒冉是听懂了。 梁舒冉温静的脸庞仍旧是无波无澜的,然而眼底的眸色,却渐渐变凉,声线没有平仄问道,“伯母的意思是,要抢走我的女儿吗?” 有钱人是不是都会这般无耻? 苏湘笑着摇头,纠正她的话,“梁小姐,我们不是要抢你的女儿,而是孩子的父亲既然是我们老四,你与我们霍家的经济实力悬殊差距太大,为了能够保证孩子的吃穿用度以及学业教育未来发展,即便是打官司,法官也会选择条件好的一方抚养孩子。” 明明是在以权压人,却像是跟你在讲道理,她是文明人,不会跟你吵得脸红脖子粗,温柔的语气,彰显着她融入了骨血里的涵养。 梁舒冉沉着脸色,觉得好笑,她也真的就笑了出来。 苏湘盯着她莫名的笑颜,皱了皱眉头。 “言则,我不但要离开霍誉铭,还得失去我女儿。” “梁小姐果然是聪明人。” 梁舒冉在心底溢出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顺着她的话道,“您说得对,我是聪明人,所以我更加要牢牢抓住他了” 苏湘眼底浮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梁舒冉看在眼底,不疾不徐接着道,“失去他和女儿,与跟他在一起一家三口幸福生活,显然是选择后者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一家三口这个说法不太贴切,毕竟她与霍誉铭不会成为夫妻关系。 苏湘没料到梁舒冉竟能如此伶牙俐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梁小姐,明知前面山路崎岖你还是固执要走,这未免太自讨哭吃了。” 梁舒冉眯着眼睛浅笑回应:“路还没走就认怂的人,永远只能是失败者,不巧,我这个人喜欢亲身实践,如果真的走不下去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看来是没有继续浪费时间谈下去的必要了。”苏湘从雅座站起身,“梁小姐这种不屈不挠的性格我倒是蛮欣赏的,不过就怕往后要吃不少苦头,希望你能坚持住。” 末了,她十分有礼地告辞,“感谢梁小姐愿意抽空陪我聊了这么多,再见。” 梁舒冉跟着起身,微笑道,“伯母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梁舒冉目送苏湘离开,直到车子驶离,脸上的笑容才缓缓落了下来。 端着伪善的面具演戏,梁舒冉还得头一回演得那么投入。 她并未急着离开,这样的午后休闲时光,她也难得享受,索性咖啡馆环境安静,她独自一人坐着,侧头单手托腮观察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有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吵架了,女的甩了男的一记耳光,有个OL的高跟鞋被下水道盖缝夹住了鞋跟,一脸尴尬的脱了鞋子拔出来之后又仿若无事的离开,有个老奶奶背着一个脏兮兮的麻布袋步履蹒跚地寻找着可回收垃圾。 梁舒冉正观察得津津有味,不经意的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俏影。 施水瑶正跟一个陌生的黑衣男人在拉扯,他们的身旁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豪车,那个男人正试图把施水瑶塞上车,过往的路人驻足侧目,却无人敢上前,毕竟瞧着就不是能招惹的人。 梁舒冉饶有兴致的看戏,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啜了口,视野范围里忽然就出现了靳祁森的身影。 他三作两步上前,把施水瑶从陌生男人的手里拉回来护在怀里,英雄救美的画面,引来无数欣羡的目光。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又有玻璃的阻隔,梁舒冉听不见他跟那个男人说了什么话,只不过从他脸上的神态约摸能揣摩出他的情绪。 一定就是出言警告那个男人不许再接近施水瑶种种。 凉掉的咖啡从舌尖一路蔓延从喉咙流进胃里,梁舒冉觉得那咖啡的苦味,苦得她整个胃都在抽搐。 喉咙涩涩的,微疼。 不知是否靳祁森有察觉,或者仅是偶然,他忽然转过头,视线笔直朝梁舒冉所在的方向投了过来。 温漠的目光,注视了几秒钟,尔后仿佛不曾看见般错开,温柔呵护地环着施水瑶的肩膀,带着她走了一小段路,上车,绝尘离去。 梁舒冉深深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试图将堆积在胸口的那抹郁气推出,却逼红了双眸。 心尖上那抹钻心的疼,痛得她好像全身的神经都在痉挛。 有些伤口,你不去碰的时候不会疼,一旦触碰,就血流成河。 而靳祁森,就是她不能触碰的伤疤。 …… 晚上十点钟,梁舒冉刚把可乐哄下睡着,霍誉铭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梁舒冉手指划过屏幕,把手机贴上耳边,“霍老师。”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过来?”不知是否话筒的缘故,抑或者是他身体不舒服,他低沉的嗓音比以往要更暗哑几分。 梁舒冉略怔,淡淡道,“我今晚就不过去了。” “我今天还什么都没吃。” 梁舒冉:“……” “伤口也需要人帮忙上药。”他继续道,“你不是会照顾我么?就只有一晚上就把我置之不顾?” “霍老师……” “我等你。”话音落下,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软硬兼施,根本就容不得她拒绝。 梁舒冉绯唇抿成直线,盯着手机发呆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客厅去找程菀冬。 “冬儿,你的车借我下,我要出去一趟。” 躺在沙发上用平板看漫画的程菀冬抬眸,狐疑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出去见个朋友而已。” 程菀冬虽然还有困惑,不过她也并不喜欢追根究底,“钥匙挂在玄关的架子上。” 梁舒冉径直走向玄关,换好鞋子拿好钥匙,拉开门,身后又传来程菀冬的声音,“你今晚还回来吗?” “应该会回来,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程菀冬颔首,叮嘱她,“行,你开车小心点。” 梁舒冉开车绕了个路,拐去买了些吃的,才去霍誉铭那儿。 抵达的时候,整座别墅灯火通明,她进门,客厅的电视机开着,而霍誉铭则是裸着上身趴在沙发上,侧着头,枕着靠枕,双眼紧阖,好像是睡着了。 沙发的地板上还散落了几本杂志,大概是他无聊翻时看的。 梁舒冉走过去,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低声唤他,“霍老师?” 霍誉铭瞬间就掀开了眼皮,清明的双目,不像刚醒的样子。 “你来了。” 梁舒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一边把买来的食物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摆好,一边问道,“烧退下去了吗?” “还有点低烧,不碍事。” “那就好,我给你买了些吃的,你趁热吃吧。” 担心他发烧没胃口,她买的是小米粥和清淡的小菜。 再抬眼,发现霍誉铭正盯着她看,不解道,“怎么了?不喜欢吃这些?” “不会。”他坐好,动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梁舒冉也在一侧坐好,目光顺势看了看他后背的伤口,血迹凝固之后有些发黑,纵横交错的伤痕略显得狰狞可怖。 正研究得出神,忽然听见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我母亲找你了?” 梁舒冉凝眉,表情云淡风轻,“嗯,你怎么知道的?” “瑾臣跟我说的。” “噢。”霍瑾臣好像确实有在外面的车上等着。 霍誉铭吃着东西,不咸不淡的语气,“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离开你。” 霍誉铭咽下口中的食物,侧转头眸光凝向她,含着笑,“你怎么回答?” “当然是不离开。” 他饶有兴味,“你当初不是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梁舒冉迎着他的目光,正色道,“以前归以前,现在我不都答应你了么?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不是看中了我的美色?舍不得离开?” “比起美色,你不认为你的钱更具吸引力?”他虽然有资本,但也别太过自信行吗? “你要钱,她会直接给你,你不但能离开我,还能捞到一笔钱,不是应该赶着上?” 梁舒冉斜睨着他,勾唇颔首表示同意他的说法,“我也那么想的,可是你母亲由始到终都没说要给我钱。” 她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样,“她找我的时候,我心想机会来了,她要是拿一张支票甩我脸上霸气的跟我说,要多少,随我开口,填好让我离开她儿子,嘿!我肯定二话不说报个价,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梁舒冉描绘得有声有色,一双清澈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灵光,“你说,您母亲怎么就不能来点庸俗的实际行动呢?嘴皮子说破也不敌一大笔钱来得有说服力,你说是不是?” 霍誉铭闻言不但没生气,反而被她逗得笑了出来,“感情你是见钱眼开?” “谁不爱钱?不爱的都给我。”梁舒冉顿了一下,笑吟吟的睨着他,温浅的嗓音不疾不徐的,“你母亲她不止舍不得给我钱,还想抢我的女儿呢。” 末了,她从鼻子里哼了一下,表示她的不屑。 霍誉铭挑眉,慵淡地溢出一个音节,“噢?” “噢?”梁舒冉似笑非笑,“霍老师,您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霍誉铭噙着薄笑,笑眯眯的无辜模样,反问她,“担心女儿被抢走?” “我什么时候替你生了女儿。”一句疑问,却是陈述的语气。 她之所以在苏湘面前默认了女儿是霍誉铭的,只是没搞清楚他葫芦里想卖什么药,不得已,顺着他撒的谎来跟苏湘表明了立场。 霍誉铭抽过纸巾擦拭嘴巴,慢条斯理道,“你的女儿不是靳祁森的。” 梁舒冉默然,那个视频出来之后,她一度觉得混乱,甚至难以接受,因为那晚上的人不是靳祁森,那么可乐就真的成了父不详的孩子。 “所以,你就欺骗你家里人我女儿的父亲是你?” 霍誉铭哂笑,闲聊般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撒谎,而不就真的是孩子的父亲?” 他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耳珠,敛着眸光,试探性问道,“如果我真的是孩子的父亲呢?” 梁舒冉撩开他的手,脸上噙着笑,“霍老师,你想告诉我,你是强|奸|犯吗?” 五年前那晚,因为她以为那个男人就是靳祁森,所以认定了自己只是喝醉了,才会意乱情|迷。 但实际上那个人不是靳祁森,而她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浪荡女,并且那晚上模糊的意识,让她可以确定自己是被人下药了,毫无疑问。 确切的说,那晚上的男人的行为,属于迷|奸。 霍誉铭眼眸深处微微一缩,低低笑着,“我当然不是强|奸|犯,你是自愿为我生的孩子。” 梁舒冉:“……”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话,而是她从来不认为那个男人会有可能是他。 “霍老师,您想要孩子,只要开口就有数不清的女人排着队等着给您生。” 霍誉铭盯着她,一双墨染的眼睛湛湛沉沉的,好似在看她,又好像陷入了沉思,须臾,他笑了笑,回到正题上,“我母亲若真要跟你抢孩子的抚养权,你打算怎么办?” 梁舒冉安静了片刻,“根本无需忧心,孩子是不是你的,去医院鉴定一下就有结果了,无血缘关系,你们霍家拿什么跟我争抚养权?” 霍誉铭别有深意的提醒她,“倘若霍家为了逼你离开我,伪造了亲子鉴定,硬是要把你女儿夺走呢?” 梁舒冉有些哑口无言,看着他,斟酌着他这番话的可能性。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他笑了笑,懒懒的语调却是警告,“他们做得出来,霍家没你想象的那么仁慈。” “如实真如此,你会毁约于我吗?”他问。 梁舒冉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而是凝着他的眼睛,掂着他这句话的重量。 “嗯?会吗?”沉默里,他重复了一遍。 “不会。”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某种与她类似的黑暗,紧紧那么一瞬,让她无法开口给出否认的答案。 梁舒冉敛住心绪,轻轻挽起唇角,漾出浅浅的弧度,缓缓陈述,“只要霍老师不是把我利用完就抛弃,我就不会毁约。” 霍誉铭心绪微漾,伸手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提到了腿上。 梁舒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下颌已经抵在了她的肩窝处,一串热吻蔓延过肌肤,她全身仿如带起了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 第66章 我喜欢实际行动 毫无预兆的举动,梁舒冉是下意识地抵触,双手扣住他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扶在腰肢上的手臂却收紧了力道。 “霍老师……” 霍誉铭忽然就停止了动作,抬起脸看着她,低低的嗓音沉在喉咙里,“嗯?” 他的眼睛很黑,像墨砚,梁舒冉从那深不见底的幽暗中,瞥见了他隐忍克制,宛如火苗摇曳着,稍有不慎,就要熊熊燃烧。 两人隔着一纸距离,大概是在她来之前有抽过烟,方才毗邻而坐的时候尚闻不到,此时他贴上来,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便缠了上来。 极淡,却与他身上浓烈的气息一起,变得极为撩人。 梁舒冉毫无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声音细小,“我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 梁舒冉一怔,其实她可以撒谎把他糊弄过去,但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白天在咖啡馆里撞见靳祁森和施水瑶的那一幕画面,心脏刺刺的。 再对上霍誉铭极力忍耐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 偏偏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在煞风景地播放着一场京剧,梁舒冉听着那唱腔,眼底愈发显得平静温淡。 那种冷静,大概能浇灭所有男人的热情。 霍誉铭自然也不例外。 她不说话,就是无言的拒绝,霍誉铭倒也没有生气,凝着温静的脸庞,突然就没了兴致。 逼着一个女人都能继续下去的,只有强|奸|犯。 梁舒冉看着他迅速冷却的热度,他的表情太过平静,辨不出真实的情绪,她莫名的绷紧了心弦,小声辩了一句,“我不是不愿意。” 霍誉铭把她放下来,让她坐回沙发上,尔后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倒了一杯凉白开慢慢喝了下去。 “要回去了?” 梁舒冉微怔,“你的伤口还没上药,我帮你上完药再回去。” 她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打量着他的脸色,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霍誉铭回眸睨着她,眸波微动,淡声道,“不用了,既然要回去,就早点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还利用上药的借口逼着她过来,现在却说不用了,梁舒冉哪里敢真的就走。 梁舒冉咬了咬唇,略显得局促不安,觑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在生气?” 她三番四次的拒绝了他,估摸是个男人都不会高兴。 “我刚才只是有点吓到而已。” 这话多少带了点讨好的味道。 霍誉铭哂然,站在灯光下,神色隐晦,反问她,“那你是要继续吗?” “我帮你上药。” “要么你现在回去,要么留下来继续,你选。” 梁舒冉觉得,他是真恼了,恼得连药都不愿意让她帮忙上了。 “那……我先回去了?”梁舒冉从沙发上站起来,再一次跟他确认。 霍誉铭眼帘动了动,神色寡淡看着她,保持缄默。 梁舒冉蜷握了下手,又徐徐松开,拿起一旁的包,抬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出了几步,又陡然顿住,迟疑了几秒,她转身。 霍誉铭正不解,她便笔直走了回来,站定在他的跟前。 他低头,凝着比自己矮了一个个头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猝不及防地踮起脚,在他的唇角印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极快。 “等你的伤口好,我们再继续。” 她说完这一句,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真的就走了。 霍誉铭站在客厅里,盯着她消失的背影,指腹轻轻触上被她亲吻的唇角,柔软的触感,比起唇齿相触,更令人心痒难耐。 沉哑的笑声自喉咙里不由自主的溢出。 任何男人被一个女人这么撩着,饶是再大的脾气,大概也要烟消云散了。 所以说,他这么多年对她念念不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你真正见识过一个女人不经意的风情妩媚,你就会明白,心甘情愿被束缚的滋味。 梁舒冉出了别墅没有马上回公寓,而是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一袋啤酒,把车开到了郊区的海边。 她下了车,开了一罐啤酒,靠坐在车头上,兀自浅尝。 夏日里深夜的海风很凉快,咸咸的海风刮在身上有股黏稠感,并不是那么舒服。 梁舒冉侧目眺望黑暗的大海,发现海滩上有稀稀落落的帐篷,黑暗里,隐约可见有成双成对的身影,更远处,有人在烧烤。 一群人的热闹,更显得她孤身一人喝酒尤为落寞凄凉。 海浪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回荡在耳边。 ………… 西苑别墅。 施水瑶起床喝水,经过主卧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她不由得顿住脚步,犹豫了几秒,抬手敲了敲门,“祁森?” 没有回应。 又过了几秒,她推开房门,抬眸就瞧见横躺在卧室那组小沙发上的靳祁森,茶几上摆放着两三个空酒瓶。 显然,他又在买醉了。 自从她住进这个别墅以后,他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但他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早已经不在这里的前女主人。 施水瑶走上前,低头发现茶几上还散落了一些凌乱的照片,甚至几张被火烧过的痕迹。 她并不是想要窥探什么,只是好奇心使然,忍不住就捡了起来。 毫无意外,照片全部都是关于梁舒冉,单人照,或者,与男人同进同出的画面,照片上有日时间水印,都是最近这几天拍的。 施水瑶略讶异,又觉得再普通不过。 靳祁森对梁舒冉到底有多深情多执着多扭曲,别人或者不知道,但是她却是清楚的,因为他每次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都是她陪在他的身边,听他倾诉。 施水瑶放下照片,侧目看靳祁森,两道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像一个解不开的结,薄唇紧抿,连睡着,他脸上的灰霾都挥之不去。 一个男人有多深情,才能这么折磨自己? 在一起是折磨,分开了还是折磨,不管是哪一种选择,他始终无法从中脱身。 施水瑶忍不住伸出手,指腹温柔落在靳祁森的眉心处,摩挲着,又酸又涩的喃喃道,“忘记她,不行么?”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见他这么折磨自己了,心疼他,又觉得梁舒冉那个女人未免太过冷血了些,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转身就跟其他男人走到了一块。 就在施水瑶手指触碰上的刹那,靳祁森睁开了双眼,湛湛的眸光凝着她,把她给吓了一跳,“抱歉,把你吵醒了?” 靳祁森静静地注视着她,不说话,擒着她手腕不放松,施水瑶心头略慌,“祁森?” 下一秒,她就被靳祁森拽进了怀里,眼前一暗,男人凉薄的唇,带着浓烈的酒气,快速占据了她所有的呼吸。 “冉冉……冉冉……” 从唇角一路往下,他亲吻着,呢喃着,像是着了魔。 施水瑶把他的衬衫揪出了皱褶,听着他深情不已地唤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眼睫颤抖得厉害,但却没有推开他,而是闭上了眼睛,选择承受。 她知道住在靳祁森心上的只有梁舒冉,也明白自己不应该对他动心,因为他们是相互舔舐伤口的关系,而他帮她,追究到底,还是因为梁舒冉。 可是感情就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东西,她听着靳祁森一遍遍诉说自己的痛苦,听着他一次次为一个女人难过,渐渐的,她的同情,就变成了渴望。 渴望,她能成为他忘不掉的那个女人。 施水瑶回应着他的吻,而靳祁森像是受到了鼓励,更是凶猛。 他喝醉了,而她怀孕了,稍有不慎,可能会伤及孩子,但施水瑶根本就管不了那些,此时她只想拥抱他,给他抚慰。 况且,这个孩子,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想要。 …… 梁舒冉这一待,就待到了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 她凝着天色从黑暗便深蓝,然后逐渐烧红成一片,直至一轮红日跃出海平面,平静的天空与波纹荡漾的水面共成一色。 海滩上的人传来阵阵惊叹声,纷纷拿着手机或者相机拍摄。 熟悉的场景,却物是人非。 她想起了过去曾经和靳祁森还有三五好友结队来海边露营只为等待日出,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靳祁森唤着她的名字,她转头,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那一幕被人用相机抓拍到,被拿去参加校里的摄影大赛,拿下了二等奖。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大概是,辽阔的空间和黎明来临之前的沉寂,能让她更好的冷静。 不知从何时养成的习惯,每次自己走进死胡同的时候,她都会来海边,然后眼前的路就会豁然开朗。 这一次,也是如此。 离开之前,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日出照片。 她的朋友圈,出现了第一条分享。 只有一张海边日出的照片,一个文字也没有,通讯本里的人,几乎都手动点了个赞,关系好一点的,在下面给她留言评论,都是体贴关怀的话。 尽管显得浅薄,但毫无疑问,表面的情怀,也能给冰冷的心增加一点温度。 …… 程菀冬是中途起来上个厕所,结果刚从里面出来,惺忪的睡眼猝不及防的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杵在哪儿,再者昨晚上睡前她看了一部恐怖片,这会儿房里的遮光窗帘全部拉下来,光线昏暗沉沉的,这么一眼,她顿时被吓得尖叫了出来。 “啊!” 梁舒冉被她叫得心脏一紧,旋即皱着眉头,“你鬼叫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菀冬才抚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吐出一口气,哭笑不得咒骂,“你干嘛一声不吭杵在这儿,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梁舒冉揉了揉额角,疲倦道,“行了,你回去睡吧,我洗个澡。” “你不会是现在才回来吧?” “嗯。” 梁舒冉说着,从她身侧走进了浴室,顺手束起了头发,准备用橡皮筋绑起来。 程菀冬趴在门边上,张口正想说些什么,不经意地却瞥见了梁舒冉后脖颈上那几个鲜艳的吻痕,顿时愣了楞。 “梁舒冉,你昨晚去哪儿了?” 梁舒冉束好头发,侧转头不解看着她,“见了个朋友,然后去了海边看日出。怎么了?” 见朋友? 程菀冬眸光微沉,直言不讳,“什么朋友会在你脖子上留下那么多的吻痕?” 梁舒冉心绪一滞,暗骂自己粗心大意。 “你到底去见谁了,又发生了什么事?”程菀冬一贯闲散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 梁舒冉垂着眼睫,淡淡道,“就是,见了个男人,没发生什么,真的。” 本来应该发生点什么才对的。 程菀冬:“……” “谁?” 梁舒冉抿着唇,没接茬。 “是不是靳祁森那个混蛋?”程菀冬能想到的也只有靳祁森。 梁舒冉沉了沉呼吸,“不是。” 婚内两人都没发生关系,离婚之后她又怎么可能会让靳祁森碰她? 程菀冬扶额,“你别告诉我,你是随随便便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睡了。” 梁舒冉觉得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只要她跟霍誉铭在一起,程菀冬也早晚会知道,与其继续隐瞒,倒不如坦白,“我见了霍誉铭。” 程菀冬一怔,“你说谁?” “你没听错,是霍誉铭,霍家的四少爷,誉宏娱乐的老总霍誉铭。”梁倏然淡定做了一个具体的说明。 “你……” 程菀冬竟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呼吸,表情是从所未有的严肃,“是不是他逼的你?舒冉,若是他逼了你,你老实告诉我,就算霍誉铭本事再大,我也会帮你。” 程家和霍家,一个涉及政,一个涉及军,若真要较真起来,始终是霍家更胜一筹,两家一向低调,彼此基本无利益来往,私交更不存在,可以说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表面维持着和平。 别说梁舒冉是个外人,即使是程家的人,也不见得会为此真正大动干戈。 梁舒冉都清楚这一点,何况是程菀冬。 “冬儿,他没逼我,而且,我也没跟他睡。” “没睡?”程菀冬显然是不相信,“那你脖子上痕迹是怎么回事?” “本来打算睡的,但是没成。” “……” 没成。 程菀冬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叉在腰上,在原地转了两圈,整个人都显得很浮躁,“舒冉,你走进过靳家,有些事情不需要我提醒,你都应该很清楚,虽然不是绝对,但霍家的浑水太深,你知不知道当年霍家的大少爷的死因曾传得沸沸扬扬,一度被质疑是霍家里某个人造成的?可是最后,却以意外事故结案了。” “我不是说霍家人丧心病狂莫名其面抹杀了一个人,但他们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你选择谁不好,怎么偏偏就选择了霍誉铭呢?” “冬儿,靳祁森逼着我上悬崖,我不能就真的连挣扎都没有就跳下去。” 梁舒冉震惊于程菀冬所说的事情,然而现在她已经上了霍誉铭的船,即便她要抽身,霍誉铭也不见得会让她全身而退,从他找上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她其实就预料到了,她没得选择。 梁舒冉想起自己在被迷晕在酒店醒过来看见那个陌生男人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容不得她继续当鸵鸟了。 “冬儿,他给了我一个避风港,哪怕只是短暂的,但确实是我需要的。” “你可以……” “我可以依赖你,”梁舒冉打断她,目光温柔恬静却又无比坚定,“但是冬儿,程家凭什么要为了我这个外人得罪靳家?” 程菀冬噎住了声音,无从辩驳。 她是程家大小姐,也有能够任性的资本没错,但程家也不是什么善类,否则也不可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在程家,她至今没被逼着去做那些不喜欢的事情,也没被当成筹码,那都是多亏了她上头那个能干的大哥,否则她哪能这么逍遥自在? 身在豪门里,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 程菀冬蹙了蹙眉,缓了脾气,“那你跟霍誉铭算是怎么回事?” 梁舒冉斟酌了下,如实相告,“交易,他答应帮我摆脱靳祁森,而我,满足他的需求。” 程菀冬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生理需求?” “他貌似瞧上我这副皮囊。”梁舒冉耸耸肩,表示她也很意外。 “你的皮囊?” “大概是……觉得我识趣,不会像那些贪婪的女人,比较不用操心应付?” 程菀冬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她论姿色,当真是从他身边随便抽一个都比她来得惊艳,别人且不提,就靳若彤也在她之上。 “你真觉得这样没关系?” “各取所需,没什么。”梁舒冉很平静。 程菀冬翻了个白眼,“你小心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梁舒冉笑了笑,安慰她,“我哪能那么笨,你放心吧,只要不是付出真感情,就不会有问题。” “答应我,一旦发现苗头不对,马上抽身。” 梁舒冉颔首,“这是当然,我想自救,自然不会搭上自己。” …… 梁舒冉和程菀冬谈完之后,洗完澡就回房间去睡觉了,这一觉睡得很昏沉。 朦胧间,她隐约做了一个梦。 不知是否因为与霍誉铭那场暧昧的缘故,她的梦里也出现了一切非常旖旎的画面,很模糊,但她却能确认,那是五年前的那一晚。 陌生,又熟悉。 她努力的想要阻止那个人的攻势,但全身都很沉重,挣扎间,她忽然感到一阵剧痛,蓦地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摔下了床,额头撞到了床头柜。 房间门推开,是程菀冬和可乐,他们是听见房间里的声响才跑进来的。 程菀冬盯着坐在地板上的梁舒冉,有些懵,“发生什么事情了?” 梁舒冉捂着额头,“没事,只是从床上摔下来了。” 程菀冬觉得好笑,上前帮拉开她的手,“出血了,你怎么睡个觉都能整出这么大动静?” “睡迷糊了。” 她说着,脑子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可乐也凑过去,学着以前梁舒冉对她做的,用嘴巴吹了吹梁舒冉的额头,稚嫩的嗓音令人心头发软,“帮妈妈呼呼就不疼了。” 程菀冬捏了捏她肉呼呼的脸蛋,“哎哟,咱们的可乐宝贝就是乖巧懂事。” 梁舒冉的心头像一团棉花,柔软而塞,揉了揉可乐的脑袋,“嗯,妈妈不疼了。” 小家伙眉开眼笑。 “我已经叫了外卖,去洗漱出来,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吃饭。”程菀冬说着,牵着可乐的手走了出去。 梁舒冉从房间里出来,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在播一则娱乐新闻。 “据可靠消息,著名电影导演蒋优对多名圈内男演员性|侵……” 导演蒋优,曾获得过电影优秀摄影师奖,多次获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是文艺界十大影响人物。 程菀冬也瞟了一眼,淡淡道,“网络上已经炒得飞起来了,你那点儿风流破事,早被沉到了黄河水底了,”略一顿,“就是唐暮北比较悲催,他在出新专辑呢,凑着你那点儿破事蹿了一下头条,这会儿热度完全被压了下去。” 圈内著名男导演侵犯同|性,这可是比那些被潜规则的女明星的新闻更具有震撼力,毕竟,男女交易太常见,对象换成男性,就成了鲜闻,更能勾起群众的八卦心。 网络就是一个瞬间爆发又能瞬间冷却的地方,只要有更劲爆的热门新闻,之前那些都会被遗忘,更别说,梁舒冉这次的事件还有人在背后暗箱操作压制了下去。 所以这个新闻一出,梁舒冉与靳祁森离婚的各种传闻瞬间成了无人问津的冷饭。 梁舒冉脑思绪千回百转。 这个新闻赶得那么及时,与其说是偶然,她倒是更相信这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刚吃完午饭,梁舒冉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虽然梁舒冉接得很快,但程菀冬还是睨见了来显的名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梁舒冉。 “霍老师。”梁舒冉接起。 “去了海边?” 她垂着眼眸,含糊其词地“嗯”了一声。 手机漏音,梁舒冉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程菀冬,微抿着唇,拿着手机站起身,走到了阳台外面。 “新闻,是你放出去的吗?” 电话那端,霍誉铭低声笑了笑,“还满意吗?” 虽然心中早已料到如此,但听见他的话,梁舒让心头还是忍不住微悸。 他用一则新闻就把之前那些纷扰给平息了下去。 她不满意吗?并没有。 而且昨晚她明明还惹得他不愉快了,他怎么还帮她了?她想不透。 梁舒冉把玩着阳台上的植物,淡声道,“谢谢。” 无波无澜的声线,从电话里辨不出她是何种情绪。 “比起口头感谢,我更喜欢实际行动。”他磁性的声音,暗示的意味很浓,更何况,他压根就没打算掩饰自己的目的。 难免就想起昨晚的擦枪走火,她压低了声音,“那霍老师就赶紧好起来吧。” 电话那端沉默了数秒,片刻之后关来了他郎朗的笑声。 须臾,他止住笑,“这几天我有事情要处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苏秘书。” “好。” “等我回来。”淡淡的嗓音,莫名带着亲昵感,低沉的嗓音更为醇厚撩人。 梁舒冉秒懂他话里的暗示。 第67章 他嚣张不加掩饰 梁舒冉看着拦在她面前的女人,眼神显得很凉漠。 大概是学艺术的缘故,施水瑶身上自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年轻的面容很标致,安安静静的像是了书香世家里的教养良好的大小姐。 阳光明媚,她穿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简约大方,脚上是同色系的平地单鞋,此时撑着一把太阳伞,站在那儿,显得落落大方。 梁舒冉刚和靳祁森在一起的时候,他介绍她给他那些狐朋狗友认识,一群人不经意说漏了嘴,她得知,靳祁森喜欢的就是那种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美人。 她那时候性格确实够清冷,但不食人间烟火这种扯淡的玩意儿轮不到她,毕竟她混起来能跟人打得脸青鼻肿的。 而眼前这个施水瑶,完完全全符合了他的口味。 也难怪这么多年靳祁森身边的女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她靳太太的位置始终屹立不倒,直到施水瑶出现,不但她怀上他的孩子,还提出了离婚。 “梁小姐,你好。”施水瑶连着声音都带着点江南水乡那种吴侬软语的细腻,听起来酥酥的,“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聊。” 梁舒冉面无表情,冷淡的语气夹着讽刺,“我跟你很熟吗?” 施水瑶看着她,表情和眼神都显得很复杂。 并未被梁舒冉的冷淡给吓退,她微微一笑,“梁小姐,我并没有恶意。” “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我没兴趣。” “若是与你无关,我也不会找上你了。” 梁舒冉哂然失笑,“施水瑶,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当初你顶着第三者的身份出现破坏我的家庭,我可对你做过什么了?现在我跟靳祁森已经离婚了,你要他你就捡去便是,为什么非得跑来我眼前膈应我?是不是一天不去别人面前刷存在感,你就过得不舒服?” 梁舒冉的声音不大不小的,恰好周围的进过来的人都能听见,侧目投来鄙夷的目光,让施水瑶微微变了脸色。 “梁小姐,这也是我要跟你解释的事情,只是这里不适合谈话,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梁舒冉凝着她,瞥见她脖子上那几枚鲜红的暧昧的吻痕,眼底淬染上寂寂的寒凉,“我说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没兴趣,请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音落,她转身就从施水瑶的身侧越过,却听见施水瑶轻袅袅的一句,“我的孩子,不是靳祁森的。” 迈出的脚步像是被人拉住,被逼的停下。 “你一直都误会了,我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只是为了帮我而已。” 梁舒冉绷着脸色,“既然如此,我和你更加没什么好说的了。” “梁小姐,你还记得当初你倒在路边,羊水破了,是谁送你去医院的吗?” 梁舒冉回过身,视线重新落在了施水瑶的脸上,抿着唇不说话,身侧的手却渐渐攥握成拳头,指甲抠着掌心的肉。 施水瑶含着笑,眉眼之间净是温婉动人,“当时送你过去的那个人,正好是我。” 当年梁舒冉怀着九个月的身孕回去看她母亲,回来的时候,坐公交车因为一直想吐,所以她就中途下车,打算走一路段在拦出租车回去。 结果刚走了十分钟左右,她就觉得肚子疼,剧痛来得太快,她直接就倒在路边上,那一段路本就比较少人,偏偏她又为了避开阳光,选择了林荫道行走,导致她根本就寻不着人帮忙,就在她要痛得快昏过去之前,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跑了过来。 当时那个女孩子带着黑框眼镜,又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她又疼得死去活来的,根本就没怎么看清那个女孩子的脸,等后来想要感谢那女孩子,却找不着她了。 梁舒冉一瞬不瞬盯着施水瑶的脸,也无法跟记忆那个模糊不清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但是她知道,施水瑶不是在撒谎,她就是当时那个女高中生。 都说命运造化弄人,梁舒冉觉得这老天爷也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救命恩人是丈夫的情人。 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又该怎么做? “所以,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聊一下吗?”施水瑶脸色仍旧是一片温柔。 站在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女人面前,她竟然显得这般狼狈。 ……………… 咖啡馆。 梁舒冉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够苦的了,所以就没必要再吃一些带着苦味的东西,自然,也不爱喝咖啡。 但安静又适合谈话的地方,似乎也就咖啡馆了,别无选择。 梁舒冉照常点了一杯摩卡,施水瑶是孕妇,不适合喝咖啡,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两人相对而坐,咖啡馆里很安静,播放着不知名的钢琴曲,梁舒冉搅拌着咖啡,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当年的事情,我很感谢你,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所以一直这声感谢,我欠了四年,”梁舒冉顿了顿,郑重道,“谢谢。” 施水瑶没想到梁舒冉会这么毫不犹豫,难免有些讶异,“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告诉你,只是因为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最初的起因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并非想要让你对我感恩戴德。” 从这一番话不难看出,施水瑶的教养不差。 梁舒冉尝了一口咖啡,觉得苦味太重了,又往里面加了两块方糖,温淡的嗓音单刀直入,“所以呢?你想跟我说什么?” “祁……”话到了唇便,施水瑶又生生顿住咽了回去,换了一个说法,“靳先生因为你……很痛苦。” 闻言,梁舒冉呵地一声笑了出来,弯弯的眉眼,却全是凉薄的嘲讽。 “施小姐,你帮过我,我很感激,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放任你随意指责我。”梁舒冉舔了下唇,慢悠悠的嗓音很冷绝,“他要离婚,我满足他了,他逼我净身出户,我也接受了,他为了个人声誉把脏水全泼我身上,我也没跟他计较,甚至他把我送给其他的男人当玩物,我都奈何不了他,试问,我这个受害者,怎么就让他很痛苦了?” 都说先爱上的人,注定就输了,但是她没能让靳祁森输,反而是后下赌注的她,输得倾家荡产。 要说痛苦,靳祁森能痛得过她? 施水瑶微抿着红唇,“梁小姐,你只看得见他对你的伤害,但你却看不到你对他的伤害,这样其实并不公平。” 梁舒冉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笑着反问,“他出轨了离婚伤害了我,最后自己过得还是不痛快,到头来还想跟我讲究公平,施小姐,强|奸|犯强|奸了受害人,最后却跟法官叫嚣因为没有高|潮,所以不应该判他有罪,你觉得这可能吗?” 她直白的讽刺,让施水瑶有些招架不住。 沉默片刻,梁舒冉背靠在雅座上,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温凉的眸光一瞬不瞬注视着施水瑶,嗓音毫无波澜,“如果你想跟聊的就是这个,那么就可以不用说了。” 施水瑶有条不紊的抬眸,缓缓道,“梁小姐,首先,你跟靳先生为离婚之前,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仅仅限于朋友,因为我遇人不淑,遇到了不少困难,而他出于当初我帮过你的份上,出手帮了我。” 她这话说得很狡猾,离婚之前是朋友关系,而不是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 梁舒冉甚至不用思考,就捕捉道她话里的玄机了,但她并未揭穿,保持着沉默,安静等待着施水瑶的下文。 “其次,当初你出轨,他却误以为你是被不知名的男人奸|污了,因为害怕你承受不住那个事实,他决定隐瞒事实,当作一些都没发生过,让你觉得碰了你的男人是他,并且与你结婚,甚至你怀了那个人的孩子,他都不计较,结果婚后半年,他却收到了一封邮件,实际上,你是与其他男人偷|情出轨了。” 梁舒冉凛着脸庞,没接话。 施水瑶打量着梁舒冉脸上的表情,试图寻找一丝愧疚或者慌张的神色,然而梁舒冉始终神色自若,温静的脸庞不见半缕波澜。 她暂停了片刻,“你能想象得到,他当时是什么心情吗?一直捧在手心呵护宠爱的人,背叛了自己的那种滋味,你能体会吗?” 梁舒冉一声不吭,浅色的瞳孔深处却凝聚了一团暗影。 “你大概是懂得的,因为他为了让你体会与他一样的痛苦,开始与各种各样的女人纠缠不清,可是,”施水瑶微顿,语气中不无责怪,“你渐渐的像个冷血动物一样,冷眼旁观,把他逼上了绝路,导致他至今离婚了,也还对你念念不忘,夜夜因你醉生梦死,而你,离开了他,转身就投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笑靥如花。” 梁舒冉端起咖啡,就着杯沿呡了一口,细细品尝着舌尖上的酸苦味,眉心处,浮着绵绵的凉薄笑意,不疾不徐地道,“所以呢?我应该天天哭哭啼啼地纠缠着他?还是应该孤独终生任由他折磨我发泄自己的怨气?” 五年前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追究也毫无意义,但靳祁森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这个事实也无法改变,也许他也很无辜,但这并不能成为开脱罪名的理由。 她还是那句话,你杀了人,法官不会因为你说被害者曾经杀害了你的谁,你为了报仇不得已下手就能免你无罪。 自从你手中的刀捅入他人身体那一刻开始,你便成了无理的一方。 不管当年真相如何,靳祁森都是没有资格来她面前申冤的。 施水瑶听出梁舒冉语气里直白的讽刺,不由得一怔,喃喃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梁舒冉笑意更浓了几度,漫不经心道,“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和他复合么?” 施水瑶脸色骤变,低垂着眼帘,两片唇抿成了直线。 她想起那天晚上,靳祁森把她误认为是梁舒冉抱着亲吻的,本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生。 这让她很挫败,也很……嫉妒。 “梁小姐,你应该很清楚,重新开始,只会让你们更加痛苦而已。” 呵! 梁舒冉在心底冷笑,“我会让跟他痛苦,而你就能成为他的救赎,救他脱离苦海?” “梁小姐,我想不单单是我,但凡见过他受伤的模样的人,都会于心不忍,”施水瑶倒是很坦荡,“我自问没有插足你们的婚姻感情,但是我现在确确实实是喜欢他,而你们已经离婚,我希望往后能给他带来幸福的人是我。” “如果你还念及旧情,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请你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管他做什么,都请你不要理会,远离他,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梁舒冉琢磨了几秒,淡淡然开口,“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北城?” 施水要缓了缓,“让你离开并不现实,但希望能尽量避开他,尤其是不要单独跟他接触,我想,这样对你们彼此都好。” 梁舒冉从包里拿出钱包,从中抽了一张百元钞票压在桌子上,尔后从容起身,居高临下睨着施水瑶,“施小姐,不管是你还是靳祁森,现在之于我,都不过是陌生人一个,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你没必要跟我示威,虽然我梁舒冉也不是什么富有的人,但是,但凡我丢了的东西,从来没有捡回来的习惯,再见。” 梁舒冉原本计划是打算去梁媛那边看一看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这种心思。 虽然她不想在意施水瑶的那番话,但是心情还是被影响了。 她心底清楚,不管有没有这一场误会,她和靳祁森已经没有回头路。 —— 自最后一次联系,时间过了三天,霍誉铭当成就像是失踪了一样,了无音讯。 两人本就是交易关系,梁舒冉自然也不会关心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反而每天过得逍遥自在,投出去的简历也终于有了消息,她面试了几家公司,面试结果都还不错,就看最终是否会录用了。 被打乱的生活轨迹,终于开始渐渐转回正道。 三天后的下午,可乐在上学,程菀冬回了程家,所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公寓里,她窝在沙发上看一本推理小说,看得正入迷,门铃响了。 她扔下书,赤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从可视门铃里看见外面站着一个穿着工作便服带着帽子的男人。 “你好,请问你找谁?” 那男人举起手里的袋子,“请问梁舒冉梁小姐有在吗?我是给她送快递的。” “我们并没有买过任何东西,请问你是不是找错了?” 男人一顿,翻找了一下地址信息再确认了一遍,“没错,是一位霍先生让送过来的,麻烦签收一下。” 霍先生? 梁舒冉反应过来,大概是霍誉铭,这才打开了门。 男人把袋子递过去,“烦请您签收一下。” 梁舒冉接过笔,刷刷的签下自己的名字,“谢谢。” “不客气。” 梁舒冉拿了回去,打开一看,里面是个高档的礼盒,包装得很精致,一眼便能瞧出这东西价格不菲,她拉开礼盒上的丝带,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件浅绿色的丝绸旗袍,简单的唐草花纹,显得极为素雅。 就在此时,霍誉铭的电话打了进来,梁舒冉盯着手机屏幕踟蹰犹豫了半响,接了起来,“霍老师。” 他沉悦磁性的嗓音便灌了过来,“衣服收到了?” 从他的声音里,隐隐听出了几分疲倦感。 梁舒冉垂着眼眸,“收到了,为什么忽然送我这种衣服?” “合身吗?”他不答反问。 “没穿,不知道。” “按照你的尺寸订做的,应该没问题,你试试看,若是不合身,我再陪你出去挑一件。” 她的尺寸?梁舒冉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重复道,“为什么送我衣服?” 霍誉铭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今晚有个宴会,你当我女伴。” “什么宴会?” “到了你便知。”他略顿了一下,“还是你没时间?” “不是,不过你这样带着我招摇过市,真的没关系么?” “你不喜欢?” “不会。” 霍誉铭是年轻权贵中,属于男的恨不得跟他巴结上关系,女的恨不得与他发生点什么的一类,她现在被他光明正大的带着身边,对她来说,只有百利。 至于害处嘛? 大概就是霍家对此不满,并且会成为异性的眼中钉。 “那晚上见,我会派人过去接你。” “好。” …… 半晚时分,霍誉铭的司机先来接了梁舒冉,再拐道去了一趟誉宏娱乐,她坐在车里,透过褐色的玻璃车窗,看见了霍誉铭颀长的身影。 他穿了一套挺括的烟灰色西装,挺拔的身躯宛如完美的衣服架子,搭配着酒红色的领带,显得沉稳而内敛,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始终给人一种闲散感。 司机替他拉开车门,他委身坐进来,本算宽阔的车厢,瞬间因为他的加入而变得逼仄。 熟悉的淡木香瞬间占据了她的呼吸,梁舒冉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夹着欣赏,“果然,你很适合这衣服。” 梁舒冉皮肤白皙,偏暗的浅绿色穿在她的身上,更是衬得她娇嫩,剪裁贴身的设计,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体弧线。 她及肩的黑发随意挽起,露出姣好的天鹅颈,有种说不出的婉约美,而脸颊那几缕调皮的发丝随性散落,又透着几分不经意的妩媚。 梁舒冉笑了笑,坦然接受他的赞美,“谢谢。” 霍誉铭心湖微漾,自然而然地栖身凑近梁舒冉,嗅着她的体香,故意压低了声音,“几日不见,是不是该给一个问候吻?” 梁舒冉下意识的抬眸瞥了眼前方的司机,犹豫了一秒,低眉顺眼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么听话?”霍誉铭挑眉,略感意外。 “你不喜欢?”梁舒冉勾唇,淡然从容。 霍誉铭沉沉低笑,抓过她没几两肉的手捏了捏,神色愉悦,“还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她居然能如此淡定的面对他的逗弄了。 梁舒冉笑而不语。 车抵达目的地,梁舒冉透过车窗看着外头,脸色微微沉了沉,“霍老师,你应该事先告诉我的。” 霍誉铭拉开车门,握住她的手,脸上淌着笑,“事先告诉你,你还会过来?” “不会。”梁舒冉回答得很干脆。 她若是事先知道他要来的是唐家院,就算他生气,她也不会应承的,唐家人的宴会,不管以何种身份,她都不想出现。 “听话,下车,嗯?” 梁舒冉板着脸坐在车内,迟迟不动。 “怕?” 梁舒冉抿唇不语,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下车的瞬间,交错闪起的闪光灯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霍誉铭把她的手搁进臂弯,巧妙地用身体的优势替她挡住了那些镁光灯,司机拦住了欲围上来的记者。 门口设有接待,霍誉铭递出邀请函,携着梁舒冉往里走,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捏了一下她绷紧的脸蛋,“难得打扮得这么美,别板着脸,笑一笑。” 梁舒冉沉默睨着他,不置可否。 进入觥筹交错的会场,梁舒冉几乎是心不在焉的,紧跟在霍誉铭的身侧,任由他带着游走,直到来到一个老人面前。 他穿着一件唐装,虽然一头鬓白的发,但精神矍铄,此人正是唐家的最大掌权人——唐老。 而唐老的身畔,是他的长子,也是梁舒冉所谓的父亲唐志庭,以及唐志庭的妻子唐夫人。 唐志庭瞧见梁舒冉的刹那,眼底掠过震惊意外,虽然很短暂,但梁舒冉却瞧了个分明,她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眉梢染着讥讽。 他们当然都意外,因为唐家这个大门,她是没资格踏进半步的,这一回,她却光明正大走了进来。 那位唐夫人,自然是更不用说。 她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有羞恼。 “唐老,祝您寿比南山。”霍誉铭说话的同时,递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一旁负责收礼的人,梁舒冉出于礼貌,还是跟着说了句,“祝唐老万寿无疆。” 明面上的话,根本不走心,梁舒冉自认为他也不稀罕自己的祝福。 唐老的目光,从梁舒冉脸庞上掠过,精明犀利的眼底,闪过某种意味不明的深意,淡然对霍誉铭道,“四贤侄有心了,你母亲也到了,我让人引领你过去。” 霍誉铭温和拒绝了,“唐老不必如此麻烦,我自己找她就好。” 唐老颔首,“那贤侄请自便。” 越过他们,梁舒冉挺直的腰脊如冷傲的青松,直到走远了,也如芒在背,而掌心,沁出了一股稠腻感。 霍誉铭改为搂着她的腰,垂眸问,“没事?” 梁舒冉侧眸望着他,温浅的嗓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显得略沙,“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他调查过她,那就应该很清楚唐家对于她的存在有多厌恶,现在竟还明目张胆的带她出席唐老的寿宴,这不明摆着膈应唐家人么? 他抬手,温柔的替她捋了捋脸颊的碎发,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以前瞧不起你的人,往后都得敬你三分。” 他的嚣张,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 第68章 你真是个磨人精 霍誉铭的手指滑到她的下巴上,捏住,轻轻晃着她的脑袋,“你不是唐家的污点,唐家也不是太上皇,你以后不用见着他们都兜着路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昂首挺胸笔直往前走就好。” 霍誉铭的话着实让梁舒冉愣了一下,她看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睛,隐隐浮着一层浅浅的水光。 很小的时候,邻居的叔叔阿姨都很喜欢开玩笑,总是说她爸爸不要她和她妈妈了,娶了别的女人,她一哭,他们就说别伤心,这样舒冉就能有两个妈妈了,别人都羡慕不来呢。 她外婆每次听见都会异常生气,甚至用过剩饭剩菜泼了一些喜欢八卦长舌的女人,警告她们再敢乱说就剪了她们的舌头种种,她们却说外婆较真,不过就是开个玩笑。 是的,只不过是个玩笑,大家都笑得很欢乐,笑声不断,世界如此美好。 但是他们全都眼瞎了,看不见梁舒冉哭得肝肠寸断,他们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玩笑,字字句句都在她小小的心灵里一刀一刀割着她的肉。 八岁之前,梁舒冉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是是圆是扁,终于在八岁那年,她如愿以偿见到了自己的爸爸。 他又高大又帅,穿着她从未见过的黑西装,挺括的模样比电视机里看见的那些人还要令人觉得遥不可及,梁舒冉胆怯看着他,又是抑制不住的亢奋。 然而她的亢奋维持不到十分钟,就被一桶冰水浇灭。 梁媛拉着她,对她说:“舒冉,快叫爸爸。” 他皱着眉头,拉着梁媛的手,压低了声音,笑得很勉强,对舒冉说道,“舒冉,叫我叔叔就好,叫唐叔叔知道吗?”说完就看着不高兴的梁媛,安抚着,“小媛,你知道,现在是敏感时期,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我很难办。” 或许大家都觉得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不管你对她做了什么,她都很快就会忘记了,其实哪能忘得了呢? 八岁那年,她的父亲连一句爸爸都不容她唤,那个场景,她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不要她,避她如蛇蝎。 梁舒冉十八岁那年,梁媛急性肾炎被送进医院,因为情况比较严重,需要住院做透析,因为钱不够,她不得不跑来唐家院找唐志庭。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唐老当时在对讲机了对门卫说:“唐家不是什么乞丐都能来的地方,让她回去。” 乞丐。 唐家人眼里,她的价值,就如此。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靠近唐家院吧半步,因为她的尊严,容不得被人那么践踏。 而今晚,霍誉铭让她堂堂正正站在唐家人面前。 “像刚才那样,表现得很好。”他拍了拍她的脑袋。 梁舒冉从哪些不愉快的回忆中抽身,慌张地拽下他的手,低垂着头,敛着眼帘,凶着语气遮掩自己的狼狈,“我不是宠物,别一直这么摸我的头。” 这个男人太可恶了,他做这些事情,她真的……忍不住想要期待更多了。 要是她变得贪心了,该怎么办才好? 霍誉铭盯着低垂着脑袋的梁舒冉,视线从自上而下落下,瞧不见她可以隐藏起来的眼睛,却能从她轻颤的眼睫以及紧抿的唇读懂她的情绪。 “别总是低着头。”霍誉铭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我倒希望你是个宠物。” 梁舒冉的话未来得及出口,一道温柔得能甜出蜜来的声音硬生生横插了进来。 “霍四哥。” 这一声霍四哥,简直是酥到了人的骨子里头去,梁舒冉全身的鸡皮疙瘩蹭蹭的冒了出来,循着声源望去,真正的唐家大小姐——唐忆霜,站在半步之遥的地方,噙着大方温柔的笑,目不转睛盯着霍誉铭。 唐忆霜无论是身材还容貌,亦或者是气质,绝对是属于特别出众,轻易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类型。 这样优秀的人,是梁舒冉生物遗传学上同父异母的姐姐,著名的钢琴家,自幼就有天才少女的美誉,现在更是享誉国际,真可谓是风光无限。 梁舒冉极少会与她碰面,但每一次站起一起的时候,梁舒冉都觉得自己就是可笑的丑小鸭,而唐忆霜毫无疑问是高贵的白天鹅。 她挽着霍誉铭的手臂的手,悄然揪住了他的西装布料。 霍誉铭察觉到她的动作,唇角微不可绝的勾了一下,淡淡让朝唐忆霜颔首,“唐小姐,好久不见。” 唐忆霜微笑着问,“是很久不见,霍四哥竟然生疏到叫我唐小姐了。” 霍誉铭笑了笑,没接茬。 “霍四哥这次回国了,应该不会再出去了吧?” “嗯。”面对唐忆霜的热络,霍誉铭的态度显得略冷淡。 唐忆霜有种挂不住面子的感觉,她的视线徐徐落在了他身旁的梁舒冉的脸上,微凝,“霍四哥,这位是……” 霍誉铭揽过梁舒冉的肩膀,笑着介绍,“我女朋友,梁舒冉。” 梁舒冉听着他这么介绍,也是一怔,斜眼睨了他一眼,又淡淡的收回。 两人的交易是秘密,对外宣布的时候,总不能说是我包养的女人吧?女朋友这个身份最为妥当。 梁舒冉抬眸,漠漠的视线与唐忆霜对上。 也不知道到底是“女朋友”三个字,还是“梁舒冉”三个字,梁舒冉看见唐忆霜抹着粉底的脸色顿时透出了一层猪肝色,眼底明显透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女朋友?” 噢……看来是女朋友这个消息让她大受打击。 传言里,唐忆霜这个天才少女是一朵高岭之花,倾慕与她才华誉美色之下的男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但是,无论是风流倜傥,还是温文尔雅,谁也吸引不到她的半分目光。 原来是看上了霍誉铭啊? 梁舒冉挑眉,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心中暗暗腹诽,霍誉铭这只妖孽,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久仰大名了,唐小姐。”梁舒冉落落大方地朝唐忆霜伸出手。 那双弹钢琴的手,轻轻与握上来的瞬间,还真的是柔软无骨。 “梁舒冉?”唐忆霜重复了一遍舒冉的名字。 “对。” 唐忆霜微微一笑,“你母亲过得还好吗?” 梁舒冉猜不透这个女人想做什么,唯有微笑着回答,“很好,谢谢唐小姐关心。” 唐忆霜平静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我爸爸那样做,对她会不会打击太大了,既然没事就好了。” 梁舒冉眉梢上的笑容瞬间凉了下来。 这个女人是在暗示她要看清自己的身份?还是警告她丑小鸭别妄想化身变为白天鹅? 唐忆霜回眸凝向霍誉铭,“霍四哥,过两天我在北城会有一场演出,到时候你一定来记得来捧场,我会给你及门票,你若是不来,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一定。” “我看见朋友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待唐忆霜离开之后,梁舒冉侧过脸笑了一下,“霍四哥?” 霍誉铭低头凝着梁舒冉皮笑肉不笑扯着唇不冷不热的模样,墨染的长眉轻轻上扬,似笑非笑,“怎么?” “霍老师的桃花这么旺,把我这根菟丝草绑在身边,就不觉得可惜?” 霍誉铭单手抄进西装裤袋里,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勾起认真打量了一下,“舒冉。” 梁舒冉抖了抖眼睫,心头微微一紧,“干嘛?” 他沉沉的笑出声,嗓音低哑蛊惑人心,“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迷药,为什么我看着你酸不溜秋的模样都觉得这么可爱呢?” “什么?”梁舒冉脑子一抽,脑筋猝不及防的没跟上,懵得尚未反应过来,霍誉铭的手就掐着她脸颊的肉,一本正经地盯着她,咂着舌感叹,“啧啧,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梁舒冉只觉得脑海嗡一下,被炸得空白了几秒,尔后烫红了耳朵,两只眼睛不停眨了眨,眼角的余光睨见附近的人目光都开始往他们身上凝聚过来,吓得赶紧把他的手给拽了下来。 “霍老师,您注意下场合行不行?” 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好像要从她的胸膛里蹦出来似的,明明站在空调的风口处,梁舒冉却觉得全身都热得发烫,就好像有人一团火烤着她。 霍誉铭暗沉的眼神微微一变,眼底深处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绯色。 心弦微动,他眼睛略一眯,忽然擒住了梁舒冉的手腕,哑声道,“跟我来。” 梁舒冉踉跄了一下,慌忙抓住他的手臂,小碎步跟上,“霍老师,要去哪里?” 他没说话,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然后趁人不备,从一旁的小门溜了出去。 宴会上,苏湘正与人在交谈,不经意的抬眸就瞧见了霍誉铭的背影,见他搂着一个女人,眉头倏地沉了沉,微笑着朝在场的人道,“抱歉,我失陪下。” …… 出了宴厅,走廊上是橘黄色的壁灯,昏暗沉沉的。 霍誉铭带着梁舒冉绕过了一个拐角,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这才停下来。 “霍……呜……” 梁舒冉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霍誉铭扣着肩胛吻了下来,他把她压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吻得又深又猛。 极致的缠绵,粗暴得好似要把她吞了一般,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梁舒冉起先是震惊,几秒之后,身体就放松柔软了下来。 不知是光线的缘故,还是他的技术太好了,梁舒冉情难自禁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被他拽着回应,渐渐地与他一同沉沦了下去。 四周很安静,安静远处宴厅的声音也隐约可辩,但那些声音都无法进入两人的耳朵,他们彼此之间,只有呼吸和热度。 壁灯柔柔倾泻而下,笼罩着两人,一切静谧而美好。 从远处望去,没人会怀疑这两个人急不可耐的感情。 靳祁森只是出来透气抽烟而已,却没料到,会正好撞到这么一幕。 他看着梁舒冉搂着霍誉铭的脖子热情接吻的模样,心脏就好像被人捅进去一把带着倒刺的刀,绞碎一般的疼。 脸色从阴鸷一寸寸褪成惨白,听着那吮吻的暧昧声响,他的理智就好像被堵着洪水,不停地在拍打着防洪固滨笼,稍有不慎,就要失控。 而跟着走出来的苏湘,自然也是瞧见了。 苏湘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模样的霍誉铭,失去了冷静,无防备到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想法。 本以为,他要么就是出于责任才会维护着梁舒冉,又或者仅仅是一丝迷惑,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厌倦,然而此时,苏湘觉得,他对梁舒冉的执着,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因为她当真从未见过,有那个女孩子,能让他情难自已到如此境地。 …… 两人亲着吻着,渐渐有失控的趋势,当霍誉铭的手从她大腿的旗袍开衩的处探索欲往更深暴走的时候,梁舒冉溃堤的理智释数回笼,及时阻止了他。 “霍老师,停!” 霍誉铭从她的脖颈抬起头,低着她的额头,呼吸粗且重,幽深的眼眸锁住同样呼吸失频的她,一瞬不瞬的,也不说话。 须臾,他又埋头在她的肩窝处,轻轻蹭了蹭,嗓音又沙又哑,夹着某种隐忍克制的痛苦,“你可真是个磨人精。” 梁舒冉一怔,有些哭笑不得,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霍誉铭揽过她的腰,把她圈在怀里,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真想把你就地正法。” 梁舒冉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四肢僵硬不已,羞恼得啐他,“霍老师,你是种马吗?接个吻都……都……” 他低低笑着,“都怎么了?也不想想是谁害的。”说话间,又用唇摩挲着她脖颈的肌肤。 对于他这种行为,梁舒冉唯有无语翻了个白眼,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腰,警告的口吻,“霍老师,你差不多就得了,这里可是公众场所,一会儿没准会有人过来。” “大家都忙着在宴会上拉拢关系,”霍誉铭懒洋洋的笑着道,“躲到这种地方来的,肯定都是在偷|情的男女。” “偷……”梁舒冉无语,“霍老师,你是真的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没有。” “那就是你思想龌蹉。” 霍誉铭抬头,挑了挑眉,一副流氓痞,“龌蹉?你是说我?” 梁舒冉趁机推搡了他一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扯着假笑道,“不是你,是我,我龌蹉。” 她整理了一下旗袍和头发,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我们该进去了。” 梁舒冉说着,又主动去把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和西装外套,动作很自然,完了拍了拍他的胸膛,“走吧。” 音落,她先侧身要走,尚未迈步,又被霍誉铭给拉住。 他提议:“要不我们直接回家?” 梁舒冉回眸凝着他的眼睛两秒,眼珠子一转,抿了抿唇,“我们刚刚到马上就走,这样不太礼貌。” 霍誉铭唇角勾着浅弧,“你不是不喜欢这里,既然如此,早点离开不是更好?” “是不喜欢,”梁舒冉眨着眼睫,堆砌着讨好的笑,“但是你不是陪着我么?” 略一顿,她继续道,“站在霍四少的身边,他们瞧我在不顺眼,也不敢发作,我这人呢心肝比较黑,最喜欢看那些讨厌我的人露出一副吃瘪的样子,看他们恨我恨得牙痒痒,又拿我无可奈何,我就非常有成就感。”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目生动,语气又异常的软绵。 怎么说呢? 勾得他心痒痒的。 见他隐晦不语的模样,梁舒冉笑容淡了几分,“是不是很讨厌我这种女人?” 霍誉铭忍不住就溢出了低低的笑声,“不,你这种女人才可爱。” 又是可爱。 梁舒冉唇角抽了抽。 别说她现在是二十七岁的离异少妇了,即使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可爱这个词,大概也没跟她沾过边。 明知道是哄女人开心的假话,梁舒冉也不得不承认,她其实觉得,挺高兴的。 有哪个女人被男人快可爱、漂亮之类的话会不高兴的? 梁舒冉斜睨了他一眼,腆着脸再确认一遍,“真可爱吗?” “呃?”她冷不丁的一下,霍誉铭不由得楞了一秒,等意识到她是故意的,不禁郎朗笑了出来,“冉冉,你再这么勾|引我,就真的要把你就地正法了,你要知道,男人是禁不起撩的。” 梁舒冉翻了个白眼,挣脱他的手,没好气,“谁勾|引你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转身往前走,喃喃嗫喏,“真不要脸!” …… 两人回到宴厅时,寿宴正好要开始。 霍瑾臣发现他们的身影,举着手招了招,霍誉铭牵着她便走了过去。 霍瑾臣坐在苏湘的左手边,而她右手边上只有一个空位,显然,那个位置是给霍誉铭留的,而梁舒冉的位置,是在霍瑾臣的左边。 霍誉铭挑了挑眉,淡淡道,“瑾臣,你坐到那边去。” 霍瑾臣小心觑了眼苏湘,见苏湘没吭声,这才小心翼翼起身让出位置。 霍誉铭体贴的替梁舒冉拉开椅子伺候她入座,然后才坐了下来。 同一桌上,除了霍家,还有几位是生意场合有合作的人,霍誉铭礼貌而疏离的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他们都是非富即贵的身份,虽然很好奇梁舒冉所扮演的角色,但也无人敢贸然开口询问,只是席间,间或用眼神打量着梁舒冉。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梁舒冉如坐针毡。 聊着聊着,难免就会关心起霍誉铭的终生大事。 “霍贤侄今年也三十好几,也是该成家了,可有结婚的打算?” 这个问题一出来,梁舒冉就觉得正桌子的目光都汇集在她身上了,捏着筷子的手不由得一紧,骨节微微泛出白色。 霍誉铭噙着淡笑,帮梁舒冉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的碗里,波澜不惊道,“白叔说的对,确实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他这话,比起原子弹爆炸的威力,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霍家人和梁舒冉,其余的几位,只恨不得直白问他想要结婚的对象是不是就他身旁的梁舒冉了。 然而梁舒冉前段时间频频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绯闻被传出了各种版本,在座的相信也基本都知道此事,也认得出梁舒冉就是那绯闻的女主角,所以霍家的脸面问题,也没明目张胆的问出来。 “哈哈,霍贤侄眼光高,能被霍贤侄瞧上的姑娘,看来也真是了不起啊。” 霍誉铭勾唇,不置可否,“确实。” “……” 梁舒冉的笑脸出现的皲裂,她只想问他,为什么要盯着她说话?她又不是要跟他结婚的那个姑娘! “他结婚的对象不会是她”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掠过,梁舒冉忽然觉得胸口莫名有种窒息感。 梁舒冉被那窒息感搅得烦闷,抓起手边的杯子,猛地灌了一口想要缓解那股闷气,却不料,液体滑入,她猛地极捂嘴转开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那一杯是白酒,而不是白开水。 辛辣的味道,呛得她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在座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霍誉铭反应很快,抽过纸巾要帮她擦拭,“不懂喝白酒,怎么还喝得这么急?” 虽然是责备的口吻,却是宠溺的语气。 一桌在人,包括苏湘和霍瑾臣在内,全都看傻眼了。 梁舒冉只觉得喉咙烧起来一般,很难受,从他手里拿过纸巾,捂紧了嘴巴,“我去一趟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梁舒冉还不至于眼瞎到看不见苏湘骤变的脸色,她摁住霍誉铭的手阻止他起来。 “真不用。” 梁舒冉摇头,又朝在座的人致歉,“失礼了。”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席。 唐家很大,又不像酒店都有路标标识,她在一个帮用的引领下才找到了洗手间。 梁舒冉用手捧着水漱了口,口腔的味道虽然淡了些,然而被呛着的喉咙和鼻腔仍旧很难受。 漱完口,她把水龙头拧开到最大,弯腰低头,掬了水往脸上泼着清洗。 正忙着,眼角的余光从镜子里忽然瞥见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她身后逼近,因为太过突然,梁舒冉被吓得“啊”的惊叫出声,同时整个人向后转过了身子。 西装挺括的靳祁森站在她的面前,阴沉着面容,一双黑瞳盯着她,冷得令人心惊。 梁舒冉单手捂着胸口,重重呼吸了几下,吞咽了一口唾沫,惊魂未定,“你来这里做什么?” 靳祁森一瞬不瞬盯住她,步步逼上前。 梁舒冉察觉到他似乎不太对劲,身体贴在盥洗台上,警惕道,“靳祁森,你喝醉了?” 靳祁森的视线停留在梁舒冉的唇上,从喉间溢出了极冷的笑,“梁舒冉,跟他在一起,你玩得很开啊,嗯?” 梁舒冉蹙着眉,随着他的逼近,寸寸移动着身体,“我不懂你说什么。” “呵……在那种地方,跟他缠绵得的模样真是够动人的。”他牵着唇角,阴鸷的笑容异常骇人,“说起来,我们在一起十一年,我还从未碰过你对不对?” 梁舒冉舒冉瞪着眼睛,心底漫过一丝寒意,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靳祁森,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他咀嚼着,“那又如何?” 靳祁森身上散发出的侵略性的危险气息,让梁舒冉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不逃的话,她绝对会遭殃的。 “你想怎么样?”梁舒冉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着痕迹的往往门口的那面墙壁移动身体。 靳祁森却早就猜透了她的行动,身形一动,堵住了她的去路,同时扣住了她手腕,用力一拽,把梁舒冉狠狠甩回了盥洗台处。 梁舒冉后腰撞上去,不由得吃痛蹙眉。 靳祁森高大的身躯便压了过来,梁舒冉一惊,失声叫了出来,“靳祁森,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否则我就要大叫了!” 靳祁森冷笑了一声,泼墨似的眼眸冷凝着她,“你尽管叫,叫得越大声越好,把霍誉铭也叫来看看,你在我身下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模样。” 话音刚落,梁舒冉就被他托着臀抱上盥洗台。 梁舒冉甚至来不及反抗,唇就被他凶狠的堵住了。 第69章 那么喜欢欺负我 没有半分怜惜,甚至是泄愤似的在啃咬她,血腥的味道浓郁得让梁舒冉恶心到想吐,但眼前的男人宛若一座大山,不管她怎么使劲都无法撼动他半分,嘴巴被堵着,抗议的声音全部变成了咽呜声。 靳祁森面对她的反抗,心底的冷意愈发浓郁,那股无处宣泄的怒火,喷薄而出,全部都使在了唇齿上,一副恨不得把她给咬死的节奏。 凛冽的眼眸冰冷得凝固成冰,他盯着梁舒冉,她脸上的痛苦加重一分,他就畅快一分,渐渐地辗转落到她的脖子上,有一路往下是的架势。 “靳祁森,你给我住手!”梁舒冉喘着气。 “呵——”靳祁森溢出一节冷笑,恶劣得不加掩饰,“你不是喜欢玩?嗯?刚才跟霍誉铭玩得不是很忘我?正好,洗手间这种地方我还没试过,我们一起试试好了。” “靳祁森你个混蛋!人渣!禽兽!你放开我!” 她能骂的话都骂了,然而靳祁森非但没有放开,反而被激得更为恼怒,大掌落在她的大推测,从开衩的部分拽着旗袍柔滑的料子,用力一扯。 “嘶啦”一声,帛料应声被撕裂,一股冷气瞬间从她的脚底蔓延盘旋而上,梁舒冉吓得一个激灵。 “靳祁森……你放开……你放开!你不能这么对我!混蛋!” 梁舒冉抡着拳头砸在他的背上,靳祁森却浑然不觉一般,像一只被惹毛的野兽,发狠的在她脖子上用力咬下去,牙齿穿破皮肤的触感,痛得梁舒冉眼泪都逼了出来。 梁舒冉终归也只不过是女人,即使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所爱的,但面对他这种凌虐的对待,一方面是嫉妒委屈,另一方面来源于心底的恐惧,交错的情绪混杂冲击着她的神经,终于忍不住情绪大爆发,失声大哭了出来。 她越哭,靳祁森越是狠戾。 梁舒冉也没了理智,在他的手要入侵她的私人领地的前一秒,她胡乱地抓过盥洗台上的一个玻璃花瓶,手臂挥起,狠狠砸在了靳祁森的脑袋上。 她的哭喊声穿透了木门传到了外面,而因为放心不下寻过来的霍誉铭,听见这哭声时楞了一秒,辨认出是梁舒冉的声音,顿时脸色一沉,拔腿就完洗手间这个方向跑。 刚抵达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玻璃砸碎的声音,听着心惊,偏偏发现洗手间的门从里面锁上了。 霍誉铭往后推了半步,抬起脚对着门,用力踹了下去。 “砰”一下,木门应声而开。 霍誉铭冲进去,映入眼帘的画面是梁舒冉衣衫不整的躲在角落里,而在她的面前,靳祁森则是捂着脑袋,有汩汩的鲜血溢出,地板上四处都是破碎的玻璃,有些沾着血,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一团火气汹涌而上,噼里啪啦猛烈烧着他的理智,霍誉铭一声不吭上前,一把揪着靳祁森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挥手就是一拳砸在了靳祁森的脸上。 靳祁森因为脑袋出血导致有轻微的头晕,再被这么猛的拳头砸中,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晃得直接撞在了墙壁上,又磕了一下脑袋,尚未缓冲过来,脸颊又被勾了一圈。 霍誉铭丝毫不管靳祁森是否受伤了没有反击力,在靳祁森滑落在地板上,他照着靳祁森的脸,抡着拳头左右开弓,眼底露出了嗜血的光,那架势,完全就是要把靳祁森往死里揍。 紧随而来的霍瑾臣,看见洗手间里狼狈凌乱又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也着实吓着了,尤其是霍誉铭浑身血光模样,惊悚得令他也望而却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霍瑾臣也不是很清楚,但看见梁舒冉躲在一旁哭泣哆嗦的模样,隐约也猜到了。 再看霍誉铭英俊得不见瑕疵的脸,覆盖着浓浓的戾气,沉暗而平静。 霍誉铭一向温和,脸上永远挂着笑,而当他不见笑容时,就代表着暴风雨要来临了。 霍瑾臣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霍誉铭了,他看了看地板上的靳祁森,一张俊脸已经被揍得快忍不住人形,当霍誉铭再要揍下去的瞬间,他倏地眉头一跳,直觉嗅到一股杀气,也顾不得害怕,慌忙冲了过去,拉住了霍誉铭。 “小叔!够了!你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霍誉铭是不是曾经混过或者仅仅是身材因为锻炼结实那么简单,他练过跆拳道,并且是有段位的人,青年时期曾获得过全国跆拳道冠军。 霍誉铭绷着脸,视线始终停留在靳祁森的脸上,连余光都不曾浮动半分,淡淡道,“瑾臣,松手。” “小叔,真的不能再打了……”霍瑾臣察觉他的力气要挥过来,连忙道,“小婶婶她都吓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先别打了,得把小婶婶送医院检查检查!” 霍誉铭溃堤的理智在那声“小婶婶”里顿了几秒,被火光焚烧的理智缓缓回笼,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梁舒冉泪痕满布的小脸上,瞥见了她眼底的恐惧色,沉了沉戾气,松开了靳祁森。 就在霍瑾臣要松口气的时候,霍誉铭却蓦地抬脚,穿着埕亮皮鞋的脚照着靳祁森的胸腹位置,狠狠踹了下去。 有那么瞬间,霍瑾臣感觉自己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伴随着靳祁森的痛吟,他吓得整个人倏然哆嗦,脸色微微一变。 霍誉铭却若无其事,踱步走到了梁舒冉的跟前,蹲下身,清楚看见了她唇角上血痕,身上的旗袍被扯得已经无法安全遮掩她白皙的肌肤,而脖颈上的牙印更是刺目。 看见她这副模样,霍誉铭犹豫着要不干脆直接被靳祁森给了断了干脆。 他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梁舒冉的身上,手刚碰到她,就发现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薄唇不由得紧紧抿成了直线。 梁舒冉的理智也恢复了,只是余惊未尽,她抖着湿漉漉的眼睫,看着霍誉铭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警惕,哭哑的嗓音是极致的委屈,“霍老师,我要回家。” 霍誉铭静默了一秒,轻声道,“好,我们回家,我扶你起来,嗯?” 梁舒冉点点头。 他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的手臂,把她扶站起身,梁舒冉经过刚才的一战,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尚未起身,又要跌坐下去。 地板上到处都是细碎的玻璃,若摔下去,难免会受伤。 幸而霍誉铭眼疾手快,及时揽住了她的腰,才幸免于难。 梁舒冉拽着他的手臂,脚步都是虚浮的,霍誉铭垂眸瞥了她一眼,沉默着略一弯腰,把她腾空抱了起来。 梁舒冉没有挣扎,乖顺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眼也不曾看痛晕过去的靳祁森,重重阖上眼帘。 “瑾臣。”霍誉铭抱着梁舒冉走到门口,脚步又一顿。 霍瑾臣挺着腰,“是!” “知道该怎么处理?” “小叔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 医院里。 霍妍琼一边帮梁舒冉处理伤口,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梁舒冉,微微笑着,用闲聊的语气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之前见过一面。” 梁舒冉略惘然的看着她。 眼前这个女人穿一件白大褂,五官很立体深邃,是一个标致的气质美人,很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来在哪里见过。 “抱歉,不太记得了。” 霍妍琼用棉花沾了消毒酒精,低着头细心的处理完梁舒冉手上最后一道伤口,然后才抬头重新看着梁舒冉,温柔地笑了笑,“没关系,毕竟当时也仅仅是一面之缘。” 略一顿,她慎重地做了自我介绍,“我是霍誉铭的姑姑霍妍琼,当时我和誉铭在红房子吃饭,正好碰到你和你朋友也在,就是那时候见了一面,我听他说,你曾经是他的学生?” 红方子?霍誉铭的姑姑? 梁舒冉恍然一悟,原来是秦臻刚回国去红房子吃饭那回呢! 只不过……她当时以为霍誉铭是在相亲来着。 梁舒冉不得不说,霍家这个基因真的很强大,她见过的霍家人,男的俊女的美,涵养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好,即使苏湘当时是强势逼着她离开霍誉铭,但由始到终都是涵养十足的。 而眼前这位姑姑,说实话,从外貌上根本就瞧不出她的真实年龄,也难怪当时她会误以为她是霍誉铭相亲的对象了。 梁舒冉微笑回应,“嗯,是的,我上大学的时候,他曾经是我的临时老师。” 霍妍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笑出声,“老实说,那孩子当时说要当大学老师的时候,我完全吓着了。” “为什么?” “他从小就像个混小子,没个正经的,这去当人家当老师,不是误人子弟么?也就你们学校敢聘请他当老师。” 霍妍琼虽然是一副不敢置信的口吻,但也不难从字里行间发现她其实对霍誉铭感到自豪,“他以前当学生的时候可没少惹是生非,每回都是我当他的家长被请去学校听老师抱怨,那臭小子却像个没事的人,不痛不痒的,回家也没少挨他父亲揍。” 梁舒冉听到他挨揍,不自觉的笑了,讲真的,她觉得他本身就是十分欠揍的人。 “抱歉,竟然跟你说起这些事情,很无聊吧。” 梁舒冉摇头,“没关系。”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梁舒冉一愣,她没想到霍妍琼会完全不知道她的事情,虽说她嫁出去了,但始终是属于霍家的一份子。 要么她是完全不看娱乐新闻八卦,要么她就是故意为之。 “梁舒冉,霍医生可以叫我舒冉。”梁舒冉直觉告诉自己,霍妍琼应该不是那么坏的人。 “你也别叫我霍医生,和誉铭一样,叫我姑姑就好。” “啊?” 霍妍琼被她傻眼的模样逗乐了,眼底的眸光更温柔了几分,语重心长道,“虽然他没告诉我,但是我啊,”她指了指双眼,“看得清楚,你们一定是在交往吧?” 梁舒冉呵呵的笑着,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接话。 霍妍琼只当她是害羞了,拍了拍她的手,“你不用怕,那小子虽然有时候不太正经,但是一旦认真起来,绝对是值得托付终身的,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还是头一回看见他亲自抱着一个女孩子过来找我看诊呢!” “……呵呵。”梁舒冉唇角僵了僵,“是吗?” 病房门被推开,霍誉铭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姑姑,都处理好了吗?” 霍妍琼挑眉含笑,拍了拍手,“已经好了。” 霍誉铭走近,把袋子递给梁舒冉,“去把衣服换下来。” 袋子上面印着的LOGO,她自然也认识。 随随便便的一件,都贵得人心肝疼的那种,哪怕她在《时经》工作的时候,也不敢轻易下手买。 想来也觉得蛮可笑,谁能想到堂堂的靳太太,竟然连一件昂贵的衣服都舍不得下手买呢? 她嫁给靳祁森那么多年,基本都没有怎么花过他的钱,当初程菀冬笑她愚蠢,自己丈夫的钱不花,不就是让他拿去养别的女人么?可是她就是不想花他的钱,因为她不想在靳家面前显得毫无尊严,好像跟靳祁森就是奔着他的钱去似的。 说她故作清高矫情怎么样都好,那是她的选择。 想起靳祁森,梁舒冉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霍誉铭见她不动,抖了抖袋子,“发什么呆,需要我帮你换?” 梁舒冉瞥了他一眼,默默接了过来。 霍妍琼站起身,“你就在这里换吧。”说罢,拍了下霍誉铭的背,“你跟我出来。” 带上门,霍妍琼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噙着笑,“她身上那些伤,该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 霍誉铭眉梢挑了挑,“自然不是,再说,你觉得我会打女人?” “在我看来,惹了你不高兴的,是男是女在你看来不是那么重要。” “姑姑,我好歹也是绅士,再怎么,也不会对女人下那么重手,那是人渣才会做的事情。”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 见他不愿意说,霍妍琼也不深究,改口问,“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学生?” 霍誉铭神色坦然,笑了笑,“姑姑,你不都看见了?还想问什么?” “你爸妈不同意你们吧?” “姑姑,我对她是认真的。” 霍妍琼真是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把她领到我这儿来,是想让我出面帮你劝服你爸妈?” “姑姑,你从小最疼我了,我看上的女孩子,都不会太差,你不认为吗?”霍誉铭挑眉,微眯眼,笑得散漫,“你肯定也会喜欢她。” 霍妍琼不可置否,从眼缘来说,她对梁舒冉第一眼的感觉确实不错,那个孩子,一看就是性格独立的类型。 而且她拥有一双干净澄澈的眼底,那里头似乎隐藏了不少秘密,但透着坚强淡然,没有一般那些女孩子的骄躁和孤傲,给人一种踏实感。 再者,她貌似,对她家侄子不太喜欢? 霍妍琼的视线在霍誉铭身上来回横扫,倒也没挖苦他,“我会尽力试试看,不过你应该很清楚,你爸那块老顽石有多死板,我可不敢给你保证。” 霍誉铭抬手揽过她的肩膀,低头附在她的耳边悄悄道,“姑姑,她的女儿,是我的孩子,所以说,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霍妍琼一懵,震惊得半响无法消化,“你说什么?” 霍誉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个事情说来话长,等改天,我再跟你解释,总之你记得帮我安抚苏女士。” “我说……” 霍妍琼正要训斥几句,奈何梁舒冉已经换好衣服从拉开门走了出来,及时噤了声。 两人站在一起看过去,倒是有几分相似感,梁舒冉看着他们亲亲密密的模样,略怔了一下,没想到霍誉铭跟他姑姑的感情倒是挺好。 霍誉铭放开了霍妍琼,改搂着梁舒冉,“姑姑,我们先回去,不打扰你工作了。” 霍妍琼颔首,交代了几句,“你手上的伤口被玻璃扎伤的,虽然说不严重,但若不注意,很容易会感染,所以这几天小心点,尽量少碰水,要记得按时上药。” 梁舒冉乖顺的应声,“好的,谢谢医生。” 霍妍琼皱了皱眉头,“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生疏,你就跟着誉铭叫我姑姑就好。”她又重复纠正称呼,梁舒冉略尴尬,呐呐的,笑着不说话。 “对了,你手机给我一下。”霍妍琼朝梁舒冉伸出手。 梁舒冉顿感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把手机递了过去。 霍妍琼在输入了一串号码,然后拨了下去,紧接着是一阵呜呜的震动,一连串动作完成之后把手机还给了梁舒冉,“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她这种霸道得理所当然的行为,还当真是跟霍誉铭如出一撤,血缘这玩意,有时候确实会令人感到意外。 …… 出了医院,霍誉铭搂着她,低声道,“今晚去我那儿?” 大概是要来台风了,今晚的风刮得很大,甚至有些凉意,梁舒冉靠在他的怀里,却感到很暖。 仰着脸蛋,一双温静的眼睛注视着她默了几秒,“你的伤好了?” 她并没有忘记之前说过的话,而且收到他送来的旗袍,她也预料到今晚会发生什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若不是遇到靳祁森那混蛋,其实他们之间的气氛可以算得上很好了,她跟他接吻也很有感觉,偏偏就是出了靳祁森这一茬,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若他真想继续,她自然也不会反悔。 霍誉铭低头低着她的额头,轻笑了一声,“今晚什么都不会做,去我那,陪我喝几杯,嗯?” 喝酒杯之后,就能借题发挥了。 这话梁舒冉没说出口,“我知道了。” 两人上了车,霍誉铭把梁舒冉抱在腿上搂着她的腰,梁舒冉浑身不自在,“霍老师,这样坐着不舒服。” 霍誉铭睨她一眼,完全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后腰不是磕得挺重的?一会儿要是有个刹车什么的,又得加重病情,听话点。” 梁舒冉眼角抽了抽,“座椅这么软,要怎么磕才能磕成重伤?” “舒冉。”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呢喃似的。 梁舒冉绷了绷神经,“什么?” 他低眸凝着她的脸蛋,凉凉道,“有没有说过你很不解风情?” “……” 一般女人遭遇了那些事情之后,不都应该哆嗦脆弱得需要人精心呵护着哄着的么?怎么她这去了医院处理好伤口,就跟没事的人似了? 他都主动找了个借口,她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辩解,不是不解风情是什么? “我在心疼你,你瞧不出来?”他索性挑明。 梁舒冉沉默,眉目不动望了他一会儿,煞有其事的道,“抱歉,我的眼力不太好。” 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司机闻言一时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霍誉铭抬眸,也笑了,“老李都笑话你了。” 司机闻言,立即闭上了嘴巴,装着若无事情地看着前方的路况,眼角的余光却看向后视镜。 梁舒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没再接话。 司机五十岁了,孩子都在上大学了,但是从后视镜觑见后座的情况,也难免有些尴尬脸红。 一般男人连坐车都抱着一个女人,这种事情不应该只有小年轻才干得出来么? 他家老板都三十岁了,一把年纪的男人,怎么还这么不顾场合呢? 哎哟!看着他老脸一红,好想默默把挡板给升起来。 …… 而霍誉铭他们前脚跟刚离开,靳祁森后脚跟就被送来了医院,紧随而来的,还有苏湘和霍瑾臣。 霍妍琼接到苏湘的电话,还是抽了空过来。 手术室外面,除了霍瑾臣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其余清一色都是女人。 “大嫂。” 苏湘转头,淡淡的颔首,“妍琼。” “发生什么事了?” 苏湘脸色不太好看,“汇恒集团的少东被打成了重伤,因为当时只有瑾臣在场,所以他们怀疑是瑾臣做的,但是瑾臣说他没动过手。” 苏湘说这话的时候,看了霍瑾臣一眼,微沉的眸色别有深意。 并非苏湘乐意任由靳家人叫嚣,而是她心底隐约猜到了打伤了靳祁森的人是谁。 “霍夫人,当时就只有你孙子在场,除了他,还能有谁!”余兴珍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说话的其实却仍旧是咄咄逼人,“你们霍家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还有你那个好儿子辜负我们靳家的二小姐,勾搭我家媳妇,还弄得天下皆知,我们都还没跟你们霍家计较呢!” 霍妍琼挑眉,目光凉凉落在了余兴珍的脸上,噙着笑,不疾不徐的开口,“这位女士,你口口声声说我侄子打了人,是你亲眼目睹了?还有有目击者了?或者有其他强有力的证据?” “这……” “既然都没有,那就麻烦你别含血喷人,另外,即便真的是我们霍家人动的手,这动手的理由,也还有待追究。” 霍妍琼不温不火的语气,却逼得余兴珍哑口无言。 霍瑾臣看着,心底却暗爽。 “我进去看看情况,总之在靳少爷没醒过来之前,大家都不用激动。” 苏湘声音略显疲惫,“好,辛苦你了。” …… 半山云湾别墅里。 霍誉铭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一顿,喝完杯中的酒,拿起打开。 是霍瑾臣发过来,告诉他靳祁森的伤情。 颧骨有轻微裂痕,肋骨断了三根。 霍誉铭轻嗤一声,把手机扔在一旁,抬眸凝向沙发上梁舒冉,也不知道她时不时认命了,先前在他面前堆砌起来的防线,此时全然崩塌,居然敢这么大胆的在他眼前喝得醉醺醺的,是真以为他不会吃她么? 他上前,在她身侧坐下来,栖身靠近她,低声唤着,“冉冉。” 梁舒冉觉得头很重,视线也有点模糊,凝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脸,伸手捧住,吃吃一笑,口齿不清道,“我们继续喝。” “你喝醉了,上去休息。” “我没醉。”她不高兴地皱着眉头撅着醉,“我真没醉,我知道你是谁。” 霍誉铭饶有兴致,“那你说说看,我是谁?” “霍老师。”她用力挤着他的脸,“讨厌鬼。” “……” “你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欺负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讨厌?”她的舌头有些捋不直。 “你讨厌我?” 她顿住,眼神迷离,竟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回了。”他好笑。 梁舒冉歪着头,先是一阵傻笑,然后竟然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霍誉铭的腿上坐了下来,那姿态妩媚得……要多撩人,就有多撩人。 这还没完,她搂着他的脖颈,含糊道:“要做吗?” 第70章 霍太太这个职位 霍誉铭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怔了几秒钟,眉峰上扬了几度,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喝醉了?” 她有前科。 他可没忘记当年她喝醉了,死抱着程菀冬一阵猛亲,程菀冬鬼叫鬼吼着,几个人一起上前合力才把她给扯开。 “你要做什么?嗯?”霍誉铭抬手,粗粝的指腹轻轻抚摸着她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手感好极了。 梁舒冉杏眸微眯,视线停留在他一翕一动的唇上,下一瞬,她凑上前,吮了一下他的唇,少顷,又拉开距离,笑得娇俏可人,“那你到底要不要做?” 香槟的味道混合着女人特有的馨香,醺得他血液渐渐沸腾难耐。 “舒冉。”霍誉铭箍住她的不堪一握的腰肢,她浑身软得就像是没骨头似的顺势贴上了他的胸口,濡着嗓音像是在撒娇,“霍老师。” 眼前醺醺然的脸,瞬间与记忆中的面容重叠。 六年前的冬天,北城迎来了第一场雪,那时深夜十二点,霍誉铭返回学校去取手机,却在穿越校园的路边上发现了躺在长椅上躺了一个人,蜷缩成一团。 天气那么冷,又这么晚了,虽然只是临时教师,可好歹也是一名老师,总不能放着学生不管,于是上前,“同学,醒醒,同学!” 他摇了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来,仰起脸的瞬间,他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可不就正是成天避他如蛇羯的梁舒冉嘛。 “喂,梁舒冉同学,请问你在做什么?嗯?”霍誉铭捏着她的鼻子,狠狠拧了一下,她这才舍得睁开眼。 彼时的光线昏暗,她的眼睛是又黑又亮,瞪得圆滚滚的,他却瞧清楚了她眼角处噙着的水汽,眼睫湿漉漉的,显然是在哭。 他一愣,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是他头一回看见她哭,以往她总是在笑,站在靳祁森的身畔,咧嘴笑的时候,两眼弯弯的像两道新月,牙齿亮白亮白的,清春洋溢又充满活力,看着她即便心头覆盖着阴霾,也会骤然变为晴天。 可是现在她却在哭,无声的流着眼泪,委屈得活脱脱像个被抛弃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把她拽着坐起来,她打了个响嗝,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醺得他眉头紧皱,“你喝酒了?” “霍老师。”她瘪着嘴,精准地叫了他一声,那表情真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可怜兮兮的,令人于心不忍。 但是他也没发现她喝醉了,摆着教师的架子训斥她,“女孩子家家,大半夜的喝醉躺在路边,这像话吗?” 她晃了晃脑袋,忽然就跌入他的怀里,二话不说,伸手就抱着他的腰,“霍老师,我难受。” 声音透着明显的沙哑,重复着,“头好痛。” 霍誉铭怔住几秒钟,深刻意识到,她喝醉了,而且醉得神志不清,否则以她平日碰到他就好像老鼠见着猫的态度,怎么可能会主动抱上来? “喂,梁舒冉,差不多就得了,嗯?” 他叹了口气,扣着她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肩胛,想要把她推开,她却更使劲搂住他,勒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他有些哭笑不得,“喂,舒冉同学,你这是打算性|骚扰你的老师吗?你信不信期末考试成绩我判你不及格。” 梁舒冉用脑袋蹭着他,像只猫儿拱了拱,“冷。” 她就穿了一件卫衣,外面套着一件外套,很单薄的衣装,在这种下着雪的深夜,不冷才怪,亏她还在这里躺得下去。 霍誉铭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看着怀里的醉鬼,心头莫名的一软,本想推开她的手,改为搂抱,“知道冷,就赶紧醒醒,回宿舍睡觉。” 她低声喃喃着,“头疼。” “……” 他大掌盖着她的脑袋,胡乱揉了一顿,没好气,“疼死你算了!让你喝那么多!” 骂归骂,他还是温柔的替她揉了额角,低声问她,“怎么会一个人喝醉了在这里?你男朋友呢?” 平日整天都成双入对形影不离的,现在怎么放她喝醉了还一个人躺在这里? 大概是被揉得舒服,他身上又暖,她懒懒的哼了声,“嗯。” “嗯什么嗯?我问你靳祁森呢?” 估摸是“靳祁森”三个字触到了她的神经,几秒之后,她就抖着肩膀,嘤嘤哭了出来,嘴巴里还骂着“混蛋”。 他挑眉,看来是吵架了。 看她醉成这副模样,又哭得这么伤心,应该是吵得挺严重了。 “是是是,混蛋混蛋,不说他了,你别哭了行不行?”他对女人的眼泪本来就是最没辙,瞧她哭得这么凄惨,脑袋都隐隐作痛,唯有好声好气哄着她,只求她赶紧止住眼泪。 然而醉鬼就是醉鬼,发起酒疯的时候,你根本就猜不到她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梁舒冉就是那种喝醉了就吃了豹子胆的类型,平日不敢做的事情,借着酒劲,就会爆发。 她爬起身,猝不及防就跨坐在他的腿上,未及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冰凉的手捧着他的脸就吻了下来。 狗啃似的吻,舔得他满口都是黏糊糊的口水,还全是酒味。 震惊过后,他却没有对她的吻感到恶心,反而全身的血液都滚烫了起来,鬼使神差之下,他猛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反被动为主动,凶猛又迫切地吻了她。 那一瞬间,他沉溺了下去,完全没想起两人之间师生的身份,也忘记了她有男朋友,本能地想要靠近她,想要得更多更多,往更深的地方去。 直到她口齿不清地嘟嚷着,“我们做了吧,做了你就会留下来了吧,阿森。” 她唤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宛若一记闷雷,轰得炸醒了他,下一刻他就把她推开了。 她喝醉了,他却是疯了。 唇上被啃了一下,霍誉铭骤然从记忆里抽身。 这个女人还真的是,每次都能撩得他理智脱缰还一副浑然未觉的无辜模样。 霍誉铭眼睛迷成狭长的缝,本就深色的瞳孔此时更是泼了墨似的黑得惑人,又隐隐透着一抹危险,他勾了勾唇,贴着她的耳骨仿若耳鬓厮磨,“我应该警告过你,男人不禁撩,嗯?” 酒精麻痹了神经,后劲涌上来,梁舒冉的气息喷出热烫,她大概是真豁出去了,完全不把他的警告听进去,勾着他的脖子,低头靠了过去,若有似无的磨蹭着。 “不做吗?” “……” 霍誉铭扶着她的腰,大掌落在她后背的拉链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本顾及她被靳祁森强行侵犯了之后会有心理阴影,他今晚是打算放过她的,然而她却好像不打算放过他? 她低低的笑着,说的话一点也不像是喝醉的人,“你不是想要我?难道现在不想要了?” “你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在装醉?”他勾起她的下巴,呼吸开始视频,凝着她的眼睛,好像要将她看透,“嗯?故意勾|引我?” 眉目上染上明媚的笑,她不说话,低头细细啄着他的唇。 霍誉铭瞳孔骤然紧缩,“是你先点火的,明天醒过来,你可别后悔,嗯?” 话音落下,世界安静了下来。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暴雨,又凶又猛,瓢泼而下,雨水拍打着玻璃窗户发出的声响,与室内形成了和谐的交响曲。 …… 梁舒冉混混沌沌的做一个不真实的梦,梦里她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浪冲击浮浮沉沉,海浪掀起盖下夺走了她的呼吸,就在卷入深处的时候,又被人拽了起来,反反复复,好似没有尽头。 翌日清晨,阳光从落地窗落进来,沿着光洁的地板蔓延至床上,隐约有鸟儿鸣叫的叽喳声,手机呜呜的震动声,吵得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梁舒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思维是混沌的,她困顿得半眯着眼睛,伸手去摸向床头柜,却怎么也摸不着手机。 偏生那手机吵得人心烦,感觉到腰间有什么动了动,紧接着身体就被箍紧,拽了回去。 脑袋空白了一秒,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少顷,她蓦地睁大双眼,扭转头,却看见了霍誉铭贴在眼前的俊脸,瞌睡虫瞬间被吓得不见踪影。 她微微掀起被子低头看了一眼,尔后重重阖上了眼睛,眉心泛起了褶皱,眼下这副场景,不用说她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袋隐隐作痛,她完全记不起来昨晚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跟他喝酒,因为心里难受,她不自觉的就喝多了,到后面……记忆断片了。 梁舒冉轻轻的挪开腰上的手臂,试图静悄悄的下床,不过刚要坐起来,就被重新捞了回去,结结实实跌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低沉沙哑的嗓音自头顶响起,“去哪儿?” 梁舒冉缓缓抬起头,唇角扯出一抹略僵硬的笑容,“霍老师,你醒了,早安。” 四目相对,她瞥见了他眼底泛起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些不安。 “想偷溜?”他笑问。 晨光里,他的下巴和唇边隐隐冒出了一层浅浅的青胡茬,不似平日的赶紧清爽,透出一种性感慵懒的男人味,配着他磁性的嗓音,梁舒冉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尤其是彼此毫无障碍的紧贴在一起,梁舒冉尴尬到了极点,绷着身体不敢乱动。 梁舒冉眼珠子转了转,不太敢与他直视,撇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伪装出淡定,“我想去上厕所。” 霍誉铭眉目不动,泰然自若盯着她的脸半响,睨见她耳根不正常的潮红,唇角的笑意渐浓,“怎么?昨晚那么大胆,现在知道害羞了?” 大胆?她? 所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闻言,梁舒冉脖子一僵,扯了扯唇,明明是笑,却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仍旧维持着平静否认,“没有。” 霍誉铭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了过来,强迫她与他对视,梁舒冉触碰到他的目光,宛如触电般,马上就低垂着眼帘,敛藏起情绪。 霍誉铭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只缩头乌龟的模样,故意逗她,“你昨晚搂着我又亲又吻,还毫无矜持地,粗暴的扯开了我的衬衫,纽扣被扯坏了,热情得让我差点承受不住。” “……”她的笑容僵了几分。 “还十分霸气的骑上……” 不等他说完,梁舒冉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巴,无地自容得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离去。 “够了,你不用说了!” 霍誉铭的眼睛透出狭促的笑意,不难看出,他很愉悦。 拽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含笑道,“不用害羞,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她说到底也是个女人,虽然看着很淡定,但实际上,此时内心的羞耻感让她没有勇气面对那样的自己。 梁舒冉深呼吸一口气,“霍老师,你可以先松开我吗?我想上厕所,真的很急。” 霍誉铭见好就收,松开钳制。 梁舒冉连滚带爬的起身,也懒得顾及光着身子,伸手去捡地板上散落的衣服胡乱套了上去,脚着地的瞬间,一阵酸软,然后直直坐在了地板上。 霍誉铭见状,掀开被子把她从地板上抱了起来,“抱歉,禁|欲太久,你又使劲勾|引,一时间把控不住……” “霍老师!”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做了就做了,为什么一定要反反复复去强调回味? 他脸皮厚没关系,但好歹顾忌一下她身为女人的心情好么? 她和他之前一直都是不太合得来的关系,见了面也总是你冷嘲我一下,我热讽你一句的,现在都滚到床上去了,怎么说这跨度也有点大,无论如何也需要些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他却还一直提醒她是她主动…… 想起自己前后不一致的言行,梁舒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霍誉铭噤声,“ok,我不说了。”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站都站不稳了,还逞什么能?”他挑眉,抱着她笔直进了浴室,把抱在马桶上坐好,又从容不迫的转身。 梁舒冉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想看的,只是一抬眼,他性感的翘臀就那么展露无遗,那画面真不是一般的尴尬。 她真是头一回看见一个人耍流氓,耍得那么自然又理直气壮。 …… 梁舒冉泡了个澡,一身清爽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卧室里已经不见霍誉铭的身影。 她看了一眼凌乱的房间,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动手把床单被套全部拆了下来,抱着从楼上下来,隐约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正好,霍誉铭穿着一条灰色的休闲裤,光着上身,手里端着两个碟子从厨房了走出来,瞥见她,招呼道,“过来,吃早餐。” 梁舒冉下意识地楞了一下。 和靳祁森谈恋爱的时候,她想为他做个早餐或者做个饭,他总会拦住她,揉着她的手哄她,“女人的手可是第二张脸,得好好保养,不用做了。” 然后他会叫外卖,或者亲自跑出去外面买回来。 梁舒冉觉得那就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宠爱了,因为心疼你,所以舍不得让你为他洗手做羹。 却没想到,原来男人想要对一个女人好,还能亲自为她下厨。 她的心弦,无意间被拨动了一下。 瞥见她抱着一团东西杵着不动,他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碟子,踱步上前,从她怀里把床单被套扯了过来,淡声吩咐,“厨房里煮了醒酒茶,去喝了,然后吃早餐。” 梁舒冉仰着脸,“霍老师,你真的是霍家的四少爷?” 一个大少爷,不但会做香喷喷的早餐,还亲自煮了醒酒茶,讲真,她很意外。 起码,她认识靳祁森那么久,就从未见他会做这些事情。 霍誉铭低垂着眼眸凝着她,唇边漾着嚣张的笑,“怎么?发现我这么能干体贴,心动了?” 梁舒冉默了一秒,耸耸肩,“赶紧去洗被子吧。” 音落,她目不斜视越过他,趿着拖鞋往厨房里走了过去。 之前过来的时候,这房子只有男性的用品,现在却添加了女性的拖鞋,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这种改变。 吃过早餐,她又被霍誉铭支使着帮他抹药。 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有几处被抓掉了,又隐隐泛出了血水,隐约还留着一些指甲的痕迹,肩胛上,更是有一个很深的牙印。 显然是被咬的,至于是谁的杰作,梁舒冉不用经过脑子都猜测得出来。 所以说,她昨晚大概真的挺……狂野的。 …… 车上,梁舒冉给程菀冬打了通电话,让她帮忙送可乐去学校,又含糊其词的解释了昨晚夜不归宿的原因。 挂断后,她侧目睨了眼霍誉铭,发现他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专心致志的开车,她也不说话,收回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景色。 车内陷入了沉默,安静却不会尴尬。 须臾,霍誉铭闲谈着问她:“新工作有着落了吗?” “在等消息。” 霍誉铭偏过头,扫了她一眼,“打算换什么工作?” 梁舒冉靠在椅子上,淡声道,“老本行,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有经验。” 有经验的工作,薪资待遇都会比较高。 “你你换这个行业吗?”前面正好是红灯,他停下车,转头看了过来,“有没有什么梦想,以前没办法去视线的,现在尝试一下如何?” 梦想? 梁舒冉有些恍惚。 沉默须臾,淡淡一笑,“没钱的人谈梦想,很多时候都是痴心妄想。”略一顿,她又煞有其事地补充,“不过我的梦想嘛……是成为大富翁,富裕到能用钱砸死人那种。” 她不是开玩笑,当年被拦在唐家的大门外,听着唐老讽刺的那一声乞丐,让她深刻又迫切地意识到,有钱,是多么的重要。 闻言,霍誉铭轻笑了出来,“你现在有一个机会能快速成为有钱人,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梁舒冉将头发拨到耳后,轻笑着,“怎么?霍老师有什么好介绍?” 霍誉铭勾唇,“霍太太这个职位,你觉得如何?。” 梁舒冉脸上的笑容骤然凝滞,短短一瞬之后,她笑了,“霍老师,您在开玩笑吗?” “成为霍太太马上就能变成富翁,不好吗?” “确实如此没错,不过若惹你不高兴了,愈富翁也能马上变乞丐。” “那你哄我高兴不就好了?” 梁舒冉浅笑嫣然,“我好像天生就不太会讨男人欢心。” 霍誉铭徐徐低笑,“昨晚你就表现得很完美。” 他目光深邃,透着沉静与笃定,梁舒冉默然对视了片刻,默默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风挡玻璃前方,淡声提醒,“霍老师,绿灯了。” 车子重新启动之后,两人没有继续交谈,沉默维持了一路,直到抵达小区的门口。 梁舒冉跟霍誉铭道别下车,走出了几步,又蓦然顿住脚步,旋即转身,发现车子仍旧没有发动的痕迹。 刚才转移了话题后,这一段的沉默,梁舒冉隐约能察觉到他不太高兴。 犹豫了一会儿,她折返回去,走到车边抬手叩了叩车窗。 霍誉铭降下车窗,语调暗沉,“还有事?” 梁舒冉咬了一下唇,忽然低头凑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又叮嘱道,“回去的时候小心开车,再见。” 未及她退开,霍誉铭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勾下她的脸,顺势就深吻了过去。 末了,心满意足地舔下了唇,染着浅笑道,“这样的才算分别吻,记住了吗?” 梁舒冉没接茬,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朝他挥手,“拜拜。” 霍誉铭靠在车座上,盯着她直挺挺的背影,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直到瞧不见她的身影,他才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途中有电话打进来,他接了蓝牙接听,“什么事?” 乔梓衿从他的语气中嗅到某种愉悦的味道,不由得挑眉,“遇到什么好事让你如此高兴?” 他挑着唇,眼前浮现梁舒冉的脸,语焉不详,“我家的小刺猬开始懂事了。” “……” 又是刺猬,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养的刺猬是他老婆。 “今天早上的新闻看了吗?”乔梓衿回到正经的话题上。 “什么新闻?” 短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回来了。” “谁?” “沈青曼。” 乔梓衿说完这个名字,电话那头便陷入了死寂,虽然瞧不见他的脸色,但也能想象得出有多难看。 “据说这次回国后,不会再出去了。” 第71章 这个美女的身份 红房子餐厅里,播放着肖邦的《夜曲》,梁舒冉听着那恬静优美的旋律,脸上寡淡得甚至有些冷漠,静静地凝视着坐在她对面的唐志庭和梁媛。 唐志庭十分体贴的将碟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块,然后推给了梁媛,“你吃这个。” 梁媛浑身洋溢出一种无言的幸福感,朝唐志庭温柔一笑,坦然接受了他的体贴。 梁舒冉看着他们,唇角勾起讽刺的笑,浅色的眼眸隐约透着寒气,一动不动的。 “怎么不吃?这里的食物不合你胃口?”唐志庭捏着刀叉抬眸看着梁舒冉,面容慈祥,“你妈说你喜欢吃牛肉,这里的牛排在北城是最有名的,你尝尝看。” 她当然知道红房子的牛排有多出名,也确确实实喜欢吃牛肉。 然而,此时此刻,别说吃,单是对着他那张脸,她就倒尽了胃口。 梁媛也帮腔,“味道真的很好,还有这个意面,味道也很好,你试试,嗯?”说罢,她主动给梁舒冉的碟子里夹了意面。 梁舒冉瞟了眼面前的碟子,抿了抿唇,态度冷淡,“你找我不是为了吃饭,有什么事情,直接点,别拐弯抹角的。” 这话是对唐志庭的说。 梁媛笑容淡了几分,皱着眉头夹着警告的意味,“舒冉,你爸爸好不容易能抽出时间陪我们一起吃饭,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梁舒冉目光扫过梁媛,徐徐与唐志庭对上,连假笑都懒得维持,“唐先生,既然这么忙,我也不想浪费您的时间。” “舒冉!” 唐志庭摁着梁媛的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再看向梁舒冉时,挂着淡笑,温和道,“舒冉啊,你和霍家那位四少,是什么关系?” 梁舒冉溢出一道冷笑,“唐先生,我跟他什么关系,有必要跟你汇报吗?” 梁媛啪一下放下手中的刀叉,冷着眉目沉声道,“梁舒冉,我什么时候把你教得这么没规没矩了?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我什么态度?对于一个把我当成乞丐看待的人,你想要我摆出什么态度?跪舔么?”梁舒冉冷硬反问,“你也很清楚我跟他磁场不合,每次见面都会吵架翻脸,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故意瞒着我,把我叫来这儿跟他见面?” “他是你爸爸,见一面自己的女儿不幸吗?有事情跟女儿谈,很过分吗?”梁媛情绪略显得激动。 唐志庭见两人争锋相对起来,忙劝和,“好了好了,母女两的,有话好好说,怎么就要吵起来了?” 梁舒冉眉心沉淀出阴翳,泠泠道,“唐志庭,既然你当初不想要我们母女两,现在就不要装老好人,你知不知道你这副伪装的嘴脸让我感到恶心极了?” “梁舒冉你——”梁媛忽然捂着胸口,猛地喘气。 “妈!”梁舒冉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了梁媛的身侧,刚想要伸手替她顺气,却被梁媛拨开了,“你别管我!” 一旁的唐志庭接替了梁舒冉的动作,抚着她的背,“小媛,你没事吧?” 梁舒冉的手僵在半空里,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小丑。 “舒冉,医生说了你妈受不得刺激,你就别气她了。” 梁舒冉撇开仰着脸,视线盯着头顶上的灯光,用力眨了眨眼睛,唇边的笑容显得异常苦涩。 她有气无力的坐会位置上,靠着椅背,久久沉默之后,神色平静得像是没有了情绪的提线木偶,“说吧,你的目的。” “舒冉啊……” “唐先生,你最好别太过分了,否则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来,”梁舒冉冷冷截断了他虚伪的话,眼神沉静又锐利,“你让我妈叫我跟你一起吃饭,不就是想利用她来牵制我以达成你的目的吗?” 梁舒冉的软肋只有两个,一个是梁媛,一个可乐。 唐志庭深知梁媛对他的话有多言听计从,也知道她有多在意梁媛,正因为清楚,才会有现在这一幕。 梁媛喝了一口水,顺过气之后,语重心长对梁舒冉道,“舒冉啊,你跟祁森离婚的是事情,妈也不想跟你计较了,既然都离了,妈也总不能逼着你再去复合,过去了就过去了。” 梁舒冉听到她这番话,本应该很高兴才是,但不知为何,却莫名感到一阵心寒,因为她隐约预测到了些什么。 “你和霍家那位的新闻,我也看见了,因为网上说的话实在太难听了,所以我也一直不想承认,更不想提起,但我听你爸说,那个人不但家庭好,个人也很出色,很值得托付终身,而且对你也挺好的,我就想啊,能遇到对你好,又不介意你离婚的,一定是真心的。” “舒冉啊,听说他姑丈是在中央任职,你看,你爸爸最近又要参加选举了……” 梁舒冉脸色略苍白了几分,贝齿咬着唇,隐约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看着梁媛,眼底浮起一层蒙蒙的水汽,明明笑得璀璨,低垂的眼帘,遮住了那道极深的伤痕,浅声问:“所以呢?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在背后稍微帮一下?”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发现不了,还是故意忽略,梁媛始终没有在意到梁舒冉受伤的表情,尽职尽责的帮唐志庭,说出了这顿饭的最终的目的。 梁媛的手越过桌子,覆盖在梁舒冉的手背上,用力握住,“你也知道,你爸爸四年前参加竞选被人挤下去了,这回若是能有个帮忙说个话的人,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只要你爸爸能成功上任,你又嫁入霍家,到时候你爷爷肯定就会承认我们母女俩了,我们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 大概是餐厅的冷气开得太大了,梁舒冉只觉得全身都在发寒,那股寒意从毛孔渗透进去,渐渐凝住了她的血液。 “舒冉,这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对不对?” “妈……” 梁舒冉开口,喉咙忽然一哽,一口气卡在喉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得脖颈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她指着唐志庭,“他抛弃了我们,你生病住院急需用钱的时候,我跪在唐家的门口,他也不肯见一面,不曾给你支付一分医药费,我们住在危房里,他和他的妻儿却过着吃饭有人伺候,出门有车接送的娇奢生活,我们在地狱里煎熬,他在天堂里享受。” “等着这一刻?”梁舒冉嗤笑,低了低头,重重吞咽了口唾沫,再抬头,恢复了平静淡漠,“一直等着被唐家承认的人,只有你,而不是我们,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曾稀罕过唐家半分,我跟唐家没关系,也不想扯上关系。” “舒冉啊……” “我姓梁!”梁舒冉加重了声音,直勾勾凝着梁媛,一字一顿,吐词清晰,“不姓唐。” 梁舒冉把她的手掰开,眸光凉薄,“凭什么他们有求于我,却还要我感恩戴德?我活着的价值,何时需要经过他唐家来承认?” “舒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爷爷说了,若是……” “够了!”唐志庭想要辩解,梁舒冉毫不留情打断,“你什么也不用解释,我没兴趣。” “唐先生,你别以为你捏着我妈就是掐中了我的软肋,帮你拉关系扶你上位?”梁舒冉呵了一声,轻蔑极了,“你做梦!” 梁舒冉拿过一旁的包,镇定自若的站起身,凛然的气场逼人,“回去告诉你唐家的所有人,别惹我,否则我会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梁媛铁青着脸色,“梁舒冉,你疯了是不是!” “我是疯了,”梁舒冉眼底泛着泪光,冷冷道,“我要被你逼疯了!” “为了这个男人,你都能逼死外婆,我这个女儿又算得上什么?我就是你利用来讨好他的一枚棋子,棋子当然不重要。” 抛下这一句,梁舒冉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餐厅。 梁媛看着梁舒冉冷绝的背影,心口一痛,脸色骤然煞白得可怕。 梁舒冉刚出餐厅,就接到了霍誉铭的电话,“吃饭了吗?” 低沉的嗓音,落在耳里异常的温柔。 她默了一秒,回答:“还没有,要不要一起吃?” 她现在很怕独自一个人待着,迫切需要有人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她会忍不住要钻牛角尖。 霍誉铭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主动,难免讶异,“你这是在约我吃饭?” “怎么?不想吗?那就算了。” “我有拒绝你了吗?”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我家舒冉难得这么主动,当然是要,”他调侃了她一句,“有什么像吃的吗?” “披萨。” “ok,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车过去找你,大概十五分钟,到了我给你电话。”梁舒冉挂了电话,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 办公室里,霍誉铭姿态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一手转着手机,另一手扶着唇,眼角眉梢浮着一层匿藏不住的笑意。 两人的关系顺利得让他诧异。 心情愉悦得他情不自禁地低声哼出了曲调。 苏秘书推门而进,“亲爱的霍四少,中午你要吃什么?我们得叫外卖了。” 霍誉铭敛去脸上的情绪,转过椅子,面对着苏秘书,清了清喉咙,勾唇道,“我中午有约了,不用叫我的。” 苏秘书挑眉,“约了谁?” 他瞟了她一眼,淡声反问,“约谁需要跟你汇报?” “是那位梁舒冉?” 这么多年,他这个空巢老人一直不曾对哪个女人那么上心,唯独那个梁舒冉,他竟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玩亲吻,完全不知羞耻,印象真够令人深刻的。 霍誉铭挑了挑眉,默认。 苏秘书凑上前,十分好奇,“喂,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难道我不能跟她在一起?”漫不经心的口吻,却傲慢得要死。 苏秘书啐了一声,“我看哪位梁小姐对你并不来电,你该不会像那些败家子一样依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对良家妇女威逼利诱了吧?喂,霍老四,强扭的瓜不甜啊,听妹妹一句劝,别累了自己还糟蹋别人。” 霍誉铭眉心的愉悦淡了下去,温淡的眸底透出一抹凉意,“你觉得我需要强迫一个女人?” 苏秘书耸耸肩,“难说,毕竟除了我意外,没见过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你,男人都有劣根性,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弄到手,你当然也不会成为例外。” 霍誉铭微眯着眼眸,掀动薄唇,“听说你最近囤了不少零食。” 苏秘书脸上的笑容一僵,“你想做什么?” “总裁办最近大家都很忙,工作挺累的,我想茶点零食适当的增加一些新品种,让大家也尝尝进口零食,应该是很不错的选择。” 对于苏秘书来说,动她什么都不要紧,就是绝对不能动她的要吃进嘴巴的东西,那是她的精神粮食,绝对不能与人分享! “霍老四,就是因为你成天喜欢威胁人,所以说才会成为一个万年光棍!”苏秘书瞪了他一眼,握着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威胁道,“你敢动我的零食试试看?你以后约会,我就天天充当电灯泡!” 苏秘书的话音刚落,霍誉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睨见来显,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起身往外走,“到了?” “好,我马上下来。” 苏秘书见他春风满面的模样,顽劣的凑了过去,故意嗲着嗓音道,“哎哟,四少,不要这样啦,一会儿有人进来了怎么办?” 霍誉铭骤然顿住了脚步,噙着笑容的触角抽搐,扭头看着苏秘书,就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电话那头的梁舒冉也是一愣,旋即抿着唇,嗓音凉了几分,“霍老师,您若是在忙,就不用下来了。” “等着,我马上就下来。” 苏秘书见他挂电话,面容冷沉的模样,吓得撒腿就往外跑,“啊!都十二点多了,我得赶紧叫外卖了!霍总,祝您用餐愉快啊!” 霍誉铭自然不可能追上去,目光凉凉盯着溜掉的苏秘书,一副讳莫如深。 …… 梁舒冉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微敛着眸光证了几秒,旋即锁上手机屏幕,神色恢复如常。 约摸过了三分钟,霍誉铭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今天穿的衣服,是她帮他挑选搭配的,其实也没花什么心思,就是经典的黑白色调,跟他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不知道为何,梁舒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半分。 直勾勾盯着他,直到他来到她的面前站定。 “走吧。”他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动作自然揽过她的肩膀,“要去哪里吃?” 梁舒冉闪了下眸光,“这儿走路过去大概需要十五分钟的地方,有一家披萨味道很不错。”她略一顿,“外面太阳挺大的,你不介意走路?” 他轻轻笑了一声,“你身为女人都不怕,我一个男人怕什么?” 梁舒冉扯了扯唇,没再出声。 披萨店的生意很好,两人抵达的时候,正好有空位。 烈日下走十五分钟,梁舒冉难免沁出一层薄汗,刚入座,霍誉铭就主动抽了纸巾,替她擦拭额头。 她一顿,接过纸巾,“我自己来就好。” 霍誉铭抬了抬眉峰,替她倒了一杯柠檬水,尔后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低头翻开,“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他们家的榴莲披萨味道最好了,”梁舒冉说着抬眸看向他,“你吃榴莲吗?” “你喜欢?”他不答反问。 “喜欢……” “那就一个榴莲披萨吧。”霍誉铭阖上菜单,干脆利落地决定,梁舒冉睨见服务员露出羡慕死人的表情,低声道,“你会吃榴莲?” “还好。” 服务员笑着道,“请问还需要点其他的饮料和小吃吗?” 这儿梁舒冉来过几次,所以主动接话,“我们要榴莲披萨一号套餐就好,谢谢。” “好的。” 这种披萨店走不是高大上的档次,自然也不会有人西装革履来这儿用餐,而霍誉铭又长了一副从海报里跑出来的明星脸,就显得特别醒目,难免就吸来别人的目光。 梁舒冉余光扫了眼周围,视而不见地呡着口柠檬水打发时间。 “刚才那个是苏秘书。” 梁舒冉困惑不解看着他。 “电话里的那个女人是苏秘书,她知道是你,所以恶作剧了一下。”他淡声解释。 梁舒冉一怔,眼睫轻轻颤了颤,心不在焉地应声:“噢。” 霍誉铭挑眉,噙着笑道,“你刚才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不高兴。” “真的?我以为你误会吃醋了。” 梁舒冉眸色淡淡凝着他,笑得神色自然,“你放心,既然我们两人是交易关系,那么我自然不会去干涉你的私生活,你不用顾虑我。” 她没有权利去吃醋,也没有那种闲情逸致,毕竟他又不是她的私人物品。 霍誉铭沉了沉眸色,“你很大方。” 梁舒冉不以为意,“我只是识趣,霍老师难道不也是瞧上我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了我么?” 霍誉铭眸光湛湛盯着她的脸半响,意味不明的口吻,夹着莫名的凉意,“你的识趣令人感到无趣。” 梁舒冉不知道自己是说了那句话招惹他不高兴了,本就沉闷的心情,更为忧郁了,她选择侧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保持沉默。 言多必失,免得她说多错多,把他惹恼了,她也不会愉快。 用餐的气氛算不上怎么愉快,披萨霍誉铭也就吃了两口便没有再碰,梁舒冉觑着他的脸色,也没拆穿他,但默默在心底记下,他不吃榴莲。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她也不是非要吃榴莲味不可。 梁舒冉的胃口也不怎么大,结果就剩下了不少,本着勤俭节约的习惯,梁舒冉选择了打包,本想让霍誉铭拿回去给办公室的同事吃的,但转念一想,吃剩的带回去,也不太礼貌,便作罢了。 分别之前,梁舒冉叫住他,“霍老师。” “有事?” 她略一忖,带着几分谨慎试探,“今晚我应该不应去你那儿吧?” “怎么?你很讨厌跟我在一起?” “……” 男人生气也是会迁怒的,梁舒冉只能自认倒霉。 “不是,只是我有女儿,天天晚上都不在的话,对她影响不太好。” 霍誉铭低头睨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猜不透喜怒,“我那儿足够大,你可以带着你女儿一起搬进来。” 梁舒冉笑得很勉强,低眉顺眼道,“不了,她在上幼儿园,从半山云湾过去,路途太远了,接送都很不方便。” “舒冉,接下来,你要工作,还要照顾女儿,又要顾及我,你觉得分开住,时间你分配得过来吗?你是打算让我配合你的时间安排?” “霍老师,你在生什么气?”梁舒冉抬起脸庞望着他,恬静的脸蛋很淡然,浅浅的眸光困惑又无辜,“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霍誉铭盯着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如果是我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您直接告诉我,我改。” 她自降姿态讨好的模样,不但没让他顺气,反而引得他心底的郁气愈发沉闷。 “梁舒冉。”他连名带姓不咸不淡地叫着她,脸上虽然噙着笑,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疏离感,隐约嗅到一抹讥诮,“跟我在一起,太过勉强你了是吗?” 她心头微悸,辩解着,“我没有那种想法,我很清楚,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你情我愿?”他的目光笔直盯着她,略冷,讥诮更浓了些,“难道不是被我逼得走投无路,所以才勉强自己跟了我?” 梁舒冉迟疑了一秒,仅仅是这一秒,彻底挑起了他的怒气,“我也不喜欢勉强女人,我就把终止的权限交给了你,你若觉得委屈,大可不必如此,直接喊停就行。” 梁舒冉皱着眉头,“我没说你勉强我……” “四哥?” 话音未完,忽然就被人打断了,梁舒冉和霍誉铭同时抬眸望去。 阳光下,站着一个裙袂飘飘的女人,一头如瀑的长黑直发垂至腰间,出尘脱俗的美,连身为女人的梁舒冉都不由得惊叹震撼。 只不过……四哥? 梁舒冉眸底泛起微波,侧目看向身畔的男人,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女人,眼神晦暗难测。 梁舒冉心湖微漾,看来这个美女的身份,不简单。 第72章 如果说我还爱你 那位美女踩着高跟鞋,步伐摇曳生姿走了过来。 梁舒冉觉得自己五官一般,身材一般,但唯一会令人欣羡的就是她天生就皮肤白皙,正所谓一白遮百丑,她好皮肤这一点倒是足以秒杀一众女人,然而此时看着眼前这个美人,她真觉得造物主偏心得足够令人心寒的。 眼前的女人,五官精致,身段纤细又凹凸有致也就罢了,连皮肤都宛如凝脂,浑身透出一股淡淡的清韵气质,完美得令人忍不住要心生嫉妒了。 梁舒冉心想,霍誉铭这体质大概是有吸引美女的属性吧?否则怎么遇到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出色? “四哥,好久不见。”美女眉梢堆砌着温柔的神色,唇红齿白的露出恰如其分的笑容,“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这声四哥落入耳里,莫名觉得不舒服,梁舒冉蹙了蹙眉,偷偷观察着霍誉铭,但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霍誉铭脸庞上的笑始终如一,深邃温淡的眼神盯着她默了一秒,“好久不见,回来不久。” 他明显冷淡的态度,让美人的笑容略略发僵,气氛忽然有点微妙的尴尬。 梁舒冉的目光瞧瞧他,又觑了觑那美人,来回穿梭打量,心底思忖着这两人的关系时,霍誉铭突然扣住梁舒冉的肩膀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小心!” 一辆车呼啸而过,“哗”的一声,还有女人惊叫的声音,尔后又恢复了平静。 梁舒冉从男人的怀里抬头,看见了霍誉铭整齐的黑短发沾了水珠,沿着脸颊滑下来,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昨晚下了暴雨,虽然此时烈日当空,不过他们站的位置外侧的路面有一大滩低洼积水,方才那车经过的时候完全没有减速,所以积水被溅起,遭殃了他们。 霍誉铭反应得足够快,把梁舒冉护在了怀里,高大的身躯替她挡去了被溅一身的下场。 “没事吧?”霍誉铭低头看着她。 梁舒冉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你貌似都湿了。” 她说着,从包里找出了纸巾,抽了一张帮他擦拭,微抿的唇浮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痕,柔声道,“谢谢你了。”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雪纺衬衫,料子很薄,若是湿了,那就真的是跟没穿一样一眼能看透所有,幸好霍誉铭动作足够快,她才幸免于难。 霍誉铭低头凝着她微仰起的脸,感受着她指尖的触感,刚刚被挑起的火气噗嗤地灭了。 她这张嘴巴总是又尖又利,说话的时候总一副冷硬的态度,很少会说好听的话,但她的行为动作却总是相反。 所以说才会容易被人欺负啊,总是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骑到头上去作威作福,被欺负的时候明明委屈得像个小媳妇,转身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对谁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冷血无情。 梁舒冉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眼神漂移,“擦不干净了,怎么办?你公司可以清洗吗?有备用衣服吗?” “办公室有浴室,但是没有换洗衣服。”他淡声道,“而且下午两点我还得开会。” 梁舒冉皱着眉头,“那怎么办?” 现在都一点钟了,开车回去他家最快也要将近四十分钟,来回一趟,根本来不及了。 “你觉得呢?” 梁舒冉微微踮起了脚尖,伸手去拨了下他的短发,沾湿的手拿下来,上面沾了很多沙子,这积水太脏了,不能让他一副狼狈不整的模样去开会。 “我记得前面有一家商场,你先回办公室,我去给你买一套新的衣服。”她干脆果断的做了决定,抬手看了眼时间,“时间会来得及。”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霍誉铭擒住了手腕,她狐疑,“怎么了?” 霍誉铭把一张卡放进她的手心,“刷这个卡。” “不用了,用我的就行。”梁舒冉推回去,被他挡了下来,“你确定你在那家商场里面消费得起一套西装?” “……” 梁舒冉尴尬了,她现在是个穷光蛋,而附近那家商场,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动辄几千,更别说一套西装了。 她真的买不起。 梁舒冉默默地收好卡,“我去去就回,你先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的仿若一对甜蜜的恋人,完全把一旁的女人当成了透明的存在,直到梁舒冉走远,霍誉铭这才重新将视线调向她的身上。 虽然她站得比较远,但积水还是溅了一些在她的裙子上,污垢粘在在白色的料子上,很明显,却无损她的气质。 “刚才那位……是你的女朋友?”她微微笑着,略有迟疑地问他。 霍誉铭把身上的西装脱了下来,随意搭在手臂上,淡淡道,“嗯。” 他的坦诚,却让她笑容淡了几分,一时间没了话题。 沉默弥漫出压抑。 霍誉铭脸上覆盖着浅笑,声线始终在一个调上,不愠不火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四哥,那个……我们也很久不见了,正好我也是过来誉宏这边谈合作事宜的,等谈完了之后,我们聊一聊,怎么样?” “沈小姐这一声四哥我可担待不起,”霍誉铭笑了笑,“好歹你曾经也是我二嫂,虽然跟我二哥离婚了,但这辈分关系还是在的,你叫我四哥并不合适。” 他深眸坦然对视着她,“我一会儿要开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所以没办法陪你聊了。” 他一如既往地风度翩翩又温文儒雅,但这种温和却透着莫名冷漠的疏离,一丝余地都不曾留,就拒绝了她。 她是骄傲的,被男人这么拒绝,应该干脆果断的掉头离开,但此时她却做不到,“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我谈完事情之后就没事了。” “抱歉,我开完会议之后还得陪我女朋友吃饭,而且晚上还得陪孩子。” “孩子?”她错愕得微瞪着眼,不可置信。 霍誉铭温柔地笑了笑,“对,我和她有个女儿,四岁了,在上幼儿园,你应该知道,孩子需要父母的陪伴,所以很抱歉。” “四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的笑容有些慌张,“还是你为了拒绝我,这种拙劣的借口都用上了?” 霍誉铭眼底无波无澜的,似笑非笑反问道,“沈小姐,你觉得你有值得我撒谎的价值吗?” 女人脸色骤然一阵青白交错,显得狼狈又难堪,“四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记恨着以前的事情吗?你现在都还在怨恨我?” 提及往事,只要被伤害过,多少都会留下痕迹。 霍誉铭的眸色沉了沉,虽然仍在笑,眉梢却渗出了几分凉,“沈青曼,你是不是以为我霍誉铭会一辈子都任由你摆布?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嗯?” 听着他叫着她的全名,沈青曼心尖颤了颤,“四哥,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玩弄你……”她吸了一下鼻子,眨着眼睫,嗓音略哑着辩解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霍誉铭捏了捏眉心,“沈青曼,你听好了,我跟你早就已经成为过去了,而你也离开了霍家,我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人,至于怨恨什么的,早烟消云散了,你现在也过得挺好,大家都挺好的,以后就继续这么保持下去就行,你明白吗?” “如果我说我还爱你,想要跟你重新开始呢?”沈青曼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霍誉铭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低沉温醇的嗓音很迷人,却也凉得不真实,“沈青曼,对于不自重的女人,我向来瞧不上,你应该很清楚。” 他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沈青曼彻底震住。 她如此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在他的眼里是一文不值,沦落为廉价的纠缠,多瞧一眼都会嫌弃。 沈青曼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眼眶慢慢浮出一圈红,须臾,有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 梁舒冉挑选了一套西装重新折返回誉宏娱乐,本打算把衣服交给前台让人拿上去给霍誉铭的,但前台的接待让她直接搭乘电梯上去总裁办公室就好。 她犹豫了一下,也没有拒绝。 抵达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总裁办里的人正在忙碌,打电话或者整理资料,现场有些混乱。 梁舒冉站在原地,正想找个人问问霍誉铭在哪里,听见有人叫她,“梁舒冉小姐?” 这一声呼唤,让办公室的人安静了下来,大家的视线齐刷刷的凝聚了过来。 梁舒冉被盯得尴尬,噙着笑循声望去,看见苏秘书手里抓着一包什么,包装上看应该是零食,“苏秘书,你好,我来找你们霍总。” “噢,他在办公室里。”苏秘书说着,视线落在梁舒冉手中的袋子上,眼睛闪亮闪亮的,“给他送衣服?” “嗯,是的。” 苏秘书从位置上走了出来,指着一个方向,“他办公室在那边。” “谢谢。”梁舒冉道谢要走,又被苏秘书拉住,故意压低了声音询问,“你真跟霍老四在一起了?” 梁舒冉余光扫了眼在看着她们的职员,敷衍地应了声,“嗯,那个苏秘书,我先进去了。” 苏秘书点了点头,“噢,好,你进去吧。” 梁舒冉关上门的瞬间,总裁办里面顿时沸腾了起来。 “天呐,苏姐,她不就是前段时间报纸上登出的那个跟我们霍总接吻的女人?” 苏秘书回答:“没错,就是她。” “所以,她跟我们霍总……”说话的女职员两只大拇指相对勾了勾,眨眼道,“真是这种关系?” 苏秘书一笑,“不是这种关系,你们霍总会让她送衣服吗?” “看着她也不是特别漂亮,而且还是离过婚的,我们霍总到底是瞧上她哪里了?我忽然觉得好不甘心噢……” 苏秘书抬手拍了下女职员的脑袋,没好气啐一口,“你们霍总讨厌八卦,就这一点,你们就没戏了,Out!”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就是,好歹人家也是《时经》的前任副主编呢,工作能力可是扛扛的,你瞧瞧你这小秘书,能跟人家比嘛?赶紧去喝杯咖啡醒醒吧!” “好了好了,赶紧工作!”苏秘书笑着拍手。 几个人纷纷散开重新投入工作中,苏秘书盯着总裁办公室的门,眼睛微微眯成一道缝,唇边隐约透出一抹奸笑,意味深长的。 办公室里。 梁舒冉快速打量了一眼环境,整个办公室的格局以灰白色为主,光线十分充足,落地窗的窗帘拉开,阳光从外面透进来,无需开灯也足够明亮。 不似她以前看见的那些管理者那种暗沉森森过于严肃刻板的办公室,书架摆放的书参差不齐却错落有致,中间还腾出了两格养着绿色的盆栽,这里的整个风格给人一种舒适的想要坐下来慢悠悠喝茶的感觉。 大概是一直在忙,他的办公桌桌面资料也有些乱,横陈着各种文件夹。 梁舒冉考虑到办公隐私问题,没有乱动乱看,粗粗打量了一下格局之后,就往那另一扇门靠了过去,抬手叩了叩,“霍老师,你在里面吗?”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回应,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霍老师,我进来了。” 推开门,是一间小小的休息室,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休息间里有一面用磨砂玻璃隔起来的空间,里面传出淅沥沥的水声,玻璃上隐约透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梁舒冉瞥了一眼,马上就又收回了目光,把衣服放在床上,“霍老师,衣服我放在床上了,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工作,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下,里面的水声就停止了,下一秒浴室门打开,霍誉铭围着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就走了出来。 梁舒冉本想马上避开视线转身出去的,转念一想,两人该做的都做了,该看不该看的也都看过了,她还那么避讳好像也没必要,于是落落大方对上他的视线,淡淡道,“我先出去。” 霍誉铭擦着湿发睐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梁舒冉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三分钟左右,霍誉铭便衣装整洁地走了出来,他随意把领带挂着脖子上,就朝梁舒冉招了招手,“过来。” 她挑眉,顺从起身上前,未及他开口,就主动捏着他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动作娴熟自然,三下二除五就帮他系好了。 末了,仰着脸看着他问,“你换下的脏衣服,要我帮你送去干洗店吗?” 霍誉铭低头在她的眉心处亲了一下,低声道,“怎么又这么乖顺了?嗯?” 梁舒冉摸了摸被他亲过的地方,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了几秒,到底是没有再纠缠于他刚才不高兴的理由,免得他好不容易晴朗起来的心情又变得不愉快,遭殃的只会是她。 “你开会的时间快到了,我先回去了?” 霍誉铭拿起办公桌上的腕表戴上,又整了整袖口,末了抬手就捏住了梁舒冉的耳珠,侧目去看了看,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梁舒冉。 “送你的。” 梁舒冉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什么?” “礼物。” “为什么忽然送我礼物?” 霍誉铭眉峰挑了挑,似笑非笑道,“不想收我的礼物?” 梁舒冉心头微恻,嗅到某种预兆,连忙伸手接了过来,“怎么会,谢谢。” 打开,里头是一副耳钉,星星的形状,中间镶嵌了一颗小小的钻石,折射着耀阳的光芒,一瞧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个……太贵重了。”梁舒冉抬眸,小心谨慎的开口,“戴在耳朵上,我怕上街会遭遇抢劫,新闻上不也经常有报道吗?一些女孩子带着名贵的项链耳环各种饰品,结果遭遇打劫的时候,耳朵都被扯烂了。” 霍誉铭饶有兴致地挑着唇,“我知道了,下次改送你比较隐藏的礼物。” 言词很暧昧,而他的手指徐徐落在她的胸口上,更暧昧。 读懂了他暗示的所谓礼物是指什么,梁舒冉嘴角抽了抽,扣住他的手指扯下来,仰着脸蛋呵呵的一阵冷笑,“谢谢霍老师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霍誉铭心绪微漾,搂住她腰,把她压向自己,低声唤道,“舒冉。” “嗯?” 他指腹从她的眉上拂过,沿着眼角落下,蜿蜒到她的唇边上,细细摩挲着,低低的嗓音温柔动人,“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高兴吗?” 梁舒冉神色一顿,不避不闪迎着他的视线,绯色的唇微微翕动,“不知道。” “我说过,你的身心我都要,还记得吗?” 梁舒冉心头轻绊了下,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垂下眼帘,视线停留在他的胸口上,轻声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霍誉铭捧起她的脸,在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身边出现各种各样的女人,你体贴大方的模样,让我挺受伤的。” 梁舒冉眼睫微颤,怔怔看着他,“体贴大方你还不满意,难不成想看着我跟你大吵大闹?” 脑袋高速运转,她瞬间就知道刚才到底是哪里招惹他不高兴了。 她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男人不都是喜欢女人温柔懂事大方体贴么?像她这种不干涉男人的性格,可受欢迎了,怎么换成他就惹得不愉快了? “我身边不缺体贴大方的女人,那样太无趣了。”他眼眸沉沉凝着她,“你不用对我端着小心翼翼的态度,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想做的就去做。” 梁舒冉思忖片刻,“霍老师,你这么会宠女人,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是单身?” 高富帅还温柔体贴,到底是什么缘故,让他至今未婚?还是他都瞧不上?也不对啊,她这种姿色的他都能上眼,想来要求应该也不高吧? 霍誉铭低笑,“大概是那些女人没有这个福气?” 梁舒冉歪着脑袋,笑了,“看来我是个有福气的人。”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霍总,时间到了,会议差不多该开始了。” 梁舒冉推了推他,“去忙吧,我回家了。” “留在这里等我,会议结束之后,我们一起走。” “还是不要了,晚上等我哄女儿睡着之后,再过去找你好了。” “听话,你去里面的休息室睡一觉,我会在可乐放学之前开完会,然后一起过去接她放学,再一起吃个晚饭,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公寓,嗯?” 梁舒冉并不想让可乐和霍誉铭有过多的牵扯,但这个提议的意思就是,今晚上她可以不用陪他了,掂量一下,似乎也挺划算了。 于是欣然同意,“好。” …… 办公室内只剩下梁舒冉一个人,闲来无事,她四处看了看,站在书架旁翻了一会儿书,又给盆栽植物浇了水,走到他办公桌旁,上面放着两三个相框。 有两张都是他和家人的合照,一张是他和他那位英年早逝的大哥霍誉贤的合照,梁舒冉也没见过他大哥本人,以前也只是从报纸和电视上见过几回,兄弟两人长得蛮像,从中照片中看得出两人关系很好。 另外一张是他和霍瑾臣还有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她没见过,所以不认识。 关于霍家的传闻有很多,尤其是五年前霍誉贤发生车祸丧命的时候,网络上隐约有传说这是有预谋的谋杀,不过后面警方公开宣布,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梁舒冉忽然想起,貌似就是霍誉贤出了事故之后,霍誉铭也消失了,直到五年后重逢。 当年他出国,是因为霍誉贤的死吗? 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梁舒冉忙刹住。 而剩下的一张,竟然是她大学时代的班级毕业照,照片里面的她穿着黑色的学士服站着,而霍誉铭则是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白衬衫黑西裤,那微笑的表情比现在的真实多了,面容与现在倒是无多大变化,不过那时候瞧着不如现在稳重内敛便是。 看来他也很珍惜那段当老师的时光,否则怎么会把这张集团照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梁舒冉把相框归位,不经意地瞥见桌面压着的资料堆里露出的那几个字——亲子关系鉴定报告。 视线停留在上面,久久无法移开。 梁舒冉发誓,她绝对不是想要故意去窥视他的秘密,但人的好奇心,总是很难控制的,她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把那纸给抽了出来。 瞥见被鉴定人的名字时,她忽然一懵,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闭了闭,再度睁开。 没看错。 而翻到最后的结果上,一阵寒意从心尖漫出。 第73章 我是要对你负责 瞥见被鉴定人的名字时,她忽然一懵,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闭了闭,再度睁开。 没看错。 而翻到最后的结果上,一阵寒意从心尖漫出。 …… 霍誉铭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边吩咐金助理,“剩下的行程全部取消,晚上我有事。” “可是霍总,霍夫人帮您和宋小姐预约了晚上七点在红房子吃饭……” “你是我的助理还是霍夫人的传声筒?”霍誉铭凉凉睨了他一眼,“取消,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全部给我推掉。” “霍总,恕我直言……”金助理看见落地窗旁边那一组沙发里的梁舒冉时,蓦然顿住了声音,脸上净是意外的神色。 女人背光而坐,薄薄的空气刘海落在眉上,从他们这个角度望去,瞧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但是她的周身却透出一层淡淡的泠然气场。 “等很久了?” 金助理回过神,却看见霍誉铭脸上挂温柔的微笑笔直朝梁舒冉走了过去,有几分迫不及待的味道。 霍誉铭自然而然的在梁舒冉身侧坐了下去,丝毫没有顾忌他这个外人的存在,在梁舒冉的额上亲了一口,“不是让你在休息间里休息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金助理以前曾在霍明远的助理下面当过实习生,因为表现出色,所以被公司送去国外进修了两年,回来以后就直接被指派到霍誉铭身边当助理了,他对霍誉铭的了解也算不得很深,只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多少也算掌握了霍誉铭的一些喜好。 即便霍誉铭对女人的态度绅士又温柔,但是却公私分明,在他工作的时间里,连女人打过来的电话他都会回绝掉,更别论让女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待着了。 此时看着霍誉铭那态度,金助理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打扰了,“霍总,那我先出去忙了。” “嗯。”霍誉铭波澜不惊的应了一声。 金助理退出去,带上门之前,又瞥了一眼里面的人,看见霍誉铭抬手温柔的替梁舒冉捋脸颊上的碎发,低头含笑的模样,完全不见平日那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膈膜。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梁舒冉这才抬眸望向了霍誉铭,绯色的唇挽着浅浅的笑意,温凉的嗓音软糯轻柔,“霍老师,这份亲子鉴定是怎么回事,您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霍誉铭看了眼她手中捏着的文件,目光徐徐回落到她的脸颊上,凝着她娴静的脸庞,静默了一秒,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被你看见了。” 梁舒冉微眯着眼,眸色略冷,继续问道,“这上面的靳瑾乔,是我女儿的名字,同名同姓同日出生,凑巧而已?” “不是。”他开口回答了她,“她就是你的女儿。” 闻言,梁舒冉脸色仍旧维持着平静,“这份亲子鉴定是你伪造的?” 霍誉铭蹙眉,“不是。” “那就是你母亲伪造的?” 霍誉铭眯了眸,轻笑了一声反问她,“舒冉,你为什么认定这一定就是伪造的?”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逃避的意思。 短暂的沉默,他无波无澜的嗓音再度响起,“这不是什么伪造的资料,它是真的。” “霍老师,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霍誉铭幽暗的眼眸湛湛盯住她,淡然又犀利,好像能穿透人心,捕捉到她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所以笑着道,“舒冉,你也觉得这是真的,不是吗?” 梁舒冉的手攥得纸张轻微作响,泛出了一层皱褶,这个小小的动作,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没错,她也怀疑它是真的。 甚至她猜得到,这份鉴定报告,是霍誉铭故意让她发现的。 若亲自鉴定是真的,她好像隐约能理解,为什么一无是处的她,能够吸引到他的目光,又为什么放着那么多优秀的女人不挑,偏偏要跟她在一起,甚至不惜跟霍家吵翻脸,而苏湘又为何会是那种态度了。 梁舒冉此时也无法说清楚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的心情。 当网络上披露出那个视频,她发现里面的男人不是靳祁森的时候,除了震惊,她其实没有太大的实感,毕竟事情过去了五年。 至于背后的真相,讲真的,也仅有那么一刹那,她有想过要弄清楚,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的冲动而已,当冷静下来之后,她看着女儿的脸,又都释然了。 孩子的父亲是谁,根本不重要,即使这一切都并非她所期待,但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亲手把她拉扯大的。 她看着女儿从什么都不会,到开始会翻身,会爬,会坐,然后能站起来到会走路,听着可乐口齿不清地叫着妈妈,每次看着可乐那张可爱的脸,她真觉得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的。 在靳祁森不断给她伤害的那几年婚姻关系里,是可乐给了她勇气,支撑她走了过来。 不管是不是她自愿,也不管开始如何糟糕,甚至她和靳祁森分开的源头在此,她也不从后悔生下可乐,如果真有机会重新开始,她依然会选择生下这个孩子。 所以她不想去追究前因后果,因为她害怕得知了真相之后自己承受不住,而比起父不详,她更害怕那个与可乐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她考虑过,若是那个男人真是个社会败类,她宁愿这个秘密来在藏在心底腐烂也不会让可乐知道。 然而—— 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两人陷入无止境的沉默里,霍誉铭的一瞬不瞬盯着梁舒冉,把她脸上所有微妙的变化都看在眼底,但却猜不到她心底真实的想法与感受。 良久之后,梁舒冉开口,“那晚上……”她略一顿,“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你会出现在那里?我又为什么会变那样?” 在这之前,那晚上的事情与靳祁森脱不了关系,但现在,她不得不怀疑霍誉铭在这中间充当的角色。 “所以,你相信这份亲子鉴定了?”霍誉铭不答反问。 梁舒冉笑了笑,“你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设局来欺骗我。” 她的冷静与理智,到底是让霍誉铭感到几分讶异,毕竟一般女人,听到这种事情都难以接受,她却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消化了。 “我想知道那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经找到当事人,她就不能继续装糊涂,她笔直正视着他的眼睛,吐词清晰又冷静,“那晚上我被人下药了。” 霍誉铭敛着墨眸勾了勾唇,“你该不会怀疑给你下药的人是我?” “毕竟跟我睡了的人是你,我想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想,不是吗?”怀疑他,是人之常情。 霍誉铭笑着道,“不是我,我不会也不屑那么做。” 他身边从不缺少女人,燕肥环瘦任意挑选,以他的身份地位,还不至于低劣到需要对一个女人使用如此肮脏的手段。 他没有避开视线,目光坦荡干净,沉稳从容,“如果我真想要你,只会从正面进攻。” 抛去霍家四少爷这个身份,他霍誉铭单凭着出色的容貌和才华,也有足够自信和骄傲的资本。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梁舒冉浅笑着,“霍老师,您可别跟我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我凑巧被人下药,你凑巧发现,这些巧合,无论从哪方面推敲,都能解释为蓄谋。” 他默了一秒,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口吻,“是巧合,也是蓄谋。” “我不太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五年前那晚上我知道你去了凯悦酒店,所以当时才会过去,这是蓄谋,”霍誉铭简介道,“而你跟我睡了,纯属巧合。” 梁舒冉蹙眉,“为什么我去凯悦酒店,你也要跟来?你跟踪我这点就动机很不单纯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他为什么平白无故跟踪她? 霍誉铭抬手瞟了眼腕表,淡淡提醒,“可乐已经放学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过去接她?” “我已经让我朋友去接她了,所以,我们现在好好把事情谈清楚。” 他轻笑,她倒是都安排好了。 霍誉铭把西装外套给脱了下来随意扔在沙发的扶手上,又扯掉领带,顺手解开了领口的两颗衬衫纽扣,露出一副闲适从容的表情。 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他靠在沙发上,平静道,“我无意中听到有人想要对你实行迷|奸,当时那种情况,即便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担心你出事,所以就跟了过去,但我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我们睡了。” 梁舒冉愕然,“是谁?” 霍誉铭眯着眼眸,施施然一笑,吐出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靳琪微。” “她当时打电话找了人去做这件事情,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也不清楚,自然也没办法在对你下手之前就阻止,唯有守株待兔静观其变。”他略一顿,淡声道,“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个中缘由才是。” 经霍誉铭这么一说,梁舒冉倒是隐约记起了某些事情。 当初她和靳祁森结婚,余兴珍跟靳祁森吵了一架,当时余兴珍嫌弃她出生平凡,所以骂了一些听难听的话,其中就有讽刺她不干净不自爱,而靳琪微也有在一旁帮腔,说她四处勾|引男人,甚至搬出那种莫须有的传言说她援|交。 他们在书房里谈的话,梁舒冉并不在现场,只是她躲在门外,听了一清二楚,而靳祁森也下了禁令,让他们别胡说八道。 原来……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好的。 现在仔细想想,似乎很多事情都能解释清楚了。 靳琪微喜欢秦臻,而秦臻喜欢她,她当时不清楚秦臻的感情,所以两人关系比较亲密,这种亲密引起了靳琪微的嫉妒,因此才会处处为难她,找人对她实行迷|奸只是想要毁掉她。 而紧接着,梁舒冉想到的是,靳祁森知道这件事情吗?他是否也知道了靳琪微才是始作俑者,所以为了保护靳琪微,当时才故意隐瞒了她,甚至跟提出要跟她结婚? 这完全有可能,毕竟以她性格,若知道靳琪微害她丢了清白,哪怕弄得满城皆知,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靳家丢不起那个脸,而靳琪微是他从小呵护长大的妹妹,他自然也舍不得让她受罪了。 所以由头到尾,只有她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只有,无知得像个跳梁小丑,不但嫁到靳家受尽委屈,还被泼了一身污水,而那些真正有罪的人,却风光无限。 梁舒冉沉默了大概一分钟,“既然知道我被下药了,你为什么不把我送去医院,还要直接跟我睡了?” “那晚上,我也被下了药。” 梁舒冉狐疑,“你本打算来救我,最后自己却中招?难不成你要告诉我,靳琪微连你都算计了?” 若真如此,他早就把靳琪微封杀了,如何会单纯得只是撤掉她一部电影女主角的戏份那么简单? 他前面的话没有任何疑点,但这句话,梁舒冉显然是不信的。 霍誉铭笑容透出无奈,“我自然不是靳琪微动的手脚,而是因为另外的私人原因,”略一顿,笑容深了几度,“而且当年的记忆,你当真是一点也没有了?” 他的话,让梁舒冉再次愣住,那些久远的记忆,隐约浮了上来。 五年前—— 毕业前夕的聚餐酒会,俨然是毕业生特定的惯例。 那晚聚餐喝酒的班级并非是梁舒冉的班级,而是靳祁森所在的班级,她是以靳祁森女朋友的身份参加出席。 学生之间的吃喝玩乐,免不了会玩游戏,诸如真心话大冒险、摇骰子拼酒各种,当时在场的都认识梁舒冉,她自然就逃不掉,期间被灌了不少酒,玩游戏又接二连三输了不少,啤酒、鸡尾酒、红酒各种混杂喝下去,很难不醉。 实在难受,她本打算跟靳祁森打个招呼让程菀冬过来接她回学校的,然而当时时间又太晚了,所以靳祁森直接把她带到楼上开了一个套房,让她休息,安顿好她之后,他就重新折回去继续参加聚会狂欢了。 梁舒冉倒在床上睡了也不知多久,迷糊中听见有人摁门铃,她起身去开了门,发现是酒店的服务员。 “梁小姐,这是靳少爷让我给你送的醒酒茶。” 她不疑有他,接过来道了谢,把醒酒茶喝完之后,又重新睡了过去。 昏沉之间,她觉得全身燥热难受到不行,身上又被人压着,重得她喘不过气,她以为是靳祁森,伸手想要推开,但触及他的身体,却忍不住贴了上去。 “阿森……” 她溢出声音,唇就被缄吻住了。 迫切又汹涌的吻落下来,她竟然觉得怎么也不够,想要更多更多,情不自禁地勾着他的脖子,贴得更近。 彼时,她和靳祁森谈了六年的恋爱,平日除了牵手拥抱和亲吻,哪怕他忍得难受,两人也顾及学生的本分,从未曾真正的跨越底线。 今晚靳祁森把她留在酒店里,她就隐约觉得两人会发生些什么。 当他更进一步的时候,梁舒冉并没有反抗,甚至迎合了。 接下去的记忆,她很含糊,再刺痛的瞬间有清醒了一下,但那一丝清醒很快就被冲毁。 之后发生的事情,她真没什么印象了。 直到次日醒过来,全身酸痛,却发现靳祁森苍白着一张坐在床边上看着她,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跟她道歉,“冉冉,对不起……” 梁舒冉当时脑筋有些迟钝,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的,身体又酸痛不已,隐约知道发生了了什么,误以为他后悔了,当时心头也是一紧,却也只有哑着声音说,“没关系,我们是情侣,发生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正常?” 靳祁森却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也微微变了变,“昨晚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你放心,我没怪你,而且我们都喝醉了不是么?”其实梁舒冉看他这个样子,多少有些受伤的。 靳祁森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冲口而出,“冉冉,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 梁舒冉错愕不已,“你这是……跟我求婚?” 靳祁森抱着她,很用力,几乎要把她给勒断了,“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 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她只喜欢过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一直陪着她,对她万般呵护,现在他求婚,她哪能不感动呢? 再者两人都有实际关系了,她自然就是愿意了。 “好。”她点头,“不过你家里会同意吗?” “你放心,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都有办法跟你结婚的。”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霍誉铭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梁舒冉敛着眸,自嘲地一笑,“如果我有记忆,又怎么可能会嫁给靳祁森?” 如今仔细回想起自那晚上之后,靳祁森就有点不一样了,他对她仍旧好,但却总给她一种违和感,好像在忌讳着什么,只不过因为他一直在谋划着要跟她结婚,而她也陷入虚假的幸福里头,所以完全没有发现端倪。 若能再冷静一点,或许就不会有往后五年的痛苦了。 霍誉铭语调微沉,“当初若是你没嫁给他,我是要对你负责的。” 大概他们之间缺少了那么一点缘分,所以造成彼此错过了五年。 “所以,你现在回来要为当年的事情对我负责?”梁舒冉笑看着他问道。 “可以这么说。”他拉过她的手,细细把玩着她的指腹。 面对他的坦诚,梁舒冉心情很复杂,平静问道:“你会抢走我的女儿吗?” 霍誉铭与她面对面对视着,如墨的眼眸又深又沉,仿佛透不进任何的光,沉默了几秒钟,淡淡的嗓音不愠不火的,“我告诉过你,我不会伤害你,所以抢走女儿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做。” “那么霍家呢?”梁舒冉微抿着唇,“你母亲警告过我,若是不离开你,她就要抢走我的女儿,我之前不怕是因为我认真我女儿跟霍家没关系,她奈何不了我,但现在情况不同,我连靳家都斗不过,又该如何跟你们霍家叫板?” 苏湘那日说的话,她没忘记,自然也很清楚,在霍家的眼里,她根本就不值一提,倘若他们真要抢走可乐,届时她又该如何反抗呢? 霍誉铭忽然把她拉到他的腿上坐了下来,勾着她的下巴,与她面对面凝视,嗓音压得低低沉沉的,蛊惑般诱着她,“你相不相信我?” 他清冽的呼吸包裹着她,梁舒冉凝视着他的墨眸,怔怔不动,好像是被他吸走了魂。 “嗯?相信吗?” 她濡着唇,“我不知道。” 能伤害你的人,永远是你最信任人的人,所以她很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霍誉铭勾着她的唇,低头亲吻下去,只是在她的唇边徘徊,没有深入,这种轻轻的触碰,充满了怜惜感,撩得梁舒冉心尖抑制不住的悸动。 他贴着她的唇息,“可乐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孩子失去母亲,所以,你相信我,嗯?” 男人的温柔蜜意,总是令人难以抗拒,梁舒冉的心湖浮动着,“你真的不会把可乐抢走?” “不会。”霍誉铭回答得毫不犹豫。 “哪怕我要离开你,你也不会抢走吗?” 霍誉铭哑然一笑,温柔提醒她,“如果你离开了我的庇护,霍家肯定会把可乐接回去,霍家一向男丁旺盛,对女丁的重视甚至重于男丁,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但是你母亲说了,不离开你,她要抢走我女儿。”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抢不走。”他敛着眸,轻笑着,“想知道是什么办法吗?” 梁舒冉眸光闪烁,呐呐问:“什么办法?” 霍誉铭沉着眸光,缓缓开口:“跟我结婚,成为名正言顺的霍太太,以后不管是你还是女儿,无人能轻易欺负。” 第74章 不满意你再退货 梁舒冉盯着霍誉铭的眼神透出一抹诧异,不过只有一瞬,下一刻,她就噗嗤地笑了,“成为您的太太?” 霍誉铭捏着她的手,难得摆出一副严谨沉肃的表情,“没错,成为霍家的人,孩子自然不存在抢不抢的问题。” “您在开玩笑?” “你觉得我是那种拿婚姻开玩笑的人?”他略有一顿,循循诱导,“霍太太这个头衔,比任何名头都来得有威慑力。” “你说得对,可是……”梁舒冉平静颔首,唇角维持着不变的弧度,语气忽然一转,“我不乐意。” 她一句不乐意,显然是惹毛了霍誉铭,他黝黑的瞳孔盯着她,无波无澜的,但是那温度却凉沁得令人心脏微悸,淡声道:“理由。” 梁舒冉有点畏惧他这个神色,手脚有些凉意,脸上却波澜不惊,“您的建议很不错,但是只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却无法给我未来的保障。” “你指的是什么保障?” “倘若以后你我离婚呢?孩子的抚养权您能确保一定属于我?”梁舒冉并不傻,他才提出建议,她却马上就考虑到后果,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拍井绳吧,“霍老师,我始终相信着,人是会变的,一辈子几十年,其实也挺长的,您现在对我千万般好,但不见得以后也会始终如一,不是吗?” 靳祁森当初还承诺过一辈子对她好不是么? 结果呢?五年的婚姻,他除了给她羞辱和伤害,还留下了什么? 相爱的人到分别都反目成仇了,更何况他们两人完全没有感情基础。 闻言,霍誉铭的戾气淡化了下去,他微眯着眼,平静道,“你若是担心这个,完全不是问题,现在不是有婚前协议么,这个协议的条件由你拟定,我对你只有一条要求,成为霍太太之后,不准再看其他的男人,其余任何要求随你提。” 梁舒冉抿着唇,看着他的眼神开始动摇,狐疑道,“任何要求?” “对。” “婚姻期限我也能自行设定?” 霍誉铭楞了一秒,笑得有些无奈,“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我?我到底有哪里不好了,让你对我总是这么避之犹恐不及,我长得很丑很倒你胃口?我很穷养不起你?还是我品行很差让你拿不出手?” 他一连串的抛问,堵得梁舒冉一愣一愣的,看着他半响才弱弱挤出一句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梁舒冉咬了咬唇抬着下巴怼了回去,“那是你自己说的啊,任何要求随便我提啊,你现在是怪我咯?” “那……”霍誉铭提着一口气,看着她傲娇的模样,怒不起来,又消不了气,啼笑皆非的感叹了一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人家都是结婚了就巴不得白头偕老,你倒好,还没结婚呢就想着先预定离婚的日子,你的脑子是不是以前进去的水还没流干净?” “霍老师,你这是人身攻击了啊。”梁舒冉被他批得也来了脾气,“所以我才说不乐意嫁给你啊,就你这样的态度,都还没结婚呢就对我大小声了,结婚了还得了?” 霍誉铭一噎,眼睛睁大了一点,沉了沉气,改变了策略,“要不然这样吧,我们试婚,三个月之内,你看我的表现如何,不满意你再退货,如何?” “我若真退货了,你会不会调转头就对付我?孩子呢?也不会抢走?” 她的疑心病重得让他无可奈何,“对,绝对不会,你需要证人的话,我可以让姜炜作证。” “姜律师跟你是一伙的。”她接了一句。 “那你到底要不要?”他沉了声。 梁舒冉定睛盯着他,面色微凝,心中的思绪却是百回千转的。 “我考虑考虑。” 他哼了一声,“我这么好的男人你居然还要考虑?” 瞧他一副自恋的模样,梁舒冉挑眉,不以为然,“正因为你太好了,才会让我觉得不安,当然就要考虑了,你若是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我,我才怀疑你是居心叵测呢!” 霍誉铭点头,“行,你好好考虑。” “我饿了。”她道。 他眼睛迷得狭长,笑得不怀好意,声音嘶哑道,“我也饿了。” 梁舒冉故意忽略他语气里的暗示,淡声道,“那我们去吃饭吧。” 霍誉铭箍住她的腰肢,固定住她的下巴就凑上她的唇,“先吃你……” —— 医院里。 靳祁森头上裹着白色的纱布,浮肿的脸上仍旧残留着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胡茬,没有了往日的干净俊朗,憔悴覆上阴翳,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颓废堕落感。 余兴珍心疼地看着他,再一次开口询问,“祁森啊,你老实告诉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把你伤成这副模样的?” 靳祁森皱着眉头,烦躁不耐道,“妈,这个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无须插手。” “你头上缝了针,颧骨裂痕,肋骨断了三根,被伤成这样,你还叫我不用管?”余兴珍被气得红了眼睛,伤心又难过,“你是我儿子,当妈的看见自己儿子被打了,难不成还要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余兴珍悲从中来,抹着眼泪,“祁森啊,妈就你一个儿子,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我和你妹妹想想,靳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和琪微怎么办?” 靳祁森皱着眉头缓和了下脾气,声音放轻了些,宽慰道,“妈,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不是说了吗?当时我喝得有点多了,大概就是摔倒了,没什么事情的。” “有谁在平地摔一跤能摔出你这样的伤?”余兴珍没被他唬弄过去,“是不是霍家个小子,是他打的你对不对?” 仅仅是提到霍家两个子,靳祁森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浮躁,胸口上那团无名的怒火又要旺盛,他截断了余兴珍的猜想,“好了,跟霍瑾臣没关系,你也别去招惹霍家。” “祁森啊……” “我累了,想休息,妈你没事就先回去吧。”靳祁森沉郁着脸色,躺下去闭上了眼睛,眉心的皱褶深得无法平复。 余兴珍知道他固执起来的时候谁都没办法,也顾忌他的伤情,擦了擦眼泪,哑声道,“那你好好休息,妈晚点再过来看你。” 病房里恢复了平静,靳祁森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双目虽然紧闭,然而眼前浮现的都全是梁舒冉那双又冷又狠的眼神。 即使是强迫的亲吻和触碰,但残留的触感,就好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他的身体上,那种真实又虚浮的感觉,时时刻刻勾醒着他最原始的渴望。 他想要拥抱她,想要更多的触碰她,想感受她的温度和呼吸,想得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就像一根黑色的藤蔓,盘旋缠绕,渐渐紧缚,勒得他几乎透不过气要窒息。 不其然的又想起她和霍誉铭接吻的画面,那副乖顺甜美的模样,让他不知是否因为肋骨断了,胸腔传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蜷缩了身体。 …… 梁舒冉和霍誉铭吃过晚餐之后,他就把她送回了公寓,并没有强行留她过夜。 梁舒冉推开公寓的门,发现唐暮北闲淡舒适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可乐就窝在他的怀里,他很自然的抱着,一大一小盯着电视机,听见门口的动静,齐齐抬眼望了过来,那画面竟十分赏心悦目。 “妈妈,你回来了。”可乐坐着没动,大概是电视机更吸引她,只是打了个招呼,又甜滋滋的看着电视屏幕了。 倒是唐暮北,寡淡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梁舒冉被盯得有几分不自在。 梁舒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冬儿呢?” “泡澡。”浑厚的男低音,淡得有些冷漠。 梁舒冉也习惯了他的冷漠,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朝可乐道,“可乐,过来妈妈这儿。” 唐暮北淡淡开腔,“可乐洗完澡了,你一身风尘又全是酒味,还是洗干净再说吧。” “……” 唐暮北有些小洁癖,她是清楚的,只不过她方才也就喝了半杯的红酒而已,隔着那么一段距离,他居然也闻得到她身上的酒味? 梁舒冉抬起手臂,低头嗅了嗅,没感觉沾染到酒的味道啊。 唐暮北抬眸扫了她一眼,抛出一个问题,“又跟霍誉铭出去喝酒?” 梁舒冉略怔,未及开口,唐暮北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解释了一句“霍誉铭一向洁身自好,报纸上能曝出你们俩那么亲密的照片,不用别人多嘴,明人都瞧得出是几个意思。” 唐暮北微顿了顿,“你跟他一起了?” 明明是个疑问句,但却是笃定的语气,显然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她和唐暮北身上虽然有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但两人压根连朋友都算不上,若非他和程菀冬是青梅竹马,而她又是程菀冬的闺蜜,大概他是正眼都不会瞧她的,更别说关心她了。 梁舒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关心起她的问题,但仍旧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嗯。” 淡淡的一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她也不认为唐暮北对她和霍誉铭的关系有多少兴趣。 唐暮北轻嗤出声,显然就是嘲弄,“一个靳祁森还不够,又招惹一个霍誉铭,你就不能看清自己的位置,好好找个合适的男人过日子?” 这话说得有点重,很明显就是讥讽她不自量力。 然而梁舒冉却没有生气,反倒是一脸懵然望着唐暮北,默了几秒,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怎么忽然就关心起我来了?” 唐暮北脸色一僵,声音拔高了几度,“你是不是脑子有坑?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在关心你了?我只是瞧不惯你自以为是的行为而已!” 梁舒冉静静凝着他,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讳莫如深的模样。 唐暮北睨着梁舒冉欲言又止,眉心泛出皱褶,冷冷的语气不悦质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梁舒冉微微一笑,“没有啊,瞧你帅,忍不住多瞧两眼。”音落,她起身,“我进房间了,麻烦你继续帮我陪陪可乐。” 梁舒冉一直都有些悲观情绪,主要是因为梁媛的关系,让她对生活有种无力感,但此时看着唐暮北,她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挺幸运的,关心她的人,还是有的。 即便这个人关心的方式有些特别,态度不怎么好,可真心让她觉得心暖。 唐暮北唇角抽了抽,磨着牙齿瞪着她的背影嚷道:“梁舒冉你是花痴吗?那个霍誉铭不适合你,你还是趁早分了知不知道?!” “是啊,我是花痴,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你的粉丝。”梁舒冉头也不回,关上房间门之前,她补充了一句,“至于我和霍誉铭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她的身影一消失,唐暮北绷着的脸瞬间松弛,抖了抖眉,喃喃自语,“她到底哪里有伤心欲绝的模样了?瞧着就潇洒得不得了,不识好歹的女人!” “谁不识好歹?” 唐暮北听见身后传来程菀冬的声音,霎时又板起脸色,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埋怨嫌弃的口吻转移了话题,“洗个澡都那么久,你是要搓掉一层皮吗?” 程菀冬莫名其妙睐他一眼,“唐暮北,你是不是更年期?” “你说什么?” “不然你干嘛老莫名其妙就生气?”程菀冬擦着头发,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唐暮北一口气梗着,把可乐放在沙发上站起身,“我困了,回去睡觉了!” 程菀冬看了时间,“这才九点多钟你就睡觉?不是一直追着我问你姐的事情,她应该快回来了,你再等等,一会儿回来有什么问题你自个儿问去。” “我什么时候追着你问她的事情了?” 程菀冬把毛巾一甩,一手叉腰上,斜着眼睛睨着他冷笑,“唐暮北,我说你傲娇个什么鬼?你直接点承认你担心不就好了?非得端着个姿态,我说你这样累不累?你不累,我看着都替你心累!”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对梁舒冉明明就在意得要命,否则又怎么会在得知靳琪微欺负了梁舒冉时,不管不顾的要求新专辑撤掉靳琪微出演他MV女主的合作? 看见靳祁森跟各种女人闹绯闻,又在宴会上故意往靳祁森身上泼红酒,还幼稚的用脚绊倒靳祁森的女伴让他丢脸。 知道梁舒冉净身出户的时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旁敲侧击地各种打听,生怕梁舒冉会穷得没钱吃饭似的。 现在也是,来这里待着不就是想知道梁舒冉和霍誉铭的事情么?他就是担心梁舒冉蹚了霍家那潭随便淹死人的浑水到时候又受伤了。 呿! 程菀冬鄙视地睨着他,“你这怪脾气真的是……” “我脾气怎么了?” “也就我和你姐才受得了!”程菀冬没好气道,“难怪媒体评论你是个怪人难伺候喜欢耍大牌。” “程菀冬是找茬是吧?” 程菀冬抓起茶几上的薯片,啪一下开了封口,正好梁舒冉拿着换洗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你回来了?” 梁舒冉颔首,“嗯,刚回来一会儿。” “正好,唐暮北他找你……呜呜……”程菀冬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暮北勒着脖子捂住了嘴巴,他朝梁舒冉下令,“不是要洗澡,赶紧去。” 梁舒冉狐疑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啥,转身往浴室走了进去。 程菀冬拽下唐暮北的手,喘着气瞪他,“你干嘛捂我嘴巴?怎么?认怂了?” 唐暮北呲牙剜她,威胁道,“你敢乱说一个字试试看?” “胆小鬼!”程菀冬朝他做了个鬼脸,“赶紧滚回你家睡你的觉去,别杵我这儿碍我眼!” 唐暮北扣住程菀冬的脑袋胡乱揉了一把,把她湿哒哒的长发弄得一团乱,发泄似的,程菀冬哇哇大叫,“唐暮北你个神经病!你小心我削你!” “你打算留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程菀冬捋了捋头发,“住到我不想住为止,干嘛?我不回去你不是更轻松办事?” 唐暮北脸一黑,“你最好就不要回来住了,免得我看见你心烦!” 抛下这一句,他转身就走了。 “啧!这小子这性格真是比女人还别扭。”程菀冬碎碎念着收回目光,正好对上可乐无辜的大眼,楞了一下,马上又露出微笑,“可乐宝贝,怎么了?” “冬冬阿姨,你和我舅舅吵架了吗?” 程菀冬塞了一片薯片进嘴巴,“不是吵架,是你舅舅做错事了,我教训了他一下,帮他改正。” 可乐看着程菀冬吧唧吧唧嚼着薯片,吞了一口唾沫,注意里全部集中在薯片上面,根本就没心思在意其他了,“冬冬阿姨,我能吃一片吗?” 程菀冬一乐,塞了一片到可乐的嘴巴里,竖起食指搁在唇边,“嘘,别让你妈妈知道噢。” 可乐点头如捣蒜,也跟着程菀冬做了相同的动作,“不能让妈妈知道。” “别让谁知道?” 程菀冬和可乐同时抬头,看着站在一步之遥的梁舒冉,不约而同的露出可无辜的表情,尤其是可乐,胖乎乎的小手丫捂着嘴巴,口齿不清的解释,“妈妈,我没有吃!” 程菀冬叹气,真是个傻妞,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梁舒冉看着女儿的模样,可气又可笑,“吃完了赶紧过来刷牙,知道吗?” “妈妈,我真没吃!”可乐皱着眉头垂死挣扎。 梁舒冉上前,抓开她的手,捏着她嘟嘟的小嘴,“小骗子,慢点吃,别噎着了,吃完过来,我帮你刷牙。” 被识穿了,可乐悻悻地看着她,“我就吃一片。” 程菀冬伸脚踢了一下梁舒冉,“好了,她吃个零食都被你管得死死的,偶尔也宽松下,她还是个孩子。” 看梁舒冉管教得那么严,程菀冬都觉得可乐可怜死了。 梁舒冉剜她一眼,“你也是,大晚上的还吃垃圾食品,也不怕身材走样。” “我身材好,随便怎么吃都好。”程菀冬啐她一口。 梁舒冉起身,问道,“浴室里卸妆棉用完了,你那儿还有吗?” “房间的梳妆柜上,你自己去看。” 梁舒冉转身去拿了卸妆棉,重新折返浴室洗澡,等出来时,可乐已经趴在程菀冬的腿上昏昏欲睡了。 她把可乐叫起来,帮她刷好牙,可乐回房间躺下去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梁舒冉看着她的睡颜,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竟觉得可乐的五官和霍誉铭的有几分像,不由得一怔,笑了笑。 她把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小壁灯,然后退出了房间,带上门走到沙发边上,在程菀冬身侧坐了下来。 “睡着了?” “嗯。” “我还以为你今晚又要夜不归宿了。”程菀冬瞅她一眼,不温不火道,“跟他睡了?” 面对她的直白,梁舒冉也没有隐瞒,“睡了。” 程菀冬顿了一秒,淡淡道,“防范措施别忘了。” 这是梁舒冉的选择,即使身为好友,她也干涉不了太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尽力帮她而已。 梁舒冉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手,思忖了片刻,字字斟酌慢慢道,“冬儿,你知道的,可乐不是靳祁森的女儿。” 程菀冬漫不经心道,“我知道,那又如何?” 梁舒冉十指搅紧,“我知道了那个男人是谁了。” 程菀冬震惊不已,默了两秒,嗫喏出声,“是谁?” 梁舒冉侧头抬眸,与她平视,“霍誉铭。” “什么?你说谁?” “霍誉铭,五年前跟我有一夜露水情缘的人是霍誉铭,他是可乐的亲生父亲。” 程菀冬不可置信地捂着脑袋,“我天,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是他给你下套睡了你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那现在他又算怎么回事?知道可乐是他的女儿,才找上你的?” 比起梁舒冉的冷静,程菀冬就无法淡定了,一堆的疑问。 梁舒冉简单的跟她说了一下事情的始末,程菀冬费了好大的劲才消化完,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气愤的怒骂,“靳琪微那个贱人!真的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当你是hellokitty随便捏了!” “你跟霍誉铭说,干脆利落把她给封杀了吧,我就没见过这么阴毒的女人!”程菀冬冷哼,“要不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否则她永远都不懂收敛!” 梁舒冉温静的眸光透出一抹清锐,“我不会因为她就做违法的事情,虽说霍誉铭有后台,但是我不想给他惹麻烦,只不过也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便是。” 她是有底线的,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但无可否认,她这五年会过得这么辛苦,全是拜靳琪微所赐,她吃过的苦,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打算怎么做?教训贱人我很乐意帮忙的。”程菀冬摩挲着手掌,露出恻恻的笑容。 “有需要我再跟你说。” 现在困扰着她的并非是如何教训靳琪微,而是关于霍誉铭的提议,她此时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脚下是深渊,而对面是霍誉铭伸过来的手。 稍有差池,她都会坠入深渊,她不知道跳过去,他能不能真的抓紧她的手,把她拉上去。 跳或不跳,这是一个关乎于她未来的选择题。 “冬儿,霍誉铭让我跟他结婚,”梁舒冉沉吟了良久,还是决定跟程菀冬坦白,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前一刻的巨浪尚未过去,又是一波暴风雨,程菀冬真觉得玩跳楼机都没有这么刺激。 她扶扶额,“你的意思是,他主动提议跟你结婚?” “对。” “等一下,”程菀冬抬手,“舒冉,你老实告诉我,你对霍誉铭是什么感觉。” 第75章 爱吃不吃随便你 她对霍誉铭是什么感觉?梁舒冉瞩着程菀冬,掂不准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敛眸沉思了好一会儿,缓缓启唇,“你指哪方面的?” 程菀冬盘腿而坐,“就是……你对他的看法,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阴险狡猾,厚颜无耻。”梁舒冉脱口而出。 在程菀冬的印象中,霍誉铭以前当他们老师的时候吧,就喜欢挑梁舒冉茬,在课堂上也时常刁难梁舒冉,这两人磁场就是不对的,所以梁舒冉和霍誉铭搅合到一块的时候,她真的是震惊得难以置信,所以现在梁舒冉给出这种评价,倒也不足为奇。 “舒冉,你有没有对他……就是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嗯?” 梁舒冉心脏微微一震,立刻就皱紧了眉头,“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啊,”程菀冬不以为然,一边掰着手指一边给梁舒冉列举霍誉铭的优点,“第一,他有一张不输金城武的脸,帅得不要不要的,第二,他足够有钱,分分钟用钱砸死你都没问题,第三,虽然有五年不在北城,我也不清楚他在国外的感情交往情况,但在我知道的范围内,他的情史里除了一个青梅竹马以外,没有不三不四的女人,洁身自好得跟和尚似的,第四,他温柔体贴,接触虽不多,但这一点在我们这个圈里是公认的,可以说把圈内一众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你说,温柔帅气多金的十好男人,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多少女人瞧他一眼就无法自拔了,更何况你还跟他一起,这心动了也没什么奇怪呀。” 梁舒冉扯了扯唇角,“按照你这么说,你也心动了?” 程菀冬用脚踹了踹她,“你别想给我转移话题,你不把你的真是感受告诉我,我怎么给你建议?” 梁舒冉把抱枕揽在怀里,眉目忧郁,“就算是心动,也无关情爱,只是一般人的正常反应而已。” 她也不是在为自己辩白,只是女人对男人那种微妙的情绪,她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显然她对霍誉铭没有那种感情。 程菀冬试探性问:“你真没对他有喜欢的感情?” 梁舒冉坦然颔首,“没有,以后我不清楚,但起码现在没有。” 程菀冬不可置信的摇头,“你不喜欢他却能跟他睡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精神主义者,看来是我对你不够了解。” “我也一直以为我是精神洁癖,所以我也觉得很奇怪,不管是跟他亲吻还是更亲密的接触,我都没有恶心的感觉,”梁舒冉对此也感到挺意外,沉吟了一秒,她侧目凝着程菀冬道,“冬儿,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是我第一个男人的缘故?” 程菀冬唇角抽搐了一下,鄙视的眼神睨着她,“你别忘记了在这之前你一直以为第一个睡你的男人是靳祁森那个混蛋,得了吧,长得帅的男人,即使当个流氓都会让人觉得可以原谅,你没反感,大概也是那个原因。” “如果真的只要是帅就行,秦臻也不会差哪儿去,为什么我就没办法接受秦臻?” “啧啧!”程菀冬摇着头,“原来还有秦臻啊。” 梁舒冉蹙眉,“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我是问你我要不要答应霍誉铭的结婚的建议。” 秦臻表白已经好几天了,梁舒冉却仍旧不知该如何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庆幸的是他这几天也没有联系她。 “讲真,我也不知该劝你答应还是拒绝,倘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让你别答应,毕竟霍家水深,你踏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无法预料,也没人能保证他不会成为第二个靳祁森,但问题他现在成了可乐的亲生父亲,既然他能找上门来,显然就是有预谋的,他们不见得会接受你的拒绝。” 程菀冬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其实抛去霍家这一层关系,霍誉铭倒也没什么不好,他是否值得你放手一搏,你其实心底也有数,你从来就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凭着冲动就会做出选择的人。” 她认识的梁舒冉,唯一的一次让情感占据主导的事情就是答应了和靳祁森结婚,除此以外,她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目标明确的。 若非她对霍誉铭存在一定的信任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而且你不是说了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么?你不妨在这三个月的相处里好好观察一下,如果他能让你忘记靳祁森,能让过得开心,或许也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程菀冬戳了戳她的心口,粲然一笑,“大道理什么我不懂,反正我就是那种跟着心的感觉走的人,你不妨也试试看,人一辈子那么长,不要因为一个靳祁森就拒绝所有的可能啦。” 她叹了口气,“虽然我觉得霍家不太适合你。” 若是霍誉铭能平凡一些,就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 翌日中午的时候,梁舒冉接到了梁茹打过来的电话。 “舒冉,你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钟点阿姨说她从昨晚开始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晚饭没吃,今天中午做了饭,去叫她也没理会,我过来敲门也不应,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梁舒冉抿着唇,“好,我马上过去看下。” 梁舒冉借了程菀冬的车,路途顺畅,不到四十分钟就抵达了小区。 刚走近门,梁媛便迎了上来,“舒冉,你来了,我刚试着跟她聊了一会儿,你母女俩又吵架了?” “没有。” 那天中午,难得梁媛邀请她一起吃午饭,结果却是为了帮唐志庭当说客,最后只是不欢而散,也算不上吵架。 梁舒冉清秀的眉宇上沉着一抹凉意,略一忖,问钟点阿姨,“有吃的吗?” 钟点阿姨连点头,“有的,中午做的饭菜还在厨房温着呢。” “去端过来。”梁舒冉吩咐完,转身去找到了房间的备用钥匙,直接开了房门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都拉了起来,显得暗沉沉的,有些窒闷感。 梁舒冉端着食物走进去,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转身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下午一点多钟的太阳光直射过来,刺得她微微眯了眼睛。 房间里恢复亮堂,她转身,看见床上被子鼓起一团,隐约可见枕头上铺散的黑发,站在床边盯了一会儿,随时踱步至床边,伸手就掀开了被子。 梁媛背对着她,面向着墙壁那一边蜷缩侧躺着,感觉到身上的被子被揭开,她挪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声音,好像睡着了。 梁舒冉沉着眸色,面无表情注视了片刻,淡淡的声音夹着几分强硬,“妈,起来吃饭。” 梁媛纹丝不动,置若罔闻。 梁舒冉站在床边,垂着眼眸淡淡道,“我知道你没睡着,你不吃不喝,不就是逼我过来么?我现在来了,你打算沉默到什么时候?还是需要我现在就离开?” 声音刚落下,床上的梁媛就翻转过身,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抬着头看着梁舒冉,“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自从八岁那年被接到梁媛的身边开始生活,梁舒冉为了讨梁媛欢心,一直都努力达到梁媛提出的所有要求。 梁媛要她考试拿第一,她就认真学习拿第一,除了初中极度忧郁叛逆的那一年她成绩一落千丈,梁媛又哭又骂,不管是之前还是往后,她从未让梁媛失望过,高中时期为了保持成绩,经常熬夜学习,她也从未抱怨过一句。 她明明更喜欢随性的生活,不习惯被条条框框束缚,但梁媛为了培养她大家闺秀的气质,被逼着去学习一窍不通的钢琴,她也学了。 大学的时候,她想考的是中文系,毕业以后当个编辑或者当个语文教师,但梁媛觉得没前途,认为她血金融经济更能符合唐家的需求,她放弃了自己的志愿,听从她的话选择了国际贸易学专业。 梁舒冉觉得自己真的是全部按照梁媛的意愿在走了,满足她的需求,满足她的欲望,然而为何一直努力再努力,却永远没有尽头? 每一次待在梁媛的身边,她总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所以以前她喜欢呆在学校教室或者去图书馆打发时间,总是拖到很晚才回家,后来上了大学,寄宿了,她更是不愿意回家,怕一回来,又要面对梁媛的各种抱怨。 梁舒冉在恍神,梁媛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是不是嫌弃我这个妈麻烦?” 梁媛问着话,眼泪就掉了出来,那眼泪好似不用钱的似的,啪嗒啪嗒掉不停。 这种眼泪的攻势,梁舒冉经历了无数遍,每一次看见梁媛哭,她整个人就难受不得不行,不得不屈服在梁媛的眼泪下。 然而现在,梁舒冉盯着她眼泪横肆的模样,眼底的神色却不起半分波澜,甚至觉得可笑又愚蠢。 她抿着唇一瞬不瞬盯着梁媛,仿佛看不见她的眼泪,温凉的嗓音如同空调吹出的温度,只有无关痛痒的两个字,“吃饭。” 梁媛大概也是没料到梁舒冉会是这么冷淡的态度,不由得一怔,沉默了好一会儿,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哑着嗓音苦苦哀求,“舒冉,你爸他就只求你这么一次了,只是让你开开口说两句好话而已,也没多难,你就不能帮一下吗?” 梁舒冉平静无澜注视着她,喉头微不可察地轻滚了一下,声带紧绷发干,涩然的声线沉哑重复着,“你身体不好,先吃饭。” 梁媛见她如此顽固不化,语气变得凌厉尖锐,威胁着,“你若不答应,我就不吃!你这样不就是逼着我去死吗?我死了你就干脆了!” 她几近癫狂的用力吼完,却因为一天没进食,而体力不支地虚喘着气,脸色有几分苍白。 梁舒冉听着她几乎刻薄的威逼,眼底浮了一层凄凉的苦笑,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阴暗的气息。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用绝食来威胁我,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那你就让我饿死好了,不正合你意!” 只要与唐志庭扯上关系,梁媛就是一个神经病,但是这么威胁她,还是头一遭。梁舒冉不知道唐志庭到底是怎么蛊惑了梁媛,但她绝对不会顺了他的愿! 梁舒冉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别说我无权干涉这种事情,即使我有办法,我也绝对不会帮他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梁媛哭得悲伤欲绝,“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对我,我努力争取了那么多年想要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还不是为了你!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你是个私生子,不被自己的父亲所承认吗?我辛辛苦苦那么久,为什么连你都不能理解我?!” 梁舒冉被她这一番话逼红了眼睛,忍了那么多年的委屈,终究有些按捺不住,她语气冷然又充满了轻蔑的嘲弄,“为了我?” “我没跟你说过我不稀罕唐家吗?还是没说过我不会承认他是我父亲?我没拦着让你别再见他吗?这么多年了,你除了要求我做这个不准那样,可有问过我需要什么?可有关心过我的想法?” “我理解你,那你呢?你又有理解过我吗?”梁舒冉怕自己的情绪失控,极力压抑着胸腔翻滚的浪潮,憋得额角和脖子的青筋都隐隐跳动着,“难道就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所以我就得什么都听从你的安排和命令?我不是人吗?只有你有感情和情绪,我就是木偶吗?” “你现在受的委屈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非得缠着唐志庭,你何须这么落寞!你除了把自己整得悲惨落拓来折磨我这个女儿,你还会什么?是不是没有了唐志庭你就会死!” 梁舒冉一把抓起桌面上那个裱着梁媛和唐志庭年轻时候的合照的相框,从门口的方向扔了出去,怒气烧红了双眼,“如果你把我当成讨好唐志庭的棋子,我以后都不会再见一面!你爱吃不吃,随便你!” 梁媛被梁舒冉的怒气给骇住,眼泪也止住了,怔怔看着她,眼底露出胆怯。 梁舒冉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调转头,越过一旁也看傻眼的梁茹,走了出去。 梁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瘪着嘴巴,眼泪哗啦啦的流不停。 梁茹见状,走了过去,在床边上坐下来,哑声劝慰,“姐,你别再这样了,舒冉她为了你,已经牺牲得够多了,你再这样逼她,早晚会把她给逼死的。” “小茹,我是她妈,难不成我就愿意这样吗?可是唐家一日不肯承认的她的身份,她就永远都得被人指指点点过生活,我把她生下来,又怎么忍心让她这样躲在阴暗里过一辈子?” 梁媛哭得不能自已,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一想到自己那么努力还得不到女儿的理解,就难过得心都碎了。 “姐,你还明白吗?舒冉她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唐家的承认,她只想和你一起和和睦睦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而不是为了那些狗屁名声把自己折腾得鸡犬不宁!” 梁茹也有些顺不过气,“而且唐家那些人,要真有良心,用得着这么逼你?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清形势呢?其实说到底,你还是自私,就是舍不得那个男人,所以利用舒冉来正当自己的行为而已。” 梁媛抱着杯子,嚎啕大哭。 …… 离开了梁媛那,梁舒冉一路飙车,连续闯了几个红灯,超速行驶,她也浑然不在意。 一直开到了海边,她才停了下来。 浑身无力靠在椅背上,侧头眺望着无边无垠的大海,眼睛空洞而惘然。 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传来呜呜的震动声,她也没有理会,但对方锲而不懈,她终于转过去,伸手去拿了过来,正要接起,手机又恢复了平静。 她解开锁,发现有十五通未接来电,五条未读信息。 除了其中一通电话是梁茹打过来的,其余的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都来自于霍誉铭。 梁舒冉犹豫了一下,点开了信息。 【怎么不接电话?】 【吃饭了吗?】 【在忙?】 【你该不会是打算的躲着我吧?你说要考虑,该不会是躲着我考虑吧?】 【到底是怎么了?信息也不回,又出什么事了?】 每一条信息都不长,梁舒冉半分钟不到就读完了,她低垂着头,握着手机的骨节泛白,保持着一个动作久久不动。 直到霍誉铭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震动了好一会儿,她才滑下接听键,未及出声,霍誉铭的沉哑的嗓音夹着几分不悦灌了过来,“一直不接电话,是打算不理我?” 梁舒冉举着手臂,把手机贴着耳朵,听着他的声音,却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 “有什么事情吗?” 霍誉铭听着她沙哑的嗓音有气无力的,眉宇轻蹙,沉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梁舒冉胸口一窒,那股闷疼感清晰地从胸腔涌上,想开口,声音却被哽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他关心的语气,梁舒冉的眼泪无声滑落,她咬着唇,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显得有些狼狈。 隔着话筒,霍誉铭隐隐约约听到她的抽气声,如墨的瞳眸一沉,沁出一层凉意,沉声问:“你哭了?” 梁舒冉憋着气,“没有,我没事。” “你在哪里?”她哭没哭,他听语气都分辨得出来。 梁舒冉瞪着眼睛,望着远处的大海,“我说了我没事……” “梁舒冉,我问你在哪里。” “海边。” “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到。”霍誉铭说完就把电话给切断了,抓起桌面上的钥匙,连西装外套都没拿,步伐匆匆出了办公室,差点就撞上了正要进来的金助理。 金助理抱着文件堪堪避开,“霍总,这些……” “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金助理皱着眉头,“霍总,一个小时候之后需要回集团总部开会,你这出去大概要多久?” 霍誉铭迈进电梯,“总部的会议只是需要一个数据汇报而已,你把报告提上去,有异议的地方记下来,回头我再处理。” 金助理想要阻拦下他,然而电梯的门已经合上了,金助理露出为难的表情,整个人显得有些崩溃。 …… 霍誉铭在海边找了很久才在一块巨石上找到了梁舒冉。 她一个人盘腿坐在那里,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他爬上去又走到她的身后,她也浑然未觉。 海浪翻涌扑在石滩上,怕打出阵阵巨响,海风很大,裹着咸咸黏黏的味道,凌乱了她一头齐肩的黑发。 霍誉铭在她的身侧学着她的模样,盘腿坐下,西装裤子微绷,不是那么舒服。 他侧目,看着她弧度姣好的侧脸,柔和又娴静,她侧面的线条很深邃,这么安静的模样,更是削出几分清冷感。 没有哭泣的痕迹,大概哭过也停下了。 霍誉铭专注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淡淡启唇,“发生什么事了?” 梁舒冉视线仍旧停留在远方,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但过了几秒钟,却开口了,喃喃的,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在十四岁那年发现这一片海滩的。” “那时身上只有五块钱,我花了一块钱坐公交,从公交车上看见这一片海,于是就下了车,那天下着雨,天气有点冷,你知道我当时在想着什么吗?” 她抛出疑问,却没让他回答,接着往下说,“我当时想死。” 十四岁那年,她因为初潮痛经,其中考试没考好,回到家被梁媛责骂,看着梁媛滂沱的眼泪,她的情绪道了爆发临界点,第一次冒出了一死了之的念头,想着是不是她死了,梁媛才会为她心疼。 “我当时站在海边上,想跳下去,可是到了紧要关头,我却怕了,所以没死成,怂得一个人像个傻逼蹲在那里嚎啕大哭了将近半小时,哭完又走路过去搭乘公交回去了。” “大概是每个青春期的孩子,多少都会有那么一两次寻死的念头。” 梁舒冉曲起双腿,双手抱着膝盖,侧转头,趴在膝盖上,凝着霍誉铭勾唇问:“你也有过吗?” “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有青春期?”他挑眉,手掌落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一下。 梁舒冉默了默,忽然换了一个话题,“霍老师,听说你姑丈是个大官?” 霍誉铭敛眸,隐约猜到她今天情绪的不对劲跟这个有关,笑了笑,道:“大概算挺大,在中央任职。” “你跟你姑姑感情好像不错,跟你姑丈的感情好吗?你拜托他事情的话,他会不会愿意帮忙?” 霍誉铭面不改色,心底有了几分头绪,嗓音微沉,“你有事情需要帮忙?” 梁舒冉抿着唇笑了笑,“你说的试用期,所以你现在算是我的试用老公吧?” 老公这个词落入耳里,他心头漾出涟漪,哼了一声,表示肯定。 “如果我说要帮忙,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霍誉铭唇畔勾出浅浅的弧度,慵懒散漫道,“这得看是什么忙了。” 第76章 我是选对了老婆 过了两天,恰逢周末,天气晴朗。 梁舒冉本打算带着可乐去儿童游乐园玩,结果步出小区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霍誉铭的车停在门口对面的位置上,他坐在驾驶座里,车窗降下,夹着烟蒂的手搁在窗外,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梁舒冉牵着可乐站在原地踟蹰了片刻,到底是抬步靠近,端着笑柔声问,“霍老师,您这是来找我?” 霍誉铭靠在椅座上,扬眉挑唇,抬手将烟送至唇边,尔后含着烟慢里斯条地抽了一口,又缓缓吐息,袅袅的白雾从唇缝鼻息间弥漫晕散,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看了眼梁舒冉,又看了看她身边戴着一顶小棒球帽子的小不点。 可乐认出他,咧嘴笑得灿烂似花,眼睛弯成月牙,露出几颗白牙,可爱又粉嫩,她十分有礼貌的打招呼:“叔叔,你好。” 霍誉铭凝着她的眉眼,心头略软,直接无视了梁舒冉的问题,碾熄了烟蒂,故意放轻了声音,温柔问道:“可乐好,你和妈妈要去哪儿?” 可乐拽着梁舒冉的手晃啊晃,兴高采烈的模样,“妈妈说要去游乐园,我要骑木马和车车!” 太阳有点烈,梁舒冉撑着伞站在水泥路上,热气便从脚底蒸上来,久了难免会觉得热,她没让霍誉铭继续跟可乐拉家常,淡淡出声重复了一遍,“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 他的声音刚落下,梁舒冉噗嗤一下兀自笑了出声。 霍誉铭唇角挑起淡淡的弧度,睇她一眼,问:“笑什么?” 梁舒冉摇了摇头,她只是想起从两人重逢开始到现在,貌似每次他不打招呼就跑来找她的时候,他们总是这种一问一答又无厘头的模式。 她每次开口都问他有什么事,他的回答也是现在这样一成不变。 有点无聊。 “没什么。” 霍誉铭抬了抬下巴示意,“上车,正好我也没事,赔你们一起。” 梁舒冉微怔,迟疑确认,“霍老师,我们要去的是儿童游乐园。”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你有事可以去处理,不用特意陪我们,如果你想陪,改天有空了再说。” 他全身西装革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专门跑来找她出门玩吧? “事情已经处理完,接下来的时间都有空。”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叩着方向盘,他噙着笑拉拢可乐,“可乐,要不要坐叔叔的车?” 可乐好动,但她又有一点让梁舒冉很无奈,那就是她懒。 那种懒性体现在,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下绝对不坐着,每次出门玩兴奋的时候上蹿下跳,但完事之后绝对瘫着耍赖要梁舒冉抱或者背。 而且她十分喜欢坐车,各种车都喜欢,所以一听到霍誉铭的提议,立马举着小手丫干脆利落地回答:“要!妈妈,我们坐车!” 梁舒冉低头看了看可乐脸,又想到她和霍誉铭的关系,也没有拒绝,打开后车座的门,刚要坐上去,霍誉铭又出声,“坐前面来。” “霍老师,带着孩子的时候,不适合坐副驾驶座,坐后座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梁舒冉淡淡的解释,并不是拒绝他。 霍誉铭眉梢轻抬,淡淡颔首,表示他学习到了。 梁舒冉坐在他的后方位置,把可乐抱在腿上,没有说话,倒是可乐显得情绪亢奋,她双手趴在椅背上,伸着脑袋一直盯着前面,眼睛黑亮黑亮的。 霍誉铭用余光瞥了瞥后视镜,唇角不可自控地上扬,主动跟可乐搭话,“可乐很喜欢骑木马吗?” “喜欢,转圈圈,还会唱歌,那里很漂亮,叔叔你有坐过吗?” “没有呢,那一会儿可乐和叔叔一起坐怎么样?” 霍誉铭的父母很忙,忙得没空关心孩子的事情,他三个哥哥和他都是奶妈带大的,霍誉铭三岁的时候,奶妈带着保镖在身边,领着他跟他大哥去游乐园玩,结果刚进游乐园没十分钟,就被人绑架了。 所幸的是,匪徒要的只是钱,加之兄弟两聪明,所以也没遭受太多的罪就被找了回来,只是那次之后,出于安全考虑,诸如游乐园这种人潮涌动容易发生走失事件的地方,都被禁止去了。 长大之后,自然也不会再对儿童游乐园这种地方感兴趣了。 可乐一听就连声应着说好,只差没手舞足蹈了。 “还有车车噢!叔叔一定会开得很厉害!” “车车?”霍誉铭困惑。 梁舒冉翻译:“碰碰车。” “还有还有!转杯杯,坐完下来会这样晕晕。”可乐晃着脑袋作说明,仿佛身临其境。 梁舒冉箍紧她扭来扭去的身体,也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温柔呵斥了一句:“傻妞。” 霍誉铭本就对这种孩子的玩意不太了解,上回勉为其难带了霍晏霖去了一趟,结果那小子不争气,跟他小时候一样倒霉,进去没一会儿就摔了个狗吃屎,牙齿都磕掉了一颗,于是什么都没玩着就去了医院。 而现在可乐描述的项目又全是自个儿起的名称,他听着完全就是懵的,但却始终维持着笑容,时不时应答提问,而梁舒冉则是在可乐越描越黑的时候适时插话帮忙翻译解释。 车内的气氛倒是其乐融融。 大概开了半小时,车缓缓停下,梁舒冉正要下车,却发现这儿压根不是儿童游乐园,而是购物广场。 “霍老师,你不知道儿童游乐园在哪儿?” 霍誉铭解开安全带,率先下了车,然后又替她打开车门,俯身先把可乐抱了出来,淡淡道,“我身上穿着西装不方便行动,回家换又远了浪费时间,正好顺路,进去这里面随便买一套便服,下来吧。” 梁舒冉闻言,也不再犹豫,下了车看了眼他怀里的可乐,“把孩子放下来让她自己走。” “没事,抱着走比较快一些,节省时间。” 话音掷下,他游刃有余地抱着可乐走在了前面,可乐见梁舒冉还杵在原地,挥着手丫喊道:“妈妈快点!” …… 霍誉铭口中的随便,在梁舒冉看来,简直就是挑剔得令人发指。 她和可乐身上穿着的是粉红色的素T恤,搭配着黑色的裤子,然后霍誉铭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得找跟她们身上一个色系的衣服,结果找了好几家都没有男性粉T恤,梁舒冉见他买不到誓不罢休的架势,在他打算换另一家的时候拦住了他。 梁舒冉委婉的表达,“霍老师,男人穿粉色的衬衫都很少,更别说T恤了,”说着,她从一旁挑出一套塞到他怀里,笑着道,“你就穿这套吧,这套很适合你,一定会很帅气。” 霍誉铭挑眉,唇角抿出浅浅的弧,“真的?你觉得我穿这套会很帅?” “当然,我的眼光不会差,你相信我!” 营业员是最懂察言观色的,轻易就发现了霍誉铭被梁舒冉夸帅的时候明显愉悦的表情,捂着嘴巴偷笑着附和,“先生,您太太的眼光真的很好,而且你身材比例也很好,穿这套一定很适合,如果您是想穿亲子装的话,这一套也有女性和孩子的,您的太太和女儿也可以马上换上的。” “我们不……”梁舒冉张口正欲跟营业员解释她和霍誉铭的关系,不料霍誉铭却比她更快一步出声截断了她的话,“那你看看有没有适合她和孩子的码数,有的话就买这个了。” 他这么干脆利落,营业员自是高兴得不行,端着璀璨的笑容,“有的,你们稍等,我马上去拿过来。” 梁舒冉来不及阻止,营业员已经走远了,她皱着眉头看着霍誉铭,“霍老师,我和可乐不需要衣服,而且这里的衣服我买不起。” 梁舒冉也懒得计较他让营业员误会两人关系的事情,伸手翻出吊牌,指着上面的价格皮笑肉不笑,“对我来说,这是奢侈品。” 霍誉铭抽回她手中的吊牌,神色愉悦道:“不用你出钱,所以无需担心。” 梁舒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你要给我们买衣服?” “有什么问题?”霍誉铭漫不经心地调侃道,“你忘记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这是在尽职尽责,尽力表现得最好博取你的好感。” 他坦白得让梁舒冉无言以对。 是她先同意了他提出的试用期没错,但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自己掉进他陷阱里的错觉? 默了几秒,她扯着勾着唇角道,“霍老师,随便败家的行为也是很不可取的,我很怕以后你忽然破产,然后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苏湘也警告过她,霍誉铭可能会变成一无所有,如果他真的被霍家赶出去的话。 霍誉铭轻笑了一声,掀着眼皮睇她,仍旧是那副傲慢得不可一世的模样,“你放心,就算破产了,我也饿不着你和孩子。” 略一顿,又露出散漫不羁的笑容,痞气又有几分坏意,揶揄她:“你这么勤俭节家,看来我是选对了老婆。” “呵呵呵……”梁舒冉皮笑肉不笑,也懒得跟他争论了,“买吧买吧啊,你喜欢就买,都买了。” 买好了衣服,他又去买了一双白色板鞋搭配衣服。 人只要长得好看,有好身材,就算是穿着路边十块钱买的地摊货也能穿出一种高大上的高端质感,霍誉铭就是如此。 与西装革履的沉稳内敛不同,白色T恤黑裤子往身上一套,丝毫不输那些小鲜肉,而且历练洗礼沉淀的气质是融在了他的骨子里,不管他穿什么,都能轻而易举俘获女人的芳心。 再者可乐虽然不是那种精致得夺目的女娃娃,但她随了梁舒冉白皙的皮肤,肉感的脸蛋粉嫩嫩的,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可爱得能萌化人心的那种。 所以霍誉铭抱着可乐有说有笑的往前走的时候,瞬间就把旁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偏偏今日是假日,人又特别多。 梁舒冉跟他走在一起,感受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目光,压力大得她都略感吃力。 隐隐约约听见从一些女人的窃窃私语,“天呐,好帅!” “而且他抱着孩子超级有爱的有没有!” “嫁给他的那个女人简直不要太幸福了!老公帅,女儿萌,这是我的梦想啊!” 议论间,梁舒冉听见有咔擦的声响,蓦地顿住了脚步,转身回头,往后走了两步来到那两个年轻的女人面前,微笑又不是礼貌道,“小姐,抱歉,我们不是公众人物,麻烦你把照片删除了。”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尴尬得笑了笑,连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们马上删除!” “好了,真的删除了,真的对不起。”她们把手机递到梁舒冉面前以证清白,又是道歉。 梁舒冉也不是要故意为难她们,只是不想又被传到网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里面还有可乐,保持微笑道,“谢谢你们的配合。” 身后的霍誉铭和可乐发现她不走,也停下来等她,可乐趴在霍誉铭的肩头上嚷着,“妈妈,快点快点,不然我们不等你咯!” 梁舒冉颔首,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霍誉铭瞟了瞟那两个女人低头问梁舒冉。 “没什么,我们走吧,不然晚了游乐园太多人,得排很久的队。” 两人相携而去。 靳琪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梁舒冉,她藏在口罩下面的唇,被牙齿咬出了深深的痕迹,镜片后的眼睛更是淬染着阴毒的恨意,看着梁舒冉和霍誉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背影,好像恨不得用眼神把梁舒冉给杀死了一般。 “阿臻哥,我们走吧。”靳琪微推了推鼻梁上用来伪装的眼镜,“在这里待太久,容易被人认出我来。” 靳琪微来这里是为了给秦臻的母亲挑选生日礼物的,这段时间,不管她怎么约秦臻,他都拒绝了她,所以借由这个契机,她缠着秦臻磨了好久,秦臻才颔首同意陪她过来的,却不料竟然会遇上梁舒冉,简直就是倒霉透顶! 尤其是看着秦臻脸色难看地盯着梁舒冉,她更是难受得不行,只想赶紧把他带离这里。 秦臻绷着脸,对靳琪微说,“微微,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再过来找你。” 音落,秦臻抬步转身就想去追梁舒冉,却被靳琪微死死拽住了手臂,“阿臻哥,你要去哪里?” “微微,我有急事,去去就回,你先过去,嗯?”秦臻不是脾气暴躁的男人,即使着急不耐,也不会明显表露,他耐着性子哄靳琪微,视线和心却始终跟随着梁舒冉的背影。 靳琪微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也自然不会让他去,她逼出哭腔,露出可怜的表情,“阿臻哥,你先答应了陪我的,现在又怎么可以抛下我自己一个人,而且一会儿我要是被人认出了怎么办?我一个人脱了不身的。” 秦臻僵着脸色,瞥见梁舒冉和霍誉铭已经迈进了电梯,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靳琪微的感受,掰开她动手,语气匆忙吩咐,“你先去店里等我,在那里不会有问题的,我马上就回来!” 这一回,他没给靳琪微抓住的机会,身形一闪就跑了出去。 靳琪微只碰了一下他的指尖,没能把他拉住,看着他往另外一个女人飞奔而去,瞬间就红了眼眶,“阿臻哥!” 秦臻没有回头,甚至,没听到她的呼唤。 靳琪微又恨又恼地跺着脚,犹豫了一秒,也追着秦臻的背影迈步跑了过去,秦臻是属于她的,她绝对不容许梁舒冉把他给抢走了,哪怕不择手段,她也要留住他! 秦臻当然是没能赶上梁舒冉他们那趟电梯,等电梯怕是来不及,于是他调了个方向,决定从电动扶梯那边下去,因为人比较多,自然也跑不快。 而靳琪微穿着裙子高跟鞋,速度更慢了些,等她跑到二楼的时候,秦臻已经到了一楼,而梁舒冉和霍誉铭才到商场大门口处,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身份,往扶手电梯跑下去的同时,扯开口罩扯开嗓音喊了出来,“阿臻哥!” 商场里清晰回荡着她的呼唤,秦臻听闻声音脚步顿了一下,本想忽略,然而下一秒就听见了一声尖叫,伴随而来的还有人群的惊吓叫声。 “有人从扶梯上摔下来了!” “长得好像靳琪微啊!” 秦臻迈出的脚步终于止住,他猛然转身,一眼就看见了手动扶梯口地上躺着一个人,熟悉的衣服,让他瞳孔蓦然瞪大,紧接着就是跑了回去。 果然就是靳琪微,她的脸刮出了几道血痕,额头上更是血流不止,双目紧闭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 抵达儿童游乐园的门口时,外面堆满了人群,到处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检票处排的队伍也老长,梁舒冉一看就叹了口气,心底颇为埋怨霍誉铭的。 因为他在商场那边就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霍誉铭主动请缨,“你牵可乐去排队,我去买票。” 梁舒冉否决了他的决定,“你没来过,还是我去买好了,你和可乐先过去排队等我,一会儿要是轮到你我还没买好票,你们就先让一下后面的人进去,知道了吗?” 她把手中的书包塞给霍誉铭,“你拿着。”然后疾步跑到了售票窗口排队买票了。 霍誉铭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明艳,一手提着书包,以后牵着可乐的手,“走,我们去那边等妈妈。” 排队买票检票,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小时,终于成功进园了。 这个儿童游乐园是北城最大的游乐园,设施设备都很齐全,每逢周末节假日,都会人山人海。 经过检票口之后,有一家很大的门店,里面销售各种玩具玩偶纪念品等等东西。 可乐一眼就瞟到里橱窗里各种可爱造型的头箍,拉着梁舒冉的手指着橱窗嚷着,“妈妈妈妈,我要那个兔耳朵!” 她力气也不小,梁舒冉被她拽得不得不往店面走。 难得来一次,而且最近因为各种事情导致无法经常相陪,梁舒冉见可乐高兴,心情也好了起来,帮她拿出一个粉丝的兔耳朵头箍帮她戴上,“嗯,很可爱!” 可乐嘿嘿笑着,拿了一个红色的猫耳朵,笨手笨脚替梁舒冉戴上,“妈妈戴着这个。” 又拿了蓝色的恶魔造型,仰着脸递给了霍誉铭,“叔叔,你戴这个!” 霍誉铭皱着眉头,盯着那幼稚得不行的玩意,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梁舒冉睨见他的表情,暗暗偷笑,故意道,“恶魔,挺适合你的,你就带着吧,这个我送你了。” 霍誉铭:“……” “叔叔,”可乐招着手丫,“你蹲下来,我帮你戴。” 霍誉铭还在纠结犹豫,梁舒冉漫不经心道,“霍老师,你如果嫌弃就算了,毕竟让你能陪我们来这里已经很好了。” 霍誉铭睇着她,默默地在可乐面前蹲下身,任由可乐折腾。 梁舒冉看着他头上的两只角,没忍住,噗嗤地笑开了,霍誉铭眉心的皱褶更深了,“很可笑?” “不是,”梁舒冉摇头,帮他重新戴正,口是心非夸了一句,“很可爱。”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嘲笑?” “哪里,你问可乐,是不是很可爱?” 可乐点着小脑袋,“很可爱,还很帅!” 霍誉铭被可乐的笑容感化,心头一软,捏了捏她肉呼呼的脸蛋,“跟你妈妈一样,小小年纪就有一张会哄人的嘴巴。” 可乐听不懂他的意思,但却咯咯的笑了。 梁舒冉虽然不属于惊艳的美女,但五官还算不错,而且皮肤白皙细腻的,这么穿着打扮,就像个女大学生,并且她气质不错。 所以,他们三个人,一路玩过去,每到一个项目里都会引来无数欣羡的目光,若不是周围真的没有摄影师,旁人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明星,正在拍戏呢。 梁舒冉不是第一次带可乐来这儿玩,但以前不是她单独带可乐,就是和程菀冬一起,靳祁森这个父亲的角色一直都是缺席的。 她曾好几次都看见可乐玩着玩着,就盯着其他孩子的爸爸露出羡慕的眼神,但因为她总告诉可乐爸爸工作忙,因此无法陪她,可乐也不再追问为什么爸爸不能来这种问题。 但是今天,霍誉铭完全就是担任着父亲的角色,一路陪着可乐,甚至不用她忧心,两人玩得默契又极有气氛。 梁舒冉看着他们,莫名的心酸又感动。 或许真的是血缘吧,可乐才见过霍誉铭没几次,却十分亲近他,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安慰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 一直玩到晚上,因为霍誉铭的合理安排,让可乐把想玩的项目都玩了一个遍,晚饭也是在游乐园的餐厅里面吃的,回去的路上,可乐实在玩累了,靠在梁舒冉的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车厢内光线昏暗,气氛静谧,两人相处得倒也不尴尬。 霍誉铭认真开着车,有电话打了进来,他接了蓝牙耳机接听。 梁舒冉不知道是谁,只听见他三言两语就说完了,“行,我知道了,发我邮箱。” 挂断之后,他抬眸从后视镜睨了眼梁舒冉,淡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问题突兀,梁舒冉没搞懂他的意思,“什么?” “唐志庭,你打算怎么做?” 两天前,她让霍誉铭帮忙,就是关于唐志庭的,他当时也没说帮,也没拒绝,梁舒冉也不知他的打算,原来他还是放在了心上。 未及梁舒冉开口,他又道,“收集到不少有用的资料。” 梁舒冉略怔,“能交给我吗?我看下,再决定如何处理。” 第77章 别以为我真怕您 车穿梭过夜色,沿途的路灯影影倬倬地掠过,车厢内忽明忽暗的,霍誉铭冲后视镜往后瞟了眼,瞧不清楚梁舒冉脸上的神色。 思忖了两秒,扯了扯唇,一副了然的模样,语调平缓浅淡道,“好,一会儿把你邮箱地址发给我手机上。” 梁舒冉抬了抬眼皮,“你没我邮箱地址?” 不是把她调查的一清二楚么?邮箱地址这种东西还需要问她?这程序走得略多余。 霍誉铭神色不变,淡然道,“有,但是想你亲自发一遍,走正当程序,有问题?” “不,完全没问题。”梁舒冉也只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犯不着跟他计较这点事情。 “需要我顺便给你介绍一个可靠的记者吗?” “暂时不用了,我在杂志社这么多年,这种人脉还是有的。” 霍誉铭不以为然挑着眉,“面对唐家,你的人脉大概不太管用了。” 梁舒冉一怔,旋即自嘲地笑了,“也对。” 唐家是什么样的存在?没两把刷子,又如何能一直保持着现今这么风光的地位?她真想做些什么,只怕还没动手,就被掐死在摇篮里了。 梁舒冉盯着他的后脑勺,眼神有些恍惚。 若没了霍誉铭,她在唐家眼里,是一只随便都能碾死的蚂蚁。 以后,她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还是,她真的就这么和霍誉铭糊里糊涂就过完这一辈子了? 这种答案,只能交给时间来印证了。 …… 霍誉铭秉持着体贴的精神,坚持要把梁舒冉送上楼再回去,梁舒冉拗不过,而且可乐睡着了,她要抱着可乐又要提着东西,也确实很吃力,所以并没有拒绝他。 梁舒冉输入密码,他伸手推开门,屋里的灯亮如白昼。 梁舒冉顾虑着程菀冬没准这个点洗完澡衣衫不整在客厅,所以抱着可乐挡在玄关处,微笑着朝霍誉铭道,“直接把东西放地板上就好了,你回去小心点,拜拜。” 霍誉铭单手抄在裤袋里,斜勾着唇,似笑非笑道,“我都到了家门口,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家里不是只有我住,所以不太方便让男性进来,霍老师体谅体谅,你要喝茶,改天我请你去茶馆喝。” 霍誉铭盯着她脸庞的视线徐徐落向了她身后那道挺拔的人影身上,微微敛眸,语调暗沉隐晦,“不方便让男性进去?”略顿,唇角的弧度透着不愉快,抬了抬下巴,“那你身后那个是谁?” 梁舒冉一顿,徐徐侧转身,看见唐暮北一副闲淡散漫模样的时候,也不由得怔了怔,濡着唇,尴尬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唐暮北沉着嗓音打破了沉默,自然而然的自家人口吻朝梁舒冉下命令,“抱着可乐不累吗?赶紧进去。” 唐暮北这是赶她进去,打算跟霍誉铭独处,梁舒冉又如何会瞧不出来? 她和唐暮北是什么关系,霍誉铭是一清二楚的,倒也不是怕霍誉铭会误会什么,只不过唐暮北这态度那么恶劣,她放心不下。 梁舒冉并不希望这两个男人对干起来,唯有驱赶霍誉铭,“霍老师,今天真的谢谢了,你也累了,赶紧回去吧,嗯?” 哀求的语气,眼睛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霍誉铭眸色略深,不换不忙地挑着唇,淡声挑破:“你进去吧,他似乎有些话想跟我谈。” 梁舒冉温静的眉眼透出些许不安,霍誉铭注视着她的眼睛,稍稍倾身低头逼近她,温薄的唇在她饱满秀气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低沉的声音浅浅淡淡的,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进去吧,别担心,我跟他聊两句。” 梁舒冉不太适应在熟悉的人面前跟霍誉铭有这种亲密的举止,眼神闪烁了几下,把声音压得很轻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他对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他撩了撩她脸颊的发,淡声道。 唐暮北瞧着两人你依我侬的模样,眉心的皱褶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梁舒冉,你不累,可乐睡着也不舒服,赶紧进去!” 霍誉铭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我到家给你信息。” 梁舒冉扫了他一眼,转身经过唐暮北的时候,脚步迟疑了一下,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待梁舒冉进去之后,霍誉铭双手抄在裤袋里,面对唐暮北的防备和不善的脸色,浑然不在意,眼神示意了下,道:“下去说?” 唐暮北眉目冷沉,带上门,一眼不发跟着霍誉铭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男人,头顶的白炽灯落下,厢璧的镜子上清晰映出两人的身影,连表情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与霍誉铭的沉稳内敛不同,唐暮北焦躁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出,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自觉的。 霍誉铭始终维持着淡笑,如墨的眼眸定在镜子上的唐暮北的脸上,将他所有的表情纳入眼底。 梁舒冉长得挺不争气的,明明梁媛长相算出色,唐志庭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她却没继承两人的出色,反而像两个人缺点的集合,姿色平平的,瞧着谁也不像。 她和唐暮北凑一块,怎么瞧都瞧不出两人有一星半点的血缘关系,因为完全不像啊。 霍誉铭在打量唐暮北的同时,唐暮北同样在观察他。 “霍四少,恕我直言,别招惹梁舒冉。”没有任何铺垫,唐暮北直奔主题。 霍誉铭溢出低低的轻笑,提醒他,“我好歹也算你的老板,对老板就这种态度?” 唐暮北嗤笑:“我不是只能在誉宏娱乐才能混得下去。” 有底气的人,就是那么无所畏惧,他唐暮北是歌坛的一块香饽饽,不在誉宏旗下,其他的娱乐公司也自然乐意收留他,况且,他也不是什么毫无背景的小透明,想要拿捏他,多少得顾忌着他背后那个唐家。 霍誉铭当然也没想以这层身份来压他,仍旧是慵懒闲散地笑着,接上了他提出的命令,解释了一句,“我跟梁舒冉是两情相悦。” 唐暮北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笑出声,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侧转身,与霍誉铭面对面对视着,玩世不恭的口吻夹着浓浓的嘲讽,“两情相悦?”他的眼神清锐犀利直逼而来,直言不讳,“霍四少,请问,你们霍家的人何时有过‘情’了?” 霍誉铭自从成年以后,当真是头一回被人如此一针见血的质问,唐暮北不怕死地直戳痛处,倒是让他挺有新鲜感的。 湛湛幽暗的墨瞳一瞬不瞬注视着唐暮北数秒,波澜不惊地反问一句,“唐少爷,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质疑我?又是以什么身份干涉我跟她的事情?” 唐暮北被他的话堵得一时无言。 在他短暂的沉默里,霍誉铭眉梢自然流露出一层讽刺,“据我所知,你们唐家从未承认过她的存在,而你,跟她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言简意赅的一句,却是切中要害。 霍誉铭唇角始终噙着浅笑,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却莫名的沉重逼人,“唐少说我霍家人无情,那感情唐家就有?” 若比冷漠绝情,唐家绝对不会输霍家半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暮北情绪有些起伏,因为霍誉铭说的都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被牵着鼻子走,“四少应该比我更清楚,跟我们这种人沾上关系,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梁舒冉她的人生不该在此,她应该过得平凡而殷实,那种简单的平静,也是她渴望的,你但凡对她有一分情意,都不应该把她扯进这个漩涡里。” “你很关心她?”霍誉铭笑得意味深长。 唐暮北却冷着脸,直接无视他的提问,继续道:“四少,想想那位大哥还有他的女儿,你能确保她留在你身边,能安然无恙吗?” 霍誉铭瞳孔微缩,不言不语。 唐暮表情沉肃,语调淡漠得没有什么感情,“她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念及她替你生了个女儿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 …… 唐暮北和霍誉铭出去谈谈,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梁舒冉一颗心始终悬着,不上不下的,忐忑不已。 她洗完澡出来,又看了眼手机,没有信息,也没有电话,再瞟了眼时间,他应该早到家了,踌躇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拨下了霍誉铭的号码。 电话那端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沉哑的嗓音一如既往带着几分痞笑,调侃她:“这么晚还给我电话,是想我了?” 梁舒冉坐在床边上,一手举着手机帖在耳边,另一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头发,“到家了?” “嗯。” 梁舒冉酝酿了一下,轻声问:“你跟暮北聊什么了?” 短暂的沉默,她隐约听见他的吐息,猜测他在抽烟。 须臾,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灌过来,“没什么,随便聊了几句家常。” 家常? 梁舒冉一听就知道他瞎扯,但他既然不想说,她也不会纠缠不休,默了一默,又道,“他那个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如果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你也别放心上,他没有恶意的。” 霍誉铭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问:“怎么?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会给他使绊子?” 梁舒冉略踌躇,沉默了两秒,老老实实回答,“都有。” 她的坦白,换来的又是一阵轻笑。 “你很在意他?” 梁舒冉斟酌了下用词,“他跟唐家其他人不同,虽然也讨厌我,但并非因为我的身份,而是我的性格就是不讨他喜欢。” 她和唐暮北,其实是经由程菀冬才认识的,彼时两人都不知道对方跟自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关系,但相识之初,他就瞧她不顺眼了。 唐暮北说过,就是磁场不合,没有什么理由。 后面得知她是他姐姐,虽然情绪波动挺大,有好长一段时间对她态度十分恶劣,但在程菀冬的调和下,渐渐又恢复了原状。 现在,梁舒冉觉得他其实也有在关心她,自然会更重视他一些。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阴险小人,不会对他做什么。” 梁舒冉闻言不由得笑了,这个男人撒谎都不眨眼,还不是阴险小人呢?亏他敢这么大言不惭。 未及她开口,他接着道,“资料已经发你邮箱了,你查收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嗯,好。”她垂着眼眸,濡软道,“时间不早,霍老师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挂断之间,他还补了一句,“他其实很在意你。” 梁舒冉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他已经切断了通话。 楞了片刻,才知道霍誉铭口中的“他”,是指唐暮北。 梁舒冉甩了甩头,放下手机,起身去拿了笔记本电脑,打开后熟练地登陆邮箱,里面有好几封未读邮件,她点开,把霍誉铭发过来的资料下载了下来。 …… 医院里。 余兴珍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靳祁森才重伤住进医院,现在靳琪微又躺了进来,这真是让她心力交瘁。 秦臻眉宇间凝聚着一层暗色,满脸疲惫,他沾着血迹的白衬衫尚未来得及换,一直守在医院里,从靳琪微靳手术室到出来,始终半步不离。 “阿姨,抱歉,都怪我,要不是我,微微也不会摔成这样。”秦臻双手交叉相握摁在额头上,精神荼蘼颓废,自责不已。 余兴珍看了看他,哑声道,“阿臻啊,好了,你今天也累了,赶紧回家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但是……” 余兴珍敛住眼底的精光,可怜凄苦道,“微微她那么在乎你,肯定是不愿意让你看见她这种难看的模样……”声音忽然一哽,“若是她醒来知道自己毁容了,你在这里,只怕她情绪会更激动……” 翻滚下来的时候,靳琪微的脸有几道被磕得很深的伤口,那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尤其是额角那处,还缝了针。 别说靳琪微干明星这行是靠脸吃饭的,即使是普通的女孩子,留下这种伤疤,也会觉得天塌了。 秦臻抿紧了唇,轮廓紧绷着,默默地注视着病床上裹着白纱的靳琪微,呼吸有几分粗重,粗哑着嗓音安慰,“阿姨不用担心,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好,微微脸上的疤可以做美容手术去掉的。” 余兴珍抹着眼泪,“我可怜的女儿,为什么就要遭这种罪。” 秦臻从医院里出来,坐在车的驾驶座上,久久没有启动车子离开,而是从暗格里翻找出了香烟和打火机,点上了一根,望着黑漆漆的夜空默默吞云吐雾。 连续深吸又吐息,持续重复着一个动作,直到抽了半根烟,那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才渐渐消散,他靠在椅背上,伸手摸出手机,指腹来来回回摩挲着屏幕,摁亮又熄灭,熄灭又摁亮,解锁又锁上,反反复复着,盯着梁舒冉的号码,始终没办法拨下去。 但是,又很想很想见她一面,想得胸口都有些涨痛。 有些思念和情感被压抑得久了,很容易就会失控,他觉得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了。 从回来,看见她那一刻开始。 —— 梁舒冉再一次站在唐家的大门前,太阳光晃得她眼神有些恍惚。 梁舒冉除了十八岁的时候来过这儿一次,就是上回和霍誉铭一起出现过,一次是她上年少,门口的保安自然就记不得她的脸,后一次是因为凭邀请函进门,保安也没见到梁舒冉,所以自然不会认识她。 但是看见梁舒冉衣装整洁又十分有气质,文质彬彬的模样也不像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物,毕竟能进出唐家的人身份也不会太简单,保安生怕得罪错人,所以说话也十分客气。 “小姐,请问您是哪位?来这里找谁?” 梁舒冉维持着微笑,淡淡道,“你好,我叫梁舒冉,是来见唐老的,麻烦你通告一下。” 保安打量了她一眼,“那请你稍等,我联系一下。” “好。” 梁舒冉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抬眸望打量起这座恢弘的宅邸,因为是老建筑,风格不奢华,反而有种历史的厚重感,瞧着很有那种显赫世家的高贵感。 权贵之家,门面倒是做得很好。 “小姐,你好,”保安捂着话筒,语调淡了几分,“我们老爷说不认识你。” 梁舒冉早预料到是这种结果,神色淡然冷静撑出强大的气场,言笑晏晏道,“麻烦你转述一下,我手里有些挺有趣的东西想跟他分享,如果不想我寄给报社或者是不小心发布到网上,最好还是跟我见一面比较好。” 保安见她这么淡定的态度,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跟电话里头的人汇报了。 “小姐,我们老爷让我带你进去。” 梁舒冉温柔笑着,“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因着她的态度友善,保安也不好摆脸色,态度也恭恭敬敬的,“小姐请随我来。” 上回进来,因为说夜晚,而且当时由于太过紧张,除了跟着霍誉铭盲目的走,她根本没有什么心情打量唐家院,现在跟在保安的身后,她有了闲情逸致,漫步行走见,视线掠过周围的景色。 庭院的设计很现代风,草坪和树枝都修葺的很平整,架出各种不同的造型,环境静谧安详,宜家宜居。 这一次去的并不是上回的接待宴厅,而是另一侧的居住前厅。 装潢和风格与上回见识到的宴厅大同小异,很中式,透出一股古朴味,但是家具不似宴厅的现代桌椅,而是用原生木头割据定做的,低调沉重,不经意间透出精致的昂贵质感。 唐老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唐装,端坐在软垫沙发上,浑浊却锐利的眼神透着精明,盯着梁舒冉,浑厚沧桑的嗓音不怒而威,“梁小姐,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唐家并不欢迎你。” 梁舒冉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端坐下来,对于不上茶不招待还得被他直接挑明不欢迎的态度完全不放在心上,毕竟,她也不是来这里当客人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还有一个小巧的U盘,放在木桌上,白皙的手指轻轻推到唐老的面前,冷淡而直接,单刀直入表明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来,是要跟你们唐家断绝所有的关系,而不是想要攀亲带故。” “如果真有心断绝所有关系,就不应该再出现在我们唐家人面前,而不是处心积虑缠着我唐家人。” 梁舒冉微微一笑,从容淡然,“我们缠着你唐家人?你确定是我们愿意缠,而不是你们故意为之?” “你觉得你和你那位母亲,有什么值得我们故意为之?”轻蔑的语气,完全是不屑。 梁舒冉怒极反笑,“唐老,当初您痛击我母亲,把她逼得走投无路,又否认我的存在,这些我都没什么意见,毕竟我母亲是第三者,我没什么好辩解的,不过这么多年了,你们唐家一边否认我们,又一边牵制我们,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过分?”唐老嗤声,“当年我没把你们赶出北城,已经算是仁慈了。” 梁舒冉勾唇,“我母亲是个活人,你们唐家又不能真的把她给弄死了,又担心她会在外面胡言乱语,所以就任由唐志庭糊弄着她,把她哄得服服帖帖,让她对唐志庭死心塌地的,自然就不会说漏风声了,我说的对吗?” “唐老,您敢说,您不知道您儿子有私底下跟我母亲来往?而你又故意视而不见?”略一顿,讥讽的反问,“说我们缠着你们唐家人?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太可笑了吗?” 她们母女两个无权无势,若他们不是故意如此,梁媛又怎么可能会一直觉得自己有机会被唐家承认?说到底,这都是唐家的把戏。 梁舒冉很早就忍不住这口怨气了,但奈何手里抓不到他们的把柄跟他们呛声,唯有忍耐再忍耐,现在她有了底气,自然不用忌讳,“颠倒是非黑白这种行为,是不是你们唐家的看家本领?” 唐老一辈子风风光光,被人敬重,又如何能容得下被梁舒冉这样的丫头片子指责? 他听着梁舒冉一阵冷嘲热讽,当即用拐杖用力敲着木质地板。 “咚!”地一声巨响回荡在厅里,梁舒冉心头微颤了下,脸色神色未变。 “梁小姐,东西能乱吃,话可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面对唐老的威胁,梁舒冉眸色变得沁凉逼人,温淡的声音温度也降下了几度,吐词清晰平稳,“唐老,我敬重您是长辈,所以才说是有事跟你商量,您别以为我是真的怕了您。” 她的眼神如古井冷沉,不避不闪直逼视着唐老,波澜不惊继续道,“让您的儿子别再出现在我母亲面前,也被试图再利用我母亲,否则,我可能会一不小心就把这些资料给泄露出去了,到时候唐家落得一个贪|污受|贿的名声,别说选举无望,能不能保住自身都难说了。” 唐老一口气堵在喉咙,涨红了脸,眯着老沉的眼睛,“单凭你,你觉得这些东西泄露得出去?” 第78章 语气听着有点酸 梁舒冉始终端正坐着,波澜不惊的视线徐徐染上笑意,讽刺,凉薄,仿佛周身的气息也随之变得凛冽,“您说得对,单凭我,自然是不能。” 绯色的唇后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不疾不徐道,“唐老,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别忘记了我身后还有一个霍誉铭。” 她还没自作聪明到以为一颗鸡蛋拼一拼就能撬动石头。 唐老瞧着她这副倨傲清冽的姿态,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一闪而过的速度甚至来不及捕捉便了无痕迹。 他从鼻子里发出不屑,“哼!一个行为放|浪的女人,你以为霍家能瞧得上你?” 梁舒冉捏着掌心,笑靥如花,“您觉得我没有把握,会出现在这里吗?唐老,唐家守住这家业名声并不容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呢,您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你大概不知道,唐家和霍家很快就会成为亲家,而你,只不过是霍誉铭玩一玩就要丢弃的女人而已,能成为他名言言顺的妻子的人,只有我们唐家的女儿。” “嗬!” 闻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唐家的女儿,除了她这个不被承认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唐忆霜,另外一位还是个高中生,能被选上当霍家媳妇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个高中没毕业的丫头片子,所以只有唐忆霜了。 梁舒冉捋了捋垂在脸侧的发,从容不迫,“看来,唐老的意思是不打算同意我提出的建议了。” “我还没老到容你一个丫头片子来威胁。”唐老眯着眼,不无讽刺,“梁小姐,你该管好你那位卑贱不知廉耻的母亲,若不是她以死相逼,你以为我们志庭乐意跟她见面?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提及死,梁舒冉心底漫过一阵刺刺的感觉,上回梁媛自杀的原因,她始终不得而知,但多少也猜测到与唐志庭脱不了关系。 梁舒冉凉着声音,无惧无畏,扯动着唇角,“您瞧不起我母女俩,不巧,我也瞧您整个唐家不顺眼,现在是我跟您商量您不屑,以后,可能就是您就求着别人了。” 她清透的眸子,平淡无温,继续道,“唐老最好认真看看我给你的资料,别到时候闹得名声扫地了,又责怪我冷血无情没给您提醒。” 话音落下,梁舒冉从容不迫地起身,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直接朝大门外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蓦然顿住,转过身,笑得眉色飞舞,“对了,差点忘记告诉您了,我这个放|浪女,偏偏就是深得你瞧中的那位孙女婿的宠爱,像唐忆霜像那样清高矜持的大家闺秀,如果想嫁给她,那可就得好好加油了,我向来最懂得怎么勾|引男人了。” 话音掷下,她毫不犹豫飘然离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唐老骤然捂住了胸口,一阵剧烈的喘息,一旁的管家忙给他拿出药,又送上温开水,“老爷,您别激动。” 唐老吞了药,缓了好一会儿才过了那股劲头,挥了挥手,“我没事。” 他颤巍巍地拿起梁舒冉送来的那份资料,一旁的管家给他递上老花镜,他戴上眼睛,沉默了翻看了下去,脸色从开始的淡然,渐渐开始凝聚了冷沉阴翳的气息。 唐家多年居于高位,这背后也定有人红眼,想要看他们倒台,否则唐志庭的仕途又岂会三番四次受阻? 一个家族长盛不衰,绝对不可能只有表面瞧着那么风光干净,手上多少都会沾了点腥,这是无可避免,但唐家这几年都尽量不让人抓到任何把柄,就是怕有个万一,一直选择低调。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梁舒冉,竟然能拿到这么详细的资料,倘若这些东西被提上去,不但唐志庭会落|马,只怕整个唐家都会遭殃。 “老爷?” 唐老叹息了一声,疲倦地问伺候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老李,你说这些东西,到底是谁在帮她?” 老管家稍稍打量着唐老的脸色,微微一顿,谨慎斟酌了道,“要不,我派人去查查看?” 老管家伺候了唐老那么久,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其实梁舒冉刚才那些话,给唐老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而唐老也肯定有所忌讳。 老管家觉得放眼整个唐家,年轻的一辈当中,只怕没有一个孩子的器量和胆识能比得上那位不被唐家承认的梁舒冉,他都能瞧得出来,唐老自然也明白这点。 只可惜,梁舒冉是唐家不能被揭开的隐秘,眼下屈服于她的威胁都不可能,更别说要承认她的存在了,否则的话,唐老不就是得承认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唐老活到这把岁数,要他承认自己错了,那他往后的脸面往哪搁? 他不是糊涂,他只是没办法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已。 “罢了。”唐老摆手,“联系志庭,让他回来一趟。” “好的。” …… 梁舒冉刚走出唐家大门口,脚步就踉跄了一下,高跟鞋崴得脚踝有点疼,她扶着一旁的墙壁,微微佝偻着背,呼吸有些粗重。 刚才独自一人面对着唐老,而且还是威胁的谈判,她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却紧张得不行。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即便有霍誉铭给她撑腰,诚如唐老所说的,若霍家从中插手,凭她和霍誉铭,真的能够让事情顺利发展吗? 她完全没有把握。 但她相信那些资料,还是有震慑作用的,谨慎,是他们这种权贵之家最为重要的一点,虽然唐老表面不惧怕她的威胁,但始终会所有顾虑的,只要再给一点警告,他们一定会畏缩。 梁舒冉陷入深思时,一辆车缓缓停在了她的身侧,她回神,抬眸望去,只见车窗徐徐降下,唐忆霜那张温柔精致的脸便露了出来。 “梁舒冉?”唐忆霜轻皱了下眉头,“你来我家做什么?” 梁舒冉站好,挺直着腰杆,脸上恢复了温静淡然,平静对上唐忆霜的视线,不愠不火的态度,“找你爷爷谈了些事情,我赶时间,再见。” 唐忆霜见她往前走,忽然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等一下!” 梁舒冉顿住脚步,侧目,“唐小姐有事?” “今晚我有一场演出,霍誉铭也会来。” 梁舒冉神思微凝,淡声问:“所以呢?你想跟我表达些什么?” 唐忆霜不亏是大家闺秀,虽然高高在上,但温柔的语气不会咄咄逼人,倒算得上客气,“表演之后,我会跟他一起吃饭,他的母亲也会在,”微顿,她补充,“你懂我的意思吗?” 梁舒冉静静看着她,“抱歉,我不太懂。” “霍夫人已经跟我爷爷谈好了,我跟霍誉铭会结婚。”唐忆霜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 梁舒冉笑得淡然,丝毫不含糊,“所以你是让我识趣点,离霍誉铭远点?” 唐忆霜没料到梁舒冉竟然一点也不震惊意外,反而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不由得怔了怔,“你跟他不会有好结果,你这么聪明,应该很清楚,离开他对你不会有任何坏处。” “唐小姐,我跟谁一起,那是我的自由,至于好坏,我自个儿有眼睛会看,你我非亲非故,你似乎没有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梁舒冉慢慢悠悠的笑着,“你说你要跟他结婚,那好好努力,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娶你。” 唐忆霜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孩子需要知书达理,矜持婉约,不得与人争论不休,所以论口才,自然是比不上梁舒冉的能言善道,面对梁舒冉的驳击,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她皱了皱眉头,“我是好心提醒你,免得到时候你太过难堪。” “谢谢唐小姐的关心,但是,不必了。”梁舒冉有条不紊道,“有这个闲情逸致担心我,倒不如好好担心你自己吧,毕竟,我没打算拱手把他让给你,丑话说前头,肮脏的手段我不屑,我想唐小姐这么高贵的人,肯定也会光明正大的对不对?” 唐忆霜脸色微微一凝,缓缓道,“梁舒冉,你知不知道,个性太要强的女人,都不会太幸运?” “是么?”梁舒冉笑得不以为意,“但是我觉得我的运气在关键时刻,都挺好的。” 唐忆霜沉默了数秒,“虽然你母亲可恨,但我一直觉得你挺无辜的,现在看来,你也不会有多无辜,梁小姐,你好之为之吧。” 梁舒冉笑得从容自信,“这句话,我还给你。” …… “小婶婶!” 霍瑾臣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就发现了站在槐树下的梁舒冉,扯着嗓子呼喊的同时,长腿迈开朝她跑了过去。 这里来来往往都是刚下课的学生,而霍瑾臣又是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所以很自然就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梁舒冉扫了眼周围,朝靠近她的霍瑾臣淡淡一笑,“抱歉,忽然跑来找你。” 她还是不太习惯霍瑾臣叫她小婶婶,但也找不到合适的称呼,于是也懒得去纠正了。 霍瑾臣露出一口白牙,“小婶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接到梁舒冉的电话约他一起吃饭,是真的感到很震惊,而且还让他别告诉他小叔。 梁舒冉抿了抿唇,“呃,就是有些事情想让你帮个忙,我请你吃饭当谢礼。” “都是自家人,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霍瑾臣微微一顿,压低了声音,“就是以后小叔扣我零花钱的时候,小婶婶记得帮我美言几句就行。” 霍瑾臣的零花钱都是由霍誉铭支配,每个月都有指定的额度,超出额度的时候,必须打报告申请,而一旦犯了点什么错误,还得被克扣,这对他来说,可真是致命伤啊。 梁舒冉看着他调皮十足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点了点头,“所以你现在要帮我一起讨好他才行。” “讨好他?”霍瑾臣困惑不解,“小婶婶还需要讨好我家小叔吗?他不都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梁舒冉清了清喉咙,“你也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不久,而且他平时也不喜欢跟我说太多他的事情,所以我想从你这里了解了解他。” 霍瑾臣打了个响指,露出奸诈的笑,“我懂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聊,如何?” “当然。” 梁舒冉微笑着,“这附近,你应该比我熟悉,你喜欢吃什么,我随你。” 虽然她也曾是北城大学的学生,但过去了这么多年,周围早就发生了变化,很多以前常光顾的店面都不见了,而且她也不知道霍瑾臣喜欢吃什么。 “没问题!” 霍瑾臣挑选的餐馆很人满为患,餐馆的老板是一位慈祥的中年女人,霍瑾臣似乎跟她很熟络,于是优先被安排了位置。 入座的时候,女老板用手肘捅了下霍瑾臣,小声揶揄道,“你小子,你终于能跟个正经女孩子谈恋爱了,一看她就是个好女孩,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霍瑾臣捂着腹部笑得贼兮兮的,忙解释,“老板,你误会了,她是我小婶婶,我小叔的女朋友!” “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我喜欢年轻漂亮的……”霍瑾臣忽然顿住了声音,尴尬地看着梁舒冉嘿嘿傻笑,“小婶婶,你别误会,我没说你丑的意思……” “臭小子!”霍瑾臣话还没解释完,就被女老板狠狠拍了一巴掌脑袋,教训道,“你这越描越黑,倒不如闭嘴!” 梁舒冉完全没在意,“点餐吧,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们别一直占着位置。” 她已经快二十八了,比起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确实不算年轻了,而且论美貌,她只能说不难看,霍瑾臣说得也没什么问题。 “点餐点餐!”霍瑾臣把菜单推给梁舒冉,“小婶婶,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这家是便宜又好吃,你放心点。” “我不挑食,你是常客,就按照你喜欢的口味点就行。” 霍瑾臣也没推辞,转头就对女老板念了三四个菜名。 霍瑾臣帮梁舒冉摆好餐碗筷子,又主动倒了杯大麦茶,“小婶婶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舒冉抿了口卖茶,“他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 “小叔喜欢吃的太多了,数不完,至于讨厌的嘛……我知道的就是葱蒜生姜胡萝卜,还有不能吃虾,会过敏,另外,他的肠胃不太好,有胃痛的毛病。” 现在的年轻人的胃多少都会有些小问题,尤其是像他们那种当领导的人,工作忙起来,三餐很难正常,胃痛更是普遍。 不过让梁舒冉觉得意外的是,他讨厌的东西和过敏这点,倒是和可乐如出一辙,该说果然是父女吗? 不及梁舒冉继续开口,霍瑾臣倒是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对了,小叔他有花粉过敏症,还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 梁舒冉想起之前去他家,房子里里外外都是干净整洁的,原来是有这种龟毛的毛病,难怪了。 “至于感情史……”霍瑾臣觑了眼梁舒冉,斟酌用词,生怕说错话害了他小叔,“小婶婶放心,他绝对是个专一的人。” 梁舒冉勾唇,漫不经心地开口,“他不是有个青梅竹马?” 霍瑾臣脸色变了变,表情显得有些僵硬,支支吾吾着,“那种算不上什么了,我也有青梅竹马啊。” 谁没有过去呢?其实梁舒冉根本不在意那种往事,不过看霍瑾臣这么紧张,大概霍誉铭和那位青梅竹马的传闻,有些水分,但应该不会全部是假的。 “小婶婶,小叔对你绝对是认真的,他若不是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跟家里闹得那么凶?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像对你这么好,包括沈青曼都没有!你在他心里绝对是排在第一位!我保证!”霍瑾臣还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沈青曼?”梁舒冉微怔,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觉得这么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她是谁?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霍瑾臣咬着唇,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心底哀嚎不已,特么的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什么就说了沈青曼!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你放心,我不会在意的,只是觉得很熟悉。” 霍瑾臣踟蹰犹豫了片刻,“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保证不会吃醋噢?” “她就是你小叔的那位青梅竹马?”梁舒冉一下子就猜到了。 霍瑾臣点了点头,连忙解释,“不过你放心,虽然她已经离婚了,但小叔跟她绝对没有可能!真的!” 梁舒冉记得传闻是霍誉铭的青梅竹马跟他那位二哥有不清楚的关系,却没想到她竟然还结了婚,而且又离婚了? “小婶婶,你绝对不能告诉小叔是我告诉你的,嗯?”霍瑾臣可怜兮兮的看着梁舒冉,哀求着。 “我不会跟他说,而且这种事,我也没放在心上,你放心吧。” 霍瑾臣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好奇问:“不过小婶婶,我小叔对你是恨不得贴上去的态度,你为什么还要讨好他?你做什么惹他生气了?” 梁舒冉不置可否,“没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担心哪天惹他不高兴了,他就把我甩了,毕竟我其貌不扬的,不是吗?” 最后一句,她是玩笑的口吻。 霍瑾臣立马正色纠正,“嘿!那不可能的,我小叔他喜欢你很多年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把你学生时代的照片一直夹在钱包夹里。” 梁舒冉愕然不已。 霍誉铭把她学生时代的照片夹在钱包夹里?为什么? 喜欢? 但是按照霍誉铭的性格,如果真喜欢,又怎么会什么都不说,甚至一走他国就是这么多年?这说不通。 “难怪我当初在医院看见你的第一眼觉得熟悉,后来我才认出来,原来你就是照片上的人,啧啧,说起来,我小叔也真是长情啊。”霍瑾臣没发现梁舒冉的异常,叨叨絮絮念着,“嗯哼,照我看,他对小婶婶可是死心塌地的,小婶婶,你可是要好好珍惜他。” 霍瑾臣说着,还不忘自夸一番,“毕竟现在这么专情的男人,除了我,大概就只有他了。” 期间,霍瑾臣偷偷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霍誉铭,还附带了一句话:小叔,小婶婶请我吃饭了,嘿嘿。 而此时的霍誉铭忙着开会,没有注意到信息,等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看见霍瑾臣发来的照片和信息,脸色黑了黑。 金助理瞥见他脸色难看,以为他胃病又发作了,“霍总,是胃不舒服吗?需不需要让秘书另外订一份易消化的食物?” 霍誉铭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手机,眉梢都抬一下,淡声道,“我没事,不用那么麻烦。” 说罢,直接拨下了霍瑾臣的号码。 霍瑾臣正在上课,看见来电,猫着身子静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小叔。” “好吃吗?”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这语气听着有点酸。 霍瑾臣憋着笑,清了清嗓子,“嗯,好吃,下回我带你去尝尝?” “她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吃饭?偶然遇到的?” “不是啊,小婶婶特意约了我一起吃饭,来我学校找我了。” “……” 霍瑾臣觉得有点可惜,若是能亲眼看见霍誉铭的脸,那一定会很精彩,“她说下次再约我吃饭。” “霍瑾臣,你零花钱嫌多是不是?” 霍瑾臣哭笑不得,“小叔,你这乱克扣我零花钱就不厚道了啊,这小婶婶跟您侄子吃顿饭你都醋,以后她跟异性吃个饭,你是不是就要拆了人家的骨头?你这么小肚子鸡肠,小心小婶婶受不了你。” “你说谁吃醋?” 霍瑾臣暗暗叹气,这凉飕飕的语气,不是吃醋是什么?啧!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叔是这样小气的男人?难怪小婶婶说要以防万一了。 “小叔,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小婶婶呐。” 其实霍瑾臣一口一声小婶婶的,霍誉铭本有那么点不爽也早就不复存在了,默了两秒,他问霍瑾臣,“她找做什么?” 霍瑾臣想起梁舒冉交代的话,含糊其词敷衍了下,“没什么啦,就是跟未来的侄子打好关系呗。” “就这样?” “还有,小婶婶也挺在意小叔的。”这话虽然是为了哄霍誉铭开心,但也并非全是假话,起码霍瑾臣觉得,一个女人真不喜欢一个男人,还了解个毛啊! “你又知道?” “不然他干嘛跟我打好关系?” “她没什么不对劲的?” 霍誉铭也奇怪梁舒冉为什么会忽然主动接近霍瑾臣,以她的性格,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所以才特意打了这通电话。 “没有啊,挺好的,还吃了两碗饭呢!” “……” 霍誉铭捏了捏太阳穴,“挂了。” 切断了通话,霍誉铭盯着梁舒冉的那串号码,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拨出去。 以他对梁舒冉的了解,虽然她恨唐家入骨,但基于唐暮北这个存在,多少还是会有所顾忌的,若没猜错,她一定是拿着唐家那份底细的资料找上唐家谈判,而不会直接捅穿。 也不知道她在唐家会不会受委屈了。 …… 梁舒冉和霍瑾臣吃完午饭之后,本打算打道回府,在等公交的时候,却接到了一通电话,告知她被录取了,问她下周一能不能上班,她一口就答应了。 抬眼望了万里无云的蓝天,她忽然觉得,这段阴暗的日子,终于要迎来尽头了。 略一忖,她给霍誉铭发了一条讯息。 第79章 甘情愿让你利用 简讯的内容很简单,梁舒冉问霍誉铭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霍誉铭盯着手机上的内容,溢出低笑,脑海中迅速闪过导致她今天各种异常举动的可能性,却始终猜不透。 沉吟了数秒,他拿起手机拨下了梁舒冉的号码,几乎是瞬间就被接起了,女人清浅的嗓音温软不已,从无线波里灌过来,听着无比舒服,“喂。” 简单的一个音节,似乎饱含着某种讨好的意味。 这种调子,霍誉铭很熟悉,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只要她心计上来,就是这副口吻,一点儿也没变。 但是,连她这种小算计,他也特别喜欢,觉得特别可爱。 霍誉铭抿薄的唇轻挑出浅笑,“怎么忽然主动约我吃饭了?” 梁舒冉含糊地嗯了一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好像找到了完美的借口,“我找到工作了,想要一起庆祝。” “恭喜。”他先是祝贺了她,尔后接着道,“但是为什么不是跟你朋友一起庆祝,而是跟我?” 电话那头默了一秒,不答反问,“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庆祝咯?” “自然是乐意,”他懒散地笑了笑,“但是今天晚上有事,明天晚上如何,嗯?” 梁舒冉本想顺着他的话问他是什么事情的,但唐忆霜的话立刻就闯入她的脑海,显然,霍誉铭所说的事情就是要去看唐忆霜的演出,以及陪她吃饭。 明知故问,显得她像个吃醋的无理女人,到了从唇边的话就变了,“会忙到很晚?” “尚不能确定。” 梁舒冉踟蹰了一会儿,试探性问出口,“那我去你家等你,好不好?” 她的话音刚落下,电话里无端端传来一阵沉默,心脏倏地一紧,“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因为找工作,所以特别热情?嗯?” 霍誉铭的眼睛迷得狭长,转动着大班椅,视线落在了落地窗外的蓝天上,食指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地击敲着扶手,似在凝思。 “算是吧。”她含糊其词。 “真的?” “我热情点难道不是好事么?”梁舒冉坦然反问,“你不高兴?” “是好事,也很高兴,但我怕自己到头是空欢喜一场。” 不知是否因为电话的缘故,他的声音显得特别低沉隐晦。 梁舒冉正欲说些什么,尚未开口,就听见电话那端有叩门声,紧接着就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霍总,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听语气,应该是他那位助理。 “你去忙吧,”梁舒冉也没多纠缠,“我要坐公交车回家了,再见。” 说罢,她快速挂断了电话。 下一刻,她收到了一条简讯,霍誉铭发来的,上面只有一串数字,楞了楞,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唇角勾出了淡淡的笑痕。 …… 下午三点钟,北城歌剧院,客朋满座。 霍誉铭捧着一束兰花绕到后台,推开了休息间的门,唐忆霜和她的老师正坐在一起交谈着什么,听见开门的动静,抬眼看了过来。 唐忆霜有些诧异,随即是露出温柔的笑靥,“四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话的同时站起身,一袭鲜艳的红色裙子,衬得她娴静又优雅高贵,霍誉铭举步上前,把手中的花递了过去,虽然在笑,但他态度却疏离又不是礼貌,“给你送花。” 唐忆霜接过花,娇嗔道,“难道不是应该表演结束之后再送吗?” “我怕表演结束后人太多。” 唐忆霜那位老师也站了起来,“你们聊,我去跟主办方确认下工作。” 霍誉铭与那位老师淡淡颔首示意。 “我以为你不肯来了。”唐忆霜低头嗅了一下花,淡淡的香味,却甜得她心情愉悦,复又抬头看着霍誉铭,眼底的爱慕很克制,“要不要喝茶?” “不了,”霍誉铭淡声拒绝,“表演马上就开始了,我也该回座位上了,你好好加油。” “谢谢。” 正好有人敲门,“唐小姐,满上就要开始了,您准备好了吗?” 唐忆霜应声,“好了。” 霍誉铭告辞,回到了座位上。 唐忆霜给他留的是VIP座,与苏湘并坐。 “花送出去了?”苏湘低声问。 霍誉铭入座,“送了。” 那束花,不是霍誉铭准备的,而是苏湘派人安排好,吩咐他送进去的,出于礼仪的问候,也并未有什么不妥当,所以他才没有拒绝。 苏湘又道:“你以前跟她感情也挺好的,唐家和霍家也有些来往,往后对她也多点照拂。” 因为都是名门子女,唐忆霜和霍誉铭是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一所学校上学,直到上大学,他念的是金融经济,而唐忆霜则是到了外市就读于音乐学院。 在初中时期,由于唐忆霜长相出众又是个矜持守矩的女孩子,难免会招惹到一些富家子弟的调戏,霍誉铭只不过是瞧不惯那些人的行为,所以曾经一次在唐忆霜被调戏的时候他出手教训了一顿那些人,顺便救了她,两人的关系就交好上了。 也算不上什么亲密关系,毕竟那时候,他身边一直都有一个关系要好的青梅竹马沈青曼,唐忆霜得到的,只不过是霍誉铭对她音乐天赋上的欣赏而已。 对于苏湘刻意的吩咐,霍誉铭这么精明的人,又如何会不懂她的心思?他笑而不语,视线落在了舞台上。 唐忆霜从后台出现在舞台上,高挑纤细的身段,朝观众弯腰示意,然后优雅坐在那架黑色的钢琴前,美妙的音符随着她灵动的手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感情充沛。 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女人,名门淑女该有的气质她都有,又是知名的钢琴家,像她这种知书达理有有背景的女人,不管想跟哪家联姻,都不是难事。 苏湘能相中她,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霍誉铭视线落在台上,眼前浮现的却是梁舒冉那张不算出色却表情丰富的脸。 生气的时候会瞪眼横眉,高兴的时候笑靥甜美,难过的时候会哭得惨兮兮的,没有任何美感可言,故作坚强的时候最能惹人怜爱。 他想起大学时期,她和其他同学在给毕业生准备晚会表演的时候,大概是被某位音乐生给气着了,和程菀冬还有另外几个女孩子在音乐室内,她坐在钢琴前面,故意模仿了某人说话的语气道,“就你们这些五音不全的人还想表演,也不嫌丢人!” 话音落下,她手指就像群魔乱舞般胡弹了一阵,还仿佛沉醉般摇头晃脑的,扭动着身体,杂乱无章的声音仿如魔音,刺耳得不行,结果就是引来了玩音乐的那些人一边大骂一边往音乐室这边跑来逮人。 她们几个人察觉不对劲,立马鸟作群散,躲躲藏藏,她起身的时候不及小心踢到了钢琴架,慢了一步,没地方躲了,迫于无奈,翻身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而那时候,他就躺在音乐室外的草坪上闭目全神贯注听着她们在里面胡闹,而她匆匆忙忙的,也没来得及留意外面的情形,所以跳出来便一脚踩在了他的肚子上,他猝不及防的痛得嚎了一声。 而她则是在有人吼着她名字的那一刻,快速从他身上落坐在一旁,扯着假笑扭头看向窗户,无辜问,“找我有事吗?” “刚才是不是你在乱动我们的钢琴了?” 梁舒冉皱着眉头,诧异道,“喂喂,你们该不会是弹得难听就像污蔑我吧?我为什么要动你们的钢琴?” “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 梁舒冉不屑一笑,“这不是还有老师吗?是你们眼瞎,还是说老师不是人?” 场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霍誉铭从回忆中抽身,唇角勾出极深的笑意,暗光里,眉眼尽是温柔宠溺。 一旁的苏湘隐约瞧见他的表情,她的心情也止不住轻快了起来。 …… 梁舒冉把可乐接回家的时候,发现唐暮北居然又在,她不由得楞住,“你最近工作不忙?” 他出现在这里的频率实在太高了,连续几天都在,梁舒冉不得不诧异。 可乐拖着书包颠屁颠屁地泡进去,“舅舅,你来了!” 唐暮北接住扑上来的可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视线落向梁舒冉,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淡声问:“听说你去唐家了。” 梁舒冉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对。” “去做什么?那里并不欢迎你。” 她知道唐家不欢迎她,而她也并不是乐意去那里,微抿了抿唇,淡声解释:“找你爷爷有些事情谈,”略顿,反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唐暮北皱了皱眉头,“听管家说他被你气得犯高血压了。” “噢,他没事吧?”漫不经心的口吻,完全没走心,梁舒冉觉得肯定没事,毕竟唐老头瞧着就硬朗得很。 “没什么大碍,我只是好奇你到底跟他谈了什么,能把他老人家气成那样。” 唐老在唐家是绝对的威严,即使是唐暮北,也不敢轻易惹他老人家生气,所以当他听到梁舒冉把他气得高血压犯了,想也没多想就来这边了。 梁舒冉把东西放在地板上,“我只是让他老人家收敛点而已,”具体的事情她不会告诉唐暮北,毕竟他还是唐家的少爷,“留下来吃晚饭吗?我去做。” “不了,晚点我还要赶个通告。”唐暮北略一顿,又含讽带刺刺探了下,“你这么顶撞他老人家,没挨他揍?” 梁舒冉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眼底微不可察地掠过一抹笑意,未及开口,唐暮北又辩解了一句,“你可别自作多情,我就是想知道你这个不怕死的女人到底会不会被揍而已。” 她什么都说啊,他急什么? 梁舒冉瞥了他一眼,“噢,我知道了。”中间停顿了一下,又补了句,“他没揍我,毕竟不小心把我打残了,我可是会去告他的。” 她也不是开玩笑,在踏进唐家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倘若唐老头真敢动她,她出了唐家马上就去医院验伤,告不了他也要通告全世界,不会让他沾半点便宜。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事?” 唐暮北起身,“给程菀冬送东西过来而已,走了。” 他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霍誉铭今晚跟我姐一起吃饭,听说是讨论婚事,你知道吗?” “知道。” “他告诉你的。” 梁舒冉淡淡一笑,“你姐告诉我的。” 唐暮北皱了下眉头,不愠不火的,“既然知道,还打算继续跟他纠缠不清?” 梁舒冉直勾勾看着他,声调始终维持着平静,陈述着:“他不会跟你姐结婚。”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唐暮北无法苟同,“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靳祁森,喜欢上他了?” 梁舒冉没回答他的问题,“你慢走,我要把东西放冰箱了。” 唐暮北盯着她的背影,脸色难看得不行。 他还真是吃饱了撑,她爱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操心她还没放心上呢!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 霍誉铭并未等苏湘和唐家提出话题,确切的说,是坐下来不到二十分钟,他喝了两杯酒,就起身告辞了。 不管苏湘铁青的脸色,也不把唐家夫妇放在眼底,从容不迫地离开。 回到半山云湾的别墅时,是晚上八点钟,车刚停下,他抬眸瞧见的是灯火通明的房子,吩咐司机回去,他慢步走了进去。 客厅的沙发里,他一眼就瞧见梁舒冉抱着个枕头窝在上面盯着电视机,瞥见他的身影,她腾一下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霍誉铭听着却是心湖漾出某种微妙的情绪。 有种,妻子在等晚归丈夫的错觉。 霍誉铭边抬步靠近她,边脱下西装,勾着唇道,“怎么进来的?” “你给我发密码了,不是吗?”梁舒冉颦眉,“你喝醉了?” “嗯,醉了。”霍誉铭扔下西装,长臂一伸,就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圈在怀里,身形微微一晃,两人双双跌入沙发,他的下巴低在她肩窝处,暧昧地磨蹭着,嗓音沉哑得醉人,“我头疼。” 梁舒冉有些无语,他身上连酒味都闻不到,是喝了什么酒才会醉? 推搡了他一下,“你别装了,根本就没喝酒吧?” 闻言,他低低笑了出来,微抬头,面对面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被你看穿了。” 粗粝的手指有种磨砂感,轻轻摩擦着她的下巴,“但是我真的头疼,”沙哑的嗓音又缓又沉,“帮我按摩一下?” “那也得你先松开我,这样的姿势要怎么帮你按摩?” 霍誉铭挑眉,笑了笑,依言松开了桎梏她腰肢的手,让她坐起来,梁舒冉拍了拍她的腿,“躺下来吧。” 他也不客气,一个翻身躺下,头枕在她的腿上,虽然瘦,但还是很舒服。 梁舒冉大拇指摁在他的太阳穴位上,动作温柔地帮他按摩,霍誉铭睁着眼睛盯着她的脸,起先她没在意,但一直盯着,就觉得不自在了,“你盯着我干嘛?” “你今天这么识相,让我惶恐。”他勾唇,墨瞳凝着她,审视着,“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又是主动打电话约吃饭,又是主动送上门来,还有按摩服务,而每当她有求于他的时候,似乎都会特别好说话。 梁舒冉蹙眉,语气有些小小的不满,“你说得我好像很势利。” 虽然她确实有那么点,但这也算得上知恩图报吧?他帮她,她竭尽所能回报她,不是么? “难道是被我打动了?”他揶揄着,舒服得闭上了眼睛,沉浸在她的服务里。 她垂眸,纤细的眼睫浓密的眼睫在眼眶下投下浅浅的阴影,踌躇了一秒,轻声道,“今天我去了趟唐家。” 他没睁眼,“嗯,谈妥了?” 梁舒冉微滞,“你知道我过去谈什么?” “大概猜到。” “噢。”她应着,“大概算没谈妥,不过应该也算有点效果吧,毕竟你给我准备的资料挺管用的,这还真是多亏了你。” 他喜欢她软着嗓音说着奉承他的话,闲散的笑,嗓音透着浓浓的兴味,“所以今天这么好说话?” 梁舒冉也坦然,“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 “嗯,喜欢,不过还有更喜欢的事情,”他蓦地睁开眼,漆黑的眼睛勾着她,仿佛勾魂摄魄,“我说了,你也会答应?” 梁舒冉眼底闪过了然,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唐老头今天跟我说些话。” 霍誉铭的手 状似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肌肤,笑得暧昧,“我们来 放松放松身体。” 梁舒冉身体僵了僵,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波动,若无其事道,“他说你要娶的女人只能是他唐家的女儿。” “你到底用了什么,皮肤的手感能这么好?”霍誉铭置若罔闻,恶作剧般捏了她腰间的细肉一把。 完全是各说各的。 “霍老师。” 在他厚颜无耻的骚扰下,梁舒冉败阵。 “嗯?” 她面无表情,“你的手在摸哪里?” 他流连忘返般引诱她,“我想要你。” “你跟唐忆霜吃个饭,是被她下药了吗?”否则怎么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霍誉铭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极轻地眯了眯眼睛,斜勾着唇,“你怎么知道我跟唐忆霜吃饭了?跟踪我?” “我没有那种嗜好,”梁舒冉蹙眉,淡淡解释,“今天在唐家遇到了唐忆霜,她告诉我的,你难道不是去看了她的演出,又陪她吃饭了么?” 霍誉铭眉峰轻挑,“吃醋了?” “我嗜甜厌酸。” “我好像闻到醋味。”他继续瞎掰。 “……” 面对他这种扯皮的态度,梁舒冉无言以对,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无波无澜的。 霍誉铭动作一改,勾着她的脖子,逼着她低下头,仰着下巴亲了一下她柔软的唇,“霍太太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梁舒冉抿了抿唇,状似无意问,“她和我,你要选择我?” “高兴吗?” 梁舒冉笑了一下,直言不讳,“霍老师,我这是在利用你呢,你没看出来?” “我心甘情愿让你利用,想怎么利用都行,想说什么就说,想要什么就开口,我求之不得。” 猝不及防的甜言蜜语,梁舒冉的心弦好像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眨了下眼,粲然一笑,“霍老师,您以后得收敛收敛,否则当您的太太会很累人。” 他勾唇,“为什么?你觉得累?” “女人都是用耳朵来迷恋男人的。”她只回答了前半句,后半句被直接无视。 “你呢?” 梁舒冉没回答,停下手上的动作,把他另外那只作恶的手拽了出来,淡声道,“既然有力气玩小动作,我看你头也不疼了。” 霍誉铭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而目光坦荡,“我晚饭没吃,肚子饿了。” “不是跟唐忆霜吃饭了?” “担心某人等我太久,所以屁股都没坐热,就赶着回来了。” 这个某人是谁,不言而喻。 她把他推坐起来,然后起身,“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霍誉铭也跟着站起来,“我胃不是很舒服,你看着,随便给我做点什么都可以,我先上去洗个澡。” 难怪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疲倦感更重,原来是胃不舒服,“好。” 梁舒冉的胃也有些小毛病,所以平日有时间,会熬些小米粥喝,方才她过来这边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超市,采购了一些食材,其中就有小米,但现在熬粥需要浪费不少时间,于是她还是选择煮了个面条。 梁舒冉端着面条上楼,卧室的门打开着,里面没人,她走进去,瞥见中间那张大床,难免会想起那晚没有记忆的一场欢爱,脚步微顿了下。 她把面碗搁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耳朵里隐隐约约能听到浴室那边传出来的水声。 正想要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下时间,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呜呜的震动着,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梁舒冉瞥了眼,没有接,直到被自动挂断,隔不到一秒钟,那号码再次响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担心有对方找霍誉抿有急事,于是拿起手机,走到了浴室门口,叩了下门,开口,“霍老师,你的手机有电话。” 霍誉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谁?” “不清楚,陌生号码。” “帮我接一下,问下是谁。” 既然他都这么开口了,梁舒冉自然没拒绝,划下接听键,未及开口,对方率先开口,“霍先生,沈小姐喝醉了,请问你要过来接她吗?” 第80章 尽量对你殷勤点 听到沈小姐三个字,梁舒冉脑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霍誉铭那位不曾谋面的青梅竹马沈青曼,大概是因为今天正好听霍瑾臣提起她的缘故。 “霍先生?”对方等不到回答,又狐疑出声。 “霍先生正在洗澡,请问你是哪位?那位沈小姐又在哪里?一会儿他出来,我转告他。”梁舒冉并未因自己的猜测而起任何情绪,声音十分平静。 电话那端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顿时沉默,就这么稍微的停顿,梁舒冉隐约听到有些吵杂的音乐的声,估摸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吧。 “抱歉,我打扰了,你别在意。”对方似乎在忌讳些什么,什么都没解释,然后就把电话给切断了。 梁舒冉挑了挑眉,略感好笑,她又没做什么,用得着这么防着她么? 水声戛然而止,须臾,霍誉铭头上顶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上半身裸着,下半身很保守地套了一条灰色的棉质休闲长裤走了出来。 短发的水珠沿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膛滑下,浓郁的雄性的气息,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谁?” 梁舒冉耸耸肩,把手机递给他,“就说是一位沈小姐喝醉了,让你过去接她,想问下具体地址之类的,结果对方什么都不说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瞟了眼他的脸,没能窥视到任何情绪,一如既往的从容坦荡。 他这般淡然,梁舒冉也没问那个沈小姐倒是谁,为什么喝醉了却要给他电话要他去接,温婉体贴开口:“你看下拨回去吧。” 霍誉铭拿着手机跟在梁舒冉的身后走到了沙发边上,单人沙发,自然不可能坐两个人,梁舒冉很自觉地把位置让给他,而她则是在另外一张木椅上坐下。 梁舒冉见霍誉铭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手机随手搁在了一旁,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不拨回去,没关系吗?” “你希望我拨回去?” “这不是我能干涉的事情,”梁舒冉指着面碗,眯着眼睛笑着道,“面糊掉就不好吃了。” 霍誉铭勾了勾唇,没说话,拾起筷子开始吃面,虽然是光着膀子,但丝毫不影响他斯文优雅的吃相,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吃得挺快,没一会儿就解决了。 梁舒冉把纸巾盒递到他的跟前,一手托着下巴问他:“味道如何?” 霍誉铭抬眸看向她,抽了一张纸巾动作优雅地擦拭嘴巴,浅浅笑着,给了一个含糊的评价,“还不错。” “需要吃胃药吗?” “不用,”他唇边的弧度勾得更深了些,凝着她温静柔顺的脸庞,低声问,“你今天怎么会想要跟瑾臣吃饭?” 梁舒冉默然,她察言观色了片刻,掂不准霍瑾臣那小叛徒到底跟霍誉铭说了多少内容,须臾,她堆砌着笑,“既然上了你的船,自然会想着跟你的家人和身边的人搞好关系呀。” “上了我的床?” “……” “霍老师,你国语貌似不太好。”她的船,可没有后鼻音,“船,来,跟着我念一遍。” 霍誉铭眼底卷着浓浓的笑意,故意重复,“床。没有问题,要上吗?就在你身后。” 梁舒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霍老师,你是富家子弟里的一股清流,所以请你言行一致些,这才配得上你这矜贵不俗的气质。” 霍誉铭低低沉沉地笑着,回到了正题上,“你不觉得,与其跟我身边的人搞好关系,倒不如讨好我来得更实际些?” 梁舒冉绯唇挽出甜甜的笑,指了下被他吃空的碗,“我现在难道不是在讨好你么?” “就一碗面,就想讨好我?” “刚才还帮你按摩了。” “你觉得这就够了?” 梁舒冉不说话,忽然起身绕到了他的身后,拿起被他扔在一旁的毛巾,动手帮他擦拭湿哒哒的短发,“这样够了吗?” 霍誉铭轻笑,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强势地把她从后面直接拽到了前面来。 毫无预兆的行为,梁舒冉猝不及防地被力道掼倒跌坐在他的腿上,紧接着唇上一软,伴随着沐浴露清香的男人气息席卷而来。 她整个人都被他困在怀里,没有挣扎,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他掠夺般的吻,随着他的深入,只觉得耳边全是一片沉静,余下的只有心脏咚咚的回响。 他是她第二个接吻对象,在此之前,她和靳祁森曾有过无数次缠绵悱恻的亲吻,但结婚之后,两人形容陌路的,或者是靳祁森发疯故意折磨她,以至于她都忘记了接吻是一种怎么样令人心驰神往的事情。 霍誉铭技巧很好,那些不美好的记忆都因他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一记深吻结束,梁舒冉已经气喘吁吁,白皙的脸蛋红潮满布,澄澈的双眸茫然望着他。 这副模样,落入男人的眼里,就是活|色|生香的引诱。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霍誉铭抱起她,笔直地走到了床边,将她抛入床褥的同时倾身而下,梁舒冉没有抵抗,却在他欲更进一步的时候,淡淡打断了他,“霍老师,我这几天不方便。” “什么?”霍誉铭几乎是一懵,嗓音嘶哑。 梁舒冉眨了眨眼,“女人每个月那几天,总是不太方便。” “……” “霍老师,您不会没人性到想要浴血奋战吧?” 霍誉铭一瞬不瞬盯着下面的笑容甜美的女人,一双眼睛黑得瘆人,五官的轮廓线条更是绷得冷硬,“你故意的?” 梁舒冉很无辜,“分明就是你自己扑上来的,我哪里故意了?” 没错,她一直都在拒绝他各种暗示提议,是他吻着吻着就擦枪走火了。 但是这种时候忽然叫停来考验他的忍耐力,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卧室里沉默在无声无息地弥漫着,梁舒冉也心有惴惴的,须臾,她小心翼翼地道,“霍老师,要不,你先起来,压得我不舒服。” 霍誉铭却溢出轻薄的笑,“不用真刀真枪上也行,”他抓过她的手,“但是,你点的火,你负责灭。” 老狐狸从来不会吃闷亏的,梁舒冉再一次溃不成军。 梁舒冉这一晚上,除了觉得手酸,还是手酸,那种触感,让她接下来连续好几天一直无法忘怀。 …… 乔梓衿接到霍誉铭的电话之后,大概花了四十分钟才赶到酒吧。 推开休息间的门,堆满了东西的空间里,只见沈青曼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趴睡在那张小小的沙发上。 “抱歉,乔公子,我们联系了霍先生,但是他似乎不太方便,但沈小姐又实在醉得厉害,我们也不放心她一个女人醉成这样独自坐出租车回去,只好先把她安顿在这里了。” 乔梓衿摆了摆手,“没事,她交给我,你出去忙吧。” “好的。” “等一下,”酒吧的经理转身尚未迈步,又被叫住,乔梓衿淡声吩咐,“以后她再来这喝酒喝醉了,你们也别再找霍先生。” 男经理楞了楞,什么也没问,只是应了声“好”,然后就离开了。 乔梓衿抬步走到沙发边上,居高临下睨着仍在闭着双眼的沈青曼,声音寡淡得很,“他不会来的,你起来,我送你回去。” 沈青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没有动。 “我知道你没有醉,青曼,继续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沈青曼终于睁开了眼睛,清明的眸子,亮晶晶的,丝毫瞧不出有酒醉的痕迹,她躺着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盯着不知名的角落,微沙的嗓音听着有几分凄凉,“是他让你过来的?” 乔梓衿随意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声音辨不出情绪,“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是他叫我过来的又如何?” 沈青曼慢慢坐了起来,笑了起来,因为脸上的烟熏妆,所以笑容显得特别妖铙,“所以他始终是在意我的,不是吗?” 若真的不在意了,哪里还会管她的死活呢? 乔梓衿皱起了眉头,从裤袋里摸出香烟盒打火机,啪嗒的一下,蓝色的火苗摇曳着,袅袅的烟雾屡屡上升。 他吸了一口,无波无澜地开腔,“青曼,你已经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懂吗?” 沈青曼的手蓦然攥紧,脸色微微苍白了几分,“我想弥补他。” “是弥补,还是不甘,你心知肚明,”乔梓衿缓缓吐出烟圈,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料峭,“当初你跟谁不好,非得跟他二哥,你觉得还有什么脸说弥补?” 听见他直白的讽刺,沈青曼抿紧了唇,眼睫抖得厉害。 “错了就错了,你后悔也没有用,他的身边现在已经没有了你的位置,别做多余的事情,否则只会让彼此更难堪。” 沈青曼笑得眼眶湿润,“梓衿,你以为我是自愿跟他二哥在一起么?要不是……” “青曼。”乔梓衿淡淡打断了她的话,冷静的声音近乎于残忍,“你觉得老四他会不清楚你和他二哥是怎么回事?” 沈青曼脸色骤然一变。 “即便那是一场意外,你也曾经是他的二嫂,这是不争的事实,”乔梓衿弹了弹烟蒂的灰烬,不紧不慢继续道,“别说他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即使没有,你跟他也是没有可能的,你回来也没什么,但是谨记你自己的身份,像现在这样的事情,最好别有下一次。” “你说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那位离婚之后还带有一个女儿的梁舒冉吗?” 沈青曼知道梁舒冉的存在,乔梓衿不觉得有任何意外,如果她在意霍誉铭,一定会去调查。 “是她。” “你觉得她哪里配得上四哥了?” 乔梓衿轻笑了一声,“不管她配不配得上,她都会成为老四配偶栏上的那一位,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梓衿,你说话一直夹枪带棒的,是还在怪我吗?” 凝着她楚楚可怜的表面,乔梓衿脸色没起什么变化,“我只是不太喜欢自作多情的女人而已,并非针对你。” “我们还是朋友吗?” 她和霍誉铭以及乔梓衿,因为都是同龄,又是相邻的孩子,所以是一起长大的,沈青曼可以说是被他们两人一路呵护成长,受尽了宠爱的。 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她的生活不应该如此。 “只要你不纠缠老四,我们就是朋友。”乔梓衿把烟蒂碾熄,“走吧,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去。” …… 翌日清晨,大概是因为陌生环境的缘故,梁舒冉不到七点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发现霍誉铭整个人都贴着她,脸埋在她的肩窝上,而且还手脚并用压着她,像个树袋熊扒拉着树枝,睡得又香又沉的。 他这个睡姿,让梁舒冉想起可乐,小家伙也是如此,每天早上醒来,整个人几乎都是扒拉在她身上的,不同的是,女儿软软绵绵的,他硬邦邦的又重又沉。 梁舒冉小心翼翼地想要起来,却被他抱得更紧,双眼紧闭着,嗓音又沙又哑,略含糊,“去哪儿?” “厕所。” 他这才松开束缚。 梁舒冉是直接就起床了,洗漱完,就下楼去做早餐了,当霍誉铭顶着一个鸡窝头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梁舒冉正好捧着一锅小米粥从厨房里出来。 睨见他乱糟糟的模样,梁舒冉愣了一秒,随即噗嗤地笑了出来,“醒了?” 原来这个男人还有这么邋遢的一面,她也算是开眼界了,若是外头的那些女人知道她们崇拜恋慕的男人早上起来是这种模样,会不会下巴脱臼? “嗯。”霍誉铭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嗓子舒服了,马上就恢复了活力,笑看着梁舒冉道,“起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做早餐?” 梁舒冉抽掉隔热手套,“醒来了就顺便做了,洗漱了吗?好了就过来吃吧,熬的是小米粥,养胃的。” 她熬了粥,还白灼了一碟青菜,以及一些小配菜,都是清淡的口吻,但是对于霍誉铭来说,这样的清淡,却让他胃口大开。 霍誉铭拉开椅子入座,梁舒冉就给他盛了一碗小米放在了他的面前,他抬眸,视线落在女人的侧脸上。 因为下厨,她把披肩的短发很随意地束了起来,露出圆润的耳珠和修长的脖颈,身上系着围裙,落地窗外的阳光铺陈进来,她周身有淡淡的光晕,整个人瞧上去充满了温婉的气息。 霍誉铭心脏深处的某个角落,瞬间软成了一滩水,漾出圈圈波纹。 原来,自己喜欢的那个女人为你做一个早餐,都能拥有如此充实的愉悦感。 梁舒冉察觉他的目光,狐疑地转头,“怎么了?不合胃口?” 她还想说他胃不好,特意熬的粥呢! 霍誉铭墨眸像是点缀了星星点点的光,性感的薄唇挑出温柔的笑,缓缓开口,“你很有当贤妻良母的潜质。” 梁舒冉也挑眉笑了,“有没有觉得自己赚了?” 笑得明媚可人。 霍誉铭眼神微微一暗,“你再这么对我笑,我不得不怀疑你大清早就在勾|引我了。” “……”这个色胚!到底哪只眼睛瞧见她在勾|引他了? “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嗯?” 梁舒冉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在一侧坐了下来,“我一直都在有求于你啊。” “但是你之前没有这么殷勤。” 她勺了一口粥吹凉送进嘴巴,低眉顺眼地笑着,“经过我深刻的反思,觉得自己之前对你的态度真是太不应该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尽量对你殷勤一点,否则你回头选择了唐忆霜,我不就惨了?毕竟你现在可是我的金主。” 霍誉铭被她逗笑了,“金主?” “难道不对?” “不应该是试用期丈夫?” 梁舒冉一顿,颔首,煞有其事道:“你说得都对。” 霍誉铭从内而外地溢出了干净愉悦的笑声。 其实经过昨晚的谈话,他已经大概猜测她反常的缘故了,估摸就是跑去招惹了唐老,又知道唐家想和霍家联姻的打算,这刺已经挑起了,她担心他忽然弃她于不顾,所以才这么屁颠屁颠地讨好他。 这个女人,疑神疑鬼的,心眼也多着。 …… 两人吃过早餐,一起出门,刚上车,梁舒冉就接到了程菀冬的电话。 “舒冉,我现在在医院,你过来一趟。” “你怎么了?” 程菀冬三言两语就解释完了。 她送可乐去上学,在校门口被几个嬉闹的熊孩子撞得崴伤了脚,本应该不会太严重的,但由于她穿的是高跟鞋,所以脚踝的筋骨被伤着了。 “霍老师,你在外面的公交站让我下车就好。” 霍誉铭瞥她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冬儿送可乐去上学,不小心崴伤脚了,现在一个人在医院,我得过去。” “这里的公交不好等,我送你过去。” 梁舒冉深知拒绝不了,也懒得跟他争辩,便随他喜欢了。 抵达医院大门口,梁舒冉解开安全带刚要推开车门下去,又被他扣住了手腕,“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 霍誉铭用食指点了点他抿薄的唇,笑得肆意又恶劣,“分别吻。” 梁舒冉仅仅犹豫了一秒,随即栖身上前,在他的唇上浅啄了一下,这回她反应很快,不再让他有机可乘,唇离开的同时,车门已经推开,她身姿矫健地下车,关上门之前,又跟他道别:“霍老师再见,开车小心点。” 霍誉铭抚了抚唇,兀自笑了起来,然后听到有人叩了叩车窗,他转过头,隔着车窗玻璃,对上了霍妍琼似笑非笑的脸。 徐徐将下车窗,他手臂随意搭在窗边上,微微笑着,淡声打招呼,“姑姑,早。” 霍妍琼问:“她又受伤了?” “是她朋友。” “跟她处得还顺利?” 霍誉铭想起昨晚到今天早上的一幕幕,眉梢至唇角都染上了明媚的笑意,“你不是都看见了?挺顺利的。” “老四。” “嗯?”霍誉铭掀眸,瞥她欲言又止的,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怎么?” 霍妍琼掂量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青曼回国了,你知道吗?” 提及沈青曼,霍誉铭的笑容里的光彩沉匿了下去,“知道,而且还见过一面,她这几年似乎也过得不错。” 霍妍琼见他除了态度寡淡了些,似乎也没有什么情绪,放心了不少,而且他显然是不愿深谈的模样,她也不好多嘴,只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公司了,等改天有空闲,记得带你的女儿过来给我瞧瞧。” 霍誉铭淡淡颔首,“好。” …… 梁舒冉看着程菀冬肿成了猪蹄的脚,有些哭笑不得。 医生把单子递给梁舒冉,吩咐叮嘱,“去药房领药,按照说明书上的使用就行,另外就是最近三个月内不能穿高跟鞋,在消肿之前,尽量,最好就是避免受伤的脚着地用力。” 程菀冬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而是梁舒冉一一替她记在了心上,然后拿着药单去药房领药,等电梯的时候没注意到还在上行,待电梯停下,全部的人都走出电梯厢的时候,她从角落上前摁下关门,忽然听到有人叫稍等一下,她又摁下了开门。 但她没想到等来的人,却是靳祁森。 靳祁森穿着病服,脸上还有淡淡的淤青,额头上还缠着白纱布,大概因为住院,削瘦了一些,但瞧着精神面貌还不错,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而陪在他身侧的,正是施水瑶,她略施粉黛,整个人透出一种圆润的光泽。 自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靳祁森,虽然她砸花瓶的时候就察觉到他伤得挺重,但也没闲暇去关心他到底如何了。 她自己一个人都兵荒马乱了,是他硬要给她制造麻烦,不管伤得多重,都是他自找的,但是看来,他过得挺滋润。 不其然的相遇,双方都是一阵沉默。 须臾,梁舒冉开口打破了沉默,“不进来的话,我关门了。” 靳祁森抿着唇抬步迈了进去,就站在了梁舒冉的身侧,而施水瑶也跟了上来。 电梯里只有她们三个,气氛沉闷又尴尬,梁舒冉敛着眸,目不斜视地盯着电梯上的数字,身侧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也知道,但始终不为所动。 靳祁森的视线由头到脚把梁舒冉打量了一遍,她的气色变好了,白皙的皮肤透出一层红润的光泽,眉眼处长年冷凝沉淀下来的怨翳淡得几乎无迹可寻,反而多了抹温婉淡静。 还有,看他的眼神,没有了之前的锐冷,很平静,然而这种改变,反而让他透不过气。 梁舒冉被他盯得不舒服,抬手捋了下头发,正因为这个动作,靳祁森猝不及防地瞥见了她白皙的脖颈上那些又深又乱的痕迹。 瞳孔骤然一缩。 心口一震,伸手扣住梁舒冉的肩胛,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不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经翻扯开了她的衣领。 锁骨下,同样的痕迹,密密麻麻的。 他是男人,这些痕迹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一股恼意汹涌而上,声音失控地吼了出来,“梁舒冉,你还真的跟他睡了?” 第81章 你家的猫还挺凶 梁舒冉目不转睛盯着靳祁森忿忿怒目的眼睛,脸上神色不见半分波澜,寡淡又讽刺反问了一句:“与你何干?” 微顿,捋开他的手,“靳先生,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注意你的行为。” 靳祁森的脸色阴翳沉沉的,黑得能滴出墨来,“梁舒冉,”他的语气极重,“你的身体就那么缺男人?才刚刚跟我离婚,马上就跟另外一个男人上|床?你之前的保守矜持呢?都被狗吃了吗?啊!” 话到最后,他几乎是丧失理智吼出来的,逼仄的电梯厢里,他的声音大得震耳欲聋,一旁的施水瑶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相比他的激动,梁舒冉冷静得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发狂发疯而涨红的脸,久久无言。 但是,心口却有什么堵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靳祁森见她浑然冷静的模样,气得心肝都疼了,扣住她的肩胛,使劲的一阵猛力摇晃,好像要把她摇醒一般。 男人的力气太大,肩胛骨都被捏得阵阵生疼,梁舒冉蹙着眉头,绯唇抿成冷硬的线条,伸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掉,往后退了一步,帖在电梯门上。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缺男人,我快三十岁了,身体急需男人来填补空虚,我跟你过了五年无性婚姻,好好的一朵花都被快被你折毁了,有男人滋润我,我何乐而不为?” 她挽唇,讽刺的笑容愈发凛冽,“我跟你结婚了要守身如玉也就罢了,凭什么我离婚了还得为你坚守那种莫须有的贞操观念?当初我脱光了勾|引你,你不也因为嫌弃我脏而宁愿在外面偷腥也不碰我么?现在有人不嫌弃我,还把我伺候得有滋有味的,我还矜持什么?” 她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寒凉,仿佛化不开的冰,冻得他唇色发黑。 梁舒冉淡淡睨着他,继续冷嘲,“你问我保守矜持是不是被狗吃了?没错,就是被狗吃了,被你这条疯狗吃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算她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讽刺她?质问她? 还是说,他吃醋了,自己曾经的女人,即使不要了,也容不得别人染指? “梁舒冉!”靳祁森伸手试图再次接触她的身体,梁舒冉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一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就多了一根电击棒,举到了身前,“你别碰我!” 靳祁森看着电击棒,臭得不行的脸再度沉翳下去,“你拿这种东西对付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梁舒冉笑了,“女人拿电击棒除了防禽兽,还能做什么?”眉间落下层层凉色,警告他,“靳祁森,你走你的阳光道,我有我的独木桥,我有新的生活新的感情,不想跟你这个前夫纠缠不清,也请你别成天都来我面前叽叽歪歪的刷存在感。” 自从在唐家被他袭击了一回,梁舒冉就多了一个防备,防狼棒和辣椒喷水,她是随时都带在身上,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与他来一个偶遇,而他又发疯。 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她真佩服自己的聪明机智。 未及靳祁森出声,她扫了眼脸色苍白的施水瑶,继续道:“相爱一场,既然分手了,能不能干脆点,别逼得我把你曾经给过我的美好都全部抹杀掉。” 靳祁森烦躁地指控她,“你但凡还念及我们曾经的感情,都不会在刚跟我分开就与其他男人鬼混!” 靳祁森的独占欲强,梁舒冉是清楚的,但她没想到他会强到这种程度,简直就跟变态差不多。 “你又何曾顾及过我们的感情?我恢复了单身重新寻找下一春总比你在婚内出轨来得光明正大多了!”她语调染着浅浅的笑,里面全是对他的不屑,“靳祁森,现在的你跟我提过去,让我觉得你是在玷污我的记忆。” 电梯停下,身后的门徐徐打开,梁舒冉头也不回,一个利落转身退了出去。 靳祁森冷绷着脸伸手欲拽住她,胸腔却一顿锐痛,抬到半空的手蓦然顿住收回,捂在了胸口上,身体微微弓着。 施水瑶忙扶住他的身体,惊呼出声,“祁森,你没事吧?” 靳祁森苍白着脸皱着眉头,还不忘抬眸去追逐梁舒冉的背影,然而她由始至终都不曾回头,甚至没有停顿,笔直的背影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 原本好好的心情,因为靳祁森,被搅得无影无踪。 梁舒冉去药房领完药,为了避免再次与靳祁森碰面,干脆选择了爬楼梯,幸而程菀冬是在五楼,不高,爬上去也费不了多少劲。 程菀冬见她回来就情绪不佳的模样,问了句:“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梁舒冉没有隐瞒,“出门没看黄历,遇到靳祁森了,晦气。” 难得梁舒冉对靳祁森露出那么嫌恶的表情,程菀冬挑眉,“他怎么你了?” “占着茅坑不……”梁舒冉的话蓦然顿住,她这是把自己都给骂进去了,改口道,“质问我是不是跟别的男人睡了,当着他那个小情人的面。” “噢……这确实是挺令人气愤的事情,”程菀冬笑了笑,“男人的劣根性,懂么?对于女人,不管他要不要,只要曾经属于他的,有一天就算他丢弃了,也见不得别人捡去,尤其是你还被霍誉铭这样的优质男给收了,他能心理平衡么?” 梁舒冉皱了皱眉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程菀冬的话。 “话说回来,你跟霍誉铭相处得还好吧?” “还行吧,他人还挺好。” 程菀冬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笑得很暧昧,“他这方面需求挺大的,你应付得过来嘛?看样子他的占有欲也挺强的,居然留在那么明显的地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他女人。” 梁舒冉没理会程菀冬的揶揄,“唐家有意跟霍家联姻,似乎打算撮合唐忆霜和霍誉铭。” 程菀冬也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糖果,剥了一颗塞进嘴巴,“我听唐暮北提起过,霍誉铭的态度如何?” “霍太太的位置留给我。” 程菀冬噗噗地笑了,“他对你还真是死心塌地,不过你这么吊着他,不担心他到时候反悔了?毕竟他要是不娶一个有后台的老婆给他撑腰,很难斗得过他那个二哥,到时候霍家的继承权全部落在他二哥手里的话,他大概会变成一个穷光蛋,他舍得万千财富偏要饮你这一瓢?” 霍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家族的真正继承人,拥有绝对的权力,而没被选上的人,就跟旁支没什么两样,几乎拿不到任何有用的实权,只是听从继承者的命令行事,继承者瞧你不顺眼了,分分钟踹你出家族没商量。 可以说,明争暗斗挺明显,也正是因为如此,霍家的财富地位,才会日益扩展,蒸蒸日上。 所以当年霍大少爷意外事故身亡,才会传出各种流言。 “而且你大概不知道吧,霍誉铭跟他那个二哥,当年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几乎是反目成仇了,这两兄弟的感情,估计至今都存在隔阂。” “那个女人,就是霍誉铭的青梅竹马?” 程菀冬挑眉,“你居然知道?” “听说过,具体的倒不太清楚。” “她最近回来了呢。”程菀冬舔了下唇,“不过她应该构不成你的威胁,毕竟她曾经跟霍誉铭那位二哥结过婚,纵使是初恋情人,霍誉铭大概也不会跟她勾搭到一块去,否则早在她离婚的时候,霍誉铭就跟她和好了,何须到现在才重修旧好。。” 梁舒冉愕然,“她跟霍誉铭二哥结过婚?” “对啊。不过因为她原本是霍誉铭的女朋友,最后却嫁给了霍誉泓,双方都是名门子女,顾虑到名声吧,所以婚礼很低调,也没有被媒体报道。” 梁舒冉皱眉,“这个女人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些吧?” 她本以为霍誉铭跟那位青梅竹马分手,是因为她跟霍誉泓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万万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自己的初恋情人成为了自己的嫂子,这种狗血的事情,想想也真够打击人的,而且,略恶心。 那个女人就不会觉得膈应? 程菀冬耸耸肩,“谁知道那女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不过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众说纷纭的,真假难辨。” “他貌似也挺可怜的。” 程菀冬困惑,“谁?” “霍誉铭。” 程菀冬颔首,“确实有点,没准这是他这辈子遭受到最耻辱的事情了。” “我说,你得自己长点心眼,虽然他是可乐亲爹,但若他跟靳祁森那厮一样最后是个禽兽,你该抽身就抽身,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梁舒冉笑了笑,“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嗯哼,女人一旦陷入爱河,智商为零。” “我跟他都在岸边,你杞人忧天了。” 程菀冬睐她一眼,没吭声。 虽说逢场作戏,但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能,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间,梁舒冉正在厨房里给程菀冬熬骨头汤,接到了霍誉铭打过来的电话,她接起电话,开了扩音把手机放在一旁,手上继续忙活着。 “霍老师,有何吩咐?” 听着她的语气,霍誉铭浅笑了下,隐约听到她这边的动静,问她:“在忙什么?” “熬汤。” “你很喜欢做饭?” “还行。” 她也不是多喜欢,只不过从小习惯了,而且有人需要她喂养,所以做饭就成了一种很顺其自然的事情。 “你给我煮个面条就算讨好,给你朋友却特意熬汤,会不会有些本末倒置了?” “……”提起这一茬,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他昨晚上的恶劣行径,梁舒冉眉头微颦,默了一秒,顺着他的话讨好道,“那改天有时间,我给你做个满汉全席,足够吗?” 沉沉的笑声透过无线波震动着她的耳膜,须臾,他回到原本的目的上,低声问:“今晚有个饭局,你要不要来?” “什么饭局?” “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 虽然没有明说,但梁舒冉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是打算把她融入到他的圈子里面去,这对于女人来说,算是一种肯定了。 “抱歉,恐怕没办法了,冬儿的脚伤得挺严重的,需要人照顾,而且还有可乐呢,我走不开,”梁舒冉盖上锅盖,擦了擦手,拿起手机调回话筒接听,“而且,最近这段时间,我大概都没办法到你家去了,下回好不好?” “程家大小姐受伤了,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今晚不能出席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她打算放置他一段时间? “这也是没办法的,好歹她也是因为可乐才受伤的。” “你给我的试用期只有三个月,这中间若是还要一段时间不能相处,你觉得这合理吗?” 梁舒冉沉吟了片刻,脑子快速转动着,很快就有了另外一套解决方案,“我上班的公司跟誉宏娱乐距离不算太远,这段时间,中午饭我们都一起吃,这样行吗?” “我的需求怎么办?” 梁舒冉默然,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 静默了两秒之后,她淡声道,“霍老师,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你这么猴急,我都怀疑你对我走的是肾而不是心了。” “你这么晾着我,不担心我在外面偷吃么?”语气,颇为哀怨的。 梁舒冉完全无动于衷,平静地陈述:“霍老师,你是试用期,非正式。” “试用”这个词挺微妙的,使用期间,所有权既属于你又不属于你,所谓“试用”,本身就存在着瑕疵,至于这个瑕疵,你到底能不能接受,会直接处决于你是否会选择退货,就是那么简单。 所以霍誉铭可以跟别的女人做任何事情,至于这个“瑕疵”,她要不要接受,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期间她是修正不了的。 她这不是挑刺。 “你还真是半分不含糊。” 男人沉哑的嗓音,很淡很轻,倒听不出有什么不高兴。 目前两人相处得挺舒服的,梁舒冉当然也不想惹他不高兴,温软的嗓音,不自觉地带出一股撒娇哀求的意味,“可乐也是你的女儿呢,人家为了照顾你的女儿,受伤了,我花个时间照顾照顾她,很合理,你说对不对?” “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我有拒绝的余地?” 梁舒冉勾唇,“霍老师这么体贴入微,我甚感欣慰。” “马屁精。” “霍老师晚上玩得开心点,多吃饭菜少喝酒,喝酒了记得别自己开车,让司机来接你。” 虽然明知道她这番话是为了讨他欢心故意说的,但对于霍誉铭来说,显然很受用,他低低一笑,揶揄,“谨遵夫人的教诲。” “……” …… 京花台某豪华包厢,霍誉铭万般无聊地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聊着。 在座的人,都是曾经一起上学闹事的人,大半的感情也说不上多深厚,但交情仍在,至于那些女人,霍誉铭没有一个认识的,基本都是那些人带过来的女伴。 乔梓衿眼尖,发现了霍誉铭挽起袖子的手臂上那几道抓痕,眉梢挑了挑,明知故问,“哪儿来的?” 霍誉铭垂眸,睨见上头的痕迹,很自然就想起了昨晚上梁舒冉垂死挣扎的画面,抵死不从就差点没咬死他,薄唇微不可绝地勾出浅浅的弧度,抿了口酒,“猫儿抓的。” 乔梓衿笑了下,“你家的猫还挺凶的。” “嗯,野性十足。” 乔梓衿也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抿了一口,“你家里不是打算跟唐家联姻么?你打算怎么办?反抗到底?” “唐家和霍家联姻你都能知道,你家公司是要倒闭了吗?” 乔梓衿耸耸肩,“现在只差没有对外正式宣布了,圈内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我想不知道都很难。” 这个消息,到底是唐家的把戏,还是霍家的戏码,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打算用强硬的手段,逼霍誉铭就范。 霍誉铭轻轻晃动了一下杯子,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漫不经心勾唇,“如果唐家愿意承认我家小猫的身份,霍家跟唐家联姻倒也算是事实。” 啧! 还我家小猫?他也不嫌这话说得牙疼。 乔梓衿默默灌了口酒冷静心情,“你二哥那边呢?你就打算这么算了?你可别忘了,你若不想娶唐忆霜,他可不介意接手,到时候你拿什么跟他争?” 霍誉铭仍是闲闲散散的口吻,“他要娶的女人,我什么时候干涉得了?” 就在此时,不知谁嚷了一句。 “沈大小姐,你总算来了!” 随着这一道声音,包厢里几乎所有人都目光都凝聚向了门口,包括霍誉铭和乔梓衿。 沈青曼今天是一件白色的上衣搭配着一条粉色的及踝半身裙,脸上化着淡妆,这么瞧着,完全看不出是个三十五岁的女人,与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无异。 白皙的皮肤配着高挑而纤细的身姿,宛如一朵清纯无暇的小花。 “抱歉,路上有些堵车,所以来晚了。”她落落大方朝众人笑着打招呼。 乔梓衿手中的杯子重重搁在了茶几上,冷冰冰的开口,“陆牧江,你他|妈是不是故意找茬?” 霍誉铭和沈青曼的事情,他们这一众人,谁都一清二楚,现在却把沈青曼和霍誉铭凑一块,不是找茬是什么? 这一吼,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被点到名的陆牧江脸色僵了僵,“我这不是偶然遇到了青曼吗?她好歹也是我们的朋友,这些年一直在国外,难得回来,所以才邀请了她一起过来……”对上乔梓衿冷凝的眼神,声音小了下去,小心翼翼看着霍誉铭道,“四少,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沈青曼的视线也跟着落在了角落里的霍誉铭的身上,光线略暗,她瞧不清男人的表情,但她的心弦却紧绷了起来,掌心甚至沁出了细密的粘稠感。 霍誉铭翘着腿靠在沙发上,脸上虽然挂着笑,却很淡漠,疏离感很重,沉哑的嗓音没有什么情绪,吐出了三个字,“不介意。” “我就说四少不会那么心胸狭隘的嘛!”陆牧江笑着化解尴尬,朝沈青曼招呼,“青曼,来来,虽然你是女孩子,但是迟到了还是要接受惩罚的,也不过分,一杯,没问题?” 沈青曼勾唇,大方接受,“好。” 她端起酒杯,一口气灌下。 豪迈得引来一阵掌声。 她没有入座,又重新倒了一杯,端着笔直走动了霍誉铭的跟前,光明坦荡地笑,“四哥,这一杯,青曼敬你,你随意。” 话音落下,仰头又是一杯入喉,大概喝得太急,她呛着了,忍不住一阵轻咳,暗光里,没人瞧见她泛红的眼眶。 是因为呛得难受,还是因为本就难受,无从得知。 霍誉铭没拒绝,淡淡举杯,也一口气喝完。 很普通的一个举动,却是给了沈青曼极大的面子,在座的人见状,纷纷吁了口气,猜测着这两人关系也没有预料中那么糟糕。 也对,毕竟事情过去那么久,一直揪着就没意思了。 短短的插曲,接下来的游戏牌局,依旧如常进行着。 霍誉铭玩了几圈,不输不赢,忽然感到有些无趣,摸着香烟和打火机,让出位置让乔梓衿接替,转身拐出去抽烟。 沈青曼坐在一旁跟那些女人聊天,但视线始终锁住霍誉铭,看见他走出去,她眼神微闪烁,过了一会儿,拿着手机起身告辞,“抱歉,你们继续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青曼在拐角的阳台处找到了霍誉铭,盯着他伟岸的身影,她踌躇片刻,靠近上前,“四哥。” 霍誉铭薄唇衔着烟,转身回眸,阳台上没有灯,走廊上的橘黄色的灯光很微弱,他的俊脸落在暗影里,轮廓很模糊,周身的气息也仿如染了夜色,略凉,微冷。 他吐出烟圈,淡淡掀唇,“有事?” 沈青曼站在他面前,微仰着脸,迎上他黑得深沉的眸光,笑得不太自然,“聚会,我本不打算过来的,但是你对我避而不见,所以我只能来这里见你了。” 第82章 兀自笑成了傻子 霍誉铭幽深的眸子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想说什么?” “四哥,当年的事情,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并非要故意伤害你,这辈子,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你。” 他神色平静,声音没有什么起伏,“青曼,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没必要跟我道歉,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他和她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的关系也随着她的表白和周围人的起哄,顺其自然地就走了一起。 所有人都以为他跟霍誉泓动手,是因为对沈青曼情深似海才会罔顾兄弟情义,事实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份男女感情而动怒,连他自己都无法明确分清。 但是现在他分得清楚了,与其说他是爱沈青曼,倒不如说是因为她是他从小护着长大的女孩子,被人用肮脏的手段玷污了,把他给惹怒了。 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都容忍不了那种事情吧。 他不否认自己对沈青曼也有喜欢的情感,毕竟她漂亮又优秀,常年待在他的身边,他觉得跟她一起的时候也挺舒服的,甚至觉得一辈子那样也并非不可。 只是那种喜欢,绝对不是非她不可的程度。 所以她跟霍誉泓结婚,虽然让他挺难堪,但他终究选择原谅。 然而,霍誉铭的话,却让沈青曼的心脏就好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子。 她宁愿他心里介意着,恼恨着,也不愿意他这么平静地说出她没有对不起他这种不痛不痒的话。 唯有不再有感情,才能这么若无其事。 沈青曼颤着眼睫,微微笑着,“可是你却在躲我。”柔软的嗓音压抑着一股苦涩。 霍誉铭吸了口烟,淡淡道,“并没有躲你。” “电话都不接,还不是躲我?” 霍誉铭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下,慵懒散漫道,“我并没有接到过你的电话,再者,我现在有女朋友,她心眼小,爱吃醋,虽然我跟你没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但我不想惹她生气,也不想让她误会,还是避嫌点为好,这一点还希望你能体谅。” 不愠不火的语气,但谈及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沈青曼从中听出了某种宠溺纵容的味道。 两人自幼就认识,沈青曼对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霍誉铭对女人十分体贴,但始终会保持着绅士般的距离,让你不至于尴尬,但也休想跟他缠出暧昧。 而一旦成为他的女人,那是绝对能够得到他有且仅有的盛宠,那是他给予另一半的特有的权利——纵容你,任意撒娇或耍赖。 曾经,那个特别的位置是属于她的,站在他的身边,她是人人羡慕的幸福小公主。 如今,站在那个位置上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甚至他给予她的特权,远比她要更大,起码当年,霍誉铭就不会因为顾忌她这个女朋友的身份,会用“不想她误会、避嫌”这样的理由来驱赶那些主动帖上来的女人。 她得不到的,那个女人获得了,而且那个女人,无论家庭背景,还是容貌姿色,样样不及她,甚至离过婚,生过一个孩子。 沈青曼,是有所不甘的。 嫉妒,又无可奈何,甚至想到他宠爱另外一个女人,她全身的神经就会密密麻麻的疼。 沈青曼垂在身侧的手攥握成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手背骨节泛白,“四哥……很喜欢她?” 男人唇边的煋火明明灭灭,袅袅的白雾徐徐染糊了他的轮廓,沈青曼透过那一层朦胧,瞧清了他唇边那抹温柔的笑意,一个沉沉浓浓的字眼,从喉咙里溢出,“嗯。” 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述说明,仅仅是这么一个字,却让沈青曼的心一截截凉下去。 “哪怕她离过婚?哪怕霍家永远不会承认她的存在?哪怕跟她在一起,你会失去霍家的一切?” 她一连三个提问,一个比一个重。 霍誉铭却什么都没有回答,碾熄了余下的半截烟,声音平缓,“青曼,她会成为我的太太。” 话音掷下,他抬步从容越过她,但却被沈青曼拽住了袖子,“四哥,”她的声音很轻,“你回来,难道不是为了查清大哥出事故的真相吗?” 霍誉铭顿住脚步,微微侧目,视线淡淡凝向她,“青曼,你现在跟霍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潜在的意思是,你别管霍家的任何事情。 沈青曼绯色的唇徐徐勾起,“四哥,我可以帮你,你利用我吧。” …… 梁舒冉靠坐在床头上,手里捧着一本睡前故事书,温柔的嗓音,徐徐缓缓的,给躺在她身侧的可乐念着故事。 一个故事念完,她侧目,发现可乐仍旧瞪着清澈的大眼睛盯着她,完全没有睡意的痕迹,“还要听吗?” 可乐习惯性地把手丫塞进嘴巴吮着,稚嫩的濡音很低落,“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我好久没见过爸爸了。” 梁舒冉闻言楞了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可乐的问题。 她还那么小,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更不知道什么是离婚,梁舒冉也不知该如何给幼小的她解释清楚,又能让她能够接受。 她把书合起放在床头柜上,把可乐的手拽出来,不让她继续吮吸,“可乐不喜欢住在这里吗?” 可乐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思考才回答,“喜欢。” “那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不好吗?” 可乐天真地问:“住在这里能见到爸爸吗?” 虽然靳祁森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但在可乐的心中,他就是爸爸,哪怕这个爸爸从不温柔,也极少搭理她,甚至有时候她缠过去,还会被他冷眼逼离。 可乐怕靳祁森,却仍旧想要亲近他。 梁舒冉抿紧了唇,心尖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脸,“可乐很想爸爸?” “想。” “爸爸很凶噢,你不怕吗?” 可乐耸拉着脑袋,“怕。” “那你还想爸爸?” “可是老师说,只要拿到五角星,爸爸妈妈就会高兴。”她最近表现不错,拿了好多的五角星,而且梁舒冉也一直夸她厉害,所以她以为让爸爸看了,爸爸也会高兴的。 梁舒冉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脸,胸口窒闷得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她并不想因为孩子小,就用谎言了敷衍欺骗,但是她又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很晚了,宝贝该睡觉了。”梁舒冉决定先不解释,捏了捏可乐的鼻子,下命令,“快睡觉,不然明天妈妈告诉老师,可乐不听话,老师就不给你发五角星了噢。” 可乐一听到不给发五角星,立刻就闭上了眼睛,撅着嘴巴道,“我睡着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闭上眼睛大概五分钟,就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呼呼地睡了过去。 梁舒冉把房间的大灯关了,留下一盏柔和的壁灯,也躺了下去,但是眼睛盯着天花板,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海中想的,是该如何跟可乐讲清楚,她和靳祁森离婚,靳祁森不是她真正的爸爸,以及她爸爸是她喜欢的那位霍叔叔…… …… 沈青曼出席聚会,本就是冲着霍誉铭去,待霍誉铭找借口离开之后不久,她也找理由告辞,那位陆牧江献殷勤,主动提出送她回家,沈青曼本想拒绝,但念及他帮了忙,也没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于是答应了。 她回国后,并没有直接搬回沈家,而是在外面租了一套高等的单身公寓。 车停在公寓门口,沈青曼道完谢正要下车,却被陆牧江扣住了手腕,她一僵,噙着疏离的微笑,“陆少,还有什么事吗?” 陆牧江伸手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肩膀上拍了下,那司机会意,立马下了车,沈青曼见状,一颗心蓦然悬紧。 车厢内,只剩下两人,陆牧江侧目笑看着沈青曼,吊儿郎当的,“陪我抽一支烟。” 陆牧江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兀自点燃,吞云吐雾,须臾,开口:“怎么?你打算挽回霍誉铭吗?” 沈青曼握着包的手轻轻攥紧了几分,漂亮的脸蛋露出苦涩的笑容,“怎么会?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 陆牧江轻笑,含着一口烟,猝不及防凑靳她,徐徐喷在她的脸上,语气暧昧,“既然如此,跟我,怎么样?” 沈青曼被香烟的味道呛得一阵轻咳,皱着眉头抬手挥了挥烟雾,笑着应付他,“陆少说笑了,我一离异的女人,哪能配得上你?” 陆牧江对她确实一直都有那么点意思,但沈青曼还不至于愚蠢到误以为他是真想跟她发生点什么。 “难道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沈青曼笑容僵了一下,“陆少,你就别拿我开刷了。” 陆牧江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上去吧。” “陆少再见。” 沈青曼下车之后,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陆牧江是北城公子圈里出了名的爱凑热闹看好戏的人,这也是陆牧江为何会特意联系她,告诉她霍誉铭今晚会出席聚会,并邀请她过去的缘故。 他只是享受那种看戏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个有着恶趣味嗜好的变态。 沈青曼迈出电梯,输入密码,刚推开门,忽然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道从后面推搡了一把,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摔进了家门,下一刻就听见门被甩上的巨响,她一惊,猛然转身,却在看清身后那个人的脸的瞬间,脸色如潮水瞬间褪成惨白状。 霍誉泓! 两人离婚之后,她出国,再没见过面。 如今再见面,曾经那些如同炼狱般的日子,又重新被掀起,分明过了五年,却仿佛发生在昨日! 恐惧里面,还有深深的恨意! “青曼,好久不见。”霍誉泓噙着笑,幽深的眼睛透着某种不知名的冷意。 沈青曼绷紧全身的神经,冷眼沉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霍誉泓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青曼,不答反问:“怎么回国了,也不跟我联系?” “霍誉泓,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觉得跟你还有什么好联系的,”沈青曼的心底漫过微末的惧意,脸上却维持着冷静,“请你从我家里出去。” 霍誉泓没理会她的驱赶,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沈青曼被逼得步步后退,就那么一点一点,从玄关挪到了偌大的客厅里。 霍誉泓抬眼打量了一眼她的公寓,干净整齐,由于刚住进来,所以除了简单的家具,几乎空无一物,视线环视了一圈,重新落回沈青曼脸上,意味不明问了句:“看来,你的抑郁症治疗好了。” 沈青曼僵硬着身体,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忽然,霍誉泓一个箭步,在沈青曼逃开之前,扣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摔进了一旁的沙发上,不等她起身,倾身覆盖上去,把她牢牢压在了身下。 “青曼,我很想你。”霍誉泓慢慢地抚摸在沈青曼的脸庞,“你有没有想我,嗯?” 沈青曼身体颤抖着,“霍誉泓,你放开我。” 霍誉泓的笑容渐渐加深,他的手,也沿着她的脸部轮廓徐徐往下滑,“没有想我,那是在想老四吗?” “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么就好好叙旧吧。”音落,霍誉泓扣住了她的手,笑得恻然。 瞅着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脸,沈青曼连呼吸都窒了窒,声音紧绷着,“霍誉泓,你现在算什么意思?” “睡你。”完全没有掩饰,两个字陈述了他的目的。 “放开我!” 霍誉泓不为所动,继续着,沈青曼一慌,手脚并用地开始用力挣扎,“霍誉泓你这个禽兽!我让你放开我!放开我!” “沈青曼,记住你到底是谁的女人!” 然而她的挣扎简直如蜉蝣撼树,不但没起到半分阻挠的作用,反而激发了男人的兽性,霍誉泓甚至连适应的时间都不给她,便强行占有了她。 任由沈青曼喊破了嗓子,他也没有一丝怜惜。 …… 霍誉铭离开京花台,并没有直接回半山月湾的别墅,而是驱车绕到了梁舒冉居住的小区,把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拨通了梁舒冉的号码。 梁舒冉正处于半睡半醒之间,隐约间听见手机的震动声,她带着几分暴躁的情绪爬了起来,也不看手机,直接接通,语气冷冷地“喂”了一声。 分辨出她的不悦,霍誉铭浅浅笑了出声,“吵到你睡觉了?” 听出是霍誉铭的声音,她生生把脾气给压了下去,侧头看了眼可乐,然后掀开被子下床,踱步到房间的阳台外,问道:“霍老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在你家小区大门口,出来一下。” “……” “我等你。” 如果是两个正处于热恋中的男女,这话落在女方耳里,自然就是甜言蜜语,可惜他们不是那种关系,所以梁舒冉觉得他这分明就是强求。 “霍老师,很晚了,我明天一早还得早起给女儿做早餐,然后送她去上学,你也要上班,所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都到你家楼下了,你不下来,我岂不是白跑一趟?不会很久,见完你,我就回去。”他软硬兼施,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赶紧下来,我明天还有个早会。” 他说完,也不管梁舒冉同不同意,突然就挂断了电话。 梁舒冉盯着通话记录,捏了捏眉心,认命地转身回房间。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小区门口,一眼就认出了霍誉铭的车。 举步靠近,抬手轻轻敲了下车窗,车窗徐徐降下,露出了霍誉铭含笑的脸,“上来。” 梁舒冉瞟了他一眼,没动,“不是说见一面就回去?现在见着了,你可以回去了。” 霍誉铭一瞬不瞬盯着她,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说。 大概过了十秒,梁舒冉投降,默默地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委身坐了上去,因为不爽,所以关门的时候,甩的力气有些大,车身抖了抖。 “说吧,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跟你坐一会儿。” “……” “霍老师,喝醉了?” “还好,没喝很多。” 他这副模样,可不像喝不多的样子,梁舒冉身形微微一动,出其不备地俯身凑近他,像个狗,用鼻子轻轻嗅了嗅。 他身上除了烟酒的味道,还有沾了些女人的香水味。 梁舒冉抬眸,就那么不经意的一瞥,好死不死就瞥见了他白色衬衫领口处的那抹口红。 她压根不把这些小把戏放在眼里,挑唇淡声道,“酒味挺重,不是让喝酒别开车么?” 霍誉铭垂眸,凝着近在咫尺这张素净的脸蛋,哑声道,“司机下车去24小时便利店买醒酒药了。” 他没撒谎。 “你家司机很不容易,记得多给人家一点工资。” 他溢出低笑,应着,“好。” 尔后,又朝她招了招手,“靠过来一点。” “干嘛?” “靠过来。” 梁舒冉懒得跟喝多的人计较,顺从地倾身靠过去了一点,不料霍誉铭却突然扣住她的下巴,低头直接吻了下来。 又急又猛,席卷而过。 这种尴尬的动作来一个绵长的深吻,梁舒冉觉得脖子都要断了,实在不舒服,抡着拳头砸他抗议,他才依依不舍松开。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像是回味,“好了,满电了。” “……” 梁舒冉靠回位置上轻喘着气,无语地用眼神剜他,感情他是把她当成充电器了? “我可以回家了?” “我不介意你跟我回家。” 梁舒冉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招呼都不打就逃下了车,却发现霍誉铭的司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看见梁舒冉,镇定自若地朝她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梁舒冉报以尴尬的回笑,趿着拖鞋跑进了小区门口。 司机转头,看见自己的老板盯着梁舒冉的背影,兀自笑成了傻子。 …… 翌日一早,梁舒冉醒过来,顺手摸过手机,本想看下时间,摁亮屏幕的时候,却发现有一条未读图片信息,显示的是陌生的号码,她也不在意,以为是垃圾信息,随手解锁,直接就进入了信息栏,本打算删除的,但却瞟见那照片有些微妙。 她眯着惺忪的眼睛,盯了几秒钟,然后很确定自己没看错。 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而这个男人,正是霍誉铭。 纤细的手指对着男人的脸戳了几下,旋即笑了,口红印之后就是暧昧照么? 幼稚! 现在的女人怎么还是用这种无聊的招数?就没点新颖的么? 随即把手机放下,起床洗漱,一如既往的准备早餐,然后按部就班地把可乐送去学校,回来时又顺便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食材。 这还真是家庭主妇的生活。 中午下班之前,霍誉铭主动给她打了电话,要求她过去陪他吃午饭,梁舒冉没拒绝,让他在公司等她。 程菀冬看见梁舒冉把饭菜装进保温盒,兴致盎然问:“你这是要给谁留着?” “一会儿要送去给霍誉铭的午餐,”梁舒冉毫无隐瞒的意思,一边盖上盒子,一边吩咐她,“你吃饱了就自己看会儿电视,别到处乱蹦,我尽快回来。” 程菀冬用筷子戳了一块肉塞进嘴巴,嚼得有滋有味,“我怎么觉得你对他太殷勤了点?你该不会是栽进去了吧?”她用筷子敲了敲陶瓷碟警告出声,“喂喂喂,舒冉,谁先栽进去,谁就先输了啊。” 梁舒冉抬眼,把一块培根蛋卷塞进程菀冬的嘴巴,“我这叫投食,不是栽进去。” “你当你是钓鱼呢!还投食!”程菀冬嘴巴里都是食物,说话口齿不清的,一张一合还喷了点沫。 梁舒冉皱着眉头嫌弃,“我拜托你,先把东西吃完再说话,你还真是一点千金小姐的优雅气质都没有。” 程菀冬咽下食物,又喝了一口汤,舔了舔唇道,“你别对他太好了。” “我知道的。”梁舒冉摘下围裙,“我过去找他有些事情需要聊一聊,你吃完碗筷放着,我回来再收拾。” “你连吃都不吃?” “不了,等我吃完再过去,时间太晚了。”梁舒冉说着,转身就往房间走了进去。 不多时就换好了衣服,她提着准备好的午餐,匆匆忙忙道,“你的车我开出去了,你自己在家要小心点,注意你的脚,知道吗?” 程菀冬啧了一声,嫌弃地摆手,“我知道了,管家婆,我又不是幼稚园的孩子。” “你要是能有可乐一半听话,我就也不用这么念着你了。”梁舒冉啐了一口,“走了。” …… 大概是事先有交代过,梁舒冉到誉宏娱乐找前台打算让她们通告一声,结果还没开口,那前台小姐就笑吟吟领着她去搭乘了直达电梯。 但她刚迈出电梯厢,却迎面看见霍誉铭神色凝重又匆忙的往电梯这边疾步走来,他显然也看见她了,动作明显迟疑了下。 梁舒冉扬眉,“要出去?” 他简洁回答:“需要去一趟医院。” 梁舒冉很想问问他去医院做什么,但看出他在赶时间,所以什么都没问,把手里的保温瓶塞到他的手上,淡淡道,“你的午餐,抽空吃吧。” 第83章 我会不高兴的噢 手上沉甸甸的,霍誉铭挑唇,淡淡道,“你亲手做的?” 所以才会让他在公司等她? 梁舒冉坦然一笑,“你不是说我本末倒置么?所以我一视同仁来了。” “不是赶着去医院?”梁舒冉充分地展现她的温柔体贴,白皙的手替他正了正领带,“去吧,记得要吃饭,饭总比药好吃些。” 她的动作很自然,完全没有顾忌到金助理以及办公区那边留下来值班的秘书小姐的存在,或者说,她是故意如此。 拿捏好时机,适当地让自己在他占据着强烈的存在感。 霍誉铭敛着眸看着矮他一个头的女人,淡淡道,“你陪我一起去。” “为什么?难道是你不舒服?” 霍誉铭的唇畔徐徐染上意味不明的笑意,“舒冉,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不会觉得太迟了点?” 现在才问,显得她的关心前后有些矛盾了。 她辩解了一句:“我看你气色挺好的。” 最后,她也没问他去医院的目的,而他也没提为何要带上她。 直到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病床上那张熟悉的漂亮的面孔,竟然是上次在誉宏娱乐门口偶然遇到的那位令人自愧不如的美人,梁舒冉仍旧处于一种似懂非懂的懵然状态。 除了病床上的人,还有一男一女,都穿着挺括的警服,似乎是在问话,听见开门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纷纷抬头侧目望了过去。 “四哥……你怎么来了?” 女人仍旧亲昵地唤着霍誉铭“四哥”,不似第一次见面那般悦耳的嗓音,估摸是受伤的缘故,沙哑透着羸弱,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梁舒冉下意识地蹙眉,不管听多少次,她总是觉得“四哥”这个称呼,让她觉得很难适应,不知是否由于唐忆霜也这般称呼的缘故,所以女人这么唤霍誉铭的时候,似乎总有那么点暧昧不清。 而且这位病美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梁舒冉是不太清楚这女人跟霍誉铭关系,不过想必也不会太单纯,起码这个女人对霍誉铭就存有心思,至于霍誉铭……她侧目觑了觑男人的侧脸,猜不透。 霍誉铭迈进去,俊美的轮廓是一成不变的温淡和煦,目光从两位警官身上掠过,最后落在病床上的人脸上,语气平静问道,“你报警了?” 梁舒冉也坦然地跟在他身后走上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病床上的人。 对方视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尴尬地朝她笑了一下,然后才看向霍誉铭,轻声解释,“不是我,是把我送来医院的人。” 她略一顿,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跟他们说了我不需要,但他们很坚持,所以我不得已才联系了你,抱歉。” “既然本人都说不报警,二位可以请回了。” 那两位警官对视一眼,二人很年轻,再者霍誉铭也没自报门户,所以他们都不认识霍誉铭,那位男警官便一脸正色看向霍誉铭开口解释:“这位先生,我们接到报案人的反馈是沈青曼小姐遭遇了强|暴,若真如此,我们必须调查清楚详细的事情。” 沈青曼三个字,让梁舒冉原本淡漠的眼神微微起了变化。 原来,她就是霍誉铭那位青梅竹马啊? “我说了,我没有被强|暴!只是因为贫血才会晕倒。” 警官却丝毫不接受沈青曼的辩解,“沈小姐,你所在的小区,已经有三位女性遭遇到了不同程度的性|侵伤害,其中一位还是个女高中生,而你带着这么一身与她们类似被残虐的伤痕,告诉我这不是被强|暴,那么就请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否则我们不得不怀疑你其实看清了犯人的脸,甚至认识犯人,而故意选择包庇。” 在场的人视线纷纷看向了沈青曼,只见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而且她的脖颈上,不满了深浅不一的淤青咬痕,那种伤痕,若说不是被暴虐,确确实实令人难以信服。 “沈小姐,如果你真有什么知情线索,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必须尽快把犯人捉拿归案。” 沈青曼背靠着厚大的枕头,半躺着,白色的被单被她揪出皱褶,手背骨节因为握力过度而泛出浅白,静默了几秒,重复强调:“我没有被强|暴。” “沈小姐……” “二位,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不管你们有多着急,现在都请先回去。”未及警官开口,霍誉铭已经淡淡出声截断了他们的问话,“金助理,送两位警官出去,处理好后续。” 他的语气很温和,但却强势得不容置喙。 一直沉默得如同空气般的金助理上前,毕恭毕敬的态度,“二位,请吧。” 两位警官看了看金助理,呐呐的想说些什么,但又被霍誉铭的气势所震慑,虽不清楚他的身份,隐约觉得不适好惹的角色,生怕在不知不觉之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踌躇犹豫了片刻,然后起身,“沈小姐,你好好养好身体,我们改天再与你联系。” 金助理把两人送出去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他们三人。 霍誉铭颀长挺拔的身形立于病床边上,英挺的眉宇无形地透出一股寡淡疏离来,他不说话,梁舒冉这个外人更是无话可说,所以病房里就这么静默了下来,气氛,莫名地尴尬。 梁舒冉想,若她早知道他是来关怀初恋情人,她肯定不会跟着过来了。 正思忖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离开这里,沈青曼却开口打破了沉默,“抱歉,四哥,你有约。”她朝梁舒冉透出抱歉的微笑,“梁小姐,对不起了,打扰了你们约会。” 梁舒冉温静淡然的一笑,浅声道,“没关系,只是要一起吃午饭而已,先来确认一下沈小姐的安危,再吃饭也不迟,只不过……”她略一顿,笑得很温柔,“四哥他胃不是很好,希望沈小姐能尽快跟他聊完。” 霍誉铭在听见她那一声“四哥”,不由得低头去看她,瞥见她温柔纯良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勾出好看的弧度,眼底露出兴味儿。 沈青曼却脸色微变,张了张口道歉,“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得不够周到,四哥还是先去吃饭吧。” 霍誉铭重新将视线投往沈青曼,低沉慢声道,“既然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那两位警官你被他强|暴了,怕霍家?但是以沈家在北城的地位,他们也不会敢随随便便敷衍了事。” 沈家也是大户人家,而沈青曼是沈家的女儿,且不提霍家对沈青曼存在亏欠,对沈家存在顾虑,就算两家无恩怨,沈家也不是霍家说动就能动的。 沈青曼,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她却联系了他,也不愿意报警立案处理。 沈青曼沉默须臾,红了眼眶,哑声道,“因为他是你二哥。” 开始两人的对话有些莫名,但听到这里,梁舒冉似乎也能把事情拼凑完整了。 现在的情况是,霍誉泓强迫了她,而她不愿意出卖霍誉泓,又被警察缠上,于是她就联系了霍誉铭这个前男友跟前小叔。 沈青曼这到底是想要装可怜博同情还是想要试探什么? 明明就背叛了他,还跟他二哥结婚,现在出事了包庇霍誉泓也就算了,为什么偏要找霍誉铭,难道不会太残忍了吗? 她仰着脸观察了下霍誉铭的表情,梁舒冉看得出他此时是不高兴了。 同是女人的她,都无法苟同沈青曼这种行为了。 第一次见面,梁舒冉对这个娇弱美女无感,但现在可真是打心底溢出一股嫌恶来了。 “四哥,”梁舒冉挽住霍誉铭的手臂,身体贴过去,微撅着嘴巴,温软的语调夹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可怜兮兮的道,“我饿得胃很难受,既然沈小姐没事了,那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 霍誉铭显然也是楞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庞,哪里有什么见鬼的难受的表情?根本就是说瞎话。 他的眼底徐徐覆盖上薄薄的浅笑,“很饿?” 她迎着他的目光,干净的瞳眸就看着他,“嗯……而且,我这是我给你专门做的饭菜呢,要是凉掉了不好吃怎么办?我也不喜欢吃凉的东西。” “还是说,你想继续跟前任叙旧?”她绯色的唇瓣微抿,声音透出几分质疑与控诉,“我会不高兴的噢。” 霍誉铭挑眉看着她,瞳孔微微一缩,胸腔狠狠地一震。 在他的攻势下,她的态度始终是冷静自持的,与他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两天虽然处于某种原因有故意讨好的嫌疑,但也维持着她该有的尺度。 她温婉聪明,张弛有度。 像现在这样旁若无人地宣示对他的占有欲,还真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嗯?你不怕我生气吗?”她故意蹭上来,一副你敢不听从命令试试看的蛮横模式,俏生生的模样,勾得男人心痒痒。 霍誉铭的黑眸沉了几度,心脏漫过不知名的别样情绪,弯起唇角,低低反问:“吃醋了?” “嗯哼!”梁舒冉从鼻子里哼了哼,显得傲娇又有些许刁蛮。 明知这个女人是逢场作戏,霍誉铭也丝毫不介意。 他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配合着她,温柔地调戏,“宝贝,我对你如何,你还不清楚吗?嗯?” 沙哑惑人的声线,让梁舒冉的心脏猝不及防悸动了一下。 而病床上的沈青曼,她像个碍事的局外人,看着这一对男女在秀恩爱,眼神从开始的淡定,慢慢变得极为复杂。 她知道霍誉铭宠女人,但从不知道,原来他能这么不顾他人眼光,用如此甜蜜宠溺的声音哄女人。 起码,她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而且她联系他,他为什么还要把梁舒冉也给带过来?为了避嫌?他对她就真有必要防备到这种程度? 沈青曼的喉咙像被塞了一块棉花,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不行。 “梁小姐,别误会了,我跟四哥没什么,”沈青曼端着似毫无介怀的笑,淡淡解释了句,“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四哥还是先陪梁小姐吃饭吧。” 梁舒冉还没开口,霍誉铭已经慵懒闲散地道,“那我就先走了,警方那边我会处理好。” “如你所见,”他搂紧了梁舒冉,漫不经心道,“她不喜欢我跟旧人有过多纠缠,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就联系梓衿帮忙吧,他是单身,做什么都方便些。” 话音落下,他无视沈青曼僵化的脸笑容,看着梁舒冉,似笑非笑问:“这样,就不会生气了,嗯?” 梁舒冉颤了下眼睫,笑靥如花地配合着,抓起他的手,低头吧唧亲了一下,宽容大量道,“给你两分钟跟沈小姐独处,我在外面等你,逾时不候噢。” 说罢,她朝沈青曼友善笑着,“沈小姐,再见,祝你早日康复。” 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病房恢复平静。 沈青曼看着霍誉铭脸上未完全褪去的柔情蜜意,笑得苦涩又无奈,“四哥,我说过,我只是想帮你而已,你真不需要故意把她领来我面前。” 霍誉铭单手抄进裤袋里,慢条斯理道,“青曼,你跟我二哥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干涉,那是你的选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四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他离婚吗?” “我不知道,”他的嗓音很低,“也没兴趣了解,那是你的私事,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 沈青曼盯着男人伟岸的背影,淡淡开口,“四哥,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梁小姐,那么就更应该让她离你远点,否则,她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我。” 霍誉铭果然顿住了脚步,握着门把上的手倏然收紧,背对着沈青曼的脸,骤然凝聚了一层冷翳的风暴,温煦的眸色更是如寒冰锐利,盯着门,没有回头。 沈青曼瞧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溢出的那股凛冽的戾气,“我没有恶意,只是真心为你好才这么说,信不信,由你。” …… 梁舒冉不知道霍誉铭和沈青曼独处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让霍誉铭本还算愉悦的情绪沉凝了下来。 那并非她能去干涉的范畴。 本就略逼仄的车厢,因为沉默,气氛很微妙。 二十分钟的路程,两人途中竟然一句交流也没有。 梁舒冉下了车,站在他面前,“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先回去了。” 霍誉铭瞥了她一眼,揶揄她,“不是饿了?” “……” 她就不信他看不出她刚是为了他故意演戏。 “冬儿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也不能出来太久。” 他扣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就往办公大厦那边走,“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不会有问题,陪我吃完饭再回去。” 梁舒冉无可奈何,默默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个点,员工已经用完午餐陆陆续续回来,看见霍誉铭都主动打招呼,而发现他牵着个女人,又明显楞了一下。 梁舒冉对上他们的目光,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挣扎了下,想要挣开他的手,但是他抓得很紧,于事无补。 就这样,手牵着手,直接走进了办公室,阖上门前,他吩咐了句:“没我允许,都别来打扰。” 梁舒冉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无语极了。 吃个饭而已,他为什么搞得好像两人要在办公室里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似的?就不能别说这种令人容易想入非非的话? “霍老师……” “不是四哥了?” 梁舒冉眼皮跳了跳了,“那只是为了顺应一下气氛而已,那个叫法不太适合我,还是叫霍老师顺口。” “你喜欢师生恋?” “……” “刚才的醋吃得不错。”他把西装脱下随手扔在一旁,从容不怕地看着她笑吟吟地说着,“是陈年老酿了吧?挺酸的。” “……”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霍老师,你这是责备我刚才不识大体乱吃飞醋?” 霍誉铭伸手把她拽了过来,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我这是夸奖你,听不出来?” “我头一回听到这种夸奖,恕我愚笨。”梁舒冉推开他,“吃饭吧,赶紧吃完,我要回家。”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在空调房里,饭菜早就凉了,霍誉铭完全没挑剔,坐在沙发上,衬衫袖子挽起,吃得津津有味的,还不忘喂梁舒冉,“张口。” 梁舒冉微微侧过脸,拒绝了,“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分量,你吃就好。” 他没动,“一起吃。” 梁舒冉拗不过他,用手别着脸颊的头发,低头张口吃下了他送过来的菜,细细嚼着,凉掉的味道不太好,“你这儿有微波炉吧?要不我拿过去帮你热一下再吃吧。” “不用,这样就行。” 他再给她夹菜,她就皱起了眉头,“我不爱吃冷的东西,你自己吃吧。” 霍誉铭笑了笑,没再逼她。 “我收到一个短息,觉得有必要跟你反馈一下。”梁舒冉看着他,拿出手机,把今早收到的图片信息找出来,递到他面前,“霍老师,你身边的花花草草似乎挺多的,你能不能处理下?我担心以后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 一次半次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这种事情说不准,现在是信息骚扰,以后要是找上门来跟她叫嚣,她还真没那个精力去应付那些阿猫阿狗,所以还是交给他本人处理好了。 霍誉铭接过来认真看了看,挑了挑眉,淡淡道,“沈青曼也是我们这个圈里的,所以昨晚聚餐的时候,她也来了,不小心摔了,我正好扶了她一把而已。” 他这坦白的解释,让梁舒冉无言以对。 其实照片上根本就看不到女人的脸,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她压根没认出这个就是沈青曼。 梁舒冉挽唇,玩味问:“她回来,想跟你重归于好?” 若真如此,她不得不说,沈青曼真的太过不要脸了些。 “不是。” “霍老师还喜欢她?” “我有喜欢她的表现?” 梁舒冉微笑,“毕竟是初恋嘛,都说男人的初恋是心口的一颗朱砂,难忘怀也事人之常情,我猜的。” 霍誉铭优雅地嚼着食物,慢条斯理地吞咽完,“看来我对你的追求还不够起劲,才会让你有这种误会。” 梁舒冉帮他把汤倒在小碗上,笑了笑,“我可没跟你计较那些往事,只不过是觉得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若还对她存有心思,会让我怀疑你的智商的。” “怎么?心疼我?” 难怪在医院,她会有那种不符常规的举动,果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他是不是该利用这点装装可怜,博取她同情? “看不惯而已。”她淡淡开腔。 霍誉铭眸光湛湛凝住她,似不经意地提出,“你和可乐搬到半山月湾跟我一起住吧,这样也能顺便照顾下我这个胃不好的人。” 经他这么提起,梁舒冉默了一秒,正了正脸色,“我也想跟你谈谈,关于可乐的事情。” 霍誉铭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怎么了?” “可乐对靳祁森这个父亲的角色依恋挺深的,在她的认知里,也只有靳祁森才是他爸爸,”梁舒冉舔了舔唇,“她又还小,我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怕她接受不了。” “所以?” “我并非让你跟他保持距离,相反的,我想让你尽量抽血时间陪她,让她习惯你的存在。” 霍誉铭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陪伴她,但别让她知道我才是她爸爸?” 梁舒冉点头,“如果贸然告诉她靳祁森不是她爸爸,她很难接受,另外,你又要怎么跟她解释你是她父亲却没陪在她身边的原因?” 霍誉铭放下筷子,看着女人温静的脸庞,波澜不惊道,“舒冉,她是我女儿,迟早都得知道我才是她爸爸,如果我以一个叔叔的身份跟她搞好了关系,届时又忽然告诉她我才是她父亲,她会更抗拒。” “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由我来跟孩子沟通,”他沉静笃定道,“跟孩子沟通这种事,我还是挺在行的。” 第84章 你都不穿最好看 霍誉铭放下筷子,看着女人温静的脸庞,波澜不惊道,“舒冉,她是我女儿,迟早都得知道我才是她爸爸,如果我以一个叔叔的身份跟她搞好了关系,届时又忽然告诉她我才是她父亲,她会更抗拒。” “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由我来跟孩子沟通,”他沉静笃定道,“跟孩子沟通这种事,我还是挺在行的。” 梁舒冉敛眸思忖了片刻,淡声回答:“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虽说直接让霍誉铭来解释,她减轻一些压力和负担,但梁舒冉并没有马上同意霍誉铭的提议,理由很简单,可乐最信任的人是她,即使霍誉铭跟可乐关系还不错,这么贸然直接,只怕会造成反效果。 霍誉铭挑眉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拒绝。” “怎么会。”梁舒冉笑了笑,动手收拾东西,“作为孩子的父亲,却一直在她的人生缺席,你想弥补,我自然不会拦着。” 多一个人爱可乐,多一份保护,梁舒冉是很乐意的,而且,她认为霍誉铭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父亲,起码,比靳祁森要好很多。 不过也不能全怪靳祁森吧,毕竟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她在心底苦笑了下。 霍誉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巴,视线锁住她温婉干净的脸庞,“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陪我见个人,带可乐一起。” 可乐的这个事情,被暂且搁下。 至于同居的提议,自然也是如此,霍誉铭也明白,只要一天没有跟可乐相认,梁舒冉便不可能会搬去与他同居,这是一个循环的死结。 两人相处的时间本就不算多,她一旦正式上班,只怕会更忙,思及此,他也难免郁卒,但也无可奈何,他很清楚,可乐在梁舒冉心中是占据了首席地位。 梁舒冉顿住,“见谁?” “我姑丈,”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腿上坐下,亲了亲她的面颊,“我姑姑也想见见可乐,正好姑丈也回来了,顺便一起见一见,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别人见的家长是父母,你领我去见的家长却是你姑丈?” “我的家长你已经见过了,”他低低笑着,声音却是波澜不惊的,“唐家那边大概也回派人过去跟他接触。” 梁舒冉打量着他的脸色,轻蹙的眉心渐渐凝聚了一层阴翳,像化不开的浓雾,她没有说话。 “最近唐忆霜跟我那位二哥吃过几顿饭,”霍誉铭温热的指腹轻轻摁捏在她眉心的皱褶上,反复摩挲,始终维持着散漫闲散的语调“见一面,对你会更有利。” 他短短的话语中,有两个重点。 一个是唐家欲把唐忆霜许配给他,但他拒绝了,而霍誉泓目前离婚单身,跟唐忆霜吃饭,目的何在已经是显而易见。 另一个是,霍誉铭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而且霍家仍旧是他父亲在掌管,而霍家未来的掌权人,显然是霍誉泓更有野心,也更有机会,起码现在,霍誉铭只是霍氏旗下一家公司的总裁,而霍誉泓却是总公司的总经理。 唐家只要跟霍家搭上,梁舒冉那些资料,唐老只怕不会放在眼里,而一旦唐家的地位更上一层,梁舒冉与她那位母亲的处境,只怕会变得更难。 毕竟,污点,是需要清理的。 有些事情无需挑明,梁舒冉也能明白。 然而,她觉得很不安,“霍老师,我一定得见吗?” “不用紧张,只是一起吃个便饭而已,嗯?”他话音落下,擒着她的唇,低头细细绵绵地就亲吻了下去。 梁舒冉推搡了下,“霍老师,这里是办公室。” “嗯,没我吩咐,没人敢进来。”他贴着她的唇,继续缠着她。 两人厮磨了好一阵子,霍誉铭才放她回家。 …… 隔天下午,距离正常的下班时间大概还有四十分钟,霍誉铭来了通电话,“可乐我已经接过来了,司机现在在你家楼下等你,可以出门了吗?” “马上就好。”梁舒冉并没有忘记要和他姑丈吃饭的事情,衣服已经换好了,就是脸上的妆还差一点没化完,她挂断电话,快速上完妆,出客厅拎着东西下楼。 他那辆黑色的代步车停在路边很显眼的位置,而司机则是站在车门边上。 梁舒冉小跑过去,司机毕恭毕敬替她拉开了后车座的门,她微笑着道了声谢谢,然后委身坐了上去。 而此时的霍誉铭,领着可乐走进了一家高级的服装店。 “霍先生,欢迎光临。”店里的工作人员看见他,毕恭毕敬地迎上前,微微俯身打招呼,发现他牵着一个精致的小女孩,又楞了楞,旋即朝可乐温柔的笑了笑。 可乐怕生,对上工作人员的微笑,怯生生地躲到了霍誉铭的身后,把自己藏了起来。 霍誉铭低头看着可乐,眉梢染着淡淡的笑,转身弯腰,伸手一把将她抱在了手臂上,让她与他平视,声音是无线宠溺,“宝贝,怎么了?” 可乐搂着霍誉铭的脖子,对他展现出极度的依赖,“叔叔,我妈妈呢?” 小家伙的身体,软软小小的,靠在他的怀里,隐隐传来一股奶香味。 霍誉铭看着她的怯生的小脸蛋,淡淡的笑着,温声细语哄着她,“妈妈马上就到,我们去选衣服,然后顺便帮妈妈挑一件,好不好?” 可乐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点头,“好。” 工作人员见状是大惊,霍誉铭是北城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但在这个陌生的小姑娘面前,却像个慈父般,这小女孩与霍誉铭到底是什么关系? 霍誉铭抱着可乐走到儿童装的女童区,“可乐,有喜欢的衣服吗?” 可乐小小声问,“叔叔要给我买衣服吗?” “对。” “可是妈妈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霍誉铭没见过梁舒冉和可乐一起生活的场景,所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管教孩子的,但无可否认,她把孩子教育得很好,有礼貌,有原则。 而且孩子除了会怕生,性格基本都随了她,谨慎又知分寸。 他错过了她的孕期,错过了孩子的出生,也错过了孩子成长的四年,想到这些,内心便会涌出一种遗憾。 尤其是,可乐叫他叔叔的时候,还有现在,他只不过想给她买一套衣服,却被孩子稚嫩又言正义辞地拒绝的时候。 他想宠自己的女儿,竟然还不能理所当然,想想又莫名有些憋屈。 霍誉铭笑了,温柔而哑哑的说道,“没关系,我已经跟妈妈说了,她同意的,可乐只要喜欢就可以拿。” 孩子对新衣服新玩具各种玩意,自然都是喜欢的,可乐也未能免俗,“真的吗?” “嗯,我不会骗你。” 可乐咬了咬唇,视线在那一排漂亮的裙子上看了看,然后伸出胖乎乎的手丫,指着其中一条白色的公主裙,“那件。” “这件吗?” 可乐点头。 “还有吗?” 可乐又看了一眼,然后摇头,“妈妈说不能贪心,叔叔送我一件就好了,我以后也会给叔叔送礼物的。” 她妈妈说得还真多,亏她这小脑袋能一一记住。 霍誉铭随手把裙子交给身后跟随着的工作人员,吩咐道,“你看下这件有没有适合她的码数。” 末了,重新跟可乐闲聊,“可乐准备送什么礼物给我?” 可乐皱着小眉头陷入了思考,“叔叔喜欢什么?” 霍誉铭哂笑,“我喜欢可乐,可乐能把你送给我吗?” 可乐的大眼睛微微透出迷茫,巴巴的看着他,“可是我不是礼物啊。” 工作人员把合适码数的衣服拿了过来,“霍先生,让我帮她换上试试看?” 霍誉铭颔首,垂眸凝着可乐朝她温声道,“可乐,你跟阿姨去把衣服换下来,好不好?” 然而工作人员才伸出手想要去抱可乐,可乐一下子就避开了,牢牢搂住霍誉铭,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小声抗议,“我不要!” 可乐以前虽然有些怕生,但不至于如此,之所以会这样,是在被靳家老爷子强行扣留,又被余兴珍打了一回,自那开始,她对陌生人或者不太熟悉的人,很容易有抵触情绪。 霍誉铭见状,“那叔叔帮你换好不好?” 可乐点头。 霍誉铭单手抱着她,另一手去把衣服拿了过来,“我来就行。” 工作人员略尴尬,把衣服递给了霍誉铭。 更衣间很大,里面为了方便大人给孩子换衣服,特意放置了椅子,霍誉铭把可乐抱在腿上,修长的手指解开了她领口的两颗扣子,然后可乐十分配合地举高双手。 霍誉铭照顾过霍瑾臣,也照顾过霍晏霖,但两个都是男孩子,照顾这种娇滴滴的小女孩,他还是头一遭,所以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用力过猛伤了她。 室内有开着冷气,衣服刚脱下,可乐就抱着白白嫩嫩的身体缩了缩脖子,一边笑一边趴在霍誉铭的身上,“好冷!” 霍誉铭轻笑,拿过裙子给她套上,可乐却嚷了句,“叔叔,我裤子还没脱。” 说罢,她还从他腿上滑下去,动作笨拙地要脱裤子,却被霍誉铭挡了下来,“先把裙子穿上再脱。” “但是都要脱完再穿的呀。”这是她妈妈帮她穿衣服的步骤,她记得,没有错的。 梁舒冉很注重的孩子的教育,但是似乎有一个忘记教了,那就是对于异性的警惕。 现在这个社会,变|态太多,有很多恶心的变|态总喜欢对女童上下其手,可乐现在这种状态,很容易就会被居心不良的人猥亵。 霍誉铭把她拉过来,两腿定住她的小身板,二话不说把裙子从她头上套下去,“先穿好裙子再脱,这样不会冷。” 穿好了裙子,他才小心地帮可乐扯掉不和谐的长裤,还不忘给她教育,“可乐,以后除了我,不能让任何叔叔脱的衣服,尤其是裤子,更加不能让他们随意摸你,记住了吗?” 可乐懵懂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他们很可能是坏人,会伤害可乐,可乐受伤了,我和妈妈都会伤心的。” “好,我记住了。” “一定要记住,熟悉的也不行。” “那为什么叔叔你可以?” “……” 都说孩子的智商随母亲,霍誉铭觉得那种说法不靠谱,因为先前几次接触,他觉得可乐是个聪明又机灵的小家伙,但此时此刻,他觉得挺有道理的,她大概真的随了梁舒冉。 笨起来虽然蠢萌蠢萌的,但这种蠢萌,却会让人操碎心。 一个梁舒冉已经够他受了,再多一个女儿,他以后大概会很忙。 霍誉铭用手捏了捏她软软绵绵的脸颊,“因为我会保护你,不会伤害你。” 话音刚落下,忽然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声响,霍誉铭一愣,看见可乐摸着她的小肚子,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有点腼腆道,“叔叔……我饿了。” 平时放学,不管是梁舒冉还是程菀冬过去接她,都会事先给她备一些小零食,今天是霍誉铭过去接她,什么都没吃,然后她的肚子就大唱空城计了。 霍誉铭把她抱出了试衣间,叫来工作人员拿了些小糕点,让可乐坐在沙发上吃。 他安静地坐在一侧,淡淡地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可乐,间或地给她喂一口饮料,或者是帮她捡起掉落在裙子上的碎屑,全然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 乔梓衿踏进店,正好也瞧见这么一幕,讶异之后,充满了兴味,抬步上前,“老四,你去哪儿拐了这么一个小可爱?” 说罢,乔梓衿俯身露出自以为温柔迷人的笑容跟可乐打招呼,“嘿,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说话间还想伸手去摸一摸可乐的脸蛋,毫无意外,被可乐躲开了。 乔梓衿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里,眼底略受伤地看着可乐。 可乐手里抓着糕点,直接往霍誉铭身上躲,糕点不可避免地蹭在了他白色的衬衫上,霍誉铭眉头轻蹙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索性把可乐抱在腿上。 目光淡淡凝向乔梓衿,“你吓着她了。” 乔梓衿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霍誉铭,眼神各种复杂。 这个男人有轻度洁癖,虽说不严重,但是一旦身上沾了脏东西,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就会阴冷着脸。 然而此时,他被蹭脏了白衬衫,不但没生气,居然还若无其事地抱起孩子。 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四,你的洁癖症治好了?” 睐了他一眼,霍誉铭让可乐打招呼,“可乐,叫乔叔叔。” 可乐眨着眼睛,稚嫩又轻声地唤了声:“乔叔叔。” 眼前这个小女孩,漂亮又软萌,还懂礼貌,不管谁瞧了都会心口发软喜欢上的,这软乎乎的一声乔叔叔,真是甜道心坎上。 “你叫可乐吗?” 可乐乖巧地点头,眼底的警备没有放松。 “老四,你到底去哪儿拐来这么孩子?” 霍誉铭没空理会乔梓衿,垂眸看见可乐抓着糕点却不吃了,语气温柔地问话,“不吃了吗?” 可乐眼神生生地瞧了瞧乔梓衿,略油腻的手揪紧了霍誉铭的衬衫。 “吃饱了?”霍誉铭把她手里的糕点拿掉,用湿纸巾帮她擦干净了手,把饮料送至她唇边,“喝饮料?” 可乐捧着饮料,含着吸管呼呼吸了起来,须臾,又仰起脸蛋问:“叔叔,妈妈什么时候才来?” “马上就到了。” 乔梓衿很抑郁,“老四,她是谁的孩子?” “我的。” “什么?” “你耳聋了?” 乔梓衿觉得他耳朵可能真有点问题,“你孤家寡人还不容易才看上一个女人,从哪里……”话说到一半,他蓦地顿住,一副了然的神色,“梁舒冉的女儿?” “也是我的。” “是是是,也是你的,等你跟她结婚了,自然也会是你的了。”乔梓衿附和着,兴致昂然地笑了,“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你白捡了。” “她是我亲生的。” 乔梓衿哂然,“你说是就是。”显然就不信的口吻。 想想也对,可乐是梁舒冉嫁给靳祁森之后才生下的,虽然之前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但也仅仅是谣言而已,不管梁舒冉还是霍誉铭,都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他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 霍誉铭波澜不惊地看着乔梓衿,“你来这里做什么?” “帮我母亲拿订做好的礼服。” “拿好走。” 乔梓衿:“……” “妈妈!” 本安安静静坐在霍誉铭怀里的可乐,忽然叫了出来,霍誉铭一转头,怀里的可乐便一溜烟从他腿上连跳带滑地下去了,蹬着小短腿哒哒地朝门口那边跑了过去,小身板急猛的有些摇晃,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令人看着就提心吊胆。 霍誉铭皱着眉头起身,本想跟上去以防她摔倒,但梁舒冉的动作比他更快,几步上前,张开双臂朝一把抱住了她。 轻声呵斥,“别总是这样跑,会摔倒。” 可乐身体平衡感不是很好,刚学走路的时候,经常摔,现在虽然好了很多,但是跑得快时,还会经常被自己的脚给绊倒,运动神经好像挺弱的。 她嘴巴上还沾了点糕点的碎屑,梁舒冉用手替她擦了擦,“你吃什么了?” 回到梁舒冉的怀里,她就变了个人,来了精神,大眼睛熠熠发光,“蛋糕!我饿了,叔叔给我吃的。” “那跟叔叔说过谢谢了吗?” 可乐皱着眉头,转头认真说:“谢谢叔叔。” 刚才饿得厉害,忙着吃,忘记说了。 霍誉铭略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看向梁舒冉,轻懒的开腔,“去挑件衣服换上,然后出发。” “不用了吧?”她身上这件裙子也挺好的,考虑到他姑丈是个政客,有头有脸的,所以她还特意挑了件相对保守温雅的呢,难道他还嫌失礼? “听我的,去换一件。” 梁舒冉淡淡一笑,“难道我这样穿很丑?” “不是。” “那还让我换?” 霍誉铭忽然低头贴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掠过她的耳蜗,有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其实我觉得你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 梁舒冉无语极了,这个男人怎么在这种场合说这么下流的话! 霍誉铭却泰然自若,一副文质彬彬的证明模样,“听话,换一件,还是我需要我帮你挑?” 他这么坚持,大概是有他的理由,梁舒冉不说话,同意了。 当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她才领会到霍誉铭的用意。 他带她来的并非饭店的地方,而是北城最大的戏剧院,也不知今晚到底是有什么演出,里面座无虚席。 霍誉铭抱着可乐,而梁舒冉则是抱着一束百合花跟着他的身后,走过VIP通道,直接走到了最优的视觉位置上。 “姑丈。”霍誉铭忽然朝位置上坐着的一个男人唤了声。 男人有一张斯文俊秀的脸,戴着银边眼镜,有种书生卷气,温文儒雅中又透出某种沉淀的淡静,这种气质,只有经过岁月的洗礼方能沉淀出来的。 他穿着熨帖平整的西装,经典的黑白搭配,站起身的时候,就多了一股冷贵的气场,“老四,你来了。” 声音很低沉,很醇厚。 梁舒冉还以为在政场上打滚的人都会是一副官腔,但显然,霍誉铭的姑丈更像个无害的读书人。 霍誉铭收敛起所有的痞气,把梁舒冉拉身前来,“舒冉,叫姑丈。” 梁舒冉简直就尴尬得要死,两人关系又不是真的成了夫妻,他竟然直接让她开口叫姑丈,但此时又总不能不叫,唯有温顺地堆着得体的微笑,“姑丈,你好。” “姑丈,她是我尚未正式娶过门的妻子梁舒冉,这是我们的女儿,可乐。” 男人藏在镜片后面的眸光,闪烁着精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梁舒冉,虽然并没有任何恶意,但梁舒冉却莫名有种压迫感。 这种目光,就好像在掂量着什么,让梁舒冉感到不太舒服,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第85章 忽然觉得很挫败 杨文瀚,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五年前进入中|央任职,常年奔波在外,根据霍誉铭简单的描述,他是个很包容的男人,跟霍妍琼的感情极好,每次回到北城,基本都是闭门谢客,陪着霍妍琼。 但此时,梁舒冉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披着羊皮的模样,比霍誉铭要更胜一筹,绝对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人。 这倒也不奇怪,身在高位久了,围绕在身边的人,大概都是别有居心,他对人防备深重,也不是不能理解。 梁舒冉顶着压力,任由他鹰隼一般的眸子在她的脸上打量,面上维持着自然的微笑。 须臾,杨文瀚问道:“梁小姐,我们是否有在哪儿见过?” 梁舒冉微怔,展着浅笑,“应该没有,大概是我有张大众脸,或者姑丈见过的是长相跟我相似的人?” 梁舒冉担任《时经》杂志的副编辑,虽然有很多机会接触各种各样的名人政客,但毕竟眼前这个男人不在北城任职,再者他本人应该属于低调的人,所以她没有印象两人见过面,所以他忽然这么一句,她确实感到讶异。 霍誉铭揽着梁舒冉的肩膀,“姑丈曾经确实见过舒冉,不过是几年前,她当时还是个大学生。” 梁舒冉眸光轻闪,微侧目仰眸看了眼男人的侧颜,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你和姑姑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当时去珠宝店给姑姑挑礼物,手机落在店里,当时舒冉在那里兼职打工,是她拾到你的手机,之后给你送了过来,那时候我也正好有在你家,有印象吗?” 经霍誉铭这么提醒,杨文瀚倒是有了那么点印象,当时那个女孩子似乎确实跟霍誉铭相熟,然后又因为赶时间,把手机归还以后,匆匆忙忙离开了,他还让霍誉铭帮忙好好谢谢她。 梁舒冉对此事好像有印象,又不太清楚,毕竟过得太久,而且彼时她忙着学业和打工,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记得并不稀奇。 杨文瀚露出和蔼的善容,“我们老四的性子烈,以后就辛苦你照看着他了。” 他这一句话,算是承认了梁舒冉的身份。 梁舒冉浅浅地笑着,“姑丈说笑了,现在都是他在照顾我。” 当年一个无意的举动,竟然给她带来这么巨大的好处,所以说,真的是好人有好报么? 杨文瀚视线落在了霍誉铭怀里可乐那张软软小小的脸蛋上,小家伙带着一丝惧生的眼神,黑乌乌的眼睛在暗沉的光线笼罩下,又亮又大,和霍誉铭那张脸并在一起,眉宇间倒是隐约可见几分相似,但比起霍誉铭的英气,可乐圆润的脸蛋明显软萌得多了,瞧着倒是挺讨喜。 “叫可乐?” 可乐眨了眨眼睛,怯生生的,“叔叔叫我?” 霍誉铭淡淡纠正她的称呼,“可乐,不是叔叔,是姑老爷。” 可乐很听话,乖乖改口叫着,“姑老爷。” 他一笑,眉宇上多了一分慈爱,“可乐几岁了?” 可乐的眼睛看向梁舒冉,像是在寻求帮助,梁舒冉浅浅微笑着,“可乐,告诉姑老爷,你几岁了?” 她伸手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十根短手丫抓了抓,笨拙又认真地掰数着,然后不太灵活地伸出四根手指,“四岁。” “为人夫为人父,你可别再吊儿郎当的。”杨文瀚教训霍誉铭。 “我现在可严谨正经了。” 梁舒冉:“……” 他分明就是一本正经说瞎话,永远都是正经不过三秒的人。 原本略拘谨沉闷的气氛,因为小家伙的调和,瞬间变得轻松了些。 三人入座,霍誉铭抱着可乐坐在杨文瀚的身侧,而梁舒冉则是在霍誉铭的身侧,开场之前,梁舒冉隐约听到了两个男人低声的谈话。 “听你姑姑说,前阵子你惹得你父亲大发脾气?” 霍誉铭不咸不淡地微笑,“我成天都会惹他老人家发脾气,习惯就好。” 杨文瀚面带和蔼,“你们父子两一直都不对盘,对了,老三都没回来吗?小言呢?可都还好?” “国外的业务繁忙,三哥很难抽出时间,小言现在也挺好,情绪很稳定,情况若允许,我们会跟医生商量下,让她回国看看你和姑姑。” “老三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杨文瀚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眼安静坐着的梁舒冉,“你们打算怎么办?” 霍家反对霍誉铭和梁舒冉,这件事情,杨文瀚自然也是清楚。 霍誉铭懒懒地勾唇,“你也知道我父亲那性子,姑丈得空,多跟他聊聊,看下他会开窍不。” 杨文瀚笑了,“你姑姑说得没错,你小子找我们准没什么好事。” 直到戏剧开场,梁舒冉仍旧没有看见霍妍琼的身影,附在霍誉铭的耳边压低声音询问,“你姑姑呢?” 她说话不带刺的时候,其实声音是十分悦耳的,而此时又几乎是贴着他的耳郭,霍誉铭心绪微漾,很享受这种感觉。 侧转头的时候也不知是否故意,抑或是靠得太近的缘故,他的唇不经意地擦过她,“已经来了。” 梁舒冉下意识地就拉开了距离,黑暗里,还是忍不住窥视了一下周围,生怕有人看见他们这种过于亲密的举止,发现没人在看,她才吁了口气。 “在哪里?” 霍誉铭朝舞台上扬了扬下巴,“那边。” 台上演出的是有名的《霸王别姬》,梁舒冉对戏曲并不了解,但《霸王别姬》还是知道的。 “听过这个?” 梁舒冉如实摇头,“没有。”略顿,她又补充了句,“我只看过张国荣主演的电影《霸王别姬》,戏曲是头一回听到。” 大学时期,用电脑在网上看的,电影中张国荣把“不疯魔不成活”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当时可把她们都给哭惨了。 至于戏曲,梁舒冉也就很小的时候,外婆带着她去听过一次昆曲,当时年纪小,完全听不懂,半途她就睡着了,后来长大了,她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段视频,才知道当时唱的是著名的《牡丹亭》。 她对这些文化艺术充满了敬畏感,但本人对这些并没有兴趣,主要是缺少这种文化的熏陶。 梁舒冉困惑不解,“但是,你姑姑?” 霍誉铭含笑杨眉,“台上的虞姬。” 梁舒冉震惊得微张着唇。 “很意外?” 她颔首,“她不是医生吗?” “没错,但是她的业余爱好是戏曲。” 一个人,能把业余爱好练成一门专业,已经足够厉害了,而霍妍琼从事的医生行业本身也并不容易,更别说戏曲需要天赋以及常年的持之以恒的坚持。 有人生在豪门一无所长,而有人却依靠家庭背景茁壮成长。 霍妍琼显然是后者。 确切的说,霍家的人,大概都是后者。 梁舒冉望着台上,心底深处,那抹种在深处的自卑,忽然就翻滚了起来。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配霍誉铭是高攀,但越是了解,那种天差地别,就越明显。 这样子她,又如何配站在他的身边呢? 梁舒冉微微侧目凝视着身旁的男人,眼底复杂而忧郁。 霍瑾臣说他的钱包里夹着她的照片,说他对她倾慕已久,而他本人的表现,也确实是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该有的态度。 可是,他到底看上她哪里呢? 她惘然。 察觉到她的目光,霍誉铭一笑,“怎么了?” 她微笑着摇头,“没事。” …… 散场的时候,可乐已经趴在霍誉铭的怀里睡着了,微撅着嘴巴,还流着哈喇子,霍誉铭烟灰色的西装,有一片明显的湿痕。 虽然他很隐忍克制,但皱眉头那一瞬间,梁舒冉还是瞧见了。 对于洁癖症的人来说,遇到这种事情确实挺难以忍受的,但他倒也未表现出嫌弃,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女儿。 后台休息间里,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有人认出了杨文瀚,笑着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杨先生,杨太太在那儿呢!” 顺着所指方向寻去,看见霍妍琼正对着镜子在卸妆,约摸是听见了这边的声音,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即便妆容半卸,也无损她的绝佳的气质。 霍妍琼朝他们微微一笑,“你们来了?” 霍誉铭开口就是甜言蜜语一番好夸,“姑姑,你改行专业唱戏曲得了,保证不出两年就会大红大紫,成为一代大师。” 霍妍琼忍不住笑,啐嗔道,“净会胡说八道,”看见梁舒冉,眼神温柔许多,“舒冉,你也来了。” 梁舒冉把霍誉铭事先准备好的那束百合花献上,“这是霍……”老师二字未出口,她及时顿住,改口,“誉铭送您的花。” 在他们面前,唤霍誉铭霍老师,似乎也不太适合,而那一声四哥,她也只有开玩笑的时候才喊得出口,最后也只好选择唤他的名字了,虽然很别扭,但能忍受。 待霍妍琼接过花,她也夸了句,“您唱得确实很好。” 她不懂戏曲,但直觉上觉得好,便是好了。 霍妍琼微笑,“谢谢,你看着没睡着,对我来说可就是最高的赞赏了。” “她就是你们的女儿?”霍妍琼看着霍誉铭怀里睡着的孩子,眉眼不自觉地流露着母性的温柔,“小家伙长得真可爱。” 正说着,本睡得香甜的可乐,大概是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哈喇子沿着她的下巴,滴在了衣服上,她揉着眼睛,口齿含糊地唤着:“妈妈。” 看着可乐哈喇子乱滴的模样,霍誉铭的忍耐力似乎也快到极限了,眉头都皱在一起了,梁舒冉见状,忍着笑,连忙伸手把可乐抱过来。 本打算抬手直接替可乐擦去下巴上的湿黏,手腕却被一温热的大掌扣住,她一抬眸,就看见霍誉铭掏出了手帕,细心温柔替可乐擦拭嘴巴还有衣服。 “我来吧。” 他毕竟有洁癖,梁舒冉觉得还是别勉强他了。 “没事。”霍誉铭挡住她,完成了所有动作,把手帕收回西装口袋上,接着干脆地把西装给脱了下来,“我来抱她,你替我拿着。” 然而刚睡醒的可乐黏糊着梁舒冉,不乐意了,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搂紧了梁舒冉,像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儿,“不要。” “可乐,妈妈累,我抱你好不好?” 四岁的孩子,重量肯定挺沉,梁舒冉细腿胳膊的,抱着自然不会轻松。 霍誉铭一方面是想和可乐多亲密会,令一方面是想替梁舒冉减轻点负担,很可惜,可乐把脸藏起来,不吭声,无声地拒绝了他。 霍誉铭,“……” “可乐,你不跟叔叔好了吗?” 不理会。 “叔叔抱你举高高好不好?” 可乐完全不看他,当他是空气。 “可乐。”霍誉铭侧头探到后方去看可乐的脸,“你不要叔叔抱吗?” 可乐茫然地瞥了他一眼,撅着嘴巴不说话,很干脆地埋起脸。 “……” 除了第一次见面,小家伙对他有些警惕,他用了一个冰淇淋收买了她的心,后面两人相处都挺愉快,尤其是看见可乐对其他人都不爱亲近,跟他要好的时候,他莫名就有种自豪感,觉得父亲终究是父亲,血缘密不可分。 然而此时,面对可乐的视若无睹,霍誉铭心凉了一截,忽然觉得很挫败,往日含笑的脸色,此时变幻得莫名精彩。 杨文瀚和霍妍琼看着霍誉铭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霍妍琼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取笑他,“都是娘在带,她自然不认你这个爹,活该。” 霍誉铭:“……” 当年他若知道梁舒冉怀的是他的孩子,就算绑也会绑着她一起出国的,哪里还会让她嫁给靳祁森,又让自己的孩子认了那个无耻的男人做了四年的爸爸? 梁舒冉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她刚醒过来都会粘我,等过会儿恢复精神了就好了。” 可乐从小就是她亲力亲为带着,自然就是跟她最亲,尤其是在缺乏安全感时,平时就算跟她亲近的人,也不一定能哄得好她。 所以每次她把可乐交给程菀冬照顾,到了早上刚睡醒,都是程菀冬最痛苦的时候,因为搞不好,可乐还会因为见不着她而哭闹。 而且这会儿,可乐只怕是没彻底醒过来,所以黏性更强。 霍妍琼招呼梁舒冉,“这样抱着她站着会很累,你坐下来等会儿,我卸完妆,就去吃饭。” “谢谢。”梁舒冉道谢,抱着可乐坐了下去。 “妈妈。” “嗯?” 可乐濡着奶音撒娇,“我好渴。” “老四,那边有温开水,去倒过来。”霍妍琼指了指他身后的饮水机。 霍誉铭默默领命去了,用一次性的杯子倒了温水递给梁舒冉喂可乐,喝完水没一会儿,可乐也精神了些,又开始喊饿。 梁舒冉一直都有准备,想从包里拿糖果,但抱着可乐动作有些不方便,霍誉铭主动帮忙,“我来。” “内侧有糖果。”她说。 霍誉铭翻找了一下,里面不止有一小包糖果,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本来他也未放心上,但不经意地瞥见了盒子上面那个LOGO,不由得多瞧了眼。 若他没记错,这个牌子的珠宝在国内并没有,而且以梁舒冉的性格,并不会去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别人送的。 把糖果递给梁舒冉之后,手指不着痕迹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条手链,造型图案由几个字母连成。 Tiamo 深邃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心底溢出轻笑,又略凉。 如此直接的感情表白,到底是谁送给她的?她又是否知道里面的含义? 真想直接把这东西给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但他也只是这么一想而已,没敢付诸行动。 霍妍琼卸掉妆之后并未再化妆,即便如此,她瞧着仍旧年轻又美丽,和梁舒冉站在一起,更像她姐姐,而非长辈。 一行人从休息间刚走出门口,便与两个人迎面碰上了。 “姑丈,姑姑。”低沉又略冷的男音。 梁舒冉从后方循着声源望去,看见了一张与霍誉铭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但比起霍誉铭的温润,他的轮廓显然更为冷硬,尤其是那双眼睛,深且冷。 那种冷,不是霍誉铭的那种疏离淡漠,而是像会蚀骨的寒,充满了侵略性。 来人正是霍誉铭的那位二哥,霍誉泓,曾经在偶尔的场合里,梁舒冉见过他,但未曾打过招呼,更无联系。 而陪在他身侧的人,则是前阵子唐霍两家想要撮合给霍誉铭的女人,唐忆霜。 站在霍誉泓的身侧,唐忆霜的柔美,略违和,她一手抱着一束百合花,另外一手挽着霍誉泓。 杨文瀚神色很寡然,淡淡颔首,“老二,你也来了。” “母亲说姑姑今天有演出,她有事务在身走不开,正好我有空闲,便过来了,”霍誉泓从容淡然道,“姑姑越来越有的大师风范了。” 面对霍誉泓的夸赞,霍妍琼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喜,态度是明显冷淡,连微笑都有些距离感,不似对霍誉铭那般亲密,“难得你能抽空过来捧场。” 霍誉泓把唐忆霜介绍给二人,“这位是唐忆霜。”又转而侧偏看向唐忆霜,“忆霜,他们是我的姑丈和姑姑。” 唐忆霜看见梁舒冉和霍誉铭时明显有些闪神,听到霍誉泓的声音,她又恢复如常,游刃有余地露出名门淑女该有的微笑与礼仪,“姑丈,姑姑,我是忆霜。” 说罢,双手把花送上,“誉泓说您喜欢百合,所以我特意买了一束。” 霍妍琼手里还捧着梁舒冉送的,同样也是百合,出于礼仪,她还是微笑着接过,“谢谢,有心了。” “你跟老四自幼就认识,就无需我介绍了。”霍誉泓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落在了梁舒冉的身侧,唇角勾出了淡笑,“老四,你身旁那位,不介绍一下吗?” 梁舒冉直觉的不喜欢霍誉泓这个人,虽然他对她没做任何过分的事情,但他的目光莫名就让她觉得不舒服,况且她可没忘记躺在医院里满身伤痕的沈青曼。 别说是沈青曼只是他的前妻,即使是他老婆,那种行为也算得上是家暴。 对自己的女人下如此毒手,与禽兽无异。 梁舒冉微不可绝的颦眉,瞟了眼唐忆霜,眼神有几分同情。 霍誉铭神色闲散,唇角勾着的微笑,微凉,寡淡又直接开口,“舒冉,叫二哥。” 他揽着她的肩膀,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梁舒冉微侧过脸去看他。 微暗的光线里,他的轮廓紧绷,眼睛黑得生冷,目光噙着嘲弄看着霍誉泓,眼角挑出淡淡的戾气。 先是一个沈青曼,现在又来一个霍誉泓。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居心何在。 梁舒冉抬眸,温凉的脸庞噙着浅笑,不畏不惧地迎上霍誉泓的目光,波澜不惊地开口,“二哥,你好。” 霍誉泓眼底掠过淡淡的审视,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是弟妹,幸会了。” 梁舒冉笑而不语。 “姑丈和姑姑应该都还没吃晚饭吧?我有预定了位置,难得老四和他女朋友也在,我们就一起吃饭吧。”霍誉泓先开了口,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毕竟都是侄子,彼此是一家人,总不能连吃个饭都拒绝。 未及杨文瀚他们出生,霍誉铭淡声回绝了这个提议,“我和舒冉还有其他事,就不过去了。” 霍妍琼也心知两兄弟之间的隔阂,“那你们去忙吧,等改天有空,再一起吃饭。” 霍誉铭颔首,挽着梁舒冉告辞。 出了戏剧院,坐上车,霍誉铭的脸色仍旧有些不悦,他的好心情,大概是被破坏得很彻底。 “你事先不知道他会过来吗?”梁舒冉漫不经心地问道。 若是事先知道,他应该不至于这么抑郁才对。 霍誉铭眯起眼眸,低沉的嗓音凉凉淡淡的提了句,“唐志庭也很喜欢听戏曲。” 梁舒冉微顿,瞬间就明白他话里的含义,甚至他带她过来,更深层的用意,她也读懂了。 他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拨动她的心绪。 第86章 猝不及防的真相 上回故意带她出席唐老的寿宴,也是为了她。 他是想让唐志庭和唐家人亲眼瞧一瞧,他们不想承认的这个女儿,丝毫不比他们唐家正室所出的任何一个孩子差,甚至要比他们幸运得多,有作为得多。 甚至,有朝一日,他们会有求于她。 他为她不甘,又替她出头。 虽说唐忆霜亦是唐家人,但她充其量只是唐家的一枚棋子,没有什么权利,所以即便看见梁舒冉好,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哪怕她会转述,但经过他人描述,终究不及当场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可惜,这一场精心的准备,唐志庭却没现身,反而是霍誉泓领着唐忆霜跑了过来落他的脸。 梁舒冉不清楚这一切是否是霍誉泓故意安排,但无可否认的是,他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确实让霍誉铭原先的计划落空了。 梁舒冉侧目,对上他清亮黑沉的眼眸,好像能洞悉一切似的,她冷静的眼底微微泛起了涟漪,静默了须臾,她浅浅地笑笑,“霍老师,谢谢。” “心动了吗?”霍誉铭看着她,唇间漾出几缕飘渺的笑意,“你刚刚是不是有一瞬间,对我心动了,嗯?” 他栖身靠了过去,俊脸凑近梁舒冉,眼角净是痞痞的笑,因为靠得很近,她觉得他的瞳仁黑得有些惊心动魄。 胸腔里的那颗原平静似水的心脏,忽然发出了砰砰回响。 梁舒冉眼神微微闪烁,垂下眼帘,挡住了眼底的真实情绪,轻侧开脸,拔高声线来掩饰自己的慌张,“我的心要是不动,那岂不是完蛋了?” 霍誉铭讳莫如深睨着她,笑得意味深长,“口是心非。” “霍老师,你靠得太近了。” 霍誉铭溢出轻笑,低头看了看她怀里的可乐,伸手捏了捏可乐软乎乎的脸蛋,“宝贝,你妈妈害羞了。” 可乐懵懵懂懂的,仰起脸蛋看着梁舒冉,天真的问:“妈妈,你为什么害羞?” 梁舒冉揉着她头发,“没有那回事,可乐不是困吗?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可乐不困……可乐饿了。”说罢,她还委屈兮兮的捂着微瘪下去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她的肚子,还真十分配合地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 霍誉铭见状,郎朗笑了出来。 —— 梁舒冉怎么也料想不到,沈青曼居然会约她见面。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放置着一个玻璃花瓶,上头插着话,送花的人应该是刚离开,花朵鲜艳欲滴的,花瓣还沾着水珠,旁边还放一叠书,梁舒冉瞟了一眼,最上面的那本是音乐杂志,而封面人物,正是此时躺在病床上的沈青曼。 梁舒冉略讶异。 沈青曼察觉到梁舒冉的视线,笑袅袅地解释了一句,“我是拉小提琴的,回国以后,正好有个专访,照片是专访时拍的照片。” 梁舒冉偶尔情绪浮躁了,也会听一听古典音乐,但是了解不深,她若没记错,霍誉铭倒是挺喜欢古典,他不但有一台黑胶唱片机,书房里还收藏了不少早期的古典音乐黑胶唱片,只有爱好者才会收藏那些吧。 挺有趣,喜欢他的女人,唐忆霜是弹钢琴的,沈青曼是拉小提琴的。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范畴里,还有会大提琴、管风琴、双簧管、大号等等各种乐器的女人……大概能促成一个交响乐团? 她收住飞远的思绪,目光淡淡凝向病床上的女人。 沈青曼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衣服比较宽大,胸前露出大片的肌肤,原本的光洁无暇,还残留着被暴虐留下的深深浅浅的淤痕。 没有了刚住院那股憔悴,素净的脸蛋,白里透红,眉清目秀完全不像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她的气色瞧着很不错,精神饱满的。 沈青曼出自名门,大家风范自不在话下,她的态度温柔又很客气,“梁小姐,请坐。” 梁舒冉拉过一张椅子,在病床旁端坐了下来,把手里的包放置在膝盖上,淡淡抬眸望着沈青曼,安静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要喝水吗?抱歉,这里只有开水了。” 梁舒冉微微一笑,“不必了,我不渴。”微顿,继而道,“沈小姐特意找我见面,不妨有话直说。” 她的干脆直接,倒是让沈青曼楞了楞,温温地笑着,“梁小姐,你对四哥,是真心的吗?” 让她直说,她还真是来了记猛烈的直拳,梁舒冉一瞬间有些恍惚。 随即,梁舒冉翘起唇角,无波无澜反问了她,“沈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青曼解释:“四哥有跟你提起过我和他的事情吗?” 梁舒冉很清楚,沈青曼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种问题,眸色淡淡眼看着她坦然自若的模样,一声不吭地静待她的下文。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都很好,原本我应该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当他的得力助手,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一切的援助,”沈青曼微顿,扯着唇,笑容略苦涩,柔柔的声音充满了懊悔,“但是因为我的粗枝大叶,所以我们彼此错过了。” 梁舒冉眼睫微微一颤,低垂着眼皮,纤细的手指拨了拨耳畔黑发,继而抬眸重新看向沈青曼,绯色的唇扬起浅浅的弧度,曼声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虽然我无法成为他的另一半,但是我跟他之间的情义不会变,做不成情人,仍旧是朋友,”沈青曼微笑,“我希望他幸福,希望陪在他身旁的女人,是一个坚强而独立,能够成为他最牢固的盾牌,又愿意为他付出的女人,你应该很清楚,他那么好,足以配得上最好的人。” 言则,她梁舒冉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复杂的身世家庭,身后有个前夫纠缠,前面有唐家拦路,别说成为他的盾牌,现在还一直给他制造麻烦,都是他化为矛替她消灭敌人,完完全全配不上他。 “梁小姐,你扪心自问,你配得上他么?” 梁舒冉眉眼微弯,噙着笑,“可是,他就是喜欢我啊。” 靠在枕头上的沈青曼,因为她这一句话,脸色起了变化,却仍是冷静,“他对女人一向温柔,若每个得到他温柔对待的女人都以为他喜欢她,只怕他早就妻儿成群了。” “梁小姐,我就直说吧,你太弱,无论是身世背景还是能力本领,都无法给四哥带来任何优势,甚至会拖累他,让他不得不分心照顾你。”沈青曼略停顿了一下,“我并非瞧不起你,而是觉得,你和他确实门不当户不对,根本不适合,离开他,对你和他都有利无害。” 梁舒冉反唇相讥,“沈小姐,你有真心爱过一个人么?”温静的目光不卑不亢的,“感情,它不应该被放在天平上与声誉,金钱,权利,身高体重容貌等等放在一起去称量的。” 沈青曼蹙眉,语气略轻蔑,“若他是个矮矬穷,你还敢这么大言不惭吗?感情,也是有条件的,梁小姐,你也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怎么思想却那么天真呢?” 天真? 梁舒冉在心底笑了笑,好多年没被人这么说过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理由,只是因为喜欢,所以喜欢,而不喜欢,同理,亦然。”梁舒冉的声线偏冷,稍顿片刻,她再度开口,却仿佛是带着钉子戳上去,“他喜欢我,不介意我离婚,甚至心里藏着别人,他没选择你,仅仅是因为他不喜欢你,而不是因为你曾经跟过他二哥。” 她戳得很狠,沈青曼白皙的脸蛋骤然覆盖上一层青白,平静的温柔渐渐开始皲裂。 梁舒冉无视沈青曼眼中掀起的巨浪,面上维持着平静,继续道,“我和他到底适不适合,只有我们俩清楚,而你这个外人,没有任何的话事权。” 沈青曼的手揪紧了床单,身体微不可绝地轻颤。 据说梁舒冉嫁进靳家之后,从未被善待,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她也一直忍声吞气,甚至离婚的时候,被要求净身出户她也敢抗争。 沈青曼也觉得,这样子的女人,也只敢在霍誉铭的面前撒撒娇寻求庇护,从未料到,她竟然是如此伶牙俐齿,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这个看似被人欺负的小白兔,原来是一只凶猛的老虎。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青曼才再度冷静下来,她回看梁舒冉,“梁小姐,若你坚持不离开他,那么就请做好最坏的准备。” 梁舒冉看着她,没接茬。 沈青曼虚虚一笑,“请你别跟霍誉泓牵扯上,还有,别轻信他的话。”她躺了下去,“你今天跟我见面的事情,若想告诉四哥,尽管说吧,我累了,就不送你了,谢谢你能来见我。” 梁舒冉看着背对着她躺下去的女人,脑袋像忘记上发条的时钟,忽然就停了下来,完全搞不懂沈青曼最后这句警告到底算怎么回事。 到头来,怎么好像她才是那个蛮不讲理的坏人? 心底虽有困惑,但沈青曼显然已经不想谈了,所以梁舒冉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 就在梁舒冉和沈青曼碰面的同时,同一家医院的另一间病房里,靳琪微却哭闹得像个疯子一般。 刚醒过来那会儿,得知自己毁容了,靳琪微竭嘶底里的模样逼得医生不得不对她打了镇静剂,现在情况虽然好了很多,但情绪仍旧出于随时崩溃的边缘。 靳琪微抱着余兴珍啜泣,“我变成这副模样,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余兴珍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做美容手术,疤痕可以淡去,基本不会留下很重的疤痕的,你别担心了,啊?” “妈,都是梁舒冉害我的,如果不是她,阿臻哥就不会追过去,我也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靳琪微哭得眼睛都肿了,“她就是个扫把星!都是她!都是她!” 她的眼泪好似不用钱,婆娑影影地掉不停。 “好了好了,别提她了,咱们不提她了,好不好?” 靳琪微抓着余兴珍的手,眼底淬着怨毒的狠光,抽着道,“妈,要不我们再像当年那样找人给她下药,然后让几个男人把她给睡了!只要她彻底脏了,沦为荡|妇,阿臻哥一定不会再看她的!” 余兴珍一惊,捂着她的嘴巴呵斥,“微微,绝对不能这么做了,否则事迹败露了,你当年的事情也被你哥知道的话该如何是好?” “我现在变成这个模样,都是她害的,要是阿臻哥再跟她一起,我干脆死了算了!”靳琪微嘶声怒吼了出来,“当年她走运才逃过一劫,我不相信她每次都能这么走运!” 不及余兴珍劝慰,病房的门倏地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巨大的声响,把母女两人给吓得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当对上靳祁森阴沉沉的面容,两人心脏皆是一抖。 靳祁森大步走了进来,眼眸微眯,眼底迸出的锋芒,宛如一柄泛着寒光的锋利的刀子,射向了靳琪微,“你刚说的话是真的?” 沉沉的声音,透出紧绷感,伴随着他周身的凛冽,就好像从地狱爬起来的吃人修罗。 靳琪微何时见过这样震怒的靳祁森,被吓得一哆嗦,缩着身子躲到了余兴珍的身后,甚至没有勇气抬眼看向靳祁森。 余兴珍也被吓得不轻,但比起靳琪微,她显然镇定许多,“祁森,你先别……” “靳琪微!我在问你话!”靳祁森根本就没理会余兴珍,目眦欲裂地瞪着靳琪微,情绪失控地吼了出来,声音大得,好似房子都在抖动。 听说靳琪微的情绪不稳定,他本打算过来瞧瞧,安慰安慰她,结果正要推门进来,却听到靳琪微的怒吼,那些内容落入他的耳朵里,就如同一枚核弹,猝不及防的炸响,脑袋一瞬间变得空白。 等回过神,他已经冲了进来。 靳琪微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说话都不利索,“我……我……没有……没有……妈……你帮帮我。” 靳祁森身上的伤尚未愈合,但此时他全然不记得身体的疼,理智被愤怒所占据,他一个箭步上前,未及余兴珍反应过来,大掌扣住了靳琪微的胳膊,用力将她从后面拽了出来。 靳琪微手上也有伤,正好别他捏着伤口,怕疼的她一下子就失声尖叫,“好痛!” “你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靳祁森逼近她,“你当年对她做了什么?” 靳琪微又痛又怕,哭喊着想要挣开,但奈何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唯有想余兴珍求救,“妈,哥疯了,他疯了,你救我!好痛!好痛!” 余兴珍也完全被震慑住了,听见靳琪微的呼救声,忙帮忙拉着靳祁森的手,“祁森,你抓到微微的伤口了,先放手,你这是要废了她的手吗!” 靳祁森不为所动,眉宇间凝聚着从所未有的冷戾,“妈,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吗?当年,靳琪微试图找人轮|奸舒冉的事情,你也参与了是吗!” 余兴珍对上他的吃人的眼神,差点没被吓得肝胆俱裂,磕磕巴巴的解释,“不……不是的。” “不是?那是什么?”靳祁森发了狠,蓦地加重了手的力道,手背青筋凸显,“靳琪微,你别以为你是我妹妹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不老实说出来,我现在就废了你这条手!” “啊!不要!不要!”靳琪微痛得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额上甚至痛出了冷汗。 “祁森!你住手!”余兴珍见他动真格,也急得哭出了眼泪,“你快住手!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外人,你要这样对你亲生妹妹!” “那她就能这么对我吗!”靳祁森一把甩开了余兴珍的手,不知是因为震怒,还是因为痛苦,眼眶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墨色的瞳仁深处,涌动着很复杂的情绪,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声质疑,“梁舒冉是我的妻子!她把她送到其他男人床上,无所顾忌地羞辱我时,有把我当成她哥了吗!” 余兴珍被他吼住了,僵着身体,默默地流眼泪。 “我错了……哥……我知道……错了。”靳琪微抽抽噎噎地求饶,因为痛,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靳祁森绷着脸,“我再问一次,你当年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靳琪微抓着他的手,眼泪凶猛,“就是给她下药了,让后找人……找人睡她……但是那两个人被人打了,最后没有碰到她……” “被谁打的?” “霍……霍誉铭!” 当年她安排的那两个男人,连房间门都还没踏进去,就被霍誉铭撂倒了,两人被打晕过去再醒过来,都已经天亮了,但是梁舒冉还是被人睡了,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靳琪微也猜到是打伤了那两个男人的霍誉铭做的。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霍誉铭会把梁舒冉留在房间里自己离开了,之后就是靳祁森发现梁舒冉被玷污,又选择隐瞒了实情,而她则担心霍誉铭会忽然出现捅穿所有的事情,担惊受怕了好久。 又一阵子,她夜夜都在做梦,梦见梁舒冉报警,然后霍誉铭帮她作证,还有那两个男人也反咬她一口,于是她被送上法庭,被判了刑蹲牢。 大概是老天爷也在帮她,霍誉铭出国之后再没回来,加之靳祁森为了梁舒冉刻意隐瞒了真相,所以再也无人提起,直到霍誉铭忽然回国,她才又开始害怕起来。 “我真没有撒谎……哥,你相信我!” “祁森,微微说的都是真的,那一阵子,她也很后悔,你也看见了,她为了隐藏那件事情,最后心情压抑得不得不看心理医生,”余兴珍也帮忙劝说,“她虽然有错,但也不能全怪她啊,碰了梁舒冉的人,是那个霍誉铭啊!他若是把梁舒冉送去医院,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事情呢!” 靳祁森重重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定定地注视着靳琪微,然后松开了钳住她的手。 然而,余兴珍和靳琪微一口尚未松下,靳祁森出其不意地手起手落,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地掴在了靳琪微刚结疤的侧脸上。 “啪!” 他打得一点也不留情,响亮的声音,让一旁安然无恙的余兴珍都似乎觉得隐隐作痛。 靳琪微被打得整个人趴倒在病床上,被打的侧脸,瞬间就肿了起来,留下的掌印,红得几近发紫,嘴巴被一股血腥味充斥着。 她整个人都懵圈了,痛得连哭都哭不出来,身体却不停的瑟瑟发抖。 余兴珍回过神,不可置信地尖叫了一声,“祁森!你怎么可以打她!” 靳祁森眉目生冷,薄唇抿成冷硬的线条,面无表情对看着靳琪微,冷冷开口,“这一巴掌,已经算轻,你该庆幸你是我妹妹,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事了。” “你给我安分守己一点,别再给我制造麻烦,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直接关起来,免得你再出去丢人现眼!” 抛下这么一句,靳祁森摔门而去。 而里面,忽然传出了靳琪微嚎啕的哭声。 …… 靳祁森离开了靳琪微的病房,正在等电梯,不知是因为方才的情绪太过激动牵到了伤口,还是因为心理上的缘故,忽然全身都在疼,那股疼,密密麻麻的,像是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他,一阵痉挛。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恨了那么多年,怨了那么多年,一直以为她出轨背叛了他,结果却是他害得她失去清白,甚至差点被人轮|奸。 那这些年,折磨着她的自己,到底算什么?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靳祁森忍不住蹲了下来,双手抱住了脑袋,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的困难,好像沉入了水中,四面八方灌来了水,让他窒息。 冉冉,冉冉,我爱你啊。 但是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该这样的。 这样猝不及防的真相,让他难以承受。 靳祁森整张脸抽搐得微微变形,紧闭的双目,眼角有一串湿润落下。 梁舒冉那张温静的脸忽然清晰地浮现。 当他在外面跟女人纠缠不清,她好像从未来没哭过,看他的眼神,总是冷漠凉薄,他曾一度觉得恼怒又压抑。 为什么她不哭,为什么她不会伤心,为什么她要默默忍受。 他怨恨她的无动于衷,变本加厉。 但是此时,脑海中浮现的她的眼睛,他竟然从那凉淡中,发现了浓浓的哀伤,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充满哀怨,无声地控诉着,质问着。 他忽然记起了很久以前,梁舒冉幽幽问过他—— 【靳祁森,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第87章 爱情是你情我愿 梁舒冉刚走到医院大门口,不其然地跟秦臻迎面碰上了。 秦臻也是始料未及,于是两人都怔了一下。 “你身体不舒服?”秦臻先回过神,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自从他跟梁舒冉表明心迹之后,两人便再没见过,也无联系,梁舒冉是给不了他答案,有逃避心理,而他则是不希望把她逼得太紧,于是选择忍耐等待。 “不是,来见别人,”梁舒冉挽唇,那个自己表现得尽量自然,“你呢?探病?”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水果篮,梁舒冉猜测他应该是来看病的。 秦臻颔首,“微微前阵子摔伤了,住在这边。” 梁舒冉颔首,她最近没怎么关注那些新闻八卦,不过靳琪微受伤的事情,好像是有在某个角落报道过一下,彼时也没放心上。 未及梁舒冉寻着借口告别,又听见秦臻温言浅声道,“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有些事情,该来的时候总会来,逃避也不是什么办法,梁舒冉迟疑了一秒,淡淡颔首,“好。” 微顿,她又道,“你先上去看她吧,我到去对面的咖啡馆等你。” 秦臻也想了想,点头同意,“好,我一会儿去找你。” “好。” …… 秦臻搭乘电梯抵达靳琪微所在的楼层,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蹲在地板上,双手抱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他微惊,几步跑了过去,皮鞋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先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秦臻低着头,也不敢随便去碰他,开声询问的同时,视线寻找了一圈,想要看看有没有医护人员。 靳祁森听见声音,原本抱着头的双手滑落道脸上,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力摸了一把脸,缓了缓,面容恢复了淡漠冷静。 当靳祁森抬起头的时候,两个男人同时怔住。 靳祁森因为狼狈而沉下了脸,而秦臻则是单纯的错愕。 秦臻脾气一向很好,而且他和靳祁森也算得上是从小认识的伙伴,虽然靳祁森这些年带给梁舒冉让他觉得讨厌,但靳祁森毕竟受了不轻的伤,所以他无法视若无睹。 “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 靳祁森并不领情,冷冷道,“不必了。” 秦臻盯着他苍白得唇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身体是你自己的,这种时候还要跟人斗气,”略一顿,他难得嘲讽出声,“靳祁森,你还真够幼稚的。” 大概是就幼稚两个字戳到了靳祁森的痛处,他的眉宇间,刹那就凝聚了一层冷翳的暗沉,“不用你多管闲事。” 情绪过于激动,他被自己的气给呛到了气管,顿时一阵猛烈地咳嗽。 靳祁森被断的是肋骨,这么咳嗽抽动,自然是疼得不行,本就病态的脸色,更是苍白,他捂着腹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单手扶着一旁的墙壁,好像随时会倒下去。 秦臻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扣住他的手臂,“你先坐下来,我去叫医生过来,你别再乱动了。” 靳祁森抬手欲甩掉秦臻的手,但此时他虚弱得根本一丝力气头提不起来,所以没有得逞,虚弱的声音仍旧冷得厉害,“放手!” 秦臻没跟他计较,强行把他拽到一旁的长椅上,摁着他的肩胛骨,强迫他坐了下去,也没什么好气道,“如果不是看在舒冉的面子份上,你的死活我也懒得管!” 提及梁舒冉,靳祁森整个人蓦地一僵,竟坐着一动不动,秦臻见他安静了下来,淡淡扫了眼,“等着吧,我让医护人员过来照顾你。” 话音落下,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了靳祁森的声音,“你跟她经常见面吗?” 虚弱的声线,又哑又沉。 不知是否他身体虚弱的缘故抑或是其他的情绪触动,这句话的语气,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咄咄逼人。 秦臻身形一顿,斜睨向他,眸色微深,“难道她跟你离婚了,你还想管束她见谁?或者说,不准其他男人接近她?” 靳祁森的独占欲极强,以前和梁舒冉恋爱时,明着或者暗地里,用尽了各种手段把梁舒冉身边的男人给赶走,占有欲大得有些病态的地步。 梁舒冉也多次因为他做得太过分而跟他吵架,每回她生气,他又放低姿态好生哄着她,如此反复着,成功把梁舒冉身边所有的异性都隔离在外。 秦臻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靳祁森却沉了沉脸色,“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放弃她?” 男人到底是最了解男人,梁舒冉那个笨女人对秦臻的感情一无所知,可是靳祁森心底却明镜似的,看得清清楚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会反感梁舒冉跟他走那么近。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秦臻哂笑,反嘲了句,“毕竟我不是你。” 果然,靳祁森好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脸吃瘪又无从反驳。 须臾,他轻轻地笑了下,“所以她才不会选你。” 秦臻一瞬不瞬盯着靳祁森的脸,好像要把他看透似的,但靳祁森藏得太深了,始终也寻不着半丝痕迹,少顷,他轻描淡写道,“以前她喜欢的是你,现在离开你,她又走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诚如你所说的那般,她大概永远都不会选择我。” 梁舒冉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女人,敢爱也敢恨,从来不会随随便便对待感情,正因为如此,年少的他才缺乏了告白的勇气,因为他怕告白之后,连充当她朋友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会失去。 如今他把自己的感情剖白,她显然很为难,他也隐隐能猜测到她的想法,她大概,仍旧不会属于他。 秦臻目光坦荡,干净的嗓音是三分冷漠七分嘲弄,“但是靳祁森,比起我从未得到,失去她,你觉得特别不甘吧?” 靳祁森的脸色几乎不起任何变化,眼神也是冷冷淡淡的,好似秦臻的话对他不痛不痒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早已掀起万丈的高浪,落下来的时候,几乎湮灭得他无法透气。 “看来你真没什么大问题,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管闲事了,再见。” 走廊里很安静,此时明明是炎热的盛夏,或许是医院里的冷气太大,又或许是这种地方本身就阴气过重,靳祁森忽然觉得有一股深寒从脚底蹿起,冲击着他所有的感官神经。 此刻,他很想见梁舒冉,想得,几乎要疯魔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有些难以抑制,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熟练地拨下了梁舒冉的号码。 冗长的嘟嘟声之后,话筒里传来的是机械冰冷的回答:“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忽然想起大学时候,陪梁舒冉一起去电影院看《非诚勿扰2》。 当时电影院里的女孩子都在偷偷的抹眼泪,只有坐在他身侧的梁舒冉表现得一场平静,电影完毕之后,他牵着她的手行走夜晚的路上,他忍不住问她:“你不觉得电影很感人吗?” 梁舒冉点了点头,“挺感人的。” “那为什么你没哭?” “我眼眶有红了,但是差那么一点气氛不够,就哭不出来了。” 然后他噗嗤的笑了,“冉冉,我觉得你跟芒果有点像。” 梁舒冉侧目看着他,“我是芒果,那你不就成了李香山?你想着跟我分啊?” 他逗她,借用了电影里面的台词,“我跟你,离了也是好朋友,散买卖不散交情。” “呵!”她不屑又轻蔑地笑了声。 然后跟他说了一句话—— 爱情就是你情我愿,最好爱恨扯平两不相欠。 当初无心的玩笑,一语成谶。 靳祁森听着话筒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机械女音,然后直到自动挂断,终于深刻意识到,她当初那句话的意义。 “靳祁森,你可千万别后悔。” 他后悔了。 …… 拐了个弯,秦臻正好看见余兴珍从靳琪微的病房里退出来,他上前,礼貌而客套出声,“阿姨,微微怎么样了?” 余兴珍闻声抬头,眼神闪了闪,“阿臻,你来了,但是微微现在还没醒着。” 自从靳琪微醒过来得知自己毁容了,便拒绝了见秦臻,而秦臻一直觉得靳琪微会受伤,很大的责任都在他,若是那天他没有忽然抛下她跑去追梁舒冉,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很愧疚。 靳琪微不肯见他,他就等她睡着的时候过来看一看,也会跟医生了解她的病情,以及后续的治疗问题。 余兴珍把这些告诉靳琪微,试图安慰她,但效果甚微。 秦臻发现余兴珍眼眶有明显哭过的痕迹,关怀地问:“微微情绪还是闹得很凶?” 余兴珍自然不敢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秦臻的,错开视线点了点头,“嗯,所以你今天就先回去吧,要不明天再来看她?” 秦臻稍稍迟疑了片刻,想到梁舒冉也还在等他,于是颔首,把水果篮交给了余兴珍,“那我明天再抽空过来一趟,有什么需要,阿姨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力的。” 余兴珍苦笑,“我现在只盼她能快点好起来,”泛红的眼眶又要掉眼泪,“微微现在很嫌弃自己,觉得梦想毁了,也生怕你会讨厌她这副模样……” “我怎么会因为她的容貌问题而讨厌她呢?”秦臻叹了口气。 “阿臻啊,”余兴珍抓着他的手,“我家微微从小就希望成为你最漂亮的新娘,她现在这样……这样……” 秦臻抿着唇一阵缄默。 靳琪微对他的心思,他多少也看得出几分端倪,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戳破那层纸,只是因为两人是一起长大的,他把她当妹妹一般疼着,不想把关系闹得太过尴尬,而且他认为靳琪微也很清楚他心里有喜欢的人。 他一直都尽量和靳琪微保持着距离,即使他母亲有意撮合两人,他也明明白白地拒绝了。 可是靳琪微受伤住院之后,余兴珍便有意无意地表露出,希望他能接受靳琪微的感情,带着几分逼迫,想让他利用靳琪微那份感情安慰她,帮她渡过难关。 秦臻很为难。 “阿姨,你也别难过,我已经在帮忙联系可靠的医生,会让微微恢复原貌的,所以现在的情况,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余兴珍心知不能逼得太久,抽噎着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秦臻看了眼手腕的腕表时间,“我接下来还约了人谈事,就先回去了。” “嗳,没事,你去忙吧,我会转告微微,你来过。” 待秦臻走远,余兴珍又重新走进了病房,推开门,却发现靳琪微赤脚站在门边上,眼睛红彤彤的。 “微微啊,地上这么凉,你怎么就光着脚下床了呢,快回床上躺着。”余兴珍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回了病床上。 靳琪微坐在床边上,眼泪无声地滑落,因为刚才的大哭大闹,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妈,阿臻哥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我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他不能试着喜欢我呢?我就不明白了,那个梁舒冉到底哪里好了呢?我哥为了她对我冷漠还动手打我,阿臻也鬼迷心窍喜欢了她那么多年……我哪里比她差了?” 她听到余兴珍和秦臻的对话了,余兴珍都把话挑得那么直白了,他却仍旧是避开回答,明显就是不愿意接受她啊。 靳琪微此时凄凄怨怨的模样,与所有得不到爱情垂怜的女人如出一辙,看着很可怜。 余兴珍看着她冰敷过仍旧高高肿起的脸,心疼不已,摸着她的头安慰,“微微,你当然比梁舒冉要好千万倍,是那些男人没眼光,不是你不好,明白吗?” “微微,若他真不愿选择你,妈给就给你物色一个更优秀的男人,”余兴珍轻声哄她,“你爸爸认识很多青年才俊,多了去的男人喜欢你,所以你也不是非秦臻不可。” 靳琪微摇头,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妈,除了他,我谁都不要。”她搂住余兴珍的腰,把脸埋上去,“妈,我就像当阿臻哥的妻子……” 余兴珍拍着她的背,“好好,妈知道了,妈会帮你的。” …… 咖啡馆里,非周末时间,这个点的人并不多。 梁舒冉点了一杯拿铁,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因为无聊,便拿出手机打开微博随便浏览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新闻。 最近的头条又转到了某位明星公开恋情的消息上,梁舒冉对娱乐圈的事情一向都是漠不关心的,随便翻了翻,觉得无聊,便退了出来。 端起咖啡,轻抿了口,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自主地楞了楞,随即竖起了耳朵,。 “水瑶,你发了几个月的脾气,也该消一消了,差不多就好了,别再闹了。” 说话的是个男人,因为座位是雅座,被沙发背隔开,梁舒冉也不好贸然转头去窥探,但听男人这声音,猜测对方的年龄不会太小,低沉内敛的,充满了成熟男人的稳重感。 “我这不是跟你闹脾气,我说过了我要跟你分手。” 梁舒冉原本还以为只是同名,但女人一开口,她马上就分辨了出来,这个“水瑶”,正是她认识的那位施水瑶。 “我也说了,我不同意分手。” 施水瑶好像笑了一下,柔柔的声音有些强硬,“要么你跟你妻子离婚娶我,要么我们分手,你选。” 梁舒冉绯唇勾出浅浅的冷意。 男人似乎有些不悦,“水瑶,你知道我不可能离婚,但是我也不可能让你带着我的孩子叫其他的男人父亲!” 上次施水瑶找她谈,虽有表明过她和靳祁森在他们离婚之前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但并未提及她肚子里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靳祁森。 余兴珍不可能会随随便便对一个人好,看她当初在医院一副你害死我金贵孙子的表情,没人会怀疑施水瑶怀的不是靳祁森的孩子,梁舒冉本也一直很坚定。 若是余兴珍也在这儿就好了,让她亲耳听听,她以为的宝贝孙子,结果却不是她儿子的种,那该是多么精彩的画面呢? 直到这一刻,梁舒冉忽然很想笑。 靳祁森知道这件事情么? 施水瑶说他爱她爱得很痛苦,所以是痛苦到,不惜利用施水瑶这个孩子来引诱她离婚? “这个孩子,与你无关!”施水瑶的声音暴露了她紧张的情绪,“不是你的孩子。” 梁舒冉抚着杯沿,微眯着眼睛,静静等待着下文。 “水瑶,我的耐性有限,你别以为靳祁森能一直护着你,”男人似乎失去了耐性,语气冷硬了起来,“你最好乖乖回来,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别逼我亲自动手。” 他威胁,“扳倒靳祁森虽然要费不少劲,但只要我想,也不是不能,你最好别对他抱有太高的期待。” “乔梁辉,你无耻!”施水瑶怒斥。 乔梁辉? 梁舒冉挑眉,如果她没记错,霍誉铭那位好兄弟乔梓衿的父亲,乔氏现任当家,就是叫乔梁辉吧? “水瑶,人该适可而止,贪得无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贪心了吗?你说不能离婚,那好,我自愿离开,不要你一分一毫,这还贪心?”施水瑶声音露出重重的委屈,“乔梁辉,既然你那么在意你的妻子和家庭,那我们就好聚好散,这样不好吗?” “舒冉,抱歉,让你久等了。” 大概是因为秦臻从他们的位置上经过,那两人停止了交谈。 梁舒冉抬头,微微一笑,“没事,”她抓过手提包,站起身,“师兄,正好我有些饿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现在才下午三点钟,午饭时间刚过去不久,晚饭时间尚未到,说饿未免有些怪异。 虽很怪异,但秦臻没有异议,“好。” 梁舒冉站起身,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看清了雅座上男人的脸,果然就是乔氏的当家乔梁辉,淡淡地收回目光,抬步经过那位置的时候,梁舒冉能感觉到来自于施水瑶的目光。 甚至不用回头,也能猜测到她的表情,应该是……很难堪吧? 毕竟乔梁辉,年纪大得当她父亲都卓卓有余,当这种男人的情人,传出去,名声终归是不好听的,而且施水瑶曾跑来她眼前叫嚣,表达出她对靳祁森的恋慕,这还真是自己打脸了。 …… 梁舒冉和秦臻换了家点心店,里面也是喝饮料吃蛋糕甜品的,梁舒冉这几天是特殊时期,所以比较嗜甜,挑了这里,正合她意。 她点了杯热可可和一块榛果慕斯,秦臻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吃得一脸餍足的模样,漾出了笑意,“你的口味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这话本没任何意思,但梁舒冉却从中意识到,原来他真的一直都在看着她,甚至连她的口味都一清二楚。 梁舒冉微垂着眼帘,在心底认真地酝酿组织了一遍语言,舔了舔唇,刚开口唤了声“师兄”,就被秦臻打断了,“舒冉。” 他忽然问:“霍誉铭对你好吗?” 梁舒冉微楞,虽没弄明白他的想法,但慎重地回到了他的问题:“他让我觉得,我是一个真正需要呵护的女人。” 秦臻微愕,旋即笑了,只是那笑容,很苦涩,“看来,我是真的没机会了。” 梁舒冉的性格从来不是那种娇滴滴的需要人精心呵护的类型,若非霍誉铭待她真的极好,她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师兄,”梁舒冉斟酌着,慢慢的道,“你真的很好,我也很感激你,但是这么多年,我只是把你当哥哥……抱歉。” 你很好,只是我无法喜欢你。 秦臻不知被多少人称赞过他是好人,但此时只觉得“好人”两个字,真的是刺耳极了。 早有心理准,可亲耳听到她的回答,难过的情绪仍旧很难抑制。 “你不用道歉,这本来就是我擅自喜欢你,跟你没关系。”秦臻若无其事地笑着,语气始终温柔平和,“只希望你以后仍把我当你的朋友。” “师兄才是,还能跟我当朋友,我很感激。” 做不成情人做朋友,这么难的事情,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梁舒冉口头上是这么应着,但是她很清楚,以后,她大概是会尽量不跟秦臻接触了,否则她也太没心没肺了。 秦臻喝了一口咖啡,微笑道:“如果遇到困难,记得跟我说,偶尔,也依赖依赖我吧。” “好。” 梁舒冉觉得,热可可和慕斯的甜,都忽然变得有点微末的苦涩了。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基本都是秦臻问,梁舒冉答。 待梁舒冉吃完东西,从甜品店出来,秦臻本要坚持送她回家,但是梁舒冉借口要去接可乐放学,婉拒了。 地铁入口就在马路的对面,梁舒冉跟秦臻告别后,正欲走上人行道穿过马路,忽然有一辆摩托车以极快的速度笔直地朝她飙了过来。 第88章 吃醋难道不行吗 人在遭遇到危险的那一刻,基本都会忽然呆住,身体不受控制,虽然平时很清楚的知道要躲开,但是在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你会全身好像被电到麻痹了似的,手脚发软动弹不得,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 梁舒冉整个人都懵了定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那辆摩托车笔直的朝她飞驰而来,然而她脑中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就在摩托车接近她的瞬间,梁舒冉耳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紧接着在视线的余光范围内,倏地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下一刻就被扣住了手臂生生往后拽去。 因为脚上穿着高跟鞋,被拽着向后倒退的时候,身形一阵趔趄,然后就摔倒了在地上。 与此同时,摩托车从她眼前飞擦掠过,卷起了一阵风,她的耳边响起摩托车急刹摩擦地板的尖锐声响。 开车的人见情形不对,一把加了油门,疾驰而去,消失在马路上。 “舒冉,你没事吧?” 梁舒冉懵然抬眸,对上秦臻紧绷着面容,意识渐渐回笼,轻轻地摇头,“我没事。” 秦臻的下颌线条绷得无比冷硬,盯着她平静微笑的脸庞,仍旧心有余悸,他搀扶着她的手臂,“先起来。” 梁舒冉的手心因为方才的惊吓沁出了一层稠腻感,她蜷缩了下手指,没有拒绝秦臻的帮忙,手脚都仍有几分虚软,使不出多少劲,她站起来的时候,隐隐觉得脚踝有些疼,轻蹙了下没头,忍着没吭声。 秦臻瞅着她,“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 梁舒冉一怔,陷入了沉默,认真捋了一遍,“并没有。” “你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秦臻的嗓音压出浅浅的冷意,一贯温润的眸子覆盖着淡淡的凉意,“刚才那辆摩托车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 梁舒冉眉心一紧,她也察觉到了,那辆摩托车是毫不犹豫地,笔直地朝着她开过来的,而且期间还有故意加快了速度,故意的意味很明显。 “有谁会想要针对你,你有没有头绪?” 梁舒冉摇头,“没有,”微顿,她又道,“大概只是普通的飞车贼。” 她这么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秦臻,还是想要安慰自己。 “舒冉,他的目的不是你的包,而是你这个人。”秦臻看得很清楚,对方若是普通的飞车贼,又怎么会连手都没伸? “还是去警局备下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的人身安全很重要。” “不用了,而且我觉得警局也认为对方肯定只是单纯的想要抢东西而已,别说没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失,即便有损失,一些小事情,他们也不会管的。” 国家人口那么多,而警察就那么点,每个人不管大事小事都报警处理,只怕警察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她亲自经历过,对警察的信任感并不高。 秦臻被堵得一时无言,毕竟梁舒冉所说的也是事实。 他让步了,“不报警,但是现在让我送你,别拒绝,为了你女儿,你要多关心一下自己。” 梁舒冉略一忖,颔首道,“好,那我们走吧。” 然而,刚迈出一步,梁舒冉又蓦然顿住脚步。 秦臻扫了一眼她的脚,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受伤了?” 梁舒冉抿了抿唇,绯唇勾出无奈的笑,“刚才那一下,大概是把脚给崴了。” “去医院。”所幸两人所在的位置离医院也不太远。 只是轻微的崴伤,情况不算严重,但高跟鞋是不能穿了。 由于她受伤行动不便,所以缴费手续拿药各种繁琐的事情,都是秦臻帮忙,看着他任劳任怨的背影,梁舒冉的心情有些不是滋味,很复杂。 拒绝了他的感情,却承受着他的照顾,这是一种很狡猾的行为,可是此时的情况,她若拒绝他的帮忙,又会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弄得很尴尬,也太过伤人自尊。 她唯有选择沉默,尽量保持着自然的微笑,默默承受着那些沉重的亏欠感。 两人正打算从医院离开,却在大厅上,看见了衣冠楚楚的霍誉铭提着一个袋子站在那儿。 白得一尘不染的衬衣,浅灰色西装熨帖得一丝不苟,衬出挺拔的身形,以及清隽的气质,他站在那儿,就如同一幅静止的画,只是两道英挺的眉宇之间,浮着一层冷锐的色调,失去了那么点恰到好处的和谐。 梁舒冉眼神愕然,静静看着他修长的长腿迈开笔直走向她。 直到被他的身影笼罩住,梁舒冉微仰着脸,呐呐地问他:“霍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誉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视线从她的脸徐徐往下,把她全身都打量了一遍,最后重新落回到她白净的脸蛋上,“没伤着其他的地方?” 梁舒冉懵了懵,侧目看向了她身畔的秦臻。 秦臻淡淡一笑,“是我联系他的。” 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秦臻自当是希望由自己来保护,但梁舒冉现在选择的人是霍誉铭,他这个朋友的身份,始终不及她的男人来得更有资格。 虽然梁舒冉认为这只是一场意外的事故,但秦臻却不如此想,他也不认为梁舒冉会因为得罪一个人以至于对方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毒手,但他亲眼目睹了那一幕,虽说是摩托车,但迎面高速撞过来,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谁也预料不到。 若不是他恰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又反应得足够快…… 秦臻猜测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趁着医生给梁舒冉治疗的时候,他用电话联系了霍誉铭,把事情简单地陈述了一遍。 只是,他保证了会把她安全送回家,霍誉铭还是亲自跑了过来。 梁舒冉听秦臻这么说,心中了然,眨了眨眼睫,勾着唇,淡声道,“没事,只是崴了下脚,医生说了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霍誉铭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薄唇轻抿着,忽然就蹲下了身,在梁舒冉和秦臻错愕的神色里,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双女士的拖鞋,素洁简单的款式,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 他全然不顾大厅里人来人往窥探的目光,把鞋子整整齐齐放在了梁舒冉的跟前,温温的口吻夹着淡淡的命令,“换上。” 梁舒冉低头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男人,心脏的某处,毫无防备的,被什么狠狠击中了一下。 她不愿意让秦臻抱着走,但是在医院这种公众场合,又总不能光着脚走路,所以才会坚持穿高跟鞋,虽说脚踝的疼痛感能忍受,但这么走着真的很难受。 而他不但丢下工作跑过来关心她,还特意买了她此时最需要的拖鞋。 换作任何一个女人,对上一个细心至此的男人会没有触动的。 她抿了抿唇,正要弯腰把高跟鞋脱下,霍誉铭却单手扶住了她的手肘,淡淡道,“扶着我,抬脚。” 梁舒冉没有拒绝,默默地听从他的命令,借用他遒劲的手臂平衡身体,轻轻抬起了受伤的脚,霍誉铭另一空闲的手帮她脱下了高跟鞋,她把脚伸进宽松的拖鞋里。 另一角亦是同样的操作。 他熟练干脆的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秦臻像个局外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底一阵苦笑,忽然有点明白梁舒冉为什么会说出她觉得自己像个需要呵护的女人这种话了。 霍誉铭对她,是真的宠溺。 秦臻扪心自问,他能对梁舒冉温柔,但未必能给予想霍誉铭这种宠溺。 此时,还有另外一个人,有着比秦臻更苦涩的心情。 靳祁森是毫无防备就撞见了这么一幕,他整颗心脏仿佛被无数的藤蔓缠绕住,而后一寸一寸地,渐渐收紧,勒得他又疼又难以喘息。 后悔的情绪中,又夹着隐隐的痛恨。 他和梁舒冉,青涩又懵懂的脆弱时期他们熬了过去,历经了无数的争吵他们没有分开,时差八小时分隔两地的两年的寂寞他们仍旧相爱,在家族强烈反对下他们仍旧牢牢抓住彼此的双手。 甚至,当初她被不明的人占走清白之身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与她分开,还不惜隐瞒事实跟她结婚。 按照童话故事的走向,他们不应该是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可这五年,他痛不欲生的时候,也逼得她苦不堪言? 为什么,为什么她那双手,此时却被另外一个男人握住,而她的眼睛,再也不是注视着他?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抓了十一年的手,会忽然就没了。 他仿佛被抽空了灵魂,怔怔地注视着梁舒冉,周围所有的人,或者空气,都如同不存在一般,只剩下她。 眉眼淡静又熠熠生辉,如同夜空里那颗最闪亮的星星,吸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靳祁森穿着病服,隐匿在人来人往里,原本高大笔挺的身躯,此时却像是缺水焉了的叶子,耸拉着,摇摇欲坠。 他眼前渐渐变得朦胧,她的脸慢慢地模糊了,最后落在眼底的那一幕,是她依偎着另外一个男人,渐行渐远。 而他,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 车内,梁舒冉低垂着眼帘,视线停留在双脚上。 不知是否是他亲自去挑选的拖鞋,鞋底很软,也特意买大了一码,所以穿着十分舒适。 脚踝处,隐约还残留着他方才触碰留下的粗粝温热感,那股微末的温热,自脚底慢慢地盘旋而上,落在心头上,微烫。 自从嫁给靳祁森之后,梁舒冉就成了一个战斗士,跟靳祁森斗,跟余兴珍斗,跟靳琪微斗,解决他们各种刁难。 还需要时刻绷着神经集中精力在工作上,生怕犯错,被人拿她利用权势进入公司来诟病她,剩余的时间,又全服心思照顾女儿,害怕那个不愉快的家庭,给可乐年幼的心灵造成心灵阴影。 与此同时,还得照顾梁媛,时不时充当倾听者,听她倾诉,接受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然后,她从一个当初的天真,变成了一个百毒不侵又万能的女人。 毫不夸张的说,她早就忘记了被疼宠爱,被人心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程菀冬曾有一段时间看不下去,用讽刺的口吻唤女战士,问她打算要拿下多少勋章才能歇一歇。 她也想歇息的,但是她不能,也不敢。 但是现在,霍誉铭却给了她,身为女人最渴望的宠爱与呵护。 “车牌号码有没有记住?” 梁舒冉兀自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头时,正在开着车的霍誉铭忽然问了一句,她蓦地怔住,有些茫然地,微微侧目凝视着他的侧脸,“呃?” 霍誉铭蹙着眉头,用眼角的余光淡淡瞥她,解释着:“撞你的摩托车的车牌号码。” 梁舒冉认真地回想了一遍,脸色忽然变了变。 霍誉铭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眸光冷锐微沉,“记住了?” 梁舒冉摇头,“没有,如果我没记错,那辆车的车牌,好像被挡住了。” 在那危急的情况下,她当时被吓得甚至忘记避开,自然也没能记住车牌号码,只是因为当时摔倒的时候,摩托车急刹,她不经意瞥见的,那车牌号被黑色的东西挡住了,而开摩托车的男人又带了头盔,她也看不见他的面容,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毫无头绪。 可如今仔细回想,她真的无法把这一场事故当成单纯的打劫了。 霍誉铭稳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的食指,在上头轻叩着,从梁舒冉的角度看过去,无法瞧清正面,却能隐约感受到侧面轮廓凝固着一层泠色。 须臾,听见他不疾不徐地开口,“保守起见,我们去一趟警察局。” 梁舒冉手脚也泛凉,她不知道针对她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这么狠的手段,“但是去了也不见得有用。” 霍誉铭斜眼睨来,“该办的事,他们会照办。” 梁舒冉神色微滞,然后淡淡地笑了。 她怎么能忘记了呢? 他是霍家的少爷,还有一个在中|央任职的姑丈,即便他去掀了警察局,大概也能想办法摆平。 有权有势,就会有这样的好处。 她看了眼时间,“但是到时间过去接可乐了。” “打电话给老师,让她帮忙照顾下,晚点过去接。” 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梁舒冉沉吟了几秒,顺从了他的提议,掏出手机,联系了可乐的班级负责老师,跟她解释了一下,取得老师同意后,挂断电话,抬眸发现车已经开往警察局的路上。 估摸是有霍誉铭在身侧,备案所花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解决了。 两人从警察局出来,霍誉铭闲聊状问起:“你今天去那儿做什么?” 梁舒冉稍顿了下,想起沈青曼对她说的那番话,莞尔反问,“怎么?霍老师这是要查我的行踪吗?” 霍誉铭掀起眼皮凝着她,不愠不火的,“别偷换概念,舒冉。” 舔了舔唇,她抬起眼睛对上他的墨瞳,语气平静,“你不是看到了?我约了师兄见面。” 也不是要可以隐瞒沈青曼找过她,而是梁舒冉不愿意如沈青曼说的那般跟霍誉铭告状,她不喜欢嚼舌根,也不喜欢装清高,只是她不想在一个男人面前提起他的前任,这样显得她好像很在意他的过往。 另一方面,她信得过霍誉铭的为人。 他不会,也无需,背着她去跟任何一个女人搞暧昧。 所以她实在没必要在他面前提沈青曼,她看得出霍誉铭并不太想跟沈青曼有太深的牵扯,若她跟他抱怨,没准都淡化的存在,反而变得存在感强烈了,或许还中了沈青曼的下怀呢? 她才不要顺了那个女人的愿。 “那条手链是他送你的?”冷不丁的问题,问得梁舒冉又是一懵。 “什么手链?” 他不疾不徐掀着薄唇,“你一直放在包里藏着的那条,是舍不得戴,还是顾及我,不敢戴?” 梁舒冉仍旧没听懂,“我的包里?” 她什么时候放了什么手链在包里? 霍誉铭嗤了声,“需要我帮你找出来吗?” 梁舒冉,“……” 他的情绪明显不佳,梁舒冉瞅了瞅他,兀自打开自己的包,低头翻找了一阵子,果然在内侧隔层里,找到了一个小而精致的礼盒。 陌生的LOGO,到底是从哪里来,又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蓦然惊醒。 这个正是秦臻那天特意到她公司楼下给她送过来的礼物,当时因为赶着去见霍誉铭,她也没放在心上,甚至没看一眼就随手塞进了包里,后来便忘记了这个礼物的存在。 “你是说这个?”梁舒冉晃了晃手。 霍誉铭眯眼,“除了它,还有收到其他的?” “没有。”梁舒冉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条手链,上面那几个英文字母,她研究了一下,怎么也拼凑不出它的意思,索性放弃了。 但是,慢着! 她狐疑地看向霍誉铭,“霍老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面的是手链的?” 他背着她偷偷搜查她的私人物品? 霍誉铭看穿了她的想法,面不改色地开声:“那天拿糖果,不经意看见的。” “……” 梁舒冉睇他,唇角虽然含着笑,但嗓音明显比方才要凉了几分,“所以霍老师就擅自打开看了?” “好奇就看了一眼。” “霍老师,在您好奇之前,是否应该先询问一下我的意见?毕竟,这是私人物品,您擅自打开,是否太过不尊重我了?” “生气了?” “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梁舒冉很不喜欢这样。 且不说两人现在的关系还处于相互接触的阶段,即便是亲密无间的人,也能有隐私和自由不是么? 他看了这个礼物也不算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可她不高兴的,是单纯不喜欢这种行为。 霍誉铭黑湛湛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谨慎而认真,“我道歉。” 梁舒冉一窒,刚点燃的火苗,就这么被他一句话扑灭了。 若他敢跟她说只是看了个礼物而已,没有那么严重之类的,她一定会怼死他,但是他没有,乖乖认错了。 梁舒冉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见他认错,也不好再指责什么,“下不为例。” 他笑了笑,一本正经地泄露出他的痞气,“其他男人给你送礼物,我吃醋了,难道也不行吗?” 吃……吃醋? 梁舒冉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横起来不可一世的英俊男人,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霍老师,吃醋应该是对着自己喜欢的对象的吧?你又不喜欢我,吃哪门子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你了?”霍誉铭眸色沉沉地盯着她,淡沉的语调,不紧不慢地,“不喜欢你,我为什么想要娶你?” 梁舒冉蠕着唇,心头一震。 忽然又想起霍瑾臣说过的话。 【小叔他喜欢你很多年了。】 他把她学生时代的照片夹在钱包夹里。 “你……喜欢我?” “喜欢。”霍誉铭毫不犹豫,秒答。 霍誉铭盯着她愕然的表情,眉心皱出一个川字,“我喜欢你,对你打击很大?” 梁舒冉眼神轻轻闪烁,唇角轻扯出弧度,“你这么直白,让我感到很意外。” 她掂量着,该不该开口,让他把钱包给她看一看?她有那么点冲动,想要确认霍瑾臣所说的话,是否真实。 “你呢?”他反问她,“有喜欢我了吗?” 梁舒冉噙着笑,“喜欢啊,我喜欢您的帅气,您的温柔体贴,还有,您的钱和权。” 她喜欢的,全是他外身的条件。 她的敷衍,霍誉铭瞧得分明,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介意,“很好,接下来我会让你喜欢上我这个人。” 梁舒冉心尖轻绊了下,没有接他的茬。 霍誉铭弯着唇角,承接得毫无缝隙,语气变得理所当然,“所以,以后这种礼物,别再收了,你喜欢的话,直接跟我开口,我给你买。” 梁舒冉被他这种过分自恋的态度惹得忍不住蹙了下眉头,笑容微凉,“霍老师还真是财大气粗。” 霍誉铭睇着她笑得不真切的脸庞,性感的唇线轻轻一挑,本就低沉的嗓音,故意压低了几度,变得更为磁性惑人,“确实财大qi粗。” 他故意咬重了那个“qi”字的读音。 梁舒冉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顿时一阵无语。 第89章 哄住孩子压大床 就在梁舒冉稍默的几秒里,霍誉铭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伸到副驾驶椅背上,好像搭在她的肩膀上,出其不意地栖身倾向她。 眼角余光里忽然有暗影靠近,梁舒冉几乎在他有所行动的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意图,心脏扑通加速跳跃着,竟下意识地有些期待,甚至微侧过脸,安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就在此时,却发生了十分尴尬的一幕。 霍誉铭英俊深邃的脸庞,与她的脸隔着半指的距离,蓦然顿住,他用力倾侧着身体,极力向她伸长脖子凑过去,可是就是够不着。 安全带的长度有限,活动范围也有限,他没事先解开安全带就这么凑过去,然后就被卡住了。 梁舒冉静静看着他,眨了眨眼,似乎也懵了一下。 霍誉铭皱了皱眉头,微勾的唇角甚至有抽搐的痕迹,再次用力朝她靠过去,结果安全带的性能太好,稳稳把他钉在驾驶座上,就是无法削减掉这微妙的距离。 须臾,梁舒冉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这张郁闷的俊脸,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毫不矜持地笑了出来。 “呵呵呵!” 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就那么暴露了出来,她的眉眼弯弯的,眼角处甚至泛起了一道极浅的笑纹,狭窄的缝隙里,大概风挡玻璃外面投进来的阳光的缘故,漾出了点点如同星光的亮。 久违的,她灿烂而单纯的笑靥,一时间晃了他的眼睛。 霍誉铭盯着她的笑脸,久久怔楞。 学生时代的梁舒冉也是个爱笑的姑娘,彼时因为她笑得天真无邪,她周围所有的人,包括他,都觉得她应该是在一个良好的家庭里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宠大的女孩儿,给人的感觉,就是纯净得如同澄澈见底的山间清泉。 后来了解到她的身世,他才知道,原来笑得灿烂的人,也会分两种。 一种是真的单纯无棱角,另一种是心思太深会骗人。 梁舒冉,属于后者。 其实从调查资料中可以看出,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那种心思深的女人,在遇上靳祁森之前,她的性格有些阴暗,跟大部分不幸的孩子一样,孤僻冷漠防备重。 后来会发生那样的变化,大概是靳祁森的缘故,毕竟靳祁森从某种方面来说,跟她的身世有些类似,而他却是个性格不错的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吧。 让梁舒冉变得爱笑热闹的人是靳祁森,而剥夺了她的笑容和仅存的纯真的人,同样是靳祁森。 靳祁森之于梁舒冉,是天使,也是魔鬼。 车厢内回荡着她的悦耳的笑声,连带着刚才的尴尬也被拍得烟消云散。 霍誉铭心思一动,左手松开方向盘,利落地解开了安全带,尔后勾着她的下巴,低头就亲吻了下去。 笑声顿止,缠绵弥漫。 他吻得很深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去。 梁舒冉起先是惊愕,片刻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情不自禁地搭着他的肩膀,本能地回应。 两人的忘我没能持续很久,前方的绿灯亮起,后面的车见他们的车完全不动,刺耳的喇叭声不停响起催促了起来。 梁舒冉惊醒,终于意识到自己跟霍誉铭大白天的竟然在大马路的红绿灯前面吻得火热,猛地用力,一把将他推开了。 “霍老师,绿灯了。”梁舒冉撇开脸,不自在地抬手别了别耳际的发,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咬了咬唇,略懊恼地皱起了眉头。 刚刚那个吻,她是完全沦陷了下去。 这种猝不及防的沦陷,等回过神以后,带给她的更多是慌悸。 霍誉铭睇了睇她闪躲的模样,眉峰轻轻挑动,薄唇上扬了几度,款款地笑了。 须臾,他慢条斯理地坐回驾驶座上,无视后方的喇叭和谩骂,镇定自若地发动车子离开,同时重新扣好了安全带。 接下来一路,两人无再交谈,虽然静默,倒也不尴尬。 两人过去接了可乐,霍誉铭直接把她送回公寓。 基于她崴了脚踝,而家里还有一个脚伤肿成猪蹄的程菀冬,霍誉铭温柔而强势地闯入了公寓,美其名曰照顾伤患。 客厅里,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窝在沙发上,液晶电视里头在播放着的是梁舒冉和程菀冬都还会跟着看跟着笑的《樱桃小丸子》,此时只有可乐一个人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不时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而两个女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开放式厨房那正在忙碌着的男人的身影上。 程菀冬一片接着一片往嘴巴里塞着她最爱的薯片,嚼得咯吱脆,啧啧地摇头,有感而发,“梁舒冉,我忽然觉得霍誉铭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帅了。” 梁舒冉曲着一条腿,下巴隔着膝盖上,侧着脸蛋视线同样所在同一个方向上,眼神闪了闪,“全世界的女人都会觉得他很帅。” 他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有眼睛地都看得见,梁舒冉虽然也不是那种看见美男就会犯花痴的人,但正常的审美观在,她也不会否认这一点。 “我头一回发现,一个男人穿着白衬衫系着花围裙做饭,竟然也能令人心脏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程菀冬抬手碰了碰梁舒冉的腿,蓦地一阵激动地抬着下巴,“喂喂,快看!他颠勺的动作,天呐,简直帅爆了!” 梁舒冉:“……” 她看见了,男人的臂力本就比女人大,而颠勺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臂力,梁舒冉虽然也会这个技能,但是因为她的臂力偏小,每次颠勺的时候,都颇为吃力,基本很少会这么做,怕打翻了锅。 而霍誉铭此时的动作堪称完美。 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帅,连炒个菜都仿佛在勾魂。 梁舒冉用腿撞了下程菀冬,啐了口,“你家小北经常为你下厨,怎么就不见你夸他帅了?他长得也不输给霍誉铭吧?” 程菀冬皱着眉头斜睨了梁舒冉一眼,“虽然唐暮北长得是不差,但是他围裙一上身,基本就跟照了母性的娘们似的,哎呦喂,那小白脸的模样,那能跟霍誉铭这种阳刚性十足的魅力男人比啊?” “……” 小北,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 梁舒冉默默在心底跟唐暮北道歉。 程菀冬又往嘴巴塞片薯片,“也许,你跟他在一起,真的可行,我是不是应该大力支持你,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梁舒冉和霍誉铭在一起这个事情,程菀冬虽没多说什么,但始终都持着反对的意见,毕竟有靳祁森这个前车之鉴,她不希望梁舒冉嫁给一个家庭背景太过复杂的男人,那样日子会过得很累。 但现在看着霍誉铭亲自下厨的模样,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说到底,婚姻家庭过日子,最关键的还是身处其中的两人,若男人的态度与立场足够坚定,不会轻易被他人的情绪干预而动摇,那么不管多难多繁琐,家庭关系也不会出现裂痕。 他们这个圈内,霍誉铭是出了名的属于霍家的一个异类,明明出生高贵,年少的时候却混得跟流氓似的。 不肯正经的学习,偏去搞什么音乐组了个地下乐队,夜不归宿跑到大街上去表演,后来又迷上了飙车,背着霍家人跑去跟人玩飙车比赛,有一回出了严重的车祸事故,差点就丢掉了小命。 据说还曾经跟他人斗殴打群架,把人家打成重伤住进医院三个月,霍家低调处理了这个事情,但霍誉铭的老子被气得差点高血压住院,一怒之下,直接把他给关进了少年拘留所去教育了两个月。 当然,程菀冬彼时是个小女孩,跟他又不熟,也没兴趣关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基本都是后来长大了,从身边那些崇拜恋慕着霍誉铭的女人那儿道听途说来的。 想想这个圈子里的公子哥,也就他过得潇潇洒洒,无拘无束的,真的是怎么喜欢怎么来。 这个有个性的男人,现在虽变得内敛沉稳,但骨子里的犟和固执,大概还是在的。 不是说了么?本性难移嘛! 否则也不可能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缠上梁舒冉了。 梁舒冉笑了笑,没接话。 可行不可行她不敢断言,但不可否认,她不排斥霍誉铭是真的。 “话说回来,霍家的人都没找你聊聊?” 梁舒冉扯着弧度,“霍夫人找我聊过。” 程菀冬一副“果然如此我就知道”的神色,“噢?怎么说?” “让我离开霍誉铭。” “你的回答呢?” 梁舒冉挑眉,云淡风轻的一笑,“如果我答应了,你觉得你还能看得见他在我们这个厨房里帅气颠勺的画面吗?” 程菀冬不可置否,脑补了一下梁舒冉对峙苏湘的那个画面,嗤嗤地笑了。 是啊,梁舒冉这个女人,从来不会轻易被人左右,其实仔细想一想,她跟霍誉铭倒是有几分像似的地方。 譬如,独立有主见,譬如,喜欢走险棋,又譬如,骨子里锲而不舍的劲头。 “该夸你勇气可嘉吗?” 梁舒冉也笑了,抽掉她手里的薯片,“马上就要吃饭了,这种垃圾食物就别吃了。” 程菀冬没好气,“你跟唐暮北还真不愧是姐弟,像个管家婆似的管东管西!” 而此时,正在录音室里的唐暮北正在闭目养神,忽然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一旁的经纪人看了看他,问:“小北,你该不会是要感冒了吧?” 最近行程多又忙,唐暮北一天休息不到四哥四个小时,身体吃不消也难免。 唐暮北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摆手,略烦躁道,“没事,大概是有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准备好了吗?录完我得回去补眠。” 感冒发烧这种事情,跟他几乎是绝缘的,与其怀疑病毒,他宁愿相信有人在背后骂他,毕竟看他不顺眼的人太多了。 “马上就行了,”经纪人把一杯柠檬水递给他,“先喝点润润嗓子。” …… 霍誉铭的厨艺还是很值得称赞的,甚至都不输梁舒冉,程菀冬吃得一脸的餍足。 可乐虽然可以自己吃饭,但还是会把自己弄得全身都饭菜,霍誉铭用梁舒冉受伤了会疼这个借口,把可乐哄到了自己的怀里,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照顾她。 晚餐的配汤是梁舒冉事先备好的材料炖的胡萝卜排骨汤,然后霍誉铭不吃胡萝卜,甚至有胡萝卜味道的东西他都不会碰,而可乐,跟他如出一撤。 当他要喂可乐喝汤的时候,可乐皱着眉头鼻子,避开了,“臭臭,我不喝。” 小孩子挑食对身体发育不太好,尤其是可乐,偏食得比较严重,基本是不爱吃蔬菜偏爱肉吃,然后有些味道的东西也全都不会碰,梁舒冉为了她的营养均衡着想,常常一顿饭下来都是威逼利诱的。 “可乐,不许挑食。” 可乐无辜地看着梁舒冉,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是妈妈,臭臭……” “是这个臭臭,还吃药臭臭?”梁舒冉使出杀手锏,“可乐不吃这个,会容易生病,生病了就得吃药,严重的话还要打针噢。” 一听到吃药打针,两道小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泫然欲泣的,可怜极了。 她绞着小手丫,犹豫着,最后还是张开了嘴巴,喝了一口,一张小脸蛋,皱成一团纸。 霍誉铭看着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出声帮她说话,“好了,喝一口就行了,我们不喝了,吃其他的。” 可乐一听,立马两眼放光,“好!” “不行。”梁舒冉板着脸,不让步,“妈妈说过,不能浪费粮食,可乐要把自己的食物给吃完。” 梁舒冉的教育严令之一:禁止浪费粮食。 可乐刚精神百倍的脸蛋,瞬间又暗沉了下去,像焉了的花,活似逼她吃毒药似的。 霍誉铭皱了下眉头,看着梁舒冉,淡淡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孩子也不例外,你就别逼她了。” 讲真,霍誉铭也觉得胡萝卜的味道有些难闻,看着可乐被逼着要喝完小半碗汤,他就忍不住同情心疼起来,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她这么小的孩子,于心何忍呐! 梁舒冉抬眸,淡淡浅浅地一笑,嗓音清浅温柔,“可以啊,那就你把剩下的喝完吧。” 霍誉铭神色蓦然僵凝,“我也不想喝。” “我定下的规矩不能坏,规矩被打破一次,就会第二次,第三次,霍老师,我一个人教育女儿,可不容易。” 梁舒冉从不会在可乐面前打破自己的约定,否则以后她还要怎么教育孩子,所谓教育,都是以身作则,唯有身为父母的大人自己正其身,孩子才会态度端正,自己走做不到,自然不能要求孩子必须做到了。 “我说过,不准浪费粮食,”梁舒冉看着他皲裂的笑容,笑得越发温柔,“霍老师,浪费可耻,教育从娃娃抓起,嗯?” “……” 霍誉铭以商量的口吻,“那……要不你帮忙喝了?” 梁舒冉连眼睛都不眨,“谁下的准许,谁解决,既然你允许她不喝,那就你喝吧,”微顿,她好心提醒他,“对了,如果孩子以后以此为理由,每次都不喝胡萝卜汤,那就麻烦霍老师都帮她解决吧。” “……” 霍誉铭这一瞬间觉得,女人这种生物,还真可怕。 程菀冬嚼着肉的嘴巴一顿,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眼梁舒冉堆砌的假笑,又看向了霍誉铭,这两个人现在算怎么回事?怎么就搞得像平常人家的夫妻为了孩子产生了分歧要吵架的架势? 一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一边默默吃着她的饭。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对峙了片刻,霍誉铭举白旗投降,而是还是十分怂得把锅丢给了可乐,“可乐,妈妈不允许,所以你还是喝吧。” 他这话一出,梁舒冉和程菀冬错愕得差点下巴脱臼,她们还以为霍誉铭会二话不说豪气万丈地一口气灌下去呢,结果…… 呵呵……一碗萝卜排骨汤就折了他的骨气。 他的成熟呢?稳重呢?为什么画风会忽然变得这么幼稚? 程菀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收回之前对他的那些高评价,霍誉铭这厮完全不靠谱啊! 可乐嘟着嘴巴,瞪着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叔叔,妈妈说你可以帮我喝,你不肯帮我吗?” 梁舒冉和程菀冬默默地看着霍誉铭,她们都知道这是可乐的杀手锏。 别以为孩子笨,其实孩子精灵的时候,可贼了,譬如可乐懂得装可爱这种把戏,没点心理设防的人,基本都会对她屈服。 两个女人谁也没出声,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霍誉铭敛着眸,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教育可乐,“宝贝,咱们得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能依赖别人,知道吗?” 可乐抿着嘴巴,静静看着他,不说话,那小脸蛋的表情可委屈了。 小家伙从出生长到这么大,他这个亲生父亲完全没机会陪她啊,现在她难得向她求救,他难道真的要这么残忍拒绝?这是千载难逢跟她拉近关系的机会啊! 被可乐那双充满了信任感的眼睛盯着,霍誉铭脑中迅速闪过各种想法,然后心头一软,让了一步,“这样好不好?可乐喝一半,叔叔帮你喝一半,我们一起喝完。” 可乐想了想,最终点头了,“好。” 霍誉铭把那半碗汤,分了一半到他的空碗里,然后跟可乐道,“我们一起喝,看谁先喝完,要是可乐赢了,叔叔给你奖励,好不好?” 听到有奖励,可乐咧嘴笑了,“好!” “好,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喝!” 霍誉铭口令刚下,可乐双手捧着碗,咕噜咕噜地就喝了下去,霍誉铭却皱着眉头,端着碗盯了半天,余光瞥见两个女人的目光,硬着头皮,憋着气,一口气灌了下去。 这两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喝的是砒霜呢! 只不过,一大一小捧碗齐齐喝汤的画面,莫名得喜感又温馨。 程菀冬低声附在梁舒冉耳边低声道,“果然是父女啊,这血缘,啧啧……” 梁舒冉看着他们,唇边也勾出了温柔的笑。 霍誉铭说他对孩子的沟通挺在行,如今看来,确实还不错。 程菀冬又八卦了一句,“上得了厅房,下得了厨房,哄得住孩子,压得了大床,极品。” 梁舒冉用手肘拐了下她的腰,“吃你的饭!” 一顿饭吃得算其乐融融。 …… 霍誉铭是真的一条龙服务,他还帮可乐洗了澡,梁舒冉不太放心,搬了椅子在一旁守着,以防霍誉铭整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她能及时帮忙。 但霍誉铭比她想象中的动作要娴熟多了,根本就没有她出手的余地。 帮可乐穿衣服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句:“你经常帮孩子洗澡?” “我十几岁的时候,大哥大嫂比较忙,瑾臣黏我,基本都是我帮他洗澡喂他吃饭哄他睡觉,现在也偶尔会照顾晏霖,”他说着,含笑瞥了她一眼,又开始自卖自夸了起来,“是不是觉得我魅力十足?” 说罢,还故意眨了下眼,挑唇砸了下舌,挑逗她。 梁舒冉瞧着他这种自恋到幼稚的模样,莫名觉得竟然有点可爱。 这个男人还真是无论帅气还是高贵,流氓或者可爱,什么都hold得住,还没有违和感。 “我还没夸你呢,你倒自己开起了染坊来了。”梁舒冉温声软语的跟他开起了玩笑。 “我知道你一定会夸我。”他面不改色。 梁舒冉笑了笑,看见他把穿好衣服的可乐抱在怀里,逗着可乐,“来,让我闻一闻宝贝香不香。” 顺势吧唧地一下亲在了可乐的水嫩嫩的脸蛋上,“嗯,果然好香!” 可乐被他逗得咯咯的笑,搂着他,“香香!” “地上滑,你慢点走。”他怀里抱着可乐,自然没办法再抱她,而且在孩子面前,她肯定不会同意他做出那种举动。 梁舒冉看着男人宽厚的背,和孩子嬉闹着,鼻尖莫名的冒出一股酸意。 这种画面,和靳祁森结婚的那几年,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 由于他今天又是接可乐放学,又帮可乐喝了半碗萝卜排骨汤,还帮她洗了澡,可乐跟他好像一下子就亲近得不行,一直拉着他,到点睡觉了还依依不舍。 霍誉铭索性把可乐哄得睡着了,才起身告辞。 梁舒冉坚持把他送到电梯门口,临别前,她叫住他,然后出其不意地在勾着他的脸,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今天谢谢你,”她温软可人道,“小心开车。” 这是第二次,他完全没有暗示的情况下,她猝不及防地亲上来。 霍誉铭摸了摸下巴的位置,看着徐徐关上的电梯门,直到彻底阖上,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性感的薄唇勾出淡淡的笑意。 若非了解她的性格,清楚她这只是单纯因为他今天的表现而做出的举动,他真不得不认为,这个女人欲擒故纵的手段太过高明。 第90章 还不至于喜欢他 霍誉铭摸了摸下巴的位置,看着徐徐关上的电梯门,直到彻底阖上,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性感的薄唇勾出淡淡的笑意。 若非了解她的性格,清楚她这只是单纯因为他今天的表现而做出的举动,他真不得不认为,这个女人欲擒故纵的手段太过高明。 霍誉铭出了公寓,上了车,并未没有马上离开。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响了两下对方便接了起来,“有事?”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很沙哑,疲倦又困顿的,明显是在睡觉。 霍誉铭低头衔了根香烟,伴随着打火机“啪嗒”的声响,煋火明灭青烟袅袅,“帮我掉个监控。” 他降下车窗,夜风徐徐灌了进来,微凉。 电话那端的男人默了一秒,“出事了?” 手指轻弹了下香烟的灰烬,霍誉铭挑眸望向小区,里面幢幢的楼房万家灯火,根本看不到梁舒冉所在的公寓,幽暗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滨北南路的十字路口这一段,下午四点左右,一辆摩托车。” 言简意赅的描述清楚了时间地点和目标。 他说得轻巧,但是这种监控也不是说调就能调,不过对于电话那边的人而言,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回复得同样干脆利落。 “我知道了,明天给你答复。”对方打了个呵欠,“没事挂了。” …… 翌日一早,梁舒冉刚醒过来,就听见有人在摁门铃,她撑着惺忪的睡眼,身上穿着一条睡裙,趿着拖鞋。 打门开的瞬间,看见霍誉铭那张英俊的笑脸。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亚麻衬衫,领口纽扣随意散开两颗,没有穿西装外套,下半身依然是熨烫得不见褶皱的黑长西装裤,衬得他既休闲慵懒又气度矜贵。 梁舒冉懵了懵,清晨刚醒,她温淡的嗓音卷着淡淡的沙哑:“霍老师?” 这么早,他过来做什么? 霍誉铭盯着梁舒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大眼迷茫又衣衫不整的模样,英挺的眉不由得皱了起来,“没看下是谁就直接开门,还是这副模样?” 梁舒冉搔了搔头,顺着他打量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衣装,一条睡裙,棉质的料子很贴身,没穿胸衣,所以胸前的凸起……不雅还是其次,关键是眼前杵着个男人,这就很尴尬了。 她下意识地驮着背以此遮掩了下,镇定地转身直接往里走,步子有些急,完全没顾忌到她受伤的脚踝。 “我进去洗漱一下,你随便坐。” 霍誉铭亦步亦趋跟进来,顺手带上门,沉声提醒她,“慢点走,免得加重你的脚伤。” 梁舒冉闻言果然就减慢了速度,一眼不发地推开了房间的门,又“砰”一下关上。 等她洗漱换好衣服出来,恢复了清爽干净的精神面貌从房间里出来,屋里有阵阵食物的香气飘了过来。 她循着味道望去,霍誉铭站在餐桌边上,正在布置着早餐,种类繁多,很是丰盛。 霍誉铭抬眸打量立在一旁的女人,她穿了一条素雅的无袖碎花长裙,衬得她如雪的肌肤益发细腻,露出纤细又有几分结实感的手臂,精致的锁骨很性感。 他原本平静的眼神微微调暗了几度,好看的薄唇一点点的挑起性感迷人的弧度,温柔体贴的替她拉开身侧的椅子,低缓的开口,“坐下来吃早餐。” 梁舒冉了眼桌子,坐了下去,尔后微仰着脸庞温声询问:“你去买的?” “嗯。” “苏秘书说这家店的早餐味道很好,你尝尝,”霍誉铭微笑着,“挑你喜欢的吃。” 现在才七点钟,从半山云湾驾车到这儿,不堵车也得四十分钟,而这家店的所在的位置并不顺路,与公寓相反的方向,所以他到底是几点就出门了? “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梁舒冉颦了颦眉,“身为誉宏娱乐的老总,你应该不闲。” 霍誉铭低笑着看语气温浅的女人,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撑在餐桌上,低头就压了下来,亲在她润泽的唇瓣上,唇畔挑出淡笑,“会心疼我了?” 梁舒冉侧开脸,舔了下被他亲过的唇,“你对我太好,让我觉得很有压力。” 他似笑非笑,“那就报答我。” 梁舒冉好像猜测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淡淡地扯开了话题,“我得先把可乐叫起来帮她洗漱。” 她刚要动,霍誉铭摁住她的肩膀,“你吃,我过去叫她起来。” “霍老师,她刚睡醒的时候,容易闹情绪。” 霍誉铭漫不经心的,“她太过依赖你也不是好事,得让她慢慢习惯下。” 他是不是很喜欢孩子梁舒冉不清楚,不过他对可乐确实挺好,梁舒冉想着他大概是父爱爆棚,也不好拦着他发挥,颔首,“那祝你好运。” 霍誉铭推开房门,房间里的遮光窗帘紧闭,里面光线略暗。 房间格局很简单,一幕了然,干净整洁,空气里隐约飘着女人的那种香气,淡淡的,与梁舒冉身上的味道一致。 他走到床边,大床上中间,可乐侧躺着,把一截被子抱着怀里,紧闭的双眼睫毛很长,呼吸均匀而绵长,微嘟着小嘴,睡相很可爱。 霍誉铭坐下来,侧身躺在上面,伸手摸着她的脑袋,然后又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小家伙觉得不舒服,把脸埋在被子上蹭了蹭,完全没醒。 憨态可掬的模样,让霍誉铭心头软成棉花,微微一笑,忍不住轻轻捏着可乐的小鼻子,“懒猪,该起床了。” 可乐忽然睁开了眼睛,霍誉铭以为她醒了,结果她却瞟了他一眼,又翻了个身,重新睡了过去。 “宝贝,起床吃早餐了。” 可乐呻吟了一声,好像很不耐烦,脑袋往杯子里拱进去。 霍誉铭见她确实很困的模样,抬手看了眼腕表,觉得时间还来得及,索性就和衣躺了下去,他原想着让可乐睡个十分钟,但床褥里沾染着梁舒冉的气息,很好闻,他躺在上面,等着等着,眼皮也渐渐沉重…… 梁舒冉本以为不用一分钟就会听到可乐的哭声,然而五分钟过去了,房间里仍旧一片安静,她耐着性子等待,又过去了十分钟,仍旧毫无动静,继续等待,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推开房间门走进去,就看见说要叫可乐起床的男人,竟然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梁舒冉移步床边,看见男人闭着眼睛,连着被子单手搂着可乐睡着了。 一大一小的睡容这么摆在一起,瞧上去两人的五官,大概是心理作用,她竟然觉得可乐就好像一个缩小版的霍誉铭。 父女两人睡得很香,一时间有点舍不得叫醒他们,梁舒冉定定地站着,看了好一会儿,不思绪飘散地想起了某些关于靳祁森的往事。 年少的时候,懵懂无知的他们总会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总忍不住地凑在一起描绘心中的蓝图。 那时候的靳祁森,描绘的未来里总有她的声影。 他曾经抱着她窝在客厅的地板上陪她看那些庸俗到掉牙的爱情电影,跟她说:“等以后我俩结婚了,生一个像你的女儿,再养一只猫,每天早上我和女儿一起赖床,你就过来吻醒我们,吃过早餐一起出门,送女儿去上学,我们在去上班,晚上回家了陪女儿写写作业,一家三口没事一起看看电视,周末有时间,我们就来个家庭野餐什么的。” 描绘得很美好很幸福,彼时梁舒冉甚至能浮现那种生活画面,觉得人生如此,已经不能再完美了。 可是理想太过丰满,现实却很残酷。 他们结婚了,也确实拥有一个女儿。 只可惜,五年间,他从未曾在她和女儿睡的床上睡过一晚,早出晚归得她见他一面都难,然后更可笑的是,这个女儿,不属于他。 而眼前,看着霍誉铭和可乐睡在一起的画面,梁舒冉心尖酸酸软软的,忽然很想哭。 这一瞬间,她突然就无比痛恨靳琪微。 倘若不是她,她和靳祁森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又痛恨靳祁森,当年既然隐瞒了她选择跟她结婚,又为何要折磨了她五年。 痛恨他们的同时,她又无比的感激霍誉铭,即便他从一开始不顾她的意愿强势入侵她的生活。 大概过了三分钟,梁舒冉收拾好各种复杂的心情,俯下身,搭着霍誉铭的肩胛轻轻摇了摇,“霍老师,醒醒。” 霍誉铭睡得不久,这么一唤便睁开了眼睛,梁舒冉笑了笑,揶揄道,“让你叫孩子起床,怎么连你也睡着了。” “抱歉,”他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我看她好像很困……” “你先起来去外面等着,我来叫她。” 霍誉铭看了眼还在睡的可乐,没再跟梁舒冉抢活,他大概是真的叫不醒可乐,因为只要看着她那张可爱的睡容,他就忍不住想要纵容她。 十五分钟后,梁舒冉牵着可乐走了出来,可乐看见他,懵懵懂懂的揉了揉眼睛,没打招呼,反而向可乐撒娇,“妈妈,我口渴。” 梁舒冉喂她喝了几口温开水,摸着她的脑袋,“可乐,跟叔叔说早安。” 可乐有些起床气,读者嘴巴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地问安:“叔叔,早安。” “可乐也早安。”霍誉铭越看可乐,越欢喜,“我喂你吃早餐好不好?” 昨晚明明还舍不得他走,睡了一觉就翻脸不认人了,可乐抱着梁舒冉的大腿,躲开了霍誉铭的手,“妈妈。” “妈妈喂你。” 早上的时间比较赶,让她自己吃,弄脏了衣服又得洗换,所以早餐时间,可乐可以各种撒娇。 被可乐冷落,霍誉铭情绪有些忧郁,但坐在一旁欣赏梁舒冉照顾孩子的画面得到了一部分弥补。 虽然是梁舒冉喂她吃东西,但吃汤包的时候,里头的汤汁还是从可乐的嘴角溢了出来,滴在了兜布上,未及梁舒冉伸手,霍誉铭比她更快一步抽出了纸巾,利索地帮可乐擦了擦嘴巴。 梁舒冉看着他极其自然的动作,稍一顿,伸出手,“让我来吧。” 霍誉铭散漫出声,“擦好了。”说着,他将纸巾精准地抛进了一旁的垃圾篓里。 又是一阵沉默,霍誉铭忽然开口问她,“以前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的?” 梁舒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不是,我得上班,没办法全天照顾,不工作的时候,是我照顾,其余时间都是保姆和佣人在看。” “靳祁森呢?” 梁舒冉睇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何忽然提起靳祁森,须臾,她轻描淡写道,“他工作忙……私生活也忙,而且男人笨手笨脚的,没有那个经验。” 靳祁森从开始就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也难怪会不想看到可乐,能让她生下来都算是他仁慈了,又怎么可能帮忙照顾。 “既然他对你不好,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离婚?” 大概是戳到她的痛处,面对她的沉默,霍誉铭也没有继续逼问,但是过了一分钟,忽然听见她自嘲的声音,直说了两个字。 “犯贱。” 他静静看着她,眼底伸出似乎有很深的内容,两人没再开口。 出门时,可乐起床气也平复得差不多了,霍誉铭不允许梁舒冉跟着,牵着可乐的手,让她跟梁舒冉道别。 程菀冬起床,正好看见那么一幕。 待梁舒冉关上门,程菀冬直言不讳,“短短时间内,你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三口了,瞧刚那画面,分明就是妻子目送丈夫出门,”她喝了口水,继而道,“总觉得如果我还想拆散你们,有点像坏人呢。” 程菀冬说的都是真心话,霍誉铭这种积极殷勤的表现,很符合梁舒冉的择偶标准,何况可乐还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两人就算想要撇清,都很难。 梁舒冉漫不经心地开口,“也许,我真的应该跟他在一起吧。” 程菀冬一愣,“决定好了?不是说有三个月考虑时间?你这才不到一个月吧?” 梁舒冉踩着步子往里走,“时间的长短并不能代表着什么,”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平平地陈述着,“我和靳祁森相爱了六年才结婚,足够长吧,到头来还不是不得善终。” 自从霍誉铭提出三个月试用期以来,梁舒冉也一直都在思考着,她想起过去,也考虑到未来,她并非故意敷衍拖延吊着霍誉铭,而是真的需要时间考虑。 刚刚看到他和可乐睡在一起,她忽然就有了决定。 他问她为什么那么多年不离婚,她也如实回答了,割舍不得,就是犯贱。 现在,对靳祁森的留恋,是该彻底终止了。 “心动了?”程菀冬小心翼翼地问。 梁舒冉默然,微垂着眼帘,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斟酌用词,“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霍誉铭这样的宠,而且看着他和可乐在一起的画面,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 这种平淡温馨的感觉,是她梦寐以求的。 “但又还不至于喜欢上他,”毕竟她和靳祁森有十一年的感情纠缠,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可是以后,应该会喜欢上的吧。” “不怕他是第二靳祁森?” 梁舒冉笑了笑,“谁知道呢?” 程菀冬没再接话,梁舒冉就是这样子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会变得勇往直前,这么有勇气的女人,换作她是个男人,大概也会迷上吧。 …… 霍誉铭刚踏入办公室坐下,口袋的手机便传来了震响。 打来的是唐瑭,正是他昨晚拜托调监控的那一位,“老四,监控我帮你过了一遍,的目标是梁舒冉?” “嗯。” “是她得罪了人,还是针对你的人?有什么头绪?” “大概,”霍誉铭坐在办公桌后,面容覆盖着冷峻,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桌面上,不经意地轻叩着,“能查抓得到人吗?” “对方车牌号被遮挡住了,人又戴着头盔,大海捞针。”唐瑭默了一秒,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想要查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费时间,前两天出了命案,我正忙。” 唐瑭是刑警,无事时闲得蛋疼,一旦发生刑事犯罪案件,忙起来基本是没日没夜。 “不用,谢了。” 结束了通话,霍誉铭点了一支烟,起身踱步走到落地窗边,恰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苏秘书。 苏秘书挑了挑眉,霍誉铭虽抽烟,烟瘾却一向不大,但自从回国以后,她发现他抽烟的频率多了起来。 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她调侃,“脸色这么阴沉,难道是被女人甩了?” 霍誉铭斜睨了她一眼,“有事?” 苏秘书把手里的资料丢在他的桌子上,“姜炜昨天来过一趟,你不在,他说要出差,所以把你要的东西让我转交。” 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苏秘书也不清楚,只负责还原封不动的交给本人。 霍誉铭吸了口烟,又徐徐吐出,“放着就行。” “跟她吵架了?”苏秘书忍不住八卦,“该不会真的失恋了吧?” 霍誉铭没说话,默默地抽烟。 苏秘书把他的沉默当默认,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我早跟你说了吧?让你别这么蛮横强硬,虽说女人偶尔喜欢男人霸道,但总归还是需要温柔对待的,你看上的那位,听说跟前夫的感情不好,对男人本来就失望,你还这么整,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霍誉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视线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甩了?” “不然你一副丧偶的表情?”她好像用词不当,他还没有配偶,丧偶无法成立。 “这儿没你的事,出去忙你的活。” 苏秘书嗤了一声,刚转身又猛地回头,“对了,我看见金助理跟你那位二哥碰了一面,我说你知道金助理是你二哥的人吗?” “我知道,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别管。” “我知道了。”他心里有数,她自然也懒得操心,走到门口,到底还是忍不住,“喂,你跟那位梁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接受到霍誉铭冷睨过来的眼神,苏秘书耸耸肩,啐了口,“小气鬼!” …… 中午下班时间,霍誉铭开完会议边往办公室走,边吩咐着金助理把剩余的事情安排下去。 “霍总,”秘书室的一个女孩子叫住他,“梁小姐过来了,她正在办公室里面等着。” 乍听到梁小姐三个字,霍誉铭反应迟缓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秒钟,马上就猜到了是谁,眉宇微微上扬了几度,“来多久了?” “半个小时左右。” 霍誉铭把文件递给金助理,“就这样吧。”然后迈开长腿,笔直地走向了办公室。 推开门,果然就看见梁舒冉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听见动静,她抬眸望过来,软软一笑,“开完会了?” 霍誉铭挑唇,脸上透出愉悦,走向她,“不是让你好好待家里的吗?怎么忽然跑过来找我了?” 梁舒冉合上手中的杂志,仰着脸蛋,绯唇同样染着笑,“我过来找你,不高兴?”停顿了一下,故意道,“还是妨碍了你什么好事?” 她的嗓音很轻很软,对霍誉铭很受用,他轻笑,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的沙发被上,自上而下盯着她素净的脸蛋,嗓音低沉蛊惑,“专程跑来这里找我,想我了?” 梁舒冉浅浅笑着,有条不紊道,“答应过要陪你吃午饭,我这是履行约定来了。” 霍誉铭眯起眼睛,“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他静静盯着她极其耐看的脸蛋,不说话,两道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梁舒冉心头微磕,“我肚子饿了,我们出去吃饭?” 她找他分明有话要说,那点儿心思全明明白白写着脸上给他看了,偏偏她又不说。 霍誉铭笑了笑,亲了亲下她的脸蛋,语气宠溺,“想吃什么?” “听你的。”微顿,她补充了句,“环境安静点就行。” 他哂笑,眼神故意挑出暧昧,“需要隐秘点吗?” 第91章 我决定不退货了 她找他分明有话要说,那点儿心思全明明白白写着脸上给他看了,偏偏她又不说。 霍誉铭笑了笑,亲了亲下她的脸蛋,语气宠溺,“想吃什么?” “听你的。”微顿,她补充了句,“环境安静点就行。” 他哂笑,眼神故意挑出暧昧,“需要隐秘点吗?” 面对他意味深长的挑|逗,梁舒冉既不娇羞,也不含蓄,目光坦荡,甚至故意接过了他的话,狡黠又顽劣地道,“霍老师,偷吃的时候才需要隐秘。” 她定了两秒,白皙的手指替他抚了抚衬衫的领子,恬静的眉眼透着几分明媚,轻声继而道,“所以我们挑个光明正大的地方就行,嗯?”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绯唇轻勾,瓷白的牙齿微露。 看着她这样的笑容,霍誉铭心头微漾,不禁开口,“你知道吗?” “嗯?”梁舒冉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霍誉铭低低浅浅地笑着,凑近她,嗓音压得比平常得要低许多,“你这样对我笑,就是在故意勾|引我,好像在邀请我亲你,狠狠地亲。” 他的话音刚落下,抿薄性感的唇也随之覆盖了下来。 他把她压在沙发背上,深入浅出,间或轻咬。 明明一点酒精也未曾沾碰,但梁舒冉却觉得自己好像醉了,跟随着他的动作,迎合着,仿佛身体悬空,脑袋眩晕,而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持续不停地摇摆着,碰撞着。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唇齿分开的时候,梁舒冉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全身虚软无力地偎靠着她,气喘吁吁的,呼出来的气息与他融合在一起,微烫,彼此难分。 霍誉铭忽然又低头在她的脖颈处狠狠地吮了一口,梁舒冉忍不住皱着眉头低声抗议,“疼!” “还要几天?”他做了个深呼吸,薄唇蹭了蹭她的耳珠。 梁舒冉脑袋当机了一下,等悟懂他所问的是何事,偏开头躲开了他的动作,抬手就捂住他的嘴巴,轻声道,“霍老师,别自己找难受。” 霍誉铭拽下她的手,用力印了两下,“吃不到,我闻一闻摸一摸还不行吗?” 说话间,大手驾轻就熟地就试图解开她衬衫的纽扣,梁舒冉见状,拍掉他的手,笑着躲开了他的呼吸,“到此为止,我们该出去吃饭了。” “我想先吃点餐前甜点。”他继续耍流氓。 “……” “霍老师,我真的饿了。”她温声软语,撒娇似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去吃饭,嗯?” 霍誉铭似笑非笑睨着她,淡声问:“想吃什么?” “西餐?我记得这儿附近有一家西餐厅还不错,就去那儿吃?”那里距离他的公司不远,比较方便。 “好。” 两人起身,霍誉铭走在前面,梁舒冉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刚拉开办公室的门,猝不及防地跌进来一个身影,直直的撞了在了霍誉铭的身上,整个人都趴在他胸口前。 苏秘书咬着下唇,眉头仅仅皱成一团,一副该死的表情。 “抱够了吗?” 头顶传来男人凉飕飕的声音,苏秘书勉强地扯出僵硬不已的笑,嘿嘿傻笑,“那个……我想问你们中午是要出去吃饭,还是要订餐。” 理由很蹩脚,傻子都不会相信。 霍誉铭大概是心情好,懒得跟她计较,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我对你没兴趣,这种投怀送抱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投……投怀送抱?”苏秘书被他一句话气得舌头都捋不直,“我要投也是投瑾臣这种小鲜肉好么?就你老油条……” 明显地嫌弃,好像霍誉铭一个惹人厌的苍蝇。 而后笑着跟梁舒冉道:“这小子脾气不好又自恋得要死,梁小姐你要不要考虑下甩了他?我给你介绍更好的对象,你放心,我身边有很多优秀的资源。” 霍誉铭大掌扣在苏秘书的脑袋上,把她推离了一步,皱着眉头,“欠收拾?” “喂!”苏秘书捋开他的手,顺了顺头发,“干嘛呢?” 梁舒冉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这两人,她好像还没问过霍誉铭,苏秘书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明明是上司跟下属,他们的感情却好似很亲密。 苏秘书,似乎很了解霍誉铭的样子。 霍誉铭懒得理会,直接揽过梁舒冉的肩膀,“我们走吧。” 梁舒冉侧目朝苏秘书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再见,苏秘书。” 苏秘书亦报以微笑挥手示意。 两人挨着并肩而走,苏秘书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和看法,但她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感,就好像相处已久的恋人。 踏入电梯,梁舒冉盯着上方红色的数字,有些心不在焉的,须臾,她抬眸看了眼身侧英俊而矜贵的男人,状似闲聊地问起,“你跟苏秘书的感情好像很好。” “怎么?吃醋?” “没有,只是好奇,”她的声线平静得没有什么情绪,“毕竟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有女秘书敢这么调戏自己的老板。” 他笑了一声,声调压在喉咙里,低低沉沉的,玩味地咀嚼着两个字,“调戏?” 梁舒冉微微一笑,“当我没问。” 正好电梯门打开,她率先走了出来。 霍誉铭盯着女人姿态优美的背影,忽地勾唇,唇畔挑出一抹浅孤,叹了口气,跑了两步追上她,左手抄进裤袋,右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喜欢的是我三哥。” 梁舒冉微微怔楞,侧眸疑惑,“你三哥?” 梁舒冉知道霍誉铭上面有三个哥哥,大哥五年前车祸事故身亡,二哥霍誉泓是现任霍氏集团的总经理,而那位三哥,她好像从来没见过。 霍誉铭松开她的手臂,改搂她的肩膀,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光明正大地带着她往大门方向走,“嗯,两人吵架了,她是孤儿,跑回国没人可以投靠,就躲到我这儿来了。” 其实不单纯如此,霍誉铭知道,苏秘书之所以跑回过来找他,还有一方面是要充当他三哥的眼线,帮忙盯他。 梁舒冉更为讶异,苏秘书是孤儿,她和霍誉铭三哥就跟他们现在的情况有点类似,霍家能同意? 霍誉铭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平静地陈述,“三哥因为霍家的某件事,失去了一条腿,大概是觉得亏欠了他,所以现在我父母基本不会插手他的事情。” 稀疏平常的语气,梁舒冉睇见他脸上仍然挂着波澜不惊的笑容,神态内敛深沉。 他这副寡淡冷静的模样,让她从心底溢出一股蚀骨的寒意。 霍家到底是仁慈,还是残忍,大概只有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 梁舒冉没再细究下去。 西餐厅设计格局是欧洲风格,据说餐厅的老板是为法国男人,所以踏入餐厅,隐隐能感受到一种细腻的浪漫气息。 嗯,十分适合谈恋爱的男女。 两人进去,靠角落的地方,正好有靠窗的位置,坐下去的时候,霍誉铭调侃,这种角落最方便作案,梁舒冉笑笑没接茬。 点了两份牛排,下单的时候,梁舒冉喜欢嚼劲感,还有口感习惯偏好,所以要的是七分熟,而霍誉铭则是五分。 霍誉铭点一支红酒,给她倒了小半杯。 梁舒冉也没有拒绝,举着杯子跟他轻碰了下,抿了一小口,舔了舔唇,仿佛只是顺口提起:“忽然觉得陪你吃饭是个很聪明的举动。” “怎么说?” 梁舒冉直言不讳,“这样一来,我每天都能吃到各种各样的美食,而且还是我吃不起的那种。” 她故意端着一副势利的嘴脸,却是暗地里揶揄着他的骄奢淫耻。 霍誉铭就着杯壁喝了一口酒,含在唇齿内停留了片刻,好似细细品尝着,须臾,他放下杯子,抬眼平视着她,“那以后我们都亲自在家洗手做羹,如何?” “你做吗?” “轮流下厨?” 梁舒冉慢条斯理地开口,“算了,都挺忙的,而且我上班的公司有食堂供应午餐。” 霍誉铭挑眉,她是真没听懂他话里的暗示,还是她也有了两人继续交往下去的认知?竟然也没有反驳。 他轻笑,问道:“味道如何?符合你的口味?” 梁舒冉嚼着鲜嫩的牛肉,细细品尝着肉汁在唇舌间溢出鲜味,颔首:“嗯,味道很好。” 她的用餐礼仪很好,吃相很斯文,霍誉铭看着她吃,本就分量不大的牛排,他尝了一口就基本都是在喝酒。 余光里瞥见,梁舒冉皱了皱眉头,倏地伸手把他手里的酒杯给夺了过来,抬着下巴示意,“先吃东西。” 霍誉铭不紧不慢地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这就管上了?” 梁舒冉没搭理他的调侃,“胃不舒服?” 他稍顿了顿,“没有。” 霍誉铭忽然觉得,被女人这么管束着,感觉好不错,很新鲜。 吃完牛排,又上了餐后甜点,其实比起这种甜点,她宁愿喝一杯果汁,不过她还是安静地挖着吃了。 西餐厅播放着不知名的古典曲目,梁舒冉忽然问他,“霍老师,这首是什么曲子?” “《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前奏曲。”他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轻轻松松就给出了答案。 “你很喜欢古典音乐?” “还行,”霍誉铭抬眉,“觉得我跟艺术不沾边儿?” 梁舒冉摇头,用玩笑的口吻道,“不,相反,我觉得你沾的全是艺术。” 她所说的也是事实,毕竟喜欢他的女人她知道的就两个都是古典音乐演奏家,他姑姑还会唱戏曲。 “不过我是个比较庸俗的女人,大概是没办法跟你一起欣赏这种艺术。”她单手拖着下巴,染着浅笑,“霍老师不会觉得我很无趣?” “不会,我觉得你很有趣。” 她大概不知道,他见识过她花样百出的模样,又怎么可能会无趣? “不都说伴侣得找三观相似,兴趣爱好相似的才最适合么?我跟你……完全就不是一种类型。” 霍誉铭懒洋洋地开口,“你就是我的理想型。” 猝不及防的甜言蜜语,让梁舒冉一瞬间无法招架。 他挑唇,继而反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难道有人会比我本人更了解?” 梁舒冉抿抿唇,没吭声。 霍誉铭湛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舒冉,我说过,你有话可以直接说。” 她在兜话,他又如何看不清? 凝视着他俊美的脸庞,梁舒冉心神微微恍了一下,须臾,她轻笑出声。 “霍老师你会读心术吗?” 他挑唇,“如果会,我倒是想读一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决定了,我不退货了。” 霍誉铭一怔,幽暗的眼眸眯成一条狭窄的疯,静默不语。 短短的沉默,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梁舒冉眨了眨眼睫,“怎么不说话?” 她表态度,难道他不应该表现得高兴点么?这沉默是几个意思? “说具体点。”他声音微哑,“不退货,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试用期么?我使用着感觉挺好,所以决定不退货了。”梁舒冉又吃了一口甜点,入口即化,在舌尖上久久缠绕着,“还是,霍老师您要反悔?” “过来。” 梁舒冉看着他,“干嘛?” 霍誉铭哂笑,“把你的决心,证明给我看。” 梁舒冉扫了一眼餐厅,犹豫了几秒,还是起身离开了她的位置,绕过桌子,走到他的跟前。 霍誉铭抬着下巴,好整以暇的含笑凝着她,梁舒冉轻声道,“你坐过去点。” 他依言,让出了空间。 梁舒冉款款入座,然后抱着他的手臂,脸侧向他,笑靥如花,“霍老师想要怎么证明?” 男人幽暗的眼睛深了几度,睨着女人笑得不够真切的脸庞,还有刻意软调的声音,无端端就被取悦了。 “想知道?” “霍老师,可别因为我说了不退货,你就想得寸进尺噢?”她笑着威胁。 霍誉铭捏着她的下巴,饶有趣味地勾着唇,“结婚?” 梁舒冉心尖微颤,男人的指腹有种砂砾的糙感,摩着她的皮肤,阵阵轻痒。 她躲了躲,风轻云淡的回绝他,“不结婚。” “不结婚?”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抓住他的手,沿着他指腹的纹路摩挲着,慢慢地移到他掌心的薄茧上,描绘着薄茧的轮廓,垂着眸道,“霍老师,我们来谈个恋爱呗。” 她说得很轻巧,如此直白简单,霍誉铭懒洋洋的开口,“所以你是爱上我了?” “没有。” “那何来坟墓?”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像,闲散得像个无赖,却又一本正经地指出她的矛盾之处,“趁你还没爱上,先结婚,嗯?” 这种强行歪理,大概也只有他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 梁舒冉嫣然一笑,“那你呢?你不喜欢我?” “喜欢。”他笑笑,生怕她听不清楚,煞有其事地重复了一遍,“很喜欢。” “喜欢到爱了?” “你想听我说,我就说给你听。” 梁舒冉怔了怔,摇头,“不想,男人说爱就爱了,说不爱也就不爱了。” 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分分钟的事情,梁舒冉在靳祁森那里听得太多了。 她相信靳祁森说爱她的时候是真心的,起码说的那瞬间是真心的。 霍誉铭抓过她的手,将她的手心覆盖在他左边的胸膛位置上。 梁舒冉清晰而强烈地感受着来自于他那颗心脏的跳动,强而有力。 她心头微漾,抬眸就闯入了霍誉铭如墨的眸子里。 霍誉铭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淡淡开口,“不说,你亲自感受。” 梁舒冉觉得自己真的是没事找事,无端端干嘛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呢?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情犊初开,整得好像在逼他宣誓似的。 她抽回手,睫毛细细密密的抖动着,“霍老师,午休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若非场合不对,他下午又还有会议,霍誉铭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她离开。 刚出西餐厅,霍誉铭的手机震响,他拿出来瞟了一眼,挂断塞回口袋,“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梁舒冉摇头,“不用了,我坐出租车回去就好。” 他的手机又震动了,梁舒冉看了看他,“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霍誉铭拉住她的手,“我帮你拦车。” “霍老师,你的绅士体贴我明白了,不过你还是先接电话吧,”梁舒冉拍了拍他的手,“我到家给你发信息,嗯?” 霍誉铭迟疑了一秒,颔首,“我看着你走。” 梁舒冉转身,走到路边很快就拦到了出租车,拉开车门上车之前,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看见霍誉铭站在阳光底下,举着手臂在讲电话,他的视线却一直跟着她所在的方向。 她挥手作别,上车关门。 出租车开出去的瞬间,霍誉铭顺便记下了车牌号码。 …… 这天晚上,霍誉铭给她发了信息,说有事要回霍家一趟无法过来给她们做晚饭,吩咐她照顾好自己,别乱出门转悠。 正好程菀冬也在,也凑着脑袋一起看了,呵呵的笑着,揶揄,“还真像个模仿丈夫呢,跟你汇报行程。” 梁舒冉扯了扯唇。 “中午不是找他了?谈妥了?” 梁舒冉扯了扯唇,“大概,妥了吧。” “大概?” “他想直接结婚。” “他还真是勇无畏呢?”程菀冬笑了,“不过你们本来商量好的不也是先试三个月再考虑要不要结婚么?” 其他暂且不提,一个男人愿意跟女人结婚,也是一种负责人的表现吧,看来霍誉铭还真是挺认真的呢。 梁舒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着,心不在焉道,“我想谈恋爱,不想结婚。” “……” 程菀冬呵呵地冷笑,“我不认为你想着还有心思谈所谓的恋爱,你跟靳祁森谈了六年还不够?” “结婚了发现性格不合适,还是得离婚,这离婚手续太麻烦了,但是谈恋爱的话,不合适直接分手就搞定,没有任何后续麻烦,简单。” “哇!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程菀冬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跟他在一起,讨个霍太太的名号还能震慑震慑别人呢,你跟他谈个鸟恋爱,到时候没准还被人指着你鼻子说他跟你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想想多心塞。” 梁舒冉放下手机,“我去做饭。” 程菀冬看着她的背影,算了,恋爱也好,结婚也罢,她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瞟了眼她的手机。 …… 梁舒冉伤得本就不算严重,而且当时处理得当,所以穿平底鞋走路,只要不是太急太猛走得太久,基本都不会疼。 第二天早上,梁舒冉开着程菀冬的车,先把可乐送去上学,然后绕道去了一趟超市采购一些日常用品,驾车回公寓的时候,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透过后视镜,看见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不远不近跟在她的后方,好像早上出门的时候也有看到这车,梁舒冉沉吟了片刻,猜测是自己认错了,或者只是偶然相同的车而已。 所以起初也没太过在意,但渐渐便觉得不对劲了,路上车并不多,她开的速度也不快,可是对方却一直紧跟着她,丝毫没有超车的念头。 忽然想起摩托车的事故,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搞清楚,梁舒冉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心忽然就沁出一股稠腻感,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 她腾出一只手,犹豫了一秒,就拨下了霍誉铭的号码,然而电话响了很久,最后被告知无人接听,她的心顿时凉了一截。 报警吗?但是对方又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报警了也没用。 梁舒冉稳住心神,沉了一口气,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她微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路况,然后一脚踩在油门上,以最短的时间提高速度,完全顾不上路段的限制速度,嗖一下飞了出去。 跟在她后面的车,果然也跟着提速,这回,梁舒冉是整颗心都凉透了。 第92章 无处不在嘲笑他 霍家庄餐厅里。 一桌子的人,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沉闷压抑地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也只有霍晏霖用汤匙在喝粥,碰到瓷碗,那清脆的声音,好像能回荡似的。 苏相放下筷子,抬眸看向主座上的霍明远,淡声温和道,“明远,老四在祠堂跪了一晚上,滴水不进的,也该让他出来了。” 霍誉铭自昨晚被被霍明远派人亲自“请”回霍家庄后,就被罚跪在祠堂里,随时炎夏,但祠堂那儿的地板铺的是瓷砖,而且夜里天气较凉,他这么跪了一整晚,不吃不喝的,苏湘到底是心疼这个最小的儿子。 霍明远完全是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继续吃着早餐,而在他身侧的霍誉泓亦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而另外的那几位小辈,则是心有戚戚地觑了觑霍明远的脸色,伪装淡定地吃早餐,其实心里都吊着悬着。 苏湘提了口气,朝霍瑾臣道,“瑾臣,你去开门,让你小叔过来吃早餐。” 霍瑾臣尚未有任何动作,主座上的霍明远忽然把筷子重重搁下,吓得小辈们顿时挺直了腰肢,全身的神经几乎条件反射般绷紧了起来。 霍瑾臣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上回他帮霍誉铭逃出霍家,就被罚跪了四个小时祠堂,现在回想起来,膝盖都会隐隐作痛,伤疤的痛让他再也不敢充当出头鸟,若是这回再把霍明远惹恼了,没准那拐杖这回就要落他身上了。 “就算饿他个三四天,他也死不了,让他继续跪着,你们谁也不准放他出来,更不准给他送吃送喝的,否则就陪着他一起跪!” 沉沉的嗓音,配上严肃的表情,威慑力极强。 闻言,苏湘的温和的神色起了变化,她敛了敛心绪,仍旧秉着笑意,“你也没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处罚,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的脾气随了你,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就消消气。” 霍明远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小子脾气硬,我就得看看他的骨头到底能多硬,跪到他自己认错为止!” “身为霍家人,竟然跑去警察局告自己的二哥意图强|暴,他还真给我们霍家长脸!”霍明远显然是气得不轻,“他一回国就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闹得沸沸扬扬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把老二也给扯进去,我若早知道他仍旧这么死性不改,就该一辈子禁止他回国!让他死在外面算了!” 一番话,让苏湘顿时失色,在场更是无人敢吭声,本就压抑的气氛顿时仿佛陷入了冰窖里一般。 昨天一早,昨天一早,霍氏里忽然来了几位警官,对方一副秉持公正的态度,说接到举报,霍誉泓涉及强|暴,受害者沈青曼本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所以请霍誉泓到警局配合调查事情的经过。 警察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自然是在公司里引起了一阵巨浪,上上下下的员工都议论纷纷,若非下了禁令,这会儿大概已经被捅到媒体那边公诸于众了。 而沈家那方似乎也得知了此事,本来当年霍誉泓与沈青曼离婚,沈家对霍家就存在诸多不满,这会儿又闹出事情,沈青曼的父亲直接打电话对着霍明远开口就是一顿臭骂,把他骂得个狗血淋头,质问他们霍家是不是以为沈家好欺负。 霍明远虽和沈青曼父亲地位不相上下,但由于霍明远的辈分在对方之上,所以好歹也一直被尊为长辈,现在却那个晚辈指着鼻子骂,还不能反驳半句,可想而知有多震怒。 苏湘也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出声:“明远……” 然而未及苏湘继续出声劝阻,霍明远已从位置上起身,“好了,吃完早餐,该忙什么都去忙,老二,你过会儿来我书房一趟。” 霍誉泓淡声应道,“好的,父亲。” 待霍明远离开了餐厅,霍誉泓安慰苏湘,“妈,您别急,一会儿我会跟父亲谈谈,劝他放老四出来。” 苏湘侧目看着霍誉泓,满眼的愧疚,“老二,妈老四这么做确实有些过分,你也受委屈了,妈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你就让你爸消消气,啊?” 身为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伤,就等同于被人剜心,更何况,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又有一个儿子又失去了一条腿,所以看着霍誉铭受罚,自然是更加的于心不忍。 霍誉泓体贴懂事地拍了拍她的手,“妈,我没事,老四恼我跟青曼,我明白的,这也是我该受着的,你也别责怪他。” 苏湘欣慰,叹了口气,“若是老四能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让我担心至此。” 霍誉泓笑了笑,“我先上去找父亲。” “去吧,现在大概也只有你能劝劝他了。” …… 霍家的祠堂位于后院,祠堂是从霍家祖上留下来的老建筑,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这种地方更多是为了彰显着一个家族的地位荣耀,所以自然是相当气派。 霍瑾臣看着祠堂的门口守着两个保镖,而铺首衔环被一把锁头扣住,没有钥匙也无法进去,于是牵着霍晏霖绕过了正门,沿着高墙走到了祠堂的后方。 “晏霖,你从这儿爬进去,把这个手机交给你四爷爷,知道吗?”霍瑾臣蹲下身,伸手一拉,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洞穴,比平常人家的狗洞要大一些,霍晏霖这样的小孩子身材进出完全不是问题。 祠堂自然不可能会设计狗洞,这个洞是霍誉铭小时候因为经常被罚跪祠堂,后来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在他大哥霍誉贤的帮忙一下,两人三更半夜偷偷开凿出来的,又为了防止被发现,两人找了一块干木头,涂成与墙壁相似色调的颜料,堵在洞穴上。 往后不管,霍明远不管把霍誉铭关在祠堂里惩罚多久,霍誉铭也从不担心饿肚子,因为霍誉贤都会偷偷低着食物从这里送进去给他。 霍晏霖睨了眼洞穴,两道小眉头皱了起来,直接了当地拒绝,“我不要!” 霍瑾臣一噎,拉着他的手,“晏霖,你爸爸揍你的时候,是谁帮你说话,让你不用挨揍的?” 霍晏霖撅着嘴,沉默了一会儿道,“四爷爷。” 霍瑾臣压低声音,威逼利诱:“所以现在四爷爷被关里面,我让你把手机交给他,你都不愿意,回头我要是告诉你四爷爷,以后你爸打你,他肯定不会再帮你了,你愿意吗?” 霍晏霖不吭声了,瞪着眼睛,纠结着。 “你把手机给四爷爷,以后四爷爷会更疼你,还会满足你很多愿望,你不想吗?” “真的?” 霍瑾臣笑了笑,“真的。” 又在心底默默地补了句,大概会的。 “好,我去。” 霍瑾臣蹂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这就乖了,来,手机放你口袋里,你进去千万别大声叫,偷偷给你四爷爷就好,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知道吗?” 霍晏霖拍了拍口袋,点头,“好。” 说罢,他跪趴在地板上,脑袋先进,双手匍匐着地板往洞里钻,然而小家伙从来没干过钻洞这种事情,上半身顺利进去之后,腿跨得太大,磕在了墙壁上,卡住了。 “小叔,我进不去!” 霍瑾臣无语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毫不犹豫地抓着小家伙的两条腿,捋直,“手使劲,腿别动,像阿拉那样,用前腿向前爬,后腿不动,明白吗?” 阿拉是霍家养的那条阿拉拉斯加雪橇犬,有时候趴在地板上,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会用前腿爬着地板,后退像断了似的一动不动,向前蠕动身体。 霍晏霖一听,马上就领会了,小屁股扭了两下,当真是顺利爬了进去。 霍誉铭本也不是听话的人,霍明远把他关在祠堂里要求他跪着,没人守在旁边,他自然不可能会整宿都安安分分地跪着不动,反而是光明正大地坐在地板上,只是洁癖这个毛病需要容忍一下便是。 他隐约听见动静,猜到大概,挑着唇起身,走到近供奉台,俯身往里探视,果然就瞧见了一颗黑漆漆的小脑袋从洞穴哪儿钻了进来。 “晏霖。”他淡淡地叫了声。 霍晏霖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结果不小心磕到了墙壁,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小脸蛋都皱到了一块,“痛!” 霍誉铭不禁失笑,蹲下沈,朝他伸出手,“抓着我的手。” 小手丫搭上去,霍誉铭轻轻使劲,便把他拽了进来。 小家伙的衣服沾了些灰土,白净的脸蛋也沾了些,像乡下玩泥巴的小孩,脏兮兮的,霍誉铭皱了皱眉头,抓起他的衣服,帮他胡乱擦了一把脸。 “你小叔让你进来的?” 霍晏霖点头,“是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霍誉铭,“小叔让我给你手机。” 霍誉铭挑眉,接了过来,“你从这里进来给我手机的事情,出去以后别告诉任何人,不然被你太爷爷知道了,他会揍你屁股的,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会说的,”这一点霍晏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四爷爷,以后我爸打我,你一定都要帮我噢。” “好。”还会讨价还价,鬼灵精。 “四爷爷,你是犯了什么错惹太爷爷生气了吗?” “对,”霍誉铭用食指弹了弹小家伙的额头,“出去吧,别再过来这里。” “噢,那我走啦。” 霍誉铭拿着手机,心想以前果然是没白疼了霍瑾臣,他昨晚被关进祠堂的时候,连着手机都被没收了,现在拿到手机,他首先想到的是联系梁舒冉,毕竟他也不知道会被关多久,得先跟她报备下,免得她找他时联系不上。 虽然她没事的时候基本都不可能会主动联系他。 他调出拨号的界面,手指灵活地输入烂记于心的了电话号码,拨了下去。 然而,霍誉铭给梁舒冉打电话的时候,梁舒冉也正好给他打电话,所以得到的回应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 车在路上疾驰,梁舒冉觉得身体都在飘移,开了那么多年车,她还是头一遭开得这么快,而值得庆幸的是路上来往车辆不多,否则以她的技术,她没把握可以全部避开不发生撞车事故。 精神高度集中起来,身体也随之紧绷,她甚至不敢抽余光去观察后视镜。 忽然,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响起,她第一个念头觉得应该是霍誉铭,于是毫不犹豫地使用蓝牙接通电话,然而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不是预期里的人。 “梁舒冉,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但不知是否隔着话筒的缘故抑或者是真的太久没联系,熟悉中又透着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是靳祁森。 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未及梁舒冉开口,他又吼了句:“马上减速,听到没有!” 此话一出,梁舒冉蓦地闪了下神,这短短的一瞬间疏忽,她的车,差点就撞上了前面的车,就要撞上的前一刻,她猛地反应过来,一脚踩住刹车的同时打转了方向盘。 轮胎与水泥路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猝不及防停下,梁舒冉因为惯性作用,被带着往前猛地一掼,又被安全带反拉回去,后背重重磕在椅背上,胸腔有一阵窒闷。 驱车跟在后方的靳祁森看着梁舒冉的车差点撞上去的那一刻,一颗心脏好像被狠狠捏住,骤然一阵钝痛,连呼吸都忘记了。 幸而,她的车安全停了下来。 靳祁森靠边停车,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大步走到了梁舒冉的驾驶座旁,阴沉着脸,抬手用力拍着窗户,“梁舒冉!” 梁舒冉整个人都有点懵,心脏好像要从喉咙蹦出来了一般,听到声音,她抬头,眼神仍旧有几分散涣。 “开门!” 少顷,梁舒冉从惊愕中回神,终于能清辨认出靳祁森那张脸,透过褐色的车窗玻璃,隐约从他的眉宇间发现了一丝紧张。 紧张? 她困惑,是担心她出事么? 这种荒谬的念头浮现的时候,梁舒冉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诞。 靳祁森锲而不舍地用力拍着她的车窗,那架势,好似要用拳头直接砸穿那玻璃似的。 “梁舒冉!你开门,是不是受伤了?” 她降下车窗,站在车旁的靳祁森遮挡住了所有的太阳光线,她的脸落在阴影里,但清晰可辩。 “靳祁森,你有病,就找医生!”冷冰冰的一句话,还夹着恼怒。 梁舒冉自然是恼怒,当她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又想起摩托车事故的一刹那,她真的以为是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结果,跟踪她的人,却是他。 他莫名其妙的行为举止,却是让她好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方才若不是她反应足够快,或许现在已经头破血流了。 她劫后余生暗自庆幸,惊慌恐惧的余韵尚未完全消除。 靳祁森没理会她的责骂,视线快速掠过她的脸,除了几分苍白,倒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沉声问:“有没有受伤?” 梁舒冉抿着唇,一声不吭盯着他,视线凉得没有任何温度。 “难道受伤了?”靳祁森的手正要从车窗伸进去,梁舒冉开口截住了他的动作,“靳祁森,你疯够了吗?” 听着她有利的质问,靳祁森反而松了一口气,旋而皱着眉头呵斥,“这段路最高限速六十,你刚才开到多少码了?” 梁舒冉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块带棱角的石头,大概是被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给气着了,冷冷淡淡地盯了他十几秒,出其不备地重新发动车子,连余光都懒得再给一个,车子与他擦身开了出去。 靳祁森一怔,直到梁舒冉的车开出了好一段距离,他也重新上车,发动车子追了上去。 得知跟踪她的是靳祁森,梁舒冉也不再惊慌,按照正常的行驶速度往家开,任由靳祁森跟了过来。 抵达公寓的小区,梁舒冉停好车,提着两袋采购的东西从地下停车库搭乘电梯上楼,从负一层到一层时,电梯停下,门打开,看见靳祁森的脸,梁舒冉几乎是瞬间就沉下了脸色。 梁舒冉用力猛戳关门的按键,但靳祁森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踏进了电梯厢,从容不迫地站在她的身旁。 梁舒冉摁着关门的手改为摁住开门,冷声驱逐,“请你出去。” 靳祁森却抬手,在另一侧摁下了楼层的数字,正好是在梁舒冉居住公寓的上一层,淡淡掀唇,“我也住在这里。” 梁舒冉先是一怔,继而抬眸凉凉凝向他,那瞳眸中,是厌恶与排斥。 她松开手,电梯门徐徐关上,两个人的电梯桥厢,仍旧让她觉得空间逼仄。 “我们谈谈。” 电梯沉寂上升,靳祁森忽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梁舒冉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盯着逐渐变化的数字,觉得这上升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靳祁森侧目望去,只看见她寡淡的侧脸,线条略冷硬,明显是绷着的状态,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重复着,“舒冉,跟我好好谈一谈。” 梁舒冉心头莫名地翻涌起一种烦躁,不耐烦地讽刺了一句,“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谈。” 事到如今,他们还能谈什么? 靳祁森心口一窒,喉咙有些干有些紧,看着她冷漠的模样,眼底有很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沉吟了数秒,他锲而不舍,“关于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 梁舒冉攥紧了手,瞳眸微缩,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变化的红色数字,归然不动。 “五年前那晚,我没有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梁舒冉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侧转头,视线自下而上,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面不改色道,“那晚上跟我睡的男人不是你,孩子也不是你的。” 靳祁森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的袖子挽起了半截,手腕上戴着一支名贵的腕表,在电梯明亮的灯光下,泛着熠熠的辉芒。 领口的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解开,大概是受伤住院清瘦了不少,脖颈下的锁骨更显性感的弧度,唇上的胡茬没有刮,暗青色一片,往日梳理平整的短发,软趴趴的,没有刻意打理。 落拓却不会邋遢,反而少了几分冷漠,俊脸上透着几分病态倦怠,看着多了一分人情味。 他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但是梁舒冉却说不上具体是哪里变化了。 靳祁森也在看她,四目相对,他嗓音有些沙哑,“我很抱歉,对不起。” 梁舒冉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恍惚了下。 他到底对什么事情感到抱歉呢? 梁舒冉莞尔,眼底却仿若无温,“你是知道了我因为靳琪微才会遭遇了那种不幸,所以跟我道歉吗?” 靳祁森震惊地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你指什么?” 泠泠的嗓音,全是嘲弄与讽刺。 “是靳琪微找人下药试图让人轮|奸我?还是跟我一夜春宵的男人是霍誉铭?” 靳祁森看着她的笑脸,却觉得她好像在哭,想起这五年里,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口又开始钝钝的痛,情不自禁地唤了梁舒冉的小名:“冉冉……” “别这么叫我,”她不留一点情面,十分排斥他这么唤她,“如果你跑来是想替你那位宝贝妹妹解释道歉,那么不必了,你回去告诉她,最好别招惹我,保不准哪天我忍不住了,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梁舒冉没找靳琪微算账,但并不是她仁慈,仅仅因为事情过去得太久,即使她想要起诉也没有任何证据,而且牵扯到霍誉铭,又还有可乐。 可是,靳琪微若再不收敛敢来招惹她,她真的会以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的。 她承认,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好人。 “我不是为她而来找你的……” 电梯停下,门缓缓打开,梁舒冉提起购物袋,没有听他接下去的话,抬步出了电梯桥厢,靳祁森毫不犹豫地跟上她的脚步,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的身体扳转过来。 “舒冉,你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梁舒冉顿住脚步,目光笔直地注视着他,唇角勾出讥嘲,“你以为你的解释,就能洗白你这五年的所作所为?亦或者……” 她顿了顿,唇角的讥嘲更浓了,眉梢眼角无处不在地嘲笑着他,“解释了以后,想跟我重归于好?” 第93章 我和你没有未来 “冉冉。”靳祁森唤着她的名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嘶哑的嗓音已然夹着某种难以抑制的情绪,“我们非得这样吗?” 扣住她手臂的力气渐渐加重,仿佛稍微松力,她便要离他而去。 那日在医院里,看着她和霍誉铭两人之间的互动,他就隐约有所察觉了,其实她已经在慢慢远离他的世界,或者,早在她干脆利落咬死了要离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离开他了。 这个他爱了十一年,却恨了五年的女人。 到头来,无法洒脱的,唯有他。 开始是他先迷恋上她,结局也是他迷恋着她。 这些年,由头到尾,她始终都是说一即是一,爱的时候爱了,放手的时候也没有犹豫过。 但是怎么办,他就是放不下她。 “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靳祁森的声音愈发低哑,甚至有淡淡的哽咽,“冉冉,我不要我们这样。” 梁舒冉鼻尖猝然涌出一股酸意,唇瓣甚至有微不可绝的颤抖,这种情绪她很清楚,是留恋,舍不得啊。 十一年的感情啊,她和他一起从懵懂无知的年少走到了将近而立之年,她也是真的用尽了全身力气去爱他的,如今看见他这副软弱的模样,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但是梁舒冉还是忍住了。 舍不得没错,但彼此的伤害忘不掉也是真的。 “不然该怎么样?”梁舒冉挽着唇,似笑非笑,眉眼寡淡,“或者说,你想怎么样?还真的打算跟我重新开始?” 她素净的脸庞很温静,但清秀的眉宇间却覆盖着淡淡的嘲弄,靳祁森看着她,心脏那么刺痛感越来越明显,好像一把带着倒刺刀捅了进去,又慢慢搅动着,痛不欲生。 他终于明白,原来心痛是真的,是生理性的。 须臾,他蠕着微干的唇瓣,低声问道:“不可以吗?”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眨了眨,努力忍住心头的剧痛,更仔细更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们重新开始,不可以吗?” 他说的很慢,清晰又慎重。 梁舒冉静静站着,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不是,或者说,她应该是根本搞不懂他。 若说没感觉,那是骗人的,梁舒冉不得不承认,有那么瞬间,她想扑上去,抱住他,然后放声大哭,把他狠狠地打一顿。 可是那种可怕的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她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不可以。”她绯色的唇瓣轻轻翕动,声音却很果断冷绝,“也不可能。” “为什么?” 梁舒冉觉得很好笑,“你问我为什么?你觉得这还需要理由吗?” “五年前只是一场误会,是我误会了你,我错了,我跟你道歉。”随着情绪的浮动,靳祁森的眼睛睁得很大,那充血的红丝便看得愈发清晰,一目了然,“不是说夫妻之间吵架,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么?为什么不可能呢?只要我认错就行了吧?嗯?” 靳祁森觉得他还是有赢面的,毕竟他和她一起拥有了十一年,这一段时间,是谁也插不进来的,抹不掉的。 他记着,她也记得。 “冉冉,我爱你,我们重头再来一次好不好?”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他能忘却那些荒唐的过去,能原谅荒唐的自己,梁舒冉这个受害者,却无法忘掉,她记着他的好,也同样记住了他的坏。 一句“我爱你”,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靳祁森,”梁舒冉吐词冷静而清晰,“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你犯了什么错,只要有爱,我就会什么都原谅你?” 她仰着脸蛋,淡淡地笑着,“你以为你错的只有五年前?这五年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忘记了?需要我来给你重新温习一遍吗?” 她没有给过他机会么?她没有挽留过么?她没有努力过么? 可五年了,他除了视若无睹,还有什么?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是在一夜之间对他绝望的,失望是一点一滴累积的,直到再也无法容乃,然后终于不得不放弃。 “如果没有五年前那件事情,我也不会变成那样,冉冉,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我当时只是真的太过生气了,又不知道该怎么,所以才会犯糊涂,干了那么多混账事,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情好不好?我会跟那些女人断干净关系,以后身边只有你一个,只爱你一个,好不好?” 靳祁森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梁舒冉一直以为靳祁森是最懂她,也最会心疼她的人,但是看来她是真的错了。 她看着这张闭上双眼都能清楚描绘出来的面容,想笑,又想哭,“如果你当初能在做出那种荒唐事之前稍微考虑过我的感受,但凡你能对我多一点信任,能把问题坦白……我们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境地。”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可惜,没有如果,错了就是错了,我们走过的路也没办法回头的,什么重新开始?靳祁森,我们之间留下不是一条沟壑,而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啊,身后根本就没有回头路了,你明白吗?” “我爱你,”靳祁森如墨的眼眸有很深很复杂的内容,凝着她静谧的脸庞,“而你也还爱我,我看得出来,你对我还有感情的,你别否认。” “我们还相爱着,这样难道还不能重新开始吗?” 梁舒冉沉默,胸膛又轻微的起伏,须臾,她深深地呼吸,又缓缓吐息,把身体里浑浊的郁气推出,笑容完美得没有瑕疵,“靳祁森,”她如是说,“你得明白,两个人单纯有爱,是远远不够的。” “就犹如一枚钉子钉在围篱上,即使拔出来,也会留下洞,你这五年每换一个女人,就是在我的心上钉一枚钉子,所以你现在拔出了又如何,伤痕是去不掉的。” 提及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梁舒冉甚至是面带微笑的,就仿佛她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的伤害。 “可以忘掉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五年,十年,一辈子那么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忘掉那些事情的。” 梁舒冉摇头,凉薄地笑了,“靳祁森,五年前我在不知情之下跟其他男人睡了,但是现在,是我亲自选择了跟其他男人睡了。” “我和霍誉铭,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再者我跟他还有一个孩子,你无法接受的孩子。” 她的声音如同一把温柔刀,刀刀致命。 “我和你,没有未来。”梁舒冉伸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捋下,一字一顿,声音冷静到冷漠,“别再打扰我,这就是你能对我做出的最大的补偿,其余的一切,我都不需要了。” 他的道歉来得太晚,之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靳祁森的心脏几乎是无法遏止地震了一下。 在这一个瞬间,他终于发现了眼前的女人跟他记忆里的模样有着极大的差别吗,一股全然的陌生的感觉,如同苒苒而长的藤蔓,细细密密地,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双脚仿佛被钉在地板上,无法挪动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毫不留恋的从自己的眼前离开。 他想再次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已经够不着了。 梁舒冉带上门的瞬间,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背靠在门上,徐徐滑落坐在了地板上,眼睛很红,却没有哭。 她幻想过无数遍,有朝一日一定要以猝不及防的方式让靳祁森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也幻想过他认错求她终归于好,而她会高傲地甩他两记耳光潇洒转身…… 她独自一人演练过不知道多少次,关于他后悔的画面。 然而当他真的道歉,想要跟她重新开始,她除了冷静的拒绝,什么也没有做。 程菀冬听见玄关有开门的声音,却又久久不见人影,于是从客厅里瘸着退挪步,去发现梁舒冉一个人坐在地板上,低垂着脑袋。 她一惊,“舒冉,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梁舒冉缓缓抬头,脸色很难看,眼神有些迟滞散涣,“冬儿……” 沙哑的声音,把程菀冬着实吓到了,她连忙走近,蹲下身,掌心覆盖在梁舒冉的额头上探了探,“真的病了?很难受吗?”但掌心感受的温度却冰凉得惊人,“我打电话!” 未及程菀冬起身,梁舒冉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眼睫和嘴唇都频繁地颤抖,“冬儿……我很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你先起来,我们回房间,嗯?” “他跟我说对不起……他说……”她的喉咙好像被掐住,说话断断续续的,“他说……他爱我……他说重新开始……他怎么……怎么能说得那么轻松呢?” 程菀冬先是以懵,旋即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了。 除了靳祁森,又还能有谁呢? 程菀冬看着她抽搐着脸去哭不出来的模样,一颗心也被拧作一团,伸手把她的头摁在肩膀上,顺着轻拍,“没事的,想哭就哭吧,哭完了,事情就都过去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从离婚到现在,也有好一段时间了,梁舒冉不哭不闹,冷静的搬家,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以至于让程菀冬都有种错觉,仿佛她不管受多大的伤害,都能自动痊愈,任谁也伤不着她。 她忽略了,哪怕梁舒冉再坚强冷静,再习惯了忍耐,习惯了默默忍受承担所有,到底一颗心也是肉做的,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受伤了会流血,也会疼。 她不喊,不代表她就真的好。 程菀冬本也不是多懂得安慰人,皱着眉头纠结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咱们别理他,以后他再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梁舒冉趴在程菀冬的肩膀上,忽然笑了,“你一个女人,哪能揍得过他啊。” “我一个人揍不过,就找人一起揍,只要他敢再惹你,我就不放过他。” 梁舒冉抿了抿唇,“你怎么这么暴力呢?” 程菀冬掐了一把她的腰抗议,“没办法,谁让我是个粗人呢?粗人只能动粗了。” 梁舒冉笑得更大声了一些,“冬儿。” “嗯。” “谢谢。”梁舒冉说,“还有,认识你,真好。” 程菀冬嗤了声,“肉麻死了,你还是别说了。” 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梁舒冉笑着笑着,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连着鼻涕一起,全蹭在了程菀冬的身上,好不狼狈。 程菀冬也跟着红了眼眶,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哑声安慰着,“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能哭出来就好。 伤口化脓了,不挤出来,终有一天会恶化。 现在能哭了,证明她离痊愈也不远了。 …… 梁舒冉也不知道是方才虚惊一场的跟踪,现在偎在程菀冬身边找到了安全感,神经松弛了下来,还是哭累了,哭着哭着,就在玄关的地板上睡着了过去。 程菀冬本打算把她叫起来到床上睡,但看见她浮肿起来的眼睛,而且这套公寓的地板铺的是木板,不像瓷砖那么凉,最后还是作罢了,起来去抱了一个枕头帮她枕上,又帮她该了一张薄毯子,就那么任由她睡了。 程菀冬正打算提着梁舒冉购买的那两袋子东西进去,忽然听到手机的震动声,仔细分辨,发现是从她的包里传出来的,程菀冬没有犹豫,蹑手蹑脚地拿出她的手机,也没注意看是谁,直接接了起来。 未及程菀冬开口,话筒里便灌来男人似宠溺的声音,“忙什么?怎么才接电话?” 程菀冬挑了挑眉,打量了眼梁舒冉,然后往里走。 “舒冉?” “她睡着了。” 并非梁舒冉的声音,霍誉铭明显楞了楞,“程小姐?” “是我。”程菀冬把东西放在地板上,倒在了沙发上,她把手机挪到眼前扫了一眼,没有备注,“霍四少?” 霍誉铭笑了笑,态度温和,“是我,她还没起来?” 以他对梁舒冉的了解,她不是会睡到这么晚才起床的人,而且今天她应该还得早起送可乐去上学。 “不是,回来后才睡着的。”程菀冬没有说梁舒冉是因为见了靳祁森,然后哭着睡着的,好歹他现在也是梁舒冉的男人,若是知道这种事情,多多少少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再者梁舒冉不可能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找她有急事吗?若是没急事,等她醒了,我再让她联系你。” “没关系,我晚点再打给她。”霍誉铭淡声说着,“程小姐,再见。” “等一下!”程菀冬叫住他。 “程小姐还有什么事?” “四少,听说你想跟舒冉结婚,是真的吗?” 电话里传来一声低笑,极浅,几不可闻,“你觉得结婚这种事情,能拿来开玩笑吗?自然是真的。” 干脆果断的回答。 程菀冬敛着眸,酝酿了一会儿,平静开口:“四少,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在接近舒冉,但容我给你提个醒,如果没动真心,就别用暧昧的态度对待她,让她误会你。” 同为女人,程菀冬太清楚万千柔情的男人对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大,梁舒冉看似金刚附体刀枪不入,实质上心思细腻又感情丰沛,虽然比一般的女人要来得理智,但一旦动了感情,她也会陷得很深。 否则,也不至于容忍靳祁森胡作非为五年也不离开了。 她和霍誉铭在一起,若两人真心相爱,自然该祝福,但若霍誉铭对她没有感情,程菀冬也不希望梁舒冉再经历一次撕心裂肺。 身为朋友,看着自己的朋友陷入不幸而又无能为力,同样会很难受。 大概过了三秒,轻沉的嗓音再度从话筒里扩散,“她没告诉你,我喜欢她吗?” 直白而干脆的一句反问,程菀冬始料未及地诧异住,握着手机,霎时陷入沉默。 “我不顾家里反对想跟她结婚,只想玩暧昧?程小姐觉得这样合理吗?”男人的声音有条不紊的,“想跟我玩暧昧的女人,并不少。” 这话虽显得很自恋,但无可否认,霍誉铭是实话实说,被说是玩暧昧,哪怕只是跟他玩OneNightStand,也会有女人前赴后继。 程菀冬也笑了,揶揄了句,“四少似乎总喜欢走不寻常的道路。” 一般人都只敢想,他却轻易把想做的事情付之行动,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阻碍能拦得住他的脚步。 这样一匹野性十足的马,梁舒冉真能栓得住吗? 霍誉铭紧着她的话笑道,“她就喜欢我这样不寻常的人。” 程菀冬:“……” 他未免太过自信。 “四少,她很好,请别伤害她。”程菀冬说。 这一句,是请求与拜托。 “我会的。” …… 西苑别墅。 靳祁森踏入大门时,施水瑶正坐在瑜伽垫上做简单的孕妇瑜伽动作,看见靳祁森的身影,她先是一怔,紧接着露出了惊喜的眼神。 “祁森,你出院了?身体没问题了吗?” 施水瑶已经怀孕五个月了,靳祁森看着她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忽然有些恍惚。 当年梁舒冉怀孕很辛苦,她的孕吐几乎持续了整个孕期,而且容易疲倦又嗜睡,身材本就偏瘦的她,印象中除了肚子大起来,四肢纤细得完全不像孕妇,最后还早产了。 施水瑶却随着胎儿稳定,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笑起来也阳光十足,这才像一个怀孕的女人该有的表情。 靳祁森忽然想,梁舒冉怀孕的时候身体那么差,会不会也跟他有着密切的联系? 因为他漠不关心,影响了她的情绪。 “祁森?” 他回神,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心情很复杂,“身体还好吗?” 施水瑶笑得很幸福,轻轻扶着鼓起的小腹,柔声道,“嗯,医生说孩子发育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啊!”她忽然惊叫了一声,靳祁森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下,“怎么了?不舒服?” 施水瑶拉过他的手,让他覆盖在圆鼓鼓的肚子上,眼角眉梢都是兴奋的神色,“宝宝在踢我!你有感觉到吗?” 两人亲密的行为,落在佣人的眼里,自然是无比恩爱,唯有那位年纪大些的阿姨,心情复杂又难过,她想起梁舒冉这个女主人,莫名的替她感到不值又心酸。 这男人啊,果然都是薄情的。 靳祁森一愣,正想说没有,掌心忽然觉得被什么踢了一下,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真的有在动。” “感受到了?” 靳祁森应道:“嗯,经常会这样吗?” 此时,他脑海中浮现的,仍旧是梁舒冉,想着她怀孕的时候,胎动时是否也会如此兴奋不已,他用力地回想,但绞尽脑汁,也寻不着她孕期时候的类似于兴奋的表情。 十个月,将近一年的时候,他竟然完全陌生,就好像可乐是梁舒冉忽然生下来的,完全没有任何的过程。 想到此,他呼吸微窒,眼底那抹光也徐徐黯淡了下去。 他记得陪施水瑶去产检的时候,医生说孕妇怀孕期间情绪波动较大,而且会特别敏感,需要家人多忍让和陪伴,而梁舒冉那个时候,他从未陪在她身边,她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熬过了那十个月? 越是回想起过去,靳祁森就越发现自己有多不堪。 【我和你,没有未来。】 耳边骤然回响着她温凉的声音,靳祁森心口又是一阵抽搐。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太重,因为,只要想到未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她,他几乎要承受不住。 “白天的时候很少。”施水瑶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大概是因为你回来了,它也兴奋了。” 靳祁森垂着眼眸,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抄进了裤袋里。 施水瑶察觉到他避讳的动作,“你呢?怎么那么快就出院了?” 靳祁森盯着施水瑶的肚子,眼神深沉难辨,做了个深呼吸,“没什么。” “你的脸色不太好呢,真的没事吗?”施水瑶不放心。 “水瑶。” “嗯?” 靳祁森默了一秒,温温淡淡开口,“你从这里搬出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下,施水瑶的脸色骤然一变,眼底的温柔顿时被错愕所替代,怔怔地看着靳祁森。 第94章 终究是痴心妄想 靳祁森默了一秒,温温淡淡开口,“你从这里搬出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下,施水瑶的脸色骤然一变,眼底的温柔顿时被错愕所替代,怔怔地看着靳祁森。 施水瑶咬住唇瓣,脸色骤然苍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听得真切,静默了数秒,轻扯了扯唇,“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靳祁森单手叉在腰上,另外一手胡乱地扒了扒头发,情绪显得很浮躁,“对不起。” 施水瑶眨了眨眼睛,嘴唇抿得紧紧的,神色既尴尬又委屈,她摇着头,故作坚强地笑了笑,“你不用跟我道歉,本来我住进这儿就不太适合,如果不方便,那我就搬出去。” 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揪紧了衣服的下摆,大方体贴地接着道,“不过可能需要缓几天,我还得出去找房子,等找到房子,我就马上搬出去。” 施水瑶的语速又急又快,靳祁森看穿了她的伪装,瞬间就崩紧了脸色,微眯起的眼睛,瞳眸覆盖着如墨般浓重的色彩,“水瑶……” 靳祁森正想说些什么,施水瑶却猛地截断他的话,兀自解释着:“一个礼拜行吗?不然就三天?我会尽快” 话毕,猝不及防的有两串眼泪从眼角溢出,施水瑶一慌,有些狼狈地抬手,胡乱地一顿乱抹,“对不起,”她自嘲地笑了下,掩饰着,“大概是因为怀孕了,泪腺比较敏感……” 本就软娇的声音夹着浓重的鼻音,听着就楚楚可怜。 靳祁森盯着她,心头好像被堵了一块,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水瑶,我不是在赶你出去,你不用这么着急,嗯?” “不是赶我出去?” 可是他现在又不是在咨询她的意见,也没有跟她商量的打算,开口就是让她直接搬出去啊,这样难道还不是驱赶么? 靳祁森呼了口气,单手扶着她的肩膀,笑了笑,“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又捏了捏眉心,斟酌用词,“你也不用去找其他的住处,我说过会照顾你到安心生下孩子,就一定会照顾好你,我让你搬出去,只是想帮你换一个住处,不是撵你走,你别误会了。” “我以为你是要赶我出去,”施水瑶抖着被泪水沾湿的眼睫,“因为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我不想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提及那个人,施水瑶止住的眼泪又溢了出来。 靳祁森看着泪水连连的施水瑶,神思恍惚地又浮现了梁舒冉的脸庞来。 梁舒冉不怎么爱哭,两人相识至今,她好像从来没有哭过?毕竟她让她哭是在太难了,所以若真有哭过,他不可能会没有印象的。 好像她在难过,也就是憋红下眼眶,靳祁森曾一度觉得梁舒冉的心是一块木头,或者说她是个冷感到甚至冷血的人,难以感动,也难以触动。 可是,她是真的不会哭吗?还是,她哭泣的时候,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发现? 不知是否梁舒冉没能给他机会表现,还是施水瑶此时的深情触动了他的柔软,靳祁森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抚上施水瑶的脸,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湿润。 施水瑶瞪眼错愕看着靳祁森,却发现他的眼神深得宛如没有尽头的深渊,复杂又缥缈,虽然他在看她,但她能敏感地感受到,其实他只是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大概就是住在他心尖上的梁舒冉。 施水瑶被他的温柔怜惜感动的同时,又无比的难过,心底深处滋生出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男人粗粝的指腹,微温的热度,是温柔的触觉,但是这种温柔,却一寸一寸的,折磨着她。 她多希望,有个男人能为她不顾一切,能视她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如果靳祁森爱的是她,她一定不会让他露出这种伤心的表情,一定不会的。 “祁森……” 靳祁森猛地回神,倏然收回了手,正了正脸色,“我会让人安排好一切,也会派人过去照顾你,若是你不习惯陌生的人在身边,那就从这儿挑一位你觉得适合的佣人,让她照顾你。” 施水瑶蠕动着唇,正想说些什么,靳祁森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便噤了声。 电话是余兴珍打来的,靳祁森根本就没有获得出院准许,他擅自跑出医院,这会儿医院里的人因为找不着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因为失责导致他有个三长两短,靳家怪罪下来,丢了自己的饭碗。 “你跑去哪儿了?护士说你输液还没输完就不见人影了。” 靳祁森睐了眼施水瑶,打了个动作,然后转身边往楼上走边回着话,“我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直接办理出院手续,我不回去了。” 余兴珍被他气得不轻,拔高的声音像是吼出来的,“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了?你是医生?你知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医生说过你最少需要住院一个月!你现在才半个月就跑出去,是想弄出个万一,再被送进手术室一趟吗?” 靳祁森皱着眉头,语气略有不耐,“妈,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事的。” “靳祁森!”余兴珍炸了,“你不替自己想,也得考虑下我这个当妈的心情!你若真有个万一,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让我怎么办?” “如果我觉得不舒服,我马上就回医院,”靳祁森语气冷硬果断,“妈,我这休息了半个月没去公司,很多事情等着处理,没事就这样吧。” “祁森,你怨妈没关系,就当我求你了,千万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硬得不行,余兴珍软化了语气,带着哭腔哀求,“你生我的气,骂我也行,就是别折磨自己,你听话,回来医院,好不好?” 余兴珍就这么一个儿子,失去这个儿子,就等同于失去一切了,她不能没有靳祁森,也冒不起任何失去他的风险。 靳祁森闻言,英俊的脸庞,顿时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没事我挂了。” 不给余兴珍任何机会,他切断了通话。 讲真,靳祁森现在只要看见余兴珍和靳琪微,都会忍不住动怒,所以他都尽量避开,或者碰面了也懒得说话,权当透明。 卧室很整齐,因为他吩咐了佣人,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间卧室,于是也没有人进来打扫过,一段时间没人住,空气里便有一股淡淡的灰层味。 窗帘紧闭着,里面显得很暗,靳祁森随手将手机关机,然后扔在一旁的茶几上,踱步至落地窗边,唰一下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闯入,铺了一室明亮。 他推开落地窗,燥热的空气夹着一股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 梁舒冉喜欢茉莉花,买下这幢别墅之后,她特意吩咐他空出这间卧室阳台下那一块空地,然后她亲自种下了一片茉莉花树,每年六至九月茉莉花花期期间,打开窗户便会飘来她喜欢的味道。 房间的阳台上有一张日式的实木布艺沙发,小小能容纳两个人左右,清新的薄荷绿,沙发前有一张原木色的小矮桌,桌角上放着一叠书,还有一个玻璃花瓶,花瓶里的花已经枯萎,花瓣掉在桌子上。 而阳台另外一侧则是铺着一张同样素雅清新风格的地毯,上面散落着零零碎碎的玩具,明显是她特意为女儿准备的娱乐空间。 梁舒冉其实是一个十分懂生活也会享受生活的女人,婚后的生活状态到底如何,他没有亲眼目睹过,但从曾经两人交往时彼此的交流中,以及当下这种场景布局里看得出来。 哪怕她不在了,但是这儿到处留下了她生活的痕迹。 靳祁森站在落地窗边,怔怔看着空无一人的阳台,却仿佛看见了梁舒冉的身影,她穿着简单整洁的居家服,齐肩的短发随意挽起,捧着书窝在沙发上悠闲翻看。 在一旁玩着的可乐,间或呼唤她,她应声,或者放下书走过去陪着女儿一起玩。 或者是她坐在沙发里,女儿躺在她的腿上,她给女儿讲故事。 分明没有亲眼看过这种画面,但眼前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浮现了那种场景,熟悉得,好像他经历过无数遍一般。 靳祁森神情木然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意抽了一本书,是一本国外诗集《托着摩卡杯的苍白男人》,作者是赫塔?米勒。 书皮很旧,是经常翻开的缘故,看来梁舒冉是很喜欢这本书。 靳祁森翻开首页,空白页面上,有一行手写的黑色字体,清隽流畅,是梁舒冉的手笔。 【这个内心垃圾这个白色跳动像是茉莉花】 靳祁森怔忪,他不知道这只是诗集里的某一句,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阳台下那一片盛开的茉莉花。 阳光下,绿油油的叶子里,被星星点点的白点缀成一片迷人的景色。 这就是梁舒冉在这五年里所看见的风景么? 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重重地阖上眼睛,侧身躺在了沙发上,柔软的抱枕,除了尘埃味,他似乎还闻到了梁舒冉的味道,与茉莉花的味道相似,淡淡的,很舒服。 自得知五年前事情的真相之后,他夜夜辗转难以成眠,闭上眼就会开始想梁舒冉,想他们曾经一起的日子。 直到今天清晨五点,他终于是压抑不住想要见她的欲望,然后偷溜出了医院,开车到她所在的小区外面,守了几个小时,看见她的身影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都佝偻趴在方向盘上,极力压抑着冲上前把她拥入怀抱的冲动。 他像个跟踪狂,悄悄跟踪着她,一点一点追寻着她的痕迹,只为了多瞧她一眼,多了解她一点,近似病态的以为这样就能缩短和她这五年间的距离。 终究是痴心妄想。 他高大的身体蜷缩躺在沙发上,念着梁舒冉的名字,慢慢地睡了过去。 …… 梁舒冉这一睡,直接睡到了下午两点多,醒过来时,程菀冬瘫在沙发上饿得前胸贴后背地跟她抱怨,“你再继续睡下去,我真得饿死了。” “我马上去弄吃的。” 两人十分有默契,闭口不提上午发生的事情。 梁舒冉简单地下了两碗面条,半小时不到就搞定了。 程菀冬期间其实塞了不少零食下肚,但仍旧觉得很饿,哧溜哧溜地吃得又香又快,完全就是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梁舒冉看着她的吃相,好笑又无奈,比起她的狼吞虎咽,显然要斯文许多。 “靳祁森住在楼上。”吃到一半,梁舒冉主动开口。 程菀冬的秀眉闻声微微抬起,“他想做什么?” 默了几秒,梁舒冉淡淡掀唇,“想跟我重新开始。” 程菀冬被气得喷了一口面条,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恼怒得字里行间夹着脏话骂人,“重新开始?靳祁森他|妈的真是病得不轻吧!他也不想想他睡了多少女人,到底有多脏,一坨烂狗屎细菌,还有脸跑回来跟你说重新开始?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他那么不要脸的!” 活似受罪的那人是她而非梁舒冉。 程菀冬板着脸警告道:“梁舒冉,你可得脑子清醒点,别被那厮给骗了!否则以后你哭瞎都没人会同情你的!” 梁舒冉吞下口中的食物,略一勾唇,“我很清醒,而且比起他,霍誉铭明显比他要更胜一筹,我又不是真瞎。” 程菀冬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重新拾起筷子,“算你脑子清醒。”略一迟疑,又问:“他住这儿你不会觉得不自在吗?肯定会经常遇到的,要不我上去把他撵走?” “他爱住哪里是哪里,我们管不着,我告诉你只是给你提个醒,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程菀冬对靳祁森是厌恶到极致,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程菀冬冲动起来犯蠢出丑就不好了。 “你该不会又在故作平静吧?” 梁舒冉一怔,微抿了下唇,轻袅袅地笑笑,“没有,而且我觉得故意避开他,反而容易让人误会放不下他,我唯有站在他面前也心如止水,才能真正的解脱,所以没关系。” “真的?”程菀冬仍旧不放心。 梁舒冉坦然颔首,笑着应道:“真的。” “如果他缠得厉害,你跟我讲,我帮你教训他。” 梁舒冉笑而不语。 程菀冬最窝心的地方,就是从来不会过多干涉她的任何事情,但是在她遇到困难或者被欺负的时候,总会二话不说挺身而出。 其实她和程菀冬,初相识,根本没有半分友善可言。 高二的时候,程菀冬转学到她所在的高中,那天正好赶上学校的大扫除,梁舒冉被分派到擦窗户的任务,她端着一盆水往教室走的时候,被故意针对她的一个女人绊了下脚,猝不及防的一下,她自然是没办法反应避开,整个人向前倾倒,水盆中的水自然是哗啦地全洒了出去。 好巧不巧,释数泼在了一个没有穿她们学校校服的女生的身上,这个女生,正是程菀冬。 梁舒冉那时候的性格虽然不似以前那么不羁冷漠,但对陌生人也不会笑,而板着脸的时候,总好像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感,这种表情,最容易让人误会。 然后程菀冬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歉的模样,怀疑她是故意的,气得抖着手指着梁舒冉,半天也坑不出一个字,本还不算大事,结果后面又有人故意撞了梁舒冉的背,直接把她撞扑向程菀冬,更悲剧的事情便发生了—— 梁舒冉手里的水盆,不偏不倚地扣在了程菀冬的脸上。 程菀冬气疯了。 第二天,班主任介绍转学生,程菀冬和梁舒冉成了同桌,在程菀冬记仇的性子下,梁舒冉渐渐也觉得她是个蛮不讲理的千金大小姐,彼此都瞧不上对方,简直就是成了冤家。 两人好起来,说来也很莫名其妙,就是程菀冬来月经弄脏了裤子,梁舒冉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借给了她。 然后两个冤家,就变成了死党闺蜜,越是了解对方,越珍惜对方。 这些年,程菀冬真的帮了梁舒冉很多很多,梁舒冉都铭记于心,程菀冬已经是她家人一般的存在。 “我会跟霍誉铭商量,搬离这里的事情。”梁舒冉说完,低头吃了一口面条,泡久了,面条有些糊掉,口感不太好,但她还是吃了下去。 程菀冬顿了两秒,“搬去跟他住?” 梁舒冉口齿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可乐呢?小家伙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叨叨念着要回家?” 可乐已经多次问梁舒冉关于回家的事情,每次都被糊弄了过去,但若搬过去跟霍誉铭同居,这总得让小家伙了解情况。 梁舒冉默了一秒,“会跟她说清楚的。” 虽然很难,但不还有霍誉铭那个亲生父亲么?两个人商量下,总会有办法的。 …… 晚上八点多,霍家祠堂的门被打开,霍誉铭闻见动静,慢条斯理地跪回地板上。 “四少爷,老爷请你去书房。”来人是守在门口外面的保镖,毕恭毕敬的态度,说话的语气十分符合霍家的规矩,一板一眼的。 霍誉铭抬眸,镇定自若地从地板上起身,抬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但黑色的裤子,沾了一块白色,拍不去,他皱了皱眉头。 如同押犯人似的,霍誉铭被两个训练有素的高大保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踏入霍家大门,前厅里坐着的苏湘和霍瑾臣看见霍誉铭同时从沙发上起身,迎了上来。 “老四。” 霍誉铭英挺的眉宇微挑,薄唇勾出淡淡的弧度,“苏女士,您再这么板着张苦瓜脸,抬头纹和眼角皱纹都要冒出来了。” 被关在祠堂了一天之久,不吃不喝的,霍誉铭除了身上的衣服沾了点儿灰尘,头发略乱,以及唇边上冒出的青胡茬,仿如没事的人一般。 这样轻微的脏乱,反而更符合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慵懒散漫,活似自由奔放的艺术家,没半分违和感。 苏湘看着他,皱了皱眉头,完全没办法笑出来,表情严肃地警告他,“一会儿你跟你爸认个错,可别再跟他起冲突了,知道吗?” 霍誉铭兀自轻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老四!”苏湘语气很无奈,苦口婆心的劝说,“这回你是真做得不对,就算你对你二哥心存不满,但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稍有不慎,可是会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霍誉铭抬眸,那眼神在灯光下,又深又黑,直勾勾的逼视着苏湘,静默了下来,苏湘被他这种眼神盯得竟莫名地微悸。 “古语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哥强|暴了青曼是事实,就算被判刑也是理所当然,怎么就变成我错了?” 数秒后,他开口,低沉的嗓音是三分笑意,七分的认真,拒绝了苏湘的劝说。 苏湘看着他,一时哑口无言。 “老四……” “苏女士,”未及苏湘开口,他语气寡淡地截断了她的话,继而道,“当年他明知青曼与我交往,却用手段玷污了青曼,逼得青曼不得不跟他结婚,而五年前,他又为了坐上霍氏的总经理位置,暗地里喂青曼吃药导致青曼神智恍惚,然后借口离婚,现在,你们还要继续纵容他到何种程度?” 他不慌不忙地数落霍誉泓曾经干过的那些事情,分明温和,却莫名隐隐透出一股血腥味。 苏湘的脸色变了变,眼底有几分愧疚,未有接话。 有些事情,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都充傻装楞而已,而且这些往事,被霍明远下了严令禁止提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便也淡忘了。 “你们从小就是如此,不管我们谁犯错了,你们只想着息事宁人,名声就那么重要?甚至不惜助纣为虐?” 这就是霍誉铭最不惯霍家的一点。 “妈。”霍誉铭忽然唤了声,低沉的嗓音又故意压低了几分,愈发难辨情绪,“我大哥当年那一场事故,到底是不是真的意外,你可曾有过半分怀疑?” 此话一出,苏湘的心头蓦地重重绞住,表情虽未露出任何变化,但眼底却微不可绝地浮过某种不明的情绪。 霍誉铭微眯着眼眸,漫不经心的模样,讳莫如深。 第95章 那我就选梁舒冉 偌大的客厅,气氛陷入冷绝境地,静得好像连呼吸声都能回荡似的。 霍誉铭维持着一贯的平静,笑笑不语,从容不迫地转身,“父亲还在等我,先上去了。” 苏湘看着他的背影,脸色是从所未有的难看,霍瑾臣偷偷觑了眼,找了个借口,“奶奶,我也上楼去。” 苏湘无力地摆手,任由他去了。 霍瑾臣追上霍誉铭,“小叔!” 霍誉铭没回头,也没吭声,笔直的向前走,只是所走的方向并非书房,而是他的房间,两保镖一愣,不得不出声叫住,“四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让他等着,我先去洗个澡再说。” 那漫不经心的口吻,活似他才是老子,霍明远是儿子,两保镖均是一愣,他们都在霍家工作了十几年,霍誉铭的脾气自然也是略知一二,也清楚这父子两从来就是相看两厌磁场不合,但霍明远始终也是在意这个小儿子的,所以两人也没有动手强行压着霍誉铭过去见人,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卧室。 霍瑾臣提醒保镖,“去跟我爷爷说一声,否则他老人家该动怒了。” 保镖:“……” 他们认为,特意去转述霍誉铭先洗澡这个事情,霍明远只会更加怒火中烧,但也总不能让霍明远一直候着,于是一个人先去了书房,另外一个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保镖看见霍瑾臣要进去房间,态度恭敬的给他留了话,“二小少爷,请别试图帮四少爷偷溜,否则老爷真动怒,只怕会直接把四少爷关押起来。” 上一回,这叔侄两合伙从霍家庄逃了出去,霍明远气得不轻,但念在霍誉铭伤得重,而且有苏湘极力安抚,这事儿才算揭过,这要是再来一回,自然不会那么简单了事。 霍瑾臣脸色僵了僵,“我知道了,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你安心在这儿候着。” 霍瑾臣走进房间的时候没有看到霍誉铭人,浴室半透明的玻璃门透出亮光,隐隐约约传出水声,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房间的落地窗边,把窗帘拉开,又打开了窗户,夜风微凉。 其实霍誉铭在上大学的时候就从霍家搬出去了,分明没必要,而且又有洁癖的他,却坚持搬到学校宿舍那种窄小的地方与其他人挤在一起,从那时候开始,这个房间基本就是空着。 虽然有佣人定时进来打扫卫生维持干净,但却没有多少人生活的气息,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 霍瑾臣走到中间那张大床上,呈大字型躺着,百无聊赖等着霍誉铭。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霍誉铭从浴室出来,霍瑾臣坐起身,笑嘻嘻地唤着,“小叔。” 霍誉铭睐了他一眼,随手擦着湿哒哒的短发,淡淡开口:“这回又是什么事?” “你别把我说得好像只能有事才会找你。” “难道不是吗?” “我是关心你。” 霍誉铭轻笑,“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你的零花钱?” “……”霍瑾臣真是被冤枉得很惨,“我真的只是关心你。” 默了默,霍瑾臣支支吾吾地开口,“小叔,那个……” 霍誉铭挑眉,“你爷爷还等着审问我,你有事儿赶紧说,没事就出去,该干嘛干嘛去。” 霍瑾臣舔了舔唇,端着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叔,你跟小婶婶处得还好吗?” 他口中的小婶婶,指的自然是梁舒冉无误。 霍誉铭一顿,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霍瑾臣对上他这种眼神,心头一颤,忙不迭的道,“小叔,你有跟小婶婶提起过你跟沈青曼的事情吗?” 事实上,霍瑾臣是担心他把沈青曼这号人物告诉了梁舒冉,然后霍誉铭现在又因为沈青曼而导致被关在霍家,若被梁舒冉知道了,两人闹出个什么矛盾来,他就罪过了。 “小叔你替沈青曼出头把二叔给告到警察局去,小婶婶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跟你闹脾气的。” 霍誉铭套上干净的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扣着纽扣,眉头却泛起了几道褶痕。 他是巴不得她能闹脾气,奈何她却不会。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穿好衣服,他随意拨弄了几下墨黑的短发,沐浴之后,整个人都干爽利落,恢复了精神容貌。 闻言,霍瑾臣放宽心了,又兀自开始传授经验,“小叔,你帮了沈青曼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小婶婶。” 霍誉铭睇他一眼,没说话。 “小叔你别不当回事,我跟你说真的,女人的心眼都跟针眼似的,尤其讨厌男人跟前任女友纠缠不清,小婶婶若知道这件事情,指不定就跟你掰了。” 霍誉铭挑眉沉吟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真的?” 霍瑾臣楞了一秒,“当然!”但见他一副亢奋的模样,心有惴惴地试探,“小叔,你该不会已经跟小婶婶说了吧?” “没有。”霍誉铭单手抚着下巴,脸上的表情略复杂,须臾,他饶有兴致地开口,“瑾臣,你联系她,把这个事情跟她说一下,顺便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霍瑾臣一脸懵逼,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什么?” “技巧性地让她知道,懂?” 霍瑾臣摇头,“我不懂。” 他家小叔是跪了一夜祠堂跪傻了,还是发烧烧坏脑袋了? 这么想着,霍瑾臣从床上起身,走到霍誉铭的身前,伸出手去探了探霍誉铭的额头,温度正常。 霍誉铭皱眉,拂开他的手,凉凉地磨出两个字,“皮痒?” 霍瑾臣眼神复杂地看着霍誉铭,“小叔,难不成你是疯了?还是说……”略一顿,语气狐疑,“你该不会跟沈青曼……要旧情复燃吧?” 霍誉铭一记冷眼瞥去,他一哆嗦,欲哭无泪,“否则你怎么说这种胡话?” 人家都是千方百计瞒着自己的女人,他倒好,使劲儿戳穿,给自己添堵,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让你做你就闭上嘴巴照做就好,那么多废话干嘛?” “我不要。”霍瑾臣拒绝,缩着脖子替自己辩解,“到时候小婶婶生气不理你,甚至要跟你分手,你把这笔账算我头上,我岂不是很冤枉?” 没事找事儿,届时哄不好,肯定得把气撒他身上,他才不会那么傻逼!要说他自个儿说去。 霍誉铭不疾不徐地掀唇,“最近给你零花钱太多了?” “小叔,做人不能这么缺德的,否则会遭报应的。”霍瑾臣哭丧着脸。 霍誉铭勾着唇,抛出诱饵:“这件事你办好了,回头我让你搬出霍家庄,让你在外边自己一个人住公寓。” 霍家规矩很多,其中一条就是孩子在未大学毕业之前,都必须住在霍家庄里,而且有门限规定,晚上绝对不能超过十一点回家。 这对于正在上大学的霍瑾臣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般的折磨,从小被管得死死的,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夜晚有多少丰富多彩的生活都在等着,结果因这一条门限规定,全泡汤了,真是让他痛不欲生。 奈何他又没有霍誉铭那个胆子能天不怕地不怕地搬出霍家,所以他也正在谋划着讨好霍誉铭让他帮忙。 现在霍誉铭主动提出,哪有不心动的道理! 霍瑾臣两眼发亮,“此话当真?决不食言?” “我何时骗过你?” 霍瑾臣挤眉弄眼地抱着霍誉铭的手臂,像个小姑娘家似的摇着他的手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我就知道小叔你最疼我了!不枉我这么爱你!” “好好说话。”霍誉铭皱眉,扣着他的肩把他推开,“先把事情办好。” “ok!”霍瑾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举到了霍誉铭的前面。 霍誉铭蹙眉,“干嘛?” 霍瑾臣清了清喉咙,慎重地解释:“为了防止小叔您跟小婶婶吵架情绪不好把枪头调转对着我,我们来录音,你保证不会把错推给我。” 霍誉铭盯着他,要笑不笑的,霍瑾臣心颤,硬着头皮笑着,“嘿,小叔,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嘛,咱们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还是得按程序走个过程,您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鬼把戏你倒是懂得最多。”霍誉铭不温不火地批了他一句,接过他的手机,依言说下了保证。 末了,霍瑾臣接过手机,又重新听了一遍录音,笑得很无害,“这都是小叔教导有方。” 伴随着叩门声传来保镖的话,“四少爷,您好了吗?老爷等很久了。” 霍瑾臣听到声音才记起来眼前最严峻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们都在这里聊着什么啊! 霍誉铭拍了拍霍瑾臣的肩膀,“知道该怎么做?” “小婶婶知道了,若是很生气该怎么办?” “她若不生气,你就继续住在霍家。” “……” 霍瑾臣觉得,他家小叔,大概是个受虐狂,他好像隐隐明白,小叔明明条件这么优却一直是孤家寡人的原因了。 …… 书房里。 霍明远正坐在茶几旁,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看见霍誉铭,他掀着眼皮子沉声淡语,“坐。”霍誉铭倒也自然,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被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翘着腿,神色松散悠闲,仿佛真的是应邀来品茶谈心似的。 霍明远已经等了他半个小时,如今又见他这副态度,自然是不悦,眉间微凝神色微沉,只是太过了解霍誉铭这性子,也懒得开口去纠正,反而淡定地倒好茶,把杯子放过去。 霍誉铭没动茶杯,挑眉含笑,始终维持着他放浪不羁的微笑。 而霍明远则是品着茗茶。 接下来的三分钟,整个书房安静得好像连空气都静止了一般,父子俩在拔河比赛,仿佛在比沉默忍耐的持久力。 最后还是霍明远先打破了沉默,但开口就是直奔主题,“以前为了一个女人对你二哥大打出手,让他重伤住了两个月医院,现在又把他捅到警察局去,你倒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霍誉铭漠然与霍明远对视着,脸上表情始终不起半丝波澜,但眼底深处,却如同一片冰凌之地,他没接话。 “对你而言,兄弟算什么?因着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产生了龉龃,就需要记恨到毁掉他的人生?”霍明远声音冷冷沉沉的,夹着隐怒质问,“在你眼里,父母,手足和家庭,是不是都无关重要!” 讲真,自从霍誉铭上了高中之后,不管他闯什么祸端惹什么是非,霍明远再也没有用嘴巴来教训过他,都是直接干脆得动手,把他打得半死,要么就关起来,饿个几天。 所以他忽然请他来喝茶谈话教训,霍誉铭倒是不习惯了。 霍誉铭斜勾着唇,由于额前的黑短发没有梳上去,松垮垮地遮着额头,英挺的眉宇也挡住了些许,这么一笑,乍看上去,就跟个地痞流氓似的,不咸不淡地反问霍明远,“在父亲眼里,儿女家庭就很重要了么?” 霍明远眸光冷冷射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罚你?” 他的潜台词是,因为重要,所以才会严惩。 “瞧我不顺眼。”霍誉铭回答,淡笑着继续挑衅,“您若是觉得罚跪一天不解气,不如再揍一顿,反正您现在这个年纪,打几下我也死不掉。” 霍明远冷笑,“我们霍家自祖上至今,独独出了你这么个孽子,你若继续过分胡闹连累了霍家,毁霍家清誉,就真的折了你这个儿子,也没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霍家的声誉,胜过您儿子的一条命。” 最后一句,嗓音沉而重。 唇角的弧度弥漫出泠泠的寒意,继而道,“所以当年我大哥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没了他一个,您还有三个,”倏地一顿,他修正,“我说错了,应该是除了二哥,您其余三个儿子死了,都没关系,在你眼里,我大哥优柔寡断难成大事,三个性子温吞无欲不成大器,而我这个孽子根本只会玷污霍家门面。” “霍誉铭!”霍明远冷怒吼了一声,眼底酿着风暴,脸色阴郁,手中的茶杯被重重搁在檀香木的茶几上,仿佛再重一分力道便会碎裂。 “别再提起你大哥的事。”警告的口吻。 霍誉铭沉着眸色,不畏不惧,“怎么?我戳中您老的痛处了?” 书房,气氛再度陷入令人窒息的境地。 霍明远重重地沉了口气,脸色显然难看了几分,须臾,他开口,却转开了话题,“现在给你机会,跟梁舒冉那个女人断干净,和傅家那位大小姐结婚,完婚后,回到霍氏总部上班。” “若我不呢?” 霍明远睐了他一眼,“你是不知悔改了?” 霍誉铭放下翘着的腿,坐直身体,端起了茶几上已经凉掉的茶,优雅品着,杯中茶水喝完,他抓着上好的陶瓷茶杯细细摩挲着,微敛着眸子,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他这一顿沉默,霍明远再次出声,“你若不同意,从今天起,撤去誉宏娱乐总裁的职务,往后你也别再妄想霍家给你庇荫!” “言则,不服从您的命令,您就要把我撵出霍家喽?” 霍明远冷哼,“所以你得想清楚,到底是要哪一种。” “好。”霍誉铭干脆地颔首,搁下杯子从容地起身,“那我就选梁舒冉。” 霍明远眉宇间泛冷冽,“为了那样的女人,你宁愿一无所有?” 霍誉铭轻松的笑了,“没错。” “你想清楚了,”霍明远抿唇,“你若选择了他,就永远也别想再踏进这个家半步!我权当没生养过你这个儿子!” “好。”霍誉铭应着,转身就要走。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苏湘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拉住霍誉铭的手出声劝阻,“老四啊,你就别跟你父亲吵了,赶紧认个错。” 霍誉铭无动于衷,朝苏湘温和的笑了笑,“苏女士,有您宠着他护着他就够了,我这个孽子就没必要对他阿谀奉承了,再说,他也不稀罕。” “让他走!我们霍家不需要这种只会惹麻烦的儿子!”霍明远沉声发话。 “妈,您听见了,父亲让我走。”霍誉铭无奈地挑眉。 苏湘拉着霍誉铭的手不肯放开,侧转脸,“明远,这吵架归吵架,意气用事伤了家庭和气就不好了,让我来跟他说,你消消气。” 霍明远也硬着脾气,“你让他走!随便他爱哪哪去,以后他发生任何事情,都与我们无关!就算他哭着求饶,你们谁也不准帮他!” “明远……”苏湘脸色骤变出声想要劝说些什么,然而被霍誉铭截断了,“好。” 霍誉铭捋开了苏湘的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妈,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 说完,转身就大步朝书房门口走,跨出去的瞬间,隐约听见了身后传来了苏湘夹着哭腔的嗓音,“你怎么就这么顽固……” 霍瑾臣也守在书房外面,看见霍誉铭冷硬得仿如雪山冰川的脸走出来,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担忧地看着他,“小叔……” 霍誉铭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有回头,笔直往前走。 霍瑾臣跟上他,“小叔,你要去哪里?” “找你小婶婶,”他说着,脚步未停,“你跟她说了?” 霍瑾臣微微一愣,“还没有……” “那就改天再说,过去看看你奶奶,若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小叔……你跟爷爷……”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 将近深夜十二点,已经睡着了的梁舒冉被床头柜子上的手机震动给震醒了。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伸手摸过来看了一眼,是霍誉铭的电话,她拿着电话,起身出了房间才接起来,“霍老师?” “睡着了?” 她的声音沙沙哑哑的,一听就知道是刚醒过来。 “嗯,”梁舒冉拿下手机瞟了眼时间,皱了皱眉头淡声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他轻笑了声,“看见你早上给我打电话了,有事?” 梁舒冉迟疑了一刻,记起白天的事情,捏了捏眉心,“本来有事,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抱歉,正好有事,手机没带身上,”他简洁地解释了句,再次确认,“真的没事了?” “嗯。” 静默了一秒,梁舒冉听见“啪嗒”的声响,大概因为夜深人静,轻微却很分明,又一秒,又听见他问:“脚好点了吗?没有肿起来吧?” “没事,正常走路问题也不大。” “那就好。” 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渐渐也让梁舒冉的睡意消失了,接下来的几秒沉默里,她也没说话,举着手机贴在耳边,静静听着他抽烟呼气的微响。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梁舒冉端起桌子上的凉开水小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打电话,难道不是有事要说么?”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梁舒冉:“……” 三更半夜电话骚扰她,只想听她的声音?这种事情跟他挺不搭的。 “舒冉。”他唤着她的名字,语气温柔又宠溺。 “嗯,我听着,你说。” “我想见你。” 不是是否夜深太过安静了,还是因为电话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往常的都要沉哑动人蛊惑人心,而且又隐隐透着某种很复杂的情绪,好似多了点什么,梁舒冉内心的某根弦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拨动了一下。 尚未开口,他再度发话,“我就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吧。” 梁舒冉一怔,蓦地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外的阳台上,伸着脑袋朝下望去,但是所在楼层那么高,底下只有路灯,环境昏暗一片的,根本就寻不着他的身影。 直觉他没有说谎,她道,“等我一下。” 梁舒冉挂了电话,以最快速度换下睡衣,梁舒冉匆匆就出了门。 电梯门徐徐打开,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霍誉铭站在门外。 白炽灯自头顶倾泻而下,笼罩在他的身上,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泛着光,衬得他深邃俊美的轮廓很柔和,浅笑吟吟地看着她,眸色迷人。 他扬着唇,别具深意道:“看来,你也很想我。” 第96章 心机重的坏女人 梁舒冉抬了抬眸,迈出电梯桥厢,走到他的跟前顿住脚步。 梁舒冉的个子有一百六十五左右,在女性当中算是中等身高了,但没穿高跟鞋站在霍誉铭的面前,足足矮了他一大截,显得她异常的娇小,她必须仰着脖子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她微微一笑,“霍老师勾搭女人的手段总是那么高端。” 霍誉铭如墨的黑眸沉湛湛地注视着她,懒懒地勾唇笑了下,语气戏谑,“只勾搭你。” 都说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莫相信男人那张嘴。 梁舒冉觉得霍誉铭这张嘴大概是从小就泡在蜜罐里的。 “出去走走?”他提议。 梁舒冉点头赞同他的提议,“好。” 转身脚步尚未迈出,手忽然被握住,她低头垂眸,盯着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深思顿了顿,然后自然的张开五指,与他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明明是生在优渥的家庭里,是个衣来生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但他的手掌却有一层薄茧,粗粝磨人,也不知他如何磨出来的。 霍誉铭察觉到她的动作,侧眸挑眉凝视着她,唇畔的笑意渐渐加深。 梁舒冉抬头对上他饶有兴味的目光,镇定自若的露出浅笑,调侃他:“这样才像谈情说爱。” 谈情说爱?这个词挺新鲜。 “一天不见,未来的霍太太春心萌动了?” “你走不走?不走我回去睡觉了。”说话间她作势就要转身去摁电梯。 霍誉铭没让她得逞,轻轻使劲,便把她拽了回来,猝不及防地把她圈在了怀里,男人清冽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沉哑性感的嗓音自头顶飘来,“狠心的女人。” 梁舒冉驳他:“我若真狠心,才不会下来见你。” 霍誉铭笑,“那我还真是感动。” 梁舒冉推了推他,“好了,我们去外面。” 这里有摄像头,梁舒冉怕他一会儿情绪上来不管不顾地就胡来。 夜晚的风很凉爽,两人牵着手,慢慢地走在鹅卵石的小径上,路旁是茂盛的树木,微风拂过带起沙沙的声响,盛夏静谧的夜晚,虫鸣阵阵。 彼此都没有说话,在安静中行走,奇怪的是竟然也不会感到任何尴尬,而且梁舒冉甚至在这种恰如其分的舒适感当中感受到安心。 那种暧昧横生的情愫,她只有在还是学生时代,跟靳祁森谈恋爱时有过,她并不抵触这种情绪,相反的觉得,她还能够如此为另外一个男人产生这种的感觉,很值得庆幸,证明她并没有被靳祁森折磨到无法痊愈。 神思恍惚,脚上不小心就踢到一块凸起,梁舒冉的脚被绊了下,身形蓦地趔趄向前倾倒,幸而一侧的霍誉铭眼疾手快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肢,否则她又该摔个狗吃屎了。 “在想什么?像个小孩子走路都能摔。” 梁舒冉被他箍在怀里,侧过头去瞅他,她略委屈,闷声道:“路面不平,磕着了。” 由于路灯被茂盛的树叶遮挡住,视线很昏暗,但隐约可辩她脸上的表情。 她还给委屈上了。 霍誉铭心底一阵好笑,把她扶好,向前两步正好有一张长木椅,他拉着她的手,“过去坐会儿。” 梁舒冉依言坐了下去,然而霍誉铭却是在她的跟前蹲了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霍老师……”梁舒冉诧异地看着他。 霍誉铭低头检查了她的脚踝,确认她的脚伤没有加重,才抬起头,“幸好没事。” 橘黄色的光线透过树叶的间隙婆娑落下,在他没有瑕疵的俊脸上印下影影倬倬的斑驳光点。 梁舒冉盯着他,心头轻磕,她收回脚,扯了扯裙子,有些不敢直视他黑沉的眼睛,“我又不是陶瓷娃娃一碰就会碎,当然没事。” 霍誉铭微敛了眼眸,坐在了她的身侧,低沉的嗓音不愠不火不的,“舒冉,我们结婚吧。” 梁舒冉皱起了眉头,她不是拒绝过了么?他怎么又提起了? 仔细地打量了下他脸上的表情,梁舒冉抿着唇,嗓音温软,“霍老师,你现在是打算每天都要跟我求婚的节奏吗?”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每天都求婚,求到你同意为止。”他也侧过头在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 梁舒冉定睛瞪着他,“结婚有什么好处?为何你如此执着?” “好处有很多。” “举个例子。”她笑说,“如果你能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就考虑跟你结婚。” “比如你成了霍太太可以横行霸道。” “你的意思是我想要那种仗势欺人咯?”梁舒冉挑眉,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霍誉铭也不恼,“比如你能光明正大的独占着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让梁舒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扶着他的肩膀,“霍老师,您老实告诉我,您是不是一天到晚都会照着镜子看自己的脸?” 如果自恋有排名,绝对是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竟然说自己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感情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 霍誉铭扬眉,莞尔道,“如果你愿意让你的眼睛充当我的镜子的话。” “哇……”梁舒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老的脸皮真厚。” 他无视她的取笑,继续道,“跟我结婚,你会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梁舒冉笑不可抑,“霍老师,你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霍誉铭捏住她的手,顺着她的指腹细细摩挲着,暧昧又温柔,“你不高兴了,我哄你笑,你难过了,我听你倾诉,你想哭了我肩膀借你,我会宠着你,呵护着你,尽所能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他的语气平稳,语速不疾不徐的,但看着她的眼神是那般直率且果决。 这是来自于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的求婚誓言。 梁舒冉详细的手指轻轻抚上他英挺的眉宇,眉清目明看着他,款款而笑,“霍老师的情话真是令人心动不已,若是当年我能早点遇到你,只怕早就成为你的俘虏了。” 时机,也是很关键的。 霍誉铭抓住她似羽毛撩人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眸色深了几度,“现在遇到,也未晚。” 略一顿,继而道,“嫁给我,还能让可乐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 梁舒冉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所以她对女儿可乐的那份爱,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把可乐当成年幼的自己,当年得不到的,她全部倾注在可乐的身上。 霍誉铭显然也看明白了这一点。 他把玩着她的手,淡淡的语气很温柔,像是蛊惑,“结了婚,我照样可以陪你谈恋爱,嗯?” 梁舒冉静静瞅着他,面色沉凝,心底的思绪却是千回百转。 安静了半分钟,梁舒冉曼声道,“说实话,我有点被打动了,但是,”她顿住,“我不要。” 霍誉铭噎住。 盯着他一脸吃瘪的模样,梁舒冉笑着安抚他,“漂亮的话谁不会说?做不做得到才是关键,等你都做到你说的这些了,我就嫁给你,再次之前,你要好好加油。” 霍誉铭被气笑了,“有没有说过你这个女人很恶劣,嗯?” 他勾着她的下巴,啧啧感叹,“我这好话都说尽了,你怎么还是半分不肯动摇呢?真是难伺候。” 梁舒冉忽然俯身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故意蹭了下,软软濡濡的嗓音几分娇嗔,“既然知道我恶劣又难伺候,还要跟我结婚?你是不是傻?” “没办法,这么难伺候的主,也只有我才供养得住。”言罢,他把她抱了过来,低头就吻了下去。 这段时间,梁舒冉已经习惯了他各种突然的亲密行为,而且她现在有意想要跟他关系更进一步,自然是不会拒绝,而且有些积极。 她的主动,无疑就是火上浇油,霍誉铭顿时觉得一股燥热从小腹一涌而上,把她压着狠狠地吻了下去,但这样显然是无法满足。 “去车上,嗯?”低沉的嗓音夹着压抑的情|欲,梁舒冉自然是知道他想做什么。 “还不行。” “还不行?” 梁舒冉很无辜,“要一个星期。” “三天?还是四天了?” 梁舒冉有些无语,又莫名的想笑,但忍住了,她亲了亲他的唇角,“时间很晚了,回去吧。” 他搂住她,“再亲一下。” 梁舒冉依言又亲了一下。 “再一下。” 她仍旧没拒绝。 “还要一个。” 梁舒冉怒了,“霍老师,再这么亲下去,你的裤子都得破了。” 她坐着的某个地方僵硬如铁,这么看着碰着又不能吃,他不难受么?倒不如赶紧让她回家,他自己私下解决舒服。 霍誉铭勾住她的下巴,粗粝的指腹轻轻研磨着她的唇瓣,压低的声线无比缱绻,“你帮我?” 梁舒冉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的语言和动作的暗示,顿时如同一只炸毛的猫,“我不要!” 上回是手,这回他竟然敢打她嘴巴的注意,简直…… “霍誉铭,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她的情绪反应太过激烈,霍誉铭自知超过她的底线了,自然是不会强迫她,“别乱动,安静让我抱一会儿。” 梁舒冉咬着唇,眼底净是警惕。 霍誉铭显然猜透了她的想法,语气无奈,“我保证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有点累了,让我抱一下,嗯?” 他勒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肩窝上,深呼吸,真的没有再做其他过分的事情,梁舒冉这才稳下情绪。 “你这个女人,我早晚会被你折磨出病来。” 梁舒冉的眸光闪了闪,有点儿心虚,怎么说呢?原本两人就是肉体交易,结果这段时间,他帮了她一次又一次,她却只给他睡了一次。 算起来,他确实憋屈又吃亏。 而她,在他温柔的对待下,不知不觉就端起了架子,凭着他对自己的好,有些放肆了。 梁舒冉必须得承认,她真是个心机重的坏女人。 而且,恃宠而骄。 她低垂着眼眸,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在心底默默酝酿了一下,软着嗓音唤道:“霍老师。” “嗯。”他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我们找个时间,跟可乐沟通沟通吧,”她微顿,“如果我们住一起了,总得跟让她明白,否则混淆了她的三观,就不好了。” 可乐现在年纪小或许还能瞒住,但是等她再大一点,想要隐瞒无疑是天方夜谭,若是等她懂事了才解释,那就太迟了,也会难以接受吧。 霍誉铭蓦地抬头,冷不丁的磕到了梁舒冉的下巴,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抱歉,撞疼了?我看看。”他说着伸手扳过她的下巴,认真打量起来,梁舒冉垂着眼帘注视着他专注的模样,心头猝然突了一下,“我没事。” 从来没有人会对她这么小心翼翼,包括靳祁森。 靳祁森的性格与霍誉铭大相径庭,譬如遇到方才那种情况,靳祁森肯定会笑嘻嘻的凑过来亲她,然后自顾自地说没事了,而不会像他这般,生怕她碎了。 霍誉铭闻言松开手,重新回到先前的话题上,转口反问她,“你的意思是,同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 “嗯。” 霍誉铭直勾勾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牵出些许深意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不是说的就你这样的行为?” 梁舒冉哑然,他说得似乎并没有错。 “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看着自己的孩子叫其他的男人爸爸,而且……” “而且?” “只有朝夕相处,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的品行。”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霍誉铭却是笑了,“怀疑我表里不一?” 梁舒冉挽着唇,“我这是谨慎,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疑神疑鬼。” “小心行得万年船,毕竟我前面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我可不想当渣男收割机,谨慎点是对我自己负责。”她辩解。 暧昧的气氛已经被搅得无影无踪,他淡声道,“都听你的安排。” “可乐的情绪可能会有点激动,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无妨,她一定会接受我。” 这种迷之自信,梁舒冉是学不来的,“好了,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也困了。” “好。” 霍誉铭亲自把她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进了屋,然后才离开。 …… 翌日一早。 梁舒冉一如往常地出门送可乐去学校,驾着车,刚出小区的门口,就看见了昨天那辆黑色的车,不用猜测,是靳祁森无疑。 她视若无睹,任由他跟着,只要他不缠上来妨碍她,怎么都是无所谓的。 自从上回大吵了一架之后,梁舒冉有好一段时间没去看梁媛了,昨天梁茹又给她打电话,说梁媛的精神情况不是很好,梁舒冉记起梁媛住院时候医生的话,所以在网上预约了号,今天需要带梁媛去医院做个检查。 送完可乐,她直接去接梁媛,而靳祁森锲而不懈地跟着。 梁舒冉用钥匙打开门进去的时候,梁茹正好从梁媛的房间里急匆匆地跑出来,看见梁舒冉,显然是楞了一下。 梁舒冉发现她泛红的眼眶,视线徐徐落在她的手上,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红了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的。 她眯起眼,眼眸瞬息凝聚了一层冷意,“小姨,发生什么事了?” 梁茹的声音微哑,“我不小心打翻了水杯,被烫着了。” 梁舒冉的唇抿得紧紧的,二话不说拉起梁茹走进了厨房,把她烫伤的手放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局部降温处理。 “舒冉……”梁茹疼得脸色发白,但瞥见梁舒冉紧绷的模样,又忍不住担心,“真的是我不小心打翻了开水。” 梁茹虽然极力想要辩解,但梁舒冉还不至于蠢到看不出这是谁弄的。 忽然又听见玻璃摔碎的声音,梁茹一惊,“舒冉,你别管我,先去看看你妈。” 梁舒冉咬着牙根不吭声,固执地帮抓着她的手冲冷水。 “舒冉。” “好,那你继续冲冷水降温。” “我知道了,你赶紧过去,房间那边都是碎玻璃,我担心她受伤了,你进去也小心点。”梁茹叮咛。 梁舒冉点了点头,没说话。 梁媛的房间门没关,梁舒冉走到门口,往里望去,看见梁媛坐在床上曲着双腿抱住膝盖,低垂着头,长发散落挡住了她的脸部。 梁舒冉整理了下情绪,抬步走了进去。 房间的地板是一片狼藉,玻璃碎片铺满了一地,还有碎陶瓷、米粒、药丸等等,不难猜出,这副惨状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你以为我们是欠了你什么吗?”梁舒冉连称呼都直接略去,隐怒出声,“一会儿闹自杀,一会儿闹绝食,现在又要玩什么把戏?” 听见声音,梁媛缓缓抬起了头,脸色青白,眼神呆滞,嘴唇毫无血色,憔悴的面容,寻不着半分往日的妩媚姿容,像一棵被抽干了水分的树,随时枯萎。 梁舒冉心口堵了堵,她没想到,半个月不见,她会憔悴成如此模样。 梁媛看见梁舒冉,也没说话,忽然就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无声无息的,梁舒冉震惊地看着她,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这些年,梁媛像个神经质一样死死缠着唐志庭,让梁舒冉再好的耐心也要耗尽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像滚雪球,越滚越大,最近终于还是彻底吵翻了。 少顷,到底是骨肉相连的母女,梁舒冉再生气,看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她走上前,伸手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帮梁媛擦眼泪。 “小姨被你弄得烫伤了手都没哭,你倒是有脸哭了。” “你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妈了?”梁媛抽抽噎噎的,言辞之间尽是委屈,“还回来做什么?” 梁舒冉手上的动作陡然顿住,淡淡出声,“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你了?” “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 梁媛的眼泪越擦越多,梁舒冉索性不理会了,一屁股坐在床边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梁舒冉绞着自己的手,“如果你能听我的劝,跟唐志庭断干净关系,我不会埋怨你的。” 大概是唐志庭三个字戳中梁媛的痛处,她哭得更伤心了。 梁舒冉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坐了一会让,看见地板上脏乱得不行,她起身打算出去拿清扫工具进来打扫干净。 刚起身,身后的梁媛陡然出声,“你又要去哪里?” 来不及掩饰的慌张,似乎在怕梁舒冉离开。 梁舒冉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去拿扫帚进来打扫一下。” 清扫了碎渣,又用拖把拖了一遍,收拾干净。 收拾好后,梁舒冉又问了梁茹,得知梁媛最近没有再见唐志庭,这两天梁媛试着联系唐志庭,但是似乎都无果,而梁舒冉也没有回来,正因为如此,梁媛的精神才开始出现崩溃的情形。 梁舒冉知道,她交给唐老的那些资料,加上霍誉铭拒绝跟唐忆霜结婚的事情,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起码最近这段敏感的时期,他们绝对不想闹出风波来。 梁舒冉帮梁茹上好烫伤药时,梁媛的情绪也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 她站在床边上,吩咐梁媛:“把脸洗一洗,换身干净的衣服。” 梁媛抹了抹眼睛,“去哪里?” “医院。” 闻言,梁媛的神色明显僵了一下,“我不去医院。” 梁舒冉一言不发地拿起一面小镜子,对着她的脸照过去,冷冷道,“你瞧瞧你自己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是要装可怜给谁看?” 梁媛没吭声。 梁舒冉出声讽刺,“还是你觉得,把自己弄成这副惨状,唐志庭就会心疼你,哄着你?” 梁媛仍旧沉默。 梁舒冉被她磨得失去了耐心,正要开口,梁媛却说话了,“是不是你去找过他,让他不要见我了?” 一开口,却是把梁舒冉的着火点瞬间给点燃了。 “是又怎么样?”梁舒冉冷硬着语气,“你是真打算为了那个不把你当人看的男人,逼着我跟你断绝来往是不是?” 第97章 不会有回头余地 面对梁舒冉冷硬的态度,梁媛心头有点儿犯怵,毕竟在这个世上,除了唐志庭那个男人,她的血亲只有梁舒冉这个女儿和梁茹这个妹妹,以前她总能胡闹,那是因为两人始终对她心软未曾有过太激烈的行为。 但是现在,梁舒冉显然变了很多,以前从不会对她大小声,如今是说走就走。 梁媛担心,有朝一日,唐志庭真的不要她了,她连女儿也弄丢了。 她望着梁舒冉,眼底是委屈难过和惊惧并存,内容显得很复杂。 梁舒冉瞥见她这副模样,一口郁气堆砌在胸口,呼不出来,又压不下去,闷窒闷窒的,到底是放软了语调,“我在外面等你,你换好衣服出来。” 话音掷下,她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带上门的瞬间,重重地吁出一口气,好像要把那股闷窒驱散。 梁舒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现在面对梁媛,脾气是越来越暴躁,尤其是看见她哭得凄凄戚戚的模样,莫名就会想要发脾气。 须臾,她揉了揉额角,踱步至客厅里,去看见梁茹手里提着拖把桶挤水桶从阳台上走了进来。 “小姨,你的手受伤了,这些活别干了,放着让定时保洁阿姨打扫就好了。”梁舒冉上前,把拖把桶挤水桶接了过来。 “我没打算打扫卫生。” 梁舒冉微怔,又听见梁茹说,“我只是去把你刚才拖地板剩下的脏水提去倒掉而已。” 梁舒冉更懵了,“倒脏水,为什么要去阳台?” 阳台虽然有一个下水口,但那并非为了倒排家用污水的。 梁茹板着脸,面无表情道,“我刚在阳台上,看见靳祁森那混小子竟然站在下面。” 房子在三楼,从阳台往下看,自然是能瞧得清楚楼下的人。 梁舒冉眼睫轻颤,思维有那么一秒钟的迟疑,不确定的开口,“小姨,你该不会是把那桶脏水从阳台泼下去了吧?” “那混小子欺负了你这么多年,离婚了还这么诋毁你,我帮他洗洗干净脑子,让他以后要重新好好做人,别再这么混账了。”梁茹愤愤不平地冷笑着,“还有,我必须让他明白,我们梁家的女儿,也不是他可以随便欺负的!” 梁舒冉鼻子微微泛酸,随即笑了出来,语气尽是无奈,“小姨,谢谢你。” 微顿,又道,“不过,这么做虽然很解气,但这样往下泼水,住户肯定会投诉的,到时候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梁茹不屑的哼了声,“他若是再敢欺负你,瞧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比起梁媛,梁茹反倒更像一位母亲,起码她是真的会心疼梁舒冉,也会在得知梁舒冉受委屈的时候,想要要帮她出头,不似梁媛,怯懦得只会让梁舒冉当缩头乌龟,不管被外人如何欺负,基本都是能忍则忍,极少会与人理论。 梁舒冉也并非现在才发现梁媛对自己其实就相当于把她当成一个讨好唐志庭的工具,她敢断言,如果一定要梁媛在唐志庭和她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毫无疑问,梁媛会毫不犹豫抛弃她。 很久很久以前,梁舒冉就已经有这个自觉了。 所以她曾经无数次羡慕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孤身一人也许会吃很多苦,但起码无需向她这般一辈子揪心难过。 但血缘到底是血缘,即使你说断绝关系,仍旧是割不断的血脉相连。 见梁舒冉不吭声,梁茹皱着眉头,“他该不会真的又来找你麻烦了吧?我就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等着,我下去帮你撵他滚。” 梁舒冉拉住动身的梁茹,秀眉含笑,“小姨,不用理会他,他爱站就站着,没事的。” “没被他缠上找麻烦?” 梁舒冉摇了摇头,虽然一路跟踪他,但确实也没给她造成什么麻烦,“没有。” “舒冉啊,小姨知道你是个懂事又知克制的人,但女人对男人,总会很容易心软,你要瑾记,千万别学你妈那么傻,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一生都给葬送了,”梁茹语重心长,“既然离婚了,就好好重新生活,别再跟他纠缠不清,知道吗?” 梁茹是心疼梁舒冉,也确实是被梁媛吓怕了。 梁舒冉颔首,“小姨,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重蹈我妈的路。” “苦了你了,”梁茹温柔地摸了摸梁舒冉的头,一如既往地把她当成孩子,“苦日子总会有尽头的时候,熬过去,就是苦尽甘来了,别灰心,知道吗?” “知道。” 梁茹敛了敛情绪,视线落在梁媛房间的方向,轻声问,“你|妈她怎么样?情绪稳定下来了?” “好很多了,等她换好衣服,我就带她去医院。” 提起医院,梁茹问:“这半年来,她一直都有在吃药,去医院检查,要不要把她吃的药也带上?” 这两年梁媛的精神状况一直都挺差的,经常睡不好,去医院看过医生,有些情绪焦虑,经常会吃药,倒是没严重到需要天天吃,但这半年的情况比较糟糕,梁媛整宿失眠的情况一直出现,她自己也忧虑,于是也有自己定时去拿药吃。 “带着吧,以防万一有需要。” “那我去给你拿。” 趁着她们都不在,梁舒冉抬步走到阳台上,探头往下看了看,楼下的水泥地面上,有一滩水印,靳祁森已经不在了。 梁舒冉定在阳台上,走了一会儿神,这才重新折返回客厅内。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梁媛换好了衣服,也精心打扮了一下,眼睛哭出来的浮肿还在,黑眼圈也有点明显,但瞧上去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梁舒冉看了看她,松了口气,“走吧。” 梁茹的手虽然有及时做了应急处理,但梁舒冉不放心,所以也让她一同去医院,让医生再看看,拿个药,防止到时候起水泡感染了,梁茹拗不过梁舒冉,正好顺了她的意。 由于是旧小区,楼下的空地便是停车位,三人下了楼出门就能直接上车,从小区里面出来时,梁舒冉眼尖地发现靳祁森的车。 越过他的瞬间,梁舒冉眼角的余光瞥见靳祁森一手正用毛巾在擦着头发,另一手举着手机在接听电话。 靳祁森自然也看见她了,他把毛巾随手丢在一旁,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就这样”便匆匆挂断,随即发动车子,跟上了梁舒冉。 梁舒冉遭遇摩托车事故那天,秦臻在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只不过当时被秦臻冷声拦下,加之他有愧于梁舒冉,所以当时才没有现身。 而今天,一路跟着梁舒冉来到这里,他根本不知道她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但是越走越偏,人口拥杂,他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梁舒冉有时候做事情不太会顾及自己的安危,靳祁森担心她又犯糊涂,所以看见她进了小区,他也想进去,但被小区的门卫拦下,禁止非本区住户的车进入小区。 靳祁森首先是楞了楞,梁舒冉不是喝程菀冬住在那边的豪华公寓里面吗?怎么会变成这里的住户了? 困惑的同时,他把车停在外面的路边上,然后拨了通电话吩咐助理去查清楚情况,又步行进入小区,在里面绕了一圈,看见梁舒冉的车,却不知道梁舒冉到底去了哪里。 正当他焦躁不已的试图拨梁舒冉的电话时,忽然就兜头一盆水从天而降,泼了他一身,而且他发现,那水是脏水,英俊的面容顿时覆盖上一层阴翳的戾气,冷冷的抬起头,正要看看到底是谁干的,却看见三楼的阳台上,梁茹的脸。 她的手里吊着一个桶,他自然认出来那是做什么用的桶。 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却又不敢骂人,唯有双手攥成拳头,极力压抑着那股怒意,无处可发。 少顷,他听见梁茹骂了一句:“狗兔崽子,再敢欺负我家舒冉,下一回泼过去的就不是拖地水,而是尿了!滚!” 靳祁森跟梁茹接触并不多,但从梁舒冉口中了解到,她很疼梁舒冉,而且性格也温柔的女性,但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如此野蛮的举动。 但是他能理解她的心情,换作是他的孩子被人欺负了,也会生气吧,所以只能自认倒霉,也希望这样能让她们消消气。 得知梁茹也在,靳祁森也放宽心了,回到车上没多久,助理的电话便打过来了,助理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这回也没有让他失望,半个小时不到就弄清楚了。 靳祁森才得知,原来梁舒冉是在这儿买了一套房子。 当初离婚,梁舒冉是真真切切的净身出乎,他为了把她赶尽杀绝,一分钱也没有让她带走,而且逼着梁媛从搬离那座房子,收回了所有权。 他心知梁舒冉不会轻易屈服,虽然时间逼迫,但有程菀冬那个大小姐在帮她,安置好梁媛完全不是问题,最简单的就是母女住在一起,只是他没想到,梁舒冉竟然会在这种破旧的小区买了一套二手房,每个月还得还房贷。 她这些年工作存下来的那点儿钱,她居然全部都投在这种随时都要被拆迁的破地方。 靳祁森盯着前方的车,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阴气,菲薄的唇抿成了一道冷硬的直线,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眼眸又黑又沉,令人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既惊喜,又难过。 喜的是,她的性格一如既往,独立又倔犟,哪怕她说她跟霍誉铭在一起了,但从这种情况看来,她也没有依赖霍誉铭,仍旧喜欢竭尽所自己承担,证明霍誉铭并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他或许,还能期待,她心底有他的位置。 难过的是,她这种倔犟的性格,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便不会有回头的余地,所以她决心跟他离婚,大概是真的再也不愿回到他身边,哪怕她仍旧喜欢他。 靳祁森一路想了很多事情,全都关于梁舒冉。 …… 梁舒冉领着梁媛和梁茹刚走近医院,偏偏这么巧的就跟霍妍琼正面撞见了,霍妍琼仍旧穿着白大褂,高挑而削瘦,气质优雅而矜贵,她的身后跟着两位年轻的男医生,看见梁舒冉,她侧过脸朝两位男医生吩咐了句什么,随即含笑抬步朝梁舒冉她们走了过来。 梁舒冉挽唇浅笑,客套而不失礼貌地率先打了招呼,“霍医生,您好。” 上回霍誉铭带她过去看戏曲,给他姑丈介绍的时候迫于无奈她不得不开口跟着他叫姑丈,见到霍妍琼时,她却故意省略了称呼,直接对她使用了敬语。 梁舒冉仍是无法腆着脸皮直呼霍妍琼为姑姑,毕竟她跟霍誉铭关系还没到那一层。 霍妍琼听着她这么称呼自己,自是有几分无奈,只不过梁舒冉的这份坚持,反而更让她欣赏,毕竟在她遇见的那么多女孩子当中,只有梁舒冉对她始终维持着疏离感。 寻常人家若知道自己身边的男人如此有本事,大概都会相近办法跟对方的家人朋友套近乎,尽量争取好感,然而梁舒冉却没有,这也正表明着她并没有攀权富贵的打算。 霍妍琼看着她,微笑着温和关心道,“怎么?你身体又有哪里不舒服吗?” 总感觉每次见她都是在医院。 梁舒冉摇头,“不是,是我母亲过来做个检查。” 霍妍琼这才意识到她身后的两个人是一道的,“这样啊,”她视线落在梁媛和梁茹身上,也猜不准哪位是她的母亲,礼貌出声,“哪位是你母亲?” 若是能够,梁舒冉并不想让霍誉铭的任何亲人认识她母亲,但眼下的情况,不作介绍,会显得很没教养。 “这位是我母亲,叫梁媛,这位是我的小姨,梁茹,”梁舒冉说着,又笼统而简洁地朝梁媛和梁茹说,“妈,小姨,这位是霍医生。” “霍医生,你好。”梁茹报以微笑问候,而梁媛也跟颔首着道了声,“你好。” 霍妍琼出生在霍家这样的大家庭,自幼见过形形式式的人,有些事情即便不说破,也能感受一二,何况梁舒冉并没有刻意掩饰她那份隔膜感,所以才会那么含糊地介绍她仅仅是个医生的身份。 霍妍琼自然明白她并不想让双方有太多深入的交谈,而她也并非那种不明事理让人为难的女人,简单一笑,“你们好。” 旋即又朝梁舒冉道,“我还在工作,就不跟你多聊了,一会儿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再联系我。” 梁舒冉既感激又略愧疚,“谢谢霍医生,您去忙吧,我们也不打扰您工作了。” 霍妍琼笑笑,朝梁媛梁茹颔首示意,优雅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霍妍琼顿住脚步,转身回眸,看见梁舒冉她们往里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很快就被接通,“姑姑。” 霍妍琼空闲着的手插在白大褂里,“又跟你父亲吵起来了?” 霍妍琼他们的父亲有四个孩子,霍誉铭的父亲霍明远是长子,而霍妍琼则是最小的那个,还是唯一的女孩,由于身为女儿身,自然就不会参与霍家的内部斗争,所以她那几位哥哥待她也算不错,而且她当时是霍家唯一的女丁,自幼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众都十分宠爱她,那几位男丁更是讨好她。 所以霍明远这个老顽固,除了霍誉铭敢叫板,也只有霍妍琼敢跟他理论,苏湘这个妻子也只是规劝而已,于是每次这父子两闹出什么矛盾,苏湘都会找霍妍琼帮忙从中调和。 霍誉铭这回被罚,也是苏湘联系了她,然后她给霍明远打了电话吼着放人,否则霍明远大概会关上个三四天。 “没吵,他直接把我赶出家门了。” “是不是正好顺遂了你的意愿?” 霍誉铭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们。” 霍妍琼能撬动霍明远,却永远左右不了这个小侄子,因为霍誉铭的顽固,比他那位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没利益关系,根本就无法管。 “我打电话是想问你,你跟舒冉的进展如何了?不是说女儿是你的么?你打算什么让这母女俩在外面流浪多久?” 霍誉铭不但反问:“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 “我刚看见舒冉了,在医院。”她强调了后面三个字。 “她又去医院?” “你不知道?”她还真没料错。 霍誉铭的声音沉了几度,“她没跟我说。” “是带她母亲过来检查,”霍妍琼回想着梁舒冉和梁媛她们的互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看舒冉的心情好像也不太好,可能是她母亲的情况不太好,你回头得多关心留意下,别让她一个女孩子承担那些。” 接触虽然不多,但从那些枝节都能想象得出梁舒冉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大概对人心里防备会很强,在面对一些事情时,绝对会选择隐瞒,独自承受。 霍妍琼也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儿,所以对梁舒冉这样的女孩,大概母性使然,再者因为她是这么多年第来第一个让霍誉铭认真起来的女性,对她不由得就多了几分关心。 霍誉铭沉默了数秒,“我知道了。” “那挂了,我这边还有事情。” 切断通话之前,霍誉铭忽然又出声叫住,“姑姑。” “怎么?” “帮我看下她母亲的情况。” 霍妍琼笑了笑,“知道了,回头我去问问,再联系你。” “谢谢。” “臭小子。” …… 誉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苏秘书把手里的空纸箱扔在办公桌上,漫不经心地八卦了句,“梁舒冉小姐的妈妈生病了?” 霍誉铭睐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态度,“你现在不应该先担心自己失业的问题?” 霍明远还没明确下令要撤掉他的职,但霍誉铭刚抵达公司,就让苏秘书给他找了个空纸箱,苏秘书也搞不懂他要做什么,走进他的办公司未及她开口,他倒是主动开口说失业了。 “霍老头真撤你职了?” 霍誉铭亲自动手收拾东西,眼皮都不抬一下,慢条斯理的开口,“在被他扫地出门之前,我得保留自己的颜面,主动离职。” 苏秘书眼角抽了抽,讽刺了句:“你还有脸吗?” 虽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混,但认识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他何时在意过他的脸面问题,做事就是随性而为,那一身刺头是真的扎得霍老头心窝疼。 摊上他这么个反骨的儿子,换作是谁都会被气得心脏病发,亏霍明远那老东西能忍。 霍誉铭一记冷眼睨去,苏秘书连眼都不眨,反瞪回去,挺着她没几两肉的胸脯,一副“谁怕你”的表情,“干嘛?我有说错吗?” 若不是看在这个女人懂得装疯卖傻,霍誉铭真想直接把她丢回去给他三哥。 霍誉铭把几本书扔进纸箱,“转身直走,门后在你身后。” 她的聒噪他没兴趣搭理。 苏秘书置若罔闻,干脆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喂,你真的被霍老头赶出家门了?” 霍誉铭眉心紧蹙,看着毫无形象可言的苏秘书,“苏喜儿,你是不是想让我在离职之前先把你炒鱿鱼了?” 直呼其名,充分证明了他的对她的嫌弃。 苏秘书耸耸肩,满不在乎,“正合我意,我是忠诚的下属,你这个大老板都不干了,我当然得跟着走,正好,你炒我鱿鱼,还省得我打离职报告做工作交接呢!” “……” 苏喜儿虽然挂着秘书的头衔,但实际上,她基本就是坐在公司里吃吃喝喝,偶尔心塞两下霍誉铭,当然,她还是很有良心的,霍誉铭吩咐她去办的事情,她还是会尽心尽力,只是免不了一顿抱怨便是。 因此,整个办公室都知道,苏秘书是吃闲饭的空降部队,大家压根没指望她能干什么大事,倒是她没心没肺的,也不至于惹人厌。 对于她没脸没皮的发言,霍誉铭无言以对。 索性放弃跟她沟通。 苏秘书偏着头,撇撇嘴讽刺道,“你家那个老头,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只死脑筋守着所谓的家族荣耀,逼没了一个儿子,逼走了一个儿子,现在还亲自赶走一个,看来他是真的老糊涂了!” 霍誉铭收拾的动作微不可绝地顿了一下,面上维持着不变的平静,“这件事,先别跟我三哥说。” “为什么?”苏秘书皱眉,狐疑地看着他。 “还有你,”霍誉铭抬眸,“尽早回去陪我三哥和小言,别留北城了。” 苏秘书打量着他的脸,可惜这个男人的道行太深,她玩不过,略一沉凝,哼了声,“我不回去,不然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又跟我吵架。” 霍誉铭黑湛湛的眸子,清清淡淡的,平静寡然的令人心头发憷。 第98章 梁舒冉你敢打我 梁舒冉把梁媛带到心理咨询科那边交给负责医生,由于心理了解与疏导需要不少时间,于是又陪梁茹去挂了烫伤科的号。 因为烫伤应急处理做得好,所以伤得并非十分严重,但仍旧是起了水泡,面积不大。 梁舒冉看着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医生帮梁茹把水泡挑破,重新消毒清洗上药,隐约能听见梁茹细微的抽气声。 梁舒冉恍惚了下,想起了十三岁那年,因为唐志庭要过来吃晚饭,梁媛兴高采烈地在厨房里折腾做饭,还特意熬了一锅大骨汤。 结果饭菜刚上桌,梁媛接到唐志庭的电话,她虽然不知道唐志庭说了什么,当时当她说肚子饿了能不能先吃的时候,梁媛拽着桌布掀翻了一桌子的菜,而刚出锅的汤,无比滚烫,直接泼在了她的脚上。 梁媛那时候吼了她一句:“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吼完,连看都不看一眼梁舒冉,直接甩门进了房间,一晚上都没有再出现。 梁舒冉其实也怕疼,但面对梁媛情绪失控的那一刻,她却忍住了,憋红着眼眶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 之后自己去浴室里用冷水冲了被烫伤的脚,但是汤水温度真的太高了,皮肤在冷水下都阵阵刺痛,而且还起了一大片的水泡,那一晚上,她疼得躺在场上偷偷抹眼泪,整宿没能睡好,最要命的是第二天不小心把水泡刮破了,那真的是疼得她几乎痉挛。 等到梁媛发现她的脚伤时,伤口都已经感染发炎了。 “去一楼付钱,然后去药房拿药,按照说明书上面的使用就好。”医生递了一张纸过来,把梁舒冉从走远的神思来拽了回来。 “好的,谢谢医生。” 两人一同搭乘电梯下了一楼,到窗口结完账,然后又去药房那边拿好药,梁舒冉把药交给梁茹,“小姨,我帮你叫个出租车,你先回家吧,我妈那边有我就好。” “反正我也没事,不打紧,你一个人等着也无聊,倒不如我陪你一块还能聊聊天。”梁茹其实是不放心梁舒冉和梁媛单独相处,她担心母女俩转身又朝了起来,连个劝和的人都没有。 梁舒冉又岂会看不穿她的想法,沉默了一秒,点头道,“好吧。” 梁媛从咨询室里出来的时候,神色显得很疲倦,医生也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来,梁舒冉和梁茹同时起身迎上去。 “医生,我妈妈……”未及梁舒冉问完,医生朝梁舒冉使了个眼色,梁舒冉马上止住了声音,转头朝梁茹微笑着道,“小姨,你陪我妈先去楼下大厅等我,我跟医生聊一下,马上就好。” 梁茹点头,扶着梁媛,“姐,我们先走。” 待两人走远,医生道,“梁小姐,进来说。” 梁舒冉跟着医生走进会诊室,顺便带上门,会诊室里面没有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有淡淡的熏香余韵,估摸是在和梁媛谈话的时候,用来放松的熏香。 “梁小姐,请坐。” 梁舒冉悬着心,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坐了下来,抬眸看见医生那张严肃的脸,她莫名的感到几分不安,小声问道,“医生,我母亲的情况很严重吗?” 医生抬手推了推银边的眼镜,似沉吟斟酌了一下,方缓缓开口,“梁小姐,刚才我和你母亲谈话,她也表示自己时常会闷闷不乐,而且想到你和你父亲,会感到悲痛欲绝,甚至有悲观厌世的情绪,可以初步判断为抑郁症。” 抑郁症三个字,放在当下社会,也真算不上什么陌生的字眼,梁舒冉微微楞了下,很快就接受了,毕竟梁媛最近种种行为,确实让人感到不对劲,而且她那样的性格,患上抑郁症,并不稀奇。 医生把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推到梁舒冉的面前,“问题是这个药。” 梁舒冉困惑,“这个药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虽然是精神类药物,但却不是抑郁症患者的用药。” 医生瞟了眼梁舒冉,看见她眼底全是迷茫不解,知道她一定不清楚这种药物的副作用,“精神病患者,譬如精神分裂者,服用这个药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正常人吃了,却是另一回事,长期服用,会让人产生幻觉,情绪狂燥、嗜睡等情况出现,甚至可能会作出自残行为。” 蓦地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医生微顿,继而道,“梁小姐,我刚才问了你母亲,她说这个是她失眠多梦容易心悸,所以去看医生开了药,服用的时间有半年之久,可是这个药很明显是被人换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被换的我不清楚,所以也无法判断你母亲到底服用了多长时间。” 他抓起那个白色的小药瓶,轻轻晃动了一下,神色严肃,“能做出这种属于犯法行为的人,一定是有机会接触得到这个药的人,请你务必认真判断一下,到底是谁最有可能,并且以后一定要谨慎防止发生类似的事情,否则你母亲的病很难预测。” 谁能碰到那个药,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给换了? 梁茹是绝对不可能的,保洁阿姨这个陌生人无缘无故也不会做这种事情,至于医生,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做才是。 思来想去,梁舒冉唯一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唐志庭。 梁舒冉咬紧唇,眉头紧紧皱作一团,眸子深处,翻滚着某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若是梁媛真的疯了,最后自残自己弄没掉一条命,大概最高兴的就是唐志庭,因为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拖累,终于不用终日惶惶不安担心梁媛哪天就把两人的关系捅穿玷污了他的名声。 毕竟,死人,才会永远保持沉默,保守秘密。 除了唐志庭,梁舒冉不知道还有谁。 医生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担心受惊吓坏了,出言安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你母亲的情况并不严重,而且也发现得早,只要停药,然后配合治疗疏导,抑郁症也会痊愈的。” 梁舒冉淡淡地颔首,“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 从心理咨询科出来,梁舒冉脚步有几分虚浮,像是踩在缥缈的云上,没有任何实感。 靳祁森站在拐角处,皱着眉头看着梁舒冉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抬眸瞟了一眼“心理咨询室一”几个字,思绪有些紊乱。 犹豫了片刻,他到底是抬手敲开了咨询室的门。 而在靳祁森进了心理咨询室后,有一个人女人从他后方的门后走了出来,此人正是余兴珍。 靳祁森强行出院,说是要忙工作,结果余兴珍却在医院里看见他,原以为他是不舒服回来找医生,结果却看见他神色鬼祟像是在跟踪着谁,她认真一看,一眼便认出了梁舒冉。 余兴珍顿时恼怒得不行,拿出手机拨下了靳祁森的电话,结果他根本就不接,直接挂断了,站在不远处的余兴珍看见这一幕,简直肺都要炸了,当下就做了决定,她要看看梁舒冉到底想对她儿子玩什么把戏! 然后就是,靳祁森跟踪梁舒冉,余兴珍跟踪靳祁森,不过余兴珍的最终目的是梁舒冉,现在终于逮到机会,梁舒冉是自己一个人了,余兴珍毫不犹豫地抬步追了过去。 梁舒冉本打算搭乘电梯下楼,但是已经到了中午时间,正是医院电梯的人流高峰期,基本从最顶上的三层开始,电梯都是满载的情形,而且她所在的楼层是在三楼,索性她就从楼梯那边走。 刚走到楼梯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梁舒冉,你等一下!” 空旷的楼梯里,有微弱的回音,梁舒冉一顿,转身回眸便看见了一身华贵的余兴珍,一如既往的化着精致的妆容,端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眼里的厌恶更是不加掩饰。 余兴珍穿着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瓷砖地板上,踩出阵阵声响,那尖细的跟,好像要将地板凿穿了般。 梁舒冉仅仅停顿了两秒,好像余兴珍是透明的存在,漠然收回了目光,转身,抬步,毫不犹豫往下走。 “梁舒冉!我叫你等一下!你耳聋了是不是!”余兴珍愕然不已,她竟然装做没看见自己,还敢如此无礼的直接走人,简直气人! 梁舒冉充耳不闻。 “梁舒冉!” 余兴珍怒不可遏,她穿着裙子又踩着高跟,根本就跑不快,但还是努力加快了脚步去追梁舒冉,倒还真给追上了。 她伸手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梁舒冉的衬衫,成功拦住了梁舒冉的步伐,“你给我站住!” 梁舒冉不得不停下来,侧转脸,泠泠开口,“请你放手!” 余兴珍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心头微颤了颤,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傲慢的开口,“我有话跟你说!” 梁舒冉听着她几乎于命令的口吻,觉得有些好笑,但显然对着余兴珍,她连冷笑都懒得给,直接端着面无表情的脸,冷漠道,“我想我跟你无话可说。” 她跟靳祁森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断了,现在的余兴珍是完全没有资格命令她,当然,她也无需再估计余兴珍是婆婆这个鬼身份,一点面子也不想给。 “你跟祁森已经离婚了,可是却还纠缠着他,你说我们有没有什么好说的!”余兴珍怒目瞪眼,语气直接控诉。 余兴珍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又是一顿冷嘲热讽,“我倒是小瞧你这个女人了,若是没心机把戏,当初又怎么可能迷惑了祁森不顾家里反对跟你结婚!难怪离婚那么爽快,原来是离了以后还想要纠缠不清!” 话音到了最后,她的情绪激动得都破音了。 梁舒冉波澜不惊的看着她,眉间的皱褶很深,冷声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余兴珍楞了楞,反应过睐梁舒冉是在辱骂她,顿时瞋目切齿,“你骂我神经病?!” “我可没这么说。”梁舒冉扯唇冷笑,“不过你若是神经病,找我没用,而是应该去找医生,你原路返回,那里是心理咨询科。” “梁舒冉!你——”余兴珍怒极抬手,作势就要掴梁舒冉的脸。 但是梁舒冉的动作比她更快,瞬间扣住了她的手腕,冷冷开口,“以前我是你儿子的老婆,你可以对我呼来喝去,但现在我跟他已经离婚,跟你更是没有任何关系,你敢动我试试看?” 余兴珍不死心,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挣开梁舒冉的束缚,反而被梁舒冉加重力道,狠狠捏着手腕,有些疼。 “你、你……”余兴珍看着眼前无比凌厉的梁舒冉,气得半天也“你”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梁舒冉甩掉余兴珍的手,冷睨着她,声线平淡说道:“我再重申一次,我跟你儿子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你要发疯,也得搞搞清楚状况,否则只会给你儿子丢人现眼。” 嫁给靳祁森这几年,余兴珍没少给梁舒冉使绊子,毕竟是婆婆,梁舒冉能忍的基本都忍了,但是现在,还忍什么?余兴珍敢扑上来,她就敢打回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人随便捏随便踩。 余兴珍顺过气,继续强词夺理,“梁舒冉,若不是你故意勾|引祁森,蛊惑他,教唆他,当年他怎么可能跟你结婚,你们若没结婚,他现在也不会这么对我这个妈!” “自从你出现以后,我们一家人就没得安宁,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在祁森身边转悠,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余兴珍被梁舒冉一番话赌得心下闷得慌,但却不甘示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梁舒冉算是从余兴珍这儿见识了。 她怒极反笑,反嘲了回去,“在你眼里靳祁森是黄金,人人都会抢着要,但是在我眼里,他只不过是我用过的脏水,你有见过有人用完脏水不泼的么?” “你说什么?!”余兴珍不可置信地看着梁舒冉。 梁舒冉心情本就不好,遇到余兴珍一惊够扫兴了,哪里还有什么耐心跟她磨叽,正好在这个时候,梁舒冉的手机响了,她压住心头的烦躁,低头从包里翻找出手机。 然而,刚瞥见“霍老师”三个字,手机就被余兴珍抬手一甩,被拍得摔飞了出去。 薄薄的手机,砸落在楼梯上,滚了一下,应声四分五裂,手机铃声也戛然而止。 梁舒冉低头看着手机的碎裂的尸体,舔了舔唇,重重地呼了口气,转头看向余兴珍的时候,目光宛若泛着刀芒的利刃,直戳人心。 余兴珍看着她不怒而威的模样,微微心悸,眼神闪烁了下,又挺直腰,抬着下巴,想要抬高自己的气场,“瞪什么?一个破手机,大不了我赔你!”她用满嘴的铜臭使劲侮辱梁舒冉,“你缠着祁森,又吊着秦臻,不就是想要钱么?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 梁舒冉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无波无澜的眼底,平静的神色反而更加瘆人。 余兴珍心底有些惧意,羞辱得越来越过分,“跟你那个妈一样,像个水蛭一样缠着男人,真令人恶心!” “余兴珍……” “怎么?”未及梁舒冉说完,余兴珍截断她的话,冷笑着挑衅,“你这么凶神恶煞的模样,难不成是想打我?” 梁舒冉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你想当个君子动嘴教训两句了事,偏偏对方犯贱,使劲儿的把脸凑过来让你打,威胁你,诱惑着你要打。 眼前的余兴珍就是那一类人。 于是,梁舒冉手起手落,一个干脆利落耳光掴在余兴珍那张精致却丑陋的脸上。 楼梯道里,空荡荡的,这巴掌的声响,回响得清晰无比。 余兴珍整个人都懵住了,捂着发麻的脸,呼吸急促,不可置信地看着梁舒冉,“梁舒冉你竟然敢打我!” 梁舒冉挽唇浅笑,眼底却是冰凉一片,没有任何温度。 她睨着余兴珍,冷戾的气场直逼得余兴珍矮了一截,“我打的就是你!” 余兴珍活到这般岁数,竟然一连两回挨打,都是被梁舒冉下的手,再也没有被这再屈辱的事情了。 她盯着梁舒冉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目赤欲裂的也不知该如何责骂,一时没了声音。 梁舒冉没心情跟她瞪眼,转身抬步打算离开。 “梁舒冉!你给我站住!” 梁舒冉抬起的脚刚落在下一阶楼梯上,余兴珍真像发了疯似的不管不顾扑了过来。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么一瞬间,梁舒冉成功避开了余兴珍的手,余兴珍扑空,脚上高跟一崴,身体失去平衡,然后就从楼梯上栽倒了下去。 楼梯挺高,余兴珍的身体像个细长的木头,直接滚了下去,直接滚到平阶上,惨叫声在她的脑袋狠狠撞上了墙壁被反弹回来之后,安静了下来。 梁舒冉扶着楼梯扶手的力道攥得很重,削瘦的手背,骨节泛白,青筋凸起,她的脚钉在楼梯上,懵然怔忪地看着躺在哪儿一动不动的余兴珍,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刚若不是她那么巧的躲开了余兴珍,只怕已经被她那种野蛮的力道推下了楼梯,此时躺在哪里的或许就是她了。 梁舒冉也不知道余兴珍伤得重不重,花了是几秒缓神,随即快步走到余兴珍的身侧,低头望去,视线触及一滩鲜艳的红色,心口微悸,脑袋有轻微的眩晕感。 当年她的外婆是为了救梁舒冉,被车撞到成了重伤救治无效过世的,当时外婆流了很多血,年幼的她看着那些汩汩而流的血,整个人都吓傻了,连哭喊都发不出声音,那时候留下了心理阴影,自此,只要遇到大片的血,她都会出现轻微的不适感。 梁舒冉也不敢碰余兴珍,自然也不可能放着不管,偏偏手机被摔坏了,所以她往楼上跑了回去,打算去找医生。 结果,就和靳祁森撞了个正面。 两人均是一愣。 靳祁森发现她是跑过来的,活似后面被什么东西追赶,心蓦地揪紧,“发生什么事了?” “你妈从楼梯上滚落受伤昏迷了过去,你赶紧去叫医生。”梁舒冉轻微喘息着,但思绪和言词却十分清晰简洁。 …… 梁舒冉本打算直接离开的,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和靳祁森一起,让医生把余兴珍送进急救室。 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了挺多人,倒是没有哭天抢地的人,大家的表情都异常的冷静,梁舒冉侧眸看了一眼靳祁森。 他应该换过衣服了,洁白的白衬衫看不出有脏水的污迹,反而是方才抱余兴珍,沾了很多血迹,斑驳错落的,有些触目惊心。 “她追过来找我谈话,谈完之后又扑过来抓我,我避开了,她就摔了下去。” 一句话,平静得连音调仿佛都没有了平仄,这就是梁舒冉留在这里的缘故。 靳祁森低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哪怕她此时说的无比冷血的话,落入他耳里,竟然也觉得如此亲切悦耳。 讲真,她还能留在这里,让他感到意外,其实她直接离开,他也无话可说的。 梁舒冉面无表情,“没事我先走了。” 靳祁森掀着薄唇,话到了嘴边尚未出气,远处忽然有一道影子直奔而来,“哥,妈怎么样了?” 靳琪微神色惶恐慌张的,跑过去的时候甚至撞到了一旁的梁舒冉,来道歉都顾不上,直接扑在了靳祁森的身上,抱住了靳祁森,“哥,妈呢?她在哪里?” “在急救室里。” 靳琪微作势要过去推门,靳祁森扣住她,皱眉呵斥,“别进去给医生舔乱,安静点等着!” 靳琪微被他吼得哆嗦了一下,倒是安静了。 梁舒冉瞟了她一眼,没想到一个个都住进了这家医院,不过想想也并不奇怪,这家医院是北城最好的医院,这里面的病患,大概有不少都是有钱人。 “舒冉。”梁舒冉步子尚未迈开,靳祁森终究是出声叫住她。 靳琪微听见她的名字,也抬眸望了过去,瞥清楚梁舒冉的脸,瞳孔骤然一缩,眼底刹那间就凝聚了浓烈的恨意,“梁舒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梁舒冉静静瞟了眼靳琪微,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头上缠着白纱,脸上也贴着白纱布,较轻的伤口没有贴纱布,已经结痂。 到底是底子好,憔悴的模样也是楚楚可怜。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见鬼的日子,她居然把这一家子讨厌的人都见了个遍,真够晦气的。 “抱歉,等我妈好了,我会跟她说,不会让她再找你。”见她沉默,靳祁森低头道歉。 梁舒冉本以为他会为了他那个妈,打算对她一番质问指责的,所以才留下来说明起因经过,免得他又把事情闹大,整得彼此都不愉快,同时也是为了警告他别想找麻烦。 却不想,他会如此低姿态的先道歉。 这是始料未及的,梁舒冉看着他,很诧异。 第99章 我要跟你一起住 梁舒冉的瞳孔颜色很淡,抬眸探去,眼睛的内容很干净,但却总令人觉得太过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似嘲似讽,难以分辨。 靳祁森对上她,有种被她看透了自己深藏在心底深处那些卑鄙的错觉,一瞬间有些不敢直视。 冗长的沉默,靳祁森捏不准梁舒冉的想法,复又开口补充解释:“我妈她只是担心我,并非要故意针对你,如果她有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替她代为道歉,你别跟她计较。” 未及梁舒冉说些什么,靳琪微倒是先叫嚷了起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妈摔落楼梯因为这个女人?”她怒目瞪向梁舒冉,“梁舒冉,难道是你把我妈推下楼梯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尖锐又大声的质问与指责,瞬间吸引来了周围那些人的视线。 梁舒冉温静的脸盘覆盖上泠泠之色,未来得及出声,靳祁森已经先沉怒教训,“靳琪微,你给闭嘴!” 靳琪微自从脸上受伤了之后,脾气就比以前更坏了,尤其是在被靳祁森打了一巴掌之后,秦臻也开始不怎么来医院了,她更是压了一股子火没地儿发,现在又被靳祁森当众呵责,愤怒的情绪远远大于对靳祁森威胁的惧怕,直接爆发了出来。 “我偏要说!”靳琪微气得涨红了脸,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这个贱女人现在伤的是我们的妈,你的良心是不是被够吃了?还是眼睛被猪油蒙了?为什么她妈推下楼梯,你还这么是非黑白不分的护着她?你是不是疯了!?” 她这一吼,声音都能回荡了,原本还有些吵杂的空间,忽然像死寂了一般。 靳琪微是完美继承了余兴珍那股颠倒是非的本领,像她这种女人,说得好听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实质上,与泼妇是毫无差别的。 都说一种米养百种人,同是靳家的孩子,靳琪微上头那两个姐姐虽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心,但比起靳琪微这种没脑子的胡闹,显然就高处很多个层次。 “靳琪微,你够了!”靳祁森这几年的脾气也是日益见长,大概是坐在了高位上,久而久之形成的一种习惯,又或者仅仅是为了他的威严,尤其是讨厌别人违逆他。 再者,他和靳琪微两人都属于公众人物,时常出现在各大报道里面,出镜频率很高,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有认识他们的人在,靳琪微这样驳他,就如同当众往他脸上掴耳光无疑。 深邃立体的五官,仿佛六月的雷雨天,乌云滚滚电闪雷鸣般,梁舒冉站在几步之遥都能感受到来自于他周身的气压,低冷逼人,她甚至怀疑他下一刻就要将靳琪微碾碎。 讲真,梁舒冉是第一次看见靳祁森如此凶靳琪微。 到底是因为知道当年靳琪微对她做过的那些缺德事,所以才故意表演给她看,以此来博取她的同情,还是他对靳琪微真的动怒,梁舒冉不得而知。 毕竟,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也没有兴趣深入了解。 既成的事实,哪怕他当她面打了靳琪微,对她也起不到什么用。 大概是被折磨久了,梁舒冉觉得她的心也变黑了,甚至连血都带毒,对于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梁舒冉像周围的那些陌生人一般,完全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冷眼看着兄妹两争锋相对起来,完全无动于衷。 靳琪微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一改以往的欺软怕硬,抬着下巴毫不畏惧的与靳祁森对视上,“不够!远远不够!你那么在乎这个贱人的话,你就直接跟她走得了,反正妈的死活在你眼里也抵不上她重要!”她的言词愈发犀利蛮横,“你别以为你是我哥,我就怕你了!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你肯放过她,我也对不会善摆甘休!如果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就是杀人凶手,而你包庇她就是同罪!” 吼完最后一个字,靳琪微连眼睛都充血了,胸膛剧烈地起伏,喘息着,这一番话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而靳祁森,没有说话,但是阴翳的脸色,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眸又深又黑,像化不开的浓墨,冷得瘆人。 一鼓作气的靳琪微看见他这副模样,眼底终于露出了畏惧,梁舒冉看得分明,靳琪微肩膀抖了抖。 梁茹和梁媛还在等她,梁舒冉没兴趣继续看两人吵架,视线淡淡掠过他们,潇洒的转身,抬步离开。 靳祁森余光瞥见她的动作,薄唇抿得紧紧的,也没有叫她,反而是靳琪微厉声喝住,“梁舒冉,谁准你走了?你休息离开,我要报警,这回我绝对要告死你!” 靳琪微之所以如此愤怒不已,追根究底,其实还是为了秦臻。 有时候,女人顽固起来,愚蠢的地步能超出人的想象。 梁舒冉心知肚明靳琪微醉翁之意不在酒,懒得理会她的叫嚣,连头都没回,脊背挺得很直,步伐从容不迫,仿佛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靳琪微见状,本就受伤的脸开始出现扭曲,作势就要追上去拦下梁舒冉,但在她迈步之前,靳祁森已经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靳祁森,你放开我!” “靳琪微,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拿你怎么样。”靳祁森低低沉沉音调不高,恰好只能他们两人能听见,但警告的意味已经很重。 靳琪微心尖颤了颤,贝齿死咬着下唇,分明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但仍要逞口舌之快,“靳祁森,你为了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么对我们,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两个字落在耳里,靳祁森勃然大怒,狠狠地收紧了手,那力气大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靳琪微的手给捏粉碎,“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这些年任由你们欺负她!” 靳琪微痛得脸色惨白,“你这个疯子!” 靳祁森是疯了,他被自己和她们给逼疯的! …… 医院的大厅很大,梁舒冉在大厅里绕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梁茹和梁媛她们的身影,下意识的要拿手机联系,又想起手机已经摔坏了。 每次遇上这家子人,就不会有好事! 梁舒冉烦躁地拨了拨齐肩的短发,犹豫了几秒钟,重新打起了精神,打算再找一圈。 抬起头,靳祁森的身影竟然又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不用猜测,都知道他是过来找她的。 梁舒冉皱了皱眉头,心底暗暗咒骂了一句,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梁舒冉视而不见,掉头直接就走。 靳祁森长腿迈开三作两步跑了过来,“舒冉。” 梁舒冉置若罔闻,目不斜视笔直朝医院大门那边走。 “舒冉,等一下。”靳祁森拉住她的手臂。 “靳祁森!”梁舒冉不耐发地甩掉他的手,眉宇间浮着愠怒之色,冷冷看着他,“你有完没完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么死缠烂打到底有什么意思?” 靳祁森被她冷得一脸尴尬,用余光瞥了瞥四下,幸而梁舒冉有压低了声音,闲杂人也赶时间,所以没人围观。 他沉了沉气,放软了语调平和道,“对不起,你也知道,微微她是被我们给惯坏了,性子冲动说话也不经大脑,她刚才是不清楚情况才乱说话,我已经……” “靳祁森,”梁舒冉语气寡淡地打断了他,满脸冷漠,“道歉就不必了,我只有一点要求。” 靳祁森喜上眉梢,“你说,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满足你。” 然而他的喜悦没能维持三秒钟,就被梁舒冉一盆冷水倒下,浇灭了,“离我远点。” 四个字,不带任何感情。 靳祁森唇角的浅弧,倏地僵住。 “舒冉。”靳祁森痛心的看着她,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透着无力感,“即使你不愿意跟我重新开始,也让我弥补你,别把我推得那么远。” 梁舒冉抿着唇,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漫过心尖,酸酸涩涩的。 她忽然很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只是笑容凉得没有一丝温度,“靳祁森,你现在的种种行为,只会令我更加厌恶你。” 弥补? 真是可笑。 他要拿什么来弥补她这些年耗费的青春与实践? 她又凭什么要给他弥补的机会? 靳祁森猛地一震,心口是割裂般的疼。 “舒冉!”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静默。 梁舒冉眼睛一眨,梁茹已经宛如火箭般挡在了她的面前,像只母鸡展开翅膀把她护在了身后。 梁茹抬头等着高她一大截的靳祁森,厉声质问:“靳祁森,你又想欺负我们家舒冉?” “阿姨,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梁茹不客气得打断靳祁森,冷笑道,“你不用狡辩,我有眼睛,看得见!” 梁媛也赶了过来,她看了看靳祁森,眼神也没有了以前的热度,靳祁森颇为复杂地看着她,哑声唤:“妈……” 未及梁媛出声,梁茹又是一阵冷嘲热讽,“你妈是余兴珍,这儿可没有你妈,别逼着眼睛乱忍亲戚,我们可高攀不起你这样的富贵少爷!” 靳祁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涂抹了彩色颜料,五颜六色的好不精彩。 梁媛抿着从唇,默默站到了梁舒冉的身侧,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梁舒冉,轻声问道,“他找你麻烦了?” 梁舒冉闻言不由得怔了怔,她垂眸看着梁媛,竟然不习惯她这般温和的关怀自己。 其实比起梁舒冉这个女儿,梁媛对待靳祁森这个女婿的态度,要热情得多。 以前梁舒冉回去看她,她总会问靳祁森为何不一起回来,偶尔靳祁森出于面子陪梁舒冉回去,梁媛就是一番嘘寒问暖,待靳祁森极好,梁舒冉甚至怀疑靳祁森才是她肚子里调出来的那块肉,她是捡回来的。 离婚的时候,梁媛也是持反对的态度,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梁舒冉好,但梁舒冉却被她那种态度弄得心寒。 虽然现在梁媛没想梁茹那般厉声质问靳祁森,但梁舒冉觉得她能站在自己这一边,而不是帮着靳祁森做和事佬,却足够令她震惊意外了。 梁媛看梁舒冉低头沉默的模样,慌了神,“他真欺负你了?” 梁茹闻言也侧转头,满眼担忧,“是不是对你动手了?受伤了吗?若是受伤了,我们报警处理,我就不信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梁舒冉鼻尖泛酸,摇头,“没有,小姨,我没受伤。” “舒冉,你可别维护他,否则看你好欺负,以后他就一直骑你头上去给你找麻烦了。”梁茹不太放心。 “真没事。”梁舒冉清软着语调,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话音落下,她又瞥了眼靳祁森,挽着梁媛和梁茹,一言不发的转身。 梁茹仍旧不解气,嘀咕着:“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了?” 靳祁森站在原地,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声音,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成拳头,骨节微微泛出青白,他又气又恼,但是又无处发泄,也无从发泄。 …… 梁舒冉先把梁媛送回公寓,拿出医生重新开的药,耐心细致的,一一吩咐叮咛梁媛,让她定时定量服药。 梁媛看着梁舒冉低头认真的模样,嘴上温顺地应着,眼神却有些飘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舒冉抬头对上散涣的眼神,眉心轻蹙,“妈,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知道了,上面都有写,我自己会看的。”梁媛说道。 梁舒冉坐直了身体,板着严肃的脸色,“刚医生也有跟你说过,有些话不需要我说,你自己也应该心知肚明,别再和唐志庭扯上任何关系。” 是劝慰,也是警告及命令。 “唐志庭”三个字,之于梁媛,如同罂粟花,乍看时,美则美已,脱下那层美丽的外衣,确实剧毒。 戒不掉,或许某天就搭上一条命了。 梁媛眼睫轻颤,脸色微微发白,她看着梁舒冉,蠕动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如从说起。 梁舒冉却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直言不讳,“这一回他给你吃的是精神类药物,保准哪天,喂给你的就是毒砒霜剧毒。” “不会的!”梁媛的眼睛睁大了一点,情绪有些激动,但对上梁舒冉冷然的眼神,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小声辩解,“不管怎么说,我跟他这么多年了,而且他还是你父亲,就算他真的不喜欢我,也不会做出那种犯法的事情。” 他不会做犯法的事情? 梁舒冉在心底溢出阵阵的冷笑,也不知该说她是天真还是愚蠢。 唐志庭表面风光无限,一副正人君子,但背地里,双手到底沾了多少腥,她梁媛是完全不知情而已。 利益至上的人,哪来的儿女情长缠缠绵绵,在他眼里,除了利益与地位,任何人都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而已。 “我不管他会不会,你若是跟再跟他私底下来往,”梁舒冉微顿,“你就当没生养我这个女儿。” 梁媛愕然,“舒冉!” “我说到做到。”梁舒冉面无表情,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和他,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其实,人的一生,硬要给最重要的人排位的话,其实应该是伴侣排在首要地位。 因为父母会比你先老去离开世,儿女长大了会离开你身边独自成家,亲朋好友更别提了,唯有你的伴侣,会陪你走完一生,那个陪你走过余生,一直留到最后的,当然是最重要的。 前提是,这个伴侣,也把你当成余生唯一的陪伴。 唐志庭或许会陪梁媛到最后,大概,还会亲手送下黄泉路。 这种时刻恨不得你马上去死的男人,要来何用? 梁媛生性怯懦,她是真的怕梁舒冉来真的,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端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试图以此博取同情。 她的女儿,她自然很清楚,梁舒冉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装可怜,这个女儿就会于心不忍。 屡试不爽。 可惜,这一回,这种招数却失效了。 梁舒冉连眼皮都不抬,温静的脸维持着淡淡的厉色,“妈,我不是说说而已,这句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忍了又忍,一直忍到今天。” “我能纵容你一次、还能二次,但是反反复复如此,哪怕你是我妈,也该适可而止。”梁舒冉抓过她的手,翻转过来,把药丸放在她的掌心上,淡声道,“把药吃了,我还有事情要,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梁媛捏着那几颗药丸,吞咽了一口唾沫,视线跟谁着梁舒冉起身而抬起了头,又听见梁舒冉道,“我会找个可靠的阿姨过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平日有时间,我也会常回来陪你。” 梁舒冉拉开房间的门,看见梁茹站在房门外,从她的表情上猜测,怕是听到了她说的话。 带上门,梁舒冉挽唇,“小姨,走吧,我送你回家。” “舒冉,你刚才说唐志庭给姐姐精神类药物,是什么意思?” 梁舒冉走到客厅,拿起手提包,“我们边走边说。” “嗳,好的。”梁茹点头,“我去跟姐姐打个招呼,马上好。” 路上,梁舒冉三言两语跟梁茹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梁茹听完之后,既震惊又愤怒,“那个混蛋,他怎么敢!” 梁舒冉扯了扯唇,有权有势的人,没有什么不敢的。 “舒冉,既然我们都知道了,难道不能报警吗?” “没有的,”梁舒冉无奈地笑笑,“别说我们没有证据确凿,即便是有,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不小心逼急了他们,到时候反咬我们一口惹上官司,麻烦的也是我们自己。” 报警有用,又何来那么多冤屈的事情? “难道我们就任由那个混蛋逍遥法外?” 梁舒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视线落在前方的道路上,淡淡启唇,“斗不过的时候,我们只有避开,别无他法。” 她虽然有霍誉铭帮忙,但唐家若是凭一人之力就能撬动,又如何维持今时今日的地位?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一来霍誉铭,只想寻求一方安稳之地,躲开那些纷纷扰扰,过平静的日子而已。 …… 梁舒冉回到公寓,在玄关换了拖鞋进屋。 客厅里,铺着地毯的地板上,霍誉铭长腿盘曲而坐,手里抓着游戏把,他的旁边是一如既往毫无形象可言的程菀冬,两人视线盯着前方的大屏电视机,玩游戏玩得兴致盎然。 梁舒冉先是一愣,须臾镇定自若地抬步从他们的身侧越过去,笔直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跑了一趟医院,身上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她总感觉还有一股血腥味,不太舒服,所以拿了衣服,直接进了卧室里的淋浴间洗澡。 清清爽爽的出来,房间里多了一道身影,霍誉铭姿态休闲地坐在她的床边上,手里拿着她看的书。 是一本推理小说,日本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的《白夜行》,梁舒冉才看到一半。 霍誉铭看见她出来,双手合上书本,随手搁在床褥上,抬头挑眉,勾唇浅笑看着她,“没想到你会喜欢看这种推理小说。” 梁舒冉擦着头发,趿着拖鞋走过来,“我喜欢看推理小说很奇怪吗?” 她阅读的范围还算广泛,没有什么特殊的偏好,只要是好书,有趣,她都会看,当然,有时候工作需要,她也会逼自己看一些她不喜欢的书。 霍誉铭长臂一伸,把她拉到身侧坐下,又从她的手里拿过毛巾,动作温柔又细致地帮她擦拭头发,“不奇怪,我的女人,哪怕看小黄书也是知识分子该有的模样。” 一句话,轻轻松松就把梁舒冉一个上午的沉郁了心情给打散了。 她不由自主地勾唇,“看来霍老师对小黄书很研究。” “大概比你研究得多一点,”他低哑了声音,暧昧问她,“怎么样?需要我身体力行教教你?” 说话间,还故意凑近她的脸。 刚沐浴完,她的身上飘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裹着湿气,莫名地撩人心弦。 梁舒冉神思微顿。 两句不到开黄腔,他以前到底是怎么能当上她大学的老师的?她表示很怀疑。 “你怎么会在这里?”梁舒冉没接他的黄腔,直接转移了话题。 “你手机打不通,我只好来这儿守株待兔了。” 梁舒冉这才记起,在医院的时候,他打过电话。 “抱歉,手机摔坏了。”她微侧转头凝着他,柔声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工作日没上班,还特意来这儿等着,梁舒冉不认为他没事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两人现在这种状态和对话,就跟普通的夫妻一般,普通又自然而然。 “嗯,有事。” 梁舒冉注视着他,安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内容。 霍誉铭把毛巾扔到一旁的椅子上,表情略无辜,“我失业了。”他如是说,“别墅也没了,所以,我要搬到这儿跟你一起住。” 第100章 虐待孩子的后妈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梁舒冉迟疑地眨了下眼,大概过了三秒钟,她忽然就笑了,“霍老师,你说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 她想她今天一定是受到太多的刺激,所以耳朵都出现幻听了。 霍誉铭兀自噙着笑,目光懒散,粗粝的指腹落在她的耳珠上,轻而柔的动作,暧昧得撩拨人心,“我失业了,也无家可归了,你得收留我。” 低沉缓慢的嗓音,不疾不徐的,极其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梁舒冉盯着男人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湛湛地笑着,“你在开玩笑吗?” “我说真的。”霍誉铭似笑非笑,“我被霍家赶出来了。” 末了,他又装无辜补充了一句,“为了跟你在一起,难道你不应该负起责任吗?” 梁舒冉:“……” 瞧他这委屈又可怜的模样,感情这都是她的错? “霍老师。”梁舒冉呼了口气。 “嗯?”他应得漫不经心,目光全然集中在她小巧的耳朵上,白嫩的色泽,在他的轻捻揉捏泛出了淡淡的粉色。 眼神蓦地暗了几度,性感的喉结滑动了下,霍誉铭忽然很想要凑过去亲吻。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刹那间,他的身体已经自动向梁舒冉凑了过去,估计是方才喝了冰凉的饮料,而梁舒冉确实刚沐浴完。 当他冰凉的唇触上她微微温烫的耳珠,禁不住的轻痒,引得梁舒冉浑身轻颤,那种酥麻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侧开了头。 霍誉铭不死心,扣住她的肩胛,作势继续。 “停!”耳珠的部位是她的敏感区,哪里禁得起他这么作恶?梁舒冉想都不想,横手就挡住了他的唇,轻轻推搡,凉凉笑着警告,“谈事情的时候请别做多余的事情。” 霍誉铭凝视着她,湿润而凌乱的黑短发别起一侧,另一侧则被遮挡住,她脸只有巴掌大,五官小巧而深邃,微微凉笑的时候,透着冷质感气场,宛若一朵高岭之花,高不可攀的。 讲真,短发非常适合梁舒冉这种五官小巧的女人,她完全驾驭出了一种特别的知性美,这种美感,但凡有一定阅历又有内涵的男人,都会忍不住被她吸引。 眯眼定了两秒,他作罢,撤回手的同时,冷不丁的提了个要求,“以后把头发留长吧。” 梁舒冉眼神顿了顿,直接无视他的要求,淡淡的转回正题,“这儿是冬儿她哥哥的公寓,只是暂时借我住的而已。” 她也只是临时居民,哪来的权限允许他拎包入住? 霍誉铭淡淡地颔首,“我知道。” 知道还敢说出搬进来这种话? “那你应该很清楚,我无权让你搬进来,”梁舒冉觉得喉咙有点儿发干,她起身踱步至一旁的桌子上,往玻璃杯里倒了一杯凉开水,慢条斯理地喝完,曼声细语接着道,“再者,我相信你即便被霍家撵出来,也一定会有很多地方收留你,比如,你的好朋友乔梓衿。” 梁舒冉不认为他会落魄到住的地方都没有,这种蹩脚的理由,也就他能用得那么坦荡自然了,大概是也不在意她看穿他的意图。 霍誉铭露出颇为轻挑的笑,痞痞的,“我是有对象的男人,有对象不求救,怎么可以跟一个单身男人住一起?” 梁舒冉忍不住挑眉,“但是正常男人都会想在自己的喜欢的女人面前表现得很完美,恨不得女人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神来崇拜,你这样不觉得很没面子吗?” “面子是靠自己努力挣来的,不是别人逞强依赖别人给的,”霍誉铭不甚在意,挑着唇懒懒陈述着他独特的观念,“我喜欢被自己的女人依赖,同样也喜欢依赖自己的女人,这没毛病。” 他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把她拢在怀里,低头在她亲吻了一下她的眼帘,“我没有那么迂腐的观念,你喜欢貌美如花,我就来赚钱养家,如果你喜欢挣钱工作,那我愿意当你的家庭煮夫。” 梁舒冉看着他煞有其事的模样,没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 这个男人还真的是一次次刷新了她的认知,到底是该说他是真的厚脸皮,还是该说他太会撩女人? 这种话,他能面无改色毫无羞耻感说出来,她听着都莫名要尴尬了。 想骂他不要脸,又骂不出口,因为他在她面前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不要脸的,他本人也不曾掩饰过这一点。 梁舒冉斟酌又斟酌,微敛住笑意,煞有其事地打量着他的脸,用认真的口吻取笑他,“我才知道原来霍老师是个会吃软饭的男人,你说我把这个消息卖给外面那些盯上你美色的女人,能拿到多少价位?” 他挑唇,“最起码得跟我之前住的半山云湾一样大的别墅才行。” 半山云湾的别墅是乔氏旗下开发的楼盘,哪儿的别墅,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他倒是大言不惭地给了自己一个高价。 “看来很值得,”梁舒冉无缝顺接,“你给我找个买家,我把消息卖出去,然后我拿那一笔巨款去买一套中等公寓,剩下的钱我们五五分,你觉得如何?” 完全是一副谈生意的口吻。 霍誉铭的薄唇勾出浅浅的笑意,“主意是很好,但是……”他略一顿,故意把嗓音压低了几度,“我只吃你给的软饭,其他的女人还没那个福气。” 梁舒冉睨着他,胸口有种暖暖的感觉。 霍誉铭是个用行动派,这段时间,他为她做了很多事情,但他又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严肃男,他懂得情调与情趣,嘴巴也很会哄人。 时而温柔,时而霸道,间或流氓,偶尔孩子气。 她不得不承认,嫁给他的女人,生活一定会过得快乐且有趣。 只是她不敢相信,这个幸运的女人,会是她而已。 梁舒冉抬手抵着他的胸膛,轻轻把他推开,“看来你今天是喝了不少蜜。” “我说真的。” 跟他独处一室,身后就是床,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梁舒冉为了防止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移步到离床最远的角落的单人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以为我跟你说了等和可乐做完思想工作,她的情绪上开始接受了,你会明白我的意思,”梁舒冉到底是没被他糊弄过去,语气平和问道:“为什么你想要搬进来这儿?” 所谓的失业种种,连借口都算不上。 他如此急迫,是不信任她?还是对自己没有自信? 霍誉铭长腿迈开,坐在另外一张空椅子上,洞若观火的看着她,“靳祁森住在上面。” 梁舒冉微怔,随即低声笑了下,“就因为这样?” 霍誉铭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眼底却掠过一抹浅浅的暗色,“这已经很严重。” “我从未有过要跟他复合的想法,”梁舒冉的嗓音低低浅浅的,嘴角挽出一抹轻弧,“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跟前任藕断丝连的女人?” 霍誉铭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脸,沉湛湛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沉默了两秒,才温声道,“我说过,你容易心软,你跟他在一起十一年,哪怕没了爱情,感情总还是有的。” 梁舒冉心头被不知名的情绪轻刺了下,不避不闪的迎上他的审视,眼底澄明透亮,“那点感情还不至于推动我跟他重新开始。” “我吃醋,我不喜欢他在你身边转悠。”低沉的音感,果断又冷硬,他看她的眼神,锐利且充满了独占欲,“而且,他已经缠上你了不是吗?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梁舒冉震了震,舔了舔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为什么没说呢? 是因为觉得没必要,无需大惊小怪,还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 或者两者都有。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靳祁森缠上她,梁舒冉猜想是程菀冬跟他说了。 梁舒冉的眼神闪了闪,轻声细语说:“毕竟我是要搬离这儿的,只有这段时间而已,刻意去避开他,反而显得我很在意他。” “相反,你这么做,他或许认为,你其实也有跟他言归于好的打算,所以为了让他趁早死心,”他暗沉的眸子盯着她看,“我搬过来正好。” 因为可乐,梁舒冉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马上搬走,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搬过来。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还是你不想让他看见你跟我在一起?” 他温淡的声音很平静,好似没有情绪,但实际上却饱含了很深的内容,梁舒冉几乎不用深入思考,就听出了他的胁迫。 方才是温柔,这会儿已经是强硬霸道。 梁舒冉静静地坐着,像座钟般端正,面上维持着娴淡的神色,心中思绪万千。 良久的沉默,他耐心地看着她,梁舒冉沉了沉气息,濡唇道,“房子的主人若同意,那你就搬吧。” 既然她不能马上离开这里,那唯有作出让步,再者,霍誉铭说的也很在理,靳祁森现在的所作所为确实挺让她烦心的。 霍誉铭掀唇笑,“程菀冬说了,只要你没意见,她不会阻止。” 梁舒冉无言以对。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她下逐客令。 霍誉铭已经从霍妍琼哪儿得知了她母亲的情况,瞥见她眉宇上浮现的疲倦,也不想再提起,免得她想多。 他瞥了眼她尚未吹干的头发,问道:“电吹风在哪里?” “梳妆柜第二格抽屉。” 他转身去拿了电吹风,插通电,熟练地把她吹头发。 嗡嗡的声响回荡在卧室里。 梁舒冉安静享受着他的服务,舒服得困意徐徐袭来,眼皮有点儿重。 “好了,”他收好电吹风,柔声道,“好好睡一觉。” 梁舒冉点头,仍旧坐在椅子上,直到房间门被带上,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抬手重重抹了一把脸。 总觉得她现在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是她变了吗? …… 听见声音,程菀冬转头,“谈妥了?” “嗯,”霍誉铭笑了笑,“这得谢谢你帮忙。” 程菀冬耸耸肩,“有免费劳动力,可以减轻她的负担,我当然没意见,”她吸着酸奶,咧嘴笑,一口白牙抢眼,“以后我们的一日三餐就交给你了,霍大厨。” 早上,霍誉铭联系不上梁舒冉,便打了程菀冬的手机,两人聊着聊着,程菀冬慎重思考了之后,还是决定把靳祁森的事情透露给了霍誉铭,没想到挂了电话不出一个小时,他找上门来,开口就说要搬进来住,程菀冬被他雷得外焦里嫩的。 她自然拒绝,毕竟她那位大哥可是禁止她跟异性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即使那个人是唐暮北也不允许,更别说霍誉铭了。 可是霍誉铭像是早有预料,竟然在来询问她的意见之前,先说服了她那个顽固的大哥,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从他蛊惑自己的手段看来,大概也是没多光彩,而且她大哥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个见钱眼开的守财奴,只要条件足够诱人,分分钟卖了她这个妹妹也不是没可能。 程菀冬并非真的为了自己的口福就会把自己的闺蜜卖掉的毫无节操的家伙,她只是把权利交给了梁舒冉,如果她同意,她自然没意见,横竖房子够大,多一个人不会拥挤。 然而,霍誉铭那果断迅速的行事作风,程菀冬整个人都看傻眼了。 获得入住允许之后,霍誉铭马上就吩咐人送了两个行李箱过来,搬进了梁舒冉隔壁那个更小一点的客房。 程菀冬心底暗暗想,这个男人的手脚真是足够快,也难怪梁舒冉刚离婚,他就能缠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梁舒冉关系亲密至此,行动力可见一斑。 …… 梁舒冉睁开眼,因为拉着窗帘,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她惊得从床上弹起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想要拿手机看时间,落了个空,才记起手机已经摔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点该接可乐放学了,她匆匆掀开被子,手忙脚乱地套上拖鞋往房间外面跑,结果刚拉开门,就听见可乐清脆的笑声。 看见霍誉铭正趴在地上,而可乐则是坐在他的背上,他驮这可乐绕着茶几在地毯上转悠,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梁舒冉盯着那画面,震惊的久久无法回神。 霍誉铭眼角里的余光瞥见梁舒冉的声音,抬头,面不改色的微微笑着,“是被我们醒了?” 梁舒冉抚着额头,抬眸看了下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而幼儿园是下午四点放学,她居然足足睡了一个下午,甚至错过了可乐放学的时间。 “不是。”她说,“你这是在干嘛?” “妈妈,骑马马!”不待霍誉铭开口,可乐已经兴奋得嚷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揪着霍誉铭的衣服,小身子在上面腾了腾。 霍誉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柔声提醒小家伙,“可乐,别乱晃,不然会摔倒的。” 梁舒冉已经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可乐,既然妈妈睡醒了,我们先不玩了,我去给你做晚饭吃,好不好?” “再玩一会儿……”可乐撅着嘴巴撒娇,不乐意停下。 梁舒冉觉得与其让霍誉铭在这里被当马骑,倒还不如让他去做饭,于是朝可乐下命令,“可乐,听话,下来了。” 可乐瘪着嘴巴,不高兴,奈何又不敢违背梁舒冉的命令,扒拉着霍誉铭的背,滑了下来。 霍誉铭见小家伙嘟嘴皱眉的模样,忍不住轻笑着用手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脸蛋,哄她,“可乐要是喜欢,以后我们每天都骑马马,好不好?” “每天?” “对。” 可乐看着霍誉铭,“那叔叔每天都会过来陪我玩吗?” “可乐宝贝,这位叔叔从今天开始会跟我们一起住噢,所以你可以每天都找他陪你玩,想怎么玩都行。”程菀冬从房间里现身。 “真的吗?”可乐惊喜第看着霍誉铭,小小的阴郁一挥而空。 霍誉铭瞧她高兴的模样,心底欣慰,“对,是真的。” 他摸摸她的脑袋,果然是没白疼她。 “太好了!”这一刻,靳祁森这位爸爸,已经被可乐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孩子本就是如此,谁在她身边朝昔相处,待她好,她就跟谁亲,靳祁森这个父亲,除了偶尔冒个身影,待可乐也是半冷不热的。 可乐和他自然是关系疏远得很,只是有时候在幼儿园里,她看见其他孩子跟爸爸撒娇,也会想起这位爸爸,羡慕那些孩子,会想要爸爸陪,其余大多时候,靳祁森是不会存在她脑海里的。 梁舒冉怔怔看着孩子和霍誉铭之间的互动,唇抿得很紧。 程菀冬走近梁舒冉,瞟了她一眼,轻声道,“是不是觉得,同意他搬进来住真实太好了?” 梁舒冉敛着眸,没吭声,上前拉过可乐,“好了,让叔叔去做饭,妈妈帮你把衣服换下来。” 孩子在幼儿园一天,每次接回家,都会玩得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尤其是夏天,孩子动起来容易出汗,可乐也不意外,早上干干净净出门,下午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需要换衣服。 今天是霍誉铭去接她,不知他是没经验,还是顾及她在房间睡觉进去拿衣服会吵醒她,可乐身上还是穿着脏兮兮的衣裳。 梁舒冉发现她的小手丫倒是洗得很干净,毫无疑问,是霍誉铭帮她洗了,她抬眼扫了他一眼。 他这洁癖的毛病,竟然还能忍下这样的可乐。 “叔叔,一会我们再来玩噢!”小家伙边走边回头朝霍誉铭喊话,霍誉铭轻笑,“好。” 为了将就霍誉铭的洁癖,梁舒冉直接把可乐带进浴室洗了个澡,再出来已经香喷喷的了。 吃晚饭的时候,有上回的经验,可乐主动缠到了霍誉铭的身边坐,霍誉铭见可乐扒饭一直掉米粒,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直接动手亲自喂她。 可乐喜欢撒娇,有人愿意宠,她自然是巴不得了。 所以餐桌上,霍誉铭喂得欢乐,可乐吃得愉快。 梁舒冉看着他们,忽然有种女儿被霍誉铭抢走了的强烈感,心底很不是滋味,但是这些年,可乐的身边,父亲这个角色属于缺席状态,现在霍誉铭这个亲爹现身,终于能让她享受这种待遇,不是滋味也忍着了。 晚饭后,霍誉铭当真无所顾忌地又陪可乐玩了一会儿骑马游戏,最后还是梁舒冉担心可乐折腾得厉害太过兴奋会导致晚睡,上前终止了游戏,这一干涉,又让可乐嘟着嘴巴闹了下小小的情绪。 还是霍誉铭好声好气把她哄去玩积木了。 梁舒冉皱着眉头,很严肃地问程菀冬,“我现在是成坏人的角色了吗?” 为什么整得她像个坏人,活脱脱一个虐待孩子的后妈似的,而霍誉铭则是扮演着大好人的角色,被她训话之后使劲儿宠着孩子,占尽了便宜? 程菀冬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再这么下去,你的地位要保不住了,你要不要改变攻略?别对小丫头那么严格嘛!” 梁舒冉抿唇,“当然不行。” 她现在是可以确定了,霍誉铭这个男人,绝对是能把孩子宠坏的类型,若是她再宠,可乐长大以后性格恶劣,那才是害了她。 程菀冬耸耸肩,“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女儿跟她爹亲,以后父女俩合伙欺负你吧。” 梁舒冉:“……” 她对上霍誉铭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口顿时噎了一把。 他绝对是故意的! 只不过霍誉铭也没能笑到最后。 梁舒冉和程菀冬分别去洗澡了之后,霍誉铭和可乐聊天,他问可乐,“宝贝,叔叔帅不?” 可乐抬眼看了他一眼,很诚实的点头,“帅。” “你喜欢叔叔吗?” 可乐点头,“喜欢。” “喜欢叔叔什么?” 可乐非常精明,软软糯糯地回答了一句:“都喜欢。” 这话对霍誉铭十分受用,俊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温柔,忍不住就香了一口可乐的脸蛋,然后又问道:“可乐,叔叔和你爸爸,你更喜欢谁?” 爸爸两个字,让可乐楞了楞,接着就是小眉头皱了起来,看了看霍誉铭,明显是在观察他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开口,“都喜欢。” “那可乐想不想你爸爸?” 她低头抓着积木捏了捏,细细的声音,听得出她情绪很低落,“想。” “想爸爸啊?” 她点头,“嗯,可是爸爸很忙……”说道一半,她忽然就停了下来。 “爸爸让可乐难过了吗?” 可乐抬头看着霍誉铭,眼眶却是红红的,小嘴巴也紧紧抿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再张口说话,却是哽咽着声音:“我……我见不到爸爸。” 在学校欺负她的那个男孩子还是会偷偷取笑她没有爸爸,但是她记着妈妈说的话,所以没有跟他吵架,但那话对她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提起爸爸难免会难过。 霍誉铭见情况不对,赶紧摸着她的脸安抚,“可乐不难过,回头我帮你骂爸爸啊。” 结果他刚说完,可乐忽然就“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霍誉铭顿时懵圈了。 第101章 你说我错是我错 梁舒冉在浴室里隐约听见孩子的哭声,胡乱套上衣服跑出来,看见霍誉铭把可乐抱在腿上,手忙脚乱地帮可乐抹眼泪,温声细语地哄着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就哭了?” 可乐看见梁舒冉,从霍誉铭怀里挣脱,直接扑了上去,哭得好不伤心,“妈妈……妈妈。” 梁舒冉把她抱起来,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宝贝告诉妈妈为什么哭,嗯?” 可乐脸埋在她的怀里,小手丫揪着她的衣服,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裳,她哭得岔气了,根本就没办法自己陈述理由。 “是我的原因。”霍誉铭的脸色也很难看。 女人的眼泪比枪|支弹|药还要来得可怕,尤其是来自于小女孩的眼泪,毫不夸张的说,那简直就是霍誉铭的死穴。 梁舒冉微侧歪头,手上的动作未停,眉头轻轻蹙了蹙,语气微凉,“你该不会是动手打她了吧?” 霍誉铭闻言,俊美的五官更黑得像滴墨,有些英雄气短反驳道,“我怎么可能会打她?” 梁舒冉静默不语。 看着她狐疑的眼神,霍誉铭抓了抓短发,吁了长长一口气,“我只是问她想不想爸爸,她就哭了。” 他摊手,眼神无辜,但隐隐又很抓狂,无辜是他无心惹小家伙伤心,抓狂是因为他的宝贝女儿想的那位爸爸是靳祁森那个混蛋! 这一刻,霍誉铭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搬了过来,否则靳祁森那厮若肯定会把可乐给骗走了,搞定了可乐,无疑就会动摇梁舒冉。 梁舒冉有些无奈地剜他一眼,很是埋怨,“你没事提那个人做什么?” 这段时间,梁舒冉都尽量避开提及爸爸两个字,他倒好,没事找事,是闲得慌了吧? “我不知道会这样,”若知道会把可乐弄哭,他当然不会问了,这下还心塞了自己,“对不起。” 梁舒冉盯着阴郁的眉眼,多少也能揣摩出他此时的心情,淡淡说道:“算了,这也不能怪你。” 从霍誉铭带霍家那位霍晏霖小朋友,以及配可乐玩的种种表现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小孩子,而且,她当他学生的时候,有位女老师曾委托太过他帮忙照顾过孩子,梁舒冉当时并未亲眼看见,是从其他女同学那儿听见的,当时她还觉得那是他故意伪装好人的假象。 仔细回想,梁舒冉觉得自己对他,是真的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小孩子的情绪就是这样,哭完缓过劲,她就好了。”她这算是宽慰他,“你先去洗澡吧,我来哄她,一会儿就好了。” 霍誉铭捏了捏眉心,虽然他很想帮忙,但显然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好暂时撤退。 霍誉铭沐浴,刚从浴室出来,搁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他走上前,低头瞟了眼。 打过来的是霍瑾臣。 犹豫了两秒,他接通。 电话那端不待他开口,便急匆匆地解释了一句:“小叔,对不起,是奶奶让我联系你!” “老四。”霍瑾臣话音刚落下,手机已经交到了苏湘的手里,“你爸念叨你两句,你就直接把工作晾着甩手不干了,这像话吗?” 苏湘的语气,是又急又恼。 霍誉铭的并没有离职报告,而且霍明远也尚未给人事部下达任何命令,但是他却口头上传达了意思给人事部。 人事部自然是震惊错愕,奈何霍誉铭是霍家四少,即便他真的不干了,人事部也无人敢强行留下他,无奈之下,唯有联系霍家说明情况,并且请求指示。 幸而当时霍明远正在会客,电话转到了她这里来,所以霍明远现在暂时还不清楚他离开誉宏的消息,而苏湘试图联系让他回到工作岗位上,奈何霍誉铭一整天都没接她的电话。 苏湘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却又无可奈何,情急之下,只好通过霍瑾臣来找他了。 果然,他就接电话了。 霍誉铭完全是懒懒散散的口吻,“妈,你也听不见爸说的话了,我现在只不过是在执行他的命令而已,省得又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苏湘得知消息的时候被他气得吃了一颗速效救心丸,现在听了霍誉铭这些满不在乎的话,一口气卡得心脏又绞了一下。 “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爸那个臭脾气,那些都只不过是气话而已,你这个当儿子的,怎么可以跟他较真起来?”苏湘真是被这父子俩给折腾得不行,“你爸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明天给我回去公司上班,听见没有?” “我不会回去。”霍誉铭皱着眉头,语气寡淡,拿起烟盒抽取一根张唇含住,打火机啪嗒得冒出淡蓝色的火苗,伴随着明灭的煋火,青烟袅袅升起。 担心房间会留下烟味,他转身踱步至阳台,顺手拉上了落地窗。 “老四,你就不能听妈的劝?非得跟你爸爸闹得那么难看不可吗?”苏湘声音夹着悲戚,“他到底也是你爸爸,你这么气他,能讨到好处?” 霍尧铭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薄荷的清凉夹着淡淡的尼古丁味儿,深入肺部,又徐徐从嘴唇和鼻息之间飘散,他抬眼眺望着远处的夜空。 黑沉沉的一片,半圆的月亮周围浮着一层云,月光好似被污染了一般,失去了原本该有的皎洁,不见一颗星星的踪迹,月亮悬在黑色里,显得形单影只。 他默了默,平平淡淡说道:“没有任何好处,正是因为我的存在会让他生气,为了他的身心健康着想,所以我离开,这样一来,他眼不见为净,用不着生气了。” 父子俩从他懂事开始就已经磁场不对盘,两人维持这种争锋对麦芒的情况已经长达三十年了,根深蒂固,和解就别指望了,能不再继续糟糕下去已经是很了不起。 “老四!” “妈,别担心我,”霍誉铭截断她的话,温和淡声地安抚她,“就算没了我,公司也不会倒闭,爸很快就能找到接替我工作的人才,以前我没管那公司的时候,不也好好运营着么?” “你知道我说的问题不是那个!”苏湘饶是再好的修养,被他这么气下去,也忍不住要大小声了,“没了霍家的庇荫,你以为你还能活得那么潇洒吗?” 苏湘语重心长,“老四啊,你这样的性子,要看别人的脸色生活,你能忍受得了吗?” 霍誉铭抽着烟,懒懒淡淡道,“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路。” “阳光大道你走,为什么非得选择一条布满荆棘的路?”苏湘痛心,隐隐夹着鼻音,“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替我这个当妈的考虑考虑,你大哥年纪轻轻就走了,你三哥又不愿意回来,现在你也要这般……” 说到底,苏湘还是一位母亲,她当然是不希望霍誉铭吃苦头,希望他走康庄大道。 “听妈的话,回去公司上班,等果断时间,你爸气消了,父子俩坐一块喝个酒就没事了,知道吗?” 霍誉铭轻笑了下,反问道,“喝一杯酒,他就能认同我吗?就会让我选择我喜欢的女人结婚吗?您也不会反对我婚事了吗?” 一连三个抛问,没有任何激动地情绪,淡得没有情感。 苏湘被问住,没有了声音。 其实无需她回答,答案一直都很明确。 霍誉铭呼出一口白烟,挽着唇,温声道,“妈,早点休息,改天我再联系你,拜拜。” 话音落下,他结束了通话。 这儿是公寓小区,居住的环境自然是不似独栋的别墅安静,隐隐约约能听见各种声音。 霍誉铭站在阳台上抽完了一支烟,才转身出了房间。 客厅里已经没有了梁舒冉和可乐的身影,只有程菀冬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笔记本在看综艺节目,手里抱着一包薯条,边吃边看,完全一个宅女的颓废模式。 程菀冬一瞬不瞬地盯着笔记本屏幕,“她们娘俩在卧室里。” 霍誉铭应了声好,一秒都不逗留,直接抬手轻巧门,未等里面的人回答,他长腿便迈了进去,程菀冬皱了皱鼻子,侧头看向被带上的房门,喃喃自语,“还真是够黏人的。” 卧室里。 梁舒冉靠在床头,而可乐则是躺着。 梁舒冉捧着一本书,给可乐念着里面的文字内容,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如同这静谧的夜,干净的声线呈现透明的质感,悦耳极了。 可乐大概是哭完就累了,她手里抓着一只装着少量凉白开的奶瓶,靠在梁舒冉的身侧,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瞥见他的身影,梁舒冉的声音未有停顿,仍旧躺着不动,只是抽空抬眸瞥了他一眼,食指搁在唇边上,提示他噤声。 霍誉铭保持沉默,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瞟了眼书皮的名字:《胆小鬼威利》。 是一本儿童读物绘本,霍誉铭家也有这本书,霍晏霖的妈妈买的,霍晏霖已经看过好几遍了,腻歪了这本,于是就被搁置在书架上蒙灰了。 梁舒冉的身侧还有空余的位置,他不客气地坐下,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梁舒冉皱着眉头睐了他一眼,顾及可乐,倒是没说什么。 霍誉铭挑眉,抿薄的唇微勾,顺着杆子开始往上爬,一不做二不休地贴着梁舒冉,脑袋枕着手臂,侧身躺了下来。 梁舒冉的声音蓦然顿止,抬眼剜他,眼神犀利,显然就是不赞同他这种趁机吃豆腐的行为。 张唇正欲让他起身,霍誉铭却更快一步附在她的耳边上低声细语提醒,“嘘!孩子要醒了,别停下。” 可乐蠕动了下身子,梁舒冉侧头,果然看见她掀开了眼睛,黑亮黑亮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清醒着。 梁舒冉沉着气,重新念绘本,听见她的声音,可乐又徐徐阖上了眼睛,叼着奶瓶的嘴巴微张着,呼吸平稳。 机会难得,霍誉铭长臂一伸,搂住了梁舒冉。 梁舒冉皱着眉头,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胸膛,力气不大,不痛不痒的,霍誉铭溢出低低沉沉的笑声,“别乱动,会吵醒孩子。” 梁舒冉:“……” 这个男人现在分明就是拿孩子当借口趁机为所欲为,若是能够,她真想直接把他给丢出去! 偏偏她又不能够。 梁舒冉想,看来以后她进了房间之后得养成顺手关门的习惯了。 霍誉铭虽然很喜欢可乐,但是他更想要跟梁舒冉享享受二人世界的生活的悠闲,不过此时看来,还是得有孩子好。 他不知廉耻地想,拿孩子当借口,貌似能随时随地爬上她的床,很划得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梁舒冉停下声音,低头看着可乐保持安静片刻,确定可乐已经睡着,她才合上书本,又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抽出奶瓶,侧头想让霍誉铭起来,结果却发现他也闭上了眼睛,俊脸淡静,呼吸均匀,似乎也睡着了。 梁舒冉简直哭笑不得。 现在是怎样?他还打算今晚睡这里不成? 梁舒冉不让他如愿,轻摇着他肩胛,低声唤道,“霍老师,起来。” 霍誉铭一动不动,仿佛完全陷入了审度睡眠中。 “霍老师。”梁舒冉皱着眉头,声音加重了几度。 仍旧毫无动静。 梁舒冉盯着他的脸,橘黄色的光线,晕染得他五官深邃分明的轮廓很柔和,他的眼睫浓而密,眼眶下被剪出淡淡的暗影,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 即便睡着,他也俊美得无可挑剔,却仍旧勾动人心的模样。 梁舒冉笑了笑,淡声道:“霍老师,我知道你没睡着,别装了,赶紧给我起来。” 霍誉铭充耳不闻,连眼睫都不曾颤动半分。 你无法叫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尤其是像霍誉铭这种无耻不要脸的,只怕是天塌下来,若非他主动睁开眼,你休想撼动他半分。 温柔的叫不醒,梁舒冉只要伸手用力捏着他的鼻子,“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霍誉铭憋了将近一分钟,脸颊有些红,可是他仍旧不死心,选择张开嘴巴呼吸。 梁舒冉看见他这般,顿时就笑了,松开手指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威胁道:“霍誉铭,你再装,我就把你踹下去!” “摔疼了我要是没忍住惨叫出来,会吵醒的女儿的。”霍誉铭终于不再沉默,但仍旧是逼着眼睛,脑袋还枕落在她的肩胛窝上,鼻子蹭了蹭她的脖子,嗅着她身上的体香,继续耍赖,“我是真的困了,两天没睡了,很累。” 梁舒冉推了推他的脑袋,嗔怒道,“困了就回你的房间去睡,别想赖在这儿。” “嗯。”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搂着她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可是我会认床,没有熟悉的味道会睡不着。” 梁舒冉:“……” “我这个人也没有你熟悉的味道。” 他似乎低笑了一声,“你身上的味道就够了,抱着你就能睡着了。”说着,又蹭了下,逼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梁舒冉都要被她气笑了。 她也有认床的毛病,但是从没听过认床的时候,抱着一个人就能治愈。 他找的借口能不能更无耻些? 梁舒冉抖了抖肩膀,试图把他的脸顶开,“胡说八道,赶紧给我起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不要。”跟个幼稚的毛孩般耍赖,像个八爪鱼似的姥姥抱住她。 “一把年纪了,还胡闹,你幼不幼稚?” “谁规定年纪大就不能胡闹了?”霍誉铭坦荡荡秉持着他个人的理念,又驳了她一句,“我三十五岁,正直壮年,并非老年。” “你确定你是三十五,而不是三岁五?”梁舒冉凉凉地嘲笑他。 可乐都没有他这么幼稚好吗? 霍誉铭的唇角勾出淡淡的弧度,低声沉哑道,“保持年轻秘密,就是要童心未泯。” “强词夺理!”梁舒冉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 “那也是我说得有道理。” 梁舒冉:“……” 沉默了两秒,梁舒冉放弃跟他抬杠,“你是要睡这儿就睡吧,先松开我。” “为什么?” 梁舒冉简直要抓狂了,“我要上厕所!” 以后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得跟他一番争斗?想想那种日子,忽然有种很心累的感觉。 霍誉铭掀开眼帘,如墨的眼底澄明一片,完全寻不着半分困顿,不过眼睛确实布满了红色,是属于睡眠不足的症状。 “松手,我起来,你继续睡。”她已经做出退让了,他若是敢再得寸进尺,她会直接撵他出房间。 霍誉铭思忖了片刻,不得不撤手。 梁舒冉抬了抬下巴,“先让我下去。” 温香软玉离身,怀里窜入空调的凉气,连同他的心也空落了,他挑眉,“从我身上跨下去吧。” 这尊大佛,还真的是纹丝不动! 梁舒冉也懒得跟他争辩,侧转身,一手先从他身上横过,撑在床上,接着是迈开另外一脚,结果刚呈出一个大字型,霍誉铭毫无预兆地忽然搂住她的腰,轻轻一压,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摔趴在了他的胸膛上。 梁舒冉气鼓鼓的抬头正要训话,然而声音溢到唇边尚未形成音节,嘴巴就被男人微凉的唇封缄住。 霍誉铭的动作不算粗暴,他游刃有余地箍着她的身体,温柔得很霸道,完全就是不容她拒绝,掠夺去她的呼吸,又攻下了她的领地。 他的唇齿沾染了淡淡凉凉的烟草气息,明显是刚才抽烟了。 梁舒冉所有的话都化作一阵咽呜声,可乐就躺在旁边,她又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怕吵醒了可乐,只好抡起拳头捶他的胸膛抗议,但是效果甚微。 直到她肺部的氧气被榨干,马上就要窒息时,他才松开了她。 梁舒冉顾不上喘气,瞥了眼可乐,在他胸口上又砸了一拳,“你疯了是吧!” 若是可乐醒过来看见,她真的会跟他翻脸的! 她的力气不轻,却也不至于重手,但霍誉铭却装腔作势地捂着胸口,嬉皮笑脸,“好痛。” 梁舒冉稳了稳呼吸,抬眸凝着他的脸,双手掐在了他的脖子,没使劲,“要不索性掐死你得了!” 他唇边噙着淡笑,盯着她春光潋滟的模样,眸光深沉,调侃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略略顿住,眼底透出暗示的光芒,“既然都得死,我得多吃几口,当个饱死鬼。” 他作势要再来一波攻势,梁舒冉一惊,触电似的从他身上弹起来,犹豫幅度太大,又是靠在床边沿,“咚”的声响,她从床上栽倒在了地板上,脑袋磕了下地板,疼得她脑震荡,眼前眩晕。 霍誉铭本欲拉住她的,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他连忙起身把她扶起来,“摔到头了?” 梁舒冉捂着后脑勺,又羞又恼,一把拨开了他的大掌,火大地斥声,“都怪你!” 虽然是木质的地板,可是那样直接撞上去,还是很疼的,如果不是他胡乱来,她才不需要受这份罪呢! 霍誉铭本是很忧心的,结果被她这么瞪眼怄气,反而笑了起来。 梁舒冉不可置信,“你还笑得出来?” 有没有良心呐? “对不起,都怪我,”他憋着笑,语气温柔又宠溺,“让我看看摔得严不严重,嗯?” “不要!”梁舒冉再度挡下他,“你给我回去你自己的房间!” 霍誉铭默,看来是玩大了。 “是我不好,别生气了。”霍誉铭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道,“是不是很疼,我帮你揉揉?” “不安好心,不要!”梁舒冉不给面子,皱着眉头拒绝了他,“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我又不是受虐狂!” 霍誉铭看着她似嗔似怒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打你?刚才真的是失误,没能及时拉住你,是我不好,你说我错了就是我的错,都怪我。” 他一番好言相哄,偏偏又暗暗提醒了她,是她反应过度才会摔下来,实际与他无关,不过他宠她,所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舒冉被他堵得半天也坑不出一个字。 “地板凉,先起来?” 梁舒冉躲开他的手,警惕着他,“我自己起来。” “ok。”他举着双手表示投降。 梁舒冉站起来的时候,顺便把书本和奶瓶也捡起放在书桌上,侧眸睨他,“你出去。” 见她又要赶人,霍誉铭故技重施,直接躺回床上,鸠占鹊巢,“你去上厕所,我先睡了。” “……” “回你房间睡!”梁舒冉咬牙切齿。 霍誉铭又装聋作哑了。 梁舒冉气得直接抬脚踹了一下他的臀部,“流氓!” 猛地意识到自己完全是被他带偏,怎么都觉得两个人像幼儿园里的小孩子斗气。 简直幼稚! 第102章 你对我漠不关心 梁舒冉烦躁地出了房间,程菀冬抬头看见是她,微微讶异,“可乐睡着了?” “睡着了。” “霍誉铭呢?也要在里面睡?” 想起霍誉铭那个无赖的模样,无力感油然而生,“他赖在里面了。” 程菀冬乐不可支,“喂,你就这样让他和你们一起睡,可乐醒过来要是看见这个画面该作何种感想啊?” 梁舒冉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反对他睡里面,只不过现在根本就无法跟他沟通。 她做了个深呼吸,趿着拖鞋靠近沙发,“算了,房间让给他了。” 发现程菀冬一直盯着她的脸猛瞧,梁舒冉蹙眉,“我的脸有什么吗?看着我干嘛呢?” “你们好像挺激烈。”程菀冬直白的说道。 梁舒冉脸一烫,十分尴尬,“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想到哪里去了?” 程菀冬笑了笑,毫不客气的拆穿她,“什么都没有做,嘴巴会这么娇艳欲滴,啧,撒谎也得先打个草稿嘛。”她用肩膀撞了撞梁舒冉,贱兮兮的揶揄,“没事,我会当做什么都听不见的,不过可乐就在旁边,你们还是得注意注意影响。” 梁舒冉眉眼沉静,无可奈何,“真不是那样。” 担心继续讨论下去,程菀冬会越说越过分,她连忙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有几部闲置的手机吗?先借一个给我用着。” “我看看,好像是有一部放在这里了,”程菀冬倾身去拉茶几下的收纳盒,打开盖子一边翻找一边问,“你的手机坏了?” “嗯,今天在医院,碰到了余兴珍,手机被她拍得从楼梯上摔下去,裂开了。”梁舒冉从一旁拿过她的包包,从里面掏出手机的残骸,“变成这副模样了,没办法用了。” 程菀冬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干嘛?余兴珍那个神经病找你麻烦了?” “让我别纠缠靳祁森,吵了几句。” 程菀冬爆了句脏话,“那女人脑子有病吧!她哪只眼睛看见你纠缠靳祁森那个人渣了?他们这一家子还真是够可以的,一个个都是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子吗?怎么个个都那么厚颜无耻呢!” 梁舒冉笑得很无奈,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忍耐过来的,“放心啦,她不但没占到半分便宜,还因为作死,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脑袋摔破了。” 程菀冬一愣,旋即郎朗大笑了起来,“恶人多作怪,这回遭报应了吧!活该!” “你同意让霍誉铭住进来完全是明智的选择,就让靳祁森那厮瞧瞧,你找到了一个比他好千万倍的男人,气死他!”程菀冬恶狠狠的说道,“只要一想到能看见他嫉妒到发狂的表情,我就高兴!” “在这里,”程菀冬把手机递过去,“不知道还有没有电,你试试看。” 梁舒冉接过手机,插上号码卡,摁下开机键,“没有问题。” 信号好接上,手机马上就有电话拨打了进来,因为没有了备注,也不知道是谁,她划下接听键接通起来,话筒那端传来过霍瑾臣那熟悉的呼唤,“小婶婶!” 梁舒冉仍旧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倒也没有在刻意去纠正他,“怎么了?” 她和霍瑾臣除去上回两人一起吃了饭,以往基本都是连话都说不上,基本算不上多熟悉,不过霍瑾臣性格倒是很不错的,大概是受到霍誉铭的影响,他很阳光,很正面。 “小婶婶,你救救我。”霍瑾臣哭丧着求救,“我惹小叔生气了……” 梁舒冉挑眉,“你怎么招惹他了?” 霍誉铭成天都是笑吟吟的模样,虽说是假笑,但是他本人也确实不是那种容易生气的男人,确切的说,很难有什么事情能惹他动怒才对。 因为他太会把控情绪。 霍瑾臣弱弱道,“爷爷说要赶小叔出霍家,还要撤掉小叔在誉宏娱乐总裁的职位,但是爷爷只是嘴上说说,还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小叔就自动离职,把公司扔下不管了,奶奶得知之后就急了,又联系不上小叔,我就被逼着帮奶奶联系了小叔,奶奶应该是又说他了,挂了电话之后,我再打过去,他就不接了……” “小婶婶,你得帮我解释解释,我这不也是被逼的嘛?而且谁让他不接奶奶的电话。” “瑾臣,”梁舒冉试探性的问,“你小叔这回跟你爷爷吵架,是因为我吗?” 上次苏湘也有明确表明过,只要她不离开霍誉铭,他很可能会被赶出霍家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是不是穷光蛋到不要紧,毕竟霍誉铭那个脑袋想要赚钱完全是不在话下。 “那个……一部分原因是。”霍瑾臣支支吾吾的,明显是有事隐瞒她,“小婶婶,如果是你说的话,小叔一定会听的。” 梁舒冉眉头皱了皱,终究是没有追问下去,自然也不会告诉霍瑾臣,他小叔现在就在她家里,“我知道了,我会跟他沟通。” 上回梁舒冉找他,他也帮忙了,现在他需要帮助,梁舒冉自然也是不会拒绝。 “不过我才你小叔应该没有生气,”梁舒冉安慰他,“你也别太担心了。” “小婶婶,谢谢你!” 霍瑾臣担心的不是霍誉铭本人,他担心的是他自己的零花钱,以及霍誉铭答应过要帮他从霍家搬出去的事情,现在找不到人,会很麻烦的。 “是谁的电话?”程菀冬觉得那名字熟悉,但却又想不来是谁。 “霍誉铭的侄子霍瑾臣。” 程菀冬恍然大悟,霍瑾臣她也见过,不过不熟悉,毕竟对方小她好几岁,也玩不到一块去,“怎么了?” 梁舒冉靠在沙发背上,“他惹霍誉铭生气,让我帮他说好话。” “哈!他倒是机灵,懂得找你,你哄一哄霍誉铭,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了。”程菀冬笑了笑,“话说回来,你跟他侄子关系都搞好了?” “还好吧。”梁舒冉也并没有刻意跟他搞关系,只不过是他经常在霍誉铭的身边,然后正好也不讨厌她,仅此而已。 顿了顿,她又问程菀冬,“霍誉铭看上去,真的很听我的话?” “你该不会没发现吧?” 梁舒冉无辜的摇头,“我倒是觉得他不会听人话。” 每次他耍赖,她说什么他都是充耳不闻,这是哪门子的听话? 现在也是,让他回自己的房间,他就偏不,完全反着来跟她对着干好吗? 程菀冬也没见过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自然也不会知道梁舒冉心中所想,“在我看来,他对你,已经可以用言听计从来形容。” 睨见梁舒冉皱着眉头完全不认同的表情,程菀冬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你眼睛真的不太好,所以当年才选了靳祁森,而不是秦臻,擦亮眼睛,好好看看,你就会明白,为毛我会同意他搬进来这里了。” 末了,程菀冬边打呵欠边起身,“困了,我先去睡了,晚安。” 梁舒冉独自静坐在客厅里,垂着眼眸沉默了好久才起身熄灯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这套公寓是四房一厅的格局,其中一个是书房,除去主卧,另外两间都是客房,程菀冬住了主卧,她和可乐睡一间,余下这一间,现在是霍誉铭住。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现在仍旧没多出什么东西,梁舒冉伸手摸了把桌椅,没有灰尘土,估摸是霍誉铭下午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打扫干净了。 中间那张床,已经换上了床单被套,不用猜都知道是霍誉铭自己带过来的整套用品,米白色的床被套,是黑色的简单三角形,跟她在半山云湾别墅房间里看到的用品一模一样。 梁舒冉坐在床边上,眼角视线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见了搁置在床头柜子上手机、腕表,以及黑色的皮质钱包夹。 她忽然就想起霍瑾臣的话,他把她学生时代的照片夹在钱包夹里。 梁舒冉的视线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盯着钱包夹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她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确认一下。 但是确认了之后呢? 若真是她的照片,证明了霍瑾臣所说的都是真话,他对她是真的喜欢了多年,那又该怎么样? 梁舒冉有些茫然无措,呆坐着没有动。 “喀嚓”的声响,房间门忽然被推开了,梁舒冉被声音惊醒回神,抬眸望去,只见霍誉铭气修长挺拔的身形迈了进来,笔直朝她靠近。 梁舒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知是否房间的光线太过明亮的缘故,英俊的面容仿佛能晃伤人眼,刹那间,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直到他修长的双腿站定在跟前,梁舒冉缓缓抬头对上他俯视而下的目光,他的眼睛黑得宛若漩涡,心头又是一绊。 霍誉铭唇边勾着迷人的笑意,“你若是直接告诉我要来这个房间,我就不会赖在那边了。” 梁舒冉:“……” 她发誓,霍誉铭是她认识的男人里面,最优雅矜贵风,度翩翩的,但也是最龌龊下流的,在他极端完美的外表之下,住着一个极致的恶魔。 梁舒冉镇定自若地看着他,没接他的话,曼声道,“瑾臣找你,他说你不接电话。” 霍誉铭在他身侧坐下来,“他联系你了?” “嗯,刚给我打电话了。” “说什么了?” 梁舒冉闻言,倒是笑了,侧目凝住他的眼睛,笑得意味深长,“真的只是因为我才会跟你父亲吵架,被撵出霍家的?” 霍瑾臣那欲言又止的话里,让她觉得事情并非那么单纯,或许确实跟她有一定的关系,但并非全然因为她。 他们有事瞒着她。 霍誉铭一向不屑瞒她任何事情,明白这一点后,梁舒冉对他的话,基本从来不曾怀疑过。 可是,现在他却瞒她某些事。 生气倒是不至于,但被人蒙在鼓里那种不确定感,让梁舒冉莫名觉得不太舒服。 霍誉铭斜勾着唇,颇具深意地看着她,“难道瑾臣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了?” “并没有。”梁舒冉笑得温温淡淡的。 正是因为什么都不说,所以她才绝不舒服。 梁舒冉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掷出一个直球,“霍老师,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霍誉铭英挺浓黑的眉轻轻一挑,看着梁舒冉,轻笑出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背着你找女人。” 梁舒冉的眼神安安静静的,沉默不语。 两人四目相对。 少顷,霍誉铭低沉的声音,有条不紊道,“我把我二哥举报到了警察局,他知道之后很生气,把我关在霍家的祠堂罚跪了一天一夜,放出来之后,他要求我跟你分手,与指定的女人结婚,我拒绝,就被赶出来了。” 梁舒冉眸底微微浮动。 他顿了下,又刻意解释了下,“你知道,我跟沈青曼是青梅竹马,曾经还有交往过一段时间,抛去男女之情,她到底还是我认识了三十几年的人,她曾经因为我二哥的缘故患上过很严重的抑郁症。”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是与她对视着。 梁舒冉大致猜测到他想表达的深层的意思,“其实你帮她,没必要瞒着我。” 霍誉铭盯着她的脸,似乎在审度些什么,深不可测,须臾,他淡淡说道:“我以为你会生气。” 这一句话的情绪,梁舒冉分辨不出来。 “我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女人。”梁舒冉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眉,温声陈述,“换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言则,靳祁森若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会帮他?” 梁舒冉蹙眉,“霍老师,这是两码事。” “回答我,会吗?”他淡声问着,却完全是逼着她回答的态度。 这种问题她从没有想过,于是她选择沉默。 霍誉铭轻笑,“很难回答?” 梁舒冉不卑不亢,“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你怎么想,就怎么回答。” “我不会,毕竟他曾经对我太过分,可是陌生人真遇到困难需要帮助的时候,简单的,力所能及的,我会。” 她这话,竟让人无法反驳。 霍誉铭摸了摸她的脸,眸色深了几度,“是胸襟宽阔,还是因为你对我漠不关心,所以无所谓?” “有差别吗?”梁舒冉淡淡的笑了笑。 霍誉铭收回手,薄唇轻抿了起来,“你回去房间吧,我要睡了。” 梁舒冉怔了怔,眼睛看着他几秒钟,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点了点头。 起身之前,她的动作明显顿了顿,霍誉铭看着她,也没吭声。 梁舒冉略迟疑,脸凑过去,本想亲他的唇,然而霍誉铭却堪堪避开了,她柔软的唇瓣便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梁舒冉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种举动,主动献吻却扑了空,自是尴尬又难堪,然后听见霍誉铭淡淡道,“回去睡吧。” 平静温和的声音,莫名透着某种淡漠,略凉。 梁舒冉神色自若的起身,“晚安。” 待房门关上,霍誉铭向后倒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抿薄的唇斜勾出浅浅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平静温漠,略自嘲。 没差别么? 眼前浮现她那张温静得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庞,隐隐的有几分暴躁。 因为她不喜欢他,所以才一点也不嫉妒么? 这个女人的心,怎么就那么难拿下呢? 梁舒冉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莫名有些不好,她蹑手蹑脚地在可乐身边躺了下去,大概是心理作用,她竟然从枕头上隐约闻到了属于霍誉铭味道。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脑子很清醒,一点而困意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盯着天花板,又想起霍誉铭方才避开她的动作。 思维乱作一团。 ………… 第二天清晨,霍誉铭早早就做好了早餐。 程菀冬本没吃早饭的习惯,不过今天她需要去医院复检一下,本身这种小伤也不至于那么麻烦,不过她那位大哥得知她脚崴伤了,担心会留下后遗症,所以特意帮她预约了一个所谓的权威医生要帮她重新看看,推辞不掉,她唯有服从命令,因此才会坐在餐桌上。 只是,为毛她觉得梁舒冉和霍誉铭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莫名其妙的怪异? 程菀冬觑了觑梁舒冉,又看看霍誉铭,状作闲聊般问道,“你俩怎么回事?大清早就吵架了?” 梁舒冉嘴巴里塞着黄金馒头,抬眸瞥向霍誉铭,正好他也在看她。 “没有。”霍誉铭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看着可乐吸完最后一口牛奶,柔声问道,“可乐,吃饱了吗?” “饱了。”可乐点头。 霍誉铭抽过两张纸巾帮她擦拭了下小嘴,又将她从椅子上抱下来,“那我们去上学了。” 可乐看着梁舒冉,“妈妈呢?” 未等梁舒冉开口,霍誉铭接过话,“妈妈要陪冬儿阿姨去看医生。” 可乐很懂事的点头,“噢。” 程菀冬嚼着食物,盯着梁舒冉不动如山的模样,又瞥了瞥那父女俩,不由得蹙眉,“喂,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你和他一起送可乐去学校。” 梁舒冉喝下豆浆,摇头,“不用了,我陪你。”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睡了一觉就翻脸了?性|生活不和谐? 梁舒冉也觉得很无辜,早上虽然打招呼的时候并没有对她视而不见,但他用疏离的态度告诉她,他不想跟她说话。 “应该是我哪里惹得他不高兴了,”梁舒冉放下杯子,“赶紧吃,我回去换一套衣服。” “妈妈,冬儿阿姨,我去上学了,拜拜。”可乐牵着霍誉铭的手,朝她们挥动另外一手丫。 程菀冬同样挥手作别,而梁舒冉则是上前,帮她整理了下小裙子,柔声吩咐她,“可乐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 梁舒冉又抬眸看着霍誉铭,眨了眨眼,绯唇勾出浅笑,“麻烦你了。” 霍誉铭颔首,朝可乐道,“可乐,走吧。” “啧啧啧……”程菀冬看着被关上的门,侧目盯着梁舒冉,“还真是很明显的不高兴呢,既然是你惹的,那你不哄哄他?” “我哄他?”梁舒冉不可思议地皱着眉头。 “不然咧?难不成要我帮你哄男人?”程菀冬翻了个白眼,用“你傻呀”的眼神睨她。 “我都不知道哪里惹他不高兴,怎么哄?”就算她想认错,也无从下手吧? “那就问清楚呗。” 而此时,电梯门口。 霍誉铭牵着可乐,跟靳祁森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昨天,余兴珍很晚才醒过来,醒来张口就咬定是梁舒冉推她摔下楼梯的,换作是以往,靳祁森一定会盲目相信她的说词,但这回他没有。 他不相信,靳琪微却是相信的,然后又是一顿情绪的闹腾,靳祁森气得差点又动手打了她。 所以他昨天在医院待到很晚才离开,从医院出来,原本打算回去与梁舒冉一起居住的家,到了途中,忽然又改变了注意,然后住在了这套新买的公寓里。 他已经算清楚梁舒冉早上是几点出门,所以特意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搭电梯下楼,却不料,电梯满打开之后,外面站着的人,却是霍誉铭。 而且,他的手里牵着可乐。 霍誉铭住在她的家里?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靳祁森的脸色几顷刻间落下一层阴沉沉的冷暗之色,双手攥握成拳,额角隐隐有青筋突突的跳。 冷戾,隐怒,周身都迸发出一种无形的黑暗气场。 反倒是霍誉铭,眼角眉梢上的笑意蔓延至性感的唇角,一副春风得意的从容淡定,又好似在嘲笑着靳祁森。 起鼓相当的两个男人,目光是空中交汇,碰撞出哔啵的摩擦声,互不相让。 “靳总,早,没想到这么巧,这样都能碰见你。”霍誉铭慵懒随意地问候出声。 靳祁森绷着脸,“是挺巧,霍四少大早就赶过来这里,还真是毅力惊人。” 霍誉铭漫不经心地溢出轻笑声,“我就住在这里,无需赶。”略一顿,似嘲似讽的睨着靳祁森,轻挑起眉峰,“倒是靳总的毅力让我钦佩。” 靳祁森难看的脸色,蓦地又沉了一度,盯着靳祁森的眼神,好像是要将他撕碎了一般。 他本意是想嘲笑霍誉铭对梁舒冉煞费苦心,偏偏梁舒冉心里喜欢的人却不是他,却不料被霍誉铭轻轻松松就反将了一军。 梁舒冉她竟然跟霍誉铭同居了! 第103章 她是一壶劣质水 就在两个男人针锋对麦芒之时,一道糯糯的稚嫩嗓音怯生生的唤了声,“爸爸……” 时间仿佛倏然静止。 霍誉铭和靳祁森同时低头看向了可乐。 可乐与靳祁森本身就算不上多么亲近,而且这些年靳祁森回到家都不会有太好的脸色,虽未曾对可乐动过手,可是冷暴力的伤害一点也不会比动粗轻,以至于可乐对他对他是又爱又怕,确切的讲,是害怕更多一些。 而此时靳祁森过于阴沉的脸色,让可乐本能地往霍誉铭身上贴着寻找安全感,澄澈见底的大眼睛看着他,却透露着恐惧。 可乐的这个举动和神情,靳祁森自然是误会了,她那一声“爸爸”,在他听来,是在唤霍誉铭。 他怕他,所以想霍誉铭寻求庇护。 曾经可乐唤他爸爸,他总是无比的厌烦甚至有些反感,在他眼里,可乐是十分碍眼的存在,时刻都在提醒着他梁舒冉跟其他男人的事情,宛若眼中钉,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可是现在发现她叫另外一个男人爸爸,他觉得更难受。 所以靳祁森没应声。 一如既往的沉默,让可乐不敢再开口说话,安静乖巧的出奇。 霍誉铭此时的心情自然不比靳祁森好到哪里去,因为他很清楚可乐是在叫靳祁森,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爸爸,而自己只能当个叔叔,不能更憋屈了。 但是眼角余光里瞥见靳祁森的脸色,约摸也知道靳祁森误解了可乐。 霍誉铭眸色微沉,俊容维持着不变的笑容,俯身弯腰把可乐抱了起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蛋,迈进了电梯。 可乐趴在霍誉铭的肩上,间或拿眼睛偷窥靳祁森,一旦对上靳祁森的凉冰冰的眼神,又倏然收回,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猫。 电梯基本每层都停下进人,渐渐变得拥挤,霍誉铭和靳祁森再无交流。 …… 程菀冬的脚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检查完,梁舒冉为了让程菀冬减少走路,让她先到门口等着,她独自一个人绕到医院后方的停车场去开车。 结果她刚要走近车,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了两个高大的黑衣男人,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 梁舒冉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拔腿逃跑,却被对方抬臂拦截住了去路,高大的身形逼近她,“你好,梁小姐。” 梁舒冉蓦然怔楞住。 眼前的两个男人统一穿着一整套黑色的西装,容貌端正但气势逼人,梁舒冉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们,但是那人却叫了她的名字。 她绷着脸色,镜头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谁?” 梁舒冉紧张归紧张,倒没有过于害怕。 两个黑衣男人看着她,其中一个开口说道:“梁小姐,我们老爷要见你,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男人说话的语气一板一眼的,虽然生硬得没有感情,但是却对她使用了尊称。 警惕地看着他们,“我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的老爷是谁。” 男人十分尽责的解释:“我们老爷是霍誉铭少爷的父亲。” 梁舒冉怔住,缄默了片刻,曼声拒绝,“抱歉,我现在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烦请二位转告霍老先生,我改天会正式登门拜访。” “梁小姐,我们只负责请你。”对方说话虽然客气,但态度却一点儿也不和气,明显是一副她非得跟他们走的架势。 梁舒冉心头微微一沉,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我拒绝跟你们走呢?” “梁小姐,伤着了你,只怕四少爷也不会不高兴。” 潜台词就是,请不动就要动手了。 梁舒冉抿着唇,沉吟间大脑迅速运转,少顷,她颔首,“好,我跟你们走,不过我朋友在外面等着我,若是我没出现,闹得她跑去警察局报案,对霍家应该会很不好吧。” 两根男人对视一眼,“梁小姐先跟我们上车,在车上你可以电话通知你朋友。” “……” 梁舒冉无奈,停车场里虽然还有其他的人,但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怕她大喊“救命”,他们最多也就是看看,或者是帮她报警,绝对不会有人英勇无畏到敢直接上前出手帮她。 利弊权衡一番,她只能拎着包跟对方走。 上了车,梁舒冉才发现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 她被请上了后座,然后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她的两侧,整得好像她是个会落跑的犯人,严谨防守着。 梁舒冉沉默地拿出手机,本想第一时间联系霍誉铭,手指打开号码簿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霍誉铭的号码她并未有刻意记在脑海中,而现在用的手机是程菀冬的,昨晚闹得不愉快,尽早也没能说上话,她自然是没能保存到他的号码。 最后还是拨了程菀冬的手机。 程菀冬很快就接了起来,“舒冉,怎么了?” “冬儿,”梁舒冉看了看身侧的两个男人,温淡的嗓音很冷静,“我现在要去见霍誉铭的父亲,你看下拦车回去,或者是让人过来接你,回头我再过来帮你把车开回家。” 程菀冬顿感莫名其妙,她陪着来医院,怎么无端端忽然就要去见霍誉铭那位父亲? 她马上意识到不对劲,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父亲说要见我,派人过来接我了。” 话很含蓄,但意思已经很明显,程菀冬读懂了她的内容。 “霍誉铭知道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 程菀冬心头微沉,“我会马上联系霍誉铭。” “好。” 直到梁舒冉挂断电话,车内的三个人始终保持着沉默,似乎也没有要阻止她联系霍誉铭的意思。 思及此,梁舒冉悬着的心才稳定了些许,若是如此,霍明远应该也不会过于难为她才是,但也无法全然乐观,毕竟那个男人,对霍誉铭这个亲身儿子都能轻易下得去重手,再者那个男人掌管霍家多年,不用揣摩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善茬。 ………… 商场的门口。 霍瑾臣看见霍誉铭的身影,忙不迭地迎上前,激动地几乎要眼泪盈眶,“小叔!” 霍誉铭扫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进去吧。” 说罢,他率先走了前方,往商场门口走,霍瑾臣忙跟上,像个忠臣的小跟班,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霍誉铭,“小叔,您没生气了吧?” 霍瑾臣只要心虚或者要调侃霍誉铭时才会使用尊称,此时他很明显就是心虚不安,有些讨好的意味。 霍誉铭目不斜视,没接话。 “您应该明白的,除了爷爷,奶奶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她让我给您打电话,我不能不照做呀!”霍瑾臣确实挺无辜,再者一同电话被叨念几句,霍誉铭若是非得跟他计较起来,这也太小心眼儿了。 “不是说知道店在哪儿吗?前面带路。” 霍瑾臣一震,“好!”他颠屁颠屁地跟着他的身侧,“东区一楼那边,往这边走。” 梁舒冉说手机坏了,霍誉铭找霍瑾臣,是想问他买手机的门店在哪儿,电话里虽然也能说得清楚,但商场这边太大,有四个区,门店也太多,霍誉铭得找,为了替他节省时间省去麻烦,霍瑾臣主动请缨给他带路。 早上十点钟,商场才刚刚开始营业,而且非周末时间,人并不多,他们抵达手机体验店,里面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工作人员都比客人多。 “小叔,你想要买哪一款手机?” 霍誉铭对手机这种玩意需求本身要求就不高,只要通讯信号稳定,能接打电话即可自然对手机的各种型号也并未刻意去了解过。 他言简意赅,“适合女人使用的型号有哪些?” 一旁的工作人员闻言,端着微笑,秉持着专业而礼貌的态度给他做指引,“先生,这个型号手机是今年最新款,女性的话,这个型号大小和颜色都很受会欢迎,而且拍照功能……” 工作人员陈述了一堆内容,对于霍誉铭来说,所提及的大部分功能都是他不需要的,同时他也不知道梁舒冉需不需要。 霍瑾臣看懂了他的想法,主动开口,“小叔,那就选这款吧,小巧又好看,我班上也有女孩子在使用,都有说这手机出门游玩基本能代替笨重的相机了,用起来很方便,各种功能也都不错,小婶婶肯定也会喜欢的。” 略一顿,又十分狗腿的拿起另外一部同款的银白色手机,“小叔,你若喜欢,可以买这个来用,这样一来和小婶婶就是用情侣手机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懵逼了一下,没想到客人竟然还会帮忙做推销,虽然用的是早已经过时的理由。 更让工作人员没预料到的是,霍誉铭居然点头表示同意了,“那就这个吧,这两种颜色,各拿一部。” 如此豪爽干脆的客人,工作人员最喜欢了,“好的,您这随我来这边埋单取手机。” 霍誉铭正要迈步,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摸出来一看,是程菀冬,他把卡递给霍瑾臣,“你先过去埋单。” 霍瑾臣接过他的卡,跟着工作人员去收银台,霍誉铭接起,忽略了程菀冬的姓,直呼其名,“菀冬。” 程菀冬一个字废话都没有,直奔主题,“舒冉被你爸派人来请过去了。” 霍誉铭温漠的眼眸骤沉,温和的嗓音却仍旧平静,“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我们刚要从医院回家,她就被接走了。” “我知道了。” “霍誉铭。”程菀冬叫住他,微顿,继而道,“好好处理好你们霍家的事情。” “我会。” 霍誉铭切断通话,把手机收进裤袋转身就往大门走,收银台旁边的霍瑾臣见状,楞了一秒,出声喊他,“小叔!手机还没拿,你要去哪儿?” 然后霍誉铭的身影已经出了玻璃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霍瑾臣的声音,他连头都不回。 霍瑾臣想要追上去,偏偏那边还在刷卡,他又不能丢下追上去,唯有催促工作人员,“麻烦你们快点!” ………… 从市区到霍家庄,路况通畅,开车大概需要花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梁舒冉下车,离开了冷气站在太阳光底下,脑袋又轻微的炫目恍惚。 “梁小姐,这边请。” 说话的男人走在前方,而另外一个跟在她的身后,总觉得她像个囚犯,被压上刑场执行罪罚。 梁舒冉跟着男人的脚步,边走边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方才车经过大门口的时候,她看见大门口的一侧墙壁上竖刻着“霍家庄”三个字,庄严而肃穆,莫名的就有些令人不敢轻易冒犯的尊严感。 而庄内的构造设计,那种感觉更为强烈了。 这是一座类似于四合院的旧式的宅院,偌大的庭院,更接近古朴的样式,比起唐家,它显得更有历史的醇厚感。 青灰色的砖墙,配上琉璃瓦,跟梁舒冉曾经参观过的一些古宅子类似,真是名门的派头。 两个男人只把她送到大门口,便停了下来,接应她的是一位头发鬓白的老人家,梁舒冉大概也猜到这个老人家是霍家的管家之类的人。 “梁小姐,请随我来。” 老管家语气态度虽然客气,但梁舒冉能感受到他夹在里面的冷漠,大概是主人的影响吧,霍明远不满意她的存在,这个老管家自然对她也不会有多少好感。 梁舒冉并未放在心上,缄默抬步跟上。 从大厅越过的时候,梁舒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是霍誉铭那位侄子霍晏霖,小家伙踏着拖鞋,手里抓着一个削了皮的苹果啃着,身后跟着一条大型犬。 霍晏霖也认出了梁舒冉,瞪着眼睛惊叫了一声,然后趿着拖鞋啪塔啪塔地朝梁舒冉跑了过去,来到她的跟前,仰起脑袋盯着她,“阿姨,你来我家找我四爷爷吗?可是他不在家。” 他的嘴巴里还塞着苹果,上次摔掉了一颗门牙,这会儿又啃着苹果,说话简直就是口齿不清,梁舒冉听着也挺费劲,不过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不是,我是来见……”她顿了一下,在脑海中稍作整理,才理清了这霍家的辈分问题,“来见你太爷爷。” “噢。你是我四爷爷的老婆,所以见太爷爷,是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吗?那四爷爷会不会经常回家?” 霍晏霖当然不可能会看得出霍誉铭对梁舒冉的心思,至于为何能说出这番话,这是霍瑾臣的功劳,是霍瑾臣告诉他,以后这个阿姨会成为她的四奶奶。 梁舒冉被问住了,顿时没了声音。 这时,老管家出声制止了霍晏霖,“晏霖小少爷,梁小姐只是你太爷爷要见的客人,并非你四爷爷的老婆,不能乱说话,知道吗?” 他纠正霍晏霖的话,分明也是对着梁舒冉说的。 梁舒冉挽唇浅笑,倒是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妥,起码,就目前她和霍誉铭的情况而言,她的的确确不是他的老婆,说得好听点就是女朋友,换个难听的说话,跟情人没有差别。 霍晏霖看着老管家,困惑不解,“但是小叔告诉我的,她是四爷爷的老婆。” 老管家皱着眉头,未及他再开口,梁舒冉便轻摸了摸霍晏霖的脑袋,柔声道,“晏霖,我有是找你太爷爷,你去玩吧。” “噢。”霍晏霖应了声,刚迈出一步,又蓦地回头,沾了苹果汁的手直接拽住了梁舒冉米白色的裙子,“四爷爷也回来了吗?” “他没有回来,不过晚点应该会回来。”梁舒冉耐心道,丝毫不在意他抓脏了她的裙子。 “噢……”霍晏霖略失落,这回是真的放手转身离开了。 梁舒冉收回视线,不经意触上老管家打量的眼神,顿了一下。 老管家没说话,直接转身往里走。 穿过偌大的客厅,拾阶而上来到二楼尽头的房间。 老管家在门口站住,敲了门,“老爷,梁小姐到了。” 隔着沉褐色的木门,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自内穿了出来,“让她进来。” 老管家侧开身,“梁小姐请吧。” 梁舒冉颔首道了声谢,老管家没吭声,掉头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她站在门外作了一个深呼吸,抬手推门而进。 书房很大,毫无意外是暗沉肃穆的色调,书架、书桌、乃至角落那一套茶几桌椅,均是深赭色。 梁舒冉抬眸望去,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眼睛,眼神宛如凛风,扫在她的身上。 靳祁森的爷爷,唐家的老太爷,还有程菀冬的爷爷,梁舒冉也见过不少豪门富贵之家的老人家,初出社会那时候,对于这些人,她有点胆怯,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她早就习惯了。 但霍明远这一记眼神,多少还是让梁舒冉的心头掠过淡淡的怵意,本能得感到几分紧张。 霍明远虽然已经年过六旬,鬓角也发白了,但是精神矍铄,不言苟笑的严肃脸,威严感自然流露。 关于他的事迹,梁舒冉知道的只有寥寥,那些也都不过是关于他的一些事业简述,至于生活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梁舒冉完全不清楚。 霍明远坐在茶几的沙发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梁舒冉一番打量之后,才开口问道:“你就是梁舒冉?” “霍老先生,您好。”梁舒冉维持着该有的礼数,不卑不亢的作了问候,接着才回答他的问题,“我是梁舒冉。” 静默了一秒钟左右,霍明远无波无澜的嗓音再度响起,“过来坐。” 这种场景总是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跟靳祁森的爷爷打交道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梁舒冉站定在原地略迟疑,随后还是抬步放轻步伐走到了霍明对面的位置,抚着裙子端正坐下。 茶几上的水壶正在煮着泡茶的水,水滚开了,壶嘴冒着白色的蒸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因为安静,那声响大得好似在书房里回音。 霍明远不说话,梁舒冉便也保持着沉默,看着他温杯洗茶。 “梁小姐喜欢喝茶吗?”霍誉铭泡着茶,冷不布丁问了一句。 梁舒冉垂着眼帘睨了霍明远一眼,根本就摸不准他的心思,客套而生疏如实回答,“一般。” 其实她嗜甜,苦的东西她都不怎么爱,但偏偏她又经常往嘴巴里送带着苦味的东西。 像苦瓜,又好比如咖啡。 她都不爱,但又都会吃。 茶,同样不例外。 霍明远将泡好的茶倒在小瓷杯里,推到她的面前,“喝喝看。” 梁舒冉瞟了眼,依言端起茶杯送至唇边,小小呷了口,刚泡出来的茶水,让舌尖微烫,梁舒冉微不可察的颦了颦眉,没有继续喝下去。 “喝得出是什么茶吗?” 梁舒冉把茶杯轻放下,抱歉状说道,“我对茶没有研究,喝不出来。” 霍明远倒也没有生气,兀自端起他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明前龙井。” 梁舒冉静坐着。 霍明远看着她,状似闲聊般随口跟跟她说道:“清明季节,光照充足,降雨量充沛,有利于茶树的生长,这个时候采摘的茶叶原料品质是最好的,原料优良,制作出来的茶叶品质自当也是最好的。” 大动干戈地派人去把她请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跟她聊茶的心得么? 梁舒冉不认为如此,但他迟迟不切入正题,她也无可奈何。 梁舒冉眉眼沉着,坦然对上他的视线,唇角甚至维持着淡淡的弧度,“虽然很想与霍老先生您畅谈,但是我对茶方面的只是匮乏,怕是没办法很好理解您的意思了。” 霍明远杯中茶水释数入喉,他捏着陶瓷杯子,看着梁舒冉的目光意味不明,略沉默,淡声开口,“茶道与为人处世之道相似,就好像这杯茶,虽然茶叶品质最优,但若泡茶所有的水质太差,再好的茶叶味道也会变得难以入口,好茶便毁了。” 这一句暗示,梁舒冉总算明白过来他所想表达的意思了。 一杯好茶,需要好的茶叶,以及好水。 所以,他在暗示她,她是那一壶劣质的水么? 第104章 大概筹码还不够 梁舒冉的神思微凝。 在她稍沉默的空隙里,霍明远继而随意道,“前些时间我与你父亲还见过一面,不过时间匆忙,也没能好好打招呼。” 梁舒冉眼睫轻轻一颤,唇线微微抿着。 即便在这个圈内,应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唐志庭的私生女,除非有心人可以去调查,显然,霍明远对她的底细,调查的很清楚。 梁舒冉不认为他会不清楚她跟唐志庭之间的锋芒相对,她不接茬,暗自揣摩着他话里的用意。 霍明远也不在意梁舒冉的沉默,就好像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兀自闲聊着,“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太好,最近如何了?” 听到这里,梁舒冉的心绪反而奇迹般平静了下来,冷且凉。 她正面对上霍明远的眼神宛如一口古井,微微掀唇,温温淡淡的吐字,“挺好,多些霍老先生的关心。” 霍明远轻颔首,“很久以前我也曾见过你母亲,是个灵秀的人,想必她教育的你,应该也是心思很通透。” 灵秀? 梁舒冉默默在想心底冷嘲了一声。 梁媛灵秀的模样,认真仔细地回想,大概在她很小的时候存在过,只是那种记忆太模糊了,反而是后来生活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入她的骨髓,即便有印象,她也觉得那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 静默数秒,霍明远又作回忆般感叹道,“那是你父亲也算是才子佳人,只可惜……” 梁舒冉的喉咙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扼住,轻微的窒息,让她胸口闷疼。 关于梁媛和唐志庭年轻的那点儿破事,她不了解,梁媛自然也不会告诉她,但是根据梁媛曾经与现在那位唐夫人的争执中,也略知一二。 大概就是在和唐夫人结婚之前,唐志庭与梁媛是彼此恋慕的情侣,两人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甜蜜的过去,只是身为唐家长子,唐志庭要娶的女人,早已定下。 所以毫无意外,唐志庭结婚之后,不管是梁媛还是唐志庭,两人之间都还残留着感情,或许是梁媛犯贱倒贴上去纠缠着,又或者是唐志庭想要享受齐人之福骗了梁媛,总之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断。 霍明远所说的才子佳人,大概是唐志庭未结婚前,而可惜的内容,他没说,到底是可惜了这一对有情人,还是可惜梁媛身世,也许两者皆有吧。 梁舒冉搁在双腿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着,连着心脏一起。 隔了数秒,霍明远思维跳跃地重新开口问道:“梁小姐知道我请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梁舒冉对上他宛如鹰隼般锐利锋芒的眼神,略惘然。 彼此都心知肚明,偏偏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有些拿捏不准他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少顷,她淡声道:“劝我离开霍誉铭。” 不避不闪,彬彬有礼却不卑微。 霍明远忽然笑了,眼角泛起了皱纹,这个表情浮现,瞧着倒是和霍誉铭有了一丁点的相似感,只是不如霍誉铭那般无波无澜的浅淡,反而是透着精明与锐利,令人心生敬畏。 “梁小姐是个聪明人。” “霍老先生谬赞了。”梁舒冉在心底自嘲,再聪明的人,也斗不过有权有势的不是么? 虽然是夏天,但室内开着空调,温度略凉,泡出来的茶水搁置那么一会儿,已经开始泛凉,梁舒冉重新端起抿了一口润喉,果然凉掉的茶涩苦味道更重一些,磨砺着她的舌尖。 霍明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优哉游哉的模样,“梁小姐身为女儿,对待母亲可谓是个孝子,而作为一位母亲,定也是个慈祥疼爱孩子,但这些年的波澜给你造成诸多困扰,日子过得应该都不舒心。” 他话里十分体谅她的处境,更是不掩饰对她的称赞。 先礼后兵,欲扬先抑么? 梁舒冉懂,他这话才开了个头呢,重头戏码尚未开始。 她沉默着,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不料他又抛出一个提问:“老四可有跟你提起过他的青梅竹马,沈家小姐沈青曼?” 梁舒冉点头应道,“有。” “那他与青曼还有他二哥的事情,你也清楚?” 这种丑事,他竟然愿意主动提起,梁舒冉是已经完全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由此可见,这个男人的弯弯绕绕可真够多,应付起来实在耗费心神,稍不留神,或许就会掉进他的圈套。 梁舒冉略一顿,到底是点了头,“听过一些传闻罢了。” 霍明远又提唇笑了笑,“你与靳家那小子有十几年的感情,自当不是说没就能没,儿女情长,女人常困于一个‘情’字,你无法忘怀也是应当,而我家老四,他对青曼感情极深,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现在刚回国,又因为青曼跟他二哥闹上了,可见他也是旧情难忘,你俩性情倒是相像。” 他稍稍一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夫妻之间讲求一个‘合’,取长补短,彼此相互包容,方能长久,而你和老四,太过相似,反而无法相融合,彼此看见的都是自己的伤疤。” 霍明远抬眸,“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绕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告诉她,霍誉铭爱的女人是沈青曼,对她只是舔伤疤的同情,也暗暗提醒她,他知道她接近霍誉铭并非因为所谓感情,只是利用罢了。 抽丝剥茧般,他的套路玩得也未免太过于复杂。 梁舒冉回答:“理解。”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谈话,很愉快。” 梁舒冉扯了扯唇,她并不觉得多愉快。 本以为他会比苏湘更要直言不讳开门见山,却不料他竟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跟她废话这么多,让她在来的车上酝酿好的所有词语都毫无用武之地,几乎不知该如何应付他这种“和善”。 霍明远忽然从茶几的一侧抽出一张薄薄的纸张,缓缓推到了中间,微微枯槁的手压在上面停顿一秒才收回。 梁舒冉垂着眼帘望过去。 那是一张支票。 她默默的数了一遍上面写着的零,居然被混淆了,未来得及数清楚,霍明远略沧桑沉哑的嗓音再度响起。 “这是一千万,”他平静说道,“不管是唐家还是靳家,他们会终止对你的骚扰。” 梁舒冉抬起头。 “条件是,离开老四。”徐徐缓缓的语气,字字铿锵均重。 前面那些话,用意何在,梁舒冉终于明白。 ………… 霍誉铭从市区中心赶到霍家庄,偏偏遇上了交通事故,交警还没来,两车主杵在那而彼此对骂起来,谁也不肯把车挪到一旁让后面的车通过,霍誉铭皱着眉头,也懒得管,索性弃车走到对面的路上拦了出租车直接离开了。 赶到霍家庄,比梁舒冉晚到了将近半小时。 踏进门口,正在客厅里的老管家见状连忙迎上来,“四少爷,你回来了。” 霍誉铭开门见山,“我父亲人在哪儿?” 他的声音一出,正在客厅中间沙发上看电视的霍晏霖猛地掉头看了过来,发现是他,一跃而下,蹬着小短腿光着脚丫便往他冲了上去。 “四爷爷!” 腿上一重,霍誉铭低头看见霍晏霖那小萝卜头双手抱着他的腿。 “四爷爷,你真回来了,阿姨果然没骗我!” “晏霖,我四爷爷有事要忙,你自己去看电视。”霍誉铭没空搭理小家伙,拍了拍他黑漆漆的脑袋,“听话。” 霍晏霖觉得有点儿憋屈,小叔不在家,爸爸妈妈也出门,一家子都是那些对他客客气气的佣人,不能陪他玩也不敢陪他闹,好不容易阿姨来了,结果没空搭理他,现在霍誉铭也是这样子。 想找个人陪他玩,为什么都这么难? 霍晏霖仰着脖子去看霍誉铭,结果对上他略沉肃的面容,不得不认怂,想要撒娇的话也没说了,悻悻地缩着脖子,嘟着嘴巴不高兴地应着,“好吧。” 他松开手,“那四爷爷忙完了,要跟我玩噢。” “好。” 霍晏霖得令,只能重新折返回去看电视。 解决完小家伙,重新看着老管家,眼神示意回答他的问题。 老管家态度毕恭毕敬的,“老爷正在见一位客人,四少爷若是有事,稍等一会。” “在哪里?”霍誉铭脸上温煦的笑容淡得近乎于无,气势逼人。 老管家仍旧风平浪静般,“四少爷……” 未等老管家说完,霍誉铭干脆直接地从他身侧越过,笔直往楼上走。 霍明远接待客人的地方无非就那么两个,老管家不说,他亲自找便是。 老管家见状,连忙抬步追上去,年纪虽然,但却脚步如飞,“四少爷,请稍等!” 霍誉铭充耳不闻,上了二楼,侧头看见霍明远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保镖,顿时了然。 保镖看见他,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齐齐抬臂拦住了欲推门而进的霍誉铭,“四少爷,老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让开。” 两保镖不为所动,可也冷汗涔涔。 霍誉铭微眯着眼睛,“不让?” 老管家赶来,轻喘着气,“四少爷,你莫让我们为难。” 霍誉铭抿薄的唇斜斜勾起,二话不说直接往前闯。 保镖拦在前面,他没能轻易得手,被挡了下来,“四少爷,请你不要冲动!” 明知霍明远那尊大佛在里面,他还直闯,保镖和管家对他这种勇无畏都头疼不已。 霍誉铭轻笑,索性把西装外套出脱下来随手丢在了地板上,又扯开领口以下的两颗纽扣,再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将衬衫袖子捋到手肘上,提了提西装裤子,摆出了一副动手的架势。 两保镖见状,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四少爷……” 霍誉铭哼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开口,“我也很久没认真动过手,正好练习练习。” 两保镖听令于霍明远,霍誉铭逼上来,他们不得不迎战了。 动手归动手,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毕竟指不定哪天,他们就得看霍誉铭的脸色吃饭了,“四少爷,多有得罪……” 这两人的伸手都不在霍誉铭之下,联手进攻,霍誉铭肯定是敌不过,于是在他们客气那一瞬间,霍誉铭凛冽的拳风已经朝着其中一人的门面攻了过去。 被攻击的保镖为了避开他的拳头,身体被逼得往旁边一闪,书房门便近在眼前,霍誉铭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门把,然而还没未及动作,就被另外一个保镖捋开了。 偷袭失败。 一旁的老管家都看傻了眼,霍誉铭刚那一副气势汹汹,分明就打算先撂倒两个保镖的,却不料他竟然玩这种偷袭的小把戏,单纯只想要开个门? 别说老管家,保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若非反应够快,怕是霍誉铭已经闯进去了。 突击没能得逞,保镖也不再给他空隙,霍誉铭完全被二人缠住了,倒也不是真的揍人,保镖也只是挡下他的攻势,不让他有机会进去书房而已。 就在此时,“啪嗒”一声,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三个男人顿时停住了动作。 霍誉铭抬眸望去,看见梁舒冉杵在门口,脸上有茫然也愕然。 霍誉铭收回手,一把拨开了保镖,来到了梁舒冉的面前,低头垂眸看着她,沉声问道,“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以为我能对她动手还是能吃了她?”未及梁舒冉出声,一道沉沉的嗓音便传了出来。 霍明远不知何时来到了梁舒冉的身后,一手拄着拐杖,身形挺拔如松,脸上是一贯的沉肃,面无表情。 霍誉铭把梁舒冉拉到身侧,单手揽住她的肩胛,昔日所有的温煦和气释数敛去,余下的只有凉凉的漠然,“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愿离开这个家,那你就别再妄图动她。” “即便我动了她,你又能如何?没了霍家的庇荫,你以为你能护全她?天真!”霍明远嘲笑般嗤了哼一声,完全是不屑,“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我只是让她选择一条明路,免得跟了你这个不孝子吃尽了苦头!” 霍誉铭搭在梁舒冉肩上的手力道稍收紧了几分,梁舒冉察觉他情绪的波动,微侧抬起头,看见男人的侧面轮廓紧绷得厉害,是罕见的冷硬。 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霍誉铭与霍明远冷眼相对,两个人都是拉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一时间,气氛弥漫着瘆人的气息,在场的人噤若寒蝉,均心惊胆战看着这两人,大气不敢吭。 梁舒冉虽然知道这父子两气场不太对,但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还是首次遇见,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手拽着他腰间的衣料,轻轻用了下力。 霍誉铭发现她的小动作,收回目光凝向了她,从冷然到温和,完全是无缝转换。 他松开她的肩胛,改为与她十指相扣,梁舒冉很自然地回握他。 下一秒,她听见霍誉铭开腔,“我的女人,我自然有办法护着,费不着您老来操心。” 轻挑的口吻,是全然的自信。 梁舒冉眼睫颤了颤,盯着男人的视线略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瞳仁深处里面,那抹轻且淡的仰慕,情不自禁地流露于表。 霍明远从鼻子里又是一哼,眸光冷冷的,“自大狂妄,你早晚会栽跟头!” 霍誉铭勾唇,笑得漫不经心,“栽个跟头,总比当个傀儡来得幸运。” 霍明远显然是被他这话噎着了,沉默了好一会儿。 少顷,他目光调到梁舒冉的脸上,“梁小姐,我的话,随时都能实现。” 梁舒冉微抿了抿唇,淡然一笑,“谢谢霍老先生。” 趁着气氛缓和,她忙出声道别,“既然没事,那我就先离开了,今日谢谢您的招待的茶,再见。” 话音落下,她拽了拽霍誉铭的手,温柔含笑看着他。 霍誉铭领会她的意思,握紧她的手,转身前,又朝霍明远说了一句,“不管您承不承认,她都会是我的妻子,您若不稀罕,就当没看见便是。” 霍誉铭牵着梁舒冉,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 从客厅穿过,霍晏霖唤着他们,想要追上来,但是被佣人拦下了,不管他怎么叫喊,佣人也不允许他跟着。 梁舒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霍晏霖露出一副欲哭未哭的可怜兮兮的表情,喃喃地叫着“四爷爷”。 梁舒冉慌忙收回目光。 一路上,霍誉铭都紧紧握着梁舒冉的手。 正午的阳光很热烈,毫无遮挡地在光线底下走,梁舒冉只觉得整个人都炙烤了起来,两人交缠的手更是蒙上了黏糊糊的触感,她忍不住轻蹙眉头,偏头望去,却发现霍誉铭若无其事。 梁舒冉本想叫他松手,但话到了嘴边,睨见他偏冷的脸庞,到底是咽了回去。 霍家庄的庭院很大,大得从里面走到大门口,足足花了二十分钟。 穿过霍家庄的大门时,门卫用微微讶异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恭敬地问候,“四少爷,你这就要走了?” 霍誉铭颔首淡声应着,“嗯,辛苦你了。” 门卫嘿嘿一笑,“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 出了大门就水泥马路,空荡荡的。 梁舒冉扫了一眼,没看见他的车,不由得困惑,轻声问:“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梁舒冉:“……” 这里别说出租车,连途径的车都少好么?所以他们现在是打算从这儿步行下去吗? 她记得开车都开了将近十分钟,徒步走,大概要多久才能到外面的公交车站? 平日她走完全不是问题,只是现在,这么大太阳,而且她脚伤崴着走太久会疼,感觉坚持不久。 “就这样走下去?”她问。 “嗯,走。”他答。 他不是在开玩笑,梁舒冉也不觉得他在开玩笑。 顿了一秒,他又说了一句,“走不动,我背你。” 梁舒冉眼皮跳了跳,到底是什么都没说,默默跟上了他的步伐。 大抵是体谅她,他走得很慢,途径的风景挺美的,两人牵着手,反而像是出来旅行散心的闲人,悠哉得不行,若是有把伞,或者太阳能弱点,很完美。 彼此沉默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梁舒冉打破了沉默,“你不问问我,你父亲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他说了什么都不重要。” 梁舒冉歪着脑袋抬眼看他,“霍老师,你是不是从来没被受过打击?” 他这种自信,到底来自于哪里?她很想知道。 霍誉铭侧转脸,低头看着她,太阳光线太亮,以至于他的眼睛显得更黑更沉了。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无声地看着她。 梁舒冉心头微顿,错开了视线,领着他往前走,“一千万支票,外加帮我解决唐家和靳家所有的事情,条件是,离开你。” 音落,她没有继续往下说,等待着他的提问。 片刻后,他淡淡出声,“引诱力很大。” 梁舒冉也笑了,颔首同意,“嗯,很大。” “那你同意了?” 梁舒冉扭头看着他,笑了笑,又收回视线。 比起苏湘那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霍明远给出的提议,简直就是诱人至极。 讲真,梁舒冉心动了。 因为她从一开始跟霍誉铭在一起,为的不就是这些么?若是霍明远能帮她解决,还归还她的自由,让她脱离这些勾心斗角的家族,很完美了,不是吗? 没有道理不心动,毕竟她对霍誉铭又不是所谓真爱,能像电视剧里面演的女主角那般视金钱与利益如粪土。 “如果我同意了,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牵着你的手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么?”她看着前方的路,没有看他,温静的语气略淡。 “为什么?”他嗓音蓦然沙哑。 为什么呢? 梁舒冉微眯着眼睛,眺了眼远方湛蓝得泛光的天空,回想起方才她回答霍明远的话。 “霍老先生,也许我和他确实没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每个准头,今日我对他没情,时间长了,总会有的,毕竟,日久生情,您的儿子有多优秀,我想您比我清楚多了,不是么?” 她语调清软,“您给的条件很吸引人,但是我相信他也能满足我,既然如此,他需要我,我又何须去背叛他?” “梁小姐,有选择权。” 这是霍明远给她最后的一句话,梁舒冉捉摸不透,他为何要给出这样的选择权。 “舒冉。”久久微等到回话,霍誉铭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梁舒冉唇畔勾出浅浅的弧度,“大概是,筹码还不够,我觉得你价值不止这么一点。” 第105章 被惊艳得晃了神 霍誉铭抬眸望去,只见她唇畔弥漫着若隐若现的笑意,约摸是阳光过于刺目,竟觉得她周身都晕染了一层淡淡柔柔的光圈。 他不由得微笑接话,“那你觉得,我的价值有多少?” 梁舒冉略一沉吟,仿若认真思考,片刻之后,她扬起如花的笑靥,“只要留在你身边,连你都是我的,更何况是你的财产,你不觉得一千万太小看我了么?” “前提是你得成为我的老婆。”霍誉铭低垂眉眼含笑道。 梁舒冉笑了笑,“霍老师,这求婚听多了,你不怕我免疫?” 见缝插针地求婚,求婚狂魔么? “我只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梁舒冉平静无波的睐他一眼,抿着撇开了脸。 尔后,耳边传来男人幽幽淡淡的声音,“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心硬的女人。” 那沈青曼呢? 一句话到了唇边,梁舒冉到底是没有问出口,她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又咽回了肚子。 旧情难忘。 霍明远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不散。 若不是亲眼目睹过他在沈青曼面前的表现,若不是他为沈青曼瞒着她闹了这么一出,梁舒冉会毫不怀疑霍明远是在故意挑拨离间。 然而,有些事实真相是无法掩埋的。 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长达三十年的情义,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她也曾爱过人,也曾受过伤,感情这种玩意到底有多难放下,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所以霍誉铭即使忘不掉沈青曼,她也并不会觉得奇怪。 而她反驳霍明远的话,也并非全是谎言。 日久生情,是人之常情。 只是现在,想到他心底装着沈青曼又对她表现出这么一副热情似火的态度,多少有那点儿不是滋味。 不过这些,梁舒冉不会告诉霍誉铭,因为那是她的安防线。 梁舒冉微微一笑,“那只能说您经历过的女人太少了。” 霍誉铭楞了一秒,旋即溢出沉沉的低笑,“在夸我?” 梁舒冉蠕动着唇,正欲开口,霍誉铭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余光里瞥见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然而却并没有马上接起,反而是拿眼睛撇了她一眼。 梁舒冉心头倏地一跳,平静淡然地开声问,“怎么了?” “沈青曼。” 他直言不讳,目光却凝向她,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梁舒冉哂笑,眼神近乎于寡淡,声音无波无澜,“然后呢?” 听见她的反问,霍誉铭当即选择了挂断,尔后把手机塞回口袋,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梁舒冉有些始料未及。 “为什么不接?” 这一句话是条件反射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这么不假思索的行为之后,梁舒冉马上又补充了句,“也许找你有急事。” 霍誉铭挑了挑眉,眼神充满玩味儿看着她,“某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哪还敢接?有急事,也急不过我自个儿家里起火,你说对不对?” “我什么时候皮笑肉不笑了?”梁舒冉反问。 “现在。” “你看错了。” “要不要给你照面镜子照照看你现在的表情?”霍誉铭扳着她的下巴,唇角的笑意渐浓,“看看你现在到底有多可爱迷人。” “……”梁舒冉拍掉他的手,“无聊!” 霍誉铭把她重新逮回来,俯下脸来,额头抵着她,深邃的眸子略亮,“这种表情可以多点,百看不腻。” 梁舒冉看见他眼底的笑意,来不及躲开,唇齿就被他覆盖住了。 舌尖被席卷,所有的呼吸都被掠夺。 随着肺部渐渐稀薄的氧气,她白皙的手,从攥住他胸前衣服,毫无自觉的,慢慢地改为攀上了他的肩。 霍誉铭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梁舒冉睁开眼睛,呈现茫然状。 他搂着她的腰肢,低笑沉沉道,“后续等回到家再继续。” 梁舒冉捋了捋耳际的碎发,温柔浅语,“没有后续。” 霍誉铭一阵轻笑,眉稍舒展,“难道你想在大马路边上继续做羞羞事?” “……” 梁舒冉没说话,转身直接就走了。 霍誉铭见状,伸手拉住她,“好了,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们来继续,来吧,来亲个够。” “霍誉铭!”梁舒冉简直就要抓狂了,顿住脚步回头瞪着他,连名带姓地吼了过去。 “我错了。” 他故意端出无辜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活似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梁舒冉本想生气的,结果对上他这么怪异的模样,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破功笑了出来。 “神经!” 她啐他,都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孩子似的。 “不生气了?”他也笑了,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梁舒冉抓着他的手,“别闹了,回家!” 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嗔。 霍誉铭趁机啄了一下她的唇,“好,回家。” 不知是否梁舒冉的错觉,她总觉得霍誉铭在说“回家”这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时,有一种说不清的非常特别的味道,一瞬间,她不由得楞了下神。 霍誉铭见她没动,“怎么?” 她摇头,“没什么。” 只是在往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梁舒冉每当想起这一幕,都有种南柯一梦的错觉。 ………… 霍家庄二楼书房里。 老管家去而复返,“老爷。” “已经走了?”霍明远站在书房的落地窗边,侧转身看向老管家,大概是背光的缘故,周身的气场都略瘆人。 “是的,四少爷和梁小姐一起离开了。” 霍明远双手被在身后,淡声问道:“你觉得那位梁小姐如何?” 老管家待在霍家六十年了,可以说是霍明远十分信任的人,但信任归信任,说话还是得十分有分寸,也正是因为他捏得准分寸,所以才能留在霍明远身边那么久。 他想起在监控室里透过屏幕看着霍誉铭亲吻梁舒冉,以及两人嬉闹的画面,仔细斟酌了一番用词,小心谨慎道,“应该算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只是仅仅见过一面,也很难说得说准她到底是一位怎么样的人,不过从她和四少爷的互动看来,性子倒是和四少爷有几分相似。” 梁舒冉给他的第一感觉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被强行带到这儿,竟也能维持着冷静,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的。 而且跟霍明远谈完之后,脸色也平静无虞,就凭这一点,就能明白霍誉铭选择她的理由。 老管家相信霍明远也很清楚这一点。 果不其然,霍明远似惋惜般感叹,“若是她是唐家正室所出,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了……” ———— 梁舒冉和霍誉铭回到公寓的时候,在门口玄关上就听见客厅里面传来了男人和女人激烈的争吵声。 “程菀冬,那种烂人你还想回头接纳他?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程菀冬尖锐地骂了回去,“我喜欢他也总比你喜欢男人来得要强!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梁舒冉一惊,脱了鞋子,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上便匆匆忙忙往客厅的方向跑了过去。 客厅里乱成了一片,而唐暮北和程菀冬两人先相对而立,像两只被激怒的野兽,露出了锋利的牙齿,仿佛随时要扑过去撕咬对方一般。 而且唐暮北的额角有鲜红的血液蜿蜒留下,瞧着触目惊心的。 两人明显是吵得很凶狠,梁舒冉微微心惊,“冬儿……” 听见声音,程菀冬回过头来,看见梁舒冉和霍誉铭,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十分烦躁地抬手抓了一把头发,又把目光投回唐暮北脸上,冷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呵!”唐暮北冷笑一声,“程菀冬,你不止眼瞎,连心都是瞎的!” 他撂下这么一句狠话,转身越过梁舒冉他们,头也不会地往公寓门口走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泄愤似的用力甩上了房门,巨大的声响震得人心肝发颤。 唐暮北离开后,程菀冬沉了沉呼吸,哑声问梁舒冉,“霍老头没把你怎么样吧?” 梁舒冉摇头,“我没事,”目光沿着客厅环视了一周,反问道,“倒是你和小北……怎么回事?” 程菀冬看着他们,蠕动了下唇瓣,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没事,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一觉。” 话毕,转身就回了卧室。 梁舒冉看着阖上的房门,微微楞神间,肩膀上忽然一重,她侧转头,看见霍誉铭对她说道:“你去房间陪她,这儿交给我整理。” 程菀冬明显是有话要说,但应该是顾忌他,所以才咽了回去。 “好。”梁舒冉没有拒绝他的体贴。 这套公寓本就是程菀冬那位大哥的,装修风格自然也是按照他个人的喜好来,所以程菀冬现在所住的主卧,风格色调些偏冷。 梁舒冉敲门走进去没有看见程菀冬的人,视线搜索,发现程菀冬坐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上。 她走上前,一股烟草的味道飘了过来。 瞧见程菀冬薄唇含着香烟的模样,梁舒冉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伸手过去,把她手中的香烟给夺了过来在烟灰缸上碾熄。 程菀冬偏过头来,将含在嘴巴里的烟雾吐出,喷在梁舒冉的脸上,“干嘛呢?” 梁舒冉抬手挥了挥呛人的味道,“你也不怕哮喘发作。” 程菀冬的哮喘并非遗传,在有哮喘之前她也吸女士香烟,后来因为哮喘逼不得已戒了,梁舒冉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吸烟的模样。 “才吸了几口,不会有事。” 梁舒冉的目光定在她白皙脸蛋上浮肿的掌印上,瞳孔微微一缩,“唐暮北打的?” 程菀冬抚了抚脸蛋,否认了,“不是,他再生气也还不至于动手打我。” 确实,唐暮北的脾气不怎么好,不是阴郁就是暴躁,但再如何,他也不可能会打程菀冬。 “你别告诉我你摔跤摔出来的。” 短暂的沉默,程菀冬悠悠地开口,“江然的老婆打的。” 江然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听过,久到梁舒冉几乎已经忘记了这号人物的存在。 他是程菀冬的初恋,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十分美好的恋情。 与她和靳祁森截然不同的是,程菀冬倒追的江然。 她看着程菀冬轰轰烈烈的不顾一切的爱情,像是一团鲜红妖冶的火焰,从干枯的草原一掠而过,能将所有燃烧殆尽。 在他们毕业那年,江然结婚了,可惜新娘不是程菀冬。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能开花结果,幸福美满。 当年的程菀冬没能,而嫁给了靳祁森的她亦未能。 缄默须臾,梁舒冉低声问:“他们不是已经不在国内了?” 程菀冬溢出一声自嘲,“回来了。”她闭了闭眼睛,“刚刚在医院门口,正好碰到了。” 梁舒冉不解,“碰到就碰到了,他老婆怎么就对你动手了?” 程菀冬声线平静地陈述,“他跟我聊了两句,他老婆发现,冲上来二话不说就赏了我一巴掌,”她耸耸肩,“你知道,我不可能会白挨打,更何况是那贱女人当年插足我跟江然的感情。” 她什么都能吃,但是绝对不能吃亏。 说罢,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怨道,“没想到那老女人一把年纪了力气还这么大,疼死老娘了。” 看得出来对方下手真的很重,而且程菀冬细皮嫩肉的,这么一下打下去,隐约都能瞧见黑紫色了。 详细的事情也无需她说,梁舒冉也能想象得出那画面。 默了默,她问道,“跟小北又是怎么吵起来的?” 提及唐暮北,程菀冬的情绪明显有些浮躁,摊手无奈道,“他正好有空过来接我,虽说那儿是医院打伤了直接送进去救治很方便,但问题是他是什么身份啊?被认出来了,问题就大了呀,他帮我,我是很高兴拉,可是我总不能让他因为我的破事被抹黑吧?” 程菀冬换了个坐姿,继续道,“所以我就拦住他,把他拉走了,结果那厮污蔑我是心疼江然,故意维护江然,还一直逼问我是不是还喜欢江然打算跟他重修旧好,我觉得他无理取闹,他就开启了各种嘲笑我瞎了狗眼看上那种男人的模式,我火了,然后就吵起来了。” 回想起来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屁点儿大的事,结果两人越吵越离谱,她一怒之下,就把手中的玻璃水杯给砸了过去,唐暮北也是傻,完全不躲,被砸了个正着。 “那你对江然是还余情未了吗?” “我疯了吗?”程菀冬皱着眉头,眼底尽是不可思议,“为了钱去娶一个可以当我妈的年纪的老女人的凤凰男,倒贴送我也不要好吗?” 说来也是讽刺,程菀冬是北城程家的千金大小姐,但因为从未刻意提起,身边的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小康家庭的女孩,所以当初江然才会选择了那个有钱的寡妇。 当得知江然出轨背叛是为了钱,一个区区有钱寡妇,竟然就买走了他的节操,程菀冬气得心肝都炸裂了,现在说重归于好,也确实不切实际。 “我当初年少不更事,看人的眼光是不怎么好,但是他用得着这么冷嘲热讽我嘛?说我眼瞎心瞎,难道他就没瞎过吗?他不瞎,那个男人又怎么会将他出柜的消息公诸于众?可笑!” “冬儿,小北不是GAY,喜欢的也不是男人。”梁舒冉语气随意道。 “什么?”程菀冬皱眉,“你说的是唐暮北?” 梁舒冉点头,“你想想,他什么时候承认过他喜欢男人了?” 程菀冬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他虽然没有亲口跟我说,但那件事情他也没有否认不是吗?” 梁舒冉眼前浮现唐暮北刚才离开时那受伤的眼神,“不如你亲口问问他,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如何?” 感情这种事情,当事人不说,旁人插手也是于事无补,甚至会适得其反,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好。 “我不要!”程菀冬犟上了,“我现在要跟他绝交!” 两人吵得那么凶,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现在弄清了来龙去脉,梁舒冉也没啥好担心了,“我去拿冰袋给你敷敷脸。” 说罢,梁舒冉把那一盒香烟还有打火机一并带走了。 出了房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不见霍誉铭的踪影,梁舒冉环视了一圈,直接去叩响了他的房间门。 但是叩了老半天也没人应。 梁舒冉出声唤:“霍老师?” 犹豫了几秒,她推开门迈了进去,但是一眼望尽的卧室里不见男人的身影,她不由得顿住了身形。 梁舒冉正想转身退出去,正在此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朝她靠了上去,一双遒劲臂膀从后面伸上来,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肢。 因为太过猝不及防,梁舒冉还是被吓了一跳。 “霍老师。” “嗯。”霍誉铭从喉咙里哼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低头流连着她的耳珠,炙热的呼吸熨烫在她耳后的肌肤上,轻轻痒痒的,异常撩人。 梁舒冉躲了一下,同时开声,“你有唐暮北的手机号码吗?” 霍誉铭没说话,直接抬手扣住了肩胛,将她的身体扳转过了过来,低头便把薄唇覆下。 他攻城略地的动作容不得她有半分闪躲。 单纯的唇齿辗转研磨似乎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便松开她的唇,一路往下。 梁舒冉逮着空隙补充肺部的氧气,轻喘着气息试图阻止他,“霍老师,停……” 可惜软娇的嗓音,与其说是拒绝他的靠近,倒不如说是在欲拒还迎的诱|惑男人骨子里的那股恶劣狠劲。 锁骨上一疼,惹得她的止不住轻颤。 果不其然让他更加放肆了。 粗粝的掌心触感让梁舒冉慌了神,他却轻而易举的作恶(喵,以下不可描述,请自行想象)。 程菀冬在卧室里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梁舒冉回来,于是起身移步出了卧室,在客厅上没看着人影,她拐进了厨房,结果厨房也空荡荡的。 拿了冰敷袋,捂着脸走进了梁舒冉的卧室,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一阵怪异的声响从隔壁传来,程菀冬一怔,狐疑地杵在原地不动静静聆听。 待她分辨出那个声音的瞬间,白皙的脸蛋瞬间涨红得宛如滴血。 “妈的!”程菀冬轻声咒骂了句,转身头也不回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 梁舒冉是在一片昏暗中浑身酸痛地醒来的,她睁开双眼躺在床上略有茫然片刻,很快就回神了。 她是躺在了自己的卧室里,身侧的床榻平整得没有一丝皱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这种黑暗的环境气氛,孤寂感瞬间逮住了时机开始入侵她刚刚苏醒的心房。 梁舒冉坐起身,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毫无疑问,这是霍誉铭的杰作。 想看眼时间,但手摸向床头柜,却扑了空,索性赤着脚下床,站起来的时候,两腿都有些打颤。 她从卧室里慢悠悠地晃出来,拉开门就看见霍誉铭穿着灰白色的居家服,人模人样地靠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某本杂志。 客厅里亮如白昼,薄淡白光倾泻而下,铺落在他墨黑的发间,镀上了一层辉芒。 梁舒冉一直都很清楚这个男人有多俊美,但此时,仍旧是不可避免的被惊艳得晃了神。 而身在其中的本人,却犹不自知。 那些热烈交缠的画面,冷不丁的清晰浮现在脑海中,甚至那股宛如龙卷风般席卷了灵魂和感官的极致,也再度降临了一般。 惊觉自己想到那些亲热的画面,梁舒冉很快收敛了神色,趿着拖鞋走了过去。 约摸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投了过来。 “醒了?饿不饿?”他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挑眉看着她,温柔的嗓音几乎能将人溺毙。 “可乐和冬儿呢?”梁舒冉此时的心情并没有像他这么愉悦,身体的疲倦感,反而让她对他颇有怨气。 开始她也只是形式般抵抗了一下,第一回合的时候她还是蛮配合他了,第二回合她也还能承受,但是这个男人的体力太过惊人,一直到后面她求饶,他也没放过她,等到他终于餍足,她累得沾着床就睡了过去。 床事适度能身心愉悦,但过度就会令人疲惫不堪,梁舒冉此时正是属于后者。 精神不佳,心情自然不会美妙。 “社区里好像在弄什么活动,冬儿带可乐下去参加了。” 程菀冬一向对那种活动不感兴趣,她只不过是寻了个借口带着可乐开溜而已,免得梁舒冉醒过来对着她会尴尬。 霍誉铭交叠着长腿坐在沙发里,凝着深眸静静地盯着她睡裙下那半截匀称的小腿,须臾,挑着痞子的笑容坦荡荡的问梁舒冉,“是很累,还是很疼?” 梁舒冉的脸顿时黑了黑。 第106章 美好简单的日子 “是很累,还是很疼?” 梁舒冉的脸顿时黑了黑。 她没接话,脚步调转了一个方向,笔直地走到饮水机旁,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冰凉的杯沿方才碰上唇,就被人凭空拦截走了。 “女人身娇体贵,别总是喝凉水。” 梁舒冉皱着眉头,目光瞥过去,未及出声,来到她身后的霍誉铭已经先发话,完全是关怀体贴的语气。 霍誉铭说罢,一口气把玻璃杯中的凉水喝完,又重新给倒了一杯温水,送至她微干的唇畔处。 梁舒冉睨着他几秒,他动了动,“不喝吗?” 她从他手中接过,慢条斯理地小口笑口啜饮,始终是一言不发。 “生气?”见她闷声不吭,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眸隐隐含着缱绻魅色,“下次我轻点,别生气,嗯?” 简单的一句话,轻柔的讨好。 一杯温水下喉,涩哑的喉咙舒服了许多,梁舒冉放下杯子的同时捋开他砂砾感的手指,悠悠问道,“唐暮北的电话号码,给我。” “好,给你,不气了,嗯?”霍誉铭毫不介意,长臂顺势就揽住了她的腰,像个泼赖皮似的,贴得紧,“好不好?” 梁舒冉身体上的疲倦感尚未消失,被他这么一晃,有些头晕,“别晃了,我难受……” 其实她的心情虽不甚愉快,倒也不至于跟他动气,只是这个男人若经常如此不知节制,她也着实是受不了,所以才故意端着脸,免得他形成坏习惯。 下一刻,她的双脚离地。 霍誉铭毫无预警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双手条件性反射地环住他的脖颈,警惕又心惊,“你干嘛呢?” 霍誉铭把她抱到沙发上坐下,颀长高大的身躯将她围堵在沙发和他结实的胸膛之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帮你看看,若真伤着了得擦药。” 梁舒冉的脑子懵了懵,没能及时读懂他说的话,直到他的大掌无所顾忌地撩起她的裙摆,她才会意过来。 顿时手忙脚乱地截住他的手,“等一下!” 霍誉铭抬头,狭长的眼睛看向她,目光所及之处,瞥见了她脖颈和锁骨处上留下的如红梅的印记,顿时眉色飞扬。 他默默表示,这样的杰作,他很满意。 他勾着唇角,柔声道,“不是难受吗?乖,让我看看是否有裂伤。” 禁欲太久,所以尝到腥味之后,她温软的身体让他有些食髓知味,滋润娇嫩的模样更是勾起了他骨子里那股狂野的欲望。 理智脱线之后,听着她低声啜泣求饶的声音,他也没能停止下来,反而愈发过分。 那种情况之下,伤着她也不足为奇。 梁舒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争气地红了脸颊,她绷着脸,硬声道,“我没事!” 霍誉铭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睛,抿薄的唇角扬起一抹邪气的弧度,嗓音低醇暧昧,“连亲都亲过了,现在才害羞,会不会太晚了?” 梁舒冉的耳边忽然就回响起床第间,他用低哑性感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冉冉,冉冉……” 淋漓尽致的癫狂里,他情动的模样。 “你是在回味吗?” 耳郭一阵酥麻,将她飞远的神思拉了回来。 “霍、誉、铭!” 梁舒冉被他调戏得面红耳赤,一字一顿,从牙齿缝隙间磨出他的名字。 霍誉铭的眼角轻挑,看着她轻笑了出来,“好,我不说了。” 她抿着唇,转移了话题,“我饿了。” 分明是颐指气使的口吻,但因着眉眼出的潋滟,反倒给人一种娇嗔感。 霍誉铭啄了啄她的唇,“等着,我给你把饭菜热一下。” 知道她累,所以吃晚饭的时候他没叫她起来,只给她留了饭菜。 “还是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 “没有。”梁舒冉靠在靠在沙发上,恹恹道,“随便就好。” “好。” “先把唐暮北的号码给我。”见他起身,她仰着脸蛋说道。 霍誉铭从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直接递给她,“你自己找。” 梁舒冉拿着手机,略怔然,他居然直接把手机给她,也不担心会泄露隐私。 调出电话簿,输入唐暮北的名字,很快就找到了,她用自己的手机,给唐暮北编辑了一条简讯过去,完了顺便将号码保存了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她侧目望了一眼厨房。 明亮的厨房里,男人高大的身影无异是吸引人的眼球。 他下厨忙碌的模样,她早就见识过,但是这一次看着,她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或许是两人身体上更亲密的缘故,梁舒冉看着他为她下厨的背影,胸口有些发烫。 这样美好而简单的日子,真希望能够一直维持下去。 转而又忽蓦地想到,沈青曼是否也曾受到过他给予的这种温柔呵护的待遇,所以他如今才能磨练出这般娴熟哄女人的技能? 梁舒冉惊觉这不是她该深入去想的问题,果断掐灭了那种不该有的情绪。 大概花了十分钟,热腾腾的饭菜就送到了她的面前。 被霍誉铭缠着做了那么多费体力的运动,梁舒冉是真的饿了,拾起筷子,进食的速度比平时都要快一下。 饱足后,霍誉铭拿了一部新的手机递给她。 梁舒冉狐疑地看着他,“给我的?” “呢,你手机不是摔坏了吗?看看这个款式喜不喜欢,不喜欢再去给你换。” 上午听见她被霍明远请了过去,他扔下霍瑾臣就走了,手机自然就是霍瑾臣亲自送过来的。 梁舒冉对电子产品没什么了解,基本她的手机也只是接打电话,所以要求一向不高,但这个牌子的手机,她还是知道的。 “不用了。”她拒绝的干脆利落。 男人深邃的俊脸上平静无波,“为什么?” 梁舒冉抬眉,吐出两个字,“太贵。” 霍誉铭“哧”一声笑了,“不是说我都是你的么?还为此拒绝了一千万,现在只不过是给你买了一部手机而已,你倒是嫌贵了?” “我有手机用。” 她现在用的手机虽然是程菀冬的,但是那女人对电子产品喜新厌旧得快,这手机相当于是废置的,所以她一直用也不会有问题。 霍誉铭闲适慵懒地睐她一眼,又是一笑,“秦臻送你的那条项链的价格,远远超出这部手机的价值。” 他故意将语速放得极其缓慢,甚至刻意嚼重了“项链”二字。 梁舒冉眸光微微一滞,掀眸就对上了他凉飕飕的墨瞳。 第107章 就好像一场春梦 他故意将语速放得极其缓慢,甚至刻意嚼重了“项链”二字。 梁舒冉眸光微微一滞,掀眸就对上了他凉飕飕的墨瞳。 那墨黑里,甚至能瞧清她的倒影。 男人清冷的面容,全是旁人看不透的情绪。 而那墨色的深眸里,仿佛一面湖,有凉风拂过,徐徐漾开一圈圈的涟漪,煞是勾人心魄。 梁舒冉暗暗腹诽,不过就是一条项链而已,他至于小心眼惦记到现在么? 男人的骨子里的占有欲,总是令人觉得莫名其妙。 “ok,我收下,您满意了吗?”说罢,她伸手就把手机拿了过来。 浅浅的玫粉色,玻璃后壳掂在手中手感极佳,大小也十分舒适。 “喜欢吗?” 梁舒冉抬眸,男人一脸讨乖的嘴脸近在眼前,像个考试拿了一百分,等着被夸赞的孩子,眼底都泛着亮光。 她微微勾唇,“你挑的?” “嗯。” “喜欢。” 猝不及防的被撩了一把,霍誉铭楞了一秒,旋即郎朗笑开,愈发得寸进尺,“若是能多加两个字,我会更高兴的。” 梁舒冉扬眉,“哪两个字?” 偶尔满足他要求,她也不是做不到。 霍誉铭笑得温纯无害,“开头加个我,后面加上你。” 梁舒冉思维慢了半拍,过了好几秒才领会他所表达的内容。 她呵地笑了。 她凑在男人抿薄的唇上浅浅地碰了一下,动作轻而且极迅速,待霍誉铭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优雅起身迈出了一步。 复又顿住脚步,眼眸回转里,眉眼尽是娇俏的风情,“我累了,可乐回来就由你照料了,先睡了。” 霍誉铭悠然坐在沙发上没有追上去,笑容和煦地看着女人高挑美丽的背影,低低沉沉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梁舒冉走到房间门口,脚步微微一顿,甩了甩手里拿着他新买的手机,“手机,谢谢了。” 女人轻飘飘的嗓音落在耳里,尽是甜腻的滋味。 霍誉铭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淹没在门后,眼眸深沉隐晦。 最终也未能得偿所愿。 梁舒冉的心境,已不再如那张单纯干净的白纸,她生命的轨迹,过早涂满了墨色。 他知道。 所以,他包容。 ………… 接下来的两天,正逢周末。 整座城市被倾盆而至的大雨湮没。 霍誉铭已经连续两天没回家,他离开那天,也仅仅是告知有事出门办理,具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他没说,梁舒冉自然也不会去问。 那一场热烈而轰烈的欢|爱之后,已经两天了,那个男人没有一通电话,也无一条信息,就像是流过无痕的春水,整个人都失去了联络。 确切的说,他没主动联系梁舒冉,她也不曾想要主动去打扰他。 然后是周一,梁舒冉开始正式上班。 新的环境,新的同事,虽然陌生,但由于工作了这么多年,她早已清除该如何跟人打好交道。 因此在新公司里,她做得还算得心应手,而且不像当初靠着靳家靳太太这个背景空降,她不需要面对那些猜疑繁复的心思,简单而顺利。 霍誉铭不在的时间里,梁舒冉又重新接手了家里的卫生整理,以及厨房的工作。 早上六点半起床准备早餐,然后洗漱装扮,七点十分把可乐叫床,吃完早餐,时间是八点左右出门送可乐去幼儿园,再折去公司上班。 九点钟准时开始一天的工作。 庆幸的是,她刚就职,工作上手得快,量不大,她都能在下午五点钟真是下班,然后去接可乐回家。 周而复始的时间过得简单又飞快,惊觉时,一周已经走完。 霍誉铭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 音信全无,甚至连一个报平安的音讯也没有,这段时间从不间断的问候骤然终止,这个时候,梁舒冉才深刻的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他也只是为了一场肉体欢愉而已。 也许,那些温柔与表面上的热情,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而她,或许从未上过他的心。 也不知是神游太虚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仅仅几天的时间,她做出来的菜,有些难以下咽,迷糊得把糖当成了盐,把醋当作了酱油,做出来的味道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程菀冬那张矜贵的嘴巴,尝了一口,直接吐了出来。 而作为亲生女儿的可乐,小小的年纪,竟然也学会了拍马屁,虽然味道很奇怪,她还是十分给梁舒冉面子,第一口逼着自己吞下了肚子,可是一口之后,也不在碰,干巴巴地咽完一碗米饭匆匆放下碗筷说饱了。 不经意的听到可乐偷偷问程菀冬:“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妈现在做的饭好奇怪噢,我想吃叔叔做的饭。” 程菀冬哧溜溜地吃着泡面,可怜兮兮的摸了摸可乐的脑袋,答:“这得问你妈妈,我也不知道呢。” 梁舒冉如此反常,她也是很辛苦的。 胃苦。 工作闲暇之余,或者是夜深人静未入眠之时,梁舒冉偶尔也会想起霍誉铭,总会神思恍惚,空头空荡。 霍誉铭这个男人,就好像一场春梦。 但那日身体残留下的触感是有实感的,他是真的闯入了她的生活,朝她伸出过手,又带给过她许许多多温柔,以及呵护。 这天夜深梦中,梁舒冉从一阵震响中惊醒。 掀开眼睛,黑漆漆的房间,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紧接着就是“轰隆”的巨响。 她回过神,抚了抚额头。 雷阵雨又来了。 睡前忘记关上落地窗,外面的大风呼呼刮进来,刮得窗帘飞扬,撞出沙沙的声响。 梁舒冉对雷雨天是有些惧怕的,小时候总是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每当电闪雷鸣又停电的时候,她只能躲在被窝里闷着,瑟瑟发抖。 长大之后,虽然好了许多,但若一个人待着,就会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 她伸手探了探身侧的可乐,小家伙睡得深沉,雷打不动地陷在她的美梦中。 掀开薄被,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机身凉透了她的肌肤。 霍誉铭送她的手机。 她摁亮屏幕,荧白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整张轮廓都透出了一层落寞感。 手机空空的,没有未接电话,也无未读信息。 梁舒冉自嘲地勾了勾唇,三更半夜的,她这是在矫情个什么劲呢? 打开手机电筒,接着一道光芒,她起身去关上了房间落地窗,又拉上了窗帘,尔后又出门把客厅的窗户都关好了。 做完这一切,穿过客厅打算返回卧室,经过霍誉铭临时在住过的那件房间门口时,她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盯着那扇门,神色怔然。 鬼使神差之下,手不受控制地推开了房门。 第108章 他抱住她的姿势 不出所料,黑漆漆的房间,迎接她的唯有一室的清冷,站在门口处,隐约听见了窗帘被撩动的声响。 梁舒冉迟疑了一秒,旋抬手摸到开关打开了房间的灯。 骤然的白芒,刺得她微微眯起凤眸。 待适应后,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又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 明知他不再,还像个傻子似的,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寻找些什么。 楞神间,忽然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将她惊醒,她连忙小步跑到窗边,手忙脚乱地把窗户关上。 透明的玻璃,在灯光下清晰倒映出她的面容,而窗外是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电闪雷鸣的暴雨,梁舒冉被玻璃中自己的影子给弄得心头一紧。 “唰”地声响,她拉上了窗帘。 宛若给自己的心,重新覆盖上铠甲。 ………… 次日清晨,已经雨过天晴。 梁舒冉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是找手机,打开却发现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她扒了扒头发,咒骂了一句:“简直疯了。” 把手机随手扔在一旁,开始一天早晨的忙碌。 昨天接到了梁媛的电话,听她的声音似乎精神还不错,她抱怨梁舒冉很久没带可乐去看她了,想见见外孙。 梁舒冉答应她,今天会和可乐一起过去看她。 正好程菀冬要回一趟程家,所以三个人一起出了门,搭乘电梯抵达一楼,梁舒冉才发现手机忘记了拿了,便让程菀冬带着可乐在楼下等着,她重新折返回去拿手机。 却不料,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看见了靳祁森。 靳祁森先是一愣,一闪而过的错愕,微不可视,未及梁舒冉吭声,他率先勾起了唇角,沉沉的嗓音飘了过来,“早。” 简单的一个字问候,好似他们之间这些年的不愉快,从未曾发生过,自然而然。 梁舒冉微微闪了闪神。 这个小区的公寓电梯,井道是属于建筑内部,但井道外墙是玻璃的构造,转身便能眺望到远处从城市蜿蜒穿梭而过的江河,以及两岸的繁华,尤其是晚上,霓虹灯亮起,能欣赏到迷人的景色。 而此时,靳祁森并没有在欣赏玻璃外的景色,面对着电梯门口,与她四目相接。 颀长挺拔的身躯,一身正式的西装加身,剪裁出他的出类拔萃。 晨曦淡薄的光线从透过玻璃铺落下来,照亮了靳祁森一贯阴沉的面容。 那极浅的笑容,恍惚间,好似他仍旧是那个清朗而干净的少年,朝着她,微微一笑,是颠倒众生的模样。 梁舒冉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抿着唇,没有说话。 靳祁森大概也不指望她能给他任何回应,兀自摁住电梯开门的摁扭,继而问:“不进来吗?” 讲真,梁舒冉并不想跟他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 只是,既然偶遇了,她还故意躲开,明显是在告诉他,她还在意他。 在心底默默权衡了一番,梁舒冉优雅抬步走进了电梯厢内。 电梯门徐徐合上,她故意侧开目光,伪装看着玻璃外面的景色,心不在焉的,当靳祁森这个人不存在。 可是,靳祁森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新工作,还顺利吗?” 这个问题,梁舒冉不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出口,反正她听着就觉得怪异又别扭。 当初她失业,分明是他造成的不是么? 梁舒冉唇角勾起凉且薄的笑,讽刺地反问他,“靳总是打算再给我找不快吗?” 靳祁森的俊眉轻轻蹙了蹙,风云不惊的脸,神色半凝固。 少顷,他自嘲地一笑,低声辩解:“你不用这般防着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梁舒冉这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真的无所适从。 心口更是沉痛。 梁舒冉拽着包包的手渐渐收紧。 “可是,”她温软的嗓音冷得像冬日刮起的北风,“你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一种罪过。” 语言能带给人温暖的力量,同时能化作锋利的刀尖戳碎人心。 靳祁森心头一阵剧痛,柔软的心脏就如同哽了一根刺,刺得他难受异常。 梁舒冉这个女人,能有多温柔,就有多狠心。 偏偏梁舒冉还施施然地将目光调转过来,欢愉的笑笑靥,正如同此时天际的那片明媚的曦芒,照亮了远处的山黛。 只可惜,是万年雪封的山黛。 泛着冷冷湛湛的寒芒,几乎能凝固人的血液。 却让人移不开眼。 她在嘲笑他。 嘲笑他的愚昧无知,以及他的自作多情。 她狠起来,就是一朵罂粟,美丽,却有毒。 靳祁森酝酿了很久,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语都被堵着喉间,无法成声。 他看着她的笑,心口疼得直不起腰。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她如同一阵清风从他面前飘了出去,空气中,隐约能闻到属于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熟悉的味道,是凉到结冰的回忆。 明知她现在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明知道她只会给他冷脸,他却犯贱似的,穷追不舍,为的,哪怕只是瞧上她一眼。 靳祁森从未想过,他和梁舒冉,会走到至今这一步。 ………… 梁媛的气色瞧着红润了许多,大概这些时间里,她变得尖锐不可理喻跟她吃的药物有关,现在停止了那些药,又在适当的管理下,她的眼神不再似之前那般浑浊,带着癫狂。 她拉着可乐嘘寒问暖,可乐本也算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太久没见梁媛虽然有点儿怯生,却也认真地回答了梁媛的问题。 简单的谈话,粗茶淡饭,久违的平和相处,梁舒冉竟有种奢侈了一把的感觉。 午饭后,梁媛把梁舒冉叫到身边坐了下来。 “听你小姨说,你换了工作,在上班了?” 不知从何时起,梁舒冉不再主动跟梁媛谈起任何关于她的事情,不管是婚姻生活,还是工作。 所以听到她的听似关怀的问话,梁舒冉有些怔然。 难道她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真的仅仅是吃了那些药而导致的么? 梁舒冉忽然记起,当初唐家夫人打了她的时候,梁媛的情绪也是激动且愤怒的,当时,维护她的行为,是真真切切的。 或许,梁舒冉该庆幸自己及早带她去看了医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晃神间,又听见梁媛问,“新的工作还顺利吗?会不会辛苦?” “嗯,还好。” 太久没有这样的交谈,梁舒冉有些不知该从何回答,生硬得像是在回答一个陌生人的问题。 梁媛察觉她心底的万般滋味,“跟那个霍誉铭呢?处得还好吗?” “霍誉铭”三个字从梁媛口中蹦出,梁舒冉下意识就绷紧了身体,脸色也随之冷硬了下来,清冷的眸子,宛若覆盖上一层冰霜。 死缠烂打的方式行不通,是打算走怀柔政策么? 呵! 梁舒冉冷笑从心头蔓延而过。 梁媛见她变了脸,顿时明白她是误会了。 “我没打算让你去叫他帮忙。”幽幽的声音,夹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伤感。 骨肉相连的母女,感情竟如此淡薄,一句简单的关心,也被臆想成居心叵测。 梁舒冉并没有因她的辩解而松弛下神经,挺直着腰肢,端坐着,脸上是波澜不经的寒凉阵阵。 “你放心,我没有再跟你爸……”她猛地记起梁舒冉反感最后那个字,蓦然顿住声音,改了口,“你不想我跟他有来往,我断了便是。” 说罢,她的目光越过梁舒冉,落在了窗台外,轻轻的声音,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我就想知道,他对你好不好,毕竟你当初跟靳祁森感情那般好,也闹到离婚境地。” 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女该有的平常的态度。 可是对于梁舒冉来说,这是反常的行为。 她所有的思维,全部凌乱了。 梁媛倒也真的是没有提及唐志庭,接下来也基本都是她说着,梁舒冉应着,间或选择沉默。 对于梁舒冉这种性子,梁媛也习以为常,简单的一些谈话之后,便说累了,待她去歇息,梁舒冉就带着可乐离开了。 可乐最近又长高了不少,家里的衣服都穿着有些小,离开梁媛那儿,梁舒冉带着可乐去买了几套衣服,经过商场的儿童游乐园,可乐要去玩,又和她玩了一会。 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打发完了。 吃完晚饭就准备回公寓。 坐在出租车上,由于没有午睡,加之又去闹腾玩乐,可乐累得趴在梁舒冉的怀里睡着了过去,大概是做了什么美梦,小家伙吧唧着嘴巴,还笑了一下。 梁舒冉低头,眸光温柔看着女儿小小的脸蛋。 莫名的,又想起了霍誉铭那张深邃得令人迷乱的俊脸。 意识到自己想起他的次数有些频繁,她眉心泛起了浅浅的皱褶。 前方正好遇上十字路口的红灯,停下等待时,梁舒冉侧目朝窗外望去。 鸦青色的天空像一张涂抹了色调了幕帘低低垂下,街灯繁华。 在那炫目茫茫的灯光里,她看见了一个星期了无音讯的霍誉铭。 白衬衫黑西裤,墨黑的短发没有向上梳起,松软软地落下,不是商场中杀伐果断的精英气势,却一如既往的矜贵,举世无双。 在反射的光芒中,瞧不清楚他那双黑得深沉的眼眸,此时是何种色调与情绪。 只是,梁舒冉看见他,微微俯身,把一个女人揽入怀中。 一如,曾经他抱住她的姿势。 第109章 朝她伸手要抱抱 第109章 只是,梁舒冉看见他,微微俯身,把一个女人揽入怀中。 一如,曾经他抱住她的姿势。 那个女人的脸,正好面向她。 不是沈青曼,而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那是一张稚嫩的脸,充盈着胶原蛋白,白里透红,不染胭脂的干净,彰显着年龄上绝对的优势。 简直是秀色可餐。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梁舒冉忽然就想起了靳祁森和施水瑶并肩而立的画面。 是不是男人都会如此? 梁舒冉澄澈的瞳眸浮过一波淡淡的波澜,胸口蓦地疼得要命,身子都微微佝偻了下去。 幸而绿灯亮起,车辆驱离,直至所有的画面全然看不清,转过路口,彻底消失。 这天晚上,梁舒冉久违的失眠了。 她难得的坐在客厅的吧台上,看着窗外的夜空里那一轮孤独的明月,散发着悠悠清冷辉芒,独自饮酒。 对于霍誉铭,她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不是爱。 两人在一起,本身就无关情爱。 当然,她也不会干涉他的男女关系。 可是,当亲眼地看到他抱住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有点儿疼了。 到底是因为他而疼,还是因为想起靳祁森才疼,她分不清楚。 “梁舒冉,傻一次就够了。”在酒精麻痹得她的神经迷迷糊糊的,睡着过去之前,她这般对自己说。 似自嘲,更是警告。 …… 周一。 梁舒冉一如往常提前十分钟抵达公司,收拾整理一下,准点开始忙碌工作。 梁舒冉是个认真的女人,不管生活还是工作,乃至感情,她从不打马虎眼,所以当初在《时经》她才能迅速胜任工作,并出色完成,哪怕流言蜚语很多,但欣赏她的人,始终赞赏。 内线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在审核一篇稿子。 “舒冉,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 梁舒冉的领导是以为年方三十出头的男人,长了一张刚毅的脸,不算很出色,但很有味道,举手投足便能迷倒一片女人。 据说他在新闻传媒专业出身,大学时期,曾做过一年的战地记者。 离过一次婚,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当然,梁舒冉不会无聊到去调查关于他的私人事情,这些,全部都是上班这几天,从身边那些小姑娘哪儿听来了。 关于这位寡言的领导过往种种的辉煌事迹,梁舒冉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 梁舒冉抬手轻叩了叩办公室的门。 “进来。” 一道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让梁舒冉不由得楞了楞。 为何她会觉得这声音如此熟悉? 她抿了抿唇,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抬步迈进,顺手带上了门。 黑白色格调的办公室里,有一组米白色的布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却不见她那位男上司的踪迹。 男人淡穿黄色的休闲衬衫,领口顶端两颗扣子敞开,下身搭配着黑色的西裤,长腿随性交叠, 五官分明的俊脸上,眼眸深邃,抿薄的唇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弧。 他蘸墨般的瞳眸,不偏不倚地朝她凝来。 一副颠倒众生的妖孽模样。 僵硬从梁舒冉的唇边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她本温淡的眸光,也凝出了一层凉意来,看着他,站定在原地。 此人,不是消失了一个礼拜的霍誉铭,又是谁? “过来。” 低沉醇厚的嗓音,状似命令地吐出两个字。 梁舒冉楞了楞,又皱了皱眉头,没有动,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仅仅七天而已,他看着却好像憔悴了一圈,眼底下有一圈明显的青影,大概是没睡好,早上出门也没刮胡子,唇边下巴的冒出一层短短的胡茬,像个颓靡的堕落浪子。 但仍旧是,该死的好看! 须臾,她的唇角轻轻扯出一抹弧,不温不火地道,“霍老师,好久不见。” 她笑得狭促而凉薄,满目的轻讽与陌生。 就好似,当初五年不见时的久别重逢。 她也是这样堆砌着虚假的笑容,看似温柔却净是冷淡疏离,端得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对他说着同样的七个字。 ——霍老师,好久不见。 霍誉铭维持着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脸,盯着梁舒冉的脸,英挺的眉峰轻轻一挑,痞气尽显。 七天不见,她跟他说好久不见? “过来。”唇畔性感的笑意愈发浓郁,语气温柔得如同缠绵时,他低声呼唤她名字的亲昵,但分明就是不容拒绝。 可是,梁舒冉偏偏不如他所愿。 在他逼迫而炙热的目光里,她施施然地环视了一圈办公室,一目了然的空间,除了霍誉铭,半只活物的影子都寻不着,更别提她那位男上司。 “冉冉,过来。”这回,是略带无奈的口吻了见她仍旧不为所动,他朝她伸出双手,贱兮兮的撒娇,“抱抱。” 梁舒冉:“……” 眼角抽了抽。 “冉冉……” 梁舒冉冷淡地瞥去,似笑非笑,“霍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男人,昨晚上才拥抱完另外一个女人,现在就坦荡荡的跟她撒娇,他还真行。 霍誉铭缴械投降,他干脆利落地起身,长腿一迈,眨眼间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在梁舒冉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携着一股熟悉的清冽气味,瞬间把她包裹围困住。 梁舒冉穿着平底鞋,被他这样抱着,脸便埋在了他结实的胸膛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隐约听到了他胸口处传出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 霍誉铭低头,鼻子贴着她的发顶,轻轻嗅了嗅,好似这样不满足,腾出一手勾起了梁舒冉的下巴,逼着她把脸抬向他,与他四目相对。 他抵着她的鼻尖,暧昧地笑着,“几日不见,脾气见长了,嗯?” 隔着寸许的距离,梁舒冉发现他的唇色有些苍白,近乎于病态,可是对上他的狭促的笑容,她什么都没想,卷长而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着,没接茬。 霍誉铭见状,瞳眸微动,低头衔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一如既往的冰凉。 但落下的气息,热烈得像是在掠夺。 眼前骤然浮现他抱着那个年轻女人的画面,梁舒冉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一把将他推开了。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抽气声。 不知霍誉铭是太没防备,还是她的力气真有那么大,她竟然把他推得倒退了两步,撞上了旁边的书架。 书架上摆放着几个装饰用的陶瓷花瓶,其中一个在摇晃中砸落。 “噼啪”地巨响,碎了一地。 第110章 他隐瞒她多少事 “噼啪”地巨响,碎了一地。 霍誉铭高大的身躯依着书架,堪堪稳住了脚跟。 办公室外面的人大概是听见里面的过于激烈的动静,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微沉的男低音,语气平静但言词过于寡淡而显得略冷。 梁舒冉侧头望去,进来的正是他那位男上司,贺子榆。 “贺总监。”梁舒冉心头微微慌乱,但很快便收拾好情绪,轻抿住被霍誉铭吮得泛红的唇,疏离却不失礼貌地打了招呼。 贺子榆的视线从梁舒冉的脸上掠过,徐徐落在霍誉铭的方向,眉头轻轻地耸动,那眼神明显就是在问:这么激烈? 霍誉铭皱着眉头站好身体,处变不惊地抬手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自己的衬衫,看了看地板上的陶瓷碎片,镇定自若地开口道歉,“抱歉,脚滑了一下,不小心打碎了一个。” 寡淡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没半分诚意。 梁舒冉从其他人那儿得知,贺子榆是出了名的喜欢收藏古玩的人,不管是陶瓷还是名家作的花或者题的字,他都视如珍宝,想要贿|赂他,最好的礼物就是那些古玩意儿。 这摔破的陶瓷花瓶,彩绘图案看着就有些老旧感,梁舒冉猜想,这玩意大概不便宜。 这本想着,梁舒冉下意识地拿眼睛觑了霍誉铭一眼,眼角余光瞧瞧观察着贺子榆的脸色,莫名的有点儿心虚。 毕竟,是她这么一推搡,才害得霍誉铭撞上书架,摔破了花瓶,追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她。 胡思乱想间,就听见贺子榆一声哂笑,闲适淡淡的开口:“无妨,反正这玩意儿也是你送的。” 霍誉铭送的? 梁舒冉蹙眉。 所以,霍誉铭跟贺子榆认识?两人的关系,还能好到让他送出这么一个价格不菲的花瓶? 这个男人,到底隐瞒了她多少事情? 霍誉铭的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梁舒冉,所以她脸上的任何情绪的变化,都被他看在眼底。 发现梁舒冉变了脸色,隐约也猜到她在想什么。 “不过,送了我的东西总归是属于我的,摔坏了也没事,正好,前些时候我在董南墨老先生的画展上看中了他珍藏的那幅《戏西子》,很是欣赏,只可惜他老人家不肯割爱,你就用那个抵这打碎掉的花瓶吧。” 两人正在四目相瞪,一旁的贺子榆又发话了。 霍誉铭挑了挑眼皮,笑了笑,“你倒不如直接去抢,或许还有机会。” 话音落下,丝当着贺子榆的面,毫不避讳地上前,牵住梁舒冉的手,“午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我带她出去吃饭。” 那语气,活似他是贺子榆的大boss,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贺子榆嘴角挑起丝丝的笑意,目光落在两人缠在一起的手上片刻,复又抬头,盯着梁舒冉的眼睛,讳莫如深的眸色,梁舒冉顿时冷汗涔涔。 她暗暗使劲挣了挣,但是霍誉铭握得太紧,没能成功甩开他的手。 梁舒冉沉着声音,面无表情地开口:“霍老师,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贺总监还有事找我。” 霍誉铭不为所动,散漫地看着贺子榆,漫不经心的口吻,“你找她什么事?” 贺子榆不冷不热地睨着霍誉铭,对于霍誉铭这种明知故问的行径,他都懒得搭理。 “没事了,舒冉你就提前点陪他去吃饭吧。” “听见了?”霍誉铭低头看着她,表情得意。 梁舒冉:“……” “走吧。” 霍誉铭松手想要改为与她十指交叉相握,结果梁舒冉却趁机甩掉了他的手,幅度不是很大,可这一幕还是被眼尖的贺子榆盯了个正着。 梁舒冉端着尴尬又僵硬的微笑,“贺总监,那我先出去了。” 贺子榆颔首。 梁舒冉也懒得搭理霍誉铭,仿佛他是透明人,目不斜视地转身笔直地朝门外走了出去。 贺子榆似笑非笑,抬手拍了拍霍誉铭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地揶揄,“兄弟,看来有你受的了。” 霍誉铭眼底的笑意宛如潮水消退,骤然拢上了一层的凉意,湛湛的略瘆人。 他没吭声,捋掉贺子榆的手,大步追出了出去。 贺子榆无趣地摸了摸鼻子,忽地笑了笑。 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显得落寞而孤寂。 霍誉铭追上去的时候,梁舒冉已经进了电梯,而且她还用力猛戳着关门的摁键,眼见门就要阖上,他直接用手抓在电梯门缝上。 这个动作的下场就是——被关闭电梯门夹住了手指。 梁舒冉也没料到他做出这个举动,看见他抽气的声音,也被吓白脸,慌乱地摁下开门键。 霍誉铭扶着夹到的手,皱着眉头,面容也微微扭曲。 “你……”梁舒冉本欲开口骂他,但抬眼就发现他的唇色白得瘆人,顿时,所有到了唇边的责骂,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唯有瞪着他,眸底有着明显的愤愤和恼怒。 霍誉铭举着手,低声说了句:“很疼……” 梁舒冉不得不佩服霍誉铭这张厚脸皮,此时电梯里还有其他的人在,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般,端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贱兮兮的,让人很无语。 梁舒冉说不出话来,沉了一口气,低垂着眼帘盯着他的手,“走吧,去医院。” 临近下班,整座大厦的上班人士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出去吃饭,所以电梯基本是每一层都会停,渐渐的,桥厢里就挤满了两人,梁舒冉和霍誉铭无可避免地身体紧紧相贴。 确切的说,是霍誉铭趁机贴上了她。 梁舒冉心理上有些抵触这种亲密行为,想要推开他,偏偏他就附在她耳边低声嚷嚷着疼。 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注目,梁舒冉忍住了。 出了电梯,梁舒冉立马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霍誉铭眯起眼睛问她:“你在生什么气?” 他的嘴角挂着妖孽的笑容,也不知道想要勾走谁的魂。 梁舒冉的绯唇勾起无比讽刺的冷笑,“如果您不疼了,那就请您回去,我还有工作,就不陪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无波无澜的语调,让霍誉铭的脸色沉了下来。 须臾,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我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分别的前一天,虽然她没有亲口承认任何事情,但他能察觉她当时的对他的态度其实已经有所转变的了,否则她不会迎合他。 这短短数日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再一次像一只刺猬,对她竖起了僵硬的刺。 梁舒冉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却透出一股子冷冽。 霍誉铭墨色的眼眸微微一缩,“靳祁森做了什么?” 第111章 莫相信男人的嘴 霍誉铭墨色的眼眸微微一缩,“靳祁森做了什么?” 男人略沉的嗓音透出自然而然的不悦,梁舒冉先是一愣,随即是哂然一笑。 既然知道她不高兴了,他为什么要扯到靳祁森身上去?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先想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么?毕竟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人,是他霍誉铭,不是吗? 而且她端着脸色,是给他看的。 他到底是多自以为是,才以为她会把无关的怨气发泄在他这里?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一楼的大厅里,人来人往的,身躯挺拔修长的霍誉铭站在那儿,自发吸引了那些旁人的目光,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尤其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是特别好,一个不小心大小声起来,让人看了笑话。 梁舒冉并不喜欢被人围观,那种大众大街吵闹起来的行为,她一向避而远之,更别论这里是她工作的地方。 她抬手别了别耳际的碎发,“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先去医院。” 霍誉铭也不说话,伸出被电梯门夹到的手握住梁舒冉的手腕,牵着她就往大门外面走,力道大得梁舒冉都无法挣开,哪儿像是伤得很严重? 分明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亏她还当真以为他夹伤了! 这个男人,在她的面前,到底能几分是真的?或许,从开始到现在,他的伪装的面具就从未卸下来,是她太过天真,差点就要沉沦在他的温柔的陷阱里。 梁舒冉脑子乱糟糟地冒出一堆想法,脚下不小心绊到了,身体向前倾去,几乎要跌倒,幸好霍誉铭眼疾手快地把她给接住了。 “小心点。”他低声提醒。 隐约听到有人的窃笑声,梁舒冉的耳根微微发烫,连忙站好,捋开了霍誉铭的手臂,率先走了出去。 ………… 高级餐厅内。 梁舒冉看见那位拿着菜单过来的女经理,身形较好,五官也算精致,算不算大美人她不敢下定论,但是瞧着,比自己要经验许多便是。 女经理盯着贵气优雅的霍誉铭,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嘴角笑得开花了似的,熟络地跟霍誉铭打招呼:“霍四少,你终于来了,我就说最近怎么只见贺总监不见你,还以为你嫌弃我们家的口味呢!” 一句话,梁舒冉读出了两个关键信息:这女经理对霍誉铭有意思,以及,他和贺子榆关系非常好。 霍誉铭淡淡一笑,并未接话,淡然自若地从女经理手中接过菜单,递给了梁舒冉,“看看,想吃什么。” “这儿你熟,你点吧。”梁舒冉语气冷淡地说了一句,兀自端起杯子小口啜饮着柠檬水。 她本身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跟他吃饭,只是他找上来,她不得不应付而已,所以不想浪费时间在点餐上。 霍誉铭也没坚持,翻开菜单,噼里啪啦地一口气念了十几道菜名,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梁舒冉盯着他,蠕动着唇想要拦住他,但目光触及那位女经理,她皱了皱眉头,又压了回去。 “就这样吧。”霍誉铭把菜单递回给那女经理,又看了梁舒冉,问道:“要不再给你加个甜点?你不是喜欢巧克力么?这儿的巧克力慕斯味道很不错。” 梁舒冉端着杯子,愣愣地“呃”了一声。 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梁舒冉忽然察觉到一道到底目光的,略抬眸,睨见站在霍誉铭身侧的那位女经理宛如刀子一般冰凉的视线,那模样,好似要将她的脸凿出一个洞来。 都说红颜祸水,梁舒冉觉得霍誉铭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祸水,到哪哪就有盯上他的女人。 “霍四少,这位是你的工作伙伴?”女经理酸溜溜的问了一句,颇为幽怨,拿眼睛审视着梁舒冉,像是在菜市场卖猪肉,挑三拣四的,眼底净是不屑。 梁舒冉身上是正常白领上班时穿的OL套装,黑西裤白衬衫,外面搭配着一件薄薄的黑色小西装,标准的职场装扮,女经理猜她是霍誉铭的工作伙伴倒也不稀奇。 只是,这个女人眼底的不屑是几个意思? 活似她是一个借口工作名义,其实是想爬到霍誉铭床上去脱光了勾|引他的那种女人似的。 梁舒冉略感好笑。 如果让这个女经理知道,是霍誉铭千方百计诱惑她上|床的,大概会很精彩吧? 当然,她不可能会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说,因为在她看来,这是羞耻,而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迹。 “不是,”梁舒冉陷在自个儿的沉思里,霍誉铭迷人悦耳的嗓音淡淡传了进来,“她是我女朋友,再过一段时间,你可以直接唤她霍太太。” 梁舒冉的心脏,因为这句话,漏跳了半拍。 她抬眸。 对上霍誉铭深邃黝黑的眸底,那里面,隐约泛着一道明亮的希冀,又十分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他坦荡的模样,换来的是梁舒冉深皱的眉头。 而那位女经理,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霍誉铭,“女朋友?霍太太?” “嗯。”霍誉铭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继续跟梁舒冉确认,“怎么样?加一个巧克力慕斯?” “不用了。”梁舒冉驳回了他的提议。 其实,她根本就不爱吃巧克力,平时之所以会吃,仅仅是因为她有低血糖的毛病而已。 “那就这样,上菜快点,我女朋友一会儿还得回去工作。” “好的。”那个女经理带着一张猪肝色的脸,蹬着高跟鞋灰溜溜地走了。 “在看什么?”霍誉铭挑眉问道。 梁舒冉的视线淡淡的从女经理的背影上收回,徐徐落在霍誉铭脸上,不咸不淡地道:“霍老师又伤了一个女人的心。” “我只负责管我的女人的心。” 霍誉铭喝着杯子里的柠檬水,视线始终凝住梁舒冉的眼睛,深沉晦暗,语气散漫地说道。 是谁说的,宁相信世上有鬼,莫相信男人那张嘴。 他的甜言蜜语,梁舒冉是右耳进左耳出,心底没有半丝涟漪。 “你跟贺子榆很关系似乎很好。”她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 霍誉铭放下杯子,“他是我姑姑的外甥。” 本以为二人是朋友关系,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是亲戚。 梁舒冉的温凉的眸子,越发寡淡,好似刚融化的冰水,冻人入骨:“所以,我能进入这家公司,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只是给她引荐了一下,至于录不录取,那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所以,她是兜兜转转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凭关系才能找到工作么? 梁舒冉自嘲地笑了,笑得异常酸涩。 第一天上班时,贺子榆看她的眼神是很奇怪的,当时她还以为他是知道了她和靳祁森的事情,所以他还给她鼓励,让她好好干。 那时,因为贺子榆的特别鼓励,办公室里的那些女员工立马凑上来问东问西,盘问犯人似的,差点就以为她和贺子榆有点儿什么关系了,险些就要被孤立了。 不曾想,这竟然是因为霍誉铭。 霍誉铭瞥见她变脸了脸色,柔声问道:“难道你生气,是因为这个?” 梁舒冉抿着唇,沉默不言。 “关于这点,我跟你道歉,以你的性格,若是知道我背后给你做了推荐,你一定不会接受,所以才会瞒着你。” 想到她生气的缘由并非是靳祁森,他乌云密布的心情,骤然开朗。 唇角挑出浅笑,眼神很迷人,“我跟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梁舒冉的心脏轻轻抽搐了一下,像是扎进了一个细细的针。 沉默须臾,她意味不明地看着霍誉铭,问道:“霍老师,你说,你的话,我该相信几分?” 她的声音很悦耳,不轻不重的,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霍誉铭的心头上。 第112章 人眼看不透人心 “霍老师,你说,你的话,我该相信几分?” 她的声音很悦耳,不轻不重的,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霍誉铭的心头上。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能无理取闹的,都是因为动了真感情。 而梁舒冉抛出的这个问题,讽刺的意味太浓。 她的不信任,很明显。 霍誉铭凝视着梁舒冉,从她脸上看到的,却是近似于淡漠的倦怠,敷衍,满不在乎。 因为她不爱,所以无所谓。 霍誉铭的脸色霎时变得阴郁起来。 “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你应该都看在眼里。”他说话的语速记起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悠然散漫,却夹着不明显的凉。 梁舒冉望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眯得狭长,深邃幽暗得让人瞧不出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微微心悸。 “霍老师,你知道吗?人眼的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太过肤浅了,而世人皆肤浅,基本能一目了然,”梁舒冉微微一顿,清浅的声音始终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继而道,“但是人眼,却始终是看不透人心的。” 霍誉铭微微怔忪。 因为她眼底不经意流转的伤感。 霍誉铭虽曾与沈青曼交往过,但两人彼此太过熟悉,以至于他没有深入考虑过太多,顺其自然的发展,尽一个男人的所能对沈青曼好,而沈青曼在他面前,一贯是温柔的,大方体贴的,不吵不闹,他以为那样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至于沈青曼心底的真实想法到底是如何,讲真,他从来没有去问过。 以前不问,如今往事已过,更不会想知道。 但两人交往的那段时间,霍誉铭记得乔梓衿曾有意无意地暗示过他,让一个女人最委屈的,莫过于你的好,不是她所要的。 梁舒冉,我给你的好,是不是,亦非你所要? 这句话,霍誉铭没问出口。 他怕问出口以后,两人好不容易维持过来的这段关系,就崩了。 他在国外参加深山探险迷失方向还偶遇狼群,生命面临着威胁,他不怕,如今却害怕面对一个女人说出口的话。 谁能想到呢? 连他自己都不曾预料会如此。 但是他其实明白的。 那年被困于山中无处求救时,他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忽然就觉得舍不得。 所以,他回来了。 菜很快就上齐了,两人十分有默契的不再出声说话,满满的一桌子菜,食之无味。 霍誉铭基本没怎么动筷子,每样都是尝了一口就停了下来。 梁舒冉看他食欲不振的样子,眉头皱了皱,到了唇边关心的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毫无疑问,菜剩下了很多。 梁舒冉瞟了眼账单,那数字,贵得她心肝都在疼。 结果在埋单的时候,霍誉铭却直接让人记在了贺子榆的名下。 虽说贺子榆也不差钱,但霍誉铭这么干,也未免有些坑人。 梁舒冉思忖着,却没多嘴。 用完午餐,从餐厅出来,梁舒冉还得继续回公司上班,她看着霍誉铭,淡声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继续上班了。” 关于这一个星期,他的去向,到底做了什么,既然他没有半点消息,意味着他并不想交代,所以梁舒冉不会愚蠢地去问。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摆正自己的位置。 毕竟,糊涂点的女人,总会比较轻松。 她已经够累了,不想再给自己增加负担,自寻烦恼。 霍誉铭低头看着只及他胸口高的梁舒冉,忽然伸手替她别好了耳际的碎发,动作很温柔,说话亦然,“好,我回家等你。” 梁舒冉没有刻意去避开他的动作,甚至迎合了他了,绯色的唇挽出浅浅的笑容,眉眼弯弯的,“那我先走了。” 只是她这种乖顺的模样,反而是让霍誉铭心头沉了沉。 他轻点了点头,“好。” 梁舒冉干脆地转身,踩着优雅的步伐,越过白色的斑马线,而霍誉铭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始终没能换来她的一个回眸。 霍誉铭单手抄在口袋里,唇色,苍白可怖,额间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他身侧的马路停下,驾驶座下走来的人,是板着一张包公脸的乔梓衿,他站在霍誉铭面前,彼此不相上下的高度,同样的出色。 只是他愤怒冷然,而霍誉铭则是始终寡淡无物。 乔梓衿冷笑一声,语气阴恻恻的,“人你见到了,饭也吃过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霍誉铭懒懒的抬眸睨了睨乔梓衿,一言不发地拉开车后座的门,委身坐了进去。 乔梓衿见状,脸色稍有缓和,也跟着坐回驾驶座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将一个袋子和一瓶矿泉水丢给了后座像座石头归然不动的霍誉铭。 “不想痛死,就把药给吃了。” 霍誉铭拆开袋子,将其中一包药丸直接塞进嘴巴,灌了一口矿泉水,咽了下去。 吃完药,他靠在椅背上,阖上了双目。 乔梓衿抬眸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把车速提高。 车在马路上稳定前行,车内是一片沉寂。 就在乔梓衿以为霍誉铭睡着过去了,却听见后座传来他疲倦而沙哑的声音:“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她就不会生气了?” 乔梓衿英挺的眉轻蹙,眼角余光睐了眼后视镜,瞧见霍誉铭仍旧是闭着眼睛,仿佛那话不是他说的。 “那就告诉她,趁机博取同情,大好的机会,不是吗?”霍誉铭口中的“她”到底是谁,乔梓衿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霍誉铭掀着眼皮瞥了眼他的后脑勺,哂笑道:“梓衿,你别没女人心疼,就冲我发脾气。”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是疼得不够。”乔梓衿凉凉地怼回去。 “我说了没事,是你们太过大惊小怪。”霍誉铭不痛不痒地说着,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乔梓衿呵呵地一阵冷笑,“差点就挂掉的人,还死鸭子嘴硬。” 霍誉铭不再接话,好像真的好像真的睡着了。 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吃药的缘故,他的眼皮渐渐沉重,迷糊间,隐约又听见梁舒冉轻飘飘的声音。 “但是人眼,却始终是看不透人心的。” 所以,梁舒冉,你的心,到底在哪里? 第113章 他说过回家等她 电梯门打开,梁舒冉迈出桥厢,迎面与贺子榆陪碰了个正着,梁舒冉微张着嘴巴,连正想要跟他打招呼,不想他却从她身侧匆匆而过。 梁舒冉端着尴尬的笑容,瞥见不远处有同部门的几位女同事正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心头莫名“咯噔”一下,敏锐地嗅到某种不祥的气氛。 隐约猜到原因。 梁舒冉如往常那般地微笑着,不慌不忙的朝她们打招呼,“大家都吃过午饭吗?” 大概是见梁舒冉态度友善,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推出了一个在公司工作资历最深的女人出面。 “主任,刚和你一起出去的那位,是霍家的四少爷没错吧。” 他们果然是看见了。 也对,人多眼杂,虽然梁舒冉已经很注意,但在公众场合,很难做得到避开所有的目光。 霍誉铭虽低调,但霍誉铭和贺子榆关系那么好,想必这些喜欢八卦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 梁舒冉颔首,“对,是他本人没错。” 几个人脸色变得很微妙,出头说话的女人更是呐呐的,硬着头皮问:“我们看主任跟他似乎很熟络的样子……”中间略停顿,目光夹着小心翼翼的狐疑,“所以我们在猜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女人说话,还是含蓄婉转,并没有太过失礼,但梁舒冉明白,她们实际想知道的是什么。 梁舒冉温淡的脸庞不起半丝波澜,她泰然自若地微笑着,浅浅解释:“他曾经是我的大学代课老师,我们俩本来就认识,前阵子我闹离婚,正好他帮了我一点小忙,你们若是有看娱乐新闻,应该看到过我跟他的传闻,当然,那些都是空穴来风罢了。” 真假参半的话,听着更有说服力,梁舒冉深谙这点,所以她酝酿着恰到好处的词汇蒙混着,“今天他和总监有工作上的合作,正好总监有急事处理,就交给我负责接待了,所以刚还和他一起吃饭来着。” 她的声音不急不躁的,有条不紊又吐词清晰,那几个女人听完,顿时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窃窃私语,“我就说嘛,主任不是那种人,肯定是为了工作。” “对啊对啊。”另外的人纷纷附和。 “主任,对不起啊,我们也是听信了别人在背后说你的长短,又正好看见你和霍四少那么亲密,所以……” 她们戚戚然地笑着辩解。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他们所说的,梁舒冉也隐约听到一些风声,上班这几天,表面上的关系都疏通得很好,但难免还是会有些人瞧不惯的。 关于那些流言蜚语,她本也不在乎,毕竟自己是光明正大应聘进来。 可是这会儿,她却有那么点儿心虚。 虽然霍誉铭强调了,他只是稍微推荐了而已,成功录取是因为她的能力,但若被人知道了去,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她不想再经历在《时经》时的孤立无援。 梁舒冉捏了捏掌心,稠腻腻的一片,悄悄的吁出一口气,附和着她们一起笑。 她暗暗地想着,自己和霍誉铭的另一层关系,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知道。 ………… 下了班,梁舒冉先去幼儿园接了可乐,然后一起回家。 她本以为走进家门就会对上霍誉铭那张慵懒痞笑的脸,然而,客厅里空荡荡的,静寂一片。 梁舒冉放下手提袋和可乐的书包,站在客厅的中央,抬眸盯着霍誉铭住的那间房门口,踌躇了片刻,走上前,抬手敲了敲房门。 “霍老师,你在里面吗?” 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梁舒冉的眉宇间,骤然落下了淡淡的阴霾。 “我进来了。”话音落下,她推门而进。 由于窗帘紧闭着,房间里是暗沉沉的一片,视线不太好,梁舒冉摸到门边的开光,打开了灯。 梁舒冉循着光亮环视了一圈。 哪儿有半只人影? “呵……”梁舒冉懒懒地一笑,忽然就笑了起来。 那笑意,不及眼底。 中午分别的时候,他分明就说过回家等她的。 其实他回不回来,或者等不等她,都没关系,毕竟他是自由人。 真正让梁舒冉觉得不适滋味的是,他的信口雌黄。 “妈妈,叔叔回来了吗?”可乐看见她推开霍誉铭的房间门,也蹬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绕到她的腿前,伸着脑袋往房间里探了探,却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霍誉铭,可乐的两道小眉头皱起来,嘟着小嘴,不高兴地抱怨:“叔叔不在呀。” 末了,又仰着脑袋问梁舒冉:“妈妈,叔叔去哪里了?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梁舒冉敛着眸,摸了摸可乐的脑袋,柔声道,“叔叔在忙呢,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了。” “那他什么时候才忙完啊?” 梁舒冉一噎。 大概是可乐流着他一半血,霍誉铭是真的把可乐往骨子里疼,宠上了天,而一直缺少父亲陪伴的可乐,自然会喜欢与他亲近。 这才过了多久?可乐嘴巴里叨叨的不再是回家,爸爸,而是他霍誉铭了。 “妈妈也不知道呢。” 可乐拽着梁舒冉的手,“那妈妈你问问他好不好?” 梁舒冉脸色微僵。 不知是因为可乐露出了充满祈求的眼神,还是她内心也在渴望着。 “好。”她应了一个字。 梁舒冉拿着手机,盯着屏幕上调出来的那串号码,手指犹豫了很久,才摁下了拨通键。 与此同时,她的心弦也随之紧绷了起来。 幸好,话筒里传来的是漫长的嘟嘟声,而不是机械化的语音提醒。 然而,电话最终还是被提醒暂时无人接听。 她攥着手机,骨节微微泛白,削瘦的手背,隐约可见青筋凸起。 是去那个女人那里吗? 脑海中蓦地闪过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梁舒冉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在意他这个人了,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给他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发送之后,她扔下手机,转身去厨房做晚饭了。 ………… 而另一边,某座别墅内。 乔梓衿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稍松了一口气,正想要放下,又是一阵震动。 他看见那条简洁的信息,眸色沉了沉,掀着眼皮,转身朝房间里望去,只见上半身缠满了白纱布的霍誉铭在靠在床头上接受医生的检查,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爆了句粗话。 然后转身走进了房间,把手机扔给了霍誉铭,“给她回个信息。” 第114章 你对他好是困扰 然后转身走进了房间,把手机扔给了霍誉铭,“给她回个信息。” 霍誉铭靠躺在白色的枕头上,懒懒地掀动了一下眼皮子,睇了眼乔梓衿,比起乔梓衿的浮躁,他平静得更像事不关己。 须臾,拾起手机,慢条斯理地看完了梁舒冉发过来的简讯。 【你回不回来吃饭?】 一目了然的内容,用词也不加掩饰,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可是,就那么简单的一个信息,却让霍誉铭平静无波的眼眸泛起了波澜。 他编辑了两个字发送过去,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乔梓衿见状,本就难看的脸更是紧绷出一股冷然的味道,“去哪里?” “回家吃饭。” 乔梓衿:“……” 若不是两人一同长大,乔梓衿真想直接甩手走人,他霍誉铭是死是活也懒得理会了。 “你是真不要命了?刚才这么出去一趟,你的伤口就裂开了,现在还想再来一次?” 断了五根肋骨,差点被刺穿了肺部一命呜呼,才躺了几天,虽然医生说了他不能下床走动,奈何这个顽固的男人,亲自去机场接小言,今天又非要去找梁舒冉,谁也没能拦住。 果不其然,一来二去的折腾,伤口全裂开了。 医生重新给他缝针包扎的时候,乔梓衿看着都觉得疼,本人却跟没事儿似的,皱了皱眉,连吭都不吭。 霍誉铭坐在床边上,对于乔梓衿阴阳怪气的语调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穿衬衫,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乔梓衿顿时噎了一口气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的,终于有点明白自家老头被自己气得喘不过气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霍誉铭想要气死一个人,分分钟的事。 “得。”乔梓衿也懒得阻止他,“索性让梁舒冉知道你的伤势,你回去,让她照顾你,也省得在这儿浪费我的时间!” 霍誉铭扣着衬衫纽扣的手微微一顿,苍白的脸挂着泠泠之色,宛若寒冬深山里的幽潭,“我说过,不用告诉她。” 乔梓衿冷笑,“你是怕她知道你这伤是怎么弄来的,跟你拗气?” 霍誉铭的脸再度沉了沉,没有血色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眼神犀利。 乔梓衿好像故意要戳他的痛处,全然不管他脸色骇人,继续冷嘲热讽,“你为了救沈青曼奋不顾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梁舒冉会生气?你有想过,若你真的不幸死掉,梁舒冉会不会掉眼泪?还有你那幼小的女儿……” “乔梓衿!”霍誉铭沉声截断了乔梓衿后续的话,他的面色清冷,幽暗的眸底情绪难辨。 不动声色的彰显了他的沉怒。 乔梓衿烦躁地扒了一把短发,又叉着腰在原地转了两圈,重重地吸了口气,“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子不管了!” 撂下狠话,他转身摔门而出。 “砰”的巨响,震得整个房间都抖了抖。 躲在门外的沈青曼,被吓得身体连带心脏都颤抖着,眼神惊恐地看着满脸阴郁的乔梓衿。 四目相对,空气好似骤然凝结了一层冰棱。 沈青曼蠕动着唇,半天也挤不出一个音节来。 乔梓衿溢出低低的冷笑,眸底讽刺不见掩饰,“沈青曼,你以为他救了你是因为爱你?别天真了。” 一周前,沈青曼被绑,霍誉铭接到消息之后,马上就联系了乔梓衿以及唐璜,唐璜毕竟是刑警,很快就有了沈青曼的下落。 谁也没想到,关着沈青曼的地方,竟然藏了定时炸弹,霍誉铭这一身伤就是为了救沈青曼造成的。 沈青曼脸色唰得白了一层,眼底闪过惊慌,她以笑掩饰自己的失措,“梓衿,你不用一再强调他不爱我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 “既然知道,那能麻烦你离他远一点吗?像这几年一样,不要出现。”乔梓衿一针见血,直勾勾的眼神里夹着的冰渣子,刮得人呼吸生疼,“还是,跟霍誉泓结过一次婚,就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沈青曼的眼眸瞬间浮上了一层水雾,她咬紧下唇,极力压抑着,才没有哭出来,“梓衿,你想帮四哥,”她抬起眼,决然果断说道,“我也是,甚至,我比你更希望把霍誉泓绳之于法。” 乔梓衿表面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实质上,他的心,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冷硬,面对沈青曼的哀戚,他无动于衷。 “可是,你尽在扯老四后腿,”乔梓衿清俊的脸上风云不惊,“青曼,五年前,霍大哥那场车祸事故,你是真的,事先完全不知情吗?” 沈青曼水盈盈的瞳眸,倏然收缩,盯着乔梓衿,呆滞了许久。 她蠕动着唇,想要说些什么,憋了好久才挤出一句:“你认为那个事故跟我有关?” 乔梓衿一副高深莫测地盯着她,不说话。 他的沉默,代表了默认。 沈青曼凄然一笑,笑得眼泪从眼角滑落,未及开口辩解,房间门再一次被打开,霍誉铭穿戴整齐地站在那里。 看见门口的两人,气氛明显的不对,霍誉铭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乔梓衿的视线掠过沈青曼,语气寡淡,“没什么,不是要回去找梁舒冉?我开车送你,走吧。” 霍誉铭挑眉,这个人,刚才不是说不干了?这会儿怎么又要送他了? “走不走?” 霍誉铭身上的伤口其实很疼,此时站着,就已经冒了一层冷汗,自然不可能自己驾车离开,他略颔首,“走。” 乔梓衿率先迈步走了。 霍誉铭看了看眼眶泛红的沈青曼,淡声道,“不是跟你说过,不用过来吗?” 沈青曼眨了眨泛红的眼眶,笑得有些僵硬,“四哥是因为我受伤的,我怎么可能不来看你。” 微顿,她轻声问道,“伤得那么重,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小伤,不碍事。”他声音温和,却隔着刻意的疏离。 沈青曼竭力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敛着眸光,“四哥,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霍誉铭居高临下看着低着头的沈青曼,脑中浮现的,确实梁舒冉的脸。 梁舒冉从来不会对着他低头,哪怕是在刻意躲避他的时候,也仅仅是垂着眸子,或者干脆直接地撇开脸,将他视若透明。 他会如此倾心梁舒冉,或许,就是因为她这份傲气。 沈青曼发现他的沉默,下意识的想抬头,正在此时,男人沉哑动人的嗓音自头顶缓缓传来。 “青曼,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不必了,否则你的好心,就要造成我的困扰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是无情的火焰,灼灼地烧痛了沈青曼的心。 他说,困扰。 一个人不爱你,连你对他的好,都是困扰。 第115章 可乐对他的依赖 “梓衿问我,霍大哥那场车祸事故,是否事先完全不知情。”沈青曼的声音有些缥缈,眼底浮着水光,“四哥,你也曾怀疑过我,所以才会这么排斥我参与其中,对吗?” 霍誉铭看着她,冷沉冷峻的眸子,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沈青曼见他沉默,忽然就笑了。 她的双手攥成成拳,指甲掐进掌心,也感觉不到疼,声音带着嘶哑,“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场夺走霍誉贤车祸事故,沈青曼也在其中,彼时她也受了很严重的伤,陷入昏迷半个月之久,醒过来时,半年之内的记忆却缺失了,虽然积极配合治疗,最终也没能记起来,所以那场车祸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无从追究。 再半年后,她患上很严重的忧郁症,伤着了霍誉泓,接下来就是离婚,出国。 有些事情未免太过巧合。 “回去吧,这件事情,你就别插手了。”霍誉铭语气寡淡,说完就从她身侧越过离开。 沈青曼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咬着下唇,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 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线将黑漆漆的夜幕晕染得模糊,停在路边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的轿车内,霍誉铭坐在后座上吞云吐雾。 他侧转头,隔着褐色的车窗玻璃,看向公寓小区,家家户户的灯光已然亮起。 他不知道,那千家万户里,是否有其中一盏灯,是在为他而亮,而梁舒冉,会不会等待他的回归。 从白天的见面猜测,她大概不会。 思及此,他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 乔梓衿质问他救沈青曼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梁舒冉,老实说,爆炸发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脑袋剩下的全是空白,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什么都来不及想。 而且—— 讲道理,他会受伤,并不能怪到沈青曼的头上。 当时沈青曼是被其他警员护着走在前面,而他和唐璜殿后,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倒霉,正好被塔下的天花板石块砸中。 若非身为刑警的唐璜反应足够灵敏,推了他一把,大概他真得把小命交在那儿了。 乔梓衿当时并不在现场,事后唐璜那个闷骚为了省力气只有一句解释:救沈青曼被炸弹炸的。 这话歧义很深,而霍誉铭伤口疼得厉害,更懒得废话,乔梓衿误会也无可厚非。 而且,沈青曼这次被绑架恐吓,说到底,是被他牵连了。 因为他之前出手帮了沈青曼一次,所以他那位二哥,至今确信他放不下沈青曼,梁舒冉不过是个幌子。 只要他继续一意孤行追查当年他大哥那场事故的真相,后续还会发生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 霍誉铭幽深的瞳眸轻轻收缩,狠狠抽了一口烟,又缓缓吐息,袅袅的白雾从唇间与鼻息弥漫散开,他的轮廓愈发模糊。 驾驶座上的乔梓衿掀起眼皮,透过后视镜漫不经心地睐了眼霍誉铭。 车内是昏暗的一片,车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铺进来,乔梓衿瞧见了霍誉铭那张一贯深不可测的脸庞上,挂着以肉眼可见的忧郁。 两人懂事起便一起混了,乔梓衿对他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瞧他抽烟的架势就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很浮躁。 乔梓衿抬起手瞟了眼腕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你打算在这儿坐多久?”他皱着眉头打破了沉默。 说要回来吃饭的人,是他,结果到了,怎么还一脸郁闷赖在车上抽烟了?不是很赶么? “要不要上去吃晚饭再走?” “啊?”乔梓衿一愣,看着霍誉铭的眼神活脱脱在看什么稀奇的怪物,“不敢回去?” “算了。”霍誉铭捻熄烟蒂,皱着眉头推开车门,“走了。” 乔梓衿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对车霍誉铭的背影吼了一句:“担心她心里有疙瘩,就好好解释清楚,顽石!” 霍誉铭连头都不回。 乔梓衿喃喃自语:“还真像个做了亏心事的丈夫。” ………… 公寓里,亮如白昼,一股饭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霍誉铭站在玄关处,听见里面传来孩子兴奋的声音,“妈妈!我听到开门声了!” 紧接着,一道小小的影子蹬着小短腿,稚嫩的脸上尽是璀璨的笑容,朝他笔直地跑来,“叔叔你回来了!” 霍誉铭身上带着伤,被可乐这么一扑,身形微微一晃,幸而及时扶住了一旁的墙壁,才不至于被她的冲劲撞倒,只是扯到伤口,疼得他冒了一层冷汗。 他稍稍稳住气息,小心蹲下身体,大掌覆盖上可乐的脑袋,眼底露出宠溺的光,“宝贝,我回来了。” 可乐咧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眉眼弯弯的,甜腻腻的说道,“欢迎叔叔回家。” 里面传来梁舒冉呼唤可乐的声音。 “妈妈叫了,我们先进去。” 幸而可乐没要求他抱,只是牵着他的手一同走了进去。 餐厅里,梁舒冉双手戴着隔热手套,捧着一锅汤上桌。 “妈妈,叔叔回来了!” 梁舒冉抬眸,两人目光交汇,她平静地道:“可以吃饭了,去洗手吧。” 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短发随意绑成一个凌乱的丸子头,露出小巧的五官,脸蛋上的淡妆未卸,在白炽灯下,嫩得能掐出水来。 霍誉铭有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她还是大学生时代那般的青涩。 “叔叔,洗手吃饭。” 可乐将他飘远的深思拉了回来。 “好。” 程菀冬尚未回来,餐桌上只有两人以及一个孩子。 可乐太久没见霍誉铭,以至于吃饭都很聒噪,而且梁舒冉也一副漠视他的模样,加上白天的时候,两人谈话也不甚愉快,导致霍誉铭根本找不到机会跟梁舒冉搭上话。 吃完饭,霍誉铭自发收拾碗筷,梁舒冉便领着可乐画画。 可乐忽然心血来潮,闹着想要学画画,梁舒冉觉得孩子有兴趣又能多学些东西,于是给她报了一个画画班。 可是,坐在画架前,可乐却闹情绪了,拿着画笔涂抹了两下,就说不想画了。 梁舒冉见她闹脾气,顿时板下了脸教育她,“画画是可乐提出的,所以可乐必须坚持。” 可乐好奇心很足,但对任何事物的持续性都不长,典型的耐性不足,关于这一点,梁舒冉也很头疼,也尝试过各种办法试图培养她的耐性,效果却不大。 “可是我不想画了,好累。”可乐嘟着嘴巴,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 梁舒冉不为所动,“不行,即使可乐不想学画画了,但是今天的作业也必须完成。” 梁舒冉今天的情绪也有些起伏不定,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得变得严厉强势。 可乐被她唬得小脸露出要哭出来的表情。 霍誉铭从书房里出来,正好看见这么一幕。 他上前,在可乐的身侧蹲下身,“可乐,怎么了?” 可乐看见他,立马调转风头撒娇,“叔叔,我不想画画。” 却不想,可乐依赖霍誉铭的表现,让梁舒冉当下变了脸色,“可乐!” 可乐被吓得一哆嗦。 霍誉铭瞥了瞥梁舒冉,揽住可乐,轻声道:“任谁都会有厌烦的时候,你别这么逼她,会吓着她的。” 梁舒冉脸色一僵,看见可乐眼底的惧怕闪躲,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 又听见霍誉铭问:“可乐,告诉叔叔,为什么不想画画?” “我画不出来。” “那我们来玩吧。” 可乐两眼一亮,“真的吗?” “嗯,”霍誉铭拿起一旁的颜料盒,“可乐现在的心情是什么颜色?” 可乐看着霍誉铭。 “嗯?是什么颜色?” 可乐皱着眉头,“不知道……烂七八糟。” 其实她想说的是“乱七八糟”。 人都会有情绪,小孩子亦然。 可乐虽然喜欢上画画,但在画画班里,经常都是画指定物,这种爱玩的年纪,久而久之,自然会感到厌烦。 “那你觉得是什么颜色?” 可乐歪着脑袋,“这个……不是,这个……应该是这个……”她纠结摇摆着,也没能确定一个颜色。 霍誉铭将她指名的颜料都拿出来,倒在调色板上,然后握着可乐抓着画笔的手,一起将颜料和在了一起。 可乐惊叫了一声,“呀!颜色变了!” 霍誉铭轻轻一笑,“好了,现在可乐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画什么?” “你喜欢的就好。” “怎么画都可以吗?” “嗯。” 可乐握着画笔,在画板上胡乱涂抹了一通。 “就算是乱七八糟,但是混合在一起也会很好看,对不对?”霍誉铭轻揉她的脑袋,可乐咧嘴笑,“嗯!” “这样,可乐还会讨厌画画吗?” 可乐摇头,“不讨厌。” 梁舒冉有些怔忪,她完全想不到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调整孩子的心情。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夜里,梁舒冉翻来覆去也没睡着,觉得喉咙有点干,于是起身出了卧室想去倒水,却被饮水机前的一道影子给吓得惊叫了声,心脏都几乎要跳出来。 “啪嗒”一声,灯亮了起来,她看清了霍誉铭的脸。 她呼了口气,抱怨道:“你怎么出来也不开灯?” “怕吵醒你们。”霍誉铭略一顿,笃定地笑了笑,“你胆子似乎挺小。” 梁舒冉没理会他的取笑,拿起杯子接了半杯水喝下,尔后抬眼凝着他,挑着唇,漫不经心道,“霍老师半夜不睡,难道是因为心情乱七八糟的?” 第116章 男人永不能信任 挑着唇,漫不经心道,“霍老师半夜不睡,难道是因为心情乱七八糟的?” 霍誉铭略微一怔。 梁舒冉似乎只是那么随口一问,并无让他回答的准备,在他楞神的间隙里,搁下杯子,从容转身,步伐尚未迈开,手腕被一只大掌攫住,粗粝的掌心带着砂砾感,摩着她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一阵轻颤。 梁舒冉不慌不忙地侧转头,“怎么了?” 霍誉铭抬起手,在触碰上她脸颊之前顿在半空里,不知为何,忽然就收了回去。 “你如果不高兴,想骂就骂,想打就动手,我保证绝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他的嗓音低低的,宛若外头的深浓的夜色,凉而沉,略无奈,“你别用冷暴力。” 梁舒冉总有这种本事,热情时能把你融化,而凉薄的时候,能让你从血液里漫出憎恨。 他看着梁舒冉的眼神很诚挚很用力,好像要戳进她的心窝,掏出来瞧一瞧,那里面到底装着的是什么。 梁舒冉被他这样的养神骇住,莫名地心悸。 梁舒冉挽唇,露出毫无瑕疵的浅笑,温柔得像是一池荡漾的春水,奈何,那春水太凉,她眼底的淡漠根本掩盖不去,“霍老师,你想太多了,我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不高兴?” 柔软的嗓音,偏生夹着刺。 霍誉铭从不轻易生气,尤其是对着梁舒冉,但此时他却有种动手撕破她这张风云不惊的笑脸。 当然,这种冲动也仅限于想想。 “贺子榆的事情,是我欠缺考虑,”霍誉铭叹了口气,“别再堆着个假脸朝我笑,难看。” 梁舒冉的笑容如同晨曦里的微光,灿烂无比,“嫌我难看,你可以不要看,”略一顿,语气愈发温柔,“霍老师身边美女如云,我这种姿色确实是有碍观瞻。” “梁舒冉!”她话音刚落下,霍誉铭黑峻峻的眸子里,瞬间点燃了一把的火焰。 冷怒中,夹着一抹梁舒冉瞧不懂的沉痛。 男人锐利的目光湛湛射着她,仿佛要将她射穿,“你非得这样才高兴是吗?” “霍老师,不如你来告诉我,”梁舒冉直勾勾迎上他的目光,平静无波的开口,“你了无音讯了一个星期,为什么还能这么的理直气壮?” 她清凉的眸子,刺得霍誉铭心头蓦然收缩。 所以,她是气的是他一个星期不联系吗? 霍誉铭眼底的煋火迅速熄灭,垂着眼睫,轻声问:“你是担心我?” 梁舒冉脸色一僵,甩开他的手,“并没有。” 她想走,奈何却被霍誉铭从身后缠了上来,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凉凉的唇瓣贴上她的耳珠,气息温热,“抱歉,让你担心了。” “如果说担心会让你高兴,那就当是我担心吧。”梁舒冉也没有挣扎,平静的语气,透着不明的情绪,“一场交易而已,你喜欢我扮演什么角色,我就扮演什么角色。” 霍誉铭察觉她的不对劲,扣住她的肩胛把她的身体扳转了过来,半眯着眼,目光凝住她的脸。 梁舒冉仍旧是温柔浅浅地微笑着,“霍老师,可以放开我了吗?我要回去睡觉了。” “看来这么干谈也谈不出个所以然,”霍誉铭说着,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就往他的卧室里带,“既然哄你不说,那我们就换另外一个方式!” 温声软语细哄了这么久,她仍旧是这种状态,他就不介意来点强硬点的手段! 梁舒冉心头重重一磕,意识到情况不妙,开始挣扎,“霍誉铭,你要干嘛?” “干|你!” 房门“砰”一下阖上,隔绝了客厅外所有的光芒,黑漆漆里什么都瞧不见。 下一刻,梁舒冉被他压在门板上,未及她抵抗,嘴巴就被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但这种冰冷而强势的吻,完全不似之前的记忆,而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梁舒冉打从心底涌出一股本能的恐惧。 这一刻,梁舒冉是真的害怕。 霍誉铭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他总是斯文中带着淡漠疏离,即使真的不高兴了,也只是阴恻恻地嘴脸,可此时,即使看不见,她也能明显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的那股汹涌的恼意,仿佛要将她吞噬啃尽。 梁舒冉抡着拳头砸他的胸口,没几下,就被他一手扣住,反压在身后,身体被死死钉着,另外一手抱住她的后脑勺,逼得她无处可躲。 男人狂|暴的吻,磨得她嘴唇生疼。 梁舒冉情急之下,狠狠地咬了下去,却不料,霍誉铭非但没有放过她,反而以牙还牙,咬了回来,疼得她几乎要掉眼泪了。 这哪儿是吻,分明是两只兽在撕咬。 浓浓的血腥味,让梁舒冉觉得难受又恶心,缺乏的氧气,导致她肺部像痉挛一般抽痛,连着心脏也被牵扯了。 梁舒冉溃败如山倒,后面的事情,痛道极致的时候,她也没有求饶,只是发泄般的死死咬在了霍誉铭的肩头上,她痛,她要他也跟着不得安生。 后来的后来,她已经没有什么以及,剩下的,除了痛,还是痛。 到底是身体,还是精神,她分不清了。 整个过程中,霍誉铭一直在她耳边低语:“梁舒冉,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对你?” 她忍耐着,压抑着,始终倔犟地不肯哼一个字。 她越是沉默,他的劲越大,彼此拉扯,不管谁疼。 迷迷糊糊中,她恍惚听见了男人沉痛的呢喃,“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记忆断片之前,梁舒冉迷迷糊糊的想:男人,是永远不能信任的,这样就好。 颓靡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房间。 房间里仍旧是黑暗一片。 霍誉铭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凌乱,却始终没有脱离,他安静地坐在床边上,低头看着床上陷入沉睡的梁舒冉,黑暗里,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扯过被子,替她捂紧了身体,然后站起身,目光又流转了一圈,旋即离开了房间。 ………… 乔梓衿是被一阵门铃声被闹醒的。 他本就是有些起床气的人,这么被闹醒,脾气更是暴躁不已。 乔梓衿光着膀子,趿着拖鞋像一颗炸药,用力拉开门破口大骂:“你他……” 三字经最后一个尚未蹦出,霍誉铭那魁梧的身躯便直直朝他栽倒了过去。 第117章 自顾不暇哪管他 霍誉铭再一次成功把自己的伤口弄裂开,虽然处理及时,倒也没有引发很严重的问题,但他还是发起了高烧。 乔梓衿盯着床上脸色惨淡的男人,眉心处像是拧了一根麻绳,脸色更是黑色滴墨。 “霍誉铭,你倒是告诉我,回去到底是吃饭,还是跟梁舒冉打架?” 脑袋昏沉沉的,霍誉铭也没空搭理乔梓衿的怒火,哑着嗓子交代乔梓衿,“明早联系下苏喜儿,让她过去帮忙送孩子去幼儿园,顺便留在那儿照顾舒冉。” 乔梓衿:“……” 霍誉铭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让她买些创伤药过去,女人受伤的那种。” 乔梓衿懵了懵,“创伤药还有分男女?” 霍誉铭定定看着他,微抿着唇,乔梓衿忽然就顿悟了。 同是男人,又身为过来人,霍誉铭那含蓄的表达的是什么,乔梓衿当然明白指什么。 他直接被气笑了,“我说你……” “你是伤得严重力不从心,就不能省省心?忍个一天是会怎么样?到头来还把人家给弄伤了,你还真的是……”乔梓衿已经不知该怎么表达,“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霍誉铭的脸色很丑,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抿着唇不吭声。 乔梓衿瞧他不对劲,挑了挑眉,“还是你的技术不行?” 霍誉铭:“……” “不会吧?还真是技术不行?” “乔梓衿,你知不知道你很八婆?滚出去,我要休息了。” 乔梓衿耸耸肩,“兄弟一场,你告诉我,我会传授经验给你。” 霍誉铭掀开眼皮,凉凉睨去,“你滚不滚?” 乔梓衿一噎,“滚,我滚!” 边走便嘟嚷抱怨,“我还真是上辈子欠你了这祖宗的。” ………… 翌日清晨。 梁舒冉从梦中惊醒,身上被闷出了一身汗。 房间里的窗帘紧闭,外头的太阳光线穿透帘布,强行闯落一层淡光,虽不明亮,视线确实足够的。 梁舒冉的思维有些迟钝,恍惚了好一会儿,昨夜与霍誉铭撕斗的场景,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身体上的酸痛,明明白白告诉她,那一切都不是梦境。 那个混蛋,是真的强|暴了她。 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她经历不多,伸出一只巴掌掰着指头就能数清楚,而唯一一次在清醒的前提下,霍誉铭还是做足了准备,但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而昨晚,她是排斥并且在毫无预警之下被他拆吞下去,一瞬间,她都能感受到那种撕裂的痛,连气都喘不过来。 那么蛮狠粗暴的对待,她是真的觉得他在强|暴。 心口就好像是在吃蛋糕时的狼吞虎咽忽然被哽了一下,隐隐作痛。 梁舒冉闭了闭眼睛,甩掉那些矫情的情绪,拖着疲倦的身体坐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干净的男士衬衫。 柔软的料子下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盯着白衬衫怔忪出神了几秒钟,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步出房间,发现客厅的电视在放着,倒是没瞧见人影。 梁舒冉抬眸瞥了眼白墙上的石英钟。 时针指向,十一点。 她整个人就炸了,也懒得管霍誉铭人在哪里,咒骂了一声,拖着奇怪的步伐从匆匆往自己的房间跑。 “你醒了啊?” 梁舒冉的手刚碰上门把,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几分惺忪沙哑。 她身体一顿,僵着脖子缓缓转过头。 霍誉铭的那位没大没小的苏秘书,此时正趴在客厅的沙发背上,看着她。 “苏秘书?” 苏喜儿矫健地翻越过沙发背,笔直地来到了梁舒冉的跟前,一双大眼,在梁舒冉的全身上下贼溜溜地打量了一圈,最后定在梁舒冉的脸上,一边发出啧啧的感叹声,一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梁舒冉。 梁舒冉低头瞟了眼自己。 霍誉铭的白衬衫套在她纤细的身子上,虽然是宽且大,但是长度只及她的臀部,堪堪遮住了翘起。 毫无疑问,一点形象也没有。 跟苏秘书毕竟不熟,又被对方拿揶揄暧昧的眼神盯着,梁舒冉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圆场,只恨不得能拥有隐身的功能,从苏秘书的眼前瞬间隐匿消失。 苏喜儿无视梁舒冉的不自在,笑嘻嘻的评价,“难怪老四那混小子受了伤还不知节制,像你这么韵味十足的女人,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禁不起诱惑的。” 梁舒冉此时只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没有扑捉到苏喜儿话里的关键信息。 她维持着冷静,不失礼貌的微微一笑,“苏秘书,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誉铭说他失业了,所以苏秘书的出现,有些怪异。 “噢……”苏喜儿拖长着尾音,“老四叫我过来的。” 一大早接到霍誉铭的电话,她心情是十分不美妙的,但念及他受伤了,她勉为其难帮他了。 “啊?”梁舒冉懵了。 “呐,这是他让我帮忙买的药。”苏喜儿把手里的一个小袋子递过去,梁舒冉怔怔的接过,未及开口,又听见她道,“以后他要是再这么粗鲁对待你,你就直接把他老二踢爆了得了,否则以后他会对你越来越过分的。” 苏喜儿完全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心提醒梁舒冉,“他们霍家的男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禽兽。” 梁舒冉不习惯跟他人讨论那种问题,她僵硬地笑笑,有些搞不懂霍誉铭那个混蛋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一个没什么关系的秘书叫来这里,还让她知道了那么多事情? 一直觉得他们的关系匪浅,这到底是多亲密的关系,才能做到这么毫无顾忌? 一连串的问题涌出来。 梁舒冉却没问出口。 有些事情,问了,难堪的反而会是她自己。 罢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他高兴吧。 人生这么繁乱,她都自顾不暇,哪来闲情管他呢? “抱歉,苏秘书,我得去换衣服,你先坐会儿吧。”梁舒冉说着,也没等苏喜儿回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可乐已经不在房内,梁舒冉猜想应该是霍誉铭把她送去学校了,也没多想,匆忙换洗去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梁舒冉从房间里出来。 淡蓝色的衬衫,搭配了一套小格子西装,将她高挑的纤细的身材完美勾勒凸显出来。 她化了淡妆,满脸的倦容几乎被掩盖住,单侧别气短发,显得干脆又利落。 美丽端庄大气,配上她略凉淡的眸子,又隐约透出一股清冷的高贵感。 没见过她工作时候装扮的苏喜儿,不由得被惊艳到了,瞪着眼珠子,发出欣赏又羡慕的光。 梁舒冉拿过手提包,淡淡颔首,“我要出去上班了。” “啊?”这会儿,倒是让苏喜儿傻眼了,“上班?” “嗯。”梁舒冉随口应了一声,边往门口走便道,“我就不打扰你跟霍老师谈事情了,再见。” 苏喜儿楞眼看着梁舒冉走到玄关处换鞋,慌忙追了过去,“等等!我过来不是找老四,是他让我过来照顾你的呀!” 梁舒冉皱眉,“照顾我?” “对,昨晚跟你那么激烈,伤口不是又裂开了嘛,这会儿还在发高烧躺着呢!” 梁舒冉傻愣愣地问,“什么伤口裂开?” 第118章 主导权在他手上 梁舒冉傻愣愣地问,“什么伤口裂开?” 而且发烧? 他昨晚不是都还龙精虎猛的么? 苏喜儿略挑眉,她当然是知道以霍誉铭那种尿性,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会老老实实告诉梁舒冉,再者,若梁舒冉若知道他身上有伤,又怎么可能任由他予取予求呢? 也不是,也许霍誉铭那混小子是霸王硬上弓也没准。 “前几天因为一场意外,断了五根肋骨,医生说了让他要好好卧床休息,不过某人为了回来吃饭,连命都不要了。” 详细的情况苏喜儿并不了解,也是从乔梓衿那打听到了大概,乔梓衿并不是什么喜欢八卦的男人,这回应该是真被霍誉铭气得满腹怨气了,否则也不会在电话里跟她冷嘲热讽发泄,她了解的情况大概会更少。 梁舒冉脸色微微一变,眼前闪快速过霍誉铭那张比往日要苍白的脸,绯唇紧紧抿成了一道直线。 因为昨晚上他办事的时候,一直都穿着衣服,房间也没开灯,所以她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现。 一般男人断了五根肋骨,还能那样凶猛? “不过我觉得他是痛死了也活该啦,”苏喜儿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他大概也觉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很值得,所以你不用觉得愧疚。” 梁舒冉轻轻浅浅的微笑,“我并没有觉得愧疚,只是感到些许意外而已,我想他大概也不是很严重,不会需要我的关怀,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话音掷下,梁舒冉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阖上门前,又蓦然顿住,稍侧首朝苏秘书道:“苏秘书,他不喜欢我干涉他的事情,所以以后,他没告诉的事情,你不必煞费苦心转告我,今天谢谢了。” 梁舒冉说完,淡淡地颔首,飘飘然消失在门口。 苏喜儿站在玄关处,整个人都出于懵逼状态里,久久无法回神。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挺狠心的女人了,当年因为霍誉彦去见了霍家安排的名媛千金,她一怒之下,就不动声色地拿着奖学金出国当交换生去了,此后半年不肯见霍誉彦。 但没想到,这世界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听到霍誉铭断了五根肋骨,这时还高烧不退,梁舒冉居然能风轻云淡到如此程度,甚至是她的工作比男人还重要? 苏喜儿只想问霍誉铭,他确定他是跟梁舒冉交往? 交往中的女人,再狠也不会在对方受伤了还这能这般淡定吧。 这个点,偌大的公交车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位老年人,梁舒冉上了车,直接走到后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因为身体疲倦又空腹,她的胃觉得特别难受,泛着酸水想吐,索性就阖目休息。 摇摇晃晃里,无意识地回想,霍誉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伤得那么重? 电梯夹一下还不忘跟她装可怜,怎么身上带着重伤,他反而若无其事了? 是怕她担心?或者是……其实他受伤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隐情? 梁舒冉刚才完全可以顺着苏秘书的话问问清楚,但权衡掂量之后,她选择了漠视。 明媚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投落在她的脸庞上,她微微掀开眼皮,半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绿植,轮廓剪出淡淡的落寞,从细致的眉眼,一路浦沿至尖细的下颌。 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 傍晚下班时间,梁舒冉和办公室里的两三个女同事一起随着人群往外走,刚出大门没几步,就被一个人堵住了去路。 “舒冉。”低沉的嗓音,亲昵地直呼其名。 梁舒冉抬头望去,看见乔梓衿温文儒雅的俊脸,眉心迅速泛起了皱褶,眼角余光瞥见身侧的人窥探的目光,她疏离又不是礼貌地开口,“乔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乔梓衿并未不着季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朝她的同时挑唇微笑,“几位女士,我有事需要跟舒冉谈,可以麻烦你们把她让给我吗?” 乔梓衿这种话,听着就意义含义特别深,梁舒冉想开口说些什么,奈何那几位女同事特别善解人意地朝她笑笑,“没事没事,我们也就是顺路一起走一段而已,舒冉,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拜拜。” 这三位同事都是已婚人妇,她们都嫁了个不错的男人,家庭幸福美满,知道梁舒冉和靳祁森婚姻的不幸,对她倒是宽松且照顾,不似那些心眼多的小年轻。 梁舒冉看着她们一步三回头暗暗给她做打起动作的模样,简直是哭笑不得。 “我的车在对面,走吧。” 梁舒冉收回目光,淡淡拒绝,“乔先生有事不妨直说,我还赶时间去接女儿。” “你女儿,已经有人去接她了。” 梁舒冉皱了皱眉头,“乔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我完全可以报警?” 幼儿园是怎么回事?怎么谁去接她女儿,都让接走?看来她很有必要跟幼儿园联系联系,否则哪天她女儿不见了,她找谁哭去? 乔梓衿轻笑,“抱歉,我只是想,这样可以免你再跑一趟,没有其他恶意。” 梁舒冉抿着唇,眸光犀利盯着他,抿唇不语,显然就是不吃他这一套说词。 这么谨慎牢固的防备姿态,让乔梓衿不由得哑然。 他低声哂笑,看着梁舒冉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说明来意,“为了避免老四的伤势恶化,我只好来请你过去帮忙盯着了。” 梁舒冉闪了闪眸,没吭声。 乔梓衿继续道,“他持续高烧不断,是因为昨晚伤口裂开后被感染了,醒过来之后,又想要回去找你,为了他的小命着想,我也是迫不得已。” 苏喜儿那巫女,故意把霍誉铭受伤的事情告诉了梁舒冉还不满足,回头又跑去跟霍誉铭说梁舒冉压根就不想理会他受伤的事情,还添油加醋讲了一堆有的没的。 霍誉铭一听,哪里还躺得住?阴沉给梁舒冉打电话,结果梁舒冉又没接,他当下又要亲自出来找人了。 乔梓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答应了他会把人带过去。 梁舒冉面容寡淡,冷冷淡淡的开口道:“他受伤生病了,就去找医生,找我,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乔梓衿一愣,无言以对。 万万没想到,苏喜儿那番说词,并没多少夸张成分。 眼前这个女人,态度寡淡得一目了然。 霍誉铭的生死,她压根,没放心上。 “但是他现在想见你,而且你女儿也在那边了,你还是过去看看吧。”乔梓衿并不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他也很无辜啊。 梁舒冉挽着唇浅浅笑着,“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兜兜转转,他直接命令我过去,我就会乖乖过去了。” 他们之间,毕竟是她有求于他,所以主导权掌握在他手上。 乔梓衿脑子轴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梁舒冉这话里的深意。 在他楞神的间隙里,梁舒冉已越过他,“走吧。” 谁来告诉他,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9章 您这样我也很累 车辆在平稳的前行。 乔梓衿与梁舒冉同坐在后排座位上,出于习惯使然,梁舒冉下意识地避开了与乔梓衿有任何的肢体接触,稍稍挪动身体,往车门边上靠去,侧头抵在车窗上,盯着窗外兀自出神。 乔梓衿自然是发现了她的避讳,英挺的黑眉轻挑,斜眼睨了她一眼,对于她这种微妙的行为,莫名觉得好笑,又似乎能明白些许,为何霍誉铭会在她这里频频吃瘪了。 梁舒冉看似温和平易近人,实质上对人的防备心理十分重,普通人都很难看得见那和善面具下的真面目。 可是这种类型的人,一旦对你敞开心扉,那就是掏心掏肺了。 她这一点,其实像极了霍誉铭。 “你跟老四,吵架了?” 梁舒冉神思微微一滞,仅仅一秒,她的眸底已然恢复平静,“并没有。” 她不喜欢吵架,耗费心力的事情,她都会尽量避而远之,再者,她和霍誉铭,没啥值得吵起来。 “可是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乔梓衿似笑非笑的说道。 梁舒冉低垂着眼帘,有片刻的沉默。 须臾,不愠不火地反问:“乔先生见过我高兴的时候是何种样子?” 乔梓衿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灰溜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伶牙俐齿这一点,你倒是跟霍老四如出一辙。” 梁舒冉谦虚回应:“毕竟,他是我老师。” 乔梓衿:“……” 接下来,梁舒冉索性阖上了眼睛拒绝一切的交谈,乔梓衿看穿她的想法,笑了笑,倒也没有再废话。 抵达的目的地是一处别墅,偌大的庄园,景致甚好。 远远的,传来孩子的欢笑声,梁舒冉抬眸望去,看见了可乐正和一条金毛犬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玩得不亦乐乎。 旁边摆放着一张白色的摇椅,而霍誉铭,此时穿着一套灰色的居家服,躺靠在摇椅上,慵懒舒适。 傍晚十分,夕阳正好,橘黄色的余晖柔柔铺落,将所有的一切渲染成温暖的色调。 可乐最先发现了梁舒冉,一边笑着,一边撒着短腿朝她直奔而来,“妈妈!” 梁舒冉因为孩子的笑靥,以及那软绵绵的一声“妈妈”,心脏猝不及防被撞击了一下。 她蹲下身,展开双臂,抱住了扑上来的女儿,怀里软绵奶香的小家伙,让她的心口瞬间填满了一腔的温柔情绪。 可乐轻喘着气,她指着奔到了乔梓衿脚边的金毛犬,亢奋着叫嚷着:“妈妈,狗狗!” 天气还很热,也不知她跟这金毛犬玩了多久,满头大汗。 “妈妈看见了。” “它跑好快,我都追不上!” “叔叔丢出去的球球,它马上就抓回来了!” 梁舒冉安静地听着可乐滔滔不绝的话语,抬手用掌心替她擦拭汗水。 乔梓衿将金毛犬领到母女俩的面前,也蹲下身来,一手顺着金毛的毛发,眼睛看着可乐,露出迷人的微笑,“可乐宝贝喜欢狗狗吗?” 可乐和乔梓衿见过一面,所以她对这个叔叔多少有些印象,加之金毛犬在他身边一脸享受的模样,可乐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喜欢。”可乐依偎着梁舒冉,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带着点点怯意,看着乔梓衿应道。 乔梓衿抓起金毛犬的一只前腿,“它叫二公子,可乐跟它握个手,就是好朋友了。” “二公子”三个字,顿时让梁舒冉嘴角微微抽搐,这公子哥,养条宠物都要当少爷。 可乐拿眼睛觑了觑乔梓衿,愉快地握住了金毛的爪子。 “可乐,妈妈跟你霍叔叔有话要谈,我们和二公子去另外一边玩,好不好?”乔梓衿拿狗诱哄着可乐。 可乐看了看梁舒冉,似乎在跟她拿许可令。 梁舒冉点头,“去吧,小心别摔倒了,知道吗?” “好!” 乔梓衿站起身,捡起一旁的软体棒球朝远方扔了出去,然后吹了个口哨,二公子听令一跃而起,奔了出去,可乐尖叫一声,跑去追它了。 “女儿我会帮你照看着,你们慢慢聊。”乔梓衿说着,又瞥了眼摇椅上的霍誉铭,然后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梁舒冉迟疑片刻,主动起身移步来到霍誉铭的跟前。 男人的脸色比起昨日更为苍白,嘴唇却很红,唇边与下颌冒了一层短短的青胡茬,眉宇间随处可见他的病态倦容。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莫名就变得尴尬沉寂。 梁舒冉率先打破了沉默,“听说你受伤了。” “嗯。”霍誉铭应声。 沙哑的嗓音,像一台极具年代感的收音机,播放的时候总是夹着沙沙的声响。 “你的身体,还好吗?苏秘书说你下午去上班了。”未及梁舒冉说些什么,霍誉铭便拉过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你应该留家里休息的。” 他的手温度很高,像一把火,灼灼生烫,梁舒冉蹙了蹙眉,抿着唇垂着眼眸盯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女人被那样对待,没有谁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所以梁舒冉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心底是存有疙瘩的。 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避开了他提起的话题,“你还在发烧,应回房躺着好好休息。” 霍誉铭抬着头看着她,淡淡开口:“你在生气,我哪能安心休息?” 梁舒冉倏地笑了,低眉顺眼地问他:“霍老师,您一直说我生气,我只想问,您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在生气了?” 她是真没生气,只是不想再被他的温柔迷惑了心眼,重新回到自己原本该站的位置上而已。 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他皱起眉头。 “那您说,我为什么要生您的气?您做了什么吗?”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每当她想要拉开与他的距离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对他使用敬语。 霍誉铭神色顿了一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低低说道:“舒冉,不要试图套我的话,这样试探性的相处方式,会很累人。” 他不喜欢她阴恻恻说着反话的模样。 “我说了没有生气,您又不信,问您为何那般想,您又责怪我是在试探您,”梁舒冉笑得妩媚,眼底确实无波无澜,“霍老师,您这样,我也很累。” 第120章 他想的人不是我 梁舒冉笑得妩媚,眼底却是无波无澜,“霍老师,您这样,我也很累。” 霍誉铭如墨般的眸子,顷刻间宛如云朝翻涌,微凉的眸光凝在梁舒冉的脸上。 橘黄色的淡芒落在落在她长密的睫毛上,剪出一道细细浅浅的斑驳,衬得她眸子宛如一汪清水,荡漾着微波。 只是嘴角处挂着的那一抹薄凉,能让人心凉透。 霍誉铭一度觉得,梁舒冉对他,应该是特别的,即便是没有爱那么浓烈的感情,总该是有着几分情意在里面。 但是他似乎又错了,这个女人始终披着重重的壳,将他隔在外面不得进入,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她就会毫不留恋的舍弃。 “所以呢?”霍誉铭缄默了几秒之后,目光摄住她,声线平静地反问她,“你累了,想要从我这里逃离?” 不疾不徐的语调,却已然透着冰冷。 梁舒冉心头微微一悸,低垂着眼睫,敛去眼底所有真实的情绪,“霍老师误会了,我只是想提醒您,按照我们最初的约定,陪您睡,解决您的生理需求确实是我应该尽的义务,但是能不能请您下次稍微控制一下?像昨晚那样激烈的行为,偶尔为之尚可,但若经常如此,我的身体只怕吃不消。” 日此直白的言词,竟然被她说得那么自然而然。 “昨晚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你要怪要骂,我都接受,但是——”他的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一变,“如果单纯的解决生理需求,我根本无需找上你。” 她字里行间的自我贬低,触怒了他,低沉的声音夹着隐怒,甚至透着讥嘲的意味。 “我怎敢怪您?”梁舒冉玩笑般自嘲着。 “我自然是清楚,想要爬上霍老师床上的女人,从城南排到城北也排不完,皆在等着您临幸,”梁舒冉的笑容,愈发灿烂,像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所以我想,见多识广的您一定能明白,并非每个女人都能吃得消您这般折腾的,对吗?” 霍誉铭的脸色,已经黑得像墨砚,冷沉的眸子始终平静锁住她的脸,只是幽暗得令人看不透情绪。 梁舒冉却视而不见,反而像是要故意惹恼他似的,继续轻声慢语,“还是在霍老师的眼里,我这种出身的女人过于廉价,没后台没背景给我撑腰,所以可以为所欲为无所顾忌?而那些名媛淑女,您都会呵宠着,舍不得伤害半分?” 她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砰”地一声清脆的声响。 梁舒冉看见,被霍誉铭握在手里的玻璃杯子,毫无预兆地被他捏了个粉碎。 鲜红的液体,顺着他手掌的纹路滴落在白色的桌面上,沾染了红色的玻璃碎渣子,在夕阳下隐隐泛着妖艳的光,映红了人眼。 梁舒冉整个呼吸都窒住,全身的神经紧绷着,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然后,听见了他从所未有的冰冷语气,宛如冷箭嗖嗖射来。 “梁舒冉,轻贱自己,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为!” 梁舒冉咬了咬下唇,笑得苍白无力。 “轻贱?”她低问,“为了利益就愿意跟你睡的女人,你难不成还以为我能高贵到哪去?” 霍誉铭被她漠然的语气气得心头上仿佛点燃了一把火,熊熊地燃烧着,定定地看着她,久久没有出任何声音。 良久之后,他面无表情地从椅子上起身,梁舒冉被他这个动作吓得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霍誉铭浑身一僵,额角处隐隐有青筋跳动着。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回去吧。” 淡漠的语调飘来,他转身,头也不回直接走了。 梁舒冉盯着浅灰色的身影,狠狠地咬住唇瓣,目送他的背影直至消失,这才慢慢转身去找可乐。 刚走出两步,她忽然记起,乔梓衿叫她过来,是想让她帮忙劝他好好养伤的。 结果规劝不成,他的伤口反而增加了。 乔梓衿表面上是在看孩子,实际上,他的注意力都留在梁舒冉和霍誉铭两人的身上。 隔着距离听不见两个人的谈话内容,但从两人对峙的状态,也不难猜到情况并不理想,而霍誉铭捏碎杯子那一刻,他忽然感到力不从心。 “抱歉,我想,他想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是我,乔先生找错人了。”梁舒冉站在一步开外,神色平静的说道。 乔梓衿简直欲哭无泪,“你是跟他说了什么,才能把他气成那样?” 除了年盛气负时,十多年了,乔梓衿头一次看见霍誉铭情绪表露得那么彻底,他很好奇,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梁舒冉抿唇,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说不想看见我,让我回去,这一片区,应该很难拦到出租车,能劳烦乔先生把送我们母女到附近的公交车站吗?” “他说不想看见你?”乔梓衿愕然不已。 “嗯。”梁舒冉点头,眉头轻颦,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乔先生若是没空,可以让司机或者别墅的佣人送我一程吗?” 乔梓衿略一忖,“我送你们,不过你稍等一下,我先回屋里拿些东西。” “好,麻烦你了。” 乔梓衿回到别墅内,看见霍誉铭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家庭医生拿着夹子帮他在挑扎进掌心肉里的玻璃碎渣子。 他靠坐在沙发上,那张英俊的脸阴沉得如同冰凌滴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宇深锁。 乔梓衿踱步上前,低头睨了一眼被玻璃扎得血淋淋的手,轻挑眉梢,“你让她回去?” 霍誉铭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懒的像是不想理人,从鼻子里哼了一个音节,“嗯。” “为什么?” 昨晚上为了她一个短信就不管不顾回去吃饭,几个小时之前,还一副见不到她不肯罢休的架势。 现在怎么人来了,他反而又把人赶走? 逗他玩儿呢? “她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霍誉铭语气略不耐烦。 “我说老四,吵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吵完以后你还赶她走,这就很严重了。” 霍誉铭的轮廓冷硬下来,沉着脸色不说话了。 乔梓衿见状,耸了耸肩,“ok,随你高兴,反正难过伤心的那个人又不是我,我送她回去。” 说完,他还故意等了一会儿,奈何霍誉铭就是无动于衷。 乔梓衿无奈,摇摇头,“你就继续作吧。” 霍誉铭等着乔梓衿的背影,始终没开口叫住他。 一旁的家庭医生觑见他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四少,女人跟男人吵架的时候,并非真的为了讲道理,她们只是想男人让着她,如此一来,就会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他语重心长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吵架的时候更是如此,这种时候,她们最需要的不是男人们的道理,而是一个拥抱。” 霍誉铭扯了扯唇,他倒是希望梁舒冉对他口是心非,起码那样,证明她还是很在意的他。 他又何尝想要这么对她? 他只是怕她再继续说下去,他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伤着了她而已。 第121章 这个漂亮的女孩 梁舒冉站在草坪上看着孩子和狗,深思有些恍惚。 霍誉铭苍白憔悴的脸色,以及滴着血的画面,不管如何也挥之不去,让她有些烦躁心乱。 不经意的一瞥,一行四人不其然地闯入她的视线范围,除了霍瑾臣和苏秘书,还有另外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英俊高大,气度矜贵从容,梁舒冉从未见过他,却又莫名觉得他有几分面熟。 而男人身侧的那个女孩儿,让梁舒冉顿时怔住,一瞬间,她的脑袋像是忘记上发条的时钟,停止了摆动。 那个女孩儿,正是那日,她在车上看见霍誉铭拥抱住的那位。 他们笔直地朝梁舒冉走了过来,而梁舒冉的双腿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动惮不得。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抹倒映在她瞳眸中的俏丽的身影,便愈发清晰,像是被用刀子在木板上刻出来的痕迹,一点一点印在梁舒冉的眼底。 女孩儿一袭棉麻素裙裹身,略青涩的面容清汤挂面的,不染粉脂,精致而小巧的五官,完美镶嵌再巴掌大的脸庞上,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淡薄文静的气息。 不食人间烟火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 果然,能跟霍誉铭车上边的女人,几乎都是从骨子里透出一种特别的气质和素养。 眼前这个瞧着年龄极小的女孩,甚至要胜过唐忆霜和沈青曼这两位古典音乐美人。 “小婶婶,好久不见你了。”霍瑾臣一如既往地端着笑嘻嘻的脸,俨然亲昵地跟梁舒冉抱怨,“小叔明明跟你住一块,但每次我说要过去你们那儿,他都不允许,你得好好管管他。” 霍瑾臣想跟梁舒冉搞好关系,主要是他发现梁舒冉能治得住他家那位诡计多端的小叔,好几回他都想上门去蹭饭顺便和梁舒冉联络联络感情,但霍誉铭都拒绝了,这让他挺郁闷的。 梁舒冉本是习惯了霍瑾臣称呼她“小婶婶”的,但眼下多了一个人的存在,让她下意识有些排斥,不过念及眼前的场合,她并没有刻意去纠正他,只是浅浅一笑,“我们都忙,基本很少在家里。” “瑾臣,介绍一下。”站在一旁的男人,温和出声。 “啊!我都忘记了!”霍瑾臣一拍自己的脑门,忙不迭地开始给梁舒冉介绍,“小婶婶,这位是我三叔,昨天刚刚回国。” 梁舒冉恍然明白,为何会觉得这个男人眼熟,原来他是霍誉铭那位长年待在国外的三哥,眉宇间和霍誉铭有几分相似。 她疏离的态度不失礼貌地朝霍誉彦微笑点头,“霍先生,您好。” 在霍三少和霍先生两个称呼间,梁舒冉在心中经过快速斟酌,还是选择了后者,前者多少夹带着些轻浮感,而霍誉彦给她的感觉,是稳重淡薄的,她认为“霍先生”更显谨慎尊重。 “她就是小叔的女朋友,梁舒冉,”霍瑾臣顿了下,转而问梁舒冉,“小婶婶,可乐呢?” “在那边玩着。”梁舒冉指了一个方向。 “三叔,她就是小叔的女儿,叫可乐,是不是很可爱?”霍瑾臣抬了抬下巴,“比起霍晏霖那小恶魔,可乐乖巧懂事多了。” 一旁的苏喜儿掐了霍瑾臣一把,“喂,你臭小子该不会是妹控吧?” 霍瑾臣贼兮兮的笑了,“嘿,妹妹可爱,我喜欢她有什么错!” “我瞧你是打算讨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的欢心,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苏喜儿毫不客气揭穿他。 “……”霍瑾臣表示,他喜欢他家妹妹的感情绝对是真的。 霍誉彦顺着梁舒冉所指的方向望去,柔和的眉眼,变得更为暖融,他和善地对梁舒冉说:“这些年,辛苦你独自把孩子带得这么大,老四亏欠你了。” 浅浅的声音落在梁舒冉的心头,她稍稍楞了片刻。 其实,她从未觉得霍誉铭亏欠她任何,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下,两人都并非出于自愿,霍誉铭当时也一定没想到,她会怀孕。 不过刚得知真相的时候,她其实埋怨过霍誉铭,若非他提起裤子先走人,之后再也没出现,她应该不会跟靳祁森有那么一段耗尽她所有心力的失败婚姻。 忽然面对霍誉彦这般的友善,梁舒冉的心头不由自主地一阵恻然。 在她沉默的间隙里,霍誉彦继续微笑着说道,“老四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自小被宠着,性子会比较野一点,难免会自我些,你跟他一起,大概也不容易,不过他本质不坏,还希望你能包容他,跟他好好相处。” 梁舒冉觉得霍家这一大家子人,其实真的蛮可怕的。 即便她出社会很多年,但是在面对霍家人的时候,她有些分不清这些人里面,到底谁对她是出自真心的善意,谁又是怀着虚伪的善意试图利用她来算计霍誉铭。 程菀冬说霍家水深,她尚未又太大的感触,而自从见了霍明远之后,尽管她想极力摆脱,而霍誉铭也确实没有让她有过多深入接触,她总有一种被拖进了漩涡里的感觉。 身不由己。 霍誉铭虽然有跟她提过霍誉彦,但从未表示过任何态度,到底他们这层兄弟关系是真的好,还是表明的风平浪静,梁舒冉拿捏不准。 梁舒冉不敢贸贸然敷衍,她掂了掂心思,挽着唇浅声道,“四哥待我很好。” 不管她和霍誉铭如何,但在霍家人面前,梁舒冉绝对不会露出半分马脚。 再者,她这话并非胡掐,站在某种角度来说,霍誉铭待她是极好的。 霍誉彦神色间闪过一抹意外,极快,几不可察。 “三叔,你别一出现就把场面弄得那么严肃隆重,”霍瑾臣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们,拉着梁舒冉给她介绍霍誉彦身畔的女孩儿,“小婶婶,她是瑾言,我的胞妹,叫她小言就好了,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生活,前几天刚回国了。” 说罢,霍瑾臣朝女孩儿道,“小言,来,叫小婶婶。” 霍瑾臣不是温柔的男生,但对着霍瑾言,他刻意放柔了态度,甚至,过于小心翼翼了些。 霍瑾言眨了眨眼,盯着梁舒冉几秒钟,清澈无垢的眸底,露出一抹淡淡的怯意,但她还是乖顺地叫:“小婶婶。” 声如细丝,夹着一层淡淡的磨砂感,略粗哑。 她问候完,竟然小小地移动了一步,伸出若青葱般纤细的手指,轻轻拽住了霍誉彦的衬衫袖子。 梁舒冉整个人都懵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儿,竟然会是霍誉铭的侄女。 想起这两日自己对霍誉铭的态度,还有刚才把他气成那般,梁舒冉的太阳穴忽然突突地有些疼。 第122章 他们拙劣的演技 梁舒冉的太阳穴忽然突突地有些疼。 她对霍家的了解寥寥无几,一方面是她从不爱八卦,再者霍家行事作风并不会很高调,现在她和霍誉铭虽然走在一块,但除了霍妍琼夫妇是霍誉铭亲自介绍他认识的意外,其余人都是主动寻上门来的,包括霍瑾臣。 他从不跟她谈及关于霍家的任何事情,而她也从未想过要主动去了解。 她跟愿意跟霍誉铭在一起,并非为了攀附霍家飞上枝头当凤凰,所以霍誉铭不告诉她,她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随意挖掘他。 自然就不会知道霍家有哪些成员了。 霍誉铭对女性虽然绅士温柔,但只要跟他接触过,都能明显感受得到,在他那温润的儒雅之下,覆盖着的疏离感淡漠道令人望而却步,然而,那日他拥抱霍瑾言的时候,分明是小心翼翼的呵护,任谁不了解情况的瞧见了,都会认为这个女孩儿对他是特别的。 她再能察言观色,也不过是普通人,更何况,她从未看透过那个深沉的男人。 霍誉彦察觉到霍瑾言的躲避,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温柔宠护,随即朝梁舒冉投来歉意的目光,“小言极少与外人接触,有些惧生,你别介意。” “你们都来了。”未及梁舒冉开口说话,乔梓衿的声音便从身后插了进来,“老四在屋里,你们进去吧,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开饭了,我先送舒冉回去。” “回去?”霍瑾臣和苏喜儿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 苏喜儿皱眉,看向梁舒冉,“老三本来还在倒时差呢,就因为老四说要把你正式介绍给他认识,他才赶来的,特意让我们过来了,饭都没吃,你又要走?为什么?” “对啊,小婶婶,你是有什么急事吗?”霍瑾臣也附和着,“难得我们这么齐人要一起吃个饭,你这么一走,还有什么意义嘛!” 梁舒冉的神色闪过意外。 乔梓衿把她劫来这儿,说是让她劝说霍誉铭好好养伤,怎么现在的说词完全不一样? 她困惑地侧转头,“乔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乔梓衿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如你所见,他要见你,是想让你见见他的家人。” 平静的心湖仿佛被是投入了一枚小小的石子,泛起淡淡的波澜,梁舒冉的神色变得尤为复杂。 霍瑾臣是个急性子,见梁舒冉的脸色变了又变,按捺不住问道:“小婶婶,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你有急事?” 一旁的乔梓衿轻笑一声,状似无意地开口:“哪有什么急事,不过就是你家小叔跟她吵架了而已。” “啊?”霍瑾臣皱了皱眉头,“小婶婶,真的吗?” 梁舒冉抿着唇,笑容微微僵硬。 确切说来,他们并没有吵架,只是她单方面把他惹恼了而已。 她也无心跟他闹情绪,只是他步步紧逼,让她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层关系,若能够,不管两人如何,她都希望两人能融洽相处。 只是,他完美隐藏了自己的真面目,却又想将她摸透,她若顺了他的愿,那便是给了他攻击她的机会。她不会再做这种事情。 绝对不。 所以,他们都事与愿违。 见她沉默不言,霍瑾臣心头一咯噔,脑筋随之一抽,脱口而出:“小婶婶,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小叔受伤跟沈青曼没多大关系,当时……” “瑾臣!” 霍瑾臣的话才说到一半,一旁的乔梓衿便沉声截断了他后面的内容,“不知道就别瞎说。” 乔梓衿警告的口吻,惊醒了霍瑾臣,他意识到自己失言,心虚地觑了觑梁舒冉,瞥见她温静的脸庞上寡淡的神色,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哀嚎。 苏喜儿又是一巴掌盖在霍瑾臣的脑袋上,咬牙切齿道,“你这孩子,成天只会乱说话,都胡说些什么呢!” “那个……小婶婶……”霍瑾臣捂着脑门哭丧着脸,也不知该如何救场一边拧着自己的嘴巴,一边结巴着解释,“我这还没睡醒呢,说胡话了。” 霍瑾臣心想,他这下是真真的闯大祸了他这张嘴巴真的是……怎么办?他好想走啊……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霍誉彦终于出声,“舒冉,瑾臣的话你别放心上,他对情况不了解,你有什么可以直接问老四,而且,我的腿有点不太舒服,我们先进屋里再说吧。” 霍誉彦是这几个人里年龄最大的,见多识广的他,稳重从容的性格,很快就扑捉到了事情的重点,字字句句温和却又充满威严感。 “对对对,”苏喜儿是个鬼精灵,而且她了解霍誉彦,立刻就领会到他的深意,忙不迭的附和着,“老三这阵子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久站,他的腿有些毛病,这会儿站太久了,会疼,我们进去坐下来再聊。” 霍瑾臣也拉着梁舒冉,猛捣头,“小婶婶,走吧,我们进去。” 面对他们的热情,梁舒冉感到几分好笑,到底是想要笑他们拙劣的演技,还是想要嘲笑自己,她也不太清楚。 该怎么说呢? 得知霍誉铭受了伤,她又因为误会气得他弄伤了手,内心上对他是有些愧疚的,就在刚刚,她还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在他需要的时候,尽些责任,照顾他,就当是他帮她的回报。 然而,他那一身伤,却是因为沈青曼? 梁舒冉忽然很想问问那些有经验的女人,如果一个对你还不错的男人,他跟你在一起,却为了前任女友受伤了,是不是应该大方体谅照顾他? 但是怎么办? 即使她对霍誉铭没有男女之情,此时她也并不想照顾他。 “小婶婶?”霍瑾臣见她一动不动的,谨小慎微地唤着。 梁舒冉垂下眼眸,盯着眼前这张稚嫩的脸,温柔地笑了,“你小叔说不想见到我,所以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进去吧。” “不不不。”霍瑾臣摇头,朝一旁的苏喜儿使眼色,“苏姐姐。” 苏喜儿意会,从另一边架住了梁舒冉的手臂,跟霍瑾臣一左一右将她夹住,拽着她就直接往房子门口拖,“别废话了,今儿我们好不容易推掉所有事情过来了,你俩别瞎折腾。” 根本就容不得梁舒冉拒绝。 乔梓衿完全是看好戏的架势,而霍誉彦领着霍瑾言,也没出声制止,默默跟在他们的身后。 客厅内,医生正好帮霍誉铭包扎好手,听见门口传来吵闹的声音,齐齐抬眸望去。 看见梁舒冉,霍誉铭先是一愣,随即皱眉,“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还想问你做什么呢?”苏喜儿吹鼻子瞪眼,“你把人给叫来,莫名其妙的跟人家吵什么架?” 未及霍誉铭开口,梁舒冉平稳下气息,淡淡的道,“我们没吵架,”微顿,轻轻挣了挣被劫持的手臂,“你们先松手。” 第123章 半件婚纱的草图 未及霍誉铭开口,梁舒冉平稳下气息,淡淡的道,“我们没吵架,”微顿,轻轻挣了挣被劫持的手臂,“你们先松手。” 陈述的语气,令人揣摩不透她的情绪。 霍瑾臣和苏喜儿两人面面相觑,十分默契地攥紧了几分,仿佛梁舒冉下一秒就会挣开夺门而出。 “小婶婶,万事好商量是不是?你先别生气。”霍瑾臣讨好的劝道。 他方才说错了话,这会儿若是梁舒冉跑了,他保证霍誉铭会把他吊起来揍,为了小命着想,他必须把梁舒冉留住。 末了,又端着僵硬的笑脸朝霍誉铭道:“小叔,你赶紧说句话呀!” 梁舒冉的目光落向沙发的方向,霍誉铭受伤的手已经缠上了白纱布,而一旁有个中年男人正在收拾药箱,看样子应该是医生。 霍誉铭也在看她,薄唇微抿着,深邃的眉眼,温淡湛沉,如墨的眸子,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须臾,霍誉铭淡淡出声:“瑾臣,放开手。” 霍瑾臣心弦一绷,迟疑了两秒钟,悻悻然地松开手,却不忘往后站了半步,挡在梁舒冉的身后,以防万一她真的转身走人。 霍瑾臣撤下后,霍誉铭睨了苏喜儿一眼,意思已经很明显,只不过苏喜儿不是霍瑾臣这位晚辈,压根不把霍誉铭的震慑里放在眼里。 苏喜儿翻了个白眼,拉着梁舒冉径直走到霍誉铭的跟前,然后摁着梁舒冉的肩膀,强行将她安置在霍誉铭的身侧,居高临下睥睨着两人,不耐烦地命令霍誉铭:“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跟女人吵架了,不管对错,总之就是你错,先低头就对了!” 苏喜儿向来有话直说,她丝毫也不委婉:“否则等老婆跑了,你会没地儿哭!” 客厅里站了一堆人,十几只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们,现场就是审问犯人的既视感。 当着众人的面,又被拽到了这里,梁舒冉自然不可能直接翻脸走人,只是也不知该怎么应付他们,唯有沉默地坐着。 霍誉铭的目光扫过客厅里的一拨人,然后什么都没说,牵起梁舒冉的手,“跟我来。” 梁舒冉没有挣扎,在众人的目送下,跟着他的步伐往二楼上走去。 身后听见苏喜儿在喊:“老四,女人心软,首先你的态度得够软啊!” 霍誉铭没接话也没回头,倒是梁舒冉听见这句话,盯着男人宽厚的背,兀自勾了勾唇。 心软么? 她记得靳祁森曾讽刺过:梁舒冉,你的心大概是石头做的。 那时是因为什么? 噢——她想起来了。 靳祁森在外面喝酒应酬,然后酒驾出了车祸,脑袋磕了个洞,半夜她接到医院的电话,去医院坐在手术室外面守了一整夜,直至确认他没有问题,才回家。 接下来,因为工作上出了比较大的问题,她晕头转向忙着处理事情还要照顾孩子,所以他住院前两天她都没出现。 第三天出现在医院病房里的时候,靳祁森就噙着冷笑阴阳怪气地刺了她一句。 那时候,她噙着同样的冷笑反驳他:“你说得对,我里里外外都是石头做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到靳祁森出院,她也不再问候半句。 跟着霍誉铭走完楼梯最后一层台阶,梁舒冉隐约听见身后传来霍誉彦沉沉的声音:“不是让你别招惹老四吗?” 梁舒冉被领进了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 房门阖上,霍誉铭松手,掌心的温度骤然撤去,她蜷曲的手指捏了捏,攥到了房间里空调吹出的冷空气。 房间里安置了一套米白色的棉麻沙发,一张原木色的矮桌,桌上凌乱横陈着一些册子和杂志,浅灰色的地毯上散落着些纸张。 朝着花园的那堵墙壁,整面都做成了落地窗,落日余晖柔柔铺落进来,抬眼望去,整个房间布置得很简洁,却惬意而舒适。 梁舒冉的记忆力也说不上特别好,但是她曾在霍誉铭先前那套别墅的主卧睡过,所以一眼便认出,这个房间的格局,跟他那个卧室,几乎是一致的。 毫无疑问,这里是他长居的窝。 他说他失业无家可归,所以强行挤进了她临时暂居的小公寓。 所以他说的话,她到底该相信多少? 梁舒冉懒得计较。 霍誉铭撇下她,兀自拖着身体在那张大床上躺下,“不想被他们烦死,你就待在这里吧。” 梁舒冉看着他泰然自若闭上眼睛,错愕得瞪大了眼睛,吸着气笑。 还以为他把她带来这里是打算跟她把话讲清楚,结果他就这样晾着她,让她看他睡觉? 顿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气恼。 梁舒冉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霍老师……” “舒冉,我的伤口很疼,也觉得累,”未及梁舒冉把话说完,霍誉铭蓦地掀开眼帘,躺在床上看着她,沙沙的嗓音低低的,“如果你想闹脾气,我不奉陪。” 他不打算说清楚,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梁舒冉僵直着身体定在原地,心口好像被堵了一块棉花,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压不下去,看着男人重新阖上的眼睛,憋屈得不得了。 本想直接甩门离开,省得待在这儿糟心,但想起他话音里的虚弱感,还有外面那几个想方设法把她留下来的人,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索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桌子上的有翻开的册本,她坐下来才发现,这是婚纱设计的画册,一旁还有一本素描本,用铅笔勾画着半件婚纱的草图,图旁零零碎碎地记录着一些数字。 笔力劲挺的字,像霍誉铭的笔迹。 她楞了楞,心头微微一跳,侧眸瞥了眼床上的男人,眸底泛着浅浅的波澜。 婚纱么…… 梁舒冉自嘲地勾了勾唇,淡淡地收回目光。 她没说话,默默地抽出一本被压在底下的杂志,随意翻开了打发时间。 房间里很安静,梁舒冉一夜没睡好,下午工作又忙碌,捧着杂志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霍誉铭躺在床上并没睡着,甚至是竖着耳朵在聆听细微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听到翻书的声响,他睁开眼,看见梁舒冉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静静地注视着她,又过了五六分钟,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移步来到沙发边上,低头瞧见女人紧着双眼,长长的眼睫在眼眶下投下浅浅的暗影。 昨晚她应该是没睡好,这么近看,即使化了妆,依旧能看出眼睛下那一圈青影,而侧歪的动作,使得衬衫领子微敞,视线自上而下,隐约可瞧见白皙的脖颈上的咬痕。 霍誉铭眉眼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下的黑沉,好像透不进任何的光。 第124章 小白兔和老狐狸 霍誉铭眉眼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下的黑沉,好像透不进任何的光。 熟睡的梁舒冉,脸庞上的淡漠与倦怠也随之消匿无痕,毫无防备的模样,就像刺猬收起了所有锋芒的刺,露出了最柔软的腹部,安静乖巧得轻易就勾动了男人心底最柔软的神经。 但眉心却始终轻蹙着,一如前两次,睡在他的身边。 她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里,仅仅是两次同床共枕,他就发现了她喜欢仰躺着,甚至一个睡姿维持到天亮,基本不会翻转身,睡相很斯文。 但今天似乎睡得很不安稳,连睡着了,都在担忧着什么。 霍誉铭本想要将她移到床上去,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一来是他现在无法抱起她,二来是担心吵醒她。 他转身去找了一张薄毯子替她盖上,席地而坐,身躯半偎着沙发边缘,尽情地观赏她。 这几天,他都没有联系她是不想她担心,有多余的误会,更不想把她卷进霍家那些恩怨里头,但没人知道,这期间,他无数次翻看手机,生怕有漏接的电话或者漏看的信息,结果得到的是无数次失望。 原来,只要他不联系,两个人之间就跟陌生人一样。 她不会要求他陪她做任何事情,逛街或者看电影,也不会跟他分享她的喜怒哀乐,偶尔有求于他的时候,会软着调子不着痕迹的讨好他。 大抵是真的不爱,所以才没有要求。 在她的心底,靳祁森始终占据着那个最重要的位置,哪怕靳祁森背叛她,伤害过她,却无可否认,初恋这个存在,是无可替代的。 而他,待她再好,也始终翻阅不过她高高筑起的墙壁,他在她的心墙外徘徊不去,怎么也寻不着进入墙内的门。 真的跟陌生人没有多大差别。 有时候,霍誉铭会想,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为何一直无法忘记她,是因为初初见面,她迷糊地拽掉了他的裤子,还伪装镇定地想要替他提裤子的时候过于大胆的行为举止,让他感到特别。 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初体验,那颓靡的夜晚,让他忘不掉她动情迷乱的模样? 抑或是,在那个寒冬料峭的深夜里,他遭受自己的兄长和沈青曼双双背叛而消沉颓废的日子里,她醉醺醺地趴进他的怀,通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得像只被抛弃的小猫,不经意地拨动了他的心弦,心底最柔软的那一角落轰然倒塌,自此沦陷? 怎么也想不透。 只是一味的惦记着,无法舍弃。 神思恍惚间,房门被敲响,未及他出声,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道门缝,可乐黑漆漆的小脑袋,从外面伸进来,拉长脖子朝里探。 门外的苏喜儿小声对可乐道:“宝贝儿,你进去,叫妈妈他们出来吃晚饭。” 可乐小手丫抠着门边,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以眼神询问霍誉铭的意见。 霍誉铭微微勾起唇,眸光温柔,朝可乐招手示意。 可乐见状,两眼一亮,跻身走了进来,蹬着小腿小步跑到了霍誉铭的跟前。 小家伙瞧见沙发上的梁舒冉在睡觉,凑近霍誉铭的耳边,悄悄地问道:“叔叔,阿姨让我来叫你和妈妈去吃晚饭,但是妈妈睡着了,怎么办?” 可乐在外面跟二公子跑来跑去的,出了一身汗,大概是途中摔了不少,磕在柔软的草地上,膝盖处的裤子和上衣都沾了不少绿色的草汁,脏兮兮的模样。 有洁癖的霍誉铭,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可乐,反而是搂过小家伙,另一手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温柔地替她擦拭额头和鼻尖上冒出的汗珠。 他也学着可乐,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妈妈工作辛苦了,可乐跟阿姨他们一起先吃饭好不好?” “好,不吵妈妈,我会叫阿姨给妈妈留饭菜的。”可乐笑眯眯的说。 不过才四岁,已经懂得体谅妈妈了,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让霍誉铭欣慰又略难过。 “乖宝贝。”霍誉铭揉了揉可乐的脑袋。 得到夸张,可乐显然很高兴,“那我们出去吧,不能吵着妈妈睡觉了。” “叔叔不饿,可乐去吃饭就好。” 可乐天真无邪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妈妈说,不饿也不能不吃饭,不然会生病的,生病了就要吃很苦很苦的药,还要打针,会很痛的。” 可乐怕吃药也怕打针,所以以前不想吃饭,跟梁舒冉说不饿,试图拒绝进食的时候,但梁舒冉从不准许她任性不吃饭,就是这么跟她说的,话多说了几遍,小家伙便牢记于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副小鬼大的模样,教训起霍誉铭来,居然也有模有样的。 “所以叔叔不能不吃饭。” 霍誉铭本阴霾满布的心情,就这么被可乐冲散了,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好,叔叔和你一起吃。” 霍誉铭牵着可乐一同出了房间,瞧见苏喜儿眼睁睁地盯着他,脸上明显写着八卦好奇,没看见梁舒冉,她忍不住问道:“舒冉她人呢?” 霍誉铭只是淡淡地瞥过她,轻轻带上了门,不愠不火地扔出三个字:“睡着了。” “不叫她起来一起吃饭?” 不用霍誉铭开口,一旁的小萝卜头就仰着脑袋朝苏喜儿解释:“阿姨,妈妈工作累了,不能吵到妈妈睡觉噢。” 可乐说着,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苏喜儿不由得愕然,随即被小家伙可爱认真的模样逗乐了。 席间,霍誉铭因为身体的缘故,吃了两筷子便没有再进食,全程照顾可乐,霍誉彦和霍瑾臣都见过霍誉铭照顾霍家孩子的场景,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而霍瑾言从小到大都是被霍誉铭宠护着,自然也不会觉得他行为举止多怪异。 苏喜儿不同,虽然看过霍誉铭对霍瑾言疼爱有加,但那是因为霍瑾言情况很特殊,加之霍家大哥不在了,他自主充当起保护着的角色。 而此时,她是头一回瞧见他俨然慈父的模样,难免会被吓着了,甚至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有着洁癖龟毛臭毛病的霍誉铭吗? 一个男人,前后态度相差得太大,真的令人很难接受。 不过霍誉铭本就不是表面瞧着那般纯良无害,对着可乐这一面是温柔,保不准转身就能摆出冻死人的表情。 苏喜儿虽然没心没肺,但身为孤儿的她,其实看得分明,霍家这几兄弟里,大概就数霍誉铭的心思最深沉。 比起霍誉泓那种直接的心狠手辣,他温柔的手段和狠心,更为致命。 如此一想,被他盯上的梁舒冉,似乎有点儿可怜。 就好像一只小白兔,被狡猾的老狐狸盯上。 小白兔和老狐狸,从娘胎里就已经注定了输赢。 第125章 厨房里比较融洽 梁舒冉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张毯子。 房间里亮着一盏暖光灯,将静谧的空间渲染得尤为软融,她坐起身,发现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是黑沉沉的一片,找到手机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梁舒冉扭转头往大床的方向望去,平整的床褥上空无一人,正思忖着霍誉铭人去哪儿了,就传来“喀嚓”的一声,房间浴室的门被拉开。 霍誉铭套着一条灰色的棉质绑带休闲裤,裸着的上半身,自胸口到腰间,缠满了纱布,壁垒分明的胸膛全被遮挡住。 这样的画面闯入眼底,让梁舒冉有些懵然,盯着他,一时间忘记反应,直到他顶着一头湿哒哒的短发,来到她的面前顿住了脚步,她才恍然回神。 “睡醒了?”男人沙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温和。 梁舒冉抬起下巴,仰视着他,木然地应声:“嗯。” 即使他缠着丑陋的纱布,也仍旧无法遮掩住他的矜贵俊美。 一个男人能好看成这般模样,大概是受尽了上天的眷顾。 都说红颜祸水,梁舒冉觉得,男人只要长得足够俊美,也是一滩祸水,显然,霍誉铭是就是这样的男人。 这张皮囊,也不知迷惑了多少无知女人的。 霍誉铭自然是不知道梁舒冉心头千回万转的思绪,他将擦头发的毛巾随意搭在宽厚的肩胛上,然后微微俯身,想要伸手去端桌子上的水杯,大概是这个动作牵扯到伤口,他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 梁舒冉敏锐地扑捉到他的不自然,动作比他更快一步,抓过玻璃杯子,举递过去,淡淡的嗓音轻飘飘地说了句:“伤口没好,洗澡会感染吧。” 他的洁癖,严重到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能稍微忍耐忍耐? 霍誉铭迟疑了一下,从她手中接过水杯,兀自喝着水,眼睛却始终停留在梁舒冉的脸上,面色温淡,看不清情绪。 “没洗澡,只是洗了个头。” 梁舒冉认真看了看,发现他身上的纱布确实是干燥的,便没有再说话了。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因为静默,而显得有几分尴尬。 确切来说,是梁舒冉在霍誉铭泰然自若的注目下,略感到些许不自在。 梁舒冉睨见男人的短发在滴水,水珠从脖颈蜿蜒而下,打湿了纱布,她皱眉,主动开口:“电吹风呢?” “你头发需要吹干。”她补充。 “浴室里面,”他说,“手疼,拿那个不方便,让它自然干就好。” 梁舒冉的目光转移到他缠着纱布的手上,他戴了防水手套,还没拿下来。 洗头都方便,吹个头发就不方便了,感情这个男人把她当傻瓜。 梁舒冉也懒得揭穿他,“我帮你。” 他的脸色瞧着并不好,念及这个伤是她先挑衅在先导致,多少有些责任,而且他的病情加重,对她也没多大好处,帮他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或许是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她心底的郁气基本消淡了,只不过,对他的芥蒂仍然存在。 她起身,从他身侧越过,拐进浴室找到了电吹风又重新折回到房间。 “坐下来。” 她主动示好,霍誉铭自然是不会拒绝。 他的发质很好,黑而柔软,从指间穿梭落下的时候,梁舒冉却突然就想起了靳祁森。 那时候的靳祁森是个顽劣的少年,总喜欢粘着她,很会撒娇也很会耍赖,偶尔他洗完头发故意不弄干,跑到她的面前跟她装可怜,要求她帮忙。 每每那个时候,他都会像个孩子,眼巴巴看着梁舒冉,然后等着她心软。 “冉冉,以后除了我,你不准帮其他男人做这种事情。”彼时,靳祁森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务,如此霸道地命令。 她是喜欢他这样的霸道,让她觉得,她之于他,是最特别的。 而且那时候靳祁森对她很好,这么细小的要求,她自然答应。 所以除了靳祁森,她从未帮任何男人做过这种事情,可是现在,霍誉铭成为了第二个。 梁舒冉凝着霍誉铭的深邃的轮廓,眸底落下一层浅浅的惆怅。 其实霍誉铭为沈青曼受伤,她是没什么资格去批判的,因为她自己,不也是对靳祁森还无法忘怀么? 不过,以前所有她为靳祁森做过的事情,往后,总会一件一件重新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重现,然后总有一日,她会忘记靳祁森。 其实永远这种承诺,如今想来实在可笑,那只能是年轻时候,或者是在动情瞬间,一时的贪念而已。 “好了。”她关掉电吹风,用手指替他随意拨了拨。 霍誉铭往后靠在沙发背上,仰着脸往上望着梁舒冉,“饿了吗?” 偏偏,未及梁舒冉开口回答,她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唱响了饥饿曲,胃部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霍誉铭好看的眉眼轻轻一挑,唇角勾出说不尽的迷人弧度。 梁舒冉呐呐地瞥了他一眼,神色坦然道:“我很饿。” 早餐被她睡过去了,午餐因为来不及,到了公司她随便吃了一点饼干充饥,后面忙碌得分身乏术,根本抽不出时间吃去吃东西,等忙完,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 然后一直到这个点,除了喝水,她相当于一天没吃东西。 霍誉铭悠然开口,“给你留了饭菜,下去热一热吃,还是你想吃其他的,我吩咐佣人给你弄?” “热下饭菜就好。”她不挑食,而且最怕麻烦了。 “走吧。”霍誉铭起身,率先迈开步伐朝房外走。 梁舒冉本想提议自己去弄来吃就好,很快又意识到她第一次来这里,厨房在那个方向都不清楚,而且,另外的几位也不知还在不在,所以她乖乖地跟上了霍誉铭。 梁舒冉跟在他的身后问道:“可乐呢?” “不用担心,她晚饭有好好吃,大概是跟二公子跑得太久累了,刚刚洗完澡在隔壁房睡着了。” 可乐不是自来熟的孩子,到陌生的地方,总会有些胆怯,可是今天,在没有她的陪同下,竟然乖乖吃饭,还有心情跟狗玩,甚至让其他人洗澡还睡着了。 因为有霍誉铭的缘故吗? 梁舒冉盯着男人的后背,微抿着唇,瞳孔轻轻收缩。 可乐比她想象中更依赖信任着这个男人。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了,在你睡着的时候,你母亲给你打了个电话,我替你接了。”霍誉铭踩在楼梯台阶上的脚步顿住,稍侧目,看向梁舒冉,“她问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想让你陪她一起回去看看你外婆。” “外婆”两个字传入耳中,梁舒冉的步伐蓦地踉跄,幸而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楼梯扶手,否则她又该遭殃了。 “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很危险。”霍誉铭也是被她吓了得不轻,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去扶抓住她的手臂,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度,又沉又重。 梁舒冉被吼得莫名,抬眼瞧见他紧绷的下颌,心尖轻轻一颤。 “谢谢。”她舔了舔唇。 霍誉铭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压了压情绪,什么都没说,松开了她。 别墅里灯火通明,但是大厅里却空无一人,另外那几位的身影也不见踪迹。 梁舒冉把热好的菜端上桌,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正要入座,霍誉铭却开口:“我也饿了,也给我盛一碗。” 梁舒冉瞥了瞥他,默默地转身给他盛饭。 偌大的餐厅里,两个人安静的吃饭,谁也没有说话。 令梁舒冉感到费解的是,眼前这个伤患,胃口好得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装病。 吃完饭,梁舒冉在厨房洗碗,霍誉铭也跻身走了进来。 这个厨房足够宽敞,但他站在她的身后,逼人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砸来,竟让梁舒冉觉得空间逼仄。 “霍老师,你这样会妨碍到我。” 梁舒冉就不明白了,那么多地儿,他为何非得跟她贴那么近? 霍誉铭闻言,稍稍侧身,倚在一旁的料理台边上,仍旧不肯与她拉开距离,反而更方便地盯着她瞧。 目光深深浅浅地落在她的脸上,那种绵长的深邃的审度,是梁舒冉看不懂的深沉隐晦。 水龙头开着,水声哗啦啦的流,一瞬间,厨房里安静得好像在回声。 须臾,只见男人的菲薄的唇瓣一张一合,温润低沉的声音,从唇齿见蹦了出来。 “听说,在厨房里,男人和女人聊天能比较融洽,我想试试看。” 第126章 如来佛的手掌心 “听说,在厨房里,男人和女人聊天能比较融洽,我想试试看。” 其实这话是苏喜儿瞎掰的,但霍誉铭却信了。 梁舒冉看着霍誉铭,不太能理解他的话,默了一默,她问:“你想聊什么?” 微一顿,淡淡提醒他:“霍老师,我可事先声明,我现在没有生气,您可别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然你就别跟我说话。” 免得彼此又被气得肝疼。 霍誉铭忽然就笑了。 不是皮笑肉不笑那种惊悚的笑容,他的心情看起来是真的不错,眉眼舒展着笑意,如同春日暖化春水的曦芒,瞬间冲破了云海,照亮了远处的山黛。 梁舒冉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好看起来,连生病的时候,都能如此惊艳。 尔后就听见他那迷惑人心的声音缭绕耳边:“瑾臣跟你说了什么?” 霍誉铭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温柔而平和的,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梁舒冉,亮得让人心头发慌。 霍瑾臣到底说了什么,他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么问,只不过是想要更自然地切入他想要聊的话题罢了。 梁舒冉认为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委婉,可以更加直接。 “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打断了。”梁舒冉撇过脸,关掉了水龙头,低头开始刷碗,温淡的口吻,显得漫不经心的,“霍老师,您不想告诉我的事情,可以不用说,毕竟我没那个资格去管束你。” 人该有自知之明,梁舒冉不想到头来闹成一出笑话,那样实在太过伤自尊了。 梁舒冉这种爱理不理的冷淡疏离,让霍誉铭幽深的眸子,倏然泛起了一些波澜。 他勾唇,面不改色地说道:“你是准霍太太,你没有资格管束,谁有资格?” 梁舒冉手一抖,陶瓷碟直接从手中滑落,幸好是在水槽里,掉落时只溅起了一滩泡沫,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正要抬手去擦拭,霍誉铭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男人粗粝的指腹从她脸颊的肌肤上轻轻扫过,微微发痒。 “霍老师,我胆子小,您能不能别说这种惊悚的话?”梁舒冉的抬正脸,唇畔挽着浅浅的笑意,直直逼视着他,“您确定要我当您的霍太太?” 她分明在在笑,连声音都柔软如细沙,但是眼眸却似是一潭水,透出来的净是清清凉凉的嘲讽。 霍誉铭没再上她的套,反而是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悠悠然开口说道:“你不是说不退货了?” 梁舒冉抿紧了唇,下颚也微微紧绷着,目不转睛盯着他,不发一言。 霍誉铭眯了眯眼,好整以暇的模样展现着他志在必得的得意,“买卖成立以后再来反悔,冉冉,”他亲昵低声地唤着她的小名,“没有这么随意的买卖。” “我也说了,我不想结婚。”她的声音有点冷硬。 “冉冉,你忘记了我们的前提。”男人的声音不急不躁的,完全是胜券在握。 梁舒冉眉心一跳。 就听见霍誉铭温润好听的嗓音缓缓响起:“我当初提出的前提是,成为名正言顺的霍太太,三个月试婚,你若不满意就退货。” “所以,”他话音一沉,重了几度,强势开口:“你说不退货,也就代表你同意了我的提议。” 梁舒冉直勾勾地看着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霍誉铭哂笑,深邃的五官很是迷人,“那也是我有理。” 梁舒冉被噎得胸口一疼,她长到这么大,很少有什么后悔的事情。 唯一后悔的就是跟靳祁森结婚,但现在她发现,她更后悔跟眼前这个完完全全看不透的男人扯上关系。 她从一开始就比谁都要清楚,霍誉铭这个男人表面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实质就是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阴险狡猾,需要警惕。 但是,和靳祁森的五年婚姻里,她遭受了太多的冷暴力和侮辱,也许是过得太辛苦了,所以霍誉铭这个老狐狸裹着一张白兔皮从天而降的时候,她虽有所防备,却终究有些抵抗不住那些温柔。 一个不留神,就中了他的套。 霍誉铭帮她别了别耳际的碎发,“冉冉,我这里,你只有两种选择,留下来,或者,被我留下来。” “如果我选择第三种,”梁舒冉媚眼如丝地笑问他,“一定要离开呢?” “你不会离开。” 不是“你离不开”,而是“你不会离开”,虽然最终的结果都是一致的,但意义却完全不同,前者她是被动状态,但后者却是她主动。 他这般笃定的语气,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心。 只是梁舒冉看见男人眼底那一抹热烈的渴望,心尖不可自抑地微微颤抖。 她竟然觉得,他的笃定不是没道理的。 泥潭很柔软,踩下去的时候总以为能爬得起来,而实际上,你越挣扎,便陷得越深。 而霍誉铭就是那一沼泥潭。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刚开始的时候,那种莫名的不安到底来自于何处了。 她自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冷静,不会轻易被他的温柔所欺骗,以为想要脱身离开时,她一定能轻轻松松挥一挥衣袖就能一走不回头。 而事实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就像孙悟空一个筋斗能十万八千里,却始终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若她是孙悟空,霍誉铭一定就是那个气定神闲看着她闹笑话的如来佛。 须臾,梁舒冉嗓音柔柔地开口:“霍老师,你为沈小姐弄了这么一身伤,却跟我说这样的话,您觉得这样真的合适吗?” 霍誉铭如墨般的眸子里,尽是女人姣好面容的倒影。 他勾了勾唇,淡淡掀唇,“我跟沈青曼,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身上的伤,虽然跟她多少有些干系,实际只是一场意外。” “那还真是一场浪漫又美好的意外。”梁舒冉微笑着,无缝讽刺了一句。 “你若想知道,我可以详细跟你解释。” “不必了。”梁舒冉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他。 “其实若是按照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你跟她怎么都没我的事,”她说得直接,又很委婉,“但你若执意把霍太太这个名号套我身上,那么往后……” 她微微一顿,语气蓦地一转,温淡的嗓音变得尤为强硬,“我就容不得你跟她有任何来往,即使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第127章 你可要考虑清楚 第127章 她微微一顿,语气一转,温淡的嗓音变得尤为强硬,“我就容不得你跟她有任何来往,即使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霍誉铭深邃英俊的脸上几乎瞧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凝视着她,眸色落下一层浓郁的暗色。 幽深湛沉,令人心悸。 静默须臾,眉眼不动声色地漾出淡笑,“如果我做到了呢?” “我就答应你成为你名副其实的霍太太。”梁舒冉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的眼睛,神色平静而淡然。 她的从容果断,让霍誉铭有些始料未及,盯着她精致的眉眼,刹那间失神。 未等霍誉铭回话,梁舒冉轻言浅笑,“但是,霍老师,一旦被我发现你跟她有任何接触,我有权利终止婚姻关系。” 低低柔柔的嗓音,清净悦耳,却是凌厉得没有一丝含糊。 霍誉铭皱了皱眉,平淡地开口:“舒冉,我说过,我不是靳祁森。” “我既然跟你在一起,就绝对不会跟其他任何一个女人越过底线。”他抓过她满是泡沫的手,拧开水龙头冲洗,温沉的声音,慢慢地说着,“如果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么一定是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届时,你要说分手,我也绝对不会强留。” 梁舒冉盯着他的侧脸轻轻笑了笑,“霍老师,你完美地避开了我的问题,请你不要偷换概念,直接回答我,好,或者,不好。” 霍誉铭拿过一旁的干毛巾,体贴地帮她擦拭水珠,动作温柔又细致,直到帮她擦干手,才重新抬头看向她。 他轻笑,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好。” 梁舒冉一怔,忽然有些心慌。 这个不是她预期里的答案。 且不说沈青曼跟他是青梅竹马,就沈家和霍家这一层世交的关系,再加上他二哥,这期间的复杂性,不管怎么想,他都不可能撒手不管。 但是他看上去是这般的干脆笃定。 梁舒冉面上维持着平静,“霍老师,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可是个心眼极小的女人,不管她是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让你出手帮她,”她微微停顿,淡淡提醒,“更别说因为她,弄出这么一身伤。” 霍誉铭低声失笑。 没考虑清楚的人,只怕是她自己。 她精明得过头,偏偏估算错了他对沈青曼的感情,也低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他低着头凑近她,额头低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如海般幽暗深邃的眸子,蓄着浅笑,仿佛要将她溺毙,“在我这里,你可以更加小心眼一点,也可以更加任性一点,怎么闹都没关系,越凶越好。” 梁舒冉有些怔愣,旋即又低低的笑出了声来,不再像白天那般针锋相对,心平气和道:“霍老师,下午的时候,是谁被说了两句,就气得直接捏爆了玻璃杯子,赶我走?” 任性?闹? 他确定吗? 杯子在他抽中碎裂的时候,她甚至怀疑他下一秒会不会就捏住她的脖子了。 当然,他没有,只是赶她走而已。 现在虽然能理解他只是想让彼此冷静,但在当时,她真觉得很伤自尊。 霍誉铭用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眉眼深沉:“我不希望再听到你用‘廉价’两个字来贬低自己,嗯?” 他气的不是她闹情绪,而是气她贬低自己。 梁舒冉抿着唇,不说话。 她不想承认,与他站在一起,她有一种无可抑制的自卑感。 霍誉铭搂过她的腰,把她圈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可以骂我打我,但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男人低哑的嗓音淡淡静静的,宛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很动听的情话,尤其是从这么一个俊美的男人的口中,用如此宠溺的口吻说出来,也很令人动心。 梁舒冉乖顺地任由他搂抱着,脑袋有些放空。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喉结处,那里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虽然记忆有些混乱,但隐约想起,昨晚上他强行索欢的时候,她怒极之下,张口就咬了他的脖子。 这个牙印,应该就是她的杰作。 牙印很深,有浅浅的淤青,想必当时,她是恨不得咬死他。 他既温柔,又残暴。 梁舒冉在心底问自己,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相信吗? 没有答案。 霍誉铭无视她的沉默,低头看下来,眼神对上。 梁舒冉乌乌的瞳孔看着他,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又好像有许许多多内容,只是被掩藏得很好。 “我答应你以后不跟她来往,你也别再一心想着怎么离开我,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嗯?” 最后一个音节,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实际上,她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是她先提出的要求,他答应了,她还能否认了不成? 不过,若霍誉铭真能为她做到那种地步,她就真的成为霍太太,又如何? 当然,那是最理想的状态。 可是,梁舒冉觉得,现实往往总是残酷的。 在她沉思的间隙里,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上她脖颈上的牙印,几乎是出自于本能,她不由得身体一僵,全身条件反射的倏然紧绷。 霍誉铭能察觉到梁舒冉的动作,温润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梁舒冉的眼角余光瞥见男人的下颚紧绷起来,稍稍掀眸睇了他一眼:“有点疼。” 他触摸的地方,都被咬破皮了,是真的会疼。 霍誉铭低敛着眸,并未因为她这话而气恼,低声说:“昨晚强迫了你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跟你保证,下不为例。” 自从大哥过世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情绪至此。 可昨晚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对上她的隐忍和顽固,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明知道她疼,也丝毫没有手软。 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眉骨跳了跳,温声细语,“擦过药了吗?” “没有。” 苏秘书给她买的药,是擦私处的,家里虽然有家庭药箱,但碍于苏秘书在,她什么都擦就出门去上班了。 梁舒冉笑了笑,“短时间内,我大概是没办法满足霍老师的需求了。” 第128章 我什么都不会做 梁舒冉笑了笑,“短时间内,我大概是没办法满足霍老师的需求了。” 她的拒绝很直白,恬然静谧笑容里透着一抹凉淡,但语气却带着缓和。 聪明的女人会懂得隐藏自己的性格,更懂得收敛起莫须有的尖锐。 显然,在这一方面,梁舒冉可以说做得很完美。 只是霍誉铭,总有一种冲动想要揭开她那一层虚伪的面具,逼出她最真实的一面。 梁舒冉凝着男人面沉如水的脸色,心头轻轻磕了下,以为他又要动怒了,“我受伤了,很疼,你该不会又要生气吧?” 她并没有打算要挑事吵架,而是真的很疼。 虽说她结过婚生育过一个女儿,但是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她的经验少得可怜,再者,即使她经验丰富,被他用这么彪悍的身躯暴虐下来,她也是承受不住。 霍誉铭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道,“不生气。” “但是你一脸不爽的样子。” 霍誉铭薄唇微抿,深深的睇了她一眼,尔后拉过她的手,带着她朝厨房外走,“跟我来。” “碗还没刷完。” “放着,明儿佣人会刷。” 梁舒冉被他重新领回了房间。 再一次重演了上午的场景,梁舒冉又被他晾在房间里,不同的是,他并非自己去睡觉,而是转身进了橱衣间。 不多时,他手里拎着一件深灰色的T恤折返回来,递给她,“去洗澡。” 梁舒冉瞥了他一眼,垂着眼盯着他递过来的衣服,有些抵触,“霍老师,我在可乐的房间睡。” 她还没能宽容大量到能马上原谅他昨晚的暴行,始终还有些膈应,做不到坦然的同床共枕。 霍誉铭有些无奈,感情她是把他当禽兽了。 “可乐的房间没有浴室,你在这里洗完再过去睡。” 见她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再度开口:“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 得到他亲口的承诺,梁舒冉这才接过衣服,又问:“我要卸妆,有卸妆水吗?” “我这里没有,你先洗,我去帮你问。” 梁舒冉“噢”了一声,拖着慢吞吞的步伐,从他的身侧越过进入了一侧的浴室。 霍誉铭站在原地,听见里面落锁的声响,眼眸沉了沉,转身出了房间。 浴室干净整齐,完美地体现出霍誉铭洁癖毛病。 浴缸注水的间隙里,梁舒冉站在盥洗台前,扫了眼摆放在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 只有须后水和一些简单的男性皮肤保养品,除了霍誉铭的痕迹,没有任何外人的气息。 所以,她是第一个进入这里女人吗? 意识到自己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梁舒冉皱了皱眉。 ………… 乔梓衿刚泡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房门被人推开,他抬眸望去,声音不咸不淡的,“不去哄你的女人,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他擦着头发,有些幸灾乐祸,“还是说,你没哄好她,被扫出房门了?” 霍誉铭面无表情地瞥去,嗓音凉凉的,“女人用的卸妆水,给我。” 这栋别墅的主人是乔梓衿,出于某些原因,霍誉铭在这里拥有一间属于他的,随时可以住的房间。 他没有女人往这儿带,但乔梓衿有。 自然,女人用的东西,找他拿一定不会错。 乔梓衿挑了挑眉,“浴室的储物柜里,自己去找。” 霍誉铭也没客气,笔直地走进浴室,打开了储物柜。 最上层的空间里,堆放满了女人用的瓶瓶罐罐,从保养品到化妆品,一应俱全,有些开封用过,有些连包装都尚未拆开。 他自然是挑拿未拆封的新品。 由于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也不知道梁舒冉还会不会需要其他的,索性每样都挑了一瓶。 乔梓衿倚在门边上,漫不经心地开口,“跟她和好了?” 霍誉铭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回答乔梓衿的问题。 乔梓衿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瞧不见他的正面,也猜不透他此时的想法,略一沉默,随即轻轻笑出声,“老四,梁舒冉不是沈青曼,她不会像青曼那样,即使你什么都不说,也会强欢笑颜陪在你身边,像她那样聪明理智的女人,一旦累了,就连离开都会闷声不响。”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然而霍誉铭仍旧无动于衷。 “就像她嫁进靳家五年,靳祁森花名在外,她却始终维持着平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忍气吞声过一辈子的时候,她却突然就离婚了。” “净身出户,闹得沸沸扬扬,她也离得干脆果断。” 乔梓衿一直都待在北城,他并没有刻意关注过梁舒冉,只是曾因工作需要接触过几次,发现这个女人行事作风很令人赞赏,而且她是靳祁森这位风流少爷的妻子,所以外面对她的评价,让他印象有些深刻。 “老四,跟她有十年感情纠缠的靳祁森,也被她舍弃得毫不留恋。” 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乔梓衿还是头一回看见他为一个女人如此失控。 有时候,太过热烈的感情,处理不当,是能摧毁一个人的。 乔梓衿并不希望霍誉铭重蹈他的旧路。 霍誉铭挑选好东西,转过身面向了乔梓衿,瞳眸如海,表面风平浪静,深处却是肉眼瞧不见的风起云涌。 “我不是靳祁森那个蠢货。”淡淡的脸上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霍誉铭觉得“靳祁森”这三个字特别碍眼,尤其是想到梁舒冉心底对他还心存留恋,更是膈应。 在阖上房门之前,霍誉铭的身形微微一顿,淡淡的嗓音很是随意,“既然后悔了,那就去找她。” 房门关上的瞬间,乔梓衿脸上的笑意释数尽褪。 ………… 梁舒冉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浸漫过肌肤,舒服得她阖着眼有些昏昏欲睡。 浴室的门被叩响,传来霍誉铭的声音,“冉冉,卸妆水。” 梁舒冉从浴缸起身,扯过一旁的浴巾裹住身体去开门,露出一条小小的门缝,白皙纤细的手臂从门缝处伸出来,“给我吧。” 一直都知道她很瘦,此时看见那一截手臂,霍誉铭更是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把卸妆水递过去给她,叮嘱道:“身上有伤口,别再泡澡了,冲洗一下就出来。” “知道了。” 洗干净脸,她套上霍誉铭给她的衣服。 很宽松的T恤,长度要比他的衬衫好一些,遮到了她的大腿根,但这样仍旧显得太过暴露。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梁舒冉迟疑了一下,把她的西装裤穿上。 从镜子里一看,简直就是不伦不类。 但也总归比方才好多了。 梁舒冉出来的时候,霍誉铭就坐在床边上,看见她,朝她招手,“过来吧。” 第129章 流氓里的最高级 梁舒冉出来的时候,霍誉铭就坐在床边上,看见她,朝她招手,“过来吧。” 温淡的嗓音,状似命令,又不是温柔。 梁舒冉楞了一愣,杵在原地,拿眼睛防备地睇了睇他,“干嘛?你不是说了不会做?” 他的T恤套在她的身上,有点像孩子偷穿了父亲的衣服,宽大且长,偏偏她还讨了一条灰色格子的西裤,抬眸望去,滑稽得霍誉铭的唇角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扬。 她到底是多深的防备,才会穿成这副模样? 还真的是…… “过来。”他勾着唇轻笑,眉眼都舒展开来,直接下了命令,但温沉嗓音里的宠溺,几乎能将她溺毙,重复许下诺言,“不做。” 梁舒冉满眼狐疑,抿着唇踌躇不前。 霍誉铭饶有兴致地挑眉,“不是要跟你做|爱,”他直白得语气极端轻浮,明显就是在调戏她,还故意顿了下才继续说道,“帮你上药。” 方才帮她拿卸妆水,他顺道去问了佣人拿家庭医药箱,药箱里甚至有女性隐私处受伤的药,至于这药为何会出现在药箱里,他懒得去计较,也不在意。 瞥见男人眸底展露的狭促,梁舒冉有些无语。 冷起来跟万年不化的冰山,温柔时又能把你腻死,幼稚的时候跟个小学生似的。 梁舒冉踏着属于他的男士拖鞋,木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踱步至他的跟前,朝他伸出手,面容淡定地开口:“我自己来就好。” 她的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不过大部分都只是淤痕,咬痕只有几处,梁舒冉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变态就是故意的,逮着最令人羞耻的地方下手。 所以她才不会愚蠢得上他的当。 霍誉铭看着刻意跟他拉开距离站着的梁舒冉,对着她笑得纯良无害。 像霍誉铭这种,应该是流氓里的最高级,连调戏女人都别具一致,而且特别擅长。 饶是梁舒冉再镇定,也不由得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收场,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微抿着唇,眼睫轻轻地颤动着。 就在她要收回手的前一刻,霍誉铭出其不意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手臂稍稍一收,轻而易举地把她抱到了他的怀里,待梁舒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稳稳落在他的双腿上。 梁舒冉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奈何男人的手臂比她想象中来得更为有劲,扣住她的腰肢,容不得她挣脱。 “我身上有伤,别乱动。”凉凉的唇瓣掠过她圆润而敏感的耳珠,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性感的嗓音,轻声耳语。 言辞间,夹带着浅浅的恳求。 梁舒冉心头微磕,却也真的安静了下来,侧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披肩的短发随性地束在了后脑勺上,脖颈和耳际铺散下来的部分被打湿了,纤细柔软的身体带着他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就仿佛是沾染上了属于他的气息,竟意外的撩人心扉。 尤其是那双剪瞳,大抵是刚沐浴完的缘故,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水汽,轻轻湛湛的,像个无知的少女。 霍誉铭的心头,不受控制地一阵酥软落下。 身体的本能渴求,远比大脑来得更为快速。 一低头,菲薄的唇便落在了她润泽的唇上,热烈地掠夺。 梁舒冉竟乖顺地松开唇齿,男人的眸色蓦然一沉,就在他以为能攻城略地一顿满足的时候,舌尖上一疼,下一刻,血腥的味道便弥漫遍布了口腔。 “既然受伤,那就放开我。”梁舒冉睁着眼睛,像只乖巧的猫呆在他的怀中,声音却是满满的排斥。 霍誉铭舔了舔舌尖那一抹腥甜,无声的笑了。 他的心思一向难揣摩,每每遇上他这种笑,更是深不可触。 也不知他从哪儿摸出来的药膏,环着她的腰,挤出一些在食指上,也不管梁舒冉的想法,强行上药。 男人带着粗糙感的指腹触上她脖颈的皮肤,动作缓慢又温柔,细细地抹均匀。 梁舒冉先是轻颤,尔后是全身紧绷得跟一具木乃伊没有区别。 她忍不住低叫道:“霍老师!” 声线里夹着意思不易察觉的惊慌。 虽然很克制,但霍誉铭还是察觉到了,深邃的五官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上药而已,不要这么敏感。”他低下头,手指捏在她的肩胛出,又似叹慰般说了句:“太瘦了,得再喂胖一点。” 梁舒冉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拽了下来,潦草地扫他一眼,“你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要生气了。” 他刚刚可是给了她任性的权利的。 闻言,霍誉铭愈发亲昵地靠着她,低低哑哑的笑了,“好心没好报。”把她放在了床上,又将药膏递给她,“擦完药,早点睡。” 说罢,他又俯身凑在她的眉心处落下轻轻的一记吻,“晚安,好梦。” 直到关门声响起,梁舒冉才恍然回神,抬手摸着被他亲吻过的地方,仿佛被烙铁熨过一般。 男人和女人交往时该有的温存,只要他愿意,绝对能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完美。 梁舒冉忍不住想,他这么纯熟的哄女人的技巧,是真的只有过一段感情经历的男人吗? 惊觉失神,慌忙刹车。 不管他经历如何,深入纠缠就很没意思了。 低头看着手中捏住的药膏,蓦然发现霍誉铭竟然把他自己的房间让给她。 他不是有洁癖么? ………… 次日清晨,梁舒冉正忧愁着衣服的问题,房门就被人敲响了,她拉开门,以为女佣朝她礼貌而恭敬地笑,“霍太太,这是霍先生吩咐我给您送过来的衣服,他在楼下等您和小姐一起吃早饭。” 大清早的,“霍太太”三个字弄得梁舒冉有些懵然,她接过衣服,倒也没刻意辩解任何,“我知道了,谢谢。” 霍誉铭派人送过来的衣服很合身,几乎跟定做的尺寸毫无差别,梁舒冉不知道霍誉铭是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有钱人的特权吧。 虽然他跟她装可怜说失业还无家可归。 换好了衣服,吃过早餐,霍誉铭派人送她和可乐,分别之前,他在她和可乐的脸上分别亲了一口,俨然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碍于有外人在,梁舒冉还是微笑着接受了。 车使出大门的时候,正好有一辆奢华的轿车迎面开进来,后车座上的车窗玻璃没有关上,擦身而过的瞬间,梁舒冉看见了沈青曼那美得毫无瑕疵的侧颜,在晨曦的微光中,一如既往得美得令顾景惭形。 沈青曼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侧转过脸望了过来,目光与梁舒冉交错而过。 一刹那,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梁舒冉,沈青曼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梁舒冉的唇勾出凉薄的笑意,拿出手机,默默地编辑了一条简讯点击了发送。 第130章 结婚是人生大事 梁舒冉的唇勾出凉薄的笑意,拿出手机,默默地编辑了一条简讯点击了发送。 霍家和沈家是世交,当初霍誉泓和沈青曼两人离婚,两家也没有任何交恶倾向,甚至在利益的推动下,两家关系愈发亲密,即使霍誉铭和沈青曼不是青梅竹马,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两人也不可能做得到断绝来往这么不现实的事情。 梁舒冉自己都觉得,换作是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当年和靳祁森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曾因为她和秦臻的关系而闹情绪,为此要求过她跟秦臻断绝来往,她就没答应,甚至觉得靳祁森简直就是无理取闹,还无数次因此而争吵不休。 她在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就认定霍誉铭是不可能会答应的,偏偏他给出了令她意外的回答。 讲真,听到他的回答,她的心情很微妙。 大概,是有些感动的吧。 只是,感动又能代表什么呢? 一个女人,不管多么强悍,终归容易被情感支配的。 就像那晚,缠绵到极致的时候,她听着他动情地喊着她的小名,一颗心便情不自禁的发软,更热切的渴望他一样。 与其说是都动心了,倒不如说是动物的本能更贴切。 ………… 目送着车子离开之后,霍誉铭回到房间里换了一套衣服,刚橱衣间出来,佣人敲门转达:“霍先生,沈小姐到了,正在客厅里等着,先生让您下去。” 霍誉铭略微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见了梁舒冉发送过来的信息。 顺手点开,瞥见上面弹出来的内容,不由得勾唇轻笑了出来。 【霍老师,比起“做不到”这种回答,答应了却做不到这种行为……更令人反感。】 她应该是正好有看见沈青曼了,否则不会特意发这个信息提醒他的。 霍誉铭眼前自动浮现梁舒冉发信息的时候的模样。 凉薄的眼神,淡漠的表情。 大概还会在心底冷笑。 令人反感么? 这个女人,连警告都这么不着痕迹。 该说她太过聪明,还是太懂得拿捏人心? 凝着信息里的那一串省略号,过了一会儿,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回复过去。 【与霍太太同感。】 这才下楼。 客厅里。 佣人给沈青曼端上咖啡,沈青曼微笑着道谢,沿着杯沿轻抿了一口,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乔梓衿笑得漫不经心道:“抱歉,我和老四都不爱喝咖啡,忘记家里没有准备咖啡,所以只能给你速溶咖啡了。” 沈青曼很爱喝咖啡,口味也极其刁钻,这种速溶咖啡,她从不会去碰,身为青梅竹马的乔梓衿自然是清楚这一点,偏偏他还让用人给她上咖啡,摆明是故意的。 沈青曼睨了他一眼,不在意的笑了笑,“人的口味总会改变的,速溶咖啡也挺好喝的。” 乔梓衿眉梢挑了挑,眼底净是不以为然。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沈青曼又喝了一口,然后默默把杯子搁在茶几上,状似闲聊地问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梁舒冉了,她是来看四哥的?” 乔梓衿看着她,笑,眸底却是一片淡漠誉疏离。 沈青曼看见他这副嘴脸,眼睫颤了颤,温声淡然地解释,“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她既然来看四哥,为何不多待一会儿。” “她都陪了一晚上,已经够久了。” 闻言,沈青曼的得体的笑容落了几分。 那天看见霍誉铭跟在警察的身后一起进来时,沈青曼想,他对自己到底还是有情意的,否则他不会亲自过来,而且那么多天了,她每次来看他,都没有看见梁舒冉在场,跟佣人打听才知道,除了她,没有任何女人进出过这儿。 即使他的态度很冷淡,那一刻,她的心情也是雀跃的。 然而,梁舒冉昨晚留宿了。 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一目了然的,总抱着那么点侥幸心理,事实证明,只是她自欺欺人。 那个看似温柔的男人,绝情冷狠起来,比谁都要果断。 沈青曼忍着心底的苦涩,“也对,四哥受伤了,她应该会留下来照顾。” 乔梓衿靠在沙发上,闲适从容,“所以啊,虽说你跟老四是青梅竹马,但毕竟也曾经谈过感情,若经常跑来,让她看见了,总归是不太舒服了,为了避免尴尬,你还是尽量别跟老四见面比较好。” “梓衿,”沈青曼抬眼,眉间染上淡淡的凉色,嗓音夹着浅浅的温柔,“若非你跟四哥是好兄弟,你这么维护梁小姐,我都误以为你是喜欢梁小姐呢。” 乔梓衿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未及开口,就听见沈青曼柔声唤道:“四哥。” 他稍侧转头,瞥见霍誉铭站在身后,暗沉的眸底,是一片风轻云淡。 “我该去公司了,”乔梓衿起身,拿起车钥匙,“你们聊。” “我跟你一起出去。”乔梓衿刚走出一步,霍誉铭就出声了。 乔梓衿皱眉,什么都还没说,一旁的沈青曼已经开口:“四哥,你伤成这样,昨天还发烧了,有什么事情都应该等身体好点再说。” 霍誉铭嘴角挽着浅笑,“什么事情都能等,唯有这件事情不能。” 乔梓衿斜眼睨他,“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非得拖着这副破身体折腾不可? “我要结婚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贯淡沉的嗓音,夹着的愉悦,眉宇间凝着更是沈青曼未曾见过的温柔。 客厅里一瞬间沉寂了下来。 乔梓衿和沈青曼都怔楞住了。 尤其是沈青曼,脑袋轰地一下,宛如一记闷雷炸响之后,余下一片空白,脸色都微微泛白,心口就好像被插了一把刀,疼得她连声音几乎都要发不出来。 良久的静默,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你要结婚?” 霍誉铭点头,“对。”微顿,反问她,“你找我有事?” 有事吗? 昨天他就让她别再来,她难堪又难过,觉得真的没必要这么舔着脸,但早上醒来,她又什么都忘记了。 她想看看他,在国外的时候想,回来了也想,只要他离开她的视线她都会想着他,并且还不能让他知道。 他因为受伤,她虽然愧疚,却也庆幸,因为她终于有光明正大的借口来找他。 可是他现在却说他要结婚了。 沈青曼默了下来,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乔梓衿笑了出来,颔首道,“倒也是,结婚是人生大事,不管发生什么,新郎也不能丢下新娘缺席的。” 霍誉铭看了看沈青曼,“青曼,如果没什么要紧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沈青曼的眼底,倒映着他的模样。 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掩藏不住的优雅矜贵,不管怎么看都那般赏心悦目,令她移不开眼。 他仍旧温柔,只可惜,这种温柔的里面,裹着的是一层冷硬的冰。 “好。”沈青曼攥紧着拳头,指甲都嵌进肉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颤抖,挤了出一个字。 ………… 由于赶杂志的版期,梁舒冉工作也变得异常的忙碌。 不知是太忙还是怎么回事,她对着电脑,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疼,正想起身去冲一杯热咖啡提神,座机又响起了。 “主任,印刷公司那边出问题了……”梁舒冉的脸一瞬间沉了下去,抿着唇安静地听完全部内容,最后只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我现在去以印刷公司。” 挂上电话,她快速收拾一些文件和资料,偏偏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霍誉铭打过来的。 她边走边接起来,语速很快,“霍老师。” “我现在在你公司外面,已经跟贺子榆打过招呼,你下来。” 第131章 被迷得七荤八素 “我现在在你公司外面,已经跟贺子榆打过招呼,你下来。” 梁舒冉始料未及,当下怔定在原地,须臾,眉心轻颦,“有事吗?” “嗯。”他应了声,“我等你。” 声线不疾不徐的,算不上命令,但未经她同意就先行跟贺子榆打招呼,擅自让离岗这一点,梁舒冉觉得他霸道得有些蛮横了。 “霍老师,抱歉,我现在很忙,”梁舒冉抬手瞟了眼腕表,声音也沉了下来,“如果你没有很急的事情,就等我下班再说。” 虽说现在公司里的人大部分对她没有什么恶意,但她上班半个月不到就缺席一个上午,现在有急事需要处理,如果她又因为私事抛下工作,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不管她能力再好,别人也会对她有意见,甚至前期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形象,也会毁于一旦。 他有任性的资本,然而她没有。 “不会占用很多时间。” “主任,可以出发了吗?” 梁舒冉抬眼看了看自己的下属,朝他颔首,边往外走边问霍誉铭:“那是需要多久?” “下午会让你准时回来上班。” “不行。”梁舒冉果断拒绝,“我在赶杂志的版期,现在印刷公司那那边出了问题,我需要过去协商处理,要么你等我处理完,我联系你,要么你就等我回家再说。” 电话那边无端一默,须臾,听见他问:“冉冉,工作比我重要?” 沉磁般的嗓音,平静淡然,辨不出情绪,但梁舒冉知道,他不高兴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竟然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他曾经高不可攀的形象,瞬间轰然倒塌,梁舒冉是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梁舒冉正欲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下属一直侧着耳朵觑着她,瞳眸微敛,温声细语说了句:“我马上下来,你等着。” 说完就切断了通话。 临近正午时分,太阳热烈,迈出大门的刹那,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冲得梁舒冉的头更疼了。 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她一眼便看见了霍誉铭那辆代步车,低调的奢华。 梁舒冉挽着微笑对下属道:“你稍微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下属忙点头应声:“好的,主任。” 霍誉铭坐在车后座上双目紧阖,听见玻璃被轻轻叩响,掀开眼眸,马上降落下车窗,梁舒冉干净的脸庞便倒映入眸底。 他勾唇,“上车。” 路边是来来往往的人,梁舒冉略一忖,拉开车门委身坐了进去。 她的顺从,无疑是取悦了霍誉铭,唇畔的弧度止不住的上扬,“开车。” 司机得令,正要驱动车子,梁舒冉及时出声阻止了,“等一下。” 司机一愣,抬眼从后视镜瞥了瞥,觑见霍誉铭眯起来的眼睛,小心翼翼的不敢窥探太多,忙正经危坐,直视着前方,把自己当成透明的存在。 梁舒冉扭头看着霍誉铭,男人狭长深邃的眼睛淡淡地凝着她,眸深摄魂,面色是柔和平淡的。 她清了清嗓子,憋出一句话:“霍老师,我真的有急事需要处理。” 霍誉铭淡淡静静地看着她,“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所以你是否应该尽一尽霍太太的责任?” 梁舒冉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有收到他的短讯,以及他出门,是乔梓衿载的他,还特意拍摄了一段小视频发过来,证明他的清白。 那个时间点,正好是她出门不久,他也离开了别墅,算一下时间就能明白,即使他真的跟沈青曼见面了,约摸也说不上几句话。 梁舒冉回想起来,忍不住笑了。 挺幼稚的行为,还有那么点可爱? 她眉睫微微一颤,挑眉道,“霍先生,”她说,“即便是霍太太,也是需要赚钱养家的。” 或许是习惯,又或者是故意的,梁舒冉基本都是唤他“霍老师”,情绪不佳或者恼怒的时候,会直呼其名,也曾唤过“四哥”,是应付和嘲笑。 “霍先生”这种称呼,还是头一遭,而且温软的嗓音,带着点点儿讨好的味道,落在耳里,无比的舒服。 霍誉铭心头倏然发软。 “你不是失业了么?”梁舒冉眼巴巴地望着他说道,“总不能咱两都没收入吧?你不是说失业都无家可归了么?” 霍誉铭忍不住低声笑了,“冉冉,”嗓音温柔得令人心悸,“你还真是让我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分明知道,即使他脱离霍家这棵大树,也不可能会沦落到需要她卖力工作的程度,却故意拿他的话来堵他。 梁舒冉直勾勾地看着他,眸光柔和得能把人的心融化掉,“所以,我先去处理工作?公司的同事还在等我。” 霍誉铭知道,她能专门跑来跟他商量,已经是在让步了。 也在验证着她自己所说出口的话。 换作是以前,她必定不会这么低姿态。 “如果我说不呢?”慵懒的语气,漫不经心的。 梁舒冉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尔后定睛一笑,在他的下巴处亲了一口,“我忙完就跟你联系,拜拜。” 她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却被霍誉铭拉住了。 “霍老师?” “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否则你就现在跟我走。” “……” “嗯?” “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非得占用我的上班时间?” 他不答反问:“空出来?” 若是让她知道了他要带她去领结婚证,只怕她会当场翻脸。 她一定会做得到的。 梁舒冉赶时间,实在没办法跟他磨叽,无奈颔首,“我知道了。” 末了又顿了顿,扶着车门俯身对他说:“如果我来不及,麻烦你安排人去接一下可乐。” 见霍誉铭点头,她转身飘然离去。 霍誉铭坐在车内,眼睛眯成一道狭长的缝,看着她匆匆忙忙的步伐,喉间溢出了轻而薄的笑意。 梁舒冉嫁入靳家成为豪门太太,靳祁森却一直花名在外,而她始终不动如山,在职场混得风生水起。 外人都在传,梁舒冉性格过于刚硬不懂讨男人欢心,所以成为了豪门太太,却得不到男人的心。 霍誉铭看到的,却是一个可刚毅,也可柔软的女人。 她或许薄情,甚至冷绝起来能让人恨不得掐死她,但无可否认,她是他遇到过最懂得拿捏男人心的女人。 这么有趣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得不到男人的心? 他不久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么? 第132章 唯数女人最绝情 站在路边看着抛锚的车,梁舒冉总会有一种错觉,她似乎特别倒霉。 大热天的,又在赶时间,偏偏车抛锚的地方是很难拦出租车的路段,他们已经站了十多分钟了,仍旧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 梁舒冉被高温炙烤得整个人都有些昏沉,心情也跟着浮躁起来。 手机铃声响起,是下属的电话,是印刷公司那边负责人打过来的。 见下属结束通话,她问道:“情况如何?” “对方问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出了问题,双方都着急。 梁舒冉捏了捏眉心,做了个深呼吸,正考虑着要不要联系霍誉铭,让他帮帮忙,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便缓缓停在了她的身侧。 梁舒冉微微一愣,侧眸望去。 车窗降落,靳祁森俊美的五官便清晰映入眼底。 他看了看梁舒冉,又扫了她身后的车一眼,“怎么了?” 梁舒冉想,她的倒霉,并非错觉。 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她最不想看见的靳祁森。 老天爷那么那么的不公平,折磨了她这么多年,还不肯让她舒坦,非得时不时把靳祁森送到她眼前来心塞她。 以后再也不要去求神拜佛了,她心底默默想着。 站在梁舒冉身畔的下属,虽是男人,平日不太爱八卦,但靳祁森这号人物,时常出现在娱乐报纸上,想不认识都很难。 关于梁舒冉和靳祁森的事情,在公司里,也多多少少听说过。 他听见靳祁森主动搭话,心底蓦然一喜,但又有些不安地觑了觑梁舒冉,睨见上司微冷沉的侧颜,心头凉了一截。 也对,遇见自己的风流前夫,换作哪个女人都不会高兴。 但眼前情况看有些特殊,见梁舒冉久久不说话,下属唯有硬着头皮兢兢业业的,低声道,“主任,宏途那边也等急了……” 梁舒冉何止是头疼,简直是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她敛着眸,看着靳祁森,朝他打招呼:“靳总,这么巧。”绯色的唇扯出一抹标准的笑容,态度恭敬而疏离,“我们的车抛锚了,偏不巧,这段路难拦车,不知靳总方不方便,顺道载我们一程?” 靳祁森眸色沉了沉,因为她称呼的那一声“靳总”。 以前他讨厌她不冷不热的叫他靳祁森,现在才明白,故意的掐媚讨好,更加令人心寒。 他太了解梁舒冉了。 她不是因为跟他熟悉,所以开口请他帮忙。 相反,这个女人这么对你的时候,代表着不管曾经如何得罪她,她都不予计较了。 不计较,是因为不在乎。 她不在乎他是谁,也不在乎他如何伤害过她,此时,她可以为了利益而向他低头。 偏偏,即使十分明白这一点,靳祁森也无法拒绝她。 “去哪儿?” “宏途印刷,槟南路那边。” “上车吧,我送你。” “那就谢谢靳总了。”梁舒冉没有自作多情追究他是否顺路,此时此刻,即使他是刻意调整了自己的方向送她,她也无需客气。 梁舒冉和她的下属一同坐上了后座,靳祁森抬眼瞥了瞥,也没说话,重新发动了车子。 同为男人,那位下属自然是察觉到了来自于靳祁森的那一记打量的目光,他不着痕迹地拉开与梁舒冉之间的距离,靠在车门边上。 中途,只有那位男下属拨了一通电话,告知印刷公司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后到,此后,是一路沉默。 车内的气氛很压抑,下属如坐针毡的,总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一看梁舒冉,却发现她侧着脸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平静,完全猜不透是何种情绪。 车子停靠在路边,梁舒冉推开车门,“劳烦靳总了,我们还有急事需要处理,就先走了。” “舒冉。” 未及梁舒冉下去,他忽然出声叫住她。 一只脚已经着地的男下属脑袋也是机灵,眼睛一转动,什么都没说,默默先下了车,关上车门,站在路旁安静地等待着。 车里只剩下靳祁森和梁舒冉,推开的车门外进来的热气和车内的冷气相互冲击着,梁舒冉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安静地等待着靳祁森发话。 靳祁森没有回头,只是抬起眼睛透过后视镜凝视着梁舒冉,眼眸深而沉,漫不经心地问她:“如果我愿意一直等你,你愿意回来吗?” 淡淡然的口吻,带着微不可察的伤感。 梁舒冉愣了楞,视线描绘男人熟悉的眉眼,心湖微微泛动。 她虽然还做不到彻底放下这段感情,但她能感受到的,每见靳祁森一次,她的心情都会比上一次要淡静平和。 曾经那些刻入骨子里的恨,都渐渐不再热烈。 也许是真的分开了,什么恩怨都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无关重要,又或者是,她已经疲惫了怨恨,所以连针对他的劲都提不起了。 她想,靳祁森应该也是如此的。 否则他不会这么问她。 梁舒冉略微沉默思考了几秒钟,随即笑了笑,“靳总,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有如果的。” 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如果”这种假设性的词,最没有意义。 她习惯在不该发生的事情,在萌芽之前就掐断,讨厌所有一切的假设。 毕竟,假设是在人后悔的时候才会浮现的念头。 所以,靳祁森的问题,她是给不了答案的。 “今天谢谢你送我,再见。”梁舒冉再一次道谢,话音掷下,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抬脚下车,关上车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得不带一丝留恋。 她总是这样,从生活到感情,果断得令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心。 靳祁森看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起某个狐朋狗友的一句话—— 世间万物,唯数女人最绝情。 最痴情是女人,她们爱你的时候,你是全世界,一旦离开,你连她们眼底的尘埃都不是。 ………… 晚上,梁舒冉给霍誉铭打了一通电话,简单的解释了下因为工作缘故,需要忙到很晚,麻烦他照顾可乐。 霍誉铭应承了她先去忙工作的事情,再者她特意来电话陈述了晚归缘由,他自然不会非得逼着她回家。 只是怎么也料想不到,梁舒冉这一忙,便是整宿都没回来,第二天早上,拨她的电话,话筒里传来的,却是机械化的女音。 她关机了。 第133章 她可能是真疯了 只是怎么也料想不到,梁舒冉这一忙,便是整宿都没回来,第二天早上,拨她的电话,话筒里传来的,却是机械化的女音。 她关机了。 他不指望她和别的女人那样,在电话里跟他说缠绵煽情的话,或者跟他抱怨工作,却也不曾想,她会为了工作夜不归宿,甚至联系不上。 她还真的是敢。 霍誉铭听着话筒里一遍遍传来的声音,菲薄的唇微勾,看着像笑,只是那双蘸了墨般的眼,眸色讳莫如深。 思忖了片刻,他重新拨下另外一个号码。 对方很快就接起了,寡淡的声音,略沉略冷,“有事?” “她人呢?” “谁?”冷不丁的问题,令人摸不着头绪,大清早的,贺子榆觉得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梁舒冉。”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子沉默。 “老四,”贺子榆捏着眉心,冷眼瞥出一记警告正打算偷偷将西红柿从三明治里挖出来的儿子,沉着声音道,“你的女人,你来问我她在哪里?” 说到最后,声音夹着浅浅的笑,以及不加掩饰的嘲笑。 霍誉铭脸色覆盖上一层浅浅的阴翳,“她昨晚来电话,因为工作原因需要晚归。” “所以?”贺子榆漫不经心地接话。 “昨晚一整晚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你联系下,看她是不是留在公司了。” 贺子榆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老四,我是她的领导,不是她爸。” 底下那么员工,难不成他还得每个都去关心不成? 再说,梁舒冉在工作上的表现,自然是十分出色,自从她来了以后,贺子榆觉得自己发脾气的次数减少了,原因很简单,下面的工作经过梁舒冉把关,到他这儿,基本已经无需他费心,如此一来,他更加不会在意她在做什么了。 所以她在公司加班忙的是什么事情,是否在公司通宵处理问题,问他也是无用的。 而且,梁舒冉自从知道他和霍誉铭的关系之后,甚至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在公司即便碰面,也只是冷着脸跟唤他一声“贺总监”,以前起码还有笑脸呢! “我把公司的电话给你,你自个儿打过去。” 她避讳着他,他还这么巴巴的打电话过去公司问她是否在公司,若被传开了,一来影响不好,二来,她应该会打从心底厌烦他。 难得找到一个用得这么得心应手的下属,贺子榆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贺子榆说完就切断了通话,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霍誉铭就收到了他发过来的短信,上面是一串号码,后面还附带一句话。 【你也有今日。】 曾经,贺子榆为了一个女人醉生梦死,陷入感情的泥潭苦苦挣扎,霍誉铭说过他像个女人似没完没了。 如今,终于轮到他了。 有些事情,未亲自经历过的都不会懂得,身为当事人的感觉,是何种无奈。 霍誉铭稍静默了片刻,没理会贺子榆的揶揄,打算拨通他给的号码,房门就被叩响了。 “霍先生。”女佣的声音传了进来,他起身打开门,女佣哭丧着一张脸无奈道,“小姐在哭,我们都哄不住……” 霍誉铭没说话,颀长的身形越过女佣,笔直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可乐嘤嘤的哭声,可怜兮兮的,一声声唤着妈妈。 霍誉铭走进去,看见床边站着两个女佣一个头两个大的,有些手足无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见霍誉铭来了,毕恭毕敬地唤了声:“霍先生。” 解释道:“小姐不肯起来,我们……” “我来。”霍誉铭淡声道,并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 女佣慌忙让出位置。 霍誉铭在床边坐了下来,大掌撑在床褥里,俯身与可乐的视线齐平,柔声哄唤:“可乐,怎么了?为什么哭?” “妈……妈妈……”小家伙抽抽噎噎的,红红的眼睛,泪水涟涟的,瞧着可怜极了。 她抬头看着霍誉铭,试图强忍下泪水,瘪着嘴巴,“我要妈妈。” 陌生的环境,和女佣人陌生的脸,可乐一睁开眼睛,哇一声就哭了,想要爬下床去找妈妈,偏偏女佣又拦着她,她心底的恐惧更是无法抑制。 霍誉铭长臂一伸,把她抱了过来,小家伙被喂养得很好,换作平时这个重量不算事,但此时他身上有伤,这么抱着势必会对伤口造成负担,有些吃力。 霍誉铭低头看着怀里软萌又可怜的小脸,抽过纸巾替她擦眼泪鼻涕,哄她,“妈妈在上班呢,可乐是乖孩子,不哭了,嗯?” 在可乐的认知范围内,霍誉铭算是熟悉的人,梁舒冉不在,她很自然地依赖着他,小身子帖在他身上,哭声渐渐细了下来。 “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等可乐放学,妈妈就会回来了。”霍誉铭捏了捏她的脸蛋,“还是可乐只要妈妈,不喜欢叔叔了?” 可乐抿着嘴巴,被泪水沾湿的眼睫颤啊颤,“要妈妈。” 谁都没有她妈妈好,她才不管呢。 霍誉铭有些不滋味,但总不能跟小孩子计较,他笑了笑,“先洗脸,然后吃早餐,我送你去学校好不好?等你放学,妈妈就会去接你了。” 眼泪止住,她点头。 女佣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忍不住感叹,能拥有霍誉铭这样的男人的梁舒冉,简直就是令人羡慕。 女佣伸手想要从霍誉铭怀里接过可乐,可乐却缩了缩身体,躲开了她们的手。 霍誉铭垂了垂眸,淡声吩咐,“你们下去吧,我来照顾她就好。” “可是,霍先生您的伤……”女佣欲言又止。 “没问题的。” 女佣们迟疑了一下,只好退下了。 ………… 等她从印刷工厂出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 刚走出大门,梁舒冉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脚步一个踉跄,幸而跟在她身后的男下属反应够快,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摔倒。 下属扶着她的手臂,才发现她的温度烫得惊人,抬眼,看见她唇色异常苍白,着实被吓了一跳,“主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梁舒冉缓了好一会儿,扶着额头挽着微笑淡声道,“没事,就是有点累而已。” 下属不放心,“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梁舒冉摇了摇头,“不用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你也一夜没睡,赶紧回去休息吧。” 见她坚持,下属也不好多说什么,松开了搀扶的手,“那你稍等一下,我去帮你拦车。” 梁舒冉头晕得有些厉害,倒没拒绝他的好意,“好,麻烦你了。” 然而,下属刚转身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 他下意识地转身,便看见梁舒冉倒躺在地上。 心下一惊,他忙折返,然而有一个人的动作比他更迅速。 梁舒冉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恍惚听见了霍誉铭的声音。 她想她可能是真疯了,这种时候,她居然幻想着霍誉铭出现。 第134章 那该怎么补偿我 梁舒冉醒过来的时候,室内是一片灰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她楞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此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安静的空间,回荡着猎猎的声响。 她侧转头,余光里瞥见一抹颀长的身影杵在落地窗边,男人肩宽腰窄的,正被对着她望着窗外,模糊的轮廓,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脑袋凝滞了片刻。 昏迷之前听到的那道声音,还真的是他? 外面的天空正狂风大雨,乌压压的一片。 梁舒冉盯着他的背影,心头的一角,宛如细沙徐徐落下。 她很快就收回目光,掀开被子坐起身。 窗边的人大概是听见了动静,倏地转身,男人深邃的眉宇间是一片温漠。 梁舒冉有刹那的恍惚,定睛一瞧,如墨的眼底涂满了宠溺的柔光。 “醒了?”霍誉铭问她,转眼便来到了她床边,打开了房间的大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待适应后再睁开,就瞧见霍誉铭正低垂着头看着她,“还会不会难受?” 低沉的嗓音,温存呵护。 梁舒冉从一出生开始,就不被任何人期待,把她送来这个世界上的父母,形同虚设,所以当唯一关怀她的外婆离开人世的时候,她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直到后来遇到靳祁森,他给她的疼爱,让在茫茫人海中漂浮的她,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属感。 有多久没有被人如此宠溺关怀。 那段五年长的婚姻里,不管自己生病难受还是操心女儿,梁舒冉都没有觉得有多煎熬,因为她疲倦得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深想。 那五年,当时真不觉得漫长。 可在这一瞬间,在霍誉铭的温柔里,她的鼻尖蓦然一酸。 回首发现,这五年真漫长啊,将近两千个日夜,占据了她目前人生将近四分之一的时间。 见她沉默,霍誉铭大掌覆盖上她的额头,“很难受?” 梁舒冉垂着眼睫,敛去了眼底那抹异样,再抬眼,已然恢复平静。 “头有点晕。” 轻轻软软的嗓音,带着鼻音,微微沙哑。 “我叫医生过来帮你再检查一下。” 霍誉铭正要起身,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他回头,听见梁舒冉咕哝着:“不用了,你给我倒杯水,我口干。” 霍誉铭挑了挑眉,依言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接过杯子,又问:“还要?” “不要了。” “那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梁舒冉轻轻摇头,问他:“现在是几点?” 霍誉铭帮她在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靠得舒服点,“晚上七点。” 梁舒冉愕然,眉头轻蹙,“我睡了一天?” 此时,两人便靠得极近,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冽的气息,将消毒水的味道冲淡了许多,闻着十分舒服,梁舒冉不由自主地深深嗅了下。 霍誉铭深邃眸子泛起了浅浅的波澜,黑而亮,默了几秒,才掀着唇道,“正确的说,你昏迷了一天。” “梁舒冉,我能理解你需要为工作尽职尽责,”他说,“但是在工作之前,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你自己的身体?” 梁舒冉看着他沉下去的眉眼,心头一阵恻然,颤了颤眼睫,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质问。 “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嗯?” 从很久以前开始,梁舒冉就能从他的只字片语中揣摩到一些他的情绪,尤其是他不高兴的时候,她也不清楚她是到底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从一开始,他总喜欢找她茬,渐渐的,她就习惯了去观察他,揣测他的心思,久而久之,就摸出些许门路了。 譬如此时,他虽然仍旧维持着温柔的声线,但最后一个尾音,展现了他浓浓的不悦。 霍誉铭睨着她,继续发问:“你不知道自己有低血糖的毛病?还是发烧也没有知觉?” 早上,他把可乐送去幼儿园之后,直接打电话去她公司,并没能如愿找到她,问了才得知她在印刷工厂那边忙通宵了。 他是特意绕去印刷工厂那边接她回家的,看见她在眼前晕倒的瞬间,心脏都蓦地一窒。 可恨又可气的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导致他没办法抱起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另外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简直就肝疼! 梁舒冉盯着他,看着他眉心泛起的皱褶,不知为什么,忽然就笑了。 眸底似凝着一汪清泉,潋滟又娇媚横生,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很久以前,她生病,靳祁森守在她身边嘘寒问暖,虽然笨手笨脚,但却也仔细地照顾她,那时候,她能感受到的,靳祁森有多宝贝她。 彼时,她心底是甜蜜的。 很多时候,梁舒冉都霍誉铭跟年少时期的靳祁森像极了,所以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经的靳祁森。 但霍誉铭不是靳祁森,一直都不是。 就好像现在,即使她生病,他能温柔对待,也会阴着脸教训她。 正因为这点不同,靳祁森的影子,渐渐地淡化了,慢慢地被他取而代之。 到底是幸,抑或是不幸,梁舒冉暂时不想去深究。 梁舒冉对着霍誉铭小心翼翼地轻声道,“霍老师,您老当真是把我当小学生呢?” 霍誉铭看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一动不动的。 梁舒冉眨了眨眼,软着嗓音哝哝道,“霍老师,我饿了,我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都没有……” 梁舒冉倏然收住了话,眼睁睁地看着霍誉铭。 别的女人撒娇的时候多少都会带着点儿做作的嗲,但是梁舒冉不会,她连撒娇都是不经意的,并且会带着一股自然的娇柔,挠到你心里面,不轻不重的,让你心痒难耐,又不给你痛快。 而每每这种时候,不是她是心虚,就是她有想要达到的目的。 一点儿也不单纯。 霍誉铭凝着她的脸,哂然一笑,“都没有什么?怎么不说了?嗯?” 梁舒冉觉得,若要说霍誉铭这个男人有哪里不好,大概,一方面是隐藏得太深,另一方面就是现在这样,明知故问。 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而且是属于人模人样的高贵品种,套路多得你躲都躲不过。 这一点,也是她最讨厌的。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男人粗糙的手指贴上她的下巴,低头逼近她的脸,鼻尖碰着她,唇停留在一张纸的距离上,他的眼睛深得像一个漩涡,吸着她不停地往下沉。 梁舒冉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想要退离,却被他扣住了后脑勺。 下一刻,唇上一疼,她轻哼着皱眉。 然后耳边,响起男人沉沉的声音。 “你食言了,那该怎么补偿我?” 第135章 你要拿什么来等 然后耳边,响起男人沉沉的声音。 “你食言了,那该怎么补偿我?” 仍旧是相贴着的距离,温热的气息伴随着男人张合翕动的唇喷出,释数落在她的呼吸间,梁舒冉有些意乱|情|迷,小女人娇态尽显。 霍誉铭睨着她略迷茫的清眸,眸光一沉,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低哑的嗓音轻轻地蛊惑着她,“嗯?不说话?” 疲倦加上饥饿,梁舒冉本就昏沉的脑袋在他的蛊惑下,思维迟缓得像是生锈的链条,但也没有轻易上他的当,微微侧开脸想要避开他的气息。 霍誉铭不容她躲避,手指钳住她的下巴,从喉咙深处溢出低低的笑,“冉冉,这样可不行。” “霍老师……”梁舒冉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视频,紧张得直接破音了。 “嗯。我听着,你说。” 梁舒冉噎了噎气,想笑又笑不出,抬手抵上他的胸膛,正要发力,蓦然记起他受伤了,索性就搭上他的肩胛,推了推,“你坐过去点。” 霍誉铭不为所动地盯着她,墨般的黑眸隐约浮动着星点般的笑意,审视着她,菲薄的唇挽出性感的弧度,缄默不语,就那么淡淡静静地。 梁舒冉微微心悸,呐呐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霍誉铭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蛋,似笑非笑道,“冉冉,逃避问题可是不对的。” 梁舒冉咬了咬唇,抬起眼皮,直视着他,“那你想怎么样?”大概是被他拆穿了,她也懒得再掩饰,“霍老师,生病这种意外,也不是我乐意的,食言也非我所愿,不是么?” 她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霍誉铭饶有兴致的挑唇,“那就这样吧。” 话音落下,未及梁舒冉反应,他便低头再次衔住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霍誉铭自诩自制力好,但在梁舒冉的面前,却一而再的失控。 终于明白,她是他的情难自控。 ………… 梁舒冉的身体并无大碍,却还是抵抗不住霍誉铭的霸道,被强行终止了工作,并且留在院里住了两天。 夏天的尾巴悄然而至,一场大雨之后,天气转凉了些。 上午的天气很好,阳光带着点微风,坐在树荫下,很舒服。 梁舒冉背靠着长木椅,她闭着眼睛,漏光的树叶缝隙,有光斑落在她的脸上,安静而美好。 眼前的黑暗,使得听觉特别敏感,周围的人聊天的声音伴随着沙沙的声响灌入耳蜗,是阔别已久的惬意。 口袋里的手机唤回她散漫的深思。 她摸出手机接起,话筒里传来男人沉磁般性感的声音。 “去哪了?” “嗯,出来透透气。” “可乐要吵着要见你,我们现在在病房,你回来,还是我们出去找你?” “你们等着吧,我要回去了。” 这个男人明明比她更需要卧床休息,偏偏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白天在医院陪她,晚上回家照顾可乐,来回的折腾。 他是故意的,想要引起她的心疼,这种幼稚得有些愚蠢的行为,让梁舒冉觉得很无语,心底也有些负重感。 挂了电话,她起身,踏着拖鞋慢吞吞地往回走。 为了节省时间,梁舒冉直接抄近道,走了医院的急诊通道。 却不料,会撞见那么一幕。 施水瑶躺在担架床上,一条米白色的素裙,下半身被鲜艳的红色侵染,而靳祁森握着施水瑶的手,绷沉着脸,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眸光略冷,步伐匆匆跟着医护人员一同往里走。 梁舒冉楞了楞,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她的面前越过。 他与她迎面擦过,但是他没发现她,全部的注意力都留在了施水瑶身上。 一瞬间,梁舒冉的心脏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不明显,却让她呼吸窒了窒。 有些记忆,在你以为要忘记的时候,总会因为一点而波澜而被记起。 就像此时,梁舒冉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当年怀孕生产的事情。 靳祁森没在她的身边。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又跟靳祁森离婚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然而如今看见他为另外一个女人露出这种表情,就好像一个哑巴吃了一口黄连。 那苦得发麻的滋味,一点点湮没她的心脏。 脑海中忽然想起靳祁森那日问她的话。 【如果我愿意一直等你,你愿意回来吗?】 就像喝急灌了一口可乐,被呛得鼻尖泛酸,眼眶泛红,酸涩无比。 靳祁森,你说你等我,到底要拿什么来等? 梁舒冉捏了捏掌心,抬眼望向远处的蓝天,耀眼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然后,抬步迈向前。 推开病房的门。 那一组小小的沙发上,可乐趴在霍誉铭的腿上,踢着小腿在玩着手机游戏。 从她的这个角度望去,隐约可看见低着头的霍誉铭唇边噙着的温柔的笑,阳光从窗外落进来,将他晕染得很柔和。 梁舒冉一阵恍惚,怔怔地站在门口处。 也许她和霍誉铭之间充满了算计,但无可否认,跟他在一起,起码,能给可乐一个完整的家。 霍誉铭抬头朝她望去,拍了拍可乐,“可乐,妈妈回来了。” 可乐一抬眼,将手机一丢,一溜烟地爬起来,蹬着腿朝梁舒冉跑去,“妈妈!” 可乐接住她飞扑过来的身子,香香软软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 “这两天妈妈不在,可乐有乖乖听话吗?” “有!” 两天不见梁舒冉,可乐圈着她的脖子舍不得放开,用松蓬蓬的脑袋蹭着梁舒冉撒娇,“妈妈,你什么才可以回家啊?” “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真的吗?” 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温柔笑道,“嗯,真的,妈妈已经好了。” 说着,她抬眼看向霍誉铭。 霍誉铭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 医院手术室的门徐徐打开,穿着消毒服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用充满歉意的口吻道:“抱歉,靳先生,我们尽力了,但是孩子没能保住。” 靳祁森温漠的脸上是平静得让人瞧不出真实的表情。 第136章 我爱得非你不可 靳祁森温漠的脸上是平静得让人瞧不出真实的表情。 那医生心有恻恻,“靳先生……” “我知道了。”靳祁森淡静开口,恰好电话响起,是助理打过来的,他接起来,简单的说了几句,便挂断了。 收好手机,对医生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有问题再联系我。” 医生忙不迭的应声:“好的。” ………… 待车停下,梁舒冉才发现,并非这几天他所住的别墅,也不是她和程菀冬所住的公寓,而是一个陌生小区。 梁舒冉不禁抬眼看向霍誉铭,“不是要回家吗?这儿是哪里?” 霍誉铭泰然自若的表情,低沉的嗓音淡淡响起,“是回家,”略停顿一秒,慵懒随意地挽起唇,继而道,“我们的家。” 梁舒冉一阵怔忪,一时间难以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 在她这稍楞神间,霍誉铭推开车门,牵过可乐的小手丫率先下了车,发现她还坐在车内,挑眉笑着,“不下来?” 梁舒冉迟疑了几秒才有动作。 房子位于十六层,不到两百平米,两方一厅的格局,灰白主打搭配着原木色的简约风格,让整个空间瞧着舒适又淡雅。 客厅宽敞而明亮,中间放置着一张大沙发,沙发过去的一角,是图书角,餐厅和客厅之间被一面透明的玻璃墙隔开,厨房是开放式的。 第一眼,梁舒冉就觉得这个风格设计,十分眼熟,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记起,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她曾设计过类似的室内装修图。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但是因为在读大学的时候,她因为兴趣使然,去学过一阵子的室内装修,当时在老师的指导下,只完成了一次作品,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那个装修设计图,是她曾想拥有的房子的格局。 靳祁森曾说过,以后他们的家,是要按照她的描绘来设计的,后来因为住的是私人别墅,空间太大,设计风格并不适合,就放弃了。 眼前的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 不管是哪种,梁舒冉只觉得心弦动了动。 “怎么样?”霍誉铭把东西放下,从身后贴上她,低声附在她的耳边问,“喜欢吗?” 梁舒冉点头,“喜欢。” 她侧眸抬起眼皮,睨着他,“你的房子?” 霍誉铭不疾不徐地低笑,“不,”他说,“房子的主人是你。” 心头一顿,她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两个人结婚,男方不都应该准备好房子和车么?这是基本,嗯?”可乐在场,他不好做太过亲密的动作,只是捏住她枯瘦的手,细细摩挲把玩着她的指腹,像是在描绘她的纹路,“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所以车还没买,抽个空,我陪你去挑你喜欢的。” 他总是这样,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给她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容不得她有半刻缓冲的时间。 如同冲浪,一波接着一波,让她应接不暇。 梁舒冉也笑了,浅浅的瞳眸,映出他英俊深邃的五官,浅浅淡淡的开口,“结婚?” “不然?”霍誉铭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反问她,眸光微沉,“我想那天我们谈得很清楚明白了,不是吗?”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亲口听到他这么说,梁舒冉的心还是紧了紧。 坦白说,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住男人这般温柔而细腻的宠溺。 她也是女人,无法免俗。 讲真,她有点怕。 怕什么呢? 怕重蹈覆辙,更怕日后对他动了真心,却又是以悲剧收场。 人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也不应该被过去所束缚,道理她都懂,但是懂得和做到之间这一段距离,实在是太难太难跨越了。 况且,她这么胆小的人。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霍誉铭勾起她的下巴,逼着她迎上他的目光,“冉冉,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男人浓烈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梁舒冉被逼得无处可逃,唯有垂下眼睫,悄然敛去眼底的波澜,“我只问一次。” “我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非娶不可的地方吗?” 梁舒冉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微妙又谨慎。 不是为什么,而是她的价值。 霍誉铭唇畔的笑意更浓了,似漫不经心,又似认真,“嗯,大概是看到你,第一次有了想要结婚的念头。” “还是,”他的眼底多了一抹玩味儿,“你想听我说,我爱你爱得非你不可?” 梁舒冉素净的脸庞,瞬间酿出笑容,弯弯的眉眼添了几分妩媚,很动人。 而后听见她温浅濡软的嗓音轻轻溢出,“好啊。” 霍誉铭凝着她,心脏的一角瞬间软了下来,微挑眉,噙着笑问她:“好什么?” “不是说结婚吗?”她目光坦荡,“那就结婚。” 她的直接干脆,反倒是出乎预料,霍誉铭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怎么突然这么顺从了?” 梁舒冉挣开他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摸着女儿软乎乎的头发,没有看他,“我爽快你还不高兴了?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再端端姿态,拒绝你比较符合我的性格?” 确实如此没错。 “不了。”他低低笑着,“这样就很好。” 她不是那么容易低头顺从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方才在医院替她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他见到了靳祁森,匆匆一瞥,他猜,她跟靳祁森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大概是有发生了什么。 不过无所谓,只要她同意了结婚,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人,一切都好办。 他看了眼腕表的时间,“现在过去还来得及,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证给领了?” 梁舒冉蹙眉,扭头瞥他,“不要。” 拒绝得很干脆,“在医院睡不好,我现在累了,需要补眠,不想再出去。” 态度略傲慢。 霍誉铭失笑,抬步来到她跟前,高大的身躯俯下来,趁机在她的眉心处偷了个香,“那就去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女儿交给我照顾,晚点我叫你起来吃饭。” 梁舒冉抬手捂着被他亲的位置,快速瞟了身侧的女儿一眼,幸好,可乐正津津有味盯着茶几上摆放着的鱼缸里的两条金鱼,完全没注意到两位成年人之间的亲密。 她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哪个房间?” 霍誉铭含笑给她指了其中一间卧室,“需要我帮你?” “谢谢您的好意,不必了!”她恨恨地挤出一句,起身越过他进了房间。 霍誉铭盯着她的背影,薄唇勾出轻浅的笑意。 带上身后的门,梁舒冉紧绷着的神经,这才缓缓松懈下来,略疲倦地靠在门上,双手捂着脸,做了一个深呼吸。 第137章 女人娇气点可爱 带上身后的门,梁舒冉紧绷着的神经,这才缓缓松懈下来,略疲倦地靠在门上,双手捂着脸,做了一个深呼吸。 抬眼有些茫然地看着整个房间。 发呆了两分钟,才有动作。 虽然是第一次踏足这里,大概是因为熟悉的设计格局的缘故,梁舒冉没有太大的陌生感,甚至连厨衣间的位置,都一次找对了。 打开衣柜的门,半壁的女装,从居家休闲服到工作职业套装,裙装,应有尽有,整整齐齐的悬挂着,连吊牌都还没有拆卸,全是新的。 梁舒冉抬手随意挑了一件,纤细修长的手指随性勾起吊牌瞥了一眼,LOGO配着那个惊人的数字价格。 莫名的就想起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的霍誉铭,是学校里炙手可热的年轻教师,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又风趣幽默,多少女学生都幻想着能成为他的女人。 有一回做学术研究课题的时候,同组的女生忍不住说:“霍老师,做你的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吧。” 本以为他会一如既往地笑笑不予理会,却不料他竟然附和回答了,“我也是那么觉得的,毕竟做了我的女朋友,我会尽全力把全世界最好的都送给她,从生活,到感情。” 正全神贯注盯着电脑的梁舒冉,当时因为他这句自负又自信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从眉眼到唇角,全沾染着笑意,也不知事巧合还是怎么,目光正好与她对上,一副讳莫如深。 梁舒冉先是一怔,旋即是皱起眉头,瞥开了视线。 稳住心绪,她勾唇笑笑。 全世界最好的么? 是不是最好的,梁舒冉不知道,毕竟她经历的男人,除了靳祁森,就是他了。 如果是跟靳祁森比较,霍誉铭确确实实比他好上不少。 毕竟,靳祁森不会事先给她的衣柜填满新衣服,婚后,更是连最起码的关心都不曾给她,但是霍誉铭什么都没说,却默默的都为她做了。 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也许,靳祁森当初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爱她,只不过是在她需要人来关爱的时候,他恰好给了他未曾得到过的一些温暖,加之一起久了,她自动将他美化罢了。 就像霍誉铭待她好,未必就是爱了。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从浴室出来,正好霍誉铭端着一杯牛奶推门而进。 看见她顶着还会滴水的头发出来,不由得皱眉,“不是才发烧完?头发也不擦擦,是想要再住院休息?” 梁舒冉趿着拖鞋来到他跟前,没有了高跟鞋助力,她站在他面前更是显得娇小。 她仰着脸,很干脆地把毛巾递给他,微微一笑,“麻烦霍老师帮我吹干呗。” 霍誉铭薄唇抿出漂亮的弧度,低头玩味凝着她白净细腻的脸蛋,“好。” 他接过毛巾,顺势将手中的热牛奶递给她,“喝完它,我再帮你弄干。” 梁舒冉没拒绝,端起牛奶的杯子一口喝尽,唇角沾了点乳白色奶沫,霍誉铭很自然地用手指替她拭去。 梁舒冉不习惯他这种动作,不觉抬手抚上唇,抹去他指尖留下的触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霍老师的动作还真熟练,看来当你的女朋友,真的很容易被宠坏。” 霍誉铭挑眉,“你很介意我以前的女人?” 梁舒冉唇畔的笑容深了几许,眸底是一片淡静自然,“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我会恃宠而骄的。” “无妨。”他眉眼含笑,宠溺地拨了拨她湿哒哒的黑发,淡淡道,“女人娇气点没什么不好的,那样才可爱。” 她太过克制理智,才会让他苦恼。 梁舒冉收回视线,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很困,快帮我吹干头发,我要睡觉了。” 寡淡的口吻,气指颐使的架势。 霍誉铭哑然失笑。 她应变快这一点,他也是很满意的。 ………… 梁舒冉有点认床的小毛病,所以睡得并不安稳,睡睡醒醒的,等霍誉铭来叫她起床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困倦得连眼皮都不想掀开。 晚饭过后,她在客厅陪可乐做小手工,手机响起来,她瞥了一眼。 来显上的名字,是她大学的女班长,自从发现靳祁森跟她有暧昧之后,两人大概已经有两年没有联系过了,彼此也是心知肚明,不相往来已经是梁舒冉最大的忍耐。 梁舒冉皱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并未理会,自动挂断不到两秒,又响了起来。 梁舒冉思忖了好一会,还是接了。 接通的瞬间,对方的声音在第一时间传了过来,“梁舒冉,好久不见。” 梁舒冉微抿着唇,毫无波澜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即便已经跟靳祁森离婚,也不代表着她能原谅这个女人曾经和靳祁森的种种行为,再者,她认为她们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能好到可以用好久不见这么温馨的词语来打招呼,能接电话,已经足够尊重了。 对方似乎并不介意梁舒冉的冷淡,轻快的口吻,充满着期待,“这周六晚上,我们班要办个聚会,除了在国外的几位不能到场,其余的人都会来,你应该也会来吧?你这几年都不来,你今年再不来,就很不厚道了。” 虽然是在咨询梁舒冉的意见,但言词间却没有让她选择的余地。 除了个别人,梁舒冉跟班级的人关系都算不错,但是自从可乐出生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去参加过。 一方面是靳祁森的关系,她不想被人关注或者同情,另一方面是她也真的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毕竟她工作以外的时间,几乎都挤出来陪可乐了。 认真算起来,有四年了吧。 沉默片刻,她淡淡道,“好啊,时间跟地址发给我吧,我会准时出现的。”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话筒那边传来了一阵沉默。 少顷,听见对方再次开口,“真的?你可别到时候又找借口不过来噢!” 梁舒冉凉凉一笑,“不会。” 她想做什么,梁舒冉不是不清楚,无非就是自己跟靳祁森离婚了,她想要趁机奚落一番而已。 当年她和靳祁森结婚,轰轰烈烈的,现在既然离婚了,也要光明正大,省得这些人胡乱猜测。 “好啊,那周六见吧。” “嗯。” 刚挂线,程菀冬的电话就拨打了进来。 梁舒冉接起,“怎么了?” “那骚包又搞班级聚会,又通知你了吗?” 梁舒冉笑了笑,闲适淡淡的,“刚刚接到通知。” “你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呢?”梁舒冉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眸色深凉深凉的,“我不去岂不是遂了她的愿?” 电话那头的程菀冬沉默了几秒,“你没必要理会那个神经病。” 程菀冬跟那个女班长不对头,在她眼中,这位女班长不止骚贱,还是个神经病,厌恶是不加掩饰的。 梁舒冉默了默,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轻轻浅浅地开口,“冬儿,我要跟霍誉铭结婚。” 第138章 心隔着千山万水 梁舒冉默了默,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轻轻浅浅地开口,“冬儿,我要跟霍誉铭结婚。” 程菀冬又是一阵冗长的缄默,她以为有了靳祁森这个先例,梁舒冉对婚姻会存在一定的排斥感,起码,不应该会这么快就再次谈及结婚的问题,所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现了问题。 “他是可乐的亲生父亲,待我也不错,人也蛮靠谱的。” 程菀冬倒在床上,语气很随意,“考虑清楚了?” “嗯。” 其实她也没有深入考虑太多,但是,如果她一直这么瞻前顾后,又怎么跟过去告别呢?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待可乐太差,有这一点,她觉得就足够了。 “既然这样,那就嫁了吧。” 程菀冬很清楚,梁舒冉不是一个会轻易动心的人,这些年,除了靳祁森,也只有霍誉铭能让她动摇到如此程度了。 “霍家虽然是一滩浑水,但霍誉铭应该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再者,你这么聪明,我想问题不大。” 程菀冬微顿了一秒,又感叹了句,“不过舒冉,有时候女人太聪明,未必就能更幸福。” 梁舒冉敛着眸,淡淡应声,“嗯。” 结束了通话,梁舒冉一抬眼就看见霍誉铭站在不远处,脸上毫无波澜,只是眸色深深地凝视着她,不清楚他有没有听见她和程菀冬的对话内容。 事实上,他听见与否,她也不介意。 霍誉铭眉骨动了动,挑着唇角淡声道,“过来帮我擦身体。” 梁舒冉定睛凝着他,没接话。 “身上有伤,后背够不着。”霍誉铭读懂了她的眼神,含笑解释,“不愿意?” “既然有伤,就忍忍,否则沾水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不好。”傲慢的口吻,却又矜贵从容,顿了一秒,薄唇吐出一个字,“脏。” 梁舒冉:“……” 梁舒冉觉得,他这完全就是贵公子养出来的坏毛病,充分体现了有钱人任性的做派。 “你如果不愿意可以直接说,我也不至于逼你干这种活,”不愠不火的语调,“我对你好是心甘情愿,没非要你回报,而且我这伤算是自作自受,你不在意也正常。” “……” 梁舒冉觉得他有点像怨妇,莫名的滑稽,不过她不敢笑,怕惹他不高兴了。 她不说话,直接起身越过他往卧室里走,走到门口见他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开声,“还擦不擦?” “你帮我?” “不然?” 音落,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霍誉铭看着女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极浅。 浴室面积足够大,但浴缸更大,足以容纳两个人。 梁舒冉踏入浴室的瞬间,一股温热的水蒸气迎面扑来,很显然,霍誉铭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往浴缸里注满了水。 她望着浴缸里满满的热水,有点无语。 擦个背而已,有必要这么浪费吗? 梁舒冉暗暗腹诽了一句,默默地挽起裤腿,抬头转身,张口正想让身后的男人坐下来,却不料,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裸|体。 虽然上半身缠着白纱布,但男性象征毫无遮掩。 梁舒冉先是一懵,下一刻,她拽过一旁的白毛巾扔向他,同时撇开目光开口训斥,“你干嘛把衣服全脱了!” 神经病! 霍誉铭接住毛巾,看见她发红的耳根,笑得很邪恶,语气却很无辜,“反正都会弄湿的,穿在身上不舒服。” “……” 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龟毛! 梁舒冉忽然觉得身后被一股强烈的气息逼上,未及开口,只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贴着她的耳郭吐息,“又不是没见过,还会害羞?” 梁舒冉心头一荡,耳根的烫度渐渐蔓延至脸颊上,偏生不愿被他牵着鼻子走,侧眸睨着他,抿着唇角威胁他,“总之你别在我面前露鸟晃荡,遮好!否则我就出去了。” 虽然很想再多看看她这种娇羞的表情,不过霍誉铭也不敢太过任性,见好就收,乖乖把毛巾围在腰间,然后在一旁坐下来。 梁舒冉吁出一口气,稍稍收拾了下情绪,动手帮他帮绷带解开,帮他擦完背部,扔掉毛巾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霍誉铭从浴室出来,身上套了一条绑带棉裤。 男人壁垒分明的胸膛,蜿蜒盘旋着伤口,瞧着比上次后背的伤更为触目惊心,梁舒冉忍不住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瞧着都觉得疼,然而本人却若无其事的,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她不是医生,但也很清楚这种伤口若出了什么差错,问题可大可小,讲真,亲眼看见着这伤口,多少都有点膈应。 梁舒冉抿了抿唇,手指微微蜷缩,“药呢?” 听乔梓衿说,他的伤口裂开了两次,两次都是因为她。 约摸是察觉到她不悦的情绪,霍誉铭也没再调侃她,把药交给她,一一陈述明使用顺序,然后乖乖在床上躺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梁舒冉低着头,神情专注又认真,短发从耳根后滑落,挡住了她半边脸蛋,因为衣服的领口有些宽大,从霍誉铭的角度,能清晰瞧见她精致的锁骨,以及胸前隐隐的起伏。 这样的画面,很容易令人衍生出某些旖旎的念头。 霍誉铭把目光从上面移开,定在她白净的脸上,忽然说道:“我们明天早上去把结婚证给办了,下午你就可以回公司上班。” 平平淡淡的声音,在沉寂的气氛里,益发沉哑迷人。 梁舒冉眼睫也轻轻一颤,动作微微顿了顿,她没抬眼,沉默了两秒,继续帮他上药,淡淡静静地开腔,“好。” “然后记得跟你母亲说一声,然后看下明晚跟她一起吃个便饭。” 梁舒冉眉头轻颦,“好,我会跟她说,不过吃完就算了,”她说,“等我空闲一点再说吧。” 霍誉铭如墨般的眸子敛着某种深沉。 她愿意跟他结婚,却不愿意让他见家长。 略一忖,他颔首,“也好。” ………… 次日清晨。 认床加上紧绷的神经,梁舒冉一夜没睡好,眼眶下的黑影,她费了好一番心思才看看淡化些。 吃过早餐,两人先把可乐送到幼儿园,再绕路去民政局。 站在民政局的大门口前,梁舒冉的视线被太阳晃得有些恍惚。 “走吧。”霍誉铭温柔地牵过她的手,与那些兴高采烈来领证的情侣一样,亲密无间,但只有他们明白,两个人的心,隔着千山万水。 踏入办事大厅的瞬间,梁舒冉看着里面正在排队的人,脚步蓦然顿住,被霍誉铭攥在掌心的手,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第139章 独一无二的存在 踏入办事大厅的瞬间,梁舒冉看着里面正在排队的人,脚步蓦然顿住,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手。 “怎么了?” 梁舒冉眼神略茫然,轻轻的摇头,抿着唇不吭声。 “我们进去?”霍誉铭低声问,“还是到了这里,你后悔了?” 梁舒冉抬眼望向他。 早晨十点钟的阳光很耀眼,从门口外面沿着瓷砖的地面蜿蜒铺进来,西装笔挺的霍誉铭背对着光线而立,温柔的笑容,宛若身后的阳光,照亮了她的眼睛。 他抬手替她将脸颊的碎发别至耳后,垂眸看着她温温浅浅的眸,唇畔的笑容更深了几度,“冉冉,唯有这件事情,容不得你后悔。” 温柔的嗓音,霸道果决的口吻。 梁舒冉怔了怔。 经历过靳祁森之后,她就已经很明白,灰姑娘和白马王子这种爱情故事,也只有是故事,才会令人无比憧憬。 也并非说这世间没有真情,而是要遇上,太难了,而她,并没有那个运气。 不是她喜欢自我贬低。 她跟霍誉铭抛开感情不谈,论身世背景,她就已经是高攀了,更别论她是个离异的女人。 两个人结婚,她没有什么不满的。 少顷,她微微一笑,垂下眼帘,主动攥紧了他的宽厚的手掌,绯唇轻轻溢出三个字,“没后悔。” 只是在某一刹那,她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 记忆中,那日握住她手的温度,也是这般暖热厚重。 那时候,她握住靳祁森的手,就好像握住了一整个世界。 彼时,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牵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再一次踏足这个地方而已。 再抬头,她温静的脸波澜不惊的,说道:“走吧,趁现在人少,应该不用等太久。” 事实上,完全无需等待,霍誉铭早已经联系了熟人安排好了,所需的证件资料他也一一准备齐全了,她只需要直接填下资料登记便可。 一份申请登记表,霍誉铭三下二除五就填完了,放下笔,发现梁舒冉还停留在了婚姻状况那一栏上,踌躇着。 霍誉铭淡淡静静看着她,耐心十足地等待着她。 片刻之后,看见她一笔一划写下了“离婚”两个字。 字迹很工整,端端正正的很谨慎,一如她的性格,谨小慎微得令人心生怜惜。 填完申请资料,把其余资料一起递给窗口的工作人员,没一会儿,工作人员端着小心翼翼的笑容说道:“霍太太,麻烦您的身份证提供一下。” 梁舒冉似乎不在状态,半响也没反应,霍誉铭淡淡出声提醒她,“冉冉。” “嗯?” “你的身份证呢?” “噢。”她应声,然后低头翻了翻包包,找出身份证,霍誉铭接了过去,顺带瞥了一眼。 证件上的照片是她少女时期拍的,稚嫩的面容,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但轮廓分明的,不爱笑的她微抿着唇,谈不上多美,但看着很舒服,身份证照能拍得这么好看的人,并不多。 窗口的工作人员办事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把盖好章的两本红色的结婚证递了过去,并且微笑祝福,“霍先生,霍太太,恭喜你们。” 梁舒冉听见盖章的声响,那两声宛若两记闷锤,砸落在她的心口上,震得她浑身轻轻一颤。 霍誉铭笑着接过,“谢谢。”然后朝梁舒冉道,“回去吧。” 梁舒冉像个乖巧的孩子,任由他不顾外人的眼光,牵着手并肩而走。 车开出老远,梁舒冉也没有什么实在感,她侧头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待车停下,却发现是在商场的外面。 “霍老师……” “结婚戒指还没买,”他推开车门,笑得云淡风轻,“正好还有时间,一并办了。” 梁舒冉恍然,点了点头,表示她理解了。 从一家家社奢侈品门前越过,最后被他领进了一家VIP招待室,接待人的态度毕恭毕敬的,真的是伺候上帝的既视感。 “霍太太,我帮您量一下手的尺寸。”接待人端这职业的微笑说道。 成为靳家少奶奶五年,她却还是第一次被这么高级的服务,不是靳祁森对她不好,而是为了避免口舌,她选择低调,至于靳祁森当初到底是因为宠她才顺从她,还是根本就不在意,所以乐得轻松顺遂她的愿,如今计较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梁舒冉跟着霍誉铭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咖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香醇好闻,她心不在焉地打量了一眼四下,没说话。 这一场婚姻走得本来就不是寻常路,所以她没想过提什么要求,包括婚戒,婚礼各种,可有可无,她并不在意。 不过,看着霍誉铭那么热衷,她也不想扫他的兴。 哪怕不爱,结婚了,就应该顾虑对方的感受,这是起码的尊重。 夫妻之间该有的责任和义务,她都会尽全力饰演。 况且,她同意结婚,也不只是玩玩而已。 她伸出白若青葱的手,垂着眸子看着接待人测量,容颜安静而美好,忍不住扭头问霍誉铭:“我们直接挑选款式,然后试戴不是更便捷吗?” 这测量半天,他不会觉得浪费时间? 接待人闻言,笑容浓了几分,对梁舒冉解释,“霍太太,您的戒指是定制的,而且是霍先生亲自设计的,由于拿到设计图有些时间,霍先生觉得您的尺寸有变,所以需要再测量一次,才会更精准。” 梁舒冉一愣,才反应过来,稍稍侧眸望向霍誉铭。 霍誉铭明白她这沉默的眼神代表的意思,把玩着她白若青葱的手,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含笑道,“我给你的,都要独一无二的。” 接待人拥有一双会察言观色的眼睛,适时插话,“对霍先生而言,霍太太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独一无二。 多令人心动的词。 这应该是一个男人给予一个女人最大的盛宠了。 梁舒冉平静的心湖,仿佛被人扔进了一枚小石子,“咚”地一声,一圈圈的涟漪,慢慢地荡漾开去,铺满了整个心房。 第140章 口吻霸道又体贴 梁舒冉平静的心湖,仿佛被人扔进了一枚小石子,“咚”地一声,一圈圈的涟漪,慢慢地荡漾开去,铺满了整个心房。 她看着男人温和深邃的轮廓线条,忽然就想起那天在他房间看见的婚纱草图。 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梁舒冉蠕动着唇,口齿清晰而缓慢,语气很郑重地朝他说了两个字,“谢谢。” 霍誉铭眉眼轻扬,嗓音低沉暗哑,“不客气。” “不过我没霍老师这么好的的本领,戒指这种东西,设计不来,抱歉。” 男人黑而深邃眸子倒映着女人干净的面容,漫不经心的口吻,“没关系,我不介意,”略一顿,眼角勾出浅浅的弧,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比以往更低,“换个简单又容易的方式回报我?” 伴随着温热的气息,低磁的嗓音仿佛能勾魂。 梁舒冉咬了咬唇,拿眼角余光瞥了眼一旁的接待人,并没有再看他们,至于对方是否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她淡淡然地微笑着,不接话。 ………… 从商场出来,两人顺便在西餐厅吃了个午饭,然后再绕道把她送到公司楼下。 梁舒冉抬手推开车门,一只脚抬下去,身形又蓦然一顿,霍誉铭挑眉,“怎么……” 话音未完,唇上忽然一阵温热的柔软,眸色宛如急涌的浪潮,铺天盖地翻滚着,眉眼含笑凝着梁舒冉。 梁舒冉脸颊微微生烫,神色却很自然,轻声道:“霍老师,回见。” “下班我来接你?” 她轻轻摇头,“不用了。” 担心他误会,又补充了一句,“你身上有伤,别瞎折腾了。” 霍誉铭听到这话,心头顺畅了,“好。” 梁舒冉关上车门,见车没动,动作迟疑了一下,然后迈步走向办公大厦,抵达门口的时候,脚步又顿住,转身却发现车仍旧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隔着褐色的玻璃车窗,根本就看不见任何的影子,但是在那一刹那,梁舒冉似乎看见了霍誉铭那张俊美的脸,正看着她,温柔地笑着。 她不是羸弱的女人,很多时候,连她本人都觉得自己跟男人一样,无所不能。 但是霍誉铭却宠着她,就像是在宠一个蠢笨的孩子。 “主任。”一道声音将她恍惚的深思拉回现实。 梁舒冉敛眸望去,正是那日跟她一起去印刷公司的男下属,微笑着打招呼,“吃过午饭了?” “嗯,刚吃完呢,”男下属态度小心翼翼的,“主任的身体没事了吧?” 那天她忽然晕倒,然后还是被霍家的四少爷抱在怀里,他受到的惊吓是双倍的,尤其是对着霍四少爷那张阴翳满布一副吃人模样的脸,他腿都软了,才知道原来他家主任看似平凡,却不想其背景一点也不简单。 他仔细回想自己自己平日的他态度,幸好没有做过任何得罪她的事情。 梁舒冉不知道他心里的千回万转,轻轻点头,“没事了,谢谢关心。” 见她态度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男下属心头宽了宽,忙不迭的说:“那就好那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主任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 梁舒冉笑着应了声好,虽然知道对方也许只是出于礼貌的问候关怀,但仍旧感到暖心。 ………… 虽然结婚了,梁舒冉并不觉得她跟霍誉铭跟以前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事实上,婚前两人也相当于同居的状态,现在换了一个房子,状况没变。 夫妻同枕共眠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而且,提出分房睡这一点的人,是霍誉铭。 梁舒冉当时甚至还愣住了,毕竟按照他的以往的表现,她以为他会光明正大的提出同床而卧的。 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顾虑到可乐。 ………… 周六晚上,华灯初上,名都高级会所。 当梁舒冉踩着高跟鞋推开包厢门的瞬间,里面的热闹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唯有舒缓的音乐缓缓回响着。 在座的男男女女的目光,全部聚集了过来,惊愕有之,狐疑有之,但均带着某种审视,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梁舒冉穿了一件黑色的抹胸连衣裙,长度到膝盖上一公分处,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削瘦的香肩,以及匀称纤细的小腿,本就纤瘦的身形尽显高挑。 搭配上齐肩的黑短发,整体简洁大气又不失端庄优雅。 “梁舒冉?” 人群中,有人发出狐疑的声音,“是梁舒冉没错吧?” 梁舒冉笑得大方得体,应声:“是我。”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嘛!”对方感叹了一句。 梁舒冉笑而不语,在各种目光里,挺直脊背,抬腿笔直地走到程菀冬的身侧,优雅入座。 但是,总有人是瞧不得她这般无懈可击的。 这个人,正是那位女班长,莫子怡。 莫子怡对着梁舒冉笑得温婉,“舒冉,祁森一会儿也会过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话音刚落下,齐刷刷的几十双眼睛,再一次聚焦在梁舒冉的方向,安静的场面一度变得很尴尬。 未及梁舒冉开腔,散漫地靠在沙发上的程菀冬,端着高脚杯,轻轻摇晃着红色的液体,轻嗤一声,“你跟靳祁森勾三搭四的都有脸坐在这儿,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需要介意什么?难道无地自容的人不应该是你跟靳祁森么?” 程菀冬没直接曝脏话,已经是她高素质了。 对于莫子怡这种女人,就算直接甩她一耳光也不为过,只是她不是梁舒冉本人,不方便做出那么坦然的立场抢先出头。 再者,梁舒冉还没弱鸡到需要她出手教训贱人。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没去拆穿而已。 所以莫子怡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程菀冬的话。 “好了好了,大家都那么久不见,别提扫兴的话,来来来,咱们喝酒,”其中一个男人站出来打圆场,“舒冉,好几年都没见过你,作为惩罚,你今天可不能推辞我们了啊!” 梁舒冉不想拂了对方的面子,淡笑回应,“应该的,而且日后还得各位照拂我,哪敢拒绝?” 一句话,既展现了她的高素养,又给足了对方面子。 在场的一拨人,瞬间就对她卸下了有色眼镜,纷纷跟梁舒冉聊了起来。 唯有莫子怡像是被打了两耳光,梗的脸色发僵,仿佛生吞了一只苍蝇。 直到靳祁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包厢里的气氛再次静默得诡异。 莫子怡眼底有一层阴翳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扑捉,抬起头,笑得甜腻腻的开口:“祁森,你来了啊!” “祁森”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梁舒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面上却无波无澜的,仿佛置身事外。 “抱歉,我来晚了?”话是问所有人,但是他的目光却只看得见梁舒冉一人。 举手投足之间净是成熟优雅,但她一眼也不曾看他。 “不晚不晚,快过来坐吧。”莫子怡起身挪出身边的位置,招呼着靳祁森。 然而,靳祁森却理所当然地走到梁舒冉的身边,一如往前,占有般地在她身侧的空位坐下来。 甚至伸手将她手中的香槟酒杯夺了过去,温淡的口吻霸道又体贴,“你的胃不好,少喝点。” 第141章 你居然跟他结婚 甚至伸手将她手中的香槟酒杯夺了过去,温淡的口吻霸道又体贴,“你的胃不好,少喝点。” 音落,他仰着头,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 所有的动作都无比自然,仿佛他们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嫌隙。 其他人或许没发现,但在他身畔的梁舒冉却瞧得分明,他喝酒的时候,故意覆盖上了她印在杯壁上的红色唇印。 梁舒冉淡然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冽,手指微微蜷缩着,余光里瞥见在座的人惊愕的眼神,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靳祁……”程菀冬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梁舒冉用手摁住了,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然后狠狠地瞪了靳祁森一眼。 “谢谢靳总关心,”梁舒冉眉眼微弯,语气轻描淡写的,“不过,我们毕竟离婚了,咱们还是不要太亲密为好,免得引来误会就不好了,你说对不对?” 眼前的女人笑得温柔美丽,连语气都是漫不经心的随意。 她不介意他出现在她面前,更不介意当众谈及两人已然离婚的事实。 风轻云淡的态度,坦荡又肆意。 靳祁森看着女人淡淡静静的脸庞,心脏就好像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漠,忽然遭遇了一阵疾风,被席卷的尘暴堵住了所有朝她靠近的路。 程菀冬轻抿了一口酒,红唇勾勾出嘲弄的弧度,轻嗤一笑,散漫慵懒地开口道:“靳祁森,就算你身边的红颜不介意,也不代表舒冉的老公不介意呢,毕竟她家那位醋劲可大了,你还是注意点好。” 程菀冬的话,宛如盛夏艳阳天骤然炸响的惊雷,群众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毕竟,梁舒冉跟靳祁森离婚,才短短几十天而已。 他们本以为离婚后梁舒冉应该会为这段十几年的感情消沉颓废很久的,因为女人都是十分长情的动物,却不料,梁舒冉竟然会在离婚后马上转身就另嫁他人。 而靳祁森那张脸,就像是一张被颜料污染了的画,五颜六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略骇人。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梁舒冉,眼底更是凝着一层冰冷的寒气,仿佛要将她冻结,深处又似乎饱含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一瞬间,整个聚会现场,他们两人就成了主角,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管是他人好奇的视线,还是靳祁森如针般的目光,梁舒冉的唇角始终维持着完美无瑕的浅笑,如泰山,岿然不动。 这时,坐在对面的莫子怡心底的嫉妒恼恨,忽然就化作一阵凉,她挽着唇笑了笑,玩笑般道:“舒冉,你怎么这么快就又结婚了?” 梁舒冉漠然地睐了她一眼,纤细的手指勾过程菀冬的酒杯,唇畔的弧度深了几度,“没什么,”略一顿,她抿了一口酒,醇厚的味道卷过舌尖,凉凉的味道,顺着喉咙流入心底,她的眉眼勾出温和的暖意,完全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该有的姿态,温和又柔软,言词间更是不经意地透出濡软,“不过就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该结婚就结婚了。” 靳祁森因为她这句话,眼神阴鸷地盯着她姣好的面容,周身骤然迸出了一股冷冽的气场。 对的时间,对的人。 言则,他是她在错误的时间里错误的人。 “对方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梁舒冉略一忖,语气寡淡道:“认识。” 他曾经是他们的老师,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而且在场的女生,应该有好几个都曾经爱慕过他吧,尤其是莫子怡,当初几乎是明目张胆地追求过霍誉铭,不过她入不了霍誉铭的眼而已。 莫子怡怔了怔,大概是没想到梁舒冉会这般大方承认。 “是谁?”这应该是大家都想知道。 梁舒冉抬眼,平静吐出三个字,“霍誉铭。” 莫子怡的笑容顿时像凝固的冰,不确定的问:“谁?” “霍誉铭。”梁舒冉看着她,顺带补充了句,“就是我们大学时候的那位代课老师霍誉铭。” “不可能!”莫子怡想也不想就厉声反驳了一句,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又笑了笑辩解,“舒冉,我记得霍老师说过不会跟学生……所以……” 言下之意就是,梁舒冉撒谎了。 梁舒冉懒得解释,这是她自己的私人事情,实在没必要跟这些人交代,于是仅仅平静地看了看莫子怡,沉默不语。 莫子怡虽然跟梁舒冉不对盘,但是多少也是了解梁舒冉的。 梁舒冉是不屑撒谎来粉饰自己的,她从来是孤傲冷漠,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偏偏站在她面前,总感觉会被她压得矮下一截。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讨厌梁舒冉。 这种厌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莫子怡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该不会是撒谎骗我们吧?” “砰!” 突兀的声响回荡在包厢里,惊得众人一抖。 程菀冬俏丽的脸冷冰冰的,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毫不客气地看着莫子怡,“莫子怡,我说你够了没有?” “舒冉为什么要骗你自己结婚了?”她直白地讽刺质问,“难道就因为你跟靳祁森有过一腿,她就要撒谎来维持自己的面子?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牛逼的自信?” 莫子怡的笑容有些绷不住,“我只不过是问问,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激动?”程菀冬眼底溢出一层冷芒,“我说你是不是弱智?适可而止你懂不懂?人家结没结婚干你屁事?还是说当年你倒追上去,人家霍誉铭不甩你,而舒冉却能成为名正言顺的霍太太,你就心理不平衡了嫉妒了?” 程菀冬是程家大小姐这层关系,大家也是知晓的,现场谁也不敢充当出头鸟帮莫子怡。 莫子怡就像一只可怜又可笑的麻雀,叽叽歪歪的却被程菀冬这头狮子一脚踩死在脚下,分分钟碾死。 她铁青着脸,半响也组积不到语言来反驳程菀冬。 最后还是梁舒冉出声化解了,“冬儿,算了。” 程菀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撇嘴,一副懒得理会的表情。 就在此时,靳祁森的身体跟理智忽然就脱缰了,失去了控制。 他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钳住了梁舒冉的手腕,猛地将她拽了起来,动作粗暴又野蛮,未及她反应过来,拖着她就往外带。 梁舒冉猝不及防的,起身都没稳住脚跟,又被他这么一拽,整个人朝前扑了一下,若不是她及时扯住了他的手臂,大概整个人都会被他拽得摔在地上。 在场所有人均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包厢的门已经“砰”一下被甩上了。 程菀冬也是一脸懵逼,好看的眉动了动,默默地拿出了手机。 靳祁森手长脚长的,迈出的步伐,梁舒冉只能用小跑的才能勉强跟得上。 梁舒冉边挣扎边冷声呵斥,“靳祁森,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靳祁森停下了脚步,扣着她的手将她用力甩到墙壁上,梁舒冉只觉得脊背一疼,眉头不由得蹙了蹙,脾气也上来了,温静的脸渡上一层凛冽,从牙缝里磨出了声音,“靳祁森,你是不是疯了!” “结婚?”靳祁森仿佛听不见她的话,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气势咄咄逼人地扣住她的下颚,“梁舒冉,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嗯?” 男人冷硬的脸庞寸寸逼近,眼神仿佛能射出冰凌,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咬牙切齿地质问她:“霍誉铭他是什么人?你居然跟他结婚?” 第142章 我过来接你回家 男人冷硬的脸庞寸寸逼近,眼神仿佛能射出冰凌,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咬牙切齿地质问她:“霍誉铭他是什么人?你居然跟他结婚?” “你当霍家是什么地方?哪里是你能踏足的吗?”男人的眉目间凝着一层冷戾的低压,看着她的眼睛,盈满了刻薄的轻视,“当初那个视频曝光,你已经是北城的一个笑话,现在你还跟他结婚,是嫌弃自己不够可笑,等着他甩掉你,弄得全世界的人都瞧不起你才心满意足是不是?” “你告诉我,跟他结婚是为了什么?钱吗?告诉我,你要多少,我给你便是!” 质问到最后,他几乎是用吼的,脖子上的血管都凸显了出来,声音更是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说完了吗?”梁舒冉也没有挣扎,就那么淡淡然地,一瞬不瞬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眸子凉得沁骨,眉眼出勾着一抹似而非的笑。 她这副模样,让靳祁森更是火冒三丈,掐着她下颚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整张面容冷硬得几近扭曲,呼吸微微急促。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靳祁森总觉得梁舒冉像一缕青烟,看得见,却抓不住,两人在一起时,她好像也会随时飘走。 而离婚之后,这种感觉变得更为立体深刻了。 少顷,又听见她温婉的嗓音,如同冰山刚融化的雪水,清透却冷。 “靳祁森,不管他是什么人,我跟他结婚也碍不着你半毛钱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她呵地笑了一声,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你说钱?谁稀罕你的臭钱了?我是缺钱,我就是花了他霍誉铭的钱,但是那又如何?他是我丈夫,我花他的钱也是理所当然!至于你,”她不屑地扯唇,“即便你愿意给我花,我还不乐意给你面子!” “梁舒冉!” “你说得没错,”面对他的低吼,梁舒冉不为所动,继而往下嘲讽,“我确实很可笑,被你白白糟蹋了五年,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靳祁森脸部轮廓紧绷着,噎了一下。 她唇角勾出淡淡的弧,不轻不重的声音,却有一股强悍而不可侵犯高冷感,“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你的立场似乎更可笑点,毕竟我离婚以后嫁给的男人比你更有钱,更有地位,更有能力,而你却只能追在我屁股后面装情深。” 听到这种话,身为男人不可能不生气。 靳祁森却淡淡静静地看着她,沉寂的眸,透出一股令人心颤的凉,“梁舒冉,你就会对我耍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梁舒冉的瞳眸微不可绝地皱缩,嗓音微微发哑,“我再狠,也不及你。” 在一起十一年,即使没有爱情也还有情意在吧,他非得把她往死里逼,到底是谁狠心了? 他是哪儿来的脸指责她的不是? 靳祁森勾出冷笑,“你以为霍誉铭真的会喜欢你这种女人?他不过就是只是玩玩而已!你为了报复我,不惜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你还说我狠?” 闻言,梁舒冉又是一阵轻笑。 梁舒冉看着男人黑得滴墨的脸,唇角的弧度越扯越大,笑意却不抵眼底,“我这种女人,哪怕甩着冷脸,你还是巴巴地贴上来,所以也是为了玩?” “你知道我吧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都无所谓,”梁舒冉直接拍掉他的手,眉眼凉薄,“比起你,至少他洁身自好,而且他尊重我,疼爱我,并且我能享受所有身为妻子的权利,你呢?” 她语速缓慢,字字清晰,“你除了给我摆脸色,让其他女人来羞辱我,你还给了我什么?所以靳祁森,你最没有资格去评价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空气忽然就沉凝了下来。 安静得好像连呼吸都能回声。 只要谈到他们两人婚姻关系,靳祁森就只能沉默。 这五年,他换女人如衣服,一次次挑衅她的底线,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是无法改变的铁打事实。 靳祁森痛恨这一点,却又无可奈何。 “舒冉。”他嗓音沙哑,像是哽了一块石头,“我知道你生气委屈,但是能不能不要因为这样就冲动的跟其他男人结婚?” “我跟他结婚不是因为冲动,”梁舒冉鼻子微微泛酸,脸庞却很淡漠,直勾勾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平静道,“靳祁森,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已经不爱你了。”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爱上霍誉铭了?” 梁舒冉心尖颤了颤,其实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如果现在她避开了,靳祁森就会继续纠缠不休,她不想再应付他了。 “没错,我就是喜欢上他了。” 靳祁森绷着声音,“舒冉,你别骗我了,如果你真那么容易喜欢别人,何必在我身边忍受五年的委屈?” 他还知道她是在忍受委屈,还知道她不会轻易对男人动情,但是为什么这些年却从来不相信她呢? “他宠我爱我护我,但凡你靳祁森给不了我的,他都能满足我,”梁舒冉语气平静地陈述,“我就是这样的人,别人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会被诱惑走,你信不信都好,这是事实。” 靳祁森整个人陡然一震,眸底净是不可置信,甚至连生气都忘记了,就那么怔怔地看着眼前女人精致漠然的脸庞,心脏像是被人撕裂开了一般,连呼吸都窒住了。 “靳祁森,我结婚了,所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梁舒冉推开他,转身就走了,潇洒的背影,像一阵无情的风,不留一丝味道。 靳祁森不敢伸手强留她,听着高跟鞋渐行渐远的声音,一动不动。 墙壁上橘黄色的光线很暗,靳祁森站在原地低着头,脸庞上落下一片阴影,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那么放空着,被一股冷寂的气息包裹着,定格成了一幅深沉的画。 梁舒冉折返包厢,本打算拿回自己的包就告退的,但是推开门的瞬间,不其然地对上了两道熟悉的目光,蓦然怔住在门口。 人群中,霍誉铭独坐一隅,从内往外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冷贵气场,强烈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而比梁舒冉慢了一会儿的靳祁森也回来了,他站在梁舒冉的身后,很自然地对上了霍誉铭的视线。 现场的气氛陡然就变得尴尬压抑,所有人都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绷着神经静坐着。 霍誉铭浑然不在意,深邃的眉眼看着梁舒冉。 梁舒冉动了动眼睫,主动迈步朝霍誉铭走了过去,浅浅的声音,不愠不火的,“你怎么来了?” 霍誉铭拉过她的手,当着众人的面,低头亲了下她的手背,语气宠溺,“听说你喝多了,我过来接你回家。” 简单的言行举止,一目了然。 在场的人马上就明白过来,梁舒冉方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最震惊的人,自然就是莫子怡,从霍誉铭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很不妙了,此时看见梁舒冉跟他的互动,脸是一阵红一阵白的,满是难堪。 霍誉铭的视线徐徐落在靳祁森的脸上,薄唇噙着着温淡的笑,优雅矜贵的模样,“我太太似乎给靳少添了不少麻烦,不介意的话,我替她敬靳少一杯?” 第143章 我先生不能喝酒 霍誉铭的视线徐徐落在靳祁森的脸上,薄唇噙着着温淡的笑,优雅矜贵的模样,“我太太似乎给靳少舔了不少麻烦,不介意的话,我替她敬靳少一杯?” 我太太。 多光明正大的拥有权。 霍誉铭说话的同时,他拉着发愣的梁舒冉坐下,神态沉静自然地搂着她的腰,随意的动作,悄无声息的占有欲。 靳祁森面沉如水地对上他意味不明又似乎含着嘲弄的目光,哂笑道:“霍四少言重了,我跟舒冉毕竟是夫妻一场,即使分开了,只要她有需要,我必然不会置之不理……” “她有需要,”霍誉铭微笑着打断他,低沉的声线始终保持在一个调上,“有我这个丈夫操心就够了,就不劳烦靳少了。” 他低头亲了亲梁舒冉的眉心,含笑柔声道,“靳少是个大忙人,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给他舔麻烦了,知道吗?嗯?” 梁舒冉抬眸看着他深邃迷人的面容,读不懂他眼底的包含的内容,唯有轻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亮得出奇。 靳祁森薄唇抿成直线,看着梁舒冉靠在他的身上,乖巧温顺得像一只讨巧的猫,被一种柔软的气息所包裹着,心脏就像被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了下去,疼不致命,却难以喘息。 很多年前,她也曾在他的面前如此过,偶尔会软得让人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疼。 霍誉铭亲手满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出去,对梁舒冉道,“冉冉,你该是不是有什么该对靳总说?” 梁舒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少顷,她默默地侧转脸,看向靳祁森,温静的脸庞,浅浅而笑,“靳祁森,那些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即使两人的感情被这五年折腾得面目全非,但无可否认,在婚前的那六年,靳祁森给她的呵护也是实实在在的,她是应该感谢他的陪伴。 她全心全意地爱过他。 她感激他陪她走过那么长一段路,可惜,终究差了点缘分,他们只能走到这里了。 那就在这里,好好的挥手告别吧。 霍誉铭端起另外一杯朝靳祁森比了比,却被梁舒冉截走了,温婉一笑,“我先生暂时不能喝酒,这杯酒该就由我自己喝了。” 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 “我先生”。 这一声称呼,让霍誉铭整张脸蓦然亮了,温柔宠溺的眼神,仿佛能将人溺毙。 靳祁森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喝酒,只是淡淡静静地看着她,从头到尾沉着脸,没人能猜透他心底的想法。 靳祁森自然是清楚她这一杯酒的含义。 她要跟过去告别,要将他从她的心底彻彻底底地剜干净。 包厢里的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一个个都大气进小气出,谁也没敢贸然开口说话。 梁舒冉垂着眼帘依着霍誉铭低声道,“头有点晕,我们先回去?” “好。”霍誉铭笑了笑,搂扶着她起身作别,“我太太醉了,家里还有还在等着,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当霍誉铭和梁舒冉从他身侧越过的时候,靳祁森竟不自觉地伸手拉住了梁舒冉。 这个动作完全是不自觉的,等他反应过来,也只是怔怔地看着她,面部线条紧绷着,眼睛里透出一种从所未有的惊慌。 梁舒冉睐了他一眼,心尖微不可绝地颤了颤。 对于靳祁森的纠缠,霍誉铭充分展现了身为男人的风度,不急不躁地陪在一旁沉默看着。 须臾,梁舒冉端着得体的微笑,轻轻拂开靳祁森的手,“靳少,再见。” 音落,她挽着霍誉铭,飘然离去。 空气里,隐约能嗅到属于她身上特有的茉莉花香。 胸口处好像忽然被挖空了一块,飕飕的冷风刮得呼呼作响,再也无法填满。 第二天的时候,靳祁森发现梁舒冉把他的微信删除了。 ………… 梁舒冉今天几乎是来者不拒地喝酒,在靳祁森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最后那一杯,没有兑冰,浓度是实打实的,喝下去之后,是真的开始眼前发昏了。 从会所里出来,梁舒冉走路的脚步都不抬稳,摇摇晃晃的,只能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压在霍誉铭身上。 待两人离开,靳祁森也不在了之后,包厢里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八卦心思十足,纷纷问程菀冬:“程菀冬,梁舒冉以前跟霍誉铭不是很不对盘吗?而且霍誉铭一贯就是对女人不敢兴趣,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过他跟哪个女人有什么关系,梁舒冉到底是怎么拿下他,还让霍誉铭完全不介意她的过往对她这么好啊?” 名门里出来的公子哥,说句实话,就没几个会是洁身自好的,玩女人这种事情,在那个圈子里,是再普通不过了。 霍誉铭对待女人一向友好,但若是想过分纠缠,分分钟不动声色翻脸没商量。 莫子怡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她曾经半夜跟着霍誉铭回家堵在他家门口,结果被霍誉铭叫了保安丢了出去。 这件事情,一度成为大家的饭后闲谈。 程菀冬懒懒散散的,“舒冉不是说了么?”爱理不理的笑着,“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霍誉铭认定舒冉就是他的太太,就那么简单。” 顿了一秒,程菀冬嘲弄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黑着脸的莫子怡,笑了笑,“男人对自己的老婆都不好,要对谁好?对那种不三不四三观不正的女人么?那不就成了傻逼?还是你们觉得霍家四少爷是个傻逼?” “……” 又不是蠢货,在场的有谁敢说霍家四少爷是傻逼呢?是嫌自己过得太舒适么? ………… 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梁舒冉靠在车椅背上,皱着眉头眯着眼睛。 霍誉铭静静看着她。 她似乎是睡着了,车厢内是一片昏暗,车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地投射进来,隐约可见她轮廓分明的脸蛋染了一层浅浅嫣红,眉心处泛着皱褶,瞧着就很不舒服。 “难受?” “嗯。”梁舒冉口齿含糊地应了一声。 “哪里难受?” 梁舒冉抿了抿唇,迟疑了两秒钟才回答他,“头。” 温浅的嗓音,覆盖着一层来不及掩藏的暗哑。 男人的眸色暗了几度。 “是头,还是心?”男人不愠不火的声音自车厢内响起。 梁舒冉脑袋被酒精浸泡得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他。 影影倬倬的光线从男人的脸上剪过,深沉莫测的。 下一刻,她就被一道遒劲的力道拽了过去,她心头一跳,眉头皱得更深了,声音蓦地紧绷起来,“霍老师!” 霍誉铭笑笑,轻哼了一声,“不是说你先生?唤声老公来听听。” 第144章 一念之间的沉迷 霍誉铭笑笑,轻哼了一声,“不是说你先生?唤声老公来听听。” 梁舒冉瞪着眼睛看着他,语气很平静,“不要。” 拒绝的毫不犹豫。 霍誉铭低头看着她,兴致盎然,笑容染上点点痞气,“再说一次,叫不叫?” 仍旧是温柔的语调,但却夹着淡淡的威胁。 梁舒冉一怔,旋即挑眉,脸上淌着浅浅的笑意,“霍老师,你这是打算强迫我?” 霍誉铭带着些许糙感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低声道,“瞒着自己的丈夫跟前任见面,让你叫一声老公,还是强迫你了?” 眼前的男人明明很温柔,梁舒冉却觉得他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梁舒冉懂得,这是属于男人的独占欲,无关其他。 霍誉铭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倏然压低逼近下来,梁舒冉懵了懵,只听见一声低笑,“不乖,就该接受惩罚。” 话音落下同时,她的唇瓣被覆盖住。 梁舒冉一阵呆滞,任由他深入吻下去,极淡的薄荷烟草味夹着烈酒的味道,一点一点麻痹了她的神经。 她无措的模样,取悦了他。 “冉冉,”他松开唇齿,但仍旧无限贴近着她,微哑的嗓音温柔地诱惑着她,“叫老公,嗯?” 梁舒冉是微醺没错,但还不至于傻乎乎任由他摆布,甚至思维异常的清晰。 她低声不满地抗议着,“霍誉铭,凭什么你能为沈青曼弄了一身伤,我来参加个同学聚会见了一面前夫就不行?你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才不要!” 口齿清晰,条理分明。 霍誉铭先是一愣,随即一阵低笑。 “这不一样。” 梁舒冉闻言不满了,“哪里不一样了?认真算起来,你似乎比我还过分些,起码我没有为以前的男人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残!” 霍誉铭的眉骨跳了跳,手指捏了捏她的耳珠,慵懒缓慢的语调,“看见你为其他男人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我吃醋。” 梁舒冉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荡的说着这种话,顿时懵住了。 须臾,他的唇贴上她的流连忘返般轻蹭了着,“霍太太说一样,意思是吃醋了?” 梁舒冉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一圈,被他狡辩的词语噎出一股懊恼,瞥见他隐藏在唇边的笑意,瞬间明白过来,他又在套她的话了。 索性两眼一闭,“霍誉铭,你不能趁我喝醉了就欺负我,我现在要睡觉了,到家了你再叫我。” 说罢,她干脆地翻了个身,脸贴着他的腹部,只留给他一个好看的侧脸。 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司机听见梁舒冉的话,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察觉霍誉铭投来的视线,连忙憋了回去,移开了视线。 霍誉铭低头,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连着眉眼的弧度都柔和下来。 看样子,她是真的醉了。 这赌气的模样,十足个傲娇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摁住她的太阳穴,手指的力道不轻不重的,替她按摩揉捏。 梁舒冉睁开眼向上睨了他一记。 霍誉铭柔声道,“以后不准这么没节制地喝酒了。” 梁舒冉眨了眨眼,盯着他的下巴好一会儿,往他怀里蹭了几下,像只温驯的小猫,心满意足地阖目。 车厢里很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本以为睡着了的梁舒冉,却忽然夹着鼻音哼了句:“你只要好好对我就行,我会忘记靳祁森的。” 霍誉铭一下子就顿住了。 梁舒冉抓过他的手,半撒娇半命令道,“别停,继续摁。” 霍誉铭微垂着眼帘,凝着她安静的侧脸,如墨的眸底层层翻滚着,手指恢复了动作。 直到女人传来绵长而平稳的呼吸,他的手移到她耳郭上,轻轻撩开她柔顺的短发,盯着她白皙美好的脖颈弧度。 心口像是涨潮的海湾,被填得满满的。 他对这个女子,是一念之间的沉迷。 ………… 翌日清晨,梁舒冉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有些暗,她脑袋有些昏沉懵然,揉着脑袋,慢慢地坐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赤着脚下床,踩着冰凉的木质地板走到落地窗边,“唰”一下将窗帘拉开。 热烈的阳光刺得她抬手遮了遮,微微眯起了眼睛,待适应了之后睁开眼睛,却发现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经典的铂金材质戒指。 指圈上装饰上不对称的小小的花朵,梁舒冉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只是看着造型柔美又独特,细碎的钻石点缀在小花间,简约且大方。 阳光落在细钻上,被揉成碎碎的光斑,耀眼无比,很好看。 【我给你的,都要独一无二的。】 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霍誉铭那日对她说的话。 梁舒冉突然一阵恍惚,就好像陷入了一场美梦当中,缥缈而不真实。 霍誉铭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梁舒冉穿着一条真丝料子的吊带睡裙,站在明媚的阳光里失神。 暖光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怎么不穿鞋子就下来了?” 梁舒冉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侧转头,阳光铺落在她的脸庞上,温静浅然的眸子透着干净的流光,看向了他。 霍誉铭觉得自己的心脏,猝不及防的,像是被不经意拨动的琴弦,颤动了一下。 他走到床边,拿起她的拖鞋来到她的面前,温柔自然地放在她的脚步,催促她,“穿上鞋子。” 梁舒冉“噢”了一声,乖乖穿好了鞋子。 “头会痛吗?” 她点头,“痛。”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太阳穴的位置就好像被针扎着,浑身头没劲。 霍誉铭亲吻了她的额头,“去洗漱,然后喝醒酒茶,吃早饭。” “噢。”梁舒冉便应声便抬脚往浴室的方向走去,没几步又忽然顿住,回头看他,“霍老师。” “嗯?” “你没有生气?” 霍誉铭挑眉,低声哂笑,“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 梁舒冉抿唇,“没有。” ………… 因为是外婆的忌日。 梁舒冉事先就已经和梁媛还有她的小姨梁茹一起去拜祭。 所以吃过早饭之后,霍誉铭出门去办事,而她则是开车载着梁媛和可乐,而梁茹夫妻独自驾一辆车,一同前往目的地。 墓地在乡镇,驾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路上车并不多,梁舒冉稳稳驾车跟在梁茹夫妻的后方,本一路安稳,却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左边的路口忽然冲出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速极快,笔直地朝梁舒冉的方向撞了过来。 梁舒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第145章 唯一在乎的女人 霍誉铭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长腿随性交叠,姿态慵懒。 他今天穿了一件烟灰色的衬衫,搭配着黑色的长西裤,这一身装扮是梁舒冉替他准备的。 梁舒冉似乎特别钟爱深色系,为她准备的衣服中,不管是鲜艳的红色,粉嫩的红色还是妖冶的紫色,她从未碰过。 她看着他穿上这身衣服时,眼底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忍不住调侃:“冉冉,你用这么饥渴的眼神看我,是在邀请我吗?” 她怔了一秒,反驳他,“霍老师,如果脸皮论斤卖,您一定能依赖它发家致富的。” 霍誉铭低声笑了笑,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就亲吻了下去。 她乖巧而温顺地回应着,一记深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的,他几欲失控。 两人关系未确定之前,她只会为了利益而迎合他,讨好他,不管多温柔,全是假象,只要稍微有对她不利的苗头,她便会马上翻脸,分分钟踹你没商量。 而现在。 她的态度有着明显的不同。 不经意的撒娇,偶然的亲近,间或的柔情,尽职的体贴。 只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她用行动展现了她作为一个妻子该有的态度和责任。 不得不说,梁舒冉确实是个懂分寸的女人,并且十分聪明,知道该如何拿捏一个度。 “四少……四少!” 霍誉铭敛住思绪,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看向对面位置上的男人,面容愉悦。 对方似乎松了口气,却仍旧不敢过于松懈,谨慎询问道:“您心情似乎不错?” 霍誉铭眉骨微微上挑,薄唇勾出极浅的弧,“我看着心情不错?” 霍誉铭这个男人看似脾气温和,万事好商量的模样,实际上这种类型的人最招惹不得,因为他心思深沉莫测,完全令人摸不透,即便想要拍马屁讨好,也无从下手。 对方觑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想必四少是遇上好事了。” 霍誉铭不可置否。 他抿了一口茶,“让你调查的事情结果如何了?” 男人的脸上的笑容蓦然一僵。 空气里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杯子落回桌面的微响仿佛在回荡。 霍誉铭眸色深深,“没进展?” 开口虽然是疑问,但却是陈述的语气。 对方心头一紧,吞咽了一口唾沫,巍巍颤颤的解释:“那个……四少,对方实在行事太过谨慎了,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我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我花钱请你,并不想听到这种借口,”霍誉铭神色淡淡地打断他的话,如墨的瞳孔,愈发显得高深莫测,“一个月,按照你这种办事效率,我应该能死好几次。” 漫不经心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还是你觉得我命硬,随便玩?” 他的脸上始终维持着温和的淡笑,然而那抹笑意却不达眼底,略飞的眉宇之间是一片深沉内敛的沉寂,薄唇噙着毫无瑕疵的弧度,但给人的感觉,却莫名的心惊。 “抱歉,四少。”对方唯有低头道歉,什么都不敢多说,生怕多一句,都会引得他不快。 霍誉铭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膝盖,“再给你三天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听到有用的消息。” 未及对方开口,霍誉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的人是唐璜,他睐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起身离坐,同时接起手机,“什么事?” 话筒里传来唐璜没有起伏的声音,直接而冰冷,“到联安医院来。” 霍誉铭以同样寡淡的声音反问他,“要死了吗?” “正在手术室里动手术。”唐璜微一顿,“不是我。” 霍誉铭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听见唐璜吐出了四个字,“是梁舒冉。” 身后的男人并不清楚电话里的内容,只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冷戾气压,下一瞬间,就看见霍誉铭摔门而去。 巨响震得整个房间都晃了晃,吓得那个男人整个从沙发上弹起来,心脏仿佛被捏爆了一般。 ………… 四十分钟后,车在联安医院外面停下。 尚未完全停稳,霍誉铭已经推门下去而去。 而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只觉全身都还处于漂移的状态,神思几乎是恍惚的。 从市区到联安医院,原本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的路程,硬生生被霍誉铭逼得缩短到四十分钟,几乎是一路无视交通规则。 司机替人开了几十年车,还是头一遭被逼得这般不要命的飙车,他感觉自己半条老命都交了出去。 刚缓过劲,车窗被叩响,司机转头看见外头穿着警服黑着的交警,顿时懊恼不已,慌忙下车去解决后续问题。 手术室外面。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还亮着,唐璜穿着一身简便的休闲服,面无表情地靠在墙壁上把玩着打火机。 听见脚步声,唐璜抬头看向来人,脸部像是戴着一堵面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连着眼神都毫无波澜。 霍誉铭没说话,抬头看着“手术中”三个字,眼底似乎也染上了那鲜艳的红色,透着悠悠的寒意,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脑颅出血,肝脏破裂,”唐璜视线凝在霍誉铭的脸上,声线没有平仄,不紧不慢地说明,“她的母亲轻伤,孩子几乎没事,不过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已经让医生给她打了针,这会儿在病房睡着。” 霍誉铭一脸麻木阴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唐璜今天是正好因为有事要办,顺路搭乘一个交警朋友的便车,不巧遇到前方车祸,他朋友上前处理情况。 他本不打算理会的,偏偏在车里看见了车祸现场里其中一辆车的车牌号码再熟悉不过,当时还以为是霍誉铭,唐璜当时就心下一沉,想也不想就上前帮忙救援。 却不想,驾驶座上的人是梁舒冉。 车祸现场是一片惨状。 孩子是车上唯一清醒着的人,被抱出来时,只有轻微的擦伤,车祸发生的瞬间,应该被及时护住了,只是她两眼直直瞪着,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后座上的女人虽然只有轻伤,但已经晕倒了。 最严重的是梁舒冉,几乎是所有的撞击力都落在了车位位置,她从车内被救出来是,满脸是血,已经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唐璜掂了掂,“手术一时半会也做不完,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你女儿?” 两人平日虽极少联系,但唐璜是了解霍誉铭的。 自从霍大哥走了以后,他对医院就存在很严重的排斥感,所以他才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拒绝住院。 这里的空气到处都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一线生,一念死。 而里面躺着的人,偏偏又是他这么多年唯一在乎的女人。 霍誉铭静默了几秒钟,声线干净,又低沉淡漠,“肇事者呢?” “虽然受伤,大概是运气好,不算很严重,已经被拘留了。” 霍誉铭转身,冷漠开声:“把他弄出来,交给我。” 第146章 老四你有软肋了 霍誉铭转身,冷漠开声:“把他弄出来,交给我。” 唐璜把玩着打火机的手蓦然一顿,静默了两秒钟,淡淡的道:“老四,或许只是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 “跟我扯上关系的人能遇到意外事故,”霍誉铭墨眉轻敛,扫了一眼唐璜,低沉的嗓音愈发冰冷,“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 唐璜还没出声,霍誉铭已经从他手中一把夺过打火机,顺手将他另一手里的香烟盒也拿了过来,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抽了一根香烟含在嘴里,眉眼之间是难得看见的温漠冷戾,“我也不允许。” 唐璜清晰地看见男人的脸在白炽灯下,往下沉了沉,两人从小就认识了,除了他大哥意外事故身亡后,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副模样。 由此可见,梁舒冉之于他的重要性。 豪门就像一个黑洞,没有靠近过的人不会了解身在其中的人,是如无奈挣扎。 利益,能蒙蔽人眼,更是能让人丧失良知。 如同帝皇朝代,身在皇家,即使你无心权势,也无法躲开权势争夺,隔岸观火的人,始终都会被对面的战火所牵连,现代的豪门,不过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宫廷斗争之地。 因此,霍誉铭失去了最亲的兄长,而唐璜失去了唯一的疼爱他的母亲。 所以霍誉铭的顾虑和谨慎,唐璜的懂得的。 但是唐璜有时候又是不懂他的,明知有人想要对自己不利,他为什么还要把梁舒冉母女接回身边? 唐璜瞥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那里面的女人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万一…… 唐璜到底是摸出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简单的吩咐了几句。 话未说完,就看见霍誉铭转身离开了。 ………… 霍誉铭尚未走进病房,隐隐约约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他马上加快了脚步。 病房里,可乐哭得眼睛的红肿了,眼泪鼻涕齐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齿含糊地嚷着:“妈妈……” 病床边上坐着一个憨厚斯文的中年男人,他看着可乐,既是无奈又是心疼,正费劲地哄她,但是可乐听不进去,唯有哭,他伸手想要抱她,结果刚碰到她,哭声更大了,顿时吓得手又收了回去。 霍誉铭一出现在门口,她就看着他,朝他喊“妈妈”。 霍誉铭看着她哭得一副要断气昏歇的模样,心脏像是被捏了一把,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上前坐下,一把将她搂抱坐在腿。 比起一旁的男人,可乐显然跟霍誉铭更熟悉,靠在他怀里,小手丫紧紧地揪着霍誉铭的衬衫,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他却一声不吭。 “妈妈……血,血……妈妈……” 可乐想要表达些什么,奈何她哭得太过用力,一张口就岔气了,而且车祸现场对她造成太大的冲击,小小年纪的她根本没有那个接受能力,所以说话颠三倒四的,让人听不清楚。 霍誉铭大掌轻轻拍着可乐的背替她顺气,柔声哄着:“宝贝不怕了,不怕了。” 大概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可乐的情绪在霍誉铭的安抚下渐渐了安静了下来,应该是苦累了,她趴在他胸膛前,像是生怕他会消失一般,小手丝毫不放松,一搭一搭地抽噎着。 霍誉铭低头看着她哭得惨兮兮的脸蛋,用纸巾轻轻帮她擦拭,低沉的嗓音很温柔,“渴不渴?叔叔给你倒水喝好不好?” 可乐迟疑了一秒,点头。 霍誉铭刚要抱着她伸手,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男人主动倒了一本温热的开水递了过去,他接过,淡淡道:“谢谢。” 男人笑笑,“不客气。”看见他动作熟练地喂可乐喝水,他忽然开声问道:“你就是现在跟舒冉交往的那位霍先生吗?” 霍誉铭点了点头,“对。” 眼前的男人,霍誉铭自然是认识。 梁舒冉身边,关系好的,和关系交恶的人,每一张脸,他都印在了脑海中。 眼前这一位,正是梁舒冉的姨夫戚柏,因为梁茹不能生育,所以一直把梁舒冉当亲身女儿来对待。 霍誉铭放低姿态,用晚辈对长辈的谦逊语气道,“抱歉姨夫,因为我个人一些私人原因,所以跟舒冉交往了那么久也没有上门拜访您和小姨。” 戚柏楞了楞。 其实他对霍誉铭了解也并不深,只是从妻子哪儿得知舒冉跟他关系匪浅,所以有刻意关注了下,得知他是北城名门霍家的四公子,身家地位非同一般,是个骄傲的少爷。 因为靳祁森这个有钱公子哥的先例,戚柏其实对霍誉铭有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印象并不怎么好,心底更是不想把舒冉交给他。 却不想,这头一次碰面,他不但将可乐哄得服服帖帖的,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傲慢,反而态度端正,对自己低下了头,却也不显得刻意讨好,良好的教养,反而自成矜贵气场。 这一点,靳祁森那小子,倒是真的远远不及。 戚柏默了默,状似随意闲聊,“霍先生,既然你跟舒冉交往,应该很清楚她的家世背景是样样不如你,并且还离过婚带着一个孩子,养尊处优的你,真的能毫不介怀吗?” 霍誉铭似乎早准备,毫不介怀地笑笑,无缝接上戚柏的话,“姨夫,如果真心喜欢了一个人,不管对方有任何的缺点,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我想这一点,您应该最清楚不过的,对吗?” 戚柏微怔,尔后是笑。 “虽然我是舒冉的姨夫,但我也相当于她半个父亲,身为父亲,自然都希望孩子自己的孩子走些舒坦些的路,一辈子能平安和乐就好。” 戚柏心知自己即使反对,但舒冉自幼就有主见,倘若她坚持,他也是无从干涉的。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也只有叮嘱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那孩子吃了太多苦,我们希望她日后的生活能简单些,安稳些。” “我知道,”霍誉铭颔首,“也许我们这种生活圈子不单纯,但是请您相信,我一定会待舒冉和好,保她往后无忧。” 他并不是个喜欢随口许诺的男人,但面对这位长辈,他只能给出承诺,自然,他会好好遵守实践。 不过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点动摇。 若是这次事故真如他所料,并非偶然—— ………… 除了霍誉铭,可乐谁也不要,霍誉铭心悬着在手术室里的梁舒冉,无奈之下,唯有抱着她一起折返手术室前守着。 唐璜没离开,看见他不知轻重地抱着孩子,皱了皱眉头想要接过来,也没能成功。 手术从上午一直到下午,终于结束了。 手术很成功,生命无虞。 霍誉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梁舒冉。 本就不大的脸蛋,被白纱布圈圈缠着脑袋,显得愈发小巧,苍白又憔悴,眉心始终蹙着几道褶皱。 粗糙的手指轻轻落她秀气的眉间,温柔地抚着。 唐璜推门进来,就看见他眉宇深沉盯着病床上的女人,不知在想什么。 “局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霍誉铭也不知道是否在听,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动作。 唐璜是个沉默的人,一向少话,见他不搭理,本想直接离开,但刚挪动了脚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霍誉铭的声音,“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把她留在身边?” 温沉的嗓音,像自言自语,平静得没有任何杂质。 唐璜脚步顿住,单手插进裤袋,淡淡的陈述,“老四,你有软肋了。” 第147章 从骨子生出恐惧 唐璜脚步顿住,单手插进裤袋,淡淡的陈述,“老四,你有软肋了。” 霍誉铭展开笑容,指尖细细摩挲着梁舒冉的轮廓线条,爱不释手般,嗓音恢复了一贯的闲散,“如果我担心她会成为软肋,就不会回来找她了。” 当年那一夜之后,他就已经下了决心要把她从靳祁森手里抢过来的,甚至想过即使利用肮脏的手段也无所谓,可是第二天,尚未天亮,他就接到了电话,在国外进修学习的霍瑾言出事了,情况比较紧急,他连一句话都来不及留下就直飞国外。 待他解决完事情回到北城,她却已经和靳祁森在礼堂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一脸幸福的笑容走向了地毯那头的男人。 他慢了一步,让他们彼此错过了五年。 唐璜略眉骨跳了跳,虽然他那样问自己,实际上,他霍誉铭的人生字典里从未有后悔两个字,所以即便梁舒冉会被他所牵连,他大概也不会把人放走。 毕竟,他们都是比起他人,更相信自己的人。 与其推离,倒不如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亲自守着更可靠。 唐璜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梁舒冉,“你应该很明白,你那位二哥并非能随意忽悠的人,消息灵通很,今天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有消息再联系你。” “嗯。” …………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 梁舒冉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都在痛,尤其是脑袋,像是被大卡车反复碾压着,忍不住又闭上眼睛,缓了很久,思维才慢慢回笼,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真实的痛感让她真切体会到,自己还活着。 她记得当时发现横向路口冲出来一辆车,高速笔直地朝她撞过来那瞬间,她甚至是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当两车相撞到一起,剧烈的震感和刺耳的声音刺破她的耳膜,伴随而来的剧痛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她趴在方向盘上,以为自己死定了。 昏迷过去之前的短短时间内,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如果她死了,她的女儿要怎么办,霍誉铭会不会好好把她抚养长大。 各种思绪从心底涌现,后知后觉的惧怕,像无数根黑色的藤蔓,盘缠上她所有的神经。 梁舒冉本想等那阵刺痛缓过去,可是麻醉药效已经失去作用了,越是等待,伤口越是热辣辣的刺痛着,无法纡解。 她忍不住低低溢出浅浅的痛吟。 虚弱的声响,霍誉铭却在推开房门的瞬间清晰扑捉到了。 “冉冉?醒了吗?”霍誉铭站在床边俯身看着她紧锁的眉头,“伤口很疼?” 梁舒冉忍着痛,睁开眼睛,微蒙着一层水汽的瞳眸,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嗓音沙哑地问出第一句话:“可乐和我妈呢?” 霍誉铭好像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都没事,你母亲只有些许擦伤和轻微脑震荡,可乐被保护得很好,只是受到了些惊吓,你别担心。” 他指尖从她的眉心抚过,“很疼?要不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打止痛针?” 梁舒冉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语气很轻地说:“不用。” 确实很疼,但疼一些,她才有真实感。 “我想见可乐。”不亲眼看见孩子,她心里始终无法放心下来。 “好,不过她现在在程菀冬那儿,我让她带过来,你刚醒过来,我先让医生给你检查。” 梁舒冉嗯了一声,眼睛半阖着,像是累极了,随时都会睡过去。 毕竟是刚刚做完手术,她身故底子又不是特别好,自然很虚弱,现在也只不过勉强撑着精神跟他说话。 霍誉铭看着她这副羸弱的模样,眼神暗了暗,没有再勉强问她太多话。 得知梁舒冉醒了,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半刻不敢耽误,深怕晚了一秒,会惹得这位少爷不高兴丢了饭碗。 检查完毕,只有点儿低烧,没有其他的大问题,医生开了药,也不敢打扰,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梁舒冉吃完药,虚弱加上安眠药成分的作用,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霍誉铭弯腰替她掖好被子,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怕吵着她,拿着手机转身出了病房,带上房门的同时接了起来。 “有结果了?” “出事前三天,那个司机账户里头存入了一笔巨款。” “人在哪儿?” 电话那端的唐璜静了一秒,“现在人在医院。” “知道了,我过去。” ………… 霍誉铭坐在椅子上,目光冷然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他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平庸的长相,普通而削瘦的身材,丢在人群中也毫不起眼的类型,一眼望去,倒是憨厚而老实,虽然病态的面容很憔悴,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这个男人正是肇事者,本应该被关押着,但昨晚上这个男人忽然晕倒在拘留所内,据说是肝癌晚期病人,病发后就被送到了医院来。 霍誉铭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吧,是谁指使你做的?” 男人显然被霍誉铭的气场给吓坏了,深陷的眼睛露出恐惧的神色,颤颤巍巍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我不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誉铭淡淡地掀眸,不紧不慢的声音夹着威胁,“我耐心并不怎么好,也没啥仁慈心,你若废话太多,”他说着,抬手从一旁的保镖手里接过一把军刀,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你这双预谋杀人的手,我会帮你一根一根剁下来。” 站在不远处啪嗒啪嗒抽着烟的唐璜闻言,下意识地顿住抬眼望了过来。 那个男人惨白着脸,浑身都在哆嗦着,也不知道是病得虚弱还是被吓得,一副随时要晕倒过去的模样。 “我,我……”半天也回答不出一句话。 霍誉铭看着他,心平气和地道,“别急,慢慢说,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保证你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不过,”温顿,他话锋一转,笑得嗜血,“倘若你敢说一个假话,”他的刀子蓦地从男人的手侧扎入了白色的床单上,淡淡的口吻漫不经心的,“刀子可不长眼。” 男人顿时因为惊惧,瞳孔骤然张得无比大,然后竟然朝一边的唐璜求救,“警……警察同志……你,你不能……” 男人的话音未毕,寒芒湛湛的刀子蓦地染上了一抹血色,锋利的刀锋没入血肉。 一时间,惨叫声响彻整个病房。 那个男人握住自己的手,匍匐在床上,呈现一个跪趴的姿势。 霍誉铭视而不见,沉静的面容更是毫无波澜,淡淡地陈述,“再问一次,谁指使你的。” 那男人也是有骨气,疼死了也不肯开口。 然后,刀尖直接从男人的手背扎下。 在场基本都是经历过血腥画面的你男人,对于这点小伤,根本就是无动于衷,令他们心颤的是——那个看似温文儒雅的霍家四少爷。 那张温润的俊颜,却一个眼神,让人从骨子里生出恐惧来。 第148章 令人战栗的血光 那张温润的俊颜,却一个眼神,让人从骨子里生出恐惧来。 “我……真的……不知道……”男人的手上鲜血汩汩而流,因为疼,额头也沁出了一层层的汗珠,凝结成水滚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和鲜艳的红色混合在一起,晕染了一片。 “呵——” 霍誉铭从喉咙深处溢出短促的笑声,无瑕疵的俊脸挂着沉沉的戾气。 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他手中的军刀晃出了一道亮白的光,下一刻就传来了男人凄厉的叫声,原本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顿时弥漫了一股血腥味。 半截小指被分离,那个男人仿佛随时都会晕死过去。 霍誉铭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趴着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念着,“第一根。” 染着血色的刀尖落在那个男人的眼前。 白衬衫和黑西裤,湛湛白炽灯的冷芒下,矜贵清冷的男人,身上溢出一股陌生得令人战栗的血光。 霍誉铭从不屑跟人动粗斗狠,外人眼中,他始终是个文质彬彬的北城贵公子。 事实上,这个男人的狠,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比任何拳头都来得凌厉狠绝。 病房里回荡着男人的惨叫声,刺激着人的神经。 连一贯漠然的唐璜都抬眼望了过去,眼底的情绪却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制止霍誉铭的打算,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 唐璜的寡情冷漠,是渗入骨子的。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男人,只要没被霍誉铭弄死,他都无需出手。 那个男人咬紧了牙关,嘴唇都咬出了血来,双眼充泪猩红,颤抖着声音无比顽固,“就算……就算你……你打死了我,我也不知道……” 霍誉铭面沉如水,淡淡静静的睨着他,薄唇吐出两个轻薄的字,“是吗?” 男人身上的病服都已经被冷汗沁透,抽着气,忍着痛挤出声音,“不,不知道!”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把那笔钱留给你的妻儿吗?”霍誉铭漫不经心地开口,“五十万,盗窃罪,你觉得如何?” 男人蓦地瞪大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唇色尽褪,抬头惊恐地看着霍誉铭。 “我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霍誉铭握着刀子落在他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点着,并没有真的扎下去,“我说你有,你便是有。” 他一贯不屑动用这种手段,但非常情况特殊对待,也是必须的。 “霍……霍四少,我求求你,”男人急得眼泪啪嗒啪嗒砸了下来,一时间也顾不得手上的疼,连滚带爬的跪到了地上,慌忙哀求着,“我老婆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儿子正在上大学需要钱……你不能这么做……” 他身患绝症不要紧,反正也治不好了,横竖都是一死,只是在死之前,他得让他的妻儿活下去,这一笔钱,他不能失去了。 本该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得不弯腰低头匍匐着,因为生病,身体变得削瘦羸弱,巍巍颤颤的哆嗦着的模样,宛若蝼蚁般无力。 霍誉铭眉眼冷薄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陈述着,“你有两个选择,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或者,如实交代,是谁指使你,我可以保证你不会被判刑,甚至再补偿额外给你一百万,并且在你儿子毕业之后,我还能帮他安排一份好工作,让你妻儿日后生活无忧。” 那个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说真的吗?” “你除了相信我,没有任何选择。” 一直不吭声的唐璜掐灭手中的香烟,踱步上前,漠漠地睐了眼地上的男人,“你该庆幸被你撞的女人和孩子都没有生命危险,否则就不是断根手指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当年霍大哥过世,霍家人若再晚一步,霍誉泓身为他的亲手足,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都差点陪葬了,更别论眼前这个不值一提的男人了。 男人怔了怔,眼底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点头了,“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是你们一定要保证不要动我老婆和孩子。” 说穿了也是个垂死挣扎的人,能在死之前还想着自己的老婆孩子的人,实际上也不会是什么恶人。 霍誉铭将刀子还给了身侧的保镖,面无表情地坐回椅子上,吩咐保镖,“给他止血。” 保镖得令,熟练而简洁地替男人包扎止住了血。 霍誉铭点了一根烟,青白烟雾徐徐从唇齿和鼻息之间弥漫散开,晕糊了他深邃的轮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也没见过对方……” 霍誉铭眸色一沉,迸出冷冽的寒芒。 “我说的都是真的!”男人见状,慌慌张张地解释,生怕霍誉铭不信,强调道,“我不敢骗你!” “继续,从头到尾,详细的说出来。” “那天我回到家,发现家门口放了一个行李箱,打开一开,里面全是钱……”男人回忆着,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全部都告诉了霍誉铭。 事情尚未完全解决,外头守着的保镖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禀报,“霍先生,太太的病房外面来了一男一女正在闹,底下的人赶不走……” 霍誉铭已然沉郁的脸,听了保镖的话,黑得几乎要滴出墨来,声音冷冽得仿佛能凝结出冰霜来,“两个人都赶不走,你们是当保镖还是来买棉花的?” 保镖心颤,敛眸低头,“对不起,我们本想直接赶走的,但是太太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让他们进了病房……”他也很无奈,“这会儿正在求太太放过他们一家……” 霍誉铭一言不发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还有些懵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茫然地看向唐璜,小心翼翼地问,“警察同志,我,我没撒谎,所以……所以……” 唐璜弹了弹烟蒂,“被你撞的女人,正是方才那位的老婆,这会儿,你老婆孩子正在她的病房里,如果不想惹怒那个男人,我劝你最好跑快一点。” 男人先是一懵,消化完唐璜的话,脸色唰地一白,慌张地想要爬起来,却一连摔了好几跤,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 梁舒冉躺靠在病床上看着跪在地板上的朝她叩头哀哀戚戚地求饶的瘦弱的女人,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口气,脑袋更疼了。 瓷砖地板,女人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不多时就磕出了一道伤口,血从眉心流了下来,“求求您了小姐,您放过我老公,放过我们母子吧!” 第149章 沦落到对她撒谎 梁舒冉闭了闭眼,因为疼,她其实睡得并不安稳,所以病房外面吵闹尖叫声响起的瞬间,她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霍誉铭不在,守着她的,是一位未曾见过面的阿姨,五十出头的年纪,大概是霍誉铭安排的。 见她醒来,阿姨忙起身:“太太,吵醒您了吗?”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太太不用管,外面的保镖马上就会请他们离开了。” 就在此时,梁舒冉听见外面的人在含着她的名字,那凄厉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酸,所以她才让阿姨告诉保镖,放人进来的。 结果,进来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的男子,二话不说跪下就是叩头求她放过他们,完全令人摸不着头绪,但从女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隐约猜到他们是谁。 她疲倦地开口,“你们先起来。” 跪在地上的女人抬起头,蜿蜒而下的血,和眼泪混在一起,将他的脸染得略可怖。 “梁小姐,我老公……真的不是故意撞到你的,”女人强忍着哭声,卑微的姿态,哀戚的神情,“他得了癌症,如果被关进去,他会没命的,算我求求你,不要起诉我们,我求你了,求你了!” 说罢,又开始磕头,瓷砖地板发出的闷响,仿佛整个房子都在震动,令人心发颤。 而一旁的年轻男子,神情隐忍而克制,镜片后的眼睛红红的,几番欲伸手拉住那位中年女人,最后都忍了下来。 “梁小姐,”年轻的男子开口说话,“我父母的身体都不好,二老为了供我上大学已经负债累累,您被我父亲撞伤的事情,我们很抱歉,但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补偿你钱,如果您愿意,这笔钱我一定会补偿您,就是麻烦你宽容我们一些时间,不要起诉我父亲,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铭记于心,日后只要你有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义不容辞。” 梁舒冉抬眼望去,略一怔。 男子长相很斯文,高而瘦,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眼镜,二十出头的年纪,跪在地上也是挺直着腰肢。 莫名的,就想起了曾经给靳祁森下跪的自己。 眼前的两个人,瞧着就很落魄困窘,但那紧紧依偎的姿态,却让人羡慕。 梁舒冉失神地看着,良久都没有声音。 身侧的阿姨看见梁舒冉皱眉发呆的模样,忍不住发声:“我说你们怎么这样子?你们的家人的命是命,我家太太都被伤成这样只要没死就应该体谅你们了吗?你们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打扰我家太太,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而且那个男人没准还是故意冲着我们太太撞过来的,如果是那样,那就是蓄意谋杀了!”阿姨隐约也听到了一些消息,自然是气愤。 “你血口喷人!”那母亲瞪眼驳斥了回去,“我老公根本不认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姨眼露鄙夷,“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 “你乱说!”那母亲作势就要扑上去,被她儿子拦住了,“妈!” 那位男孩子的脸色白了白,看着梁舒冉眼神很复杂,“对不起,梁小姐,是我们太着急了,但是我爸肯定不是故意的,他跟你无冤无仇的,不可能会干这种事情的。” 阿姨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梁舒冉拦住了。 讲真,阿姨的话也给她造成很大的震撼,而且仔细想想,当时红灯,那辆车明明停着等待,就在她开出去的时候,忽然发动加速撞过来的,就好像是掐准了点,故意的可能性确实很高。 她看着那个男孩子,虚弱的声音很轻,“先起来再说,你们这样子,让我很困扰。” 闻言,男孩子扶着他的母亲一同起身。 梁舒冉见那位母亲的情况似乎不太好,让男孩子先帮她止血,又吩咐阿姨挪了一张椅子过去,男孩子连声道谢。 “梁小姐,谢谢你。” “我家太太已经结婚了,你应该唤霍太太。”阿姨不满地嘟嚷纠正男孩子的称呼。 梁舒冉笑笑,“阿姨,没事。”她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孩子,轻声问,“你说我起诉你父亲?” “难道不是霍太太?” “抱歉,出事以后,我还没见过你父亲,所以并没有起诉他,所以你们说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未及男孩子出声,那位母亲已经激动地叫了起来,“怎么可能!那个人明明说是你要起诉我老公,还说会告他坐牢……” 梁舒冉皱眉,“我并没有……” “你撒谎!除了你还有谁?” “是我。” 低沉温漠的嗓音从病房门口传来,让里面的人一愣。 梁舒冉抬眸望去,病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对上了一双暗沉的眼睛,只见男人携着一股清冷迫人的气息,迈腿而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黑衣保镖。 看见霍誉铭,阿姨连忙冉让出身侧的位置,霍誉铭越过众人,径直来到床边上坐下。 病房里顿时陷入低压的气氛里。 “怎么不好好休息?”他抬手抚了抚梁舒冉的脸庞,语气温柔地责备。 梁舒冉淡淡地睐他一眼,语气寡淡,“你起诉了那个司机?” “嗯。”霍誉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这件事情你不用管,只要养好身体就行,其余的我会解决。” 正说着,病房门口又窜出了一道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的,“霍……霍……” “老公!” “爸!” 一顿吵杂混乱,梁舒冉看见那对母子和冲进来的男人拥抱在一起,不知情的人看见这种画面,还以为他们遭到欺凌了。 梁舒冉忽然觉得脑袋一阵刺痛,难受得呼吸轻喘,闭了闭眼睛。 霍誉铭脸色一沉,冷声吩咐保镖,“带他们出去。” 察觉到身侧男人骤然变得紧绷的身体,她握住他的手,低低出声,“等等。” 保镖闻言,及时收住了要抓人丢出去的手,觑了觑自家老板,安静等待着。 “霍老师……” 不等她说完,霍誉铭便淡淡截断了她的话,“乖,伤口疼,你别说话,这儿交给我。” 梁舒冉盯着男人冷硬的轮廓,目光瞟向了那一家子,轻声问道,“你是故意开车撞过来的?” 那个肇事男人脸色白了白,欲言又止。 “当然不是!”比起本人的犹豫,那位母亲勇敢出声维护,“你们别污蔑我老公!” 梁舒冉也只是想试探试探,现在从那个男人灰白的脸色也能猜到个大概,而且……她的目光落下他缠着纱布的半截手指上,隐隐约约知道了些什么。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她朝霍誉铭嗓音温软道:“我累了,想睡觉。” “好。” 霍誉铭伸手绕过她的脖子,动作小心地帮她调好枕头,让她舒服地躺着,末了又在她眉心处亲吻了下,“别胡思乱想。”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霍誉铭有多宠溺这个女人。 那个年轻的男孩子也是个心灵剔透的人,见梁舒冉打算不管,眼底露出慌色,“霍太太……” 然而他刚出声,就被霍誉铭一个眼神给震骇住了,到了唇边的话,无论如何也挤不出来。 很快,保镖就把他们强行带离了病房。 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阿姨见霍誉铭没离开的打算,于是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霍老师。” “嗯?”他轻轻抚着她留下针孔的手背,漫不经心地,“怎么了?” 纤细浓密的睫毛轻轻动了动,她没睁开眼睛,淡声问:“目的是你,还是我?” 车是他的,只是正巧她开了,所以对方的目标并不一定就是她。 霍誉铭凝着她苍白的脸,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梁舒冉忍不住睁开眼,发现他的眼睛暗沉得吓人,几不由得怔了怔,眨眼再看,已经恢复了一片温淡平静,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的脸庞,如墨的眼底仿佛被什么挡住,任何光都无法穿透,是她看不透也猜不到的复杂,莫名叫她心悸。 须臾。 “你。”他说。 梁舒冉似乎楞了一下,略一忖,轻笑,“是谁?” 不等他回答,她又兀自开声,“算了,你别告诉我。” 她怕知道了,会更难受,虽然跟她有利益牵扯或者是恩怨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好。” 梁舒冉又笑了笑,“霍老师,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会保护我的噢?” 霍誉铭看着拿眼睛小心觑着自己的女人,低低失笑,“霍太太放心,为夫舍命也会护好你。” “那就好。”她满意地阖上眼帘。 鼻息间嗅着属于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含糊喃喃着疼,不多时就睡着了。 霍誉铭视线停留在女人的睡脸上,沉吟了半响,薄唇抹出一道自嘲的弧度。 他竟然因为害怕她离开,而沦落到对她撒谎。 她如果知道了其实她是被他所牵连,应该会很生气吧,毕竟对于她来说,他不是最重要的,也不是必不可少的。 第150章 霍太太温顺起来 梁舒冉这一觉,直接睡了将近五个小时,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将近十一点的时间。 房间昏暗的光线,以及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一时间有些心慌。 听见有轻响,她慢慢地侧转头。 就看见霍誉铭就坐在离她不远的那张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打着字。 绷紧的神经蓦然松弛下来,好像松了一口气。 霍誉铭大概是怕吵着她,他打字的速度很慢,寂静的房间里,那阵轻响来自于键盘。 电脑屏幕的荧光映男人的脸上,使得他的五官显得愈发深邃,不知是在忙活什么,薄唇微抿着,表情认真又严肃。 梁舒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男人的侧颜,没有出声。 这个空间,因为他的存在,而令她觉得安心。 大概过了十分钟,霍誉铭忽然从电脑前抬头朝她看了过来,发现她睁着眼睛正盯着他,明显是楞了一下。 “醒了?”他随手合上电脑,起身走到了床边,同时亮起了病房里的灯。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骤然遇上亮光,她不适应地半眯起眼睛,待适应了才重新睁开,霍誉铭已经在床边坐下,同时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探温。 带着一层薄茧的大掌覆盖上来,温温的很舒服。 梁舒冉甚至有些眷恋这种触感,奈何还没满足,霍誉铭就收回手说道,“没烧了。” 她皱了皱眉头。 霍誉铭见状,以为她伤口又在疼了,“我叫医生给你打个止痛针,嗯?” “不要。”她的嗓音略沙哑,喉咙有些不舒服。 不等她开口,霍誉铭已经主动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将她扶起来靠在他身上,让她喝了一杯水。 “还要吗?” “不要了。”她趁机低声抱怨了一句,“但是我很饿。” 受伤加上饥饿,她虚弱得连动一下手指都提不起劲,而且连续两天了,她除了白开水和药,什么都没吃,嘴巴都淡了,此时此刻十分想要吃点什么。 “好,我吩咐保镖给你买回来。” 虽然在她面前,他仍旧是温和好脾气的模样,但是梁舒冉莫名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心情似乎不是那么好,至于到底是什么引起他的不愉快,她猜不到,也不太想去问太多,担心不小心就触及他的底线,让他脸色更黑。 为了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她扯了扯唇,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说道:“这种时候,霍老师不趁机表现?” 饶是霍誉铭脑子灵活,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嗯?” “亲自去给我买吃的,趁机表现你对我的殷勤,来打动我呀。”她玩笑般的回了句。 换来的,是他一阵愉悦低沉的笑声,“我得留下来照顾霍太太,今晚就让保镖去,明天开始霍太太想吃什么,我亲手做都没问题。” 一口一声霍太太,生怕她会忘记了她已经跟他结婚的事实似的。 梁舒冉的心情也很不错,因为她住院了,他衣带不解地守在这里陪着她。 她一向都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的典型,所以就冲着这一点,霍誉铭就足以能获得她的温柔对待。 她看着他,顺着话接了下去,“霍先生这么体贴懂事,霍太太深感欣慰。” 得到的,是他郎朗的笑声,和温柔的一吻。 “霍太太温顺起来,说话是一句比一句好听。” 梁舒冉勾唇,不予回答。 保镖的速度很快,前后不过半小时,就买回来一份鸡丝粥,打开盖子的时候,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 香浓的味道扑鼻而来,很诱人。 但是梁舒冉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喝粥,尤其是此时,她想吃重口味一点的东西,所以看见那碗粥,脸蛋就像一朵缺水的花儿,瞬间就焉了下去,“为什么是粥?” 保镖一愣,心颤颤地看着她,小心地解释,“霍先生吩咐的。” “你出去吧。”霍誉铭抬手让保镖离开。 保镖自然是巴不得,转身退出,带上门的瞬间,听见了自家老板用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哄着梁舒冉。 “医生吩咐了你不能碰辛辣刺激的食物,否则会影响伤口的复原。” 对于刚见识完霍誉铭面不改色剁掉人手指场面的保镖而言,更确信了一点,日后一定得讨好这个女主人。 霍誉铭端过碗,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送到梁舒冉的唇边,用哄可乐的语气哄她,“比起吃白粥,这好歹也有鸡丝肉,味道不会差,嗯?” 梁舒冉眉角抽了抽,简直就是苦笑不得,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胎。 “张口。” 她挫败,抬手从他手里接了过来,“我自己吃。” 填饱肚子,吃了药,他伺候她躺下,然后他重新回到电脑旁边忙碌他的事情,等忙完,梁舒冉毫无意外的睡着了。 他收拾好电脑,站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转身去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沙发很小,根本无法容纳下他一米八多的身材,半条腿吊在外面也不好睡,他索性坐着,头眼仰靠在沙发背上阖眼休息。 夜渐渐深了,病房里静谧如水。 梁舒冉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什么声音,蓦然惊醒过来,黑沉沉的房间,真真切切地传来了男人的呻吟声音。 声源来自霍誉铭。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望去,只能瞧见他人,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想起他身上也还有伤,她微微一惊,出声唤他,“霍老师!” 他醒过来了,但似乎不是因为她的呼唤,而是惊醒的,坐在沙发上,捂着脸身形微微佝偻着。 “霍老师。” 听见她的声音,他几乎是立刻起身,“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梁舒冉抓着他伸过来的手,不经意地触及他掌心的襦湿,皱了皱眉,“我没事,倒是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吧,别在这儿守着了,回去休息或者是去找医生安排个病房休息。” “没事。”他声音是平静的,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梁舒冉静默了一秒,往旁便挪了挪,腾出了一片位置,“上来吧。” 霍誉铭盯着那半边床位,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 “不睡你就回去,不然你吵得我睡不好。” 她的语气冷冷淡淡又硬邦邦的,好似十分不耐烦。 但却让他空荡得泛凉的心脏渐渐地沉静了下来。 第151章 亲一下都不给了 “不睡你就回去,不然你吵得我睡不好。” 她的语气冷冷淡淡又硬邦邦的,好似十分不耐烦。 但却让他空荡得泛凉的心脏渐渐地沉静了下来。 梁舒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脸色不由得绷紧了几分,“你要回去?” 霍誉铭不说话,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去,本足够宽敞的病床,却因他的加入而变得拥挤起来。 担心她会摔下去,他的长臂从她脖颈下伸过去,将她搂在怀里,病房里开着空调,他刚才一直坐在沙发上睡觉,碰着她肌肤的温度略凉。 梁舒冉没有挣扎,任由他搂抱着,微侧过头,视线触及男人性感的下颚,就听见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传来,“睡吧。” 梁舒冉枕在他的结实的手臂上,嗅着他身上她所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黑暗中,皎洁的月光穿透过玻璃窗户柔柔地铺洒进来,静谧的空间里,隐约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以为已经睡着的女人,忽然开口唤了声,“霍老师。” “嗯?”霍誉铭垂眼望去,看见她双眼紧闭,“睡不着?” “嗯。” “疼?” “不是,”她说,“应该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不是那么困。” 她撒谎,自手术醒来之后,因为伤口太疼了,即便吃了药她也睡不安稳,霍誉铭基本一直在守着她,自然是知道,而且她刚刚还打了呵欠。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她。 “霍老师,我们来聊聊天吧。”她又说。 男人的大掌轻抚上她的脸,低沉而温柔地开声:“好,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 “比如?” “譬如你的喜好呀。”她淡然而温软的语气,显得很随性,“身为霍太太不了解霍先生的喜好,以后出门弄错了,被人耻笑可怎么办?” 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紧接着就听见他愉悦地开口,“霍先生最大的喜好就是霍太太。” 梁舒冉一愣,抬起眼眸看着他,须臾,眉眼弯弯而起,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傲娇,“霍老师,你就这么喜欢我?” “嗯,”他应得毫不含糊,“不喜欢怎么会对你这么好?霍太太难道没这个自觉?” 梁舒冉怔怔的,然后兀自笑得更欢了,“唔……你对我特别好,”认真地说着,“太好了,让我觉得不安。” 他单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昏暗里,眼眸湛湛沉沉的锁住她,喉间溢出低低的笑,“不安什么?” 她睐他一眼,不回答他的问题,状似无意地问:“你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话音刚落,梁舒冉就明显察觉到身侧的男人身体僵硬了一下,她心头突了突,抓过他的手,百般无聊地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沿着他掌心的纹路描绘着。 女人反反复复的动作撩得他心头发痒,宽厚而修长的大手索性包裹住她,五指张开与她十指相扣。 微弱的柔芒中,忽然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梁舒冉心头触动了一下,软着语调继续道,“我看你睡得不太好。”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吗?” 梁舒冉抬头勾着唇看着他,“对呀,关心你,难道不行?” 霍誉铭一阵浅笑,低头凑在她的腮帮子上亲昵着蹭着亲着,“当然可以,”薄唇徐徐勾起,嗓音暗沉难辨,“霍太太说什么都是对的。” 说话间,男人的手也变得不规矩,试探性的动作闷声不响的就触上她腰上的皮肤,亲吻着她,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霍太太,你好香。” 莫名其妙的就染上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暧昧欲念。 既然两人是夫妻,这种事情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梁舒冉倒也没想过拒绝他,只是目前两人都身体负伤,实在不适合。 “霍老师,我疼。”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成功制止住了男人的动作。 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染了一层血色,瞳孔黑而沉。 “亲一亲。嗯?”他压抑着,低哑着嗓音征求她的意见。 “……” 明知道碰得到又吃不到会很难受,他干嘛非得给自己找罪受? “不要。” “亲一下都不给了?”他凝着她温淡的眉眼,语气好像还有那么点儿委屈,“霍太太,这样是不对的。” 梁舒冉顿时好笑,拿他的话堵他,“你不是说我说的都是对的么?” “……”霍誉铭注视着她的脸,默了一秒,狠狠地亲了一下她的唇,妥协让步,“等你好了,再补偿我。” 梁舒冉秀气的眉头轻轻蹙了蹙,“霍老师,你还没告诉你,你梦见什么了?” 霍誉铭眯了眯眼,抬手替她整理好衣服,语气漫不经心的,“没什么,”又盖好被子,“好了,很晚了,你有伤在身,需要好好休息,听话,闭上眼睛睡觉。” 梁舒冉眨了眨眼,微仰着头,看着他假寐的侧脸,微抿着唇,心头落下一阵轻凉,也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只是方才的他,露出了她从未听过的类似于痛苦的声音,陷在梦魇里挣扎的模样,让她有些在意。 这个几乎于完美的男人,原来也会做恐惧的梦魇,也会有那么脆弱的一部分。 可是,他还不愿意告诉她。 他对她说着喜欢,却不愿意在她面前袒露真实的自己。 这种喜欢,能维持多久呢? ………… 联安医院是个小医院,梁舒冉在那住了两天,就被霍誉铭安排转到了他姑姑所在的医院,安排了一个豪华的套间病房,连可乐都一起住了进去。 住院期间,公司有几位同事一起来探望过她,秦臻跟着程菀冬来过。 靳祁森也来了,不过被霍誉铭安排守在门口的保镖给拦住了,梁舒冉知道,也没搭理。 霍誉铭几乎都是亲力亲为在照顾她,他白天似乎很忙,电话经常响,时不时会离开,间或会看见他肃穆的表情,事情大概挺棘手。 他没告诉她,梁舒冉便也没过问干涉。 晚上他一定会留下来,哄可乐睡下之后,就用笔记本处理事情,忙完就会钻上她的床缠着她一起睡。 梁舒冉撵过他,奈何他死皮赖脸的功夫了得,梁舒冉拗不过,只好随他喜欢了,渐渐的,反而习惯了他躺在身侧,有时候他忙得太晚不睡,她反而睡不着。 这天,霍誉铭接了一通电话出去了,可乐在后面的房间里睡午觉,病房里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探望者。 第152章 女人会有嫉妒心 天气开始转凉了,下午的温度还蛮舒适的,梁舒冉闷在病房里,呼吸里进出的气都带着消毒水味道,让她觉得难受,索性就关了空调,打开了落地窗透气。 而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她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张霍誉铭特意为她准备的躺椅上,捧在手上的书已经落在胸前,感受微微燥热的气息昏昏欲睡,听见声音,她以为是阿姨,也没有回头,直到察觉病房里过于安静,她才睁开眼睛。 视线范围内,瞟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她楞了一秒,侧头望去,对上那双暗沉的眼睛,心头微沉,仿佛被冰水漫延覆过,略凉。 霍誉泓,霍誉铭的二哥。 他手里捧着一束香水百合,还提着一袋水果。 梁舒冉暗忖,她若没记错,眼前这个男人跟霍誉铭的关系似乎不是那么和谐,甚至间隙有点儿深? 这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自己的兄弟上了自己的女朋友,最后女朋友便嫂子,换作谁都难以接受。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霍誉泓倒好,撬起自己兄弟的墙角,这么做确实过分了。 各种复杂的思绪从脑海中飞快掠过,梁舒冉的神色始终是平静的。 她看着霍誉泓,端起无暇的笑容,主动出声打招呼,“霍先生,你好。” 霍誉铭那个混蛋,为什么就只记得叮嘱保镖拦住靳祁森,却没有让拦住霍家人呢?眼下这状况,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霍誉泓挑了挑眉,态度友好地笑了笑,“既然跟老四结了婚,那就该唤我一声二哥了。”暗沉的嗓音令人捉摸不透,“还是弟妹不乐意?” 眼前男人的眉眼和霍誉铭有几分像,只是他的笑容却莫名的让人脊背发凉,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你的视线,就好像是毒蛇的眼睛,朝你吐着信子。 梁舒冉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更猜不透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这霍家的男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难懂。 梁舒冉勉强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改口,“怎么会,二哥能来看我,让我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 梁舒冉溢出一声自嘲地轻笑,似真似假地说着:“我以为霍家没有人会赞同我跟四哥结婚。” 她说不上多了解霍誉铭,但她敢肯定,两人结婚的事情,他一定还没告诉霍家任何一个人,没由来的,直觉告诉她是如此。 大概也是没有通告的必要。 霍誉泓将手中的水果搁在桌子上,又踱步上前,将花束递给梁舒冉,“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花,就随意挑了一束,别介意。” 花朵沾染着晶莹的水珠,娇艳欲滴的,很新鲜,淡雅清香的花香淡淡的飘来。 “只要是花我都挺喜欢的,”梁舒冉笑着接过,面不改色地道谢,“谢谢。” “那就好。”霍誉泓兀自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老四陪你住在医院,可是让整个霍家都炸开了锅。” “自从大哥过世之后,老四就很排斥来医院,更加不会在医院过夜,”霍誉泓颇为感叹,“我们的母亲听说了,可生气了,以往她老人家住院,老四可是多来一趟医院都不情愿,现在……”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 梁舒冉的心却漏一拍,正想着他为何会帮霍誉铭说好话的间隙里,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看老四宠你的态度,是真的很在意你了。” 梁舒冉眼帘微垂。 他到底是想要试探什么? 她默默在心底酝酿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紧不慢地开口:“四哥对我确实好。” 冷静自持,理智聪明。 这是梁舒冉给霍誉泓的印象。 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难怪老四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甚至不惜跟家里翻脸。” 梁舒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病房门再度被推开。 她和霍誉泓同时抬眸望去,对上了霍誉铭那漆黑的眸子。 霍誉铭一言不发,颀长挺拔的身影从门口笔直地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她怀里的那束百合花。 梁舒冉仰着头看着他,目睹着他温润的脸旁冷凉下来,心脏毫无防备地狠狠一跳。 他不是在外面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忙完啦?” 梁舒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上他不高兴的脸色就认怂了,霍誉泓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她的错不是么? 霍誉铭眯了眯眼睛,一把将她怀里的花夺了过去,随手一扔丢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毫不客气的态度,展现着他的不满。 然后又将她抱起来,抱在怀里,重新坐回椅子上,这才懒懒地看向霍誉泓,淡漠而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二哥怎么有空来这里?” 霍誉泓瞥了一眼被丢远的花束,目光徐徐落在他们的身上,似笑非笑般:“听说舒冉住院了,正好办事经过,便上来探望探望。” “人你也看到了。”霍誉铭扯着唇,“二哥公务繁忙,我们就不留你了。” 一上来就撵人,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梁舒冉敛着眸悄悄审视着他的脸色,试图看出些什么端倪,奈何这男人太会掩饰,而她的道行不够。 霍誉泓笑了一下,用调侃的语气不经意般地说道:“你这样提防着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跟自己的弟媳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呢。” 梁舒冉微瞪着眼睛,愕然看着霍誉泓,倒吸了一口凉气,察觉到腰间的手臂收紧的力道,她皱着眉头,在心底直吐脏话。 这个男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誉铭噙着笑,眼神却变得晦暗凛冽,矜贵的气场顿时生出一股冷戾来,声线却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即使二哥有那个心,我的太太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女人。” 低沉的语调很温淡,但那眼神锐利。 说罢,他侧唇在梁舒冉的脸蛋上肆无忌惮地亲吻,“霍太太说呢?” 梁舒冉对上他的眼睛,清澈的眼底,倒映着他俊脸上的笑意,讲真,一想到他跟霍誉泓拗气是因为沈青曼,她的心头略有不快。 男人有独占欲。 而女人是会有嫉妒心的。 自己的丈夫为了其他的女人利用自己跟别人斗气,试问有几个做妻子的能容忍? 第153章 只收霍先生的花 第153章 梁舒冉静静地看着他,温吞吞地开口说了句奉承的话:“四哥很了解我的为人。” 她的乖巧懂事,成功取悦了霍誉铭。 霍誉铭当着霍誉泓的面,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就覆盖住她的唇瓣,温柔的亲吻着,充满了怜惜的味道。 梁舒冉一贯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做一些过于亲密的行为,然而霍誉铭却很偏爱这样,动辄就亲她吻她,不问时间,不顾地点和场合。 她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本想直接推开,但刚出了一分的力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蓦然收住,改为搂住他的脖颈,迎合上他的动作,温柔地回应着他。 窗外的金色的阳光徐徐铺落,两人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人,难舍难分。 霍誉泓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一幕,眸底的神色渐渐深浓,欣赏了一会儿,他开口打断两人,“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他说着话,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着装,淡淡笑着吩咐霍誉铭,“老四,既然跟人家结婚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带回家里吃顿便饭。” 霍誉铭抱着梁舒冉维持着一个动作,应得散漫随意,“等有空,我自然会带回去。” 霍誉泓颔首,视线落在梁舒冉身上,“老四就劳烦你照顾了,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梁舒冉平静地道:“好的,二哥慢走,我就不送了。” 霍誉泓转身离开之前,不知是否梁舒冉错觉,总觉得他最后瞟她的眼神意似乎包含了很深的意味,心头莫名慌了一下。 直到房门关上,她都皱着眉头处于沉思中。 霍誉铭一眼不发地盯着她,大概过了十秒钟,他直接抬手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转头向他,与他对视。 “霍太太,”他凝着她的眼睛,语气温柔却是不容置喙的霸道,“你的眼睛看着的男人,只能是我,明白?” 梁舒冉蹙眉。 到底该说他小心眼,还是该说他杯弓蛇影? 她拍掉他的手,从他腿上下来,趿着拖鞋径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盘腿坐下,“你不是说今天要晚点过来么?” 今天出门之前,他有跟她提过,晚上无法陪她吃晚饭的,这会儿可是饭点都还没到。 “事情都处理完了?”她故意问得很随意敷衍。 其实刚才他抱她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的气息有微弱的喘,外人瞧不出,她靠得那么近,自然是能察觉。 她猜测外面的保镖通知了他霍誉泓过来的消息,他便从外面匆忙赶回来了。 而他这么着急的理由是什么,她揣不到,或者说,她不想自作多情觉得他是担心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见霍誉铭低低的笑声,她抬眸睨去,只见余晖里的男人眉间有一片流光溢彩。 梁舒冉楞了楞,“笑什么?” “笑我家霍太太可爱。” “……” 梁舒冉伸手端起茶几上透明的玻璃杯,给自己满了一杯水送到自己的唇边,沿着杯壁小口的喝了一口水,模样斯文。 霍誉铭等她喝完,问她:“跟我二哥都聊了些什么?” 梁舒冉眸色一滞,然后把被子放茶几上,温静的脸庞是一片淡淡的笑意,嗓音亦是温柔的,“霍老师是在担心什么?” 她的潜台词,是问他是否担心她会是第二个沈青曼。 霍誉铭不愠不火地看着她,“自然是担心你。”他说,声音低沉缓慢的,像是要将他的想法刻入她的骨头里,清晰而重,“冉冉,我不是靳祁森,你也不是沈青曼。” 梁舒冉一怔。 他不止一次提醒她,他不是靳祁森。 “明白我的意思吗?”见她不吭声,他追问。 梁舒冉深呼吸,然后颔首,“明白了。” 其实,她并没有把他当成靳祁森,毕竟,靳祁森没有他这么深的城府,也没他这么难应付。 霍誉铭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而缓和了下来,起身抬步,本想直接抱上去的,奈何又瞥见那束百合花,眉头一皱,随手捞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娇艳的百合花精准地落入一旁的垃圾桶里。 梁舒冉看着那束无辜的花,忽然觉得好笑,“霍先生,一束百合花可不便宜,你就这么丢了未免浪费了些。” “你喜欢?”他语气寡淡,自问自答,“那以后我送给你。” 微顿,他瞥着她,轻描淡写地旧事重提,“我之前千辛万苦买来的那束黑玫瑰,你怎么就没要?” 梁舒冉茫然,“有这种事情吗?” “没有?” 她认真地思忖了片刻,隐约记得,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想起来了?” “那时候我们不熟,而且我还是有夫之妇,当然不能乱收男人的花。” 那时候她避着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收他的花? 霍誉铭唇畔的笑容浓了几分,语气闲散,“你现在难道不是有夫之妇?” 梁舒冉,“……” “嗯?”他低头压下来,黑眸锁住她,炙热的唇息扑在她的脸上,磁性十足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却带着逼问的味道,“为什么要收其他男人的花?” 梁舒冉往后躲了躲,“以后只收霍先生送的花,”她端着笑,“你觉得这样可以了吗?” 醇厚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他煞有其事地点头,“这样很好。” 幼稚! 他勾起一缕她的发丝,放在鼻息间轻轻嗅着,淡淡叮嘱着,“以后见着我二哥,能躲尽量躲开,不用跟他有太深的交谈。” 梁舒冉审度着他的神色,“好。” 她也并不想掺和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她一定就会照做。 ………… 这天夜里,梁舒冉醒了一次,发现身侧的位置空空如也,她迟钝了几秒,起身准备去一趟厕所,刚要拉开门,却听见了外面的交谈声。 她没有偷听的打算,但是对方提到了她的名字,让她握上了门把的手不由自主地顿住。 “我看梁舒冉是个挺聪明的女人,”熟悉的男低音,隐约觉得熟悉,“你这么偷偷摸摸地,还不如直接干脆的告诉她,弄这么多东西,也不如她本人自身有所警觉。” 第154章 我不想委屈了她 唐璜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就算装了这种玩意,一旦她的手机忘带或者被盗,就形同虚设,或者她突遇紧急情况时,你也无法在第一时间赶到。” 霍誉铭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懒懒地掀动眼皮睐了唐璜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破婆婆妈妈了?” 唐璜那斜眼不冷不热地睨他,寡淡的声音没有平仄,“提醒你,免得你日后真有个什么,你又赖我头上,这锅我不背。” “……”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听说你二哥来过这里,他来做什么?” 霍誉铭弹了弹烟蒂的灰烬,尔后又慢里斯条地吸了一口烟,眼睛迷得狭长,不答反问,“你觉得他来,还能为什么?” 说话间,青白的烟雾袅袅从唇齿与鼻息之间飘散弥漫,模糊了他完美的五官,微光里,显得略暗沉。 唐璜缄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须臾,他说:“你跟沈青曼断了关系,又把人这么圈起来护着,是生怕他不知道你的软肋吗?老四,你难道就不怕?” 人家的软肋都是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他倒好,肆无忌惮的,故意弄得人尽皆知。 霍誉铭身体往后依靠,恣意挑眉轻笑着,“怕?” “老唐,我怕,难道就能躲得过?”霍誉铭将烟蒂摁在烟灰缸上,手指一摁,煋火灭了,带起一缕缥缈的烟雾,很快就消失在空气里,淡淡开口,“藏着躲着也无法确保万无一失,倒不如光明正大亮出来。” “而且,”他一顿,语气淡然悠然,“我不想委屈了她。” 唐璜一怔,平静的眸底似乎起了丝丝涟漪。 两人一同长大,霍誉铭这些年变了很多,他都看在眼底,曾经那个虽然有心计但却简单的男人,如今早已不复存在。 但仍旧有一点不曾改变,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未曾有过半分退缩。 “梁舒冉很幸运。”唐璜有感而发,“但也会很辛苦。” 幸运是遇上的男人,把她放上心尖上宠,从不会被外因干扰而把她推开,辛苦是陪在霍誉铭身边,需要随时面临各种刁难,甚至一不小心,会小命不保。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幸运多些的。 霍誉铭眉眼上扬,勾着唇角不语。 唐璜敲下最后一个摁键,完成所有操作,从茶几上摸过香烟和打火机,默默给自己点上一根,吞吸了一口之后,露出餍足的表情。 “沈青曼手里不是握着相关的证据吗?你没拿?”唐璜吐出烟雾,端过茶几上的咖啡,抿了一口,闲谈般问起。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没用。” “即使如此,”唐璜说,“她愿意帮你,你二哥那里,她愿意去接近,对你百利无一害,为什么不利用?” 梁舒冉靠在门板上听见唐璜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即是心口骤然紧缩。 利用沈青曼? 梁舒冉垂着眼帘,浓密眼睫频密颤抖着。 她似乎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内容。 思考间隙里,又听见霍誉铭淡沉的嗓音传来,“我家太太不乐意我跟前任有任何牵扯。” 散漫的语气,自然而然的。 外头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梁舒冉的手悄然攥成拳头,用力捏了捏,又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转身,拉开门,摁亮外头的灯。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沙发上的两个男人被骤然的灯光刺得眼睛微微眯起,睁眼看见站在眼前的梁舒冉,均是一愣。 两个大男人傻眼的模样,挺滑稽的,莫名的喜感,本挺凝重的气氛,梁舒冉莫名的就笑了。 霍誉铭率先回过神,从沙发上起身的同时,一把夺过唐璜手中的半截烟,毫不客气地摁熄在烟灰缸里,然后笔直地来到梁舒冉的面前,“吵醒你了?” 唐璜的手维持着夹烟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霍誉铭的背影,一阵沉默。 梁舒冉需要微仰着头才能对上他的脸,“不是,是我睡醒了。” 说罢,微微侧过脸,朝唐璜露出友好的微笑,“唐警官这么还过来。” 唐璜极轻地眯了下眼睛,随即起身,“正好路过,该走了。” 他说着,捞起茶几的香烟和打火机塞进裤袋里,“有事再电话联系。”又朝梁舒冉颔首示意,走得潇洒利索。 霍誉铭搂过她的肩,触碰到她凉冰冰的手温,眉头皱了皱,“冷?” 室内空调温度调到26度,属于人体最舒适的温度,但梁舒冉大概因为偏瘦,有些畏冷,很容易就手脚发寒。 梁舒冉眼睫微动,刚才站在里面挺久了,确实觉得有点凉,但还不至于冷。 她摇头,语气很随意,“唐警官的性格似乎挺冷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这么觉得了。 霍誉铭给人的距离感是隐形的,只要不试图过于深入,都觉得他平易近人,而唐璜则不是,他的冷淡,是由内而外的,随时随地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很摄人。 梁舒冉倒也不介意,就是觉得,有点难以相处。 霍誉铭牵着她坐下,“他就那样,不用在意。”他将下颔抵在她的肩胛上,轻嗅着属于她身上特有的淡香,“是哪里不舒服吗?” 除了开始那几天,她因为伤口疼,睡不好,半夜会醒来几次,最近这些天,她都睡得特别沉,甚至有时候他偷香,她亦毫无所觉。 “唔……没有。”她脖子区域很敏感,怕痒,被他的气息撩得稍微躲了下。 她躲,他便追上去,薄唇掠过她的肌肤,敛眸盯着她的脸问:“醒过来多久了?” 梁舒冉皱了皱眉,抬手直接挡住他恶作剧的嘴,坦荡承认,“挺久了。” “听到我们的对话了?”他也不生气,反而是抓过她的手,印吻下去。 “嗯。”她不避不闪。 事实上,她也没打算隐瞒,否则就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走出来了。 她瞟了眼茶几笔记本旁边静静躺着她的手机,眸光流转,伸手就摸了拉过来,掂着玩着,漫不经心的,“这里面只是装了跟踪定位,应该没窃听吧?” “霍太太生气了?” “如果我说我生气了,你就会不弄了吗?” “为了你的安全,”霍誉铭低笑着贴上她的耳垂,喷出温热的气息,“不会。” “那不就得了。”她一副无奈的口吻,抬眸迎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不愠不火地勾唇,“但是窃听就免了吧?” 他挑眉,以眼神发问。 “以后我要跟菀冬说些小秘密都被你听去了,我岂不是连话都不能乱说?” “霍太太有什么秘密是我听不得的,嗯?” “偶尔,”她语速缓慢说着,“我需要抱怨霍先生做得不好的地方,或者说说霍先生的坏话,吐槽我不能容忍你的缺点各种。” 耳郭回荡着他低沉的笑声,“为了日后弄懂我哪儿惹霍太太不高兴了,回头我得让唐璜弄个窃听功能上去。” 梁舒冉勾唇,无聊地摁亮了屏幕,发现她的手机屏保竟然变成了他的照片,顿时默然。 “帅吗?”他笑着问,语气自信又痞坏。 好不要脸的男人。 “霍老师,脸是个好东西。” 第155章 你别怪我骗了你 好不要脸的男人。 “霍老师,脸是个好东西。” 话音刚落下,霍誉铭就将脸凑到了她的眼前,梁舒冉看不懂他这个动作的意思,“做什么?” “霍太太既然觉得我的脸是好东西,那就送你了,记得好好珍藏,时常亲吻还能保证它的鲜嫩度。” 梁舒冉无言以对。 “嗯?”见她沉默不语,他笑问,“不赶紧亲一下吗?” 梁舒冉盯着眼前被放大了数倍的脸,干净的皮肤丝毫不输给女人的细腻,白炽灯下绒毛软软一层。 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皮肤都要跟女人一样,简直就是招人恨! 这么想着,她张口就咬在了他的下巴上,丝毫不嘴软,松开唇齿时,一个明显的齿痕清晰印下。 霍誉铭看着她,目光淡却深沉,瞳孔深处似乎包含了很多内容,又似乎一无所有,令人无法捕捉,也琢磨不透。 轻笑,扣着她的下颚,眼帘低垂,低沉的嗓音蕴着温柔唤她,“霍太太。” 梁舒冉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本能的竖起一道防御,“怎么?” “你知不知道你有个习惯?”他问。 梁舒冉抿着唇不接话,她能预感到他要说的那个习惯,一定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贴上她的耳骨,呢喃般出声,“在床上,你舒服得不要不要的时候,就会咬人,”声音越来越轻,气息却热得烫人,“你现在是在邀请我?” 他故意说得暧昧,仿佛那些旖旎的画面就在眼前。 对于这种事情,梁舒冉还是脸皮薄了些,耳根充了淡淡的血色,“我才没有!” 她又不是他成天就精虫上脑! “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在勾|引我呢?”男人低喃说着,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霍老师!”梁舒冉反应极快地扣住了男人往她胸前探的手,恼羞成怒瞪他一眼,恨恨地将他的手从衣襟内拽出来,语调散漫,“我有正事跟你谈。” 霍誉铭吃吃笑着,语调雅痞,“唔……你说你的,我摸我的。” 说罢,大掌落在她的臀上,唇也沿着她的下巴一路往下。 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梁舒冉直接黑了脸色,出言威胁,“你再摸我试试看?” 那架势,像一只直接炸毛的猫。 “好,不摸了。”霍誉铭见她要板脸,投降了,替她整理好衣服,嗓音微微沙哑,“要跟我谈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梁舒冉还是将身体挪到了沙发上,顺手将沙发上的抱枕搂在了怀里,与他隔开了几公分的距离,盘腿面向他。 这样的坐姿,充满了小女人的味道。 她看着他思忖了片刻,温声淡淡的,“这次车祸事故,因你而起,对吗?” 询问的语句,却是陈述的语调。 从他和唐璜的对话中,她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但仍旧想听听他怎么说。 霍誉铭眼神隐晦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半响才掀动薄唇,波澜不惊地吐出一个字,“是。” “所以,”梁舒冉笑了下,笑意未抵眼底,略凉,“你骗了我。” 那天,她问过他,对方的到底是冲他来,还是她,他回答是她。 霍誉铭抿了抿唇,温淡的俊脸始终维持着平静,也不说话,就是那么淡淡静静地看着她,那视线直接得甚至让梁舒冉觉得,错的人是她。 四目相对,短暂的沉默里,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沉寂得有些可怕。 梁舒冉的手用力揪了揪抱枕,说不清楚自己此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或者说,情感。 很复杂。 恼怒他骗她,但又没办法做到直接翻脸指控他,甚至借此大吵大闹。 “为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因为我被牵连得差点没命,”霍誉铭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语调缓慢而清晰,“你还会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梁舒冉猝不及防地被问住了。 男人墨般的瞳眸微微收缩,唇畔勾出一抹嘲弄的弧度,“你不会。” 淡淡沉沉的嗓音,夹着微不可察的讽刺。 不知是讽刺他自己,还是讽刺她。 心底诚实的想法被他这么直接地拆穿,梁舒冉显得有些狼狈,张口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呐呐的,挤不出声音,喉咙像是坏掉了一般。 霍誉铭深沉内敛的眸子但若无波,“你不会为我以身犯险。” 他不愠不火地陈述着事实,“在你眼里,我是个外人,只是能给你你想要的安定与平静,所以才会留下来,一旦失去这份平静,你会毫不犹豫将我舍弃。” 梁舒冉看着他淡然的微笑,不知为何心口忽然一紧,眼睫不可抑制地轻颤。 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她也从未掩饰过这一点,分明他也是很清楚这一点还要留住她,彼此都没有什么亏欠的。 但是不知为何,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却觉得自己很过分。 感觉,跟那些利用他人感情糟蹋他人好意的那种婊|子无异。 霍誉铭用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心,温柔又宠溺,“冉冉,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但是你也别怪我骗了你。”他说,“毕竟,我不希望你离开我。” 这一场谈话,原本该占有优势的梁舒冉,最后以无言的沉默告终,霍誉铭也没有逼迫她为难她半分,见她不说话,领她重新回到床上,给了她台阶下。 梁舒冉紧闭着双眼躺靠在男人的怀里,耳边渐渐传来男人均匀绵长的呼吸,然后又睁开了眼睛。 她审视着霍誉铭的睡容,暗光里,眼神变得很复杂,心情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酸涩涩的。 她想。 这个男人是喜欢她的。 大概。 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浓,她看着窗外的月色,久违地失眠了。 ………… 第二天早晨,霍誉铭睡过头了,抱着梁舒冉睡得深沉,而梁舒冉几乎是睁眼到天亮才睡着。 所以当可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床上睡在一起的他们时,两人亦毫无所觉。 可乐的两道小眉头死死皱在一起,满眼的困惑不解,但她还是很乖巧,伸出小手丫去拉霍誉铭,奶声奶气地唤着:“叔叔……叔叔。” 霍誉铭听见声音,蓦然掀开眼眸,看见床边的可乐,心头一突。 未及开口,可乐一脸的天真无邪地朝他抛出疑惑:“叔叔,为什么你会跟我妈妈睡在一起。” 第156章 想听孩子叫爸爸 未及开口,可乐一脸的天真无邪地朝他抛出疑惑:“叔叔,为什么你会跟我妈妈睡在一起。” 霍誉铭低头看着床边那张软萌的小脸蛋,太阳穴隐隐作痛。 讲真,他活了三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被人问得哑口无言,而且对方还是个乳臭味干的奶娃。 霍誉铭坐起身,“可乐,过来。”他朝可乐招手。 可乐犹豫踌躇了几秒,还是依言上前了,仰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怯生生的,带着某种陌生的防备,“叔叔?” 霍誉铭被她的眼神扎了一下,摸了摸想要她的脑袋,却被避开了。 他动作微僵,微笑着,温声细语地引导她,“可乐觉得妈妈应该跟谁睡一起才是对的?” 可乐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问题:“妈妈应该跟爸爸一起睡的。” 她这个年纪虽然很小,但是关于跟谁睡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脑袋一歪,“叔叔不是爸爸,为什么要跟我妈妈睡觉?” 稚嫩的嗓音,质问的语气,很明显是生气了。 霍誉铭默了一秒,温和低声地开口:“因为我就是可乐的爸爸。” “霍誉铭!” 男人的毫不婉转的声音刚落下,原本还在睡觉的梁舒冉蓦然睁开眼睛大声叫了出来。 其实她在霍誉铭坐起来的那瞬间就已经醒了过来,瞥见女儿站在那里,她一时间慌了神,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装睡,想要逃避这种场面,索性就交给霍誉铭处理,却没想到他会对可乐这么说。 她被彻底吓坏了,甚至激动的情绪得扯到脑部的伤口引发一阵眩晕疼痛,她也顾不上,只是满眼惊惧地看着可乐。 对上女儿惊愕呆滞的眼睛,一种恐慌瞬间蔓延之前全身,颤着声音低声唤着,“可乐……” 四岁的孩子,其实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而像霍誉铭那么直白清楚的话,可乐不可能不理解。 “妈妈,”可乐呆呆的,软糯的稚音听上去似乎有些委屈地问梁舒冉,“叔叔为什么说他是我爸爸?” “我爸爸是靳祁森。”虽然她的口齿不是特别清晰,念得靳祁森三个字的音不是特别准,但旁人都能听懂。 梁舒冉脸色蓦然煞白了几分,不知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因为害怕而造成的。 孩子心思都很干净,但又特别敏感。 再者,梁舒冉和靳祁森这段不正常的婚姻关系,不管她再如何努疼爱关怀可乐,在那个家里,在那种氛围下,可乐始终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所以才会性格有些怯生胆小,心思也更为敏感。 梁舒冉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来的话,会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可乐,不是的,叔叔跟你开玩笑的。” 声音出来,沙哑得不行。 “那为什么叔叔会和妈妈睡觉。” 可乐其实很聪明。 她的性格某种程度上,像极了梁舒冉的固执,“只有爸爸才能跟妈妈睡觉的啊!” 可乐一下子就红了眼睛,仿佛下一瞬,她的眼泪就会缺堤,“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吗?” 其实她不太能理解什么是离婚,但是她在幼儿园里,听见有些小朋友哭着说自己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就是要分开了,就是因为他们的爸爸跟阿姨睡觉了,或者是妈妈跟叔叔睡觉了。 所以概念很模糊,但却隐约是明白是怎么回事。 “妈妈会不要可乐吗?”可乐忽然就哭了,豆大的眼泪不断往外冒,哭得很伤心,“小胖说他爸爸跟阿姨睡觉了,所以不要他和他妈妈了,妈妈……你也不要我和爸爸了吗?” 梁舒冉看见她哭,整颗心脏都被拧成了一团,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一手把可乐抱在怀里,一手替可乐抹眼泪。 “不是的,妈妈怎么可能会不要可乐。” 可乐哭着问,“那为……为什么妈妈要跟叔叔睡觉……” 梁舒冉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霍誉铭,“你跟可乐说清楚,你刚才只是跟她开玩笑的,是吧?” 大人都以为孩子小不懂事,什么都能忽悠一下就能成功掩饰过去,但事实上是如何,梁舒冉是再清楚不过了。 童年那些不美好的事情,会成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无法忘却。 她如何舍得让女儿知道,她的降生并非因为父母的期待,而是一场意外。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 霍誉铭温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说话。 “你说呀!” 霍誉铭沉着脸拉住她的手臂,“地板上凉,先上来。” “我让你说!”梁舒冉急红了眼睛。 霍誉铭不似她这般惊慌失措,始终维持着镇定的神色。 他看着她,温和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的,“冉冉,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了,是夫妻,这一点,我们迟早都是得让她知道的,而且现在她已经看到了,如果我们还选择欺骗她,那以后等她再长大一点,明白过来知道我们骗她,她才会恨我们,你能明白吗?” “而且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也想听到孩子叫我爸爸,而不是叔叔。” 他早就打算跟孩子说了,只是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被耽搁了而已。 “霍誉铭……”对待孩子这件事情上,梁舒冉一贯冷静的头脑根本无法派上用场。 要怎么跟孩子解释之前的爸爸不是爸爸,这种复杂的关系,连她这个成年人都花了那么多时间去消化,她还这么小…… 正在此时,传来敲门声,“霍太太,我来给您做检查。” “进来。” 护士也习惯了霍誉铭的存在,听见他的声音,并不觉得稀奇,只是推开门看见一家三口的气氛有点怪异,一时间不该该如何是好。 霍誉铭摁住梁舒冉的肩胛,“穿上鞋子,跟护士去做检查,可乐交给我,我来跟她解释,不用担心。” “我也留下来。” “你留下来只会让她更混乱,听话,交给我就行,嗯?” 其实梁舒冉不放心,但是她也确实不知该如何跟可乐解释这些事情,犹豫了片刻,她咬唇点头。 梁舒冉起身,却被可乐拽住了衣襟,她哭得鼻尖泛红,惨兮兮的,“妈妈……” 像极了要被抛弃的孩子。 梁舒冉的心像是被一把带着倒刺的刀子狠狠捅了进去,疼极了。 她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可乐乖,妈妈跟护士阿姨做完检查就回来,你和叔叔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可乐瘪着嘴,眼底露出了恐惧,揪着她衣襟的手更紧了,情绪也变得异常激动:“我不要!我要跟妈妈一起!” 第157章 我要叫你爸爸吗 可乐瘪着嘴,眼底露出了恐惧,揪着她衣襟的手更紧了,情绪也变得异常激动:“我不要!我要跟妈妈一起!” “可乐,你不听妈妈的话了吗?” 可乐垂着眼泪,抿着嘴巴不说话。 梁舒冉亲了亲她的额头,伸出手勾起她的小手指,柔声哄着,“妈妈跟你拉钩钩,一会儿就回来,嗯?” 可乐眨了眨被泪水沾湿的眼睫,抽噎着,“真……真的很快很快回来吗?” “嗯。” “要很快。” 她对时间长短没有概念,只是一味强调着要很快。 “好,很快。”梁舒冉替她擦着眼角,“可乐是乖孩子,不哭了。” 可乐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掉眼泪,那模样,委实令人心疼怜惜,一旁的护士瞧着都觉得于心不忍,微笑着帮忙说话哄她,“可乐不用担心,阿姨带你妈妈去做检查,一会儿就把她送回来,等你妈妈身体好了,就能和你一起回家了,对不对?” 见可乐点头,梁舒冉才跟护士一起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可乐的身体动了动,想要追上去,但应该是想到了妈妈的叮嘱,她没有迈步,只是盯着房门,默默无声地掉眼泪。 霍誉铭起身,把她抱了起来,把她放在床上坐着,而他则是在她面前蹲坐下来,与她视线持平,丝毫不在意地板是否脏。 看着她隐忍压抑着情绪掉眼泪的模样,不能说不心疼。 霍誉铭抽过一旁的纸巾,替她擦着眼泪,还有鼻涕,低声温柔地问:“是担心妈妈不回来吗?” 可乐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概是真的怕梁舒冉不回来了,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是缺堤的水龙头,发出阵阵呜呜的声音。 面对她这样的情绪,霍誉铭并不急于开口说话,耐心地等待着,让她哭。 可乐一直哭了十多分钟,哭到最后累了,才抽抽噎噎地慢慢平静下来,眼睛哭得红红的,像兔子的眼睛,有点肿。 见她差不多了,霍誉铭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喂她喝了下去。 “哭完了,我们来谈一谈,嗯?” 可乐眨着湿哒哒的眼睫,懵懂看着他,不说话。 霍誉铭眸色温和与她对视,语气很温柔,“可乐觉得妈妈爱你吗?” 她点头。 “对,妈妈很爱可乐,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不要你的。”霍誉铭循循诱导,“可乐要记住这一点,知道吗?” “可是小胖说……他爸爸跟其他的阿姨睡觉了……”她说得断断续续的,条理却还是分明的,抓在了重点上,“他爸爸不……不要他和他妈妈了。” 说起这点,她的眼睛又开始泛红,瘪着嘴巴用水润润的大眼睛控诉着他,“叔叔……和妈妈睡觉了。” 霍誉铭有些头疼,关于这一点,是他太过疏忽大意了。 他本来是要找一个更好的时机,好好引导她理解的,却被她意外撞见这么一幕,不管如何,影响很不好。 他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微深,“我刚跟你说了,我是你爸爸,所以才会跟妈妈睡在一起,”他的语气尽量放轻,“可乐的爸爸是我,不是靳祁森,你是我和你妈妈生下来的孩子。” 可乐的眼神很茫然,但她能听得明白霍誉铭的话,“叔叔……是我爸爸。” “对。” 稚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因为哭泣的缘故,鼻音很重,“那为什么没有和我还有妈妈在一起?” 或许靳祁森时常不着家,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但自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告知靳祁森是她爸爸,而且,爸爸妈妈都是住在一起的,可是霍誉铭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是我的不好,让你妈妈认错了人,误以为靳祁森是你爸爸,所以才会跟他结婚,让可乐叫了他爸爸。” 他始终维持着缓慢而平静的语速,以确保她能听得清楚明白,“可乐还在妈妈肚子里面的时候,你的姐姐得了很严重的病,她的爸爸不在了,妈妈又生病住院没人可以照顾她,所以我就去照顾她了,因为这样,可乐出生了,我也没能陪在你身边。” 那些时候的发生的事情其实很复杂,她这个年龄无法理解,所以霍誉铭尽量将事情说得简单。 但是可乐舔了舔嘴唇,仍旧是满脸的茫然困惑,大概是这段话里的内容太多了,她一时间无法理解消化,处于一种似懂非懂的状态。 大眼睛眨巴着,“姐姐?” “对,我们住在二公子家的时候,有叔叔阿姨和哥哥姐姐来看过你,还记得吗?” 可乐想了想,点头,“记得。” 住在乔子衿别墅里的时候,只来过一波人,他们对她都特别好,而且有个小姐姐长得很漂亮,还教她画画了,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就是教你画画的那位姐姐,她那时候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可乐还有妈妈,她却没有了爸爸,妈妈也跟她一样生病了,所以我才没办法回来找可乐和妈妈。”可乐本就是个心软的孩子,听见他这么说,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皱了皱眉头,“姐姐好可伶噢。” 以前她生病,虽然爸爸不在身边,但是妈妈总会陪着她,姐姐却一个人,好可伶的。 “嗯,是的,”霍誉铭摸了摸她的脸,“所以可乐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 可乐抿了抿嘴巴,小手丫揪着衣服有一下一下使着劲,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稚嫩的嗓音带着试探性,“那……你以后还会离开我和妈妈吗?” 霍誉铭望着她,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涩意,低沉的嗓音变得尤为沙哑,“不会,以后我会陪着可乐和妈妈,保护你们,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 “还是可乐不喜欢跟我住一起,知道我是你爸爸,你就不喜欢我了?” 可乐摇头,她很喜欢他,因为他对她很好,会给她买很多东西,还会陪她玩。 小姑娘的两道小眉头纠结了一下,“那……我以后要叫你爸爸吗?” “可乐愿意叫我爸爸,我会很高兴的。” 在她的认知里,他就是叔叔,这个念头已经成型,忽然要她改口叫爸爸,大概也不太容易,霍誉铭也不想逼她,等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慢慢接受的。 正好在这时,阿姨提着早餐推门进来了,她礼貌地打招呼,“先生。” 霍誉铭颔首,朝可乐说:“我们去洗脸刷牙,然后一边吃早餐,一边等妈妈回来,好不好?” 可乐踌躇片刻,点头,“好。” 梁舒冉检查完身体回到病房,阿姨做了早餐过来了,霍誉铭抱着可乐坐在沙发上,喂她吃着早餐。 可乐看见她回来,一屁股就从他腿上溜了下来,蹬腿跑过去抱住了梁舒冉的大腿,“妈妈,你回来了!” 梁舒冉摸着女儿的脑袋,“嗯,妈妈回来了,没有骗可乐噢。” 可乐蹭着她,撒娇,“但是妈妈去很久了,你说过很快的。” 梁舒冉蹲下来,“对不起,因为前面有叔叔阿姨在排队,妈妈不能插队,所以才过了那么久,可乐不要怪妈妈好不好?” 可乐伸手小心轻轻地摸着她头上的纱布,“可乐不生气的,妈妈要快快好起来。” 梁舒冉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好。” 梁舒冉没问霍誉铭是怎么跟可乐解释的,但抬眼对上他目光的瞬间,霍誉铭看见了某种温热的内容。 是感激,还有柔软。 ………… 虽然霍誉铭说已经解释清楚,但是这一整天,可乐好像很不安,一直粘着梁舒冉,寸步不离的,到了晚上也不肯自己睡了。 霍誉铭外出办事,回到病房的时候,可乐已经睡着了。 梁舒冉也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动静睁开了眼,声音微沙,“霍老师?” 黑暗中的人影顿了一下,脚步遂转了个方向,来到床边,压低了音量,“吵到你了?” “不是,我还没睡着。”她揉了揉眼睛。 他亲了下她的额头,“嗯,那你继续睡,我去洗澡。” 刚要起身去浴室,衬衫袖口却被女人小心地扯住了。 “怎么了?” 梁舒冉小心地坐起来,“我帮你。” 霍誉铭一怔,暗沉的病房里,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第158章 丈夫特有的权利 梁舒冉小心地坐起来,“我帮你。” 霍誉铭一怔,暗沉的病房里,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梁舒冉揪着被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嗓音濡软维持着淡然替自己辩白,“你的伤口不能碰水,我帮你擦背。” 沉寂昏暗的房间里,回响着男人极浅的一声淡笑。 这些天,他基本每天晚上都有自己擦澡,她也看在眼里,却未曾主动说要帮忙,现在才这个,会不会太迟了些? 梁舒冉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也能从他的笑声中读懂了他的想法,脸颊微微发烫,有些恼羞成怒,“不乐意就算了。” 说罢扯过被子作势就要重新躺下。 未及动作,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灌来,“那就麻烦霍太太了。” 大抵也能明白她的态度为何会突然变化得如此快,但是他并不介意,所以没有拆穿她。 霍誉铭走在前面,两人一起进了浴室。 他骨节分明手落在衬衫纽扣上正要解开,忽而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梁舒冉,“霍太太要不要再体贴点?” 梁舒冉看着他。 霍誉铭眼角略勾,语气淡然,“早上帮可乐削水果不小心削到了手指,”他伸出贴着创可贴的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解扣子不太方便,得霍太太代劳了。” “……” 有些人,你给他让一寸,他就会进一尺。 霍誉铭就是这样的人。 念及他确实是为了可乐才削伤手指,她也懒得吐槽他,默默上前一步,遂了他的愿。 纤细的手指动作很灵活,解到第三颗纽扣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霍太太替几个男人脱过衣服?” 梁舒冉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恢复动作的同时,抬眸瞟了他一眼,笑得温柔又无辜,反问他:“霍老师很想知道我过去跟男人做过哪些事情?” “有点好奇。” 解开最后一颗纽扣,男人结实的胸膛袒露在眼前,若非缠着白纱布,入眼的大概是壁垒分明的肌肉。 梁舒冉面不改色,抬手落在他的肩侧捏着衬衫,声音没什么情绪,“霍先生,我从来没问过你跟其他女人的事情。” 过去发生过什么都已经没办法改变了,计较也没意思,反而心塞,何必呢? 霍誉铭垂眸凝着她干净的脸蛋,眸色微深,“你可以问。” 梁舒冉耸耸肩,“我不敢兴趣。” 霍誉铭不依不挠,“但是我对你的感兴趣。” “……” 他语气平静地说着,“你所有的事情,我都感兴趣。” 梁舒冉审视着他的无波无澜的俊脸,忽然笑了,“不说。” “为什么?”他低声问,语气是明显的不悦,“不可告人的秘密?” “跟你说了,你又得跟我计较,”梁舒冉没好气,将脱下的衬衫丢在一旁,“霍老师,这种陈年老醋,吃起来你也不嫌酸。” 他从鼻息里轻哼了一声,态度傲慢,却仍旧是矜贵得不可一世,“你对那种渣男未免太好了。” 因为纱布缠绕成圈,她不得不再度靠近他,几乎与他贴在一起,双手环在他的腰侧去帮他解开纱布,如此一来,就好像她主动抱了上去,动作亲密又撩人。 她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似外面那些女人的香水味,闻着很舒服。 霍誉铭低下头,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嗅了嗅,淡淡开腔,“霍太太以后只能脱霍先生的衣服,嗯?” 相处久了,梁舒冉也把他的脾性摸准了不少。 心眼小,独占欲强。 她噙着浅浅的笑意,温声软语道,“好,以后我只伺候霍先生。” 纱布落下,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深浅不一的伤口略有点狰狞可怖,不过大概是他的身材过于完美了,那些伤痕反而平添了几分属于男人粗狂野性的魅力,落拓又不羁的。 她眨了眨眼,泰然开口,“可以转过去,坐下来了。” 他依言配合。 她拧了热毛巾,站在他的背后,动作温柔仔细地替他擦着身体。 他竟然安分守己,像个乖宝宝一动不动,也没有多余的话。 只是擦完后背帮他擦胸膛的时候,她不得不半蹲在他的面前,然后就觉得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梁舒冉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用视线蹂躏她,呼吸微窒,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其实这间套房的浴室大得有些奢侈,但是此时,不知是热蒸汽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缘故,梁舒冉总觉得空间很逼仄,有些透不过气。 这样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尴尬了,她垂着眸,动作不停,“霍老师。” “嗯。”他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莫名低沉,她心脏微悸。 “可乐的事情,谢谢你。” 上午他离开之后,可乐就跟她确认他是否真的是爸爸了。 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跟可乐解释的,可乐虽然不太能接受,却也没有表现出很排斥的样子,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霍誉铭挑眉,“霍太太不必客气。” 梁舒冉也真的没客气,帮他擦完上身,“好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弄完了出来我帮你上药。” 说完她就想走,奈何脚步还买迈出就被男人扣住了手腕,“霍太太,服务就上全套,下边也交给你了。” 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的,映得男人那张英俊的笑脸仿佛开了花似的灿烂,他又故技重施,伸出那根只有丁点伤口的食指,装无辜可怜,“碰到水会很疼,搞不好还会发炎。” “有防水手套。” 他淡淡静静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开口,“霍太太以前有帮那个渣男做过这些事情?” 大抵是很讨厌提及“靳祁森”三个字,开口闭口都用“人渣”来替代。 有一瞬间,梁舒冉忽然很想打人。 “没有。” 因为有梁媛这个例子在前,梁舒冉跟靳祁森谈恋爱的时候其实很安守本分,虽然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但是底线不可破,她怎么可能会去脱他的裤子。 而婚后,两个人的感情不如从前,别说脱裤子,她连靳祁森的西装外套都没有脱过了。 霍誉铭闻言,眯着眼,唇角勾出淡淡的笑意,“那就这项服务,以后就是我这个丈夫特有的权利了。” “……” 得寸进尺?他分明是肆无忌惮! “还是霍太太害羞了?” 她也是女人,虽然跟他有过更亲密的行为,但那都是被动的状态,现在让她主动脱他的裤子,当然很难为情。 可是她有预感,这个时候她要是逃了,这个男人指不定会让她做更多难为情的事情。 梁舒冉深呼吸,沉着脸色,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你这么坐着,我怎么脱?” 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看过。 霍誉铭忍着笑站起来,目光如影如随盯着她。 梁舒冉咬咬牙,伸手碰上皮带扣,不知是紧张还是不太会操作,弄了好一会儿才解开,然后抓着他的裤子往下褪,结果,连着他的四角裤一并扯了下去…… 她低着头原本的目的是为了避开他的目光,不曾想反而看到了更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认真算起来,两个人做那档子事的次数真的不多,一个手掌就能掰完,而且她从头到尾就没去注意过他的身体,尤其是黑灯黑火的,什么鸟都看不见。 活了快三十年,还有一个快满四岁的女儿,要说她没看过男人的那玩意,也有点不现实,其实在上大学那会儿,在程菀冬所谓的视频观学怂恿和好奇心的推动下,她们在宿舍里一起看过限制片的。 但碟片到底是虚的东西,这么真实的画面,并且如此近距离,还真是她的人生头一遭。 尤其是,她清楚目睹了它慢慢膨胀蓬勃的过程…… 梁舒冉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避开,却不其然地对上霍誉铭那两道炙热的目光。 第159章 被他掌控得太多 梁舒冉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避开,却不其然地对上霍誉铭那两道炙热的目光。 白净的肌肤覆盖着淡淡绯色,淡静的眸底是掩藏不住的失措愕然。 霍誉铭盯着她,如墨般的眸底勾出星星点点的笑意,用手指抚着她的脸庞,“霍太太很热?” 玩味的语调,分明就是故意戏弄她。 他俯身倾向她,鼻尖抵着她,“要不,你再洗一次?” 本就低沉的嗓音,愈发磁性沙哑,梁舒冉不由得浑身一阵酥软,好像被一股电流蹿过,麻麻的,几乎要经受不住,双腿一软,胸腔急促起伏着。 程菀冬是个恋声癖,以前她跟梁舒冉说,有些男人的声音,单纯听着都会高|潮,彼时梁舒冉笑骂程菀冬是个大变态。 此时此刻,她好像忽然能理解程菀冬所言非虚。 梁舒冉吸了一口气,“霍老师……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几乎于模糊的男低音,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喷落在她的肌肤上,“嗯?” 最后一个字,挑起绵长的尾音,好似蛊惑,梁舒冉看着他,一股战栗激起,从神经末梢瞬间蔓延覆盖到心尖。 她想,霍誉铭这把嗓子,真的会要人命。 然后下一刻,唇被衔住,呼吸被夺走。 直到从浴室里出来躺在床上的时候,梁舒冉的思维仍旧是处于一种散涣的状态中,她盯着自己的手,眼前不断地闪过那玩意的形状,那么清晰,挥之不去。 尤其是回想起自己最后主动的行为,她简直没有勇气面对霍誉铭那张脸。 而霍誉铭则如沐春风般,脸上藏不住的悦色,涂了蜜似的,腻得周围的人都有点些受不了。 ………… 霍誉彦和霍瑾臣还有霍瑾言过来探望的时候,梁舒冉正在给可乐说着童话故事。 寒暄几句之后,霍瑾臣领着可乐和霍瑾言借口出门走走,病房里便剩下霍誉彦和梁舒冉两人。 梁舒冉猜想霍誉彦应该是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谈,所以他不开口,她也没说话。 空气一时间安静得出奇。 期间,霍誉彦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梁舒冉。 清秀却说不上多漂亮的脸庞,眉宇之间沉淀着些许冷淡,从容沉静的目光,她就那样坐在沙发上,小小的身躯脊背挺直,气场很足。 霍誉彦温声开口,“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聊而已。” 梁舒冉点头应声,“好,三哥说,我听着。” 看着她像个小学生面对自己的老师一般端正乖顺的态度,霍誉彦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了一阵轻笑,是郎朗的愉悦。 犹记得上次见梁舒冉,她和霍誉铭吵架了,那冷冰冰的态度,气势上丝毫不输给霍誉铭,甚至让他久违地看到了霍誉铭认怂的模样。 那是自从他大哥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他好像能理解她为什么能够让自家一向散漫的弟弟惦记在心底这么多年了。 梁舒冉看着他笑容怔愣住,搞不懂他在笑什么,神色有些尴尬。 霍誉彦敛住笑意,淡淡说道,“舒冉,谢谢你愿意陪在老四的身边。” 他的态度很诚恳,一字一顿的,说得很认真。 猝不及防的道谢,让梁舒冉感到莫名其妙。 未及她开口,霍誉彦黑色的锦盒递过去,“听说你跟他领证结婚了,因为太过突然,所以我也没什么准备,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希望你不要介意。” 梁舒冉垂眸看着锦盒,迟疑了几秒钟,然后伸手去接过,“谢谢三哥。” “不客气。”霍誉彦笑了笑,“前阵子看见他在设计婚纱,我还以为他跟你马上就要举行婚礼的。” “结果老四说你受伤了,暂时不会举行婚礼,所以我和瑾言明天早上的飞机离开北城,等你们举行婚礼了,我们会回来,或者等你有时间了,可以和老四一起过来找我们。” 梁舒冉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她并没有打算跟霍誉铭举行婚礼的计划,一方面是两人的关系比较复杂,二来是因为她和靳祁森离婚的时候闹出那种事,弄得满城风雨的,再那么高调举行婚礼,怕是又要遭受那些无聊的键盘侠的胡乱揣测。 提及婚纱,她也想起了霍誉铭房间那些婚纱草图,看来,她很有必要跟霍誉铭谈下这件事情,免得到时候两人意见不和,又得闹不愉快。 梁舒冉稳住思绪,浅声应道,“好的。” 霍誉彦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我还有事情需要办,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起身告辞,“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梁舒冉起身,和他一同出门,走到了电梯门前,霍誉彦就制止了她,“你身体不便,就送到这里吧。” 她点了点头,“好,三哥慢走。” 霍誉彦迈进桥厢前,又蓦然回身看着梁舒冉,平静的眸底噙着一抹深沉莫测,是人看不透的深意。 “舒冉。” 梁舒冉神经绷了绷,看着他微微笑着,“三哥。” “老四那人虽然三十多岁了,看着也是成熟稳重无所不能的样子,事实上他骨子里还是很容易冲动,”霍誉彦的语气很平静,但莫名的很慎重,“别人我不敢说,但是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所以,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日后如果他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你千万不要让他胡来。” 直到电梯门合上,梁舒冉仍旧没能理解透霍誉彦这一番话的深意。 他说霍誉铭会听她的话,其实不然,如果他真能听得进她的话,他们之间才不会纠缠到一块搞成这么复杂的关系。 ………… 梁舒冉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她和霍誉铭相处得还算融洽,可乐也渐渐地接受了他是爸爸这个事实,虽然还是不肯开口叫他爸爸,但在他的宠溺下,小姑娘愈发喜欢黏着他。 看着他和孩子相处的画面,梁舒冉时常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家人,和谐融洽,令人欣羡。 出院后又被霍誉铭关在家里休息了整整一个星期,她才重新回到公司上班,而且出于她的人生安全考虑,他安排了保镖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梁舒冉隐约察觉到些什么,所以没有拒绝,毕竟小命要紧。 回归公司后,办公室那群人说是为了庆祝她康复,非得请她吃饭,梁舒冉抵不住,而且跟他们打好关系也很有必要,便没有拒绝。 她提前跟霍誉铭打了招呼,他也没阻止的意思,只是吩咐她不要喝酒,回来一定要等人过去接,算是应允了。 挂了电话,她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主动跟他交代自己的行踪,而且还征求他的允许。 好像……被他掌控得太多了。 梁舒冉毕竟也是经历过很多这种场合,知道该怎么应付,所以席间并没有喝多少,而另外有两三个刚毕业的妹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灌到吐。 中途,她起身去洗手间,不过包厢里的洗手间,在她之前有个女孩子进去了还没出来,她猜想大概也没有那么快,起身出了包厢去外面共用的。 却没想到,从洗手间回来,好巧不巧,看见了那么一幕。 第160章 她不了解他而已 却没想到,从洗手间回来,好巧不巧,看见了那么一幕。 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推搡压在墙壁上,身为成年人,梁舒冉自然很清楚两人到底是想做什么,这种场面见过不少,她淡然自若地收回了目光,打算直接从他们身后越过。 却听到到了一道尖锐熟悉的女音,惊恐中夹着恼怒响起。 “不要!” 梁舒冉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往声音源头望了过去。 竟然是靳琪微。 走廊上的光线不太明亮,橘黄色的壁灯映得一切温软而模糊,梁舒冉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直到那个男人被狠狠甩了一记耳光,传来男人恼羞成怒的威胁:“靳琪微,你别给脸不要脸!” “王导,你喝醉了。”靳琪微端着笑,声音是讨好的,“我过去叫你的助理过来送你回家。” 她说完转身就想走,却被男人钳住了手腕,狠狠拽住摔回了墙壁上,阴测测的开口:“靳大小姐,你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不管是娱乐圈还是商业圈,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肮脏有不堪,而人渣到处都有。 梁舒冉所在的行业,跟这个圈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眼前这个男人,她也算得上认识。 拍过几部很出名的电影,拿过不少奖,不过前几年被一女明星对外公开在电影拍摄期间被王导强暴,闹出了“逼睡事件”而名声大跌,从此陷入了低潮一蹶不振。 后续据说私底下改拍限制片,从而在电影行业里销声匿迹了有五年之长。 但这个男人命好,生在一个好家庭,依赖着树大好乘凉的庇荫,风波过去了,又再度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年初的时候拍的一部电影反向不错,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呢。 结果……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梁舒冉正暗忖着,又听见他语气嘲弄而不屑,“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是这个圈内的老大,霍家的四少爷霍誉铭,你以为你还能摆谱给谁看?你当你还是当红明星别人都得贴着热脸求你演戏?” 梁舒冉闻言顿时是一阵惊愕。 霍家家族企业涉足多个行业,而在娱乐圈中更是常年占据着老大的地位,毫不夸张的说掌控了整个娱乐圈的半壁江山。 霍誉铭回国就担任了誉泓娱乐执行总裁,但是因为顽固地跟她在一起,不是已经从誉宏娱乐辞职了么?这个消息圈内人不可能不清楚的。 而靳琪微最近两年红得发紫,只要有她出演的电影都会大卖,出演的电视收视率频频创新高,多少广告合作高价都不一定能请得动她,完全是一棵摇钱树,混迹商场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再能呼风唤雨的人而将眼前那一堆金子拒于门外? 这不科学。 霍誉铭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使得他人不在高位了,还能将靳琪微封杀至此? 不,也许,仅仅是因为她不了解他而已。 那个男人的根基,或许正如他的城府,深不可测。 靳琪微没说话,隐匿在暗光里的脸不甚清晰,却能感受到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王导拍了拍她的脸,笑得满脸皱褶,“你把我伺候爽了,我就考虑给你进我的电影,否则你就等着滚出娱乐圈吧。” 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很露骨了,就算再愚笨的人,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靳琪微虽然不是正妻所出,但好歹也是靳家的大小姐,还是被靳祁森捧在手里长大的,即使进了娱乐圈,也没人敢随意为难她,毕竟靳家后台摆在那里。 这种侮辱,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 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蛋顿时变得僵硬不已,眼底有愤怒,有不甘。 尤其不经意地抬眼瞥见梁舒冉的存在的刹那,脸色顿然煞白,因为太过震惊意外,瞳孔猛地收缩着。 想也不想,“梁舒冉你打电话通知谁了!”尖厉的声音夹着恐慌。 王导也转过头来,眼神微微浑浊,也不知道到底是喝醉了,还是碰了其他的玩意啃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梁舒冉,先是楞了楞,很快就是端着微笑开口:“霍太太也在这里吃饭?” 霍太太? 这个称呼她并不陌生,毕竟霍誉铭成天都在她耳边叨念着,她都快被这个称呼磨出茧子来了。 但是她和霍誉铭领证结婚的事情,即使是身边知道的人应该也是屈指可数,而对外,甚至还是个秘密才对。 这个王导是如何得知的?抑或是知道她和霍誉铭关系密切,出于讨好才这么称呼? “霍太太?”靳琪微不敢置信,恨恨地瞪着梁舒冉,“你跟霍誉铭结婚了?” 梁舒冉掀眸,懒懒地睐了靳琪微一眼,对于她的质疑懒得理会,朝王导点了点头,礼貌而疏离地开声:“王导巧。” “霍太太是陪四少过来的?” 梁舒冉唇角挽起浅笑,笑意未抵眼底,“不是,我们公司部门聚餐而已。” “原来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等改天有机会,再请你和四少吃饭。” “那我就先替他跟你说声谢谢了,回头我会跟他说的,”梁舒冉说着,寡淡的目光徐徐落在靳琪微那张青红交替变幻着的脸上,温软的嗓音平静无波,“倒是王导,靳小姐家里那位兄长……” “梁舒冉,我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不等她把话说完,靳琪微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给我滚!” 在靳琪微心底,梁舒冉出手帮了她,反而更让她抬不起头,不可忍受! 然而她刚吼完,手腕骤然一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导掴了一记耳光。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略刺耳。 “霍太太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会好好教训她。”王导端着阿谀奉承的笑,拽了一把靳祁微,“跟霍太太道歉!” 靳琪微捂着被打的脸,眼眶泛红,死死咬住下唇,看着梁舒冉的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了一般。 梁舒冉始终脸色不变,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眯眸浅笑的模样,刺痛了靳祁微的眼睛。 王导见靳琪微这么犟,咬牙低声吼:“靳琪微!” 梁舒冉镇定自若地开口:“我的同事还在等我,我就不打扰王导了,你请便。” 靳琪微虽然讨厌梁舒冉,可是毕竟这么多年了,对梁舒冉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或许不是什么仁慈心善之人,但眼前这种行为,她是看不惯的。 王导到底想做什么,梁舒冉肯定看得明白,所以靳琪微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袖手旁观的话。 靳琪微完全震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连王导也是略略意外,到转念想想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又觉得很合理。 梁舒冉视线平静地扫过靳琪微,尔后若无其事地转身,优雅的步伐,一秒停顿也没有。 靳琪微的脸一下子就煞白了。 第161章 我老婆被调戏了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钟。 梁舒冉有些微醺,倒也不至于醉了,神志清醒,走路的步伐也是稳定的,她跟在人群后,默默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是霍誉铭发来的,他人在外面等她。 梁舒冉瞥了眼前方同事,很快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了过去,然后跟身侧的两位女同事打了个招呼:“你们先走一步,我还想去一趟洗手间。” 对方是个中年母亲,对梁舒冉的印象不错,她关心了一句:“你没事吧?是不是头晕?要不我陪你去?” 梁舒冉笑着婉拒:“不用了,你先生不是过来接你了吗?让他等太久了不好,我没事,放心。” “真的没事?” 身为主人公,席间梁舒冉自然有推辞不了时候,被灌了不少,而且她沾酒易脸红,此时脸庞红彤彤的,确实像醉了。 梁舒冉拍了拍她的肩膀,“嗯,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接我,不用担心,大家若是问起,就麻烦你帮我解释下。” 对方贼兮兮地盯着笑眯眯的,凑近她压低声音悄悄问她:“男朋友?” 梁舒冉怔了怔,挽唇微微笑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并非她不愿意说,而是霍誉铭的身份实在比较特殊,她想让大家彼此对她了解深些,信任建立起来了,才不会引出那么多无谓的风波和猜忌。 见她低头不说话,当她是默认,女同事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揶揄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只不过有几位小伙子又得捶胸顿足了。” 梁舒冉虽然不是什么令人一眼惊艳的大美人,但她的五官给人一种温婉舒服的感觉,很耐看,而且在公司也不会摆领导架子,待人接物都礼貌,工作又认真,所以很快就有些单身的男士对她上了心。 “方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还想说帮你挑一个合适你的呢,”方姐笑了笑,“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多说两句,虽说离婚这名声不太好听,但你也别太在意,真正待你好的男人,才不会在意你是不是离婚,是不是生过孩子,所以如果对方都不介意这些,你可得好好把握住,这感情呀,得两个人主动才行。” 方姐比梁舒冉大了十岁,也是离过婚的女人,而且她比梁舒冉更倒霉些,因为前夫是个双|性|恋,真正喜欢的人是个男人,跟她结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离婚的时候据说几乎是脱了一层皮。 而当时替她打官司的那位男律师,现在已经成为她的丈夫,两人现在感情很甜蜜,公司里的年轻女孩子都对她羡慕不已。 梁舒冉也见过她现在这个丈夫几次,很优雅的一个男人,见过之久才能明白,为何快四十岁的方姐能到现在都活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大概都是被那位律师丈夫给宠出来的。 也确实很令人羡慕。 “好。” 方姐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忙看了眼,顿时眉眼染满了笑意,“我家那位催我了,你有事联系我,我就先走了。” 打发完人,梁舒冉吁了一口气,转身往另外一边拐,结果不偏不倚地跟拐角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她穿着高跟鞋的脚崴了下,倒是没事,不过跟她撞上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哎哟”的惊呼出声,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梁舒冉看过去,发现是自己的下属,是个刚毕业男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平日里话特少,性格偏内敛含蓄,蛮得部里一些小姑娘的欢心,大概是喝多了,他想起身,连续爬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虽说这地板铺着地毯,但这么瞧着,着实有些狼狈。 梁舒冉于心不忍,走了过去朝他伸出手,“抱歉,我没注意看路撞了你,你没事吧?” 对方抬头看着她,似乎楞了一下,醉眼迷离的,忽然就朝梁舒冉咧嘴笑了出来,“主任。” 都醉成这样了,还能认得人,梁舒冉盯着他憨厚的模样,莫名好笑,握住他的手想要扶他一把,“先起来……” “啊!” 话还没说完,梁舒冉猝不及防就被对方一个力道给拽扯扑了下去,整个人都压在了那男孩的身上。 尚未反应过来,腰肢就被对方给抱住了,磕磕盼盼的道,“主任,我……我喜……喜欢你。” 梁舒冉整一懵逼,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扯开他的手,奈何对方始终是个男人,她而且还喝醉了,那力气还真不是盖的。 “主任……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但是我真的是喜欢你的,我不介意离过婚,也不介意你有一个女儿……”他打了个酒嗝,“我会对你和孩子好的,你跟我交往吧,好不好?” 那酒嗝的味道传来,梁舒冉几乎是一瞬就皱起了眉头,莫名的觉得很反感恶心,“那个……小钟,你喝醉了,先放开我。” “主……主任,你相信我,我会努力工作给你稳定的生活,照……照顾好你的。” 梁舒冉简直就苦笑不得,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她头伸了下来,提着那男生的领口,一把将他和梁舒冉分开了。 伴随着一声轻嗤,温沉的声音徐徐响起,“我太太还轮不到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照顾。” 梁舒冉抬头,对上了霍誉铭居高临下睥睨的眼神,眼皮跳了跳,还没缓过神,就被他扣住手臂半扶半提着拉了起来。 “霍老师……” “你……你是谁?” 梁舒冉话刚出口,那男生就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同时要伸手来抓梁舒冉,“主任,别……别怕,有……有我在,我……啊!” 梁舒冉呆若木鸡地看着重新摔回地板上男孩,无语地看向她身侧一脸淡然的霍誉铭。 霍誉铭垂着眸,如墨的眸子在暗光里显得尤为淡漠,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霍太太,你说你晚三分钟出来,就是为了听这种乳臭味干的小子跟你表白?” 梁舒冉默默地抬了抬眼皮,“他喝醉了,我撞到了他而已。” “你当我瞎了还是聋了?”霍誉铭淡淡静静的看着她,“撞一下还能搂抱在一起?以前你撞到我,怎么就不见你抱我?” “……”梁舒冉很冤枉,心平气和地说道,“是他抱我,不是我抱他。” 他是真瞎了吧,没看见她是要推开? “一样的。”他幽幽地看着她,“你都跟我结婚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你怎么可以轻易就让他给抱住了?” 语气满满都是控诉,好似她干了多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抱怨完,瞥见那醉得神志不清的男孩,莫名觉得不解气,抬起穿着名贵皮鞋的脚又踹了人家的屁股两下,“醉成这样还惦记着泡女人!” 梁舒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拽回来,哭笑不得地斥责:“霍先生,你故意把一个喝醉的孩子给绊倒还不解气?被人家瞧见你这样,传出去了,你的形象还要不要啦?” 霍誉铭浑然不在意地从鼻孔里哼出轻嗤,“我老婆被这混小子调戏了我教训他,传出去也是维护老婆的高大形象。” 梁舒冉唇角抽搐了下,“……” Ok,他老人家赢了。 第162章 怎么这么会撒娇 第162章 梁舒冉转过脸看了看地板上的人,结果视线刚瞥上,就被霍誉铭扣住了下巴,强行扳转了回来,对上了他。 “霍太太,”他锁住她的眸,“你的目光只能看着你的老公我,嗯?” “霍老师,你跟一个醉鬼较劲个什么?”梁舒冉知道他幼稚,但没想到他现在都幼稚得快像个弱智了,不过这种吐槽也只能默默在心底滚过,她不敢说出来。 霍誉铭神色平平淡淡的,“感情我太太跟男人调情了,我还不能较劲了?” “……” 梁舒冉忽然觉得一阵头疼,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这男人还真的是…… 她抿了抿唇,瞥见他不甚愉悦的眼神,暗暗叹了口气。 “霍先生……”梁舒冉主动贴上去,伸手环住男人的腰,微微仰着脸,温软的声音,近乎于撒娇讨好,“我今天喝了不少,头晕,有点疼,咱们回家好不好?” 既然是要讨好他,表情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脸上竟然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就是为了哄好你才让步的,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霍誉铭盯着她,莫名的就被取悦了,温淡的轮廓不经意地勾勒出了浅浅淡淡的笑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戏精!” 话音落下,他低头就吻了下去。 将她搂进怀里,一记绵长旖旎的深吻结束,梁舒冉真的因为缺氧脑袋微微发昏,靠在他的身上轻喘着气,本就红润的脸色,多了一层撩人的娇媚。 霍誉铭眸色沉了沉,喉咙涌上一股干燥的涩意,恨不得马上就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 扣住她的手腕,“回家!” 梁舒冉瞥见地板上的男生直接躺着睡着了,轻轻拽了下男人的袖扣,“他好歹也是我下属,你让人送他回去呗。” 霍誉铭淡淡地睨她,低嗤,“你让我送一个窥视我老婆的男人?我没让他丢了饭碗就是最大的仁慈了,你确定要我送他?” 一副你敢说要,分分钟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的表情。 梁舒冉知道他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是真的会那么做,不想害得那孩子丢了工作,她忍了忍,朝他嫣然一笑,“不送了,霍先生比他重要。” 他看似脾气温和什么都万事好商量,事实上强势蛮横起来一点也不讲道理,而且那张嘴还能把黑得说成白的,她斗不过,又懒得跟他为了这种无谓的事情闹得不愉快,索性都顺着他的毛,他怎么喜欢就怎么来好了。 “霍先生,我工作了一天又喝了酒真的挺累的,想早点回去洗洗睡了。” “我让你在家多休息几天,你非得要上班,现在知道累了?” 梁舒冉觉得他真是比老太太还啰嗦,还是装乖巧,“嗯,很累,霍先生心疼心疼我呗……” “回家。”霍誉铭睨她,嘴上念着她,到底还是担心她的身体,半搂着她的腰,下命令:“以后应酬时间不准超过十点。” 梁舒冉乖乖闭上嘴巴不吭声,省得他没完没了。 离开酒店之前,趁着霍誉铭接电话的间隙,梁舒冉还是跟酒店的一个服务生说了一下,让他帮忙安排那位被丢在地板上昏睡的下属一个休息的房间。 ………… 回到家,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为了让她不用太过操劳,在医院照顾她的那位阿姨也搬进了他们的新家照顾她。 梁舒冉泡完澡,正好阿姨送了醒酒茶上来。 她接过并朝阿姨道谢,阿姨笑看着她,“太太,醒酒茶是先生煮的,他正好有个电话,就让我帮忙送上来了。” 梁舒冉一顿,“噢”了声,低头继续喝醒酒茶,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滑入胃部,连着心口微微发烫。 其实她知道是霍誉铭煮的茶,刚进家门,他就吩咐她回房洗澡,她看见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走进了厨房。 阿姨接过空杯子,刚想离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唤了声,“太太。” “嗯?怎么了?”见她欲言又止,梁舒冉温和一笑,“阿姨想说什么直接说,没事的。” “太太别嫌我这老太婆多嘴,”阿姨笑了笑,“其实先生很早就去接了小姐回家,一直到哄小姐睡下,见时间不早了,你还没回来,一直坐在客厅坐立不安的样子,后来就直接出门去接你了。” “太太工作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觉得太太若回来晚了,主动跟先生联系说明下,也省得先生担心了。” 梁舒冉略怔忪。 白天她跟霍誉铭通过电话,也报告过自己晚上的行踪,他只说让人送回家,所以看见他亲自过来,她还以为他是顺路的。 看见她沉默下来,阿姨以为她不高兴了,慌忙解释:“我没其他的意思,太太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不会,”梁舒冉抿了抿唇,语气很客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阿姨闻言松了一口气,“那我就先下去了,太太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霍誉铭推开房间门,看见梁舒冉靠坐在床头上捧着本书歪着脑袋双眼紧闭着,走上前,刚要抽走她手里的书,她就睁开了眼睛,睡意朦胧地看着他。 “忙完了?”温软的声音,困顿得鼻音浓重。 他把书搁一旁的书桌上,在床边坐了下来,“刚一直喊累,怎么洗完澡还不睡?” 梁舒冉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勉强打起精神,“唔,等你。” 她说得太过自然,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下,显然是不经考虑脱口而出的。 霍誉铭忍不住低低地笑了,挑眉反问:“等我?” 梁舒冉朝他倾身靠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脑袋轻蹭了蹭,“要睡觉了吗?” 霍誉铭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温静的脸庞白净里透着绯色,像一只慵懒撒娇的猫儿,“今晚怎么这么会撒娇了,嗯?”他挑了挑眉,“又有求于我?” 她是个倔犟又心理防备很强的女人,以往每次跟他撒娇调好,或多或少,总是有目的的。 梁舒冉向上掀动眼皮看着他,白炽灯下,她褐色的瞳孔被反衬得略黑,很亮。 须臾,她眉头轻蹙,“感情我还不能跟自己的男人撒娇?”她翻了个白眼,笑得很傲慢,“还是霍先生觉得我不依赖你比较好?” 第163章 霍太太可别后悔 须臾,眉头轻蹙,“感情我还不能跟自己的男人撒娇?”她翻了个白眼,笑得很傲慢,“还是霍先生觉得我不依赖你比较好?” 霍誉铭身形一动,搂着她压进了柔软的床褥间,高大的身形覆盖在她之上,英俊的眉眼落下淡淡的笑意,眸色湛湛看着她,“霍太太是打算身体上依赖我,还是心理上依赖我?”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得暧昧,眼神也充满了暗示性。 梁舒冉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出现什么娇羞的表情,反而是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笑得花枝乱颤的,“目前为止,两者尚未。” 他凝着她的眼睛,“所以,”他顿了顿,唇角勾勒着薄薄的笑意,“你打算先从身体上依赖我?” 她用食指顺着他的轮廓徐徐划过,经过下巴,探向了他性感的喉结,继而落在领口的锁骨上,平整的指甲不轻不重的,“毕竟身体比较容易攻陷。”她说得一本正经的,“霍老师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 霍誉铭的呼吸一重,温静的眸子骤然掀起了一股暗涌,“冉冉。” “嗯?”她笑眯眯地看着他,笑得纯真无害的,“霍老师没自信攻陷我么?” 在灯光之下,眸光流转之间,有种说不尽的妩媚,霍誉铭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从脚底一涌而上脑门。 他微眯起黑眸,低哑的嗓音几近粗哑,“冉冉,”天知道他有此时恨不得将她撕光,然后狠狠地蹂躏,“你身体刚好,别闹了,嗯?” 梁舒冉纤细的手扣住男人的后脑勺,粗短的发微微扎手,她凑上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眼睫颤啊颤的,嘟嚷了句,“我已经没事了。” “冉冉……” 梁舒冉撇撇嘴,觉得这个男人还真的是欠虐,之前她不乐意吧,他非得钻着缝去逼她,今晚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怎么就绅士忍耐了? 梁舒冉就那么温温淡淡的看着他,语平静地陈述:“可是霍先生,你已经升旗了。” 霍誉铭:“……” “霍太太,你可别后悔。” 结果,梁舒冉真的后悔了,完事之后,她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任由霍誉铭抱她去浴室冲洗干净,然后又抱回床上,她趴在床上直接昏睡了过去。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传出一阵震动,霍誉铭伸手将手机摸了过来。 三通未接电话,一条未读信息。 【梁舒冉,是你通知了秦臻是不是!】 发件人是靳琪微。 霍誉铭垂眸看着身侧的女人。 黑色的短发散铺,素净的脸蛋恬静,轻蹙的眉心透着疲惫,大概是真的累坏了,睡得很沉。 原本餍足欢喜的心情,顿时宛如消退的潮水,徐徐落下。 ………… 第二天起来,身侧的位置已经凉了,梁舒冉扶着泛酸的腰起床,拿起手机想要看眼时间,却发现有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全来自靳琪微,瞥了眼内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丢了手机去洗漱,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身上的那些痕迹,想起昨晚那个男人的疯狂,脸蛋微微发烫,暗暗咒骂了声。 下楼,只有阿姨在打扫卫生。 “太太,您醒了?”阿姨停下手里的动作,“我去给你端早餐出来。”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吃就好了,你继续忙吧。”梁舒冉环视了一圈客厅。 阿姨见状,笑眯眯的道:“先生出门送小姐去幼儿园了,先生说你昨晚太累了,让我不要吵醒你。” 梁舒冉看着阿姨的眼神,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 梁舒冉到公司,已经晚了半个小时。 刚到到办公室,就听说昨晚那位喝醉了跟她表白的孩子,被调到了广告部。 同部门那几位年轻的小姑娘,一阵哀声怨道,愤愤不平的跟梁舒冉控诉着公司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事调动。 梁舒冉听着,心虚地笑着,也不知该如何说话。 “主任,小钟是你的手下,他要被调走的事情,难道连你都不知道吗?” 如果她没猜错,这背后肯定是霍誉铭做了手脚,想到这她就隐隐头疼。 “这次人事调动我事先真不清楚,”梁舒冉挽着唇笑得很平静,“小钟的表现一向不错,他面试进公司那时,广告部的经理就相中他了,不过那时候编辑部缺人,所以才把他安排过来的,这会儿把人要回去,也并不奇怪。” “啧,广告部那班孙子一天到晚就会用鼻孔瞧咱们,这会儿连抢人都这么明目张胆,还真是上天了!” 广告部和编辑部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和谐,两个部门的人平时碰见了,打招呼都是彼此转身就嗤声不断的,所以梁舒冉这么说,他们也觉得并非不可能,然后在心底更痛恨广告部了。 梁舒冉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在心底暗暗朝广告部那位经理道歉,这个锅,她是不得不甩。 一杯咖啡见底,梁舒冉正好逮着借口离开现场,躲进茶水间,却不想那位小钟正好也在,梁舒冉猝不及防地怔了怔,很快又恢复如常。 “主任。”小钟微笑着,脸色却不太好,不知是宿醉抑或是因为这次的调岗缘故。 不管是什么原因,梁舒冉不想多管闲事,更不想跟他扯上多余的关系,淡淡应了声,然后上前冲泡咖啡。 微妙的静默后,小钟忽然又开口:“主任,昨晚……” 听到“昨晚”两个字,梁舒冉的手没控制好抖了一下,沸腾的开水溅到手背上,烫得她猛地倒吸了口冷气,连忙放下杯子。 “主任!”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人抓了过去,“没事吧?烫着了?” 梁舒冉懵了懵,看着眼前一米八多个头的男孩子,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甩开他的手,直到凉水冲下,她才恍然回神。 “小钟,我没事,”梁舒冉微笑着挣开他的手,“我自己来就好了。”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贸然,低头看着梁舒冉,站在一旁闹了换个大红脸,“对……对不起!” 瞧他脸红一副纯情的模样,梁舒冉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有种罪恶感。 她关掉水龙头的水,语气很疏离,“不用在意,谢谢你了。” 朝他微笑着点头,打算端起杯子离开,不想再一次被他拉住了手臂。 梁舒冉有种不妙的预感,就听见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主任……我……我……我喜欢你!” 他“我”了个半天,最后吼出了一句,然后整张脸都红得滴血。 茶水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昨晚他喝醉了,大概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梁舒冉也就当做没发生过。 然而现在,他这么明明白白的,梁舒冉觉得自己是没办法敷衍了,而且,她也不喜欢含糊其词,让人误会。 “小钟……” “主任有男朋友了吗?”对方急急忙忙地又冒了一句。 “没有,但是……”梁舒冉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却传来了一声轻咳。 她僵了僵,侧身抬眸朝声源望去,不其然地对上一双幽凉的眼睛,头皮顿时阵阵发麻。 第164章 霍太太没男朋友 她僵了僵,侧身抬眸朝声源望去,不其然地对上一双幽凉的眼睛,头皮顿时阵阵发麻。 贺子榆和霍誉铭不知何时站在了那儿,两张不同味道的俊脸,表情也相差很大,气场却是同样的强而逼人。 贺子榆是个不言苟笑的男人,对待工作严谨且严厉,下面的人,女性对他是三分爱慕七分敬畏,男性对他则只有敬畏,每每对着他都是小心谨慎的模样,生怕出了什么小差错,被他批得狗血淋头。 小钟的直属上司是梁舒冉,自然也没被贺子榆训斥过,但他见识过贺子榆训斥人的场景,现在对上他阴晴不明的脸色,显然被吓得不轻,原本涨红的脸倏然一变,脱口而出的道歉,“总监,对不起!” 贺子榆挑眉,似笑非笑地瞟了眼波澜不惊的梁舒冉,才看着小钟寡淡地开口:“对不起?” 小钟到底是个楚出社会的单纯孩子,误以为贺子榆这是不高兴了,慌忙低头,眼神惊恐地看了看梁舒冉,怯声道:“总监,这件事情跟主任没关系,是我要跟她表白,我们之间还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 贺子榆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挑唇,“我们公司并没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你喜欢谁想跟谁谈恋爱,只要不影响工作,没人会管你。” 小钟楞了半响,才想起,好像确实没有这种规定,悬在心头的大石刚要落下,又听见贺子榆说:“不过。” 贺子榆斜瞥了眼身旁岿然不动的霍誉铭,唇畔的笑意渐浓,有条不紊的声音充满了调侃的味道,“你主任,是我身边这位霍家四少爷的妻子,你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撬墙角,果然是后生可畏呐。” 小钟顿时傻眼了。 他是听说过霍誉铭这号人物的,但霍誉铭一贯低调,极少有照片曝光在媒体前,而他也不解释个爱看娱乐新闻的人,所以并不知道北城有名的霍家四少爷长得什么样,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脖子像生锈的链子,他慢慢地扭头,把视线落在了梁舒冉的脸上,眼底净是不可置信,不知是太过震惊抑或是难过,声音微微发颤的问:“主任……你,你不是说你没……没男朋友?” 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小伙子眼睛微微泛红。 也隐约听过梁舒冉和霍誉铭两人之间一些不好的传闻,但这阵子他从未见过她和霍誉铭有任何接触,所以觉得那些都是谣言。 这怎么忽然就结婚了?而且还隐秘到没被任何媒体获悉? 梁舒冉没有看他,目光一瞬不瞬的,始终定在霍誉铭那张寡淡得发凉的俊脸上,淡淡静静地回答小钟的疑问,“我确实没有男朋友。” 小钟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可是……”他觑了觑霍誉铭,“总监说你跟……跟他霍先生结婚了。” 霍誉铭一动不动的,像入定的僧人,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俊美的脸上挽着毫无瑕疵的笑容,就那么波澜不惊地和梁舒冉对视着。 旁人或许看不懂他的表情,但是梁舒冉却是懂的。 梁舒冉抿了抿唇,目不转睛,“嗯,我结婚了。” 坦荡荡的模样,让人无言以对。 茶水间的气氛尴尬而压抑,梁舒冉觉得再这么对阵下去,她都要被霍誉铭的视线给凿穿了。 想罢,她微笑着朝小钟道,“我不希望私生活和工作混淆在一起,我跟霍先生结婚的事情,希望小钟别说出去,可以吗?” 小钟木纳地点头。 “还有,谢谢你的喜欢,不过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你会遇到适合你的女孩子的,调岗了以后也要好好工作。”不疾不徐嗓音,字字清晰,梁舒冉说完就朝霍誉铭走了过去。 她微仰着脸,语气温驯乖巧,“你来找我,还是找贺总监谈事情?” 霍誉铭垂眸望着女人巧笑嫣然的脸,性感的薄唇勾勒出一股颠倒众生的浅笑,“事情谈完了,来约你出去一起吃午饭,有空吗?” 梁舒冉点头,“好,”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淡淡的恳求,“你到楼下等我,我拿了包和手机就下去。” 她的唇形很漂亮,今天又画了个咬唇妆,说话的时候,那一张一合的柔软配合着她眼神,显得性感又楚楚可怜的,一下子就挠到了他的心尖上。 霍誉铭瞳眸微微一缩,昨晚的缠绵旖旎猝不及防重现眼前,喉结滚动了一下,勾住她的下巴,俯首就覆盖了下去,旁若无人地亲吻。 熟悉而浓烈的男性气息,夹带着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剥夺了她的呼吸,梁舒冉抬手抵着上他的胸膛,稍稍使劲,却没有真的推开。 贺子榆眼底掠过淡淡的玩味,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 而那位年轻的小伙子,目瞪口呆得仿佛石化了一般。 谁也不知道,霍誉铭在吻着梁舒冉的同时,还抬眼朝小钟投去了几近挑衅的警告一瞥,只有小钟一人看见了。 那淡淡的一瞥,名令人不寒而栗。 小钟顿觉脚底升起了一股寒意,瞬间蔓延至神经末梢,心脏不可抑制地微微从颤抖,倒吸了口冷气。 ………… 下午还得回公司工作,梁舒冉挑了一间同事推荐的自助西餐厅,价格亲民,环境干净卫生的,虽然比不上那种高档西餐厅,但格局也不至于太差,起码不会让西装革履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点了主食,等待的时间里,梁舒冉主动示好,“要和什么?我去帮你拿。” “随意。” 梁舒冉也没多问,起身去自助区扫了一眼,最后端了一杯温热的咖啡和一杯橙汁回来。 霍誉铭瞥了眼冒着热气的咖啡,平平淡淡地抬眸,“为什么我的是咖啡?” 他现在看见这玩意就来气,还喝什么喝,气饱了。 梁舒冉一顿,“你不是说随意?” 如果她没记错,他饮料只喝咖啡喝茶,这儿吃的西餐,没有茶,自然就帮他选了咖啡,他这一副嫌弃的表情是想闹哪样? “不喝。” 梁舒冉耐着性子,温柔浅笑,问:“那您想喝什么?我重新给你拿。” “都可以。” 梁舒冉皱眉,扯着唇,颇有皮笑肉不笑的味道,懒得从揣摩他的心思,毫不婉转直接挑明,“霍先生,你是闹什么情绪?” 他看着她,低低懒懒的,语焉不详地抛出一句:“霍太太没男朋友?” 第165章 找男人长点心眼 他看着她,低低懒懒的,语焉不详地抛出一句:“霍太太没男朋友?” 梁舒冉视线一顿,沉默了两秒钟,平稳的声线淡淡的,“是没有。” 霍誉铭微微眯起眼睛,“那我呢?” “唔……”梁舒冉一手托腮,秀气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作出一个认真思考的表情,须臾,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橙汁轻抿了一口,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男人深沉的眸子,不疾不徐地反问他,“霍老师想听我对你说些什么?” “你觉得呢?”霍誉铭淡睨着她,“霍太太已经结婚了,面对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苍蝇,不言正义辞拒绝,还说你没男朋友?” 梁舒冉舔了舔唇,抬手将落在脸颊的头发别至耳后,回答得漫不经心的,“是没有啊,结婚了的妇女只有丈夫,哪儿来什么男朋友?” 她又没说错。 末了,她歪着脑袋补充了句:“而且,人家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苍蝇,是大有前途的好青年,你话别说那么难听。” “你也没告诉他你已婚。”幽幽的声音。 她倒是想说,可问题是在她话出来之前,就被他和贺子榆打断了,能怪她么? 霍誉铭从鼻息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语气傲慢,“再有前途的大好青年,也比不上我这棵参天的大树。” “霍老师没听过后来者居上?”梁舒冉看着眼前幼稚的男人,心情莫名的有几分喜悦,“等他到了你这个年纪,未必不如你呢,不是吗?” 霍誉铭伸手把她手中的橙汁拿过去,跟品尝什么名酒似的,举止间净是优雅,而且梁舒冉发现他故意转到了她喝过的位置,对准了上面浅浅的口红印。 梁舒冉盯着他男人性感的薄唇,竟有一种被他轻薄蹂躏的错觉,喉咙一阵发干,伸手想要喝饮料,才意识到橙汁已经被他拿走了,遂变了个方向,打算喝咖啡,不料手却被一只微微粗粝的大掌给压住了。 她掀眸,无声的看着他。 霍誉铭又把橙汁塞回她手里,语气寡淡,“女人还是少喝咖啡,对皮肤不好,果汁营养又养生。” “……”梁舒冉一阵无语。 还没来得及吐槽些什么,就听见隔壁雅座上传来两个女孩子的窃窃轻笑。 很显然,他们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梁舒冉觉得有点丢脸,狠狠瞪了霍誉铭一眼。 “等他长到我这个年纪,我已经更成熟稳重了,”霍誉铭对她的警告视而不见,继而转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大有不罢不休的趋势,“打从娘胎开始,他小子就慢了,这辈子就永远都追不上我了。” 梁舒冉:“……” 淡淡沉沉的嗓音徐徐缓缓的,“所以霍太太,那种毛头小子你连看都不用看,看你老公我一个人就够了。” 明明很傲慢,但经由他说出来,竟然傲娇得令人心头发软。 梁舒冉猝不及防地被橙汁给呛了到了呼吸道,喷出的微沫溅到了霍誉铭的脸上,瞥见他骤然暗沉下来的眉眼,她也顾不得自己,捂着嘴巴,另外一手赶紧抽纸巾想要替霍誉铭擦干净。 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他拦住,手中纸巾被抽走,下一刻柔软纸张帖上了她的嘴巴。 男人温柔的擦着她沾满橙汁的唇和脸颊,低低的叹气,声音温柔而宠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喝个果汁都呛着自己。” 梁舒冉怔了怔,“我自己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一尘不染的布料被染上了几点淡淡的黄色,“你整理自己就好了。” 他有洁癖,虽不严重,但梁舒冉觉得这种状况他大概是难以忍受了。 霍誉铭抓过她的手,“你笨手笨脚的,别乱动。”抽过一旁的湿纸巾,一根一根仔细认真地擦拭干净。 一句嫌弃的话,却能将人溺毙。 大抵是太久没有被男人说过这样的甜言蜜语,梁舒冉的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烫,她清了清喉咙,驳了句,“我才不笨。” 霍誉铭把纸巾丢在一旁,“嗯,你不笨,”他的语速放得很慢,“就是容易招惹一些无关要紧的苍蝇。” 梁舒冉都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笑,睨着他,“我只是被人告白了而已,霍先生难道就没有被人表白过?” 要算起来,他才是招蜂引蝶好不好! “没有。”霍誉铭想也不想,吐出了两个字,“所以霍太太要不要跟我表个白,满足满足我?” 梁舒冉不愠不火的说道:“别人不说,我记得莫子怡当初可是追到你家门口堵着跟你表白心迹呢,您老人家记忆力若是不好,我帮你回忆回忆?” 霍誉铭似笑非笑,“你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时候就惦记上我?” 梁舒冉噎了噎,心中一阵懊恼,“我不跟你争辩这种幼稚没有营养的内容。” 她想抽回手,奈何他不松,还饶有兴致地把玩了起来,轻轻描绘着她的指尖,传来阵阵轻痒。 “明明就喜欢我,非得这么口是心非。”霍誉铭好笑地看着她,懒洋洋的语气痞痞的调戏她,“不过你口是心非的模样我也喜欢就是了。” 梁舒冉的眼睛蓦然睁大了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的脸皮真是铜墙铁壁构造的吧! 然后听见旁边位置上的女孩子朝她的对象投小声地控诉:“你瞧瞧人家的对象,多会说话!” 梁舒冉用眼角余光扫去,尴尬的瞥了瞥那一桌上的人。 那男人大概有些挂不住面子,小小声反驳了一句:“你生气的时候我不都哄着你吗?而且那种男人说的都是甜言蜜语,一听就知道是花花公子吊女人的把戏,女人找男人就应该找像我这种少话点的,实在!” 男人说着给把自己面前那份切好的牛排推到了女孩面前,“赶紧吃吧,不是说还要去逛街么?” 女孩子嘟着嘴,虽然仍旧是不满的表情,但唇角却是挂着笑的,轻声嘟嚷埋怨:“你就会敷衍我。” “小姑娘,你说得对,他就是敷衍你。” 男人闲寡淡淡的嗓音尤其好听,却惊得梁舒冉心头一突,她猛地抬头,看见霍誉铭那几近完美的侧颜,深邃的轮廓很温和,此时看着旁桌的人,显得有些懒散。 “霍先生……”梁舒冉总有种不妙的预感,出声想要制止这个幼稚火力全开的男人,奈何霍誉铭却从喉间溢出低低的轻嗤,继而道:“对自己女人都不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说明他对你压根儿不上心。” 梁舒冉错愕得绯唇微张,神色担忧地看了看那对情侣,果不然,他们完全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像是被闷雷劈中,彻底傻掉了。 而霍誉铭还端着一本正经的脸,语重心长地教导:“小姑娘,找男人可得长点心眼,可别像我太太,遇上我之前被渣男给欺负尽了,亏得可大了。” 梁舒冉抚着额头,使劲捏了一把他的手,警告出声:“霍誉铭!” 第166章 霍太太娇花迷魂 梁舒冉抚着额头,使劲捏了一把他的手,警告出声:“霍誉铭!” “嗯?”霍誉铭侧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忍了忍,低斥:“你闭嘴!” 他是吃饱了撑还是家住海边的?管得那么宽! “我也只是为了这个小姑娘好,免得她跟你一样,被混账欺骗了感情,”他坦荡荡的说着,“既然你不喜欢,我不说了就是。” 梁舒冉眉角抽了抽,沉了一口气,抿着唇不说话了,她怕继续跟他扯下去,自己饶是再好脾气,也分分钟能被逼得发飙。 末了,他还十分绅士礼貌地朝那桌人投去如沐春风的一笑,“抱歉,打扰你们用餐了,别介意,继续。” 却不想,那男人被气得不轻,直接搁下刀叉,拿起东西冷着脸起身,那女孩子懵懵懂懂的抬头看着他,好像还没从状况里回过神,男人声音很隐忍,“不吃了,我们走吧。” 女孩子见他脸色阴沉又难看,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声应着好,拿着手提包匆忙起身。 离开之前,那个男人恨恨地瞪着霍誉铭,也是算是个聪明人,虽不认识霍誉铭,却也隐约猜测到身份不简单,所以只能敢怒不敢言。 梁舒冉觉得很不好意思,替霍誉铭朝那个男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先生心情不好胡说话而已,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奈何对方没领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骂了句:“神经病!” 声音不算很大,但怒气很足。 餐厅里虽然算不上很安静,但这道声音落下,临近的几桌人都能听见,梁舒冉尴尬的笑着,没有再吭声,打算息事宁人。 可是霍誉铭却不。 “你说什么?”他靠在椅背上,在高度上分明输给了对方站立着的高度,奈何气场却生生将对方压了下去,周身冷贵的气息,自带胁迫感觉。 淡沉的嗓音不轻不重的,“你再说一次。” 梁舒冉看着男人温润又稍显冷戾的脸庞,心头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慌忙反手握住他的手掌,“霍先生,吃饭!” 又转眸朝那对男女微笑,“两位慢走。” 那个男人大概也是被霍誉铭不怒而威的气场给震慑住了,心有戚戚地牵着他女朋友的手,一言不发地走了,颇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直到那两人走远,梁舒冉才松了一口气,瞥见邻近几桌人窥视打量的目光,笑容微微僵了僵。 “他在骂你,”霍誉铭抿着薄唇,眸底有隐隐的暗火在摇曳着,“你没听见?” 梁舒冉扭转头,看向霍誉铭,轻声慢语,“霍先生,是你先挑事的,莫名其妙地被你那么说一顿,换作是你,你会高兴吗?” 他皱眉,“明明是他先挑事,质疑我是花花公子?他哪只狗眼瞧见我吊女人了?” 梁舒冉瞧着他这副模样,一时没忍住,低声笑了笑,眉眼弯弯的,“谁让你面不改色的说那么多没羞没躁的话。” “感情我哄我女人,碍着他了?” 正好上餐,梁舒冉没有马上接话。 待服务员离开,梁舒冉挽唇而笑,“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把自己的橙汁推让给他,“错的都是那些刁民,霍四少一点儿也没错。” 霍誉铭斜睨她,“你这是讽刺我?” “怎么会!”梁舒冉觉得男人幼稚起来真可怕,一百二的智商也退化到仅剩三十了,“别闹了,趁热吃了。” 说罢,她将刀子塞进他的手,温温的声音夹着几分娇哄,“再不吃,一会儿我午休时间都过了,没午休下午上班,会很累的,霍先生体谅体谅我,嗯?” 霍誉铭淡淡瞥着她,“霍太太辞职了,想怎么休息都行。” “那不行,”梁舒冉切下一小块牛排,“我还有房子月供,没收入我心慌。” “我怕帮你供,成吗?” 想起她上回忙得晕倒的场景,他就不希望她这么辛苦。 “不要。”她想也不想,立刻反驳,“好了,赶紧吃。” 霍誉铭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有点不是滋味,“霍太太不肯辞职,是因为喜欢被那些苍蝇围着嗡嗡叫的成就感?” 梁舒冉皱眉,“霍先生,你有完没完了?” 一个人跟她表白而已,他至于耿耿于怀这么久嘛? “没完。” “你利用私权把人从我底下调走了,还不满足?” “难不成我以后每一个想要叮你的苍蝇,我都要一一调走?”他横眉。 梁舒冉噗嗤一声笑了,嗓音淡淡道,“霍先生不必担心,不管是哪只苍蝇想叮,我都会言正义辞地拒绝的。” 霍誉铭盯着她愉悦的表情笑了,“霍太太承认自己很能招惹男人?” 一个虎视眈眈的靳祁森,一个默默陪伴的秦臻,还有乳臭味干的小子。 他笑得温和,但是眼神却夹着危险的微芒。 梁舒冉送了一小块牛肉进嘴巴,视线对上他,慢慢地嚼起来。 霍誉铭耐性很好,看着她斯斯文文地吞咽完。 “我再能招,也不及霍先生,”见他盯着自己,她很体贴地用叉子将一块鲜嫩的牛肉送到他嘴边,“霍先生就算信不过我,也得对自己的魅力充满自信不是?毕竟比你嫩的不如你成熟稳重,比你年纪大的不如你英俊迷人,我哪能抛了你这个西瓜去捡那些芝麻花生呀,是不是?” 霍誉铭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似笑非笑,“我这么好,你怎么不说喜欢我?” 梁舒冉举着手又朝他唇边逼近了些,“快吃,我手酸。” 霍誉铭到底是张口吃了下去,末了眯眼轻笑,“霍太太要么是心虚,要么是有求于我,才会这么温顺。” 梁舒冉只觉得好笑,不就是喂他吃了口肉么?整得自己像是给他挖了个大坑似的,她又不是他! 她不再说话,免得消化不良。 等她吃饱放下刀叉,她发现霍誉铭并没有吃几口。 除非他真没时间,不然他几乎每天中午到了午餐时间,都会约她出去吃饭,次数多了,她也就发现了,几乎每次他都没吃几口。 她猜测应该是他洁癖毛病作怪,如果是嘴巴挑剔,他不会把她做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毕竟她心中有数,自己的厨艺还行,但没好到你能让人胃口大开。 这么一想,梁舒冉的心湖便忍不住起了涟漪。 经历过一段感情,梁舒冉很清楚,男人喜欢你的时候,可以把你宠上天,愿意为你摘星星摘月亮,可是,一旦变心,也能送你进地狱,让你痛不欲生。 明明知道,却仍旧是难以抵挡此时眼前的宠溺,忍不住沦陷。 ………… 两人从餐厅出来,霍誉铭坚持把她送到公司大楼外面。 分别前,梁舒冉出其不意地踮起脚在她下巴处落了一个轻吻,又帮他抚平整衣领,“那我回去工作了。” 霍誉铭垂眸睨着她,“霍太太未免太过体贴了。” 在餐厅喂他吃东西,现在还主动亲吻。 梁舒冉粲然一笑,“为了让霍先生放心我不会红杏出墙,另外,若是让其他女人做了霍太太该做的事情,担心霍先生会提前腻了我。” 霍誉铭眯眸含笑,“外面野花再香,也不如家里霍太太这娇花迷魂。”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脚边,她拍了拍他胸口,“那我就放心了,回去吧。” 霍誉铭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上了车。 深褐色的玻璃车窗挡住了男人的脸。 梁舒冉看着他的车驶远,敛住脸上的笑,转身抬步往大门走,忽然被人叫住了。 “梁小姐。” 她顿住脚步,缓缓侧身回眸,看清来人,眸色骤然一沉。 第167章 别论威逼他娶我 她顿住脚步,缓缓侧身回眸,看清来人,眸色骤然一沉。 待梁舒冉回神,一袭素白的沈青曼已经翩然站在了她的面前,与她四目相对。 阳光下,女人精致的面容噙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能占有你一些时间吗?” 梁舒冉眉眼挂着凉薄的笑,很平静的开口:“抱歉,我很忙。” 她不觉得自己跟丈夫的前女友有啥好谈的。 沈青曼定定地看着她,微微笑着,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我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如果你担心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沈青曼盯着着她的表情,指着不远处的咖啡馆道,“我们可以到那里谈。”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沈青曼似乎也没给她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困扰,梁舒冉思忖了片刻,抬手看了看时间,最终点了点头。 咖啡馆很大,两人挑了个偏角的位置坐下。 梁舒冉嗜甜品,刚才吃饭的餐厅供应的甜品味道很符合她的口味,她一口气吃了两个,要不是霍誉铭拦住,她大概还会吃第三个的,所以吃得有点儿撑,所以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而沈青曼则是点了一杯黑咖啡。 梁舒冉只是端着柠檬水小口喝着,并不说话。 从容不迫的模样,举止间净是优雅淡然,沈青曼看着她,竟然有一瞬间从她的身上仿若看见了霍誉铭的影子,不由得一阵失神。 沉默了五分钟也不见她说话,梁舒冉放下手中的水杯,“沈小姐想跟我说什么?” 沈青曼从身侧的包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梁舒冉的面前,看着她微笑,“我回国,就只是想要帮四哥完成他的心愿,不过他似乎不是那么想。” 她微微顿了顿,低低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应该说,是梁小姐很介意我帮他。” 梁舒冉垂眸凝着文件袋,眉心轻蹙,须臾,抬眼看向沈青曼,不愠不火的道:“我不是很明白沈小姐的意思。” “四哥说你不允许他跟我来往,他不想让你不高兴。” 梁舒冉挑眉,她确实这么要求来着,但她没想到霍誉铭竟然会那么听话,毕竟她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是不是? 可是他是真的说到做到了,而且还直接跟沈青曼挑得这么明白。 讲真,挺意外。 唔……他的信誉度在她这里又得加分了。 梁舒冉削瘦纤细的手指贴着玻璃杯壁轻轻摩挲着,淡淡一笑,“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跟前女友有任何瓜葛,毕竟前任前任,稍不留神就容易变成情人。” 听见“丈夫”二字,沈青曼蓦然怔住,视线落在梁舒冉白皙的手指上,试探性的问道:“你们真的结婚了?” 梁舒冉注意到她的视线,不避不闪的,“他没告诉你?” 沈青曼抿着唇不语。 他说过了。 但是他们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任何消息,一切风平浪静的,让她觉得霍誉铭那天的话也仅仅是说说而已。 而且她没戴戒指,刚刚一碰面,她就发现这一点了。 “沈小姐,”梁舒冉跟她不熟,没什么兴趣陪她在这儿浪费时间,“题归正转吧,你给我这个袋子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霍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我离婚的时候,霍家给我的补偿。”沈青曼搅拌着咖啡,汤匙碰着陶瓷杯壁发出微响,“我已经通过正规的法律途径转让到你的名下。” 梁舒冉一怔。 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沈青曼笑得很淡然,“四哥跟他二哥……”她顿住,睡着眸思考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斟酌什么,沉默了大概五秒,继续说,“霍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也不好越过四哥跟你去说他家里的事情,四哥大概也不喜欢我跟你多嘴,所以详细的情况你还是问四哥吧,只要是他信任的人,他不会隐瞒的。” 言则,霍誉铭不跟她说,或者是她问了,他避开了,就是她还没获得他的信任?是想告诉她,即使结婚了,也没啥大不了嘛? 梁舒冉怎么觉得这话听着这么令人不爽呢? 还是沈青曼其实没有那个意思,是她心理阴暗,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梁舒冉不认为沈青曼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女人,否则为何霍誉铭身边从小那么多女性,独独只有她一个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青梅竹马? “这是一笔巨额资产,沈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大方转赠给我?” 从天而降的馅饼,不是带毒就是馊,梁舒冉没那么傻。 沈青曼注意到梁舒冉审度的目光,扯着唇无奈的笑了笑,“我不缺钱,”她这样说,“当初离婚,这是霍家为了安抚我和我家人的补偿,我原本是要给四哥的,但是他不肯接受。” 沈家相当于半个书香门第,虽不如霍家资产庞大,但好歹也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户,再者她本人是有名的古典音乐演奏家,一场演出收入就能让她挥霍数月,所以她还真的不缺钱。 “而现在,他也拒绝我任何的帮助,我拿着这份股份也没什么意义。” 梁舒冉寡淡的眼睛炯炯的盯着沈青曼,温温淡淡的嗓音很平和,“你不是说他跟他二哥斗得如火如荼么?如果是我,就拿着这份股份威胁他跟我在一起,否则日后但凡有需要,我都站在他二哥那边跟他对着干。” 沈青曼愕然瞪大眼睛看着梁舒冉,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 梁舒冉没理会沈青曼震惊的表情,眼睛笑眯眯的,弯成温和的形状,“他不要你的股份,那是很清楚,即使不拿,在关键的时刻你还是会帮他。” 沈青曼敛眸,“梁小姐,你就是这么算计他,所以才留在了他的身边的吗?”她目光如炬,好像要将她看透,“当年的意外,是你一手策划的吧?否则我想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愿意生下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的孩子,而且那种情况,算的上是被强暴吧。” “沈小姐。”梁舒冉温淡的眉心落下浅浅的阴翳,看着沈青曼轻飘飘地掀动绯唇,“照你这么说,当初你也是这么算计了霍誉泓才得偿所愿?” 沈青曼脸色骤然一白。 “你把股份转给我,让我承了你的恩惠,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只有你心底清楚。”梁舒冉淡淡静静地陈述,“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另有所图,我都没兴趣。” 她瞟了眼桌面上的东西,慢声细语却咄咄逼人,“这种东西,他不要了,我还要领回去,是想惹他不高兴呢?还是想让他鲠着根刺瞧着扎眼?” 沈青曼微微抿着唇,“梁小姐总是这么多疑,这样活着,你不累吗?” “累不累,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沈小姐关心了,”梁舒冉连碰都不曾碰那文件袋一下,直接从位置上优雅起身,“你要说的我已经听明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工作了,告辞。” 正要迈步,梁舒冉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顿住脚步居高临下睨着沈青曼,闲淡的语气,吐词清晰,“既然你是他的青梅竹马,就应该很清楚,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任何人能逼得了他,更别论威逼他娶我了。” 第168章 她太过神经质了 第168章 “你说得对,我了解他。”沈青曼精致的五官很平静,“为了责任他甚至愿意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梁舒冉始的声线始终维持在一个调上,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沈小姐这么关心他的幸福?” 沈青曼微抬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淡然自若的梁舒冉,“我和他一起长大,身为朋友,自然希望他能活得幸福。” 朋友? 梁舒冉挽唇,语言温和却直白:“分手以后的男女,还妄想当朋友,要么是不曾爱过,要么是余情未了,”梁舒冉垂着眸子,气质很温静的,“沈小姐,你是哪一种?” 沈青曼顿时被问住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指出了一点——她没资格。 沈青曼语气哀伤,“梁小姐,他不爱你,你也不介意么?” 梁舒冉不是没有被女人示威过,顶着靳少奶奶头衔那几年,隔三差五就有来路不明的女人冲她面前各种耀武扬威,但还真从未遇到过像沈青曼这么高段位的女人。 她温凉一笑,“他爱不爱我,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不劳沈小姐关心了,”风轻云淡的口吻,甚至夹着一抹挑衅,“倒是沈小姐,得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才是。” 话音落下,梁舒冉转身扬长而去。 沈青曼坐在咖啡馆内,脸色苍白沉郁,目光怔怔地追随着梁舒冉的身影,直至她走出了大门,融入了街道。 隔着落地窗的玻璃,阳光微微刺眼,女人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纤细苗条,挺直的身姿却气场全开,走在人群当中,也十分抢眼。 沈青曼不是没有调查过梁舒冉,北城唐家长子的私生女,却从未被唐家所承认,所以从小到大,她的身份都很尴尬,而她的母亲不争气,跟唐家那位牵扯不清,对于梁舒冉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虽然从小天资聪颖,但因为经济问题,大学时期最终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一毕业就和靳祁森结婚嫁入靳家,那一场浪漫的婚礼,让灰姑娘踏入豪门的故事,一时间在北城被传为佳话。 然而好景不长,靳祁森被媒体拍到与女明星流连夜店,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这场梦幻的爱情故事,戛然而止。 沈青曼一再重复的想,梁舒冉论出生不如自己,论容貌也不如自己,甚至连工作领域上的影响力也远远不及自己。 而且从前后两次谈话中,梁舒冉给她的感觉都是温和却带着咄咄逼人的强势,这样的女人,其实最不讨男人喜欢的类型。 可以说,梁舒冉,样样不如她。 但是为什么,她能让靳祁森那样的公子哥一停留便是数十载,即便离婚之后仍旧念念不忘。 离婚闹出各种丑闻,却转身又攀附上了自己最爱却不管如何努力也得不到的男人。 沈青曼收回目光,端起咖啡轻抿浅啜,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直达心底。 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喝咖啡,尤其是黑咖啡,因为太苦了,但是霍誉铭喜欢,为了迎合他的喜欢,她逼着自己喝,久而久之,便也成习惯了。 她原本也不喜欢古典音乐,小小年龄听着那种晦涩难懂的乐调,她每次极容易犯困,但是霍誉铭却是一群人中的另类,其他人都在听流行音乐的时候,独独他听的是巴赫、莫扎特、肖邦、舒曼…… 她接触古典音乐,只因为他曾经送了她一个小提琴的摆饰品当礼物。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有天赋,没人知道她为了成为小提琴手,为了能吸引住他的目光,为了能配得上他,在背后为此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可是最后的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她。 梁舒冉最后的话说得没错,她了解霍誉铭。 正因为了解,才觉得不甘心,尤其是看着梁舒冉面对她不为所动的样子,想起霍誉铭泰然自若地跟她划清界限的一幕幕,那种不甘从心底渐渐生出了某种恨意。 ………… 梁舒冉自认为自己的是个情绪管理得很好的人,尤其是被靳祁森反反复复那么折磨之后,对于感情,她早就看淡了。 但是跟沈青曼谈完之后,那句“他不爱你”像魔音,始终绕在耳边萦绕不去,导致她一整个下午,心里都烦躁到不行,好像点燃了一把无名的火,怎么都无法扑灭平息。 心情凌乱,工作效率自然降低,所以本该当天完成的事情,她都无法按时完成下班的时间就到了。 她把自己仍在椅背上,抬手覆着额头,闭着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继续加班,偏偏霍誉铭又打了电话过来。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接了起来,“霍老师。”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下班了?” “嗯。”她挠了挠头发,“今天事情比较多,得加班。” “好。”他说,“晚上我也有事需要处理,会晚点回家,你别忙到太晚,做不完明天再做,身体要紧。” “嗯,我知道了。” 切断通话,她有些疲倦地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窗外发呆。 他们两人之间,除了之前那一次她闹情绪,他实在是被惹怒了才失去了耐心,把她压在床上虐了一番,其余的时候,几乎都是霍誉铭一直在迁就着她,或者说,不仅是迁就,甚至是纵容她到宠溺的地步。 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其实梁舒冉很清楚,他确实对她是有感情的。 问题在她这里。 她太过神经质了,或者说,她太自私了,因为害怕受到伤害,所以一直都在潜意识抵制着什么,这种抵制是无意识的,像是应激反应,自然而然的状态。 就像现在,理智上她很清楚,沈青曼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的,是想要动摇她而已,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实际上她内心动摇得很厉害。 她并没能做到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自信淡然,能够毫无芥蒂地信赖霍誉铭,甚至看着沈青曼那张脸,想起两人站在一起那般般配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地怀疑他。 所以她才会烦。 在办公室里呆了半小时,盯着那些资料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梁舒冉实在暴躁,索性放弃了,但是她想到回家要面对霍誉铭,她没有信心能做到平静对待他,踌躇了片刻,拿出手机拨下了程菀冬的号码。 不等程菀冬开口,她直接道,“冬儿,出来陪我喝酒吧。” “怎么?心情不好?” 梁舒冉抿了抿唇,“嗯,心烦。” “ok,老地方见?” “好。” 快速收拾好东西走出公司,霍誉铭安排的保镖马上就迎了上来,“太太,您忙完了?” 梁舒冉皱了皱眉,“嗯,不过我约了朋友见面,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太太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梁舒冉其实不想让他跟着,因为他一定会把自己的行踪禀报给霍誉铭,那样她还能好好喝酒么? 思绪微一转,报了个地址:“民汇百货。” 然而保镖没想到的是,梁舒冉进了民汇百货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第169章 不想霍誉铭误会 酒吧的灯光昏暗不明。 程菀冬赶到的时候,桌面上横陈着好几个空酒瓶,而梁舒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抱着一瓶酒,已经去了一半。 程菀冬走过去,把她手里的酒瓶抽掉,“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梁舒冉皱眉抬头,瞥见程菀冬,不高兴的抱怨:“怎么那么久才来?” “临时出了点事情。”程菀冬在她身侧坐下,往桌面的空杯子加了几块冰块,又往里面注满了酒,端起杯子轻轻摇晃,低头抿了一口,然后转头看着梁舒冉,“发生什么事情了?” 梁舒冉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使得她白皙的脸蛋泛着淡淡的绯红色,她抬眼看着不远处喧闹的舞池里的人,神色微醺的迷离,没说话,好像没听到程菀冬的问话。 程菀冬睨着她像个小女生似的模样,眉头轻蹙,“霍誉铭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梁舒冉是个很节制的人,大概跟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喝酒放纵这种事情,从认识到现在,程菀冬能想得起来的,也就那么两三次,而且,每次都离不开感情。 只不过,之前都是为了靳祁森那混蛋。 梁舒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程菀冬不是有耐性的人,看见梁舒冉这样含糊不清的,简直恨不得一把将她摇醒,“到底是怎么样?” 梁舒冉端着酒杯要和酒,却被程菀冬一把夺了过去,她无辜地抬眼,声音还蛮憋屈的,“干嘛呢?” 程菀冬淡淡开口:“要我直接通知霍誉铭来接你回家吗?” “不要。” 程菀冬看着她半醉半醒的脸笑了,“跟他吵架了?” “没有。”梁舒冉气馁,“他对我很好,没虐我没骂我也没出轨,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那你还摆出一副哭丧的脸?”程菀冬翻了个白眼,“日子过得舒坦,你反而心里不舒坦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下,梁舒冉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程菀冬睨见来电显示的名字,眉头轻挑,脑子还没转过来,就看见梁舒冉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这情况不对劲吧? 梁舒冉盯着桌面的酒瓶,眼神恍惚的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沉默了一会儿,她轻声呢喃:“我现在心烦,不想看到他,”慢吞吞地扭头看着程菀冬,“喝酒吗?” 程菀冬盯着她的脸审视了片刻,正想要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哪根不对,脱口而出了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靳祁森?” 梁舒冉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能不提靳祁森吗?” 程菀冬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慢条斯理的开口:“我是说,靳祁森在那里。” 梁舒冉顺着程菀冬所指示的方向望去,视线越过人群,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底,她的眼神好像清明了几分。 他和一群年轻相仿的男人坐在一起,不知是在谈事情,还是在玩乐,每个男人身侧或者怀里都有一到两个女人,调笑或者倒酒。 靳祁森坐在那群人当中,被炫目的灯光晃得轮廓模糊,神色有些寡淡,全身隐隐撒发着冷漠的气息,跟那些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错觉。 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年龄似乎很小,脸蛋瞧着很青涩,帮他倒酒的时候巍巍颤颤的,不知是紧张还是故意的,把酒泼到了靳祁森的身上,然后慌慌张张地用抽纸帮他擦拭,从衣襟一路往下,竟然落在了裤裆敏感的位置上,被靳祁森拦住了。 程菀冬忽然将酒杯重重搁在桌子上,啐了一口,“他还想跟你重归于好,结果现在都还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眉来眼去,真是不要脸!” 梁舒冉说不出自己是中什么样的感觉,有些怅然若失,有些酸涩,但却不会似以前那样心头疼得喘不过气了。 果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多么深情,只要分开了,久而久之,总归会变淡的。 不知他是察觉到了还是不经意的,两人的视线隔着人群不其然对上,靳祁森一下子就怔住了,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在那一瞬间,忽然翻起了一股复杂的潮涌。 梁舒冉定定的与他注视着,没有惊慌躲避,就那么平平静静的,尔后自然错开了目光。 靳祁森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突然的动作,直接把身边的女人给掀翻趴倒在桌子上,撞倒了桌面上一片酒瓶,把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却置若罔闻,长腿迈开,笔直地朝梁舒冉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看着女人绯红的脸,哑声唤道:“冉冉。” 梁舒冉好像没听到,不抬头,也不吭声,好像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兀自喝着酒,冰凉刺激的液体入喉,她觉得浑身通畅。 靳祁森的脸在缤纷交错的光线里,情绪难辩,一步上前就夺走了梁舒冉手里的杯子,重重搁在桌上。 梁舒冉皱眉,怎么都来抢她的酒杯? 她往后靠在沙发被上,抬起头,神色寡然懒淡,“靳总有何贵干?” 靳祁森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面无表情问:“跟在你身边的保镖呢?” “你家公司倒闭了还是你无能被撤职了?” 他看着她波光潋滟却嘲弄的眉眼,“你喝醉了。”音落,他扭头看向一直保持沉默却完全不待见他的程菀冬,眉心皱褶很深,“她刚出院,你怎么能让她喝这么多酒?” 未及程菀冬出声,梁舒冉忽然抬手将桌面上的酒瓶横扫落地,一阵乱想,吸引来旁桌人的侧目。 “靳祁森,你有完没有了?”梁舒冉今天因为霍誉铭的事情,心情本来就很暴躁,此时看见他心情更不好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 以前做夫妻,他连多看她一眼都嫌弃,现在两人都分道扬镳了,他才来假惺惺,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全是不耐烦,“我不想让霍誉铭误会了我跟你还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麻烦你离我远点!” 既然霍誉铭做到了不跟沈青曼有任何来往,那么她作为提出要求的一方,更不应该跟前夫有任何纠缠。 靳祁森皱着眉头,有些烦躁,脸色更是阴沉难看,被梁舒冉这么呛声,显然是有些挂不住面子,但是他却没有动怒,反而伸手扣住梁舒冉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梁舒冉立即挣扎摔开了他的手,嫌恶吼道:“你别碰我!” 好像他是个病毒,避之不及。 靳祁森的手微僵,目光沉沉看着她,“梁舒冉!” “靳少听不懂我太太的话么?” 就在此时,一道干净淡漠声线,穿透过喧闹的音乐,插入了他们中间。 梁舒冉一怔,抬眸望向声源,只见霍誉铭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站在靳祁森的身后,讳莫如深的表情隐匿在暗光里,令人莫名的心头发憷。 第170章 那你抱我回家吧 梁舒冉一怔,抬眸望向声源,只见霍誉铭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站在靳祁森的身后,讳莫如深的表情隐匿在暗光里,令人莫名的心头发憷。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的? 转念一想,以他的能力,真要找一个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梁舒冉也没刻意躲着他的意思,所以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奇怪了。 在靳祁森反应过来前,霍誉铭已经走到了梁舒冉的身侧,长臂圈住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高大的身影,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暗影伴随着强烈的气息笼罩下来。 梁舒冉虽然有点醉了,但没忘记今天晚上她是故意甩掉了霍誉铭安排在她身边的保镖的,所以现在对上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怯怯诺诺地唤了声:“霍老师。” 霍誉铭垂眸看着梁舒冉,白皙的脸蛋因为酒精加上情绪的起伏,红扑扑的,杏眸覆盖着若有似无的酒意,迷茫的正盯着他看。 某个熟悉的画面从记忆深处一闪而过,很多年前,她也曾这么无辜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只不过那时候她真的是他的学生,犯了错被他逮着的学生。 当时的地点,也是在这个酒吧。 彼时,他在这里的包厢跟人谈工作事宜,因为漏了分资料让人送过来,他出去拿,回来的途中,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孩忽然撞进了他的怀里,在酒吧遇着这种事情太过普遍,他想也不想阴沉脸将人扯出来,未料那人竟然是梁舒冉。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急急地道歉,甚至都没发现是他,转身就想往外跑,却被他拉住手臂叫了名字:“梁舒冉,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才认出他来,然后猛地揪住他的衬衫袖口,哀声求他:“老师,救救我们!” 跟她到了现场才发现,原来是他们一拨学生和小混混打了起来,起因似乎是因为那些混混调戏了他们中间的一个女生,都是年轻容易冲动的年纪,几个男生一怒之下就跟对方冲突起来了。 然而身为北城大的学生泡酒吧打群架,轻则被记过处分,重则可能会被退学的,梁舒冉好歹也是乖乖牌学生,还要靠奖学金生活,再者也不能让几个同学收到处分,更主要的是,那些混混狠起来可不要命的,她是真怕出了个什么意外,所以才会那么着急,拉着他就跑了过去。 事后霍誉铭以此事为要挟,一直让她帮忙整理授课资料、批改考卷登记成绩,或者是帮他写他最讨厌的工作汇报诸如此类,而她只能忍着脾气任劳任怨。 他轻抚着她的脸,眉头不悦的皱了起来“身体刚好,怎么就喝这么多酒?” 责备的口吻,语气却是温柔的。 梁舒冉见他没有生气,顿时松了口气,小声问道:“那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那娇软可人的模样,勾得人心痒痒。 霍誉铭温淡的笑着,“嗯,愿意回家了吗?” 那口吻,好像是哄着闹情绪而离家出走的妻子。 梁舒冉圈住他的脖子,仰着头温婉浅笑,“嗯,回家,那你抱我回家吧。” 被酒精浸泡过的嗓音,透着一股别样的妩媚。 霍誉铭眉梢微扬,湛沉沉的眸子似笑非笑。 一旁始终保持着沉默的程宛冬也不由得挑眉,眼神充满了意外的色彩。 哪怕是她跟靳祁森恋爱时,也未曾表露出过如此小女人的一面。 不是不愿意跟靳祁森撒娇,而是不敢,几年前的梁舒冉,为了让自己配得上靳祁森,为了能让靳家看得见她的可用之处,从不敢任性要求太多。 程宛冬想,靳祁森输给了霍誉铭,就是输在了这里。 年轻的靳祁森,没有那个说一不二的魄力,能无所顾忌的纵容一个女人,而霍誉铭,匆匆一开始就是以一个稳定包容宠溺的姿态出现,不管梁舒冉多彪悍,在他眼底,她就仅仅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程宛冬有些同情靳祁森,又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孽,活该。 梁舒冉见霍誉铭不动,皱了皱眉头,“怎么?不愿意啊?” 霍誉铭亲了下她的眉心,“怎么会?” 说完,微微俯身弯腰,轻松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梁舒冉很自然地靠在他的肩上,安静而乖巧。 靳祁森阴沉的脸色,几乎能滴出水来,定定的看着梁舒冉和霍誉铭旁若无人亲密厮磨的画面,眼睛好像被扎入了一根针,眸色黑浓似墨,深不见底。 靳祁森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听到她出车祸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消息那一瞬间,心口处骤然牵起一抹一刺痛。 起先不甚明显,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抹疼渐渐从心脏开始蔓延,慢慢地覆盖至全身的神经,他当时想到的是,如果她死了…… 彼时,他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会议,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起身离座,他完全无视掉会议室内十几号人错愕的眼神,几乎是冲出办公室的,最后到底是怎么赶到她所在医院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而赶到医院,他被霍誉铭的保镖阻拦了下来,没能见着她,最后是从医院那边了解到情况,她手术很成功,悬绷着的心,终于缓缓着地。 整个过程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只要她平安活着,以后不管她是留在其他男人身边,还是远走都可以,他唯一无法接受的是,她不在这个世上了。 后面他还是尝试着想要跟她见上一面,然而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隔着一堵门,她在里面肯定都知道他在外面,可她始终没出面。 很多事情其实早就已经很明白,她不想跟他扯上关系,连着这些年的受到的委屈,都打算一并抛弃,她连恨他,都懒得费劲。 而他却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一次两次,想要从她那儿获得一点点,哪怕是微末的恨,也是好的。 可是直到此时此刻,他看着她柔顺讨巧偎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安静美好的模样,不得不认清现实。 她不会回来了,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补偿,她都不会回头了。 他怨她的绝情,更恨自己这些年的无知愚昧。 霍誉铭抱着她一步步从靳祁森的身侧走了过去,擦身而过的瞬间,靳祁森能听见两人轻声的交谈。 “三申五令禁止你喝这么酒,怎么这么不听话?” 女人哼哼哧哧的,“都是怪你。” 男人似乎被她的无赖取悦了,轻笑着问:“怎么又赖我头上了?” “就是你的错,我头疼,你回家要给我煮醒酒茶。” “好。” …… 直到声音被喧嚣的音乐所覆盖,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靳祁森仍旧怔怔地站着,一动不动的。 程宛冬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酒,笑得很凉薄,“靳祁森,这就是你折磨了她五年的报应——你永远,只能看着她对别的男人笑,而你连祝福她的资格都没有。” 她放下酒杯,从容优雅的起身,经过他身侧的时候,又顿了下脚步,轻飘飘地提醒他:“你以为靳家当初为什么真的就能睁只眼闭只眼让你跟她结婚了?” 靳祁森眸色凉凉看着程宛冬,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程宛冬淡淡启唇,“当初你之所以能成功拿下政府招标的项目,是因为舒冉去求了她这辈子最痛恨的,那个所谓的父亲唐志庭,是她卑躬屈膝地求唐志庭,让他在背后动了手脚,否则就凭你……呵!” 程宛冬不屑的嗤笑。 靳祁森沉淡的面容,蓦然起了变化。 “靳祁森,你能有今日,都是因为你遇见了她。” 第171章 喜欢什么样女人 程宛冬说完就要走,不想却被靳祁森扣住了手腕,男人沉翳的声音随之而来,“程宛冬。” “什么意思?她不可能会去求唐志庭。”程宛冬本不想理会他,直接甩手走人的,但是听见了他的话,她最终是停住了脚步侧过脸,只见男人英俊的面容透着无法言说的默然,薄情的唇抿成了冷硬的直线。 她的唇角缓缓漾出一抹笑容,凉凉的嗓音是满满的嘲讽,“但是为了你,她那么做了。” “我从来没听说过。” 他担任执行总裁的职位之后,也曾有一回被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几乎是逼进了绝境,他母亲因为这个事情跟梁舒冉提过要求,但是梁舒冉给出的答复是——我没有父亲,也不认识他。 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为此他母亲生发了脾气,可是她当时腰肢笔直地站着,死咬着唇,完全不为所动。 所以梁舒冉有多痛恨唐志庭,他是清楚的,毫不夸张的说,她是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向那个男人低声下气的。 程宛冬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抢回自己的手,又从包里摸出一包湿纸巾,反反复复地擦拭被靳祁森碰过的地方,仿佛他肮脏的病菌。 靳祁森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他和程宛冬,从一开始就是磁场不合,彼此是两两相厌。 程宛冬精致的脸蛋上,连讽刺的笑意收敛得荡然无存,只有泠泠的厌恶,“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么多年了,你何时有跟她好好说过一句话?” 靳祁森一怔愕然,因为程宛冬说都对了,他确确实实没有跟她认真谈过话,更多的时候,是他的冷怒,和她的默然,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连吵架讽刺的兴致都失去了。 在他这稍一沉默里,程宛冬继而往下说:“就算那时候她真的跟你说了,你就会感动?就会改变对她的态度,不拈花惹草,诚心诚意对她好么?呵——”她一阵冷笑,“你不会,你只会借题发挥,嫌她多管闲事侮辱了你吧!” 靳祁森的脸色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五颜六色变幻着,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程宛冬明白,她说完全说中了。 呵! 她低声冷笑一声。 这种男人,哪个女人跟着他,哪个女人倒霉! ………… 保镖远远的就看见霍誉铭抱着梁舒冉出来,好像架在脖子上的刀终于被撤离。 两个时前,他送梁舒冉到汇民商场,途中她说要去个洗手间,他只好在外面等,却不想等了半小时,也不见人出来,他觉得不妙,打了她的电话,却无人接听,出于保镖的经验,他察觉事情不对劲,又不敢贸然行动,只好让清洁的阿姨进去帮忙找人,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保镖当机立断给霍誉铭打了电话,而霍誉铭给他的是冰冷嗜血的回答:“她若有任何不测,你就等着陪葬!” 这短短两个小时里,漫长得想过了一整个世纪。 幸好她人安然无恙。 然而走近了,保镖却发现霍誉铭脸色阴沉的模样,心底暗道了声不妙,看来这位太太是惹恼他了。 保镖连忙打开了后座的门,霍誉铭抱着梁舒坐上车后,关上门马上回到了驾驶座上。 车内。 霍誉铭低头看着一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女人,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为什么要甩掉保镖自己一个人跑来酒吧,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嗯?” 梁舒冉眼巴巴的望着他,清亮的眸子染着薄薄的醉意,略迷茫,像一只无辜的小动物,盯了一会儿,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反而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她到底太阳穴上,“霍先生,头疼,你帮我揉。” 霍誉铭狭长的眼睛微眯着,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闭上双眼准备享受的女人。 得不到他的回应,梁舒冉睁开眼睛,瘪着嘴巴皱着眉头,满眼委屈地看着他,“你不愿意帮我吗?” “你知道我是谁?” “霍先生。” “是你的谁?” “我户口本上的配偶。” 霍誉铭凉凉的道,“梁舒冉,你压根没醉吧,嗯?” 呵!还户口本上的配偶,她倒是把官方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不肯告诉我喝这么多酒的原因,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 今晚他本来是在接待一个瑞士过来的重要客户,结果接到了保镖的电话,说她不见了,他当下就冷了脸,甚至抛下客户直接去找人。 她手机里的定位让他很快就得知她的下落,寻来酒吧的时候,看见程宛冬也在,他就没有马上过去逮人。 更甚至,他看见靳祁森出现时,也没有立刻出面,出于试探的心理,他坐在不明显的角落里,目睹了一切。 幸而,她的态度让他欣慰。 可是,在酒吧里,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喝,仿佛喝的不是酒,是开水,猜得出她心情不好受,至于到底是为了谁,或者什么事——很难说。 “才没有。”她趴在他的脖颈上,嘟嚷着,“还不是因为你。” 女人微热的气息喷在他脖颈的肌肤上,轻轻痒痒的,撩得他心弦微动。 霍誉铭低头,嗓音沙哑蛊惑,“因为我?” “就是你。” 他挑眉,“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了?”他宠她都来不及。 梁舒冉皱着眉头,大概是真的不舒服,心情的抑郁也还没全然散去,所以失去耐性嚷嚷,“你到底帮不帮我揉?” 见她要发脾气,他轻笑,“臭毛病。” 梁舒冉哼了哼,心满意足地接受他的服务。 抵达家楼下,本以为睡着了的女人,在他要抱起下车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问:“到家了吗?” “嗯,到家了,”他柔声回答着,“困了继续睡,我抱你上去。” “不要了,我很重,你伤口还没完全痊愈。”她说着,推开他,自己下了车,步伐有些摇晃不稳,霍誉铭及时扶住她的身体,沉声道,“靠着我,别逞能。” 说她醉了,她说话倒是口齿清晰条理分明,该记着的一点儿也没忘,没醉吧,又走路都不稳。 回到家,阿姨和可乐都睡下了。 霍誉铭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来,“你乖乖坐这儿等我,我去帮你煮醒酒茶,嗯?” 她点头,像个乖宝宝,“好。” 霍誉铭转身就进了厨房,等他从里面端着醒酒茶出来,女人已经毫无形象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今天穿的是西装套裙,合身的裙子长度在膝盖往上两三公分,因为天气温度不低,所以她没穿丝袜,白皙修长的美腿,简直就是引人犯罪,最要命的是,裙摆此时因为她的睡姿扯到了大腿根处,隐约可见她的小内裤…… 那姿势,要多撩人,就有多撩人。 霍誉铭眸色暗了几度,俯身拍了拍她的脸蛋,“冉冉。” 她马上就睁开了眼睛,盯着他的脸一直看,“霍老师。” “嗯。”他看着她,“把醒酒茶喝了,不然明天你要头痛了。” 却听见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第172章 女人都很难伺候 “嗯。”他看着她,“把醒酒茶喝了,不然明天你要头痛了。” 却听见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白炽灯下,她瞪着眼睛,就这么赤裸裸地看着他,无畏无惧,不躲不避。 霍誉铭很喜欢梁舒冉的眼睛,因为够干净,那里面没有太多的算计……嗯,她基本不会算计人,只会明哲保身。 客厅里安静得出奇。 “嗯?”梁舒冉抬手勾住男人的脖颈,绯唇弯弯上扬,扯出一抹风情万种的浅笑,“是喜欢仙气飘飘的充满绿茶婊气息的呢?还是喜欢妩媚性感的妖女?” 霍誉铭肯定,她是真的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他挑了挑墨眉,轻笑了声,“绿茶婊和妖女,”低沉的嗓音,语速放得轻而缓慢,“霍太太觉得你是哪一种?” 梁舒冉皱眉,“都不是。”末了又摇了摇头,好像纠结了一下,小声说:“不过以前冬儿说过我是个妖女,”说到这里,她好像还蛮自豪的,眉眼略飞,“因为我有很多追求者。” 霍誉铭微微眯了眯眼睛,笑得很温柔,“很多追求者?” “对呀。”梁舒冉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男人情绪的变化,“那么多人追我,我却还是选择了靳祁森,早知道当初就多谈几次恋爱慎重选择了……唔……” 未等她说完,霍誉铭就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好像不解恨,用牙齿去咬她的唇,不至于咬破,但又会很疼,俨然惩罚。 还多谈几次恋爱,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霍誉铭只恨不得咬死她算了! 梁舒冉觉得不舒服,抬手拍打着他咽呜挣扎。 霍誉铭松开唇齿,她马上皱着眉头骂人了:“我讨厌你!” 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红肿,看上去特别性感,霍誉铭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描绘着她的唇,心思一动,半眯着眼睛低头衔住她的下唇,这回直接下了狠劲。 梁舒冉惊叫:“痛!不准你再咬我!” 霍誉铭放开她,额头和鼻尖分别抵着她,沉沉的嗓音似威胁:“还讨厌我?” “讨厌!”不知她是真的疼,还是酒劲上来了,眼眶红红的,竟然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你个欺负我的强盗!” 霍誉铭哭笑不得地看着委屈得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女人,“我怎么强盗了?” “趁着我离婚被靳家人欺负的时候逼我跟了你,连结婚都是你强迫我的,这还不是强盗是什么?”她好像是自言自语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越说越伤心,眼泪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努力追求我呀,而且你身边那些女人还跑我面前替你发声,说什么你不爱我。” 所以,她生气是抗议他追求她? 眼泪鼻涕留下来,她一闹之下,扯过他的手臂,全部往他的袖子上蹭,“你爱不爱我,用得着她来多嘴吗?看她一副无辜清纯的模样,就是个绿茶婊……” 黏糊糊的湿感,让他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心,但是看见她情绪这么激动,眼神又充满了无奈,就那么任由她报复性地闹腾。 “所以今天是谁去数落你了?” 梁舒冉一顿,瞪着他控诉:“除了那个青梅竹马沈青曼,你到底还有多少女人?” 虽然欺负一个醉猫不太厚道,但霍誉铭觉得这个女人能露出这副模样,实在难得,控制不住他想要欺负的心情。 他略作思忖,“嗯,有几个我得认真想想。” 梁舒冉眼神哀怨替他数:“靳若彤,唐亿霜,还有呢?” 哭得像个委屈的小孩,眼睫上还挂着水珠,此时清明得完全不像喝醉了。 霍誉铭淡淡静静地开腔,“嗯,还有一个。” “谁?” 他拿过纸巾,温柔地替她擦拭脸上的痕迹,低哑的嗓音磁性迷人,“她发脾气的时候像个孩子,不高兴的时候不冷不热地板着脸,心血来潮了又像个妖精会勾引人,更多的时候像个女王,喜欢发号司令,时刻准备着从我这儿全身而退的没有良心的女人。” 温软的嗓音幽幽的,“你很喜欢她?” “嗯。喜欢得不得了,如果是她,不管是绿茶婊还是妖女,我都接受。” 梁舒冉楞了楞,听见他说喜欢那个女人,有点不是滋味,甚至有点儿难受。 “噢——” “不问问是谁?” 她推开他,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难受,要睡觉了,你别烦我。” 完全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架势。 下一刻,肩胛被扣住,她被强行扳过身体,被逼着面向了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低沉的嗓音夹着狭促的笑意,“醋了?” 她撇开脸,“你好烦!你让我睡觉!” 霍誉铭看着她,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把醒酒茶喝了,我抱你回房间睡,嗯?” “不喝。” 霍誉铭淡淡的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梁舒冉没听到声音,忍不住转头看过来,不想视线还没看清楚,鼻子就被他捏住,然后低头以唇相覆,温热的液体渡了进来,她被逼得咽了下去。 “霍誉铭……”她有些抵触,觉得这样太不卫生了,然而霍誉铭没给她机会抗议,一口接着一口,喂她喝完了一杯醒酒茶。 最后一口,他缠住她,深深的吻住。 梁舒冉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才放过她,睨着她绯红着脸蛋轻喘气的模样,轻笑着:“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 “女人都很难伺候的,”她嗓音沙哑,口齿却很清晰,每一个字音都咬得很准,“所以你以后就伺候我一个吧,要是多了,你伺候不过来,会累的。” 似醉还醒,霍誉铭希望,明天早上醒来,她还能记住自己今晚所说的话。 “嗯,以后只伺候霍太太。”他说着,将她抱起来,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把她放在柔软的床褥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她抱住拉着倒了下去,猝不及防的动作,他被吓了一跳,双手撑在两侧,声音微恼,“要是压着你了,可别喊疼。” 以往手臂压在她腰间都嚷嚷着很重,不要他抱,要是整个人压下去,他的体重能把她这副羸弱的身骨架子给压断了。 梁舒冉一点也不怕他,濡软着嗓子,固执的跟他要一个答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喜欢什么样的很重要?” 她点头,“重要的,”她说,“我得往你喜欢的类型努力努力,谁让我嫁给你了呢。” 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声音莫名有几分伤感。 他温柔地亲吻着她的眉心,没有一丝情欲,只有怜惜,“霍太太不用改变,这样就很好。” “你说谎。” “不骗你,”他温润的声音蓄着笑,“我家霍太太是什么类型,我就喜欢什么型,不管是任性刁蛮的,可爱迷人的,矫情绿茶也好,妩媚妖女也罢,只要是霍太太,我就喜欢。” “是我,还是霍太太?”她揪着他的话,鸡蛋里挑骨头。 “我的霍太太只有你,你说是谁?” 第173章 以后再也不喝酒 第二天清晨,霍誉铭醒过来的时候,身侧的女人仍旧睡得很深沉,她静静的朝他侧躺着,脸埋在他的肩窝处,黑发凌乱遮挡住她的睡颜,瞧不见她的脸。 伸手撩开她垂落的发,白皙干净的脸蛋便露了出来,大概是发丝扫得有些轻痒,她皱了皱眉头,浓眉的眼睫轻颤着,却没有睁开,反而往更深的地方埋了下去。 跟个赖床的孩子似的。 男人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出一道宠溺的浅弧度。 他看了眼时间,七点钟,她是九点上班,从家里到公司不堵车,也就三十分钟就好了,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起床,打算让她多睡半小时。 洗漱换完衣服,他出门去把可乐叫起来。 小家伙懒惰,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他担心她哭闹,索性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进了浴室,亲自动手帮她洗脸刷牙。 可乐也是能睡,整个过程竟然连眼睛都不肯睁开一下,阿姨见他们那么久还不出来,不放心跑进去看了一眼,瞥见可乐那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生,我来帮小姐换衣服吧,你可以先下去吃早餐了。”阿姨伸手打算从他怀里接人。 霍誉铭却闻声拒绝了,“我来就行,太太还没起来,你先把她的早餐温着,免得凉了她又不吃。” 梁舒冉基本没啥毛病,就是不爱吃冷的饭菜,用她的话说就是——从小到大经常吃冷饭冷菜,长大了还不允许我矫情两下了? 阿姨来这儿工作并不长,很多时候她都会有一种这里压根不需要她的错觉。 人家请阿姨是照顾孩子、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服种种琐碎的事情都得承包了,然而在这个家里,她却时常闲着没啥事情干。 因为先生喜欢下厨,时常会亲自做饭给太太和孩子吃,而且他还特别喜欢照顾这母女两,几乎都是亲力亲为的。 太太一到了周末没事干,挽起袖子就会拉着孩子一块打扫卫生,她说这样有利于孩子独立性格的培养—— 讲真的,阿姨第一次听说有钱人家的小姐还没满四岁就得帮忙做家务的,别说有钱人家了,就一般家庭的独生子女,如今也是上了大学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洗!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她这样教育孩子,所以可乐很多时候都是乖巧懂事的,教养很好。 哄可乐吃完早饭,时针指向了八点,霍誉铭起身回房,梁舒冉竟真的还没起来。 平常只要他起来了,她就醒了,今天睡得还真够沉的。 “冉冉?”他低头去唤被窝里的女人。 梁舒冉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很累,听到声音只呻吟了下,随即蹙着眉头把脑袋一缩,整个人都躲进了被窝里。 霍誉铭看着她,只觉得好笑不已,伸手打算把被子扯开,却发现扯不动…… “冉冉,”从喉咙里溢出低低沉沉的笑声,看来女儿赖床这一点,是随了她,“醒了就起来洗漱,不然你上班该迟到了。” 被窝里一动不动,里面的人连哼都不哼。 霍誉铭在床边坐了下来,耐心等待了三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霍太太是睡美人,需要亲吻才会醒过来吗?” 话音刚落下,被子掀开了,对上的就是男人饶有兴味的眼神,梁舒冉笑了笑,“霍先生,早安。” “早安。”英俊的轮廓,微微上扬的眉眼挂满温和浅浅的笑意,“不继续装睡了?” 梁舒冉假装听不懂,从床上坐起来,作势就要下床,“很晚了,我得刷牙洗脸……” 未及她说完,腰间被缠上一股遒劲的力道,下一刻,她整个人都被带到了男人的怀里,只觉得眼前一暗,呼吸就被夺走了。 鼻息之间瞬间被男人身上浓烈的气息占满,他刚刚喝了黑咖啡,她尝到了微苦微涩的味道,她讨厌这股味道,想要挣扎避开,却被他霸道的固定住,无处可避。 不同于以往早晨的浅尝截止,强势掠夺式深吻,逼得她失去挣扎的力气,渐渐的,浑身瘫软了下来,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以及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直到男人的手从她睡衣下摆处探入,梁舒冉抡起拳头开始砸他的肩膀,他稍稍放开她的唇,湛眸沉沉凝着她的,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的痕迹。 梁舒冉喘着气,“霍先生。” “嗯?” “以后喝完黑咖啡不许吻我。” 她讨厌这股味道,更讨要他的口味跟他那个青梅竹马如出一辙! “嗯,那我以后不喝黑咖啡了。”慵懒的口吻,漫不经心的。 她布满红潮的脸蛋仿佛烧了起来,“我上班要迟到了。” “嗯,那就迟到吧。”他低头埋在了她弧度美好的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吻着,口齿不清,“昨晚你燎了一把火就睡死了,今天还不补偿我,是想要把我憋坏掉吗?” 提及昨晚的事情,梁舒冉的瞳眸扩大了几度,脸色也变得极其不自然,怯声辩驳,“我喝醉了。” 昨晚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两人的谈话,她基本都记得,正是因为这样,她刚才醒了才不敢起床,因为她觉得太丢脸。 自己竟然像个十几岁的少女,揪着他追问那么矫情的问题,只要想起来,她就羞耻得无地自容。 她是打算等他出门了以后再起来,谁知道他竟然还特意跑上来叫她起床…… 心中一阵无言的哀嚎。 霍誉铭抬头望着她,重复了她的话,“喝醉了。” 梁舒冉心虚地避开他逼人的视线,“嗯。” 霍誉铭默了两秒钟,淡淡出声:“所以昨晚的事情,你都忘记了?” 睨着英俊的容颜上那一抹温润的笑容,不咸不淡的口吻,她下意识就说句:“也不是全忘了……” “嗯,记得多少?” 她觑了觑他,“记得你去酒吧接我了。” “还有呢?” 她小心翼翼地摇头,“没……没了。” “呵——”他低笑。 梁舒冉却一阵毛骨悚然。 霍誉铭微微眯了眯黑沉沉的眸子打量着眼前这女人小心谨慎的模样,扯出意味不明的笑,“嗯,”淡淡的嗓音慵懒散漫的道,“所以你记得那个前夫,却不记得你对我说了什么?嗯?” 前夫…… 她都忘记这一茬了。 梁舒冉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脸,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酒精害人,”她举着小手作出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好不好?” “不好。”霍誉铭看着她的眼睛。 梁舒冉气结,“那你说要怎么办?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该不会要因为这种事情跟我吵架吧?” “我喜欢你。” 梁舒冉瞪着他,脑子好像卡壳了,一下子没弄明白他为毛忽然就告白了。 然而,又听见男人补充了句:“你昨晚对我说的。” “我才没说过!”也不知到底是太过心虚,还是脑筋被酒精泡坏了,梁舒冉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看着男人笑意沉沉的眼睛,她真想给自己嘴巴两下。 第174章 凭她是我的女人 第174章 “我才没说过!”也不知到底是太过心虚,还是脑筋被酒精泡坏了,梁舒冉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看着男人笑意沉沉的眼睛,她真想给自己嘴巴两下。 霍誉铭看着她,性感的薄唇弥漫出玩味的笑容,“不是喝醉了?怎么这么肯定没说过?” 梁舒冉抿着唇,蹙着眉头不吭声。 无从辩驳。 霍誉铭俯首浅笑,“霍太太昨晚坦诚的模样非常可爱,”他带着砂砾感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蛋,温热的唇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低沉的嗓音暧昧惑人,“当然,现在口是心非的模样也很迷人。” 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而且脸不红气不喘,梁舒冉表面是个冷淡寡情不为所动的人,实际上脸皮很薄,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已不再是少女,所以听到这话,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心头更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烧得她通身发热。 这种时候害羞,梁舒冉总觉得会很矫情,自尊心作祟,她偏偏不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面对他的逼问,她稍稍避开了一下他的气息。 须臾,抬起下巴,一双温淡的眸子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坦荡荡的说道,“是,我虽然喝多了,但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还记得。” 一早醒过来,昨晚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一刻她觉得无地自容的同时,也觉得很意外,以前她喝酒也醉过,但是第二天醒过来基本都是不记得醉酒时发生的事情。 霍誉铭睨着她一副死犟的模样,低声失笑,浅啄着她柔软的唇瓣,“嗯,所以我要问霍太太一个问题。” 梁舒冉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神经绷紧。 “你是厌烦沈青曼找你,”男人低沉的嗓音染着薄薄笑意,有条不紊的问她,“还是吃她的醋?” “烦。”她吐出一个字。 “我觉得你是吃醋了,”无视她的答案,又审视着她的脸庞,将她的神色释数收进眼底,条理分明的兀自分析,“否则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嗯?” 他目光沉沉的,仿佛能穿透人的心底,逼得她所有的心思无处可藏。 梁舒冉看着温柔得几近宠溺的脸,微微心悸,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怕。 她哼了一声,斜眼睨着他,“霍先生的前任来我面前叫嚣,还不能让我有点脾气了?”傲慢的语气,言辞间又夹着讽刺,“心情不好,喝点酒有什么问题?” 他摇头,附和她:“没问题。” “说到底还不是你的错?总之她是你的女人,你让她别再来烦我。” 他轻笑着,蹭着她的唇,哑声问:“冉冉,你动心了吗?” 一句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笃定的态度略傲慢,让梁舒冉一下子就怔忪住了,连着方才烧起的火焰,一同焉了下去,久久的,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她是动心了,身为一个正常的女人,要怎么样才能够铁石心肠到面对一个对你温柔呵护关怀备至的男人还能无动于衷? 除非这个女人喜欢的不是男人。 昨天被沈青曼那样挑衅以后,她焦躁、恼怒,皆是因为她自己已经开始在乎这个男人,尽管,靳祁森那个影子仍旧刻在她心头,但无可否认,霍誉铭三个字已经开始覆盖他的痕迹。 其实她不想承认,这份感情的转变,甚至有些惊慌,因为她还没准备好,不知道能不能好好信任一个人。 对霍誉铭,她是一念抵制,一念沉迷,不知该如何是好。 甚至昨晚问他的那些话,也是仅仅是凭借着当时的酒劲,一鼓作气而问的,她根本就还没有准备好听他的回答。 房间里的气氛静默得让人感官被放大了数倍,梁舒冉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失措,怔怔的看着他,像个懵懂的孩子,一双眼睛无辜又可怜,不言不语。 “霍老师……” “去洗漱换衣服下来吃早餐,”就在梁舒冉蠕动着唇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霍誉铭忽然摸了摸她的脸蛋,“否则上班真该迟到了。” 梁舒冉眼睫颤了颤,点头哑声道,“好。” 霍誉铭坐在床边伤,看着她爬下床,有些失魂落魄地往浴室走的背影,眸子的色调暗沉了好几度。 并非他不想从她口中逼问一个答案,而是看见她眼底自然流露出来的恐慌,他就狠不下心。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他宁愿她沉默。 此时,浴室里,梁舒冉站在盥洗台前,低头盯着自己发颤的双手,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大概是心态苍老了,梁舒冉想,这么一点事,竟能把自己紧张成这样。 等她准备好,时间已经来不及吃早餐了,霍誉铭知道她的性子,迟到这种事情,她很忌讳,所以让阿姨打包好带在车上吃。 保镖开车,霍誉铭抱着可乐,梁舒冉则是细吞慢嚼地吃着早餐,宿醉,她没什么胃口,再霍誉铭的监视下勉强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 两人一起把可乐送到学校以后,转道送她去公司。 抵达目的地,梁舒冉推车门的动作略迟疑,思忖了一秒,她还是侧转身,伸手勾过男人的脖子,倾身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下,蜻蜓点水的动作,点到即止。 “再见。” 快到霍誉铭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温度就撤离了。 他坐在车内,眯着眼睛看着女人的背影,低低地笑了。 ………… 沈青曼撑着一把遮阳伞,缓步优雅地歌剧院走出来,刚走出不远,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她身侧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一眼认出这辆车,神色微微愕然,神思呆滞地看着。 车窗徐徐降落,露出了男人俊美得毫无瑕疵的侧脸。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矜贵清俊的轮廓,平添了几分神秘感,她记得他以往偏好浅色的服装,除了西装和西裤,衣柜里从来没出现过黑衬衫,然而回国以后,除了开始那几回,后面再见他,不是深咖色就是黑色,这种严肃浓墨的色调虽然很适合他,但他的变化却让她喜欢不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他穿衣风格的改变,是从梁舒冉留在他身边以后。 沈青曼怔怔地唤着:“四哥。” “上车,我送你。” 他主动来找她,沈青曼心情自然是很高兴的,但是又隐约觉得他来找她的目的,不是那么友好。 握着遮阳伞的手渐渐收紧,她笑容得体,“四哥不是说要跟我撇清关系么?现在又送我,不担心她会不高兴?” “有些话跟你谈,上来。”冷冰冰的口吻,不近人情的命令。 不管是从前两人关系闹得多尴尬,沈青曼从未被他用这种态度对待过。 有点难受。 她踌躇了几秒,终究是选择上了车。 刚坐稳,车就开了出去。 沈青曼绷着神经,“四哥想跟我谈什么?”笑得温柔却又讽刺,“怎么?是她跑回家跟你说,我欺负她了,你来找我算账吗?” “不过很抱歉,我什么都没对她做,”沈青曼到底是有些恼怒的,因为他的态度,所以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以往那么温柔顺从,夹着刺,“我只是打算把霍氏的股份转让给她而已,不过她并不稀罕。” 霍誉铭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根香烟含在嘴里,袅袅白雾从唇齿与鼻息之间弥漫散开,晕染了他英俊的容颜。 须臾,他不紧不慢的开口:“青曼,我没警告过你不要去找她吗?” 沈青曼脸色一僵,指甲抠进了肉里,淡淡说道:“我现在跟谁见面,都要经过四哥的批准吗?”略一顿,眉眼勾出讽刺,精致的五官略清冷,“四哥是我的谁呢?凭什么管我?” “就凭她是我的女人,而你见了她以后,惹得她心情不快。” 第175章 你去逛风俗店了 沈青曼看着男人浓稠得能沁出墨来的侧颜,瞬间咬住了唇瓣,眼底更是蒙上了一层屈辱的水汽。 自懂事起,他们两人就一直都陪伴在彼此的左右,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两人从未分开过,甚至连大学,她都舍不得到外市去,只为了多看他一眼。 他陪着她长大,在她被人欺负时,会冲出来替她教训人,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哄她笑,可以说,他给了她数不清的温柔与呵护,在外人眼里,他对她的宠溺,近乎于令人发指。 他喜欢她。 沈青曼知道。 但是她更清楚,他的喜欢,与其说是男女之间的爱情,更倾向于对妹妹的包庇纵容,一方面是习惯了,另一方面是他对男女感情淡薄,所以当初她鼓起勇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表白,他才会答应。 后来沈青曼无数次想起表白的场景,他从愕然到缄默的那短短半分钟里,到底想了什么,大概是不能让她这个女孩子丢脸,让那些人给笑话去,权衡之下,顺势而已。 所以两人成为男女朋友之后,仍旧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一如既往给她足够的宠护,但是却从来不会对她任何越过底线的行为。 他们之间的的第一个吻,是她主动的,甚至是她精心安排的,在那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被起哄着亲吻,他顾及她的面子,本想蜻蜓点水敷衍一下,是她主动勾着他的脖子缠了一个深吻。 起先有一瞬间,她至今都清楚记着,他扣着她的肩膀,本意是想将她推开,虽然仅仅有那么瞬间,她敏锐地察觉到了。 至于肌肤之亲……沈青曼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是她这辈子最耻辱的一次。 她脱光了勾|引他,他竟然也无动于衷,甚至阴沉脸,掉头就走了。 那时候他给她的回答是:他不想随随便便对待她。 在他们那个圈子,那些公子哥玩女人,没几个不是提上裤子拍拍屁股就分手的,她身边的好几个朋友,也都是在跟自己的男友发生关系以后没多久就分手的,所以她理解成他珍惜她,所以不会随便碰她。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少女,懵懂的以为那就是男人对待一个女人最大的爱护与尊重。 后来,当她嫁给了霍誉泓,历经了人事以后,看见他身上留下女人的抓痕,从酒店里走出来的瞬间,眼泪顷刻间就模糊了她的眼睛。 他确确实实尊重她,爱护她,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把她当成过能发生哪种亲密关系的女人。 一个女人,年轻貌美,身娇体软,连脱光了,你男朋友也能对你无动于衷,要么他喜欢男人,要么他就是不爱你。 很显然,霍誉铭是后者。 而且,他甚至还意识不到,他对她根本没有男女感情这件事。 “青曼。”男人寡沉的嗓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回现实,“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沈青曼听着男人清冷的警告,忽然笑了,笑容里宛若夹着绵绵的针刺,“四哥,你禁止我靠近她,是因为她不爱你吧,为此你才处心积虑小心翼翼的。” 男人深邃的轮廓顿时覆盖了一层阴郁,沈青曼凝着他冷硬的俊颜,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嫁给你,不过是审时度势,想要利用你而已,一旦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她就会毫不犹豫抛弃你。” 沈青曼觉得被霍誉泓折磨过后,她的心连着血液都开始渗着毒,“像我这般爱你的女人,都能嫁给你二哥成为你嫂子,你觉得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能多在意你?” 她每说一个字,霍誉铭的脸色便阴沉一度,“所以她才不会对你不闻不问,甚至我免费送她给你当助力的股份,她也不屑一顾!” 对于霍誉铭,她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男人俊毅的脸庞,阴鸷得几乎滴出水,他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息,低沉的嗓音无波无澜的,毫无起伏,“青曼,即使她不爱我,也妨碍不了我想要她。” 沈青曼的瞳孔蓦然睁大了几分,脸色也是青白交替着。 驾驶座上的司机听着后座传来的声音,整个人都心惊胆战的,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话,他把车停稳,小心谨慎地开口:“先生,到了。” 距离很短,十分钟不到的路程。 “嗯。”霍誉铭口齿不清地应了声便没了下文,默默地抽着烟。 沈青曼抿着唇推开了车门,“谢谢四哥送我回来。” 说完,她就要下车,一脚刚着地,身后传来了男人淡淡沉沉的声音,“青曼,你不应该回来的。” 沈青曼浑身一颤,蓦地绷紧了牙关,手攥着包包,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僵住了几秒,然后飘然离开。 霍誉铭坐在后座上,没有任何动静。 司机等了半分钟,小声询问:“先生,回家吗?” “几点了?” 司机看了眼时间回答:“十点半了,先生。” “唔,去一趟中央广场。” ………… 梁舒冉一抵达公司,马上就全神贯注投入了工作当中,毕竟昨天下午的低效工作剩下了不少事情。 等她忙完过来,一抬头,就对上了霍誉铭似笑非笑的眼神,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以为自己是活见鬼了。 “霍……霍老师,”她舌头都捋不直,“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她紧张兮兮的抬眸扫向办公室。 “他们都已经去吃午饭了,”霍誉铭猜到她的心思,淡淡说着,“忙完了吗?” 梁舒冉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轻斥他,“你怎么就这样走进来了?” 霍誉铭默默地看了她两秒钟,不愠不火的反问,“我来找我太太吃饭,难不成还要提交个申请?” 梁舒冉蠕动着唇,本想说些什么,到底是咽了回去,她快速收拾好东西,“不是要吃饭吗?走吧。” 霍誉铭起身,长臂拦过她的腰,两人并肩往前走,“头会不会疼?” “嗯,有点。”虽然喝了醒酒茶,但酒精仍旧让她有些昏沉,所以一个上午,她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咖啡提神了。 迈进电梯,她忽然低头凑在他身上,像个狗似的用鼻子轻嗅,霍誉铭垂眸挑眉看着她,还没开口,就看见她仰着脸,两道眉头皱了起来,神色不悦,“霍先生,你去逛风俗店了?” 第176章 霍先生喜不喜欢 霍誉铭看着她一脸嫌弃的表情,莫名地被取悦了,凝着她的眼神都了一层不可言说的暧昧,低沉的嗓音意味不明,“家里一个霍太太我都伺候不好,哪里还有精力去逛风俗店?” 梁舒冉耳根微红,淡淡地指出:“你身上有股很难闻的香水味。” 两人住在一起,梁舒冉自然是知道霍誉铭用的是什么香水,而且她的鼻子对气味还算敏锐,他的香水有股淡淡的雪松香,很好闻,而他身上这股,是女性香水Bijan,价格昂贵不说,气味太过浓烈,正是她所排斥的。 她之所以能这么灵敏地闻出这股味道,是因为靳祁森似乎对这个味道情有独钟,在婚前,他曾送过一瓶给她,她还没来得及用,就被莫子怡“不小心”碰得摔碎了,后来,靳祁森不断地换女人,她更常从他的身上闻到这个香水味。 大概是因为有这样不愉快的回忆,她很不喜欢这个味道。 霍誉铭低笑着的同时抬起手臂低头轻闻,“霍太太鼻子属狗的?” 她微仰着脸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我属羊。” “不巧,我属老虎。”他无缝衔接,似笑非笑,“霍太太是羊入虎口了。” 梁舒冉不咸不淡地睨他一眼,“霍老师,你每次不想回答我问题的时候,总会转移话题。” 他并不属老虎,但的确是个披着羊皮的老虎没错。 霍誉铭捏了捏她没有几两肉皮肤却特光滑,手感极好的脸蛋,“你不是让我叫沈青曼别来烦你么?我去找她了,先说好,霍太太,”他重复申明一点,“是你让我去的。” “……”梁舒冉扯了扯嘴皮子,“霍先生这么听话,那我当初让你离我远点,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 既然他没有刻意隐瞒什么,那就是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否则以他的能力,要隐瞒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 不过沈青曼用这款香水?印象中那个女人用的香水属于蛮清新淡雅的,很符合她的气质,现在这款浓烈香水,唔……感觉不太搭。 霍誉铭睨着女人伪装动怒娇俏的模样,薄唇不自觉地勾出星星点点的笑意,“什么都好说,唯独离开你这一点,没得商量。” 梁舒冉听着他的话,心底有些甜滋滋的,脸庞的神色却很寡然,手一抬,手肘捅了一下他结实的腹部,“油腔滑舌。” 颇有些娇嗔的味道。 “霍太太,”他勾起她的下巴,指腹若有似无地抚过她漂亮的唇,那低低的嗓音,宛如情人间的呢喃浅语,“你最近变化了不少。” 端着温婉的笑容,坦荡荡的目光不避不闪的,然后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质问他,拐弯抹角得有些别扭。 “是吗?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霍先生喜不喜欢?”她目光坦荡的,一连抛了三个问题。 问完以后,她竟然莫名的有些紧张。 霍誉铭盯着她期待又假装不经意的神色,心头好像一团棉花,情不自禁地柔软下来,唇畔的笑意更添几分,“很喜欢。” 他暗哑磁性的嗓音,故意放缓了语速,梁舒冉心尖一颤,全身的神经好像被电流击过,麻麻的。 她撇开头,躲开了他的手,笑得温浅迷人,“午饭我想吃火锅。” 天气已经开始步入初秋,稍稍转凉,但白天的温度仍旧偏高,吃火锅这种烫死人的玩意儿,还不是那么适合。 霍誉铭闻言就皱住了眉头。 他本就不怎么爱吃哪种东西,现在吃还得出一身汗沾一身油烟味,讲真,他很想拒绝。 但是听着她温软的声音,看她露出小馋猫的模样,又不忍心拒绝,“好。” 话音刚落下,电梯停了下来,门缓缓打开,就听到一声:“主任?” 梁舒冉一惊,条件反射的想要跟霍誉铭拉开距离,奈何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环抱着她的手臂纹丝不动,眼角余光瞥见外头站着的两个女孩子,她脑袋一阵隐隐作痛。 “你们还没去吃饭吗?”避不开,梁舒冉唯有认命地朝那两人颔首微笑。 两个女孩子被震惊得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心地觑了一眼梁舒冉身侧的男人,呐呐地应道:“嗯,我们拿一些资料去资料库存档,主任也刚要出去吗?” 作为八卦的爱好者,不可能不认识霍誉铭,何况霍誉铭好几次跟他们的贺总监在公司进出。 而现在眼前这副俨然亲密的画面,让她们的脑子有些扭转不过来。 她们的主任和霍誉铭?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梁舒冉端着得体的微笑,手指不着痕迹地揪着男人的手背,狠狠使劲拧了下去,平静地开口:“对啊。” 就在此时,男人寡淡的嗓音不咸不淡地从头顶上传来,“霍太太,疼。” 现场忽然陷入了一股诡异的静默当中。 梁舒冉觉得自己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心底更是冒出一个浓烈的念头——掐死这个男人! 那两位女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结结巴巴地:“霍……霍……霍太太?”不可置信地问梁舒冉,“主任,你什么时候又结婚了?” 又? 霍誉铭不是很喜欢这个字眼,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 “我太太平时谢谢你们的照顾了,”未及梁舒冉出声,他淡淡静静地开口,“我太太很注意隐私,而且我们两人还未举行婚礼,所以才没在公司公开已婚身份,等我们举行婚礼了,会邀请你们来参加的。” 梁舒冉微微抬眸,只见他是平常温润的脸,目光却是淡若无物的,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搂着梁舒冉往旁边站了站,微笑道:“两位不是要出去吃饭吗?进来吧。” 两人虽然满腹疑问,但好歹梁舒冉是他们上司,而霍誉铭这样的男人更是轮不到她们来盘问,于是默默地咽下所有的话,小心迈进电梯,“谢谢。” 出了公司大门,四个人分道扬镳以后,梁舒冉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 她捋开男人的手,仰着脸,眼睛半眯着,凉凉笑问:“霍先生,你不觉得你刚才那样的行为太过蛮横霸道了些吗?” 不但公开两个人已婚的身份,还顺便透露了他们会举行婚礼。 而她,从来就不想要什么婚礼。 她穿着一身黑色,站在明媚的阳光里,全身气场顿时一米八的既视感。 很冷艳。 霍誉铭垂眸,薄唇翕动,淡淡沉沉的开腔:“霍太太未经我允许故意隐瞒已婚身份,难道就不蛮横霸道了?” 第177章 属大型猫科动物 霍誉铭垂眸,薄唇翕动,淡淡沉沉的开腔:“霍太太未经我允许故意隐瞒已婚身份,难道就不蛮横霸道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是分明的——娶她为霍太太,光明正大的霍太太。 她不是没感觉,他正在一步一步切断她的退路,确实,在出车祸之前,她对他这种做法,是从心底里排斥的,现在大概是开始试着接受了,所以仅仅是心理有点不舒服。 尤其是看着他一副委屈的小媳妇的模样,还挺舒心的,唔……她大概是近墨者黑,跟他一起久了,便沾染了他顽劣的脾性,总喜欢看人家憋屈的样子。 原来以前他欺负她,就是这种心境。 “我没打算故意隐瞒,”梁舒冉盯着他讳莫如深的脸静默了两秒钟,态度是安静淡然的,“你知道你的影响力,若是办公室里的人知道你我的关系,像在《时经》那般将我孤立了怎么办?” 她的嗓音温浅而柔软,低眉顺眼有几分无辜可怜的味道。 霍誉铭徐徐笑了,“所以霍太太打算如何处置?” “现在不都是霍先生说了算么?”梁舒冉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揉了揉太阳穴,主动挽住他的手,“我饿了,赶紧走吧。” 反正事情已经成定局,她再计较也没意思了,罢了,只能祈祷这个公司的人不会随便以有色眼镜看人。 ………… 火锅店里几乎没什么人,两人挑了个周围没什么人的雅座。 起先两人是隔着桌子相对而坐,刷了几口,霍誉铭索性起身走到梁舒冉的身侧,“坐进去。” 梁舒冉很无语,“有位置为什么要挤在一起?” 嘴上嘟嚷着,到底还是挪了位置让他坐在了身侧。 直到霍誉铭不停地给她刷食物放进她的碗里,梁舒冉明白他移动位置的目的,心头就想那咕噜噜冒着热气的火锅,烫得泛软。 霍誉铭是敏锐的人,察觉身侧投来的目光,唇角挽起浅浅的弧度,“我的脸比霍太太碗里的食物更吸引你?要尝一口吗?” 他说罢,便低头将线条深邃的侧脸凑到她的跟前。 梁舒冉瞥了一眼周围,抬手推开他,“别闹了。”顺手夹了一筷子肉,送到他唇边,“别管我,你自己吃就行。” 霍誉铭本是没什么胃口的,但是她亲自喂,于是张口吃了进去,细吞慢嚼的动作,无不矜贵优雅。 梁舒冉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一筷子以后又兀自吃,发现他又恢复原状,她迟疑了几秒,尝试着又喂他吃了一口,观察了一会儿,又喂一口。 梁舒冉觉得好笑,唇角不自觉地翘出好看的弧度,“霍先生,你不是我女儿,别这么矫情,行吗?” 居然她不喂就不吃,霍先生还真是够黏糊人的。 霍誉铭心头微软,含着笑问:“平时都是我伺候霍太太,偶尔你伺候我一下,不乐意?” “……” 虽然确实如此,平日在家基本都是他下厨,而且都会照她喜欢的口味满足她的食欲,但是他说着话的口吻,莫名的有些色|情,活脱脱的调情似的,梁舒冉顿时就不自在了。 梁舒冉咬着唇,默默地夹着菜,塞进他的嘴巴,“吃你的!” 梁舒冉看着他难得露出餍足的表情,竟然种投食的错觉。 结账的时候,刷的是霍誉铭的卡,服务员微笑着让他签名,他却朝着梁舒冉道,“霍太太,签字了。” 梁舒冉脱口而出地问他:“你自己干嘛不签?” “唔,就是想让霍太太签。” 一旁的服务员抿唇笑了笑,很快又敛住。 梁舒冉领会到他话里的意义,尴尬地看着服务员,从他手中接过笔,低头刷刷地写上了他的名字,草书,字迹很秀气。 简单的一个签名,却可以代表着很多信息,他让她代为签字,意味着,她可以代替他。 是认可,也是宠溺纵容。 放下笔,霍誉铭抓过她纤细好看的手,细细摩挲着,梁舒冉正想要收回,就觉得无名指上传来一种冰凉的金属感,她微怔,抬眸瞥去,指根泛着一圈银白色的光芒。 耳边忽然响起他那句话。 【我给你的,都要独一无二的。】 她都要忘记戒指这回事了。 梁舒冉收回手,低头看着那枚简洁却精致戒指,另一手轻轻转动着,低声道:“不是量了尺寸么?怎么还这么宽呀?” 他圈了圈她的手指,轻笑,“霍太太需要养胖点,所以得预留一点空间。” 她太瘦了,全身上下都没几两肉。 “噢。”对于长胖这种事情,身为女人的她,其实并不感兴趣,毕竟也是爱美的。 “喜欢吗?” 梁舒冉将手伸到面前,仿佛认真打量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习惯了干净利落的她,对于饰品,没多大的兴趣。 当年她和靳祁森的婚戒,在第三年的时候,因为尺寸变宽时常脱落,加上靳祁森那个状态,她索性就摘了下来,没再戴了。 太久没戴这种东西,有点不适感。 其实他设计的是对戒,梁舒冉注意到,他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亦戴着同款式的戒指,犹豫了几秒钟,她抓过他的手,然后将他的戒指摘下。 霍誉铭静默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拿下戒指又重新戴了回去,然后转头朝他挑唇,“霍先生,被我套牢,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请你洁身自好,别拈花惹草,如果真想要偷腥,请你记得擦干净嘴巴,别让我发现。” 一阵低沉的笑声从喉咙溢出,他凝着浓墨般的眸光,狭长的眼角挑出浅浅的弧度,宛若潋滟的波光,“霍太太这是准备允许我在外面偷腥?” 如果她只说前半段,他会更高兴。 梁舒冉捏着他的手,温婉的笑容,认真的眼神,“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不会偷腥的猫。” 从不肯认她这个女儿的父亲,到程宛冬曾经的对象,再到靳祁森,虽然不能说见识了所有的男人的嘴脸,但关系最为特别的男人都如此,就已经足够让她心灰意冷。 这么多年了,她也看得明白,只是一直很难接受。 难怪那些人说,蠢笨一点的女人比较幸福,大概是真的如此。 “霍太太,老虎虽属于大型猫科动物,”男人的嗓音平平淡淡的,“终究不是猫。” 第178章 讽刺她天真愚蠢 梁舒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距离下午的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平日里这个点,他们基本都在睡觉,然而今天里面却是热闹沸腾一片。 她的身影刚出现,就有人假装咳嗽,下一秒,喧闹骤然归复于沉静,十几双眼睛,有意或者无意地从她脸色掠过,意味深长的打量和窥探,欲言又止的感觉。 不用深入考虑都能猜测到他们在讨论什么。 梁舒冉一如既往地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镇定自若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准备投入工作,聊天窗口忽然弹出来。 “舒冉,你真的结婚了?对象是霍是集团的那位四少爷霍誉铭?” 发信息过来的是那位离婚后嫁给律师的方姐,因着同样经历过离婚,所以两人平日关系关系相对比较亲近些,对于梁舒冉,她是打从心底喜欢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想其他人那样用奇怪的眼神窥探秘密,而是偷偷问了梁舒冉。 梁舒冉敛着眸,盯着那一行字沉默了两秒钟,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个字,“嗯。” 简介而直接的回答,读不出情绪,方姐楞了楞,抬眸往梁舒冉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她仍旧如常,只是面容比起平日要寡淡了几分。 方姐见状,便什么都不问了,回复她:“公司里都传开了,你别在意,没人配合他们,聊着聊着就索然无味自动闭嘴了。” 梁舒冉看着方姐的回话,心头有些暖。 虽然只有一个人这么安慰,但起码她不再是孤单一人,最少还有人会相信她。 “谢谢方姐,不用担心,我没事。” 一句“我没事”,包含了多少无奈和心酸,唯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梁舒冉轻抚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眉宇间落下浅浅的阴影。 ………… 霍誉铭离开后,沈青曼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公寓,而是转道去家附近的超市里面买了一些速食产品,来回一趟,竟然也花了半个小时。 沈青曼所居住的属于高级公寓,隐私性极好,安全性也很好,小区大门进去得刷卡,搭乘电梯还得凭卡。 所以当她走出电梯,抬头看见站在她家门口前的男人时,脑袋空白了两秒,然后立刻从心底涌出一种恐惧感,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她马上转身去摁电梯。 然而电梯门尚未打开,她的手腕就被男人遒劲的臂力扣住,身体被强行拽着往后倒去,狠狠摔到了墙壁上,娇气的她,顿时疼得轻哼了出声,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跑什么?”男人低沉阴郁的嗓音自头顶覆下,是满满的讥诮。 沈青曼极力地控制着不让自己颤抖,然而哪种长年累月堆积起来的恐惧,宛若滚烫的烙铁印在上面留下来不可磨灭的伤痕,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霍誉泓……”沈青曼声音都透着某种不堪一击的脆弱,“你到底想怎么样?” 上一次被他侵犯之后,她特意换了公寓,这个小区是北城出了名的管理严谨,安全性密度高,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轻易找上门来。 也对,他是北城霍是集团堂堂总经理,身份矜贵,权利滔天,进出一个公寓小区,根本就不算事。 嫁给他的三年间,她或许对他没什么了解,但唯独这个男人有恐怖多么阴魂不散这一点,她是了解到骨子里面。 在他一次次施虐对待下,她过着如地狱般的生活。 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肆意妄为。 霍誉泓居高临下睨着女人惊恐的表情,凉沉的眸子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几乎是命令的口吻,“把门打开。” 沈青曼咬着唇,不动。 上回的事情让她住院了一个礼拜,她不想再被这个神经病虐待。 霍誉泓看穿了她眼底的想法,“如果我真想对你做点什么,即便在这里,也没人敢多管闲事。” 这里的公寓是一梯一户,门外有监控管理,若真发生有什么危险,小区保安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及时赶来现场。 霍誉泓他是知道了这一点,仍旧这么无所顾忌。 沈青曼胸口剧烈地起伏,声音不受控制地拔尖起来,“霍誉泓,你别以为你真的能为所欲为!你若再敢对我做出什么,沈家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呵——”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眉梢至唇角均弥漫着邪笑,不疾不徐地开口,“难不成你想告诉我,沈家会愿意为了你沈青曼赔上整个沈家?” 沈青曼脸色顿时一阵青白,“霍家也不会让你这么胡来。” “嗯,我不能乱来,”霍誉泓眉目间掠过凉薄的嘲弄,“但是你跟老四自幼一同长大,应该很清楚他的性子,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有谁能拦得住?” 指尖蓦地掐进了掌心的肉里,沈青曼咬着唇,“你什么意思?” “你那个不争气的二叔曾经做过什么,难道你都忘记了?”男人阴暗的色调,就好像一根藤蔓,缠住了她的四肢,渐渐收紧,“你以为霍家放过他了,老四能放过他?” 沈青曼骤然睁大了眼睛,瞳孔一阵收缩。 事情已经过去得太久了,久得所有人都已经淡忘了,包括她。 “即使四哥不肯罢休,他也只会针对我二叔,不会连整个沈家都对付。”沈青曼故作镇定地说着。 事实上,她心底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青曼,你不应该回来的。】 刚刚的话音还萦绕在耳边,让她觉得不安。 “霍誉泓,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动摇我。” “沈大小姐,”霍誉泓如此称呼她,唇畔的笑意渐深渐浓,好像是在讽刺着她的天真愚蠢,“若不是沈家包庇,你那位二叔能蹲半年就被释放出来?没有沈家这个后盾,他能这么无法无天?” “杀人会犯法,所以沈家不倒,你觉得要怎么让你二叔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沈青曼仰起脸庞,声音泠泠,“若不是你,我二叔再放浪败家,根本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霍誉泓笑,一起坦荡直白,“你有证据能证明是我让他那么做的吗?” “你算计了他!” “青曼,法治社会讲究证据,”他俯身低头,薄唇覆上她的耳边,低低的嗓音,森森然的,“你这么天真,要怎么将老四抢回来?” 第179章 我们今晚不回家 “青曼,法治社会讲究证据,”他俯身低头,薄唇覆上她的耳边,低低的嗓音,森森然的,“你这么天真,要怎么将老四抢回来?” 沈青曼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她抿着绯色的唇,反驳道,“我没有。” “是没有那么天真,还是没有打算回到老四身边?”霍誉泓低低的笑着,但是那双寒凉的眼眼睛里又毫无笑意,“装得倒是挺像,当什么小提琴家?你更适合当个演员。” 精致的下巴被男人粗粝的手指掐住,强迫抬起,沈青曼看着这张跟霍誉铭有三分相似的五官,眼底深处的恐惧,渐渐收敛淡去。 她咬着牙,抬手捋掉他的手指,声音清冷地讽刺,“霍誉泓,就算我是那样打算又如何?”她笑,“当年你对我做过那些事情以后,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或许天真又愚蠢,但是与虎谋皮这种事情,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避开。” “我想要将他踢出霍家,而你想要他,我们正好各取所需。”霍誉泓徐徐叙之,“他想将我拉下来,没有一定的助力,是做不到的,这么说,你明白了?” 沈青曼挽唇,定睛看着他,“我们来交换信任如何?” “说说看。” 沈青曼压了压心绪,“当年霍大哥车祸事故的真相。” 空气里顿时是几秒钟的死寂。 霍誉泓眼睛眯成一道狭长的缝,须臾勾唇嗤笑了下,“青曼,”他低沉呢喃地唤着她的名字,长臂圈住她的腰,将她压向他的怀抱,自上而下,以睥睨的姿态俯视着她,“与虎谋皮的时候,最为明哲保身的办法,就是别知道得太多,明白吗?”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肌肤上,沈青曼却觉得指尖泛凉。 “现在是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他语气平平说着,“别等到时候你需要来求着我时,才来后悔。” 呵——霍誉泓在心底冷笑着,他怎么会不知道沈青曼的那点小心思? 正好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是霍誉泓的手机。 他接起,三言两语挂断,收好手机的同时,拉开了与沈青曼的距离,抬手去摁下了电梯门,离开之前,他淡淡说道:“青曼,希望你不会再一次干蠢事。” 他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 然而沈青曼盯着完全合上的电梯门,背靠着墙壁,身体缓缓滑落,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力气,瘫软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久久无法回神。 在沈青曼眼里,霍誉泓是个彻头彻尾的心理变态。 当年嫁给他以后,沈青曼仍旧爱着霍誉铭没错,但她也是真心考虑过,要割舍那段感情,认真做好自己的霍二少奶奶。 但是,真正接触了霍誉泓之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是霍家的二少爷,是霍氏集团现任最高管理者,实际上,他有嗜虐倾向。 沈青曼第一次被他虐待,是在婚后半年。 他应酬喝了酒,助理将他送回家,她被他压在浴室里求欢的过程中,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撞向了浴室那面玻璃镜子。 那一次,她的额角缝了五针。 当时她只当他是喝醉了发酒疯,当次数一次次增加,并且手段开始变本加厉,沈青曼才意识到——霍誉泓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嗜血的野兽。 在他这里遭受到的伤害,让她越发怀念霍誉铭的温柔,而被他发现她的心思以后,情况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沈青曼对霍誉泓是害怕的,打从心底害怕。 但是这一回,她竟然被他的话给怂恿得蠢蠢欲动。 ………… 傍晚下班,梁舒冉和方姐并肩而行跟随着人群走出,远远就看见了霍誉铭站在马路对面,他背靠在后座车门上,单手抄在裤兜里,另一手夹着半截香烟。 那模样,矜贵又潇洒。 即使不去刻意寻找,也能一眼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就像一个发光体,周围的人的目光很自然的释数往他身上聚拢过去。 方姐自然也看见了,跟她挥手分别,“舒冉,明天见。” 梁舒冉笑了笑,“明天见。” 她越过人群,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霍誉铭捻熄指尖的烟蒂,微笑着道,“今天晚上,我们在外面吃饭。” 边说着,便打开了车门。 梁舒冉皱眉,“可乐呢?” “送去程菀冬那边了,唐暮北也在,”他淡声补充,“今晚我们不回家,我已经跟可乐说过,她清楚并且接受了。” 梁舒冉默了一秒钟,“要去哪里?” “先上车。”霍誉铭轻轻笑着提醒她,“霍太太想让路人围观多久?” 余光瞥了眼周围,梁舒冉慌忙上车,刚上车,就听见男人淡声吩咐,“开车。” “去哪里?做什么?” 霍誉铭身子往后一靠,姿态优雅自在,眉眼染着淡淡的笑意,徐徐说道:“到了你就明白了。” “……” 到底是什么事情,整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梁舒冉瞥了他一眼,配合地闭上了嘴巴。 “工作还顺利?” “呃?”他突兀的问题,让梁舒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如果做得不开心,”霍誉铭抓过她戴着戒指的手,觉得她白皙又纤细的手戴着戒指更好看了,“就辞职,养你我还是养得起的。” 梁舒冉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担心什么,微微抿了抿唇,故意笑他,“霍先生,你该不会忘记你自己失业了吧?” “嗯,失业不代表我零收入。”他笑。 梁舒冉皱了皱眉头,拆穿他,“你是巴不得我辞职吧。” “嗯。”他竟然坦荡荡地承认了。 “……” 梁舒冉无言以对。 “谁敢嚼舌根,跟贺子榆说一声,他会处理好,或者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他自顾自地说着。 梁舒冉轻轻地笑,“先兵后礼。” 也不想想是谁惹出来的问题。 “这点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别插手。” 虽然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但情况还算良好,暂时还没人故意嚼舌根说她长短。 但是他若干涉,她敢保证,她明天就能在整个公司变成声名狼藉的无用女人。 霍誉铭笑了笑,“犟。” ………… 车在一家意大利西餐厅门前停下。 梁舒冉挽着霍誉铭的手臂,两人便走便说着话,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道身影猝不及防的撞上了霍誉铭的胸口。 对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她惊慌的抬头道歉,“对……” 迎上霍誉铭的脸,“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话,声音蓦然停顿了下来。 第180章 最近醋劲有点浓 第180章 迎上霍誉铭的脸,“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话,声音蓦然停顿了下来。 梁舒冉本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对方的声音忽然顿止,她下意识就抬眼望了过去。 那女孩子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一头及腰的黑长发柔顺而飘逸,秀气的脸蛋化着淡而精致的妆容,虽算不上多么令人惊艳,但胜在气质干净。 梁舒冉对娱乐圈的关注度不算高,但却认出了这张脸,以“清纯”之名在娱乐圈占有一席地位——白芷。 人如其名,干净如白纸,眉眼间带着几分不卑不亢的冷犟,像一朵孤傲的白莲。 梁舒冉之所以会记住她,仅仅是因为她和靳琪微颇有渊源,某些论坛或者偶尔有些娱乐报道,至今仍旧会拿这两个人来比较,并且,白芷每次都是靳琪微的陪衬,这仿佛已经成为一种固然的定局。 其实,白芷比靳琪微先出道一年,出道时因为长相干净曾一度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然而,当靳琪微以半妩媚风情半清纯可人的姿态踏足娱乐圈,瞬间将白芷的风头压了下去,取而代之。 不管在哪里,背后的后盾不够强的人,永远只有被人压在脚下的份,譬如靳琪微背后有靳家这棵大树,而白芷不过是一棵孤立无援的小草,并且这棵小草有些自命清高,被靳琪微骑在头上,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现在,提及配角,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人,大概就是白芷吧。 而最近,她好像翻身了,因为霍誉铭打压了靳琪微的缘故,所以好几部戏的女主角,都是她顶替了靳琪微的位置。 “霍先生。”白芷瓮声瓮气的,“对不起。” 霍誉铭淡淡地瞥了下,视线几乎不带停留,淡漠而疏离的颔首,算是回应了对方打招呼,带着梁舒冉就往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梁舒冉错觉,她好像发现身侧的男人方才眉头皱了一下? 白芷站定在远处,盯着那一男一女的背影出神,白芷的经纪人从不远处疾步找上来,“白芷,我说你别因为拿下了几部女主角的戏,就开始傲起来,你当你还是刚出道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得罪了那些投资人,分分钟就把你给撤了!” 白芷撇了撇嘴,“有本事他们就把我撤了,我倒要看看新生代有几个的演技比得上我。” 那口吻,充满了自信,“再说了,就算要玩潜规则,我也得找个长得过去的,为什么非得跟那种秃顶肥肠让我恶心得吃不下饭的老男人?” 经纪人揉了揉太阳穴,被的她气笑了,“你倒是说得动听,你有本事倒是找个年轻又有权利的试试看?” 白芷收回目光,“我记得你说过,靳琪微是被霍家那位四少给打压了。” “你还记得人家靳琪微是被打压了。”经纪人翻了一个白眼,“所以你应该明白,你现在拿到的戏,都只是庆幸而已,收敛收敛你那身清高孤傲的利刺。” 白芷没理会她的训话,“那你知道霍四少打压靳琪微的原因吗?”顿了顿,试探性的问,“是为了其他女人?” “我刚才看见他跟一个女人关系好像很亲密,如果我没认错,那个女人是靳琪微的前大嫂梁舒冉,前不久才跟汇恒集团的少东靳祁森离婚。” 白芷对靳琪微的关注度很高,很自然就会连同靳琪微周围的人物关系也多了几分心眼,梁舒冉这个女人她曾在一些场合遇到过好几次,算面熟,加之她和靳祁森的婚姻一直被人津津乐道,所以她的关注就更多了些。 梁舒冉说不上漂亮,也绝对不是难看,大概是因为皮肤白皙净透,以及带着一股清冷的气质,所以站在人群中,也不会被淹没,甚至辨认度颇高。 尤其是跟靳琪微站在一块的时候,不相上下,甚至要略胜妖媚的靳琪微几分。 唔……大概是因为她瞧靳琪微不顺眼。 经纪人楞了一秒,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露出严肃的表情,“白芷,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其他的女人,也不管梁舒冉跟他是什么关系,你要知道,他若是那种喜欢玩女人的公子哥,这些年,身边不会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 经纪人捏了捏眉心,“别自作聪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否则你的下场不会比靳琪微好。” 白芷应声:“我只是好奇而已。” “行了,”经纪人打断她,“里面我已经打发好,去准备准备下午的公告,你可别再给我搞砸了。” ………… “白芷得罪过你?”梁舒冉挽着男人的手臂,漫不经心的问出口。 霍誉铭挑眉,淡淡的反问道,“谁是白芷?” 呃? 梁舒冉眨眼,“就是刚撞到你的那个女孩子,你不认识?” “不认识。”果决的三个字。 梁舒冉懵,“那你干嘛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霍誉铭垂眸,皱了皱眉头,低沉的嗓音波澜不惊的,“她身上的香水味太难闻。” 这个答案让梁舒冉惊愕了一秒钟,然后微微挑唇,温淡的嗓音带着几分玩味,“Bijan香水的味道就很好闻?” 霍誉铭挑了挑眉梢,狭长幽深的眼眸微微眯着,夹着淡淡笑,性感的薄唇向上勾出好看的弧度,“霍太太最近醋劲有点浓。” 但是他挺喜欢就是。 梁舒冉撇了撇嘴,扭过头不说话。 在服务员的领导下,两人来到一个包间门前。 推开门前,他忽然低头凑在她的耳边低声喃喃说了一句,“放心,我最喜欢的是霍太太的体香。” 梁舒冉扫了一眼距离他们仅仅两步距离的服务员,耳根顿时烧红,有些恼羞成怒地伸手掐住他腰间结实的肉狠狠捏了一把,低声咒骂,“闭嘴!” 霍誉铭露出兴致盎然的浅笑,拉过她的手,推门而进。 梁舒冉抬眼望去,有些无语。 到头来,不就是带她来吃个晚饭而已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唔,硬要说,也确实有些不同,高级餐厅里的烛光晚餐,年轻人玩的浪漫。 可是包厢的灯忽然熄灭,服务生推着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进来,伴随着男人低沉如沉磁般的嗓音徐徐响起的一声“生日快乐”。 梁舒冉才记起,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第181章 披羊皮的大灰狼 第181章 梁舒冉看着那个蛋糕,眼神有些恍惚。 某些熟悉的画面快速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心脏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有点刺痛感,却又不太明显。 这种事情,靳祁森不是没有做过。 两人恋爱后,靳祁森帮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两人都还是高中生,即使靳祁森是靳家的少爷,但也做不到能任意挥霍的程度,却为了证明他对她的重视,省吃俭用了两个月,在红房子预订了位置给她庆生。 那是梁舒冉第一次踏足如此昂贵的西餐厅,第一次穿上正式的礼裙,第一次化了精致的妆容,第一次感受到高层社会带给人那种强烈的层次感。 梁舒冉至今都能清晰地回想起靳祁森当时看着她说出那些动人的情话的眼神,那么热忱而滚烫。 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此时面对霍誉铭安排的种种,她的心情特别复杂。 梁舒忽然想,如果当初,她和霍誉铭能再早一点相遇认识,她还不认识靳祁森,他跟沈青曼还没有开始,是否他们彼此就不用经历那些背叛,可以有另外一种更美好的结局。 霍誉铭见她抿着唇盯着蛋糕的模样,幽暗的眸色渐深了几度。 他抬手抚上她光滑的肌肤,淡淡的开口,“不高兴吗?” 微微粗粝的触感让梁舒冉瞬间回神,她眨了眨眼,挽着唇浅笑着摇头,“高兴。” 他能记得她的生日,并且帮她庆祝,她没有道理不高兴。 “谢谢。” “霍太太不管跟谁都是这么客气?”温淡的口吻,低沉的声音不愠不火的,令人难以分辨他话里的情绪。 梁舒冉微微怔忪,暗自揣摩着他的心思,就在她稍这缄默的时间里,霍誉铭已经掠过那个话题,柔声提醒她,“许愿。” 梁舒冉,“……” 许愿? 她四舍五入已经三十岁了,哪里还有这种矫情的心思去做这种事情? 让她在他面前闭上眼睛做双手合十的举动,即便他不觉得尴尬,她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呀! 梁舒冉是这么想的,但是对上男人认真等待的神色,莫名的,不想允逆了他的意思,所以她忍着尴尬,花了三秒钟许愿。 吹熄蜡烛的瞬间,霍誉铭问她:“许什么愿了?” “不能说。” 事实上,那么短的时间里,她脑子几乎是空白的,哪里有许什么愿?再者,若是许愿真能实现,那人类都不用那么辛苦了。 “不可告人?” 梁舒冉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小碟子里,递给他,微微笑着,“嗯,说出来就不灵了。” 霍誉铭低声笑了。 榴莲味的蛋糕,是她喜欢的味道,口感十佳,入口易化,不会甜腻。 梁舒冉本来已经吃饱了,也没能抵挡住诱惑,不知不觉就吃了两块。 霍誉铭抿着酒,看着她脸上露出小孩子般心满意足的餍足感,英俊温淡的脸庞,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好吃?” 梁舒冉点点头,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瞧见他面前一口也没碰过的蛋糕,这才想起他不吃榴莲,对甜食也不感冒。 虽然他看似随意,但骨子都刻着属于贵公子的特性——挑剔。 梁舒冉眼珠子一转,舀了一小勺蛋糕送到他跟前,甜甜腻腻地笑着说:“霍先生,吃一口。” 霍誉铭掀动眼皮,睨向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抿薄的唇略勾,他靠在椅背上,一副富家大少爷痞痞的架势,朝她半下命令半诱哄着道,“太远了,够不着。” “……” 梁舒冉真是无语了,他稍微挪动一下他的贵体是会怎么样?! 将女人撇嘴的小动作看在眼底,霍誉铭唇畔的笑意变得更浓了,继续温淡的说道,“为了你,蛋糕我都亲自做了,”他半眯着眸,墨色的眼底是以为不明的笑意,嗓音压得很低很轻,“霍太太喂我吃一口蛋糕很为难么?” 梁舒冉眼神一定,“你做的蛋糕?” 霍誉铭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专门为霍太太去学的。” 心尖蔓延过某种微妙的情愫,梁舒冉觉得口腔里那股甜味,直接流进了血管里,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难怪前阵子,他晚归的时候,她隐约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香甜的蛋糕味,心想着明明比喜欢蛋糕的人为什么还能沾到那种味道。 还有家里的厨房,也时常弥漫着蛋糕香味,她还问阿姨是不是买了蛋糕,阿姨还支支吾吾的,神色也有些躲避的。 一个站在金字塔上的男人,他穿着西装革履,拿着一根签字笔签个名,分分钟都是上千万甚至上忆项目的骨节分明的手,只是为了给你庆祝一个生日,而穿上围裙,沾染了一身面粉做一个你喜欢的蛋糕。 试问有那个女人能不为之动容? 所以梁舒冉没有再找任何的借口拒绝他提出的要求,越过桌子,来到他的身侧,她低着头,自上而下看着他微仰着的脸庞,眼底毫无自觉地流露着浅浅的一抹温柔。 “霍先生。”她唤着。 “嗯?”他懒洋洋的声音沉在喉咙里,几不可闻。 梁舒冉轻笑,“你这么会哄女人,宠女人,到底是为什么会被人甩了呢?” 她这话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纯粹的想不明白,沈青曼怎么有了他这么十全十美的男朋友,还跟霍誉泓发生了那种事情。 霍誉铭抬臂圈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拉了过来,梁舒冉顺势跌坐在他的腿上,“你确定你要在这种时候提这些扫兴的事情?” 不管他对沈青曼有没有情意,或者是否在意,但霍誉泓作为他的血缘兄弟,做出那种事情,确实换作谁的心都不会好受。 换作是她,大概都会疯掉吧。 那是双重背叛。 梁舒冉挑挑唇,端过那块完整的蛋糕,“不说了,吃蛋糕。” 霍誉铭的浓墨般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眉眼深沉。 那赤裸裸的眼神,梁舒冉不可能看不懂。 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微凉的唇角已经覆盖了下来。 红酒香醇的味道,从舌尖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品尝。 梁舒冉心尖都在发颤,头皮是阵阵的发麻,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意识,她真的是个蠢逼,明明知道他是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她每一次都着了他的道! 第182章 我讨厌乱吠的狗 梁舒冉心尖都在发颤,头皮是阵阵的发麻,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意识,她真的是个蠢逼,明明知道他是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她每一次都着了他的道! 梁舒冉担心服务生会推门进来,所以开始的时候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试图挣扎,然而男人的力气和呼吸就像一个黑洞,仅仅吸附着她,让她动惮不得。 渐渐的,她的身体便软化了下来。 霍誉铭察觉到身下的梁舒冉憋红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过去一般,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但唇息仍旧停留在她的唇瓣上,本就低沉的嗓音,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性感蛊惑,颇有成就感的点评道:“很甜,味道不错。” 梁舒冉像一滩水瘫软在他的怀里,头靠着男人的肩膀,呼吸急促,看着他的眼睛,蒙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迷茫又性感。 等她理智渐渐回笼,还没来得及开声,男人又温温沉沉的问道:“吃饱了吗?我们结账走了?” 梁舒冉点了点头,抬手推了推他,“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一开口,声音的沙哑带着某种软嗔的调,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而落在霍誉铭的耳里,这简直就跟赤裸裸的诱惑没两样,恨不得当场把她压在身下,狠狠的蹂躏一番。 他把她扶起来站好,“快去快回。” ………… 虽然是独立包厢,但是这家餐厅的包厢里都没有设独立洗手间。 梁舒冉拐出门,找到洗手间,站在盥洗台前,她抬眼看见那一面明净得一尘不染的镜子里映出自己绯红的脸蛋,仿佛刚刚被人宠爱过一般,削瘦立体的五官溢出掩藏不住的性感妩媚的神态,她不由得微微怔住。 最令她觉得尴尬难堪的是,方才那一记深吻中,她的身体竟然生出某种难耐的空虚感,娇叫嚣着,渴望着,他能给她更多更多……爱抚。 那种空虚感,现在都还残留着余韵未消散。 梁舒冉丝毫不怀疑,方才他若是不停下来,继续往下的话,她也一定不会拒绝的。 当年程菀冬得知她跟靳祁森完全没有夫妻生活的时候,强行带着她出去外面的酒吧钓过男人,她也是曾想过要不就那样跟那些男人睡了报复靳祁森算了,结果那些男人试图亲吻她的时候,她就从心底生出一种厌恶感,最后也无疾而终了。 程菀冬因此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生了孩子以后得了性冷淡的毛病,还打算拉她去看心理医生。 梁舒冉也觉得自己那种生理需求不大,是因为忙,抑或因为其他原因,她不曾深想,但自从和霍誉铭一起以后,她就好像一个尝了腥的猫,身体里的某种本能需求就觉醒了。 这种饥渴感,头一次那么强烈,觉得自己像个淫荡的女人,很羞耻,强烈到让她产生了恐慌。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知道这仅仅是身体本能的饥渴,还是对霍誉铭的饥渴。 梁舒冉趴在盥洗台上,拧开水龙头,双手掬捧着冷水泼向自己的滚烫烧红的脸上,那冰凉的液体让她觉得平静了许多。 泼洗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脸上的温度降下,气息也平复了,才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干净,然后对着镜子开始做简单的补妆。 梁舒冉低着头在收拾东西,洗手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她整理好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刚转身,看见身后的人,楞了一下。 靳琪微穿着一件黑色的绸缎材质细带连衣裙,削瘦的肩膀,性感的锁骨,将她的妩媚性感勾得得恰到好处,尤其是她丰盈雪白的胸脯,大半的面积袒露在外,明晃晃地吸引着人的眼球。 连同为女人的梁舒冉,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梁舒冉看着她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打算视而不见越过她离开,奈何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被拽住了。 女人尖细的指甲抠在皮肤上,挺疼的。 “梁舒冉!”靳琪微含怨带怒的声音,有几分尖锐。 梁舒冉不得不顿住脚步,眉心蹙成一个川字,侧转头看着她,眼神冷漠,语气疏离的吐出两个字:“有事?” 对于靳琪微针对自己的种种行为,梁舒冉也谈不上多讨厌,起码还不值得她费劲去痛恨,在得知她当年给自己下药试图陷害她之前,她只当靳琪微是被宠坏的大小姐而已。 现在,真的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你当年嫁到靳家,不是信誓旦旦说对我哥是真心的吗?”靳琪微看着眼前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的女人,语气讽刺,“现在才离婚多久?这么就跟霍誉铭搞上了,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梁舒冉挽着霍誉铭的手踏进餐厅的时候,靳琪微正好就坐在大厅的某个位置上,看见他们两人甜美幸福的模样,手里的刀叉都要被她掰弯了。 梁舒冉觉得好笑,而她也真的是笑了出来,温凉的笑容不抵眼底,眸色淡淡地扫过靳琪微,“你也说我跟你哥离婚了,”微微顿了顿,“那我跟那个男人搞上……需要经过你批准?” “你——”靳琪微被她那不咸不淡的表情给激怒了,抬手就想往了梁舒冉的脸颊上甩过去,然而手还没落下,就被梁舒冉温温淡淡的一句话给截住了。 “你确定你敢打我?” 靳琪微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阴沉难看,“我有什么不敢的?” 唇畔的笑极淡,梁舒冉的声音始终维持在一个声线上,不愠不火的,“除非你想在娱乐圈里混了。” 靳琪微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难看到有些扭曲,狠狠地瞪着梁舒冉,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梁舒冉,妓|女拿了嫖资还知道笑脸相迎说谢谢,我哥当初把你当成宝护着宠着,结果到头来你居然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报复。” 说到最后,靳琪微是夹着极其轻蔑的愤怒嘶吼出来的:“你真的是连一个妓|女都不如!我哥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梁舒冉的寡淡的眸底掀起一阵浅浅的波澜,淡漠到极致的语气,“靳琪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一向很讨厌乱吠的狗,既然你都这么叫嚣了,我不做点什么,似乎真的很对不起你的期待。” 第183章 我就是在勾引你 靳琪微阵阵冷笑,“梁舒冉,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装呢?你敢说你没有让霍誉铭打压我?你敢说汇恒集团最近发生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因为激动的情绪,靳琪微脖颈的青筋都凸了起来,胸前的两团不断起伏着。 她是靳家的大小姐,按道理来说,即使霍誉铭有意针对她,圈内的人碍着靳家的影响力,不管如何也不该对她这么肆无忌惮。 所以一直以来,靳琪微虽然对霍誉铭有所顾忌,但也不至于针对怕了他,尤其是霍誉铭现在已经被霍家赶了出去,并且撤掉了誉宏娱乐总经理一职,更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震慑力。 然而事情却出乎于她的意料,也不知道霍誉铭到底如何做到的,她被打压排挤,汇恒集团也出事了,靳祁森为了处理那些问题忙的焦头烂额,她稍微抱怨两句试图让他帮忙打点一下关系,结果靳祁森不耐烦地直接吼着让她早点退出娱乐圈。 可是,她喜欢演戏,这也是她的梦想,怎么能甘心呢?! 得知这一切都跟梁舒冉有关,她就试图找梁舒冉,奈何始终无法找到合适的机会。 “梁舒冉,我哥曾经对你那么好,你就算恨,也差不多该发泄完了,该让霍誉铭收手了。” 梁舒冉蹙眉,和靳祁森有关的任何事情,她都不再关注,不过关于汇恒集团最近发生的事情,新闻报道上也有报道,先是旗下的珠宝被曝出买到了假钻石,紧接着又被曝出房产施工项目发生意外事故造成工人死伤却得不到合理补偿,接二连三的风波不断。 但是这种事情,都是霍誉铭在背后暗箱操作了? 梁舒冉淡淡的开口:“汇恒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这并非解释,而是陈述事实。 霍誉铭打压靳琪微,的的确确跟她脱不了关系,至于汇恒集团发生的事情,她当真不知道,自然,她也不会去质问霍誉铭。 现在不管怎么说,她和霍誉铭是夫妻,而靳家的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有靳祁森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前夫的身份,她不会为了这些无关要紧的人,去惹霍誉铭不高兴。 即便,这些事情,真的是霍誉铭做的。 靳琪微神色震怒,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霍誉铭还在等着,梁舒冉不想跟她浪费时间,抬脚想要走,靳琪微话还没说完,自然是不会让她走,在她抬步的同时再度拽住她,“你这是打算死磕到底了?” “靳琪微,”梁舒冉温淡的眉眼覆盖上一层泠泠的凛冽,语气不耐,“我说了这些事情跟我没关系。” “梁舒冉,程菀冬当年跟一个有妇之夫搞上,最后还逼得那个男人的老婆带着孩子跳楼自杀,如果这条消息告诉那些记者,你觉得程菀冬的下场会如何?” 梁舒冉温淡的眼底,掀起了一阵清浅的波澜,眉眼沉沉,眸光清冷地看着靳琪微,“如果你觉得靳祁森还有精力分神去应付程家,你就尽管说。” 那些陈年旧事,已经过去七年了,若非靳琪微提起,梁舒冉根本就不会想起。 那件事情,几乎是搭上了程菀冬的一条命,是程家人的忌讳。 “我又不是傻子,”靳琪微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宛如酿了毒,如是说着:“程菀冬车祸失忆,忘记了所有的事情,知情的人都忌讳着程家的势力闭嘴不谈,我又怎么可能会自己主动去沾惹一身腥。” 时至今日,梁舒冉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是程菀冬有,以梁舒冉和程菀冬的关系,她必然会有所顾忌。 靳琪微是这么笃定着。 梁舒冉心头一顿,尚未开口,靳琪微的声音再度传来,“不巧,当年程菀冬跟那个女人吵架,叫她去死的画面,我正好录下了,如果哪天电脑中毒被人盗走散布了出去……” “正好,我手里也有不少你当不良少女时候的照片,”梁舒冉冷睨着她,语气不愠不火的,“你在未成年时候无证驾驶撞死人还逃逸,相信很多记者都会感兴趣。” 靳琪微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梁舒冉不屑地哼笑出声,“靳琪微,人该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梁舒冉再次甩开她的手,干脆利落地开门离开。 靳琪微看着梁舒冉离开的背影,目光露出浓浓的憎恨,贝齿死死的咬着下唇,白皙的肌肤泛出了血丝,她也毫无所觉。 ………… 车内。 霍誉铭是个敏锐的人,他看着一直盯着车窗外走神的女人,明显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面向他,黑眸熠熠映着她巴掌大的脸,“想什么,这么出神?” 梁舒冉从恍惚里回过神,盯着男人深邃的眉眼,微卷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缄默了几秒钟,她缓缓摇头,“没什么。”她往他的肩头靠了过去,嗓音轻轻哑哑的,“有点累了。” 霍誉铭低垂着眼帘,如墨的眼眸生出一抹深沉,是外人猜不透的暗色。 他一言不发地将她直接抱到腿上,“休息,到了我叫你。” 眼角余光瞥着男人温和的下巴轮廓,感受着来自于他身上的温度,属于男人清冽的气息见把她团团包裹住,梁舒冉轻轻地挪动着身体,找了个舒适的体位,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霍先生。”本以为睡过去的女人,忽然唤出声。 霍誉铭低头瞧着她,发现她双眼紧闭着,“嗯?” 梁舒冉想起靳琪微的话,心尖紧了紧,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变成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没什么。” 眼睛上忽然落下一股热气,轻轻痒痒的,梁舒冉不由得睁开眼,便撞入了男人湛湛熠熠的深眸里,还没反应过来,眉心传来一阵粗粝的摩挲感。 “谁给你找不快了?”男人充满磁性的低低的嗓音,伴随着微热的气息贴着她,显得漫不经心的。 梁舒冉睁着明亮的眼睛,没有说话。 两人都没有了声音,车厢内安静得出奇。 大概过了三分钟,或者五分钟,甚至更久一点。 梁舒冉蹭了蹭他的脖子,淡淡地打破了沉默:“霍先生,我不是玻璃花,也自认为是个挺聪明的人,”她软着调子说,“偶尔,也让我帮你做点事情,如何?” “不是累了?”他低声失笑,“霍太太还这么热切的邀请我,小心我把持不住,嗯?” 梁舒冉眸色闪了闪,“为我失控的霍先生吗?” “嗯。” 她笑了,挽着唇道:“你那张一年到头都温和的脸看久了觉得有点腻了,失去理智的霍先生,挺新鲜的,我觉得可以有。” 霍誉铭眼睛迷成狭长的线,笑容暧昧而热切,“我可以认为霍太太这是在勾|引我?” “对呀,”梁舒冉脸上静静淌着温浅的笑,拉低他的头,浅啄着他的唇角,故意撩拔,“我就是在勾引|你,霍先生,要上当么?” 第184章 男人是不能撩的 女人眉目如画的脸庞上酿着浅浅的笑意,温静的眉眼不经意地流露出一抹顽劣的妩媚。 霍誉铭低低地笑着,该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呢? 一身犟脾气,一副软骨头。 一颗心能比磐石更冷硬,又能比棉花更柔软。 时而高清冷漠,时而风情万种。 不止一次想过,倘若她要俘虏男人,会有抵挡得住她攻势的男人吗?而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情都会特别复杂。 看着他笑而不语的一副高深模样,梁舒冉心头不上不下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几分,“霍先生没兴致?” 难得她这么主动,如果他拒绝,那么她一定会无地自容。 男人性感好看的薄唇压在她的脖颈上,有意无意的,轻轻的磨蹭着她最敏感的后耳蜗以及脖子,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肌肤,撩得人心泛痒,“霍太太,这儿是车上,别撩,嗯?” 梁舒冉闻言,不但没听话,柔软无骨的手反而从衬衫的下摆探去,描绘着男人壁垒分明的腹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男人渐渐绷紧下来的脸部线条,噗嗤一声趴在他的肩头上吃吃地笑了起来。 愉悦的笑声,回荡在车厢内。 然而她没能得逞太久,下巴被男人的手指挑起,笑声还没来得及收住,眼前黑影骤然压下,男人的柔软的唇便吻了下来。 带着酒味的舌卷攻到她的口腔里,近乎于泄愤地搅吻着,梁舒冉的眼睛正睁大了些,她不喜欢这样的吻。 尤其是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那股激烈的冲劲,让她有一种他要当场要扒光她现场来一场的错觉,她有点心慌,所以想要挣扎,但是腰肢被男人霸道地掐住,动弹不得。 驾驶座上的司机原本是因为梁舒冉的笑声而忍不住抬头望后视镜瞥了一眼,不料正好看见自家老板像头饿狼压着梁舒冉狼吻的画面,他这个孩子都在上高中的老人家,顿时老脸一红。 老板还真的是……随心所欲。 直到被折腾到全身精疲力尽以后,梁舒冉才明白,这样激烈缠绵的深吻之于霍誉铭,连餐前甜点都算不上。 当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一遍一遍地求饶,而男人伴随着她的声音愈发凶狠的时候,梁舒冉觉得自己就像大海里的一叶孤帆,被暴风雨席卷得仿佛就要陷入深渊里,落在半空时又被他拉了回来。 到最后,她彻底明白了一点——男人是不能撩的。 ………… 结束之后,梁舒冉实在太累了,被霍誉铭从浴室里抱出来,沾到枕头不到一分钟就陷入了睡眠。 女人的脸庞因为情事而变得潮红滋润,短发已经长长及肩,散开铺在枕头上,素净的眉眼落下一层倦色,让熟睡的她平添了几分惫懒。 霍誉铭看着她,大掌轻轻抚过她的眉心,勾起了她的的中长发,轻嗅着,眸色深深沉沉,好像在沉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难以分辨。 凌晨四点钟,梁舒冉忽然从梦中惊醒,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睁着眼,对着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的房间冒着慌,沉寂的空气里,她只听见了自己急促不定的心跳声。 缓冲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适应了昏暗,隐约可见整个房间的格局和摆设,她才有了几分实感。 耳边有轻浅平稳的呼吸声,她侧转头,昏暗中隐约可见男人的轮廓。 看见他,心头上的那阵慌瘆的情绪,渐渐地平息了下去,莫名的安心,让她忍不住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伸出手轻轻去探了探。 温热的皮肤,是真实的触感,不是在做梦。 两人同床共枕有一段时间了,起先梁舒冉总是不太适应,常常睡到半夜就会醒过来,霍誉铭算是浅眠的人,只要她稍微有点动静,他也会醒来,次数多了,梁舒冉为了不影响他的睡眠,有时候醒过来也尽量保持最安静的状态。 而现在,他竟然没有醒过来。 最近这阵子,他不知在忙些什么事情,很多次她夜里醒来发现身边的床铺都是空而凉的,阿姨告诉她,他经常在书房忙到深夜一两点不睡,梁舒冉虽然有些好奇,但终究没有去问太多。 方才又折腾得那么使劲,大概是真的累了,所以才会睡得这么死沉。 梁舒冉也觉得很累,但是醒过来之后,大概也是认床的毛病又犯了,躺了很久都没一丝丝困意,索性起床,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 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喝完以后,她就绕过客厅走到了外面的大露台上。 霍誉铭预订了酒店里最奢华的套房,露台空间开阔,配置有偌大的泳池,梁舒冉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光滑冰凉的大理石板上,走到泳池边上,坐了下来,把脚泡进了泳池里。 初秋凌晨四点钟,天气很凉,泳池的水有几分冰意,她冷得不由得缩着肩膀微微哆嗦了下,却不打算离开。 破晓之前的天空,覆盖一层难以描述具体的神秘的色彩,天边挂着渐渐凋谢的月亮,这座繁华的城市都在沉睡,她低头看着水波里倒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想起刚才那个梦,又想起靳琪微那一番威胁的言辞。 她拿着手机,踌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给程菀冬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被接通了,传来女人困顿而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是我。” 听见梁舒冉的声音,程菀冬好像一下子就清醒,她拿着手机放在眼前看了下时间,四点二十分。 她问:“你没事吧?” 梁舒冉微楞,然后轻笑了出声,“我能有什么事?” 程菀冬是有起床气的人,梁舒冉曾经也因为把她闹醒而被她阴沉着脸骂了一顿。 直到可乐一岁的时候,半夜里忽然发起高烧,她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开车,由于分心半途擦碰了别人的车,对方车主纠缠不休,可乐又哭得几乎断气了,但是唯一能帮她的人只有程菀冬,急急忙忙的打了电话过去,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程菀冬被她吓得睡意全无。 打从那之后,即使她深夜扰了程菀冬的好梦,程菀冬也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程菀冬搔着脑袋坐起身,伸手打开床头的壁灯,“没事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她皱着眉头,“霍誉铭不是帮你庆祝生日?该不会是你们又闹矛盾了吧?” “没有。”梁舒冉听着她精气十足的声音,试探性的问,“冬儿,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我?” “比如身体不舒服,或者是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我身体壮得能撂倒一头老虎,”程菀冬轻嗤着,“至于奇怪的人……奇葩这么多,时不时都会遇见一个。” 梁舒冉漫不经心地“噢”了一声。 “怎么忽然这么问?” 梁舒冉顿了顿,含糊敷衍过去:“没,就是做了和不太好的梦。” “梦?”程菀冬翻了个白眼,“别操心我了,好歹我也是程家的大小姐,汇恒集团破事不断,靳祁森最近应该忙得焦头烂额了,就算有那个狗胆也没那个时间来抓我要挟你。” 毕竟靳祁森对梁舒冉穷追不舍,程菀冬以为梁舒冉是担心这个。 “我知道,”梁舒冉攥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低垂着眼帘,轻轻晃动着脚,“你继续睡吧,我也要睡了。” 梁舒冉一直坐到天边破晓才重新回到卧室躺下,没多久,困意袭来,她渐渐睡去。 而这一觉睡过去,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北城被一件事炸翻了天。 第185章 霍老师教导有方 而这一觉睡过去,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北城被一件事炸翻了天。 ………… 梁舒冉从卧室里走出来,酒店的工作人员正好往餐桌上布早餐,从中式到西式,各式各样的早点,一应俱全。 霍誉铭优雅慵懒地坐在餐桌的尽头,翻看着报纸,瞥见她的身影,他抬头,薄唇挽着浅笑,“过来吃早餐。” 九点钟。 这个时间,她应该坐在办公室里,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然而她睡过头了,霍誉铭也没有把她叫起来,任由她睡到自然醒。 “怎么不叫我起来?”她踱步上前,皱了皱眉头轻笑埋怨了一句,心底对他有几分怨言。 霍誉铭挑眉看着她,眉眼挽出暧昧的笑意,“我叫了,不过你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我想你昨晚大概是累坏了,就让你多睡会儿。” 昨晚…… 刚才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从脖子到身体,几乎是印满了痕迹,尤其是脖子、锁骨自己胸前,那些吻痕,简直让她要无地自容了。 她庆幸自己穿的是衬衫,领子能遮挡住大部分,再加上披肩的头发,勉强能隐藏著那些暧昧,否则她都没办法见人了。 思及此,昨晚翻云覆雨的画面蓦然清晰浮现眼前,强烈的画面感顿时让她羞红了脸,她咬着唇快速瞥了一眼在一旁忙碌着的工作人员,幸而对方的脸上除了职业的微笑,什么表情都没有,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地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我十点钟有个会议,”她说,“吃完早餐就来不及了,随便拿点路上吃,我们走吧。” 这家酒店地处北城边郊,占地面积大,设施完全,环境幽静舒适,是个好地方,就是距离市区中心有点远,正常情况下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 霍誉铭慢条斯理地收起报纸,“霍太太,机会难得,你就不能悠闲地享受个早餐?” “如果有时间,我当然会悠闲吃早餐,”梁舒冉喝了一口温开水,“但是现在我有工作呀。” 梁舒冉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对子自己过分苛刻的工作狂,如今对待工作严谨认真的态度,也是在犯过很多次错以后渐渐形成的。 彼时,她和靳祁森的关系僵到那种地步,分分钟面临着离婚危机,她不努力工作存钱,哪里来的底气跟他叫板? 别说悠闲吃早餐了,刚进去《时经》的时候,那些人为了反抗她这个空降领导,时常给她穿小鞋找麻烦,为了防止工作出问题打了靳家的脸面,她拼命到午饭和晚饭经常也顾不上。 她的胃就是那时候整坏的。 她也想投个小懒,想要体面优雅地喝朋友吃饭逛街,但是,她不努力让自己强悍起来,不拼尽全力让自己做出成绩来,当面对那些比她有钱比她漂亮的女人,站在靳祁森身侧嘲笑她的时候,她要从哪里来的底气跟她们对峙? 谁不想舒舒服服悠闲自在呢?前提是,你得有那个资本,否则一切都是扯淡。 霍誉铭轻笑,“霍太太,你眼里只有工作,那我呢?” 嘴上虽然在抱怨,这边却又吩咐工作人员:“沙拉别用沙拉酱换用酸奶,牛奶加热,和这份三明治一起打包起来就行。” 工作人员楞了一秒,马上应了声“好”,然后按照他的要求快速准备。 梁舒冉瞥了他一眼,唇角不自觉地牵出一抹弧度,踌躇了一秒,她还是抬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低头就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软软糯糯的嗓音,酥到人的心里头,“等忙完这阵子,周末的时候我们带上可乐一起出去玩。” 霍誉铭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笑了笑,“霍太太拿捏人心的手段挺高明,嗯?” 梁舒冉眨了眨眼,微微笑着,无缝承接他的话:“都是霍老师教导有方。” 霍誉铭失笑,搂着她的腰,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搁在桌面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电话的人是乔梓衿。 霍誉铭微微皱着眉头,眼底掠过明显的嫌弃之色,梁舒冉趁机推开他,“你先接电话。” “有事?”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语气微沉。 电话那端的乔梓衿默了一秒,问他:“梁舒冉在你旁边?” 霍誉铭抬眸朝正在餐桌旁挑选食物的女人瞥了一眼,眸子落下淡淡的柔软,“有问题?” 梁舒冉其实是在给霍誉铭挑吃的,他大少爷洁癖又挑剔,这里东西虽多,但也不见得能有符合他口味的,她浏览了一遍,又挑了几样问了工作人员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拿过干净的包装盒,拿了几个萝卜糕,盛了一份小米粥。 “怎么回事?” 正在打包,听见男人淡漠的声音蓦然降低了几度,便抬眼望了过去,发现他温润的脸变得有些阴沉,严肃紧绷的表情,看着有点凶,周身迸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梁舒冉怔住,静静地站着与他四目相对。 她不知道乔梓衿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见霍誉铭的唇抿成直线,她的眼皮忽然突突地跳了起来,心尖冒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霍誉铭看着梁舒冉,狭长的眼睛微眯,“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刚切断,苏湘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迟疑了一秒钟,手指一抬,直接挂断了。 梁舒冉捏了捏掌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誉铭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黑黑沉沉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看得梁舒冉心底直发毛,那抹不安愈来愈明显。 须臾,他问:“靳琪微找过你?” 梁舒冉心跳漏了半拍,迟疑了两秒钟,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对,昨晚在餐厅离开之前碰了一面,”微顿,打量着他的神色,淡声问,“怎么了吗?” 霍誉铭默了默,用平铺直叙的语气简结明了的告诉她:“你跟她的谈话内容被人录了视频发到了网上。” 梁舒冉瞳孔一缩,温静的脸徐徐被冷寂覆盖,一颗心,跌入了谷底。 第186章 针对你的人有谁 梁舒冉瞳孔一缩,温静的脸徐徐被冷寂覆盖,一颗心,跌入了谷底。 眼前骤然浮现靳琪微那几近于恶毒的眼睛。 ——如果这条消息告诉那些记者,你觉得程菀冬的下场会如何? 耳边回响着靳琪微嗜血的声音,就好像往血管里注射进了冰水,冻得她四肢僵硬,脑中亦是一片空白。 但是这种无措仅仅维持了半分钟,她就冷静了下来,有条不紊的声音显得很镇定,“视频内容呢?涉及到哪些?” 霍誉铭盯着女人骤变的脸庞,手中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他瞥了眼,将手机递过去,淡淡道:“网上的视频都已经被程家抹掉了,但是传播速度太快,程菀冬的处境大概不太好。” 梁舒冉僵硬着身体,缓缓伸手接过手机,点开里面的视频。 靳琪微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清晰的画面,吐词清晰的谈话。 看到最后,梁舒冉的脸已然冷得仿如凝固了一层冰。 她抬眼望向霍誉铭,不知是室内白炽灯光线的问题还是因为她的头发太过漆黑,衬得她白皙的脸蛋瘆白瘆白的,近似于透明,双眼又黑又凉的。 绷紧的声线,不自觉地夹着轻轻的颤音,“视频内容被人剪辑过。” 她兀自说完,似乎也不期待霍誉铭的反应,低头去找自己的手机。 霍誉铭看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手颤得连续摁了好几下才将手机锁屏解开,然后拨下电话。毫无意外,里面传出来的只有机械化的女音,梁舒冉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几乎是没有一刻犹豫迟疑,她转身就往大门的方向走,急匆匆的步伐几乎是小跑起来,霍誉铭见状,腾一下从椅子上起身追了上去,在梁舒冉冲出大门之前拽住了她的手腕。 “冉冉!” 酒店的服务生端着刚热好的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看见霍誉铭飞奔过去抓梁舒冉的场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站在原地进退为难,只好继续视而不见地充当个透明人,但终究是好奇心驱赶,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你放开我,”梁舒冉轻喘着气,“只有这件事情,不能让冬儿知道,她接受不了的。” 或许别人眼里,程菀冬就是一个刁蛮任性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做事随心所欲,只有她不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 却没人知道她曾经为了一个男人委曲求全,更不知道当初那个男人的妻子抱着孩子从高楼纵身一跃,死在她面前以后,她因为自责,变得忧郁暴躁,然后开始自残,直到那一场车祸事故中她死里逃生,失去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才好起来。 如果她知道了这些事情,或者是恢复了记忆……梁舒冉不敢想象。 霍誉铭低头看着女人细细密密的颤抖着的睫毛,眸色重重一缩,手一收,将她搂进了怀里,低沉的嗓音具有抚平人心的力量,“你先冷静下来。” 她表面看着似乎很镇定,但是他看得分明,她已经乱了分寸,像是丢了魂。 梁舒冉靠在他的胸膛上,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攥着他的衬衫,把脸埋了进去,没有说话。 霍誉铭能清晰的感受到怀中的人颤抖的身躯,细微的弧度并不强烈,却无法抑制,仿佛下一刻,她的情绪就会崩溃。 梁舒冉是理智而冷静的女人,极少有激动的情绪,正确的说,并非没有,而是她对情绪管理控制得好,哪怕心中波澜万丈,她也会很克制,从不会任其爆发。 可是方才,他从她一贯温淡的眸子中,瞥见了一抹煞气。 “冉冉,”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深呼吸,冷静下来。” 梁舒冉顺着他摸头的动作,做了一个深呼吸,但是那口闷气太沉了,她稍用力,心口就梗了一下,难受得她眼睛冒出一层水汽,她死死咬着唇,竭尽力气将那些愤怒又脆弱的情绪生生压了回去。 “我要得去找她。”声音出口,哽咽而沙哑,她抬头,眸子里没有迷茫,透着坚韧与笃定,“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闻言,霍誉铭心头微动。 看她刚才的反应,本以为她这回又要独行独断,没想到她却开口依赖他。 “好。”他低低地应声,然后转头朝不远处的服务生打了个动作,“打包好的东西给我。” 服务生马上拿起桌子上打包好的两个袋子走了过去,“霍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霍誉铭接过东西,淡声道,“退房手续我会让人办理。” 服务生微微鞠躬,“好的。” ………… 梁舒冉几乎是一路恍惚被霍誉铭带上了车。 霍誉铭让司机去办理退房手续,然后亲自开车送梁舒冉,他开着车,而梁舒冉则坐在副驾驶座上,拿着手机在刷新闻。 网上各种各样的言论猜测,就像活火山喷薄着岩浆,持续沸腾着。 毕竟视频中说话的人是红透整个娱乐圈的靳琪微,这样的公众人物,引起的骚动远远超出人的想象,所以那些吃饱了撑的键盘侠,很快就人肉了一堆关于程菀冬的个人信息。 自然,梁舒冉前阵子的离婚风波再度被提起,虽然霍誉铭的信息不多,但也未能幸免。 那段录音视频里面的谈话的内容,条条控诉着她怂恿霍誉铭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来打压了无辜的靳琪微,报复靳家,自然,程菀冬被拖累了。 而关于梁舒冉否认的话,以及靳琪微的那些隐秘,全部被剪掉了。 换而言之,她和霍誉铭,还有程菀冬,现在三人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 霍誉铭余光瞥了一眼梁舒冉,忽然伸手将她的手机抢了过去,梁舒冉不明所以地抬眸,他淡淡的道,“别看这些没用的东西。” “把早餐吃了。”他把在酒店里打包来的袋子塞进她怀里。 “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却不失温柔,“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嗯?” 梁舒冉抿了抿唇,没有跟他争论,乖乖地拆开包装,细吞慢咽。 心情不好,吃什么都如同嚼蜡。 勉强吃了一半,又吸了半杯牛奶,饱腹感上来,她便停住了。 犹豫了片刻,从里面拿出给他拿的萝卜糕,送到他的唇边,“你也还没吃吧。” 霍誉铭注意着前方的路况,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低头将她手中的萝卜糕咬了过去。 车内气氛安静,梁舒冉喂他吃下第二块萝卜糕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开口,“靳琪微虽然讨厌我和冬儿,但是她没有那么缜密的心思,再者,她即便再没脑子,也不至于在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得罪程家。” 冷静下来之后,她快速过滤了一遍前因后果,几乎不用思考揣测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梁舒冉淡淡静静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绯唇微微掀动,轻而淡的声音,温和平静,“霍老师,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针对你的人,到底有谁?” 霍誉铭握着方向盘,手指微微收紧,温和的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第187章 我会站在你身边 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投射进来,随着车子前进的方向,穿过路旁的耸立的树木,影影倬倬地在男人深邃的五官上掠过深浅不一的斑驳。 梁舒冉看见男人沉静得仿若滴水的侧颜,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冉冉。”直至车驶至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他菲薄的唇徐徐掀动,低沉温和的嗓音不见波澜,“不管有谁。” 他顿了一下,侧目凝向她,如墨晕染的眸子,此时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湛黑深沉,“你有我,不必担心。” 他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笃定。 就好像此时天际那一缕耀眼的阳光,穿透过她的肉体,笔直地投射到了她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灵魂,坚定低沉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地信服。 霍誉铭伸出微微粗粝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角,“不用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梁舒冉抿着唇,鼻尖忽然涌起一阵酸涩,眸光闪烁着,隐约浮起淡淡的潮意,神思刹那间涣散。 这些年,无论风雨还是灾难,不管是他人的刁难还是最亲密的人背叛,她都习惯了一个人面对,她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颗金刚心,不败不立。 可是霍誉铭却一次次以行动用语言告诉她,她可以不用逞强。 见她沉默罔然,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执起她的下颚,“不高兴了?” 梁舒冉眼睫颤动着,缓缓摇头,“没有。”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梁舒冉不知道他是不想让她知道,还是出于安全考虑而不愿让她深入太多。 不管是哪一种,梁舒冉都觉得自己应该顺遂他的意愿。 倘若是前者,代表她无权过问。 若是后者—— 就像电视剧里时常出现的一些场景,面临危机,男主角需要解除危机的同时还要保护女主角,不得不强行要求女主角撤退。 这种关键的时刻,她认为女人最正确的选择,是相信那个男人能全身而退,并且首先确认自己的安危,免去男人再分心替她考虑,而不是将自己置身险境死活也得站在他的身边,哪怕造成他的负担也在所不惜。 那不是情深,那分明就是愚蠢。 女人愚蠢的深情,分分钟能害死人。 其实,出现这种想法的时候,梁舒冉甚至连自己也不曾注意到,在无意识当中,她已经渐渐地开始站在了霍誉铭的立场,替他考量。 ………… 敞亮偌大的客厅里,靳琪微依偎在余兴珍的身侧,紧紧地挽着余兴珍的手臂,整个人几乎是藏到了余兴珍的身后,眼神恐慌地看着从浑身散发着阴暗气息走进来的靳祁森。 靳祁森颀长高大的身躯笔直地往他们走了过去,英俊的轮廓,阴翳满布,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 余兴珍看着他这副模样,也心有戚戚的,挺身挡在靳琪微的身前,端着笑容开口:“祁森……” 然而她才刚唤了靳祁森的名字,身后的靳琪微就已经被他野蛮地拽了过去。 靳琪微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忙拉着他的手,脸色发白,哭丧着声音解释,“哥,不是我做的!” 靳祁森目光深冷地俯睨着她,“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他冷笑,无情地嘲讽,“就凭你这脑子,太为难了。” 靳琪微楞了好几秒钟,脑筋才转过来,他这是在骂她,不由自主地拔尖了声音,“你骂我没脑子?!” “靳琪微,”靳祁森脸部的轮廓线条都僵硬着,声音又往下沉了好几度,“我一再吩咐你安分点,别再去找梁舒冉,”他是真的怒不可遏,拽着靳祁微手臂的力气重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给折断,“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靳琪微自幼就身骄肉贵的,哪里承受得住靳祁森这么使劲捏,疼痛加上憋屈,她的眼泪一下就簌簌掉了出来,“你别蛮不讲理!” 她一边哭着,一边控诉,“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可能会遭到封杀!如果不是她,汇恒集团又怎么可能接二连三的出现麻烦!” “靳祁森你醒醒吧!”靳琪微愤怒地嘶吼着,“你以为她梁舒冉真有那么天真吗?我告诉你,若真如此,五年前她就不可能跟霍誉铭睡了!她就是故意给你戴了绿帽子,否则又怎么会才跟你离婚就马上跟霍誉铭结婚!” “靳琪微!”下一刻,靳祁森的手就缠上了靳琪微的纤细的脖子,“你还敢提五年前!” 靳琪微是彻底挑战到了靳祁森的底线,男人双目猩红的模样,仿佛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别说靳琪微没见过他这副修罗般的模样,余兴珍这个亲妈,也是头一遭见识这么狠戾的靳祁森,那冰冷的眼神寒芒毕现,仿佛能将人拦腰削断。 余兴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到靳琪微被掐得脖子通红,马上就要窒息过去,她才猛然回神,慌慌张张的上前去掰靳祁森的手,“祁森,你快放手!你是要掐死你自己的亲妹妹吗!?” 靳祁森薄唇勾出凉薄的笑,冷血无情的声音没有一丝玩笑,“死了,她就能安分了。” 话音落下,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靳琪微只觉得喉骨寸寸收紧,她浮着泪水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惊惧恐慌,渐渐地觉得眼前男人的脸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起来。 余兴珍被吓得整个人都忍不住开始哆嗦,也顾不得形象,哭着扯开嗓音朝一旁看傻眼的佣人大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把少爷拉开!” 佣人这才六神归位,慌忙跑了过去。 靳祁森似乎是真的动了杀心,三四个人合力拽扯也花了好一会儿才将他的手从靳琪微脖子上掰开。 靳琪微整个人都虚脱的跌坐在地板上,捂着脖子,连咳嗽的声音都很微弱。 佣人怕靳祁森再来一次,忙将靳琪微扶着到了一旁,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客厅里。 包括靳祁森自己本人,众人均是一懵。 因为毫无防备,所以这一记耳光,靳祁森挨了结实。 “靳祁森,我看你是疯了!”余兴珍流着眼泪,深情悲戚地看着他,无比痛心的模样,“就算微微有千万个不是,她也是你至亲血缘的妹妹,为了那个已经离婚又只会带给灾难的女人,你竟真打算掐死自己的亲妹妹,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血性!” 长到这个岁数,余兴珍是第一次动手掴他。 靳祁森是靳家唯一的男丁,虽然并非正妻所出,但也是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名副其实的大少爷,尤其是余兴珍凭着他这个儿子才有如今的生活地位,宠溺他的简直就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别说打,就是靳祁森稍微磕碰一下,她都舍不得。 但是看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梁舒冉发狂,她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只恨不得打醒他,与此同时,对梁舒冉的怨恨更是深入骨髓。 若不是梁舒冉,她的儿子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靳祁森目光缓缓看向了余兴珍,泠然的眼神,使人心颤。 空气仿佛瞬间就凝固了一般。 “您说的对,”凛冽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他自嘲地扯着唇,一字一顿地对余兴珍说,“我但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血性,都不应该让自己的妻子被自己的母亲和亲妹妹送上其他男人的床。” 余兴珍胸口一窒息,眼泪肆意流着,“你以为我们愿意?事实证明她就只会连累你!” 她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将他这个儿子养大,就指望他出息,结果呢?为了那个女人,惹了一身腥臊!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不希望你被她给蒙蔽了心眼!” 靳祁森嗤笑出声,心口又紧又痛,像个心脏病患者,每一口呼吸都在感到窒闷难受,冰凉冰凉的,寒过冰窖。 “是真的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填不满的利益野心?”靳祁森绷着脸,冷酷地说,“您想得到整个靳家,想要站到靳家最高的位置上。” 余兴珍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颤抖着唇,就那么看着靳祁森,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若不是因为你们,我跟她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梁舒冉,是他心头永远无法磨灭的痛。 “就因为您处处护着她,”靳祁森冷冷睨着瑟瑟发抖的靳琪微,“十七岁撞死人,十八岁断了同班同学弹钢琴的手,十九岁找人轮|奸自己的未来大嫂。” 不紧不慢的声音,一条条罗列着靳琪微的罪状。 “靳琪微,祸从口出,程菀冬的事情,你最应该守口如瓶的,但你偏偏想找死,”沉肃的脸,面无表情的,“你最好祈祷程家人不会真的查出些什么,这一回,就算你被程家碾成灰,我也不会多瞧你一眼,你就自求多福。” 靳琪微因窒息而憋红的脸,秒变煞白,“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靳祁森的声音幽幽凉凉的,如同他周身此时散发出的气息,“这些话,你就留着跟程家人说。” 他来,是要划清界线,即使对方是他的至亲。 也许,他早该这么做了,都怪他的纵容,才梁舒冉才会遭受那些罪。 与其说是她们将梁舒冉送上霍誉铭的床,倒不如说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追根究底,他才是最大的罪人。 第188章 我就在这里等你 自从梁舒冉搬过去和霍誉铭同居后,程菀冬也那套公寓搬回到她自己原先的小公寓。 车刚在公寓外停下,梁舒冉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是许久不曾联系的秦臻。 下意识地瞥了眼身侧的霍誉铭,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听了起来。 “冉冉。”秦臻温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关心的话语夹着些许的急躁,“你没事吧?” 梁舒冉轻笑,“我能有什么事?” 有事的人不是她,而是程菀冬。 电话那端的秦臻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说了一句:“冬儿呢?她还好吗?” “不知道。”梁舒冉垂下眼帘,“我正要去见她,不过她若知道了,大概……不会好。” 若是能够好,程菀冬就不有选择性失忆这种逃避现实的症状了。 其实忘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怕就怕突如其来的真相。 又是短暂的沉默。 “我已经到冬儿家了,师兄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挂了。” “嗯,需要我的时候,联系我。”秦臻叮嘱着,但他知道,除非梁舒冉真的被逼得无路可走,否则她不会向他求救。 “好。”梁舒冉应声,正准备切断通话,忽然听见秦臻在那头轻声说了一句:“冉冉,对不起。” 梁舒冉一怔,唇轻抿了抿。 “师兄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温静的嗓音,听不出情绪,但莫名的让人觉得距离感很深。 “冉冉,你应该怪我的,”秦臻说,“倘若不是我,你会过得比现在好。” 他并非眼瞎,有些事情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去捅破而已。 靳琪微即使再在意靳祁森这个哥哥,也不至于嫉妒到需要给梁舒冉下药玷污她的清白,唯一能让女人发疯失去理智的,是得不到的爱。 靳琪微喜欢他,他知道,但他喜欢的却是梁舒冉,正因为如此,靳琪微才会处处针对梁舒冉,甚至不惜下毒手做了犯法的事情。 倘若不是他,梁舒冉跟靳祁森应该可以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她不用承受这么多。 梁舒冉蠕动着唇,正想要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驾驶座上的人推开驾驶座的门走了下去,梁舒冉的握着手机,视线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身影,看他半依靠在车门边上,低头点燃了一根烟。 阳光下,温雅的俊颜,没有一丝不耐。 “师兄,”梁舒冉慢慢地说道,“喜欢一个人的感情,是没有对错的,遇到你,我很感激,而且,”她微微顿住,唇角挽出淡淡的笑容,“我现在挺好的。” 虽然日子仍旧风波不断,但是她现在有一个能回得去的家,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替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有人可依,她不怕跌入深渊。 “冉冉……”秦臻欲言又止,被梁舒冉淡淡打断了,“师兄,我不喜欢跟过去计较,更不喜欢原地踏步。” 除非死了,否则活着,不管如何都得重新爬起来,向前走。 梁舒冉不喜欢自己弱得只能自我唾弃,那样的话,倒不如死了干脆。 “冉冉,你总是这样。” 秦臻握住手机,唇角扯出一抹异常苦涩的笑容。 “你去陪冬儿吧,我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 总这样,到底是那样呢?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梁舒冉也没有去追问,只是“嗯”了声,然后切断了通话。 她推开车门走到霍誉铭的身侧,霍誉铭撇开头将口腔里的烟雾吐散,又把手里剩下的烟蒂捻灭,低头看着她,“我陪你上去?” 梁舒冉暗忖了两秒,摇头,“我自己上去就好。” 霍誉铭亲了亲她的额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可以先回去的。” “反正闲着也没事,”他摸了摸她的脸,虽然没有肉,但是光滑的皮肤,令人爱不释手,“倒不如等你。” 不用脑子去想,都知道他不可能会有闲暇,不过就是为了意外情况,才特意留了下来。 梁舒冉心底明镜似的,没有拆穿。 “我就确认一下,如果她没什么问题,我马上就下来。” ………… 梁舒冉有公寓的钥匙,直接开门进去的时候,程菀冬和唐暮北两人站在客厅中央,弓张弩拔地对峙着,一触即发的气氛,瞬间让她的心弦紧绷了起来。 程菀冬和唐暮北察觉到有人进来,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射了过来,程菀冬是从愤怒冷薄转为缓和松弛,而唐暮北看见梁舒冉的那一刻,眸底的冷怒顷刻间落下一层阴鸷。 未及梁舒冉开口,程菀冬率先一步发问,“冉冉,靳琪微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冬儿。”梁舒冉望着她大而亮的杏眸,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攫住,声音哽在喉咙,除了喊她的名字,不知该如何接话。 程菀冬的眼睛像是被陈墨涂抹了一般,黑沉黑沉的,一字一句地将问题挑得明白:“我缠上一个有妇之夫,还逼得那个男人的老婆孩子自杀了,是吗?” “冬儿,靳琪微……” “我在问你,是,还是不是!”梁舒冉本想解释些什么,但是被程菀冬拦声截断了,除去两人刚认识尚未相熟,程菀冬头一回用这么重的语气朝她吼,“就一个字和两个字的答案,很难回答吗?” 答案很简单,但是真相难以说出口。 梁舒冉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气氛就那么冷凝了下来,宛如数九寒天。 “梁舒冉,连你也要隐瞒我吗?”程菀冬是真的动怒了,全世界都知道她曾经干过什么,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不明所以。 梁舒冉心情很复杂,说出真相,她怕程菀冬接受不了,更不想看见那个行尸走肉的程菀冬,但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即便隐瞒,也难保证程菀冬不会自己去调查。 而且,有谁能保证,她会永远不会恢复记忆呢? 一番思考掂量之后,梁舒冉捏了捏掌心,深吸了一口气,动了动唇,终于开口说话,“冬儿,我可以告诉你……” “梁舒冉!” 才开了个头,站在客厅里始终沉默着的唐暮北骤然沉声喝住梁舒冉,一双眼睛覆盖着冰霜,冷冰冰的发出警告。 梁舒冉被他这一声吓得心尖微颤,酝酿好的话,顷刻间全忘了。 唐暮北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像是竭力压抑着什么,抿薄的唇一张一合,犀利的言辞字字夹针,“你是嫌你自己招惹的事还不够多,想要拉着她跟你一块遭殃吗?” “唐暮北你给我闭嘴!”程菀冬冷着脸吼了过去,“既然你不想说,就给我滚出去!” “程菀冬!”唐暮北几乎是磨碎了一口铁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程菀冬冷笑了一声,迎着男人的震怒的眼神怼了句:“唐暮北,你凭什么管我?” 梁舒冉见势头不对,拉着程菀冬的手想让她冷静点,却听见唐暮北恼怒地大声说:“就凭你这条命是我唐暮北捡回来的!” 第189章 本身是一场灾难 梁舒冉见势头不对,拉着程菀冬的手想让她冷静点,却听见唐暮北恼怒地大声说:“就凭你这条命是我唐暮北捡回来的!” 唐暮北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但对着其他人,即便是生气,他也只是冷嘲热讽,用词毒得能把人气哭,可是,能让他这样露出这副脸红脖子粗形象全无的模样的人,有且仅有,程菀冬一个人。 也只有程菀冬,不管他发多大的脾气,也无所畏惧地反击。 两人从小到大,吵架的时间远比和平相处多得多,仿佛天生就是磁场不合似的,稍微一点事情彼此就会像两颗炸弹,经常把对方炸得面目全非。 这一次,也没能例外。 大概是真的被程菀冬那句“凭什么管我”的质问挑到了底线,唐暮北的心头点燃起了一把莫名的火,熊熊烈烈的,自制力本就不怎么好的他,理智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他目光森冷地睥睨着程菀冬,语气冷薄地问道:“你想知道真相是不是?” 梁舒冉看着被怒气冲昏了脑子的唐暮北,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出声喊他,“小北!” “没错!”唐暮北对其他的声音一概充耳不闻,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程菀冬的脸上,黑冷的眼神翻涌出一波比一波汹涌的讽刺,阴鸷的声音恶劣极了,“你就是做了你最不齿的第三者!就是跟一个有老婆孩子的男人发生了婚外情逼得他的老婆带着孩子从跳楼自杀了!” 梁舒冉看着脸色骤变的程菀冬,心脏不受控制地发颤,“小北你别说了!” 然而,唐暮北就像战场上冲锋陷阵杀人杀红了眼,完全不理会梁舒冉的阻拦,兀自往下说,“最后你还被那个男人反咬一口,说他的老婆孩子是被你亲手推下楼,要以蓄意谋杀的罪名把你告上法庭!你犯贱干的蠢事不单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整个程家跟着你受罪,这样你满意了吗?!” 一贯温润磁性的嗓音,沙哑得仿佛被沙石磨坏了一般,最后一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磨着牙齿撕扯着喉咙吼出来的。 客厅里异常的安静,男人落下的话音仿佛都在回荡着。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梁舒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唐暮北,注视着他滔滔怒火的眼睛,还有他眉宇间不经意露出的一丝不甘。 她忽然恨不得打人,她是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干了。 一记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脆地掴在了唐暮北英俊的脸颊上。 唐暮北正处于震怒当中,目不转睛地瞪着程菀冬,压根就忘记了旁边梁舒冉的存在,因为毫无防备,所以这一耳光被打了个结结实实。 唐暮北似有点懵,怔怔地看着梁舒冉,抬手摸了摸发麻的脸颊。 挨打这种事情,唐暮北一点也不陌生,毕竟程菀冬这个女人,从娃娃的时候就对他张牙舞爪了,小时候曾无数次被她抓花了脸蛋。 但是他从未想过,在唐家人面前,总是像个小媳妇般隐忍的梁舒冉会敢对他动手。 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震惊。 他缓缓将目光转向了梁舒冉。 梁舒冉也看着他,眼中夹着沉寂凛然。 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一般。 “唐暮北,”梁舒冉声音幽幽冷冷的,“你知道你自己现在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吗?” 唐暮北黑眸微缩,眼角余光瞥了瞥脸色惨白的程菀冬,心口一紧,薄唇渐渐抿成了一道直线,脸色愈发沉郁难看,沉默了下来。 “冉冉。”在这稍沉默里,程菀冬掀唇喊了声,梁舒冉抬眸望去,对上她清清淡淡的眼睛,然后听见她毫无波澜再次确认,“所以都是真的。” 程菀冬乌泱泱的黑眸盯着她,抿了抿唇,忽而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我真的做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梁舒冉微眯了眯眼睛,安静了几秒钟,遂道:“当初你确实是跟那个男人恋爱了,但是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那个人欺骗了你,对你隐瞒了已婚的身份,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家庭。” 那个男人的名字,梁舒冉不愿提起,也不愿回想。 “至于他老婆自杀……”说到这里,梁舒冉忽然顿住,眼帘微阖,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陈述用词才能解释的明白。 而沉默在一旁的唐暮北,神色也是变幻莫测,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握在一起。 梁舒冉犹豫了半分钟,最终也只能给她一个笼统的回答,“具体的经过是如何,我并不清楚,那个女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公寓里,又为什么会死在你公寓楼下,你并没有告诉我。” 事发当时,梁舒冉并不在场,等她得知消息的时候,程菀冬已经被带到了警察局,她赶到警察局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那个男人的一家,以及那个死掉的女人的一家子,七八个人围在哪儿又哭又闹,场面非常混乱。 她找到程菀冬的大哥,站在审讯室外隔着玻璃看着程菀冬安静木然地坐在里面,面对警官的问话,始终一言不发。 不管谁问她话,她都保持沉默。 自那天起,她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一副没有了灵魂的肉体,直到后来,她亲耳从那个男人口中说出谋杀二字的时候,才有了一丝丝情绪的起伏。 至于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到底是不慎从楼上跌落,还是自杀纵身一跃,或者……真的是程菀冬推下去的,除了程菀冬和已经死掉的人,没人知道这里面的真相。 程菀冬垂着眼帘,语露嘲弄,“所以,我可能真的把那个女人和孩子推了下去。” 未及程菀冬开口,唐暮北的大掌已然扣住她的手腕,怒气沉沉的瞪着她,“程菀冬,你别妄自揣测这些有的没的!” 程菀冬乌乌的瞳仁淡淡地盯着他,唇角的笑意不减反增,“你不也是那么想的么?所以才说我犯贱,也在怪我,不是吗?” 唐暮北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嘲意,眸色暗沉沉,胸口起伏着,唇线抿成直线,冷硬的开口,“我没有怪你!” “那个男人是谁?”程菀冬无视他的话,问梁舒冉。 梁舒冉抿着唇,缄默了一秒,“他人,以及家属,都已经不在北城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初程家和唐家强强联手,那人抵挡不住的,除了离开,根本无处可躲。 唐暮北看着女人静默的脸,沉声问,“程菀冬,你在想什么?” 程菀冬拨开了他的手,抬起头,明明在笑,偏生眉眼清冷,避开了他的问题,疲倦地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回去吧。” 俨然不想再跟继续这个问题。 “冬儿。”梁舒冉神色担忧。 “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她说完,抬步往卧室的方向走,神思恍惚得步伐踉跄得差点跌倒,被唐暮北及时扶住了。 她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 手触上门把的时候,唐暮北出声叫住她,“程菀冬。” 程菀冬微顿。 “你记住,你这条命是属于我的。” 程菀冬不吭声,推门,迈步,关门。 唐暮北盯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神色凛然。 须臾,他转身,重新看着梁舒冉,“也许你本身就是一场灾难,谁沾着谁倒霉。” 不愠不火的抛下这么一句,唐暮北从她身边越过,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 公寓的门被用力甩上,整座房子都震了震。 梁舒冉木然地站在原地,心口好像皲裂出一道细细密密的缝隙,牵出一股不可名状的闷疼。 第190章 我忍你们很久了 程菀冬那段往事的开端,可以说是因梁舒冉而起。 唐家有钱有势,作为唐家长子的私生女,梁舒冉和梁媛却过得特别辛苦。 一方面是唐家那位夫人,也容不得唐家的分毫用在梁媛身上。 另一方面,是梁媛为了证明自己跟唐志庭在一起并非为了他的钱,所以极少接受唐志庭的金钱援助,可以说,梁舒冉性子上的那股犟劲儿,多多少少是受到了梁媛的影响。 所以梁舒冉为了完成大学学业,又不至于给梁媛造成过重的负担,学费跟生活费用全部都是靠她自己打工和在学校拿奖学金缴纳的。 而那个男人,是梁舒冉打工时候的领导,程菀冬是经过她,认识了那个人。 或许是她们都太天真,或许是那个男人的耍心机的段数太高,程菀冬跟他处了一年对象,她们谁都没发现这个男人已婚的身份,更不知道被他欺骗了,直到他的老婆找上门—— 唐暮北有句话说得没错。 她本身就像是一场灾难。 梁舒冉在客厅里站成了一尊雕塑,直到霍誉铭的电话拨打进来,才将她从游远的思绪里拉回到现实。 她接起来,嗓音沙哑地唤了一声,“霍老师。” 电话那端缄默了一秒,男人温厚沉稳的嗓音传来,“要留那陪她吗?” 梁舒冉抬眸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不了,我马上下来。” 掐断通话,她走到门边上,抬手迟疑了几秒,敲下去,“冬儿。” 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梁舒冉也不指望程菀冬会回应她,“我先走了,只要你需要,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规劝的话,都显太过无力,梁舒冉在心底酝酿了一遍又一遍,终究没有说出口。 卧室内。 程菀冬抱着双膝蹲坐在地板上,听着梁舒冉欲言又止的声音,然后是木门关上的声响,忽然觉得整个房子都安静得令人心慌。 她知道自己曾经经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事故,九死一生,捡回了一条命,但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程家的人也没有隐瞒,她在车祸中伤及脑部,造成了记忆缺失,至于被遗忘的事情,被风轻云淡的带过,显得无关要紧。 她是程家最小的孩子,自幼被长辈父母哥哥姐姐宠爱着长大,无忧无虑的,所以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看似刁蛮,实质心思单纯,根本就想不到,失去的那段记忆,竟然隐藏这样的真相。 也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自己是那种道德伦理的坏女人。 手机反反复复地响起,她没有去理会。 ………… 梁舒冉迈进电梯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是个陌生号码,迟疑几秒,调整了情绪,语气稀疏平常,“你好。” 对方没有说话,这一阵沉默里,梁舒冉掀动眼皮瞥向了电梯门,光可鉴人的门璧,映出她渐渐冷漠下去的轮廓。 “是我。” 果然,熟悉的男音,她的预感对了。 “对不起。”靳祁森直接开口道歉,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很诚恳,“此事因为微微而起,媒体那边我会尽力想办法处理,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的号码已经被她列入了黑名单,为了找她,用了新的号码。 梁舒冉握着手机的力气渐渐收紧,寡淡的脸庞在电梯里白炽灯的映照下,显得面无表情的,她淡淡的声音直呼其名,“靳祁森,不管是你的道歉还是你的保证,在我这里都是一文不值。” “我忍你们很久了,”梁舒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模糊的脸庞,“这一回,我要她靳琪微余生都抬不起头做人。” 靳祁森心口一震,沙哑的嗓音隐忍而压抑,“冉冉……” “告诉她,”她冷绝道,“别来我面前求我,否则不小心断了根手或者脚残疾了,蹲牢房会更辛苦。” 靳祁森坐在椅子上,面色怔忪。 恨这种情绪太过浓烈沉重,所以梁舒冉一向不轻易去恨谁,正因为如此,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才会无动于衷。 而此刻,从她的言词见,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恨意,像是淬了毒,落在茫茫草原上,寸草不生。 “这样做,”靳祁森沙哑地开口问她,“你的心里就能感到舒服一点吗?” 梁舒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默了大概三秒,话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她挂断了通话。 自从两人离婚以后,她对他始终维持着一种淡漠的状态,虽然也采取了形同陌路的态度,但是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就能关得住,她对他尚存有情意,然而现在,他清晰的察觉到,她那点情意,已经淡得几近于无了。 靳祁森握着手机,维持着那个动作久久不动,盯电脑屏幕,荧屏的淡光折射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森冷森冷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手机,逐渐蜷缩起收紧,他重重地闭上了眼睛,重新张开眼的瞬间,抬手就往桌面上大力扫了过去,摆放着东西全都被扫落到地上。 正好此时,助理推开门,被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心头一紧,看着遍地狼藉的场面,杵在门口那里,一时不知该进来还是该退出去。 若是能够,助理是巴不得能马上离开这儿,奈何手里这份文件需要紧急处理,他不得不顶着压力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靳总。” 靳祁森望过去,眉眼间未褪尽的阴鸷吓得助理的小心脏颤了颤。 “这是公关部提交上来关于御水湾意外事故的处理提案,需要您过目确认。”助理小心翼翼地将文件递过去。 靳祁森捏了捏眉心,然后从他手中接过文件,低着头,若无其事地开始翻阅。 办公室里是沉寂一片。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地板上乱糟糟的一团,不经意地瞥见地板上的相框,微微怔住。 那是靳祁森和梁舒冉的合照。 照片中的男人和女人,稚嫩的脸庞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亲密无间地拥抱,掩藏不住的甜蜜感和幸福感。 自从靳祁森担任汇恒集团总裁一职开始,助理就跟在他身边了,这么多年了,他都没能搞明白这位上司对自己的妻子,现在已经是前妻的梁舒冉,到底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但是他记得,这张照片,从第一天来报道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期间,不管靳祁森多么放浪,照片始终不曾消失,甚至现在两人都离婚了,仍旧保存着。 如果说是爱,又离婚了,但说不爱吧,据他所知,靳祁森每一次爆发脾气,始终与梁舒冉脱不开关系。 “去帮我重新买一个相框。”正在神游的助理听见声音,忙收敛目光望去,发现靳祁森不止何时停了下来,正盯着地板上碎掉的相框看。 面无表情的脸,隐晦的眼眸,让人猜不透。 “好的。”助理应了一声,心中暗自叹息。 这又是何必呢? ………… 梁舒冉自然是没有再去上班,和霍誉铭直接回了家。 一路上,两人零交流,途中也只有霍誉铭接了一通电话,他的回应只有单音节词,梁舒冉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内容,但是从他微沉的脸色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阿姨看见两人回来,笑吟吟地迎上去,去看见他们神色凝重的模样,心头突突两下,误以为两个人闹了矛盾,也不敢碎嘴多问。 梁舒冉似乎很疲倦,打了个招呼,笔直地回了卧室。 霍誉铭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跟上去,不经意地瞥见客厅茶几上放置着一个精美的礼盒,一眼就能瞧出价格不菲。 他微眯着眼眸问阿姨,“这是谁的东西?” 阿姨怔了一秒,才记起这是昨天替梁舒冉签收的东西,“是太太的,我想应该是送太太的生日礼物。” “谁送的?” 第191章 磨成锋利的刀刃 阿姨摇头,“是快递派送,我没详细问。” 刚说完,阿姨就看见霍誉铭走了过去,拿起礼盒一秒也不曾犹豫,三下二除五地拆开了。 “……”阿姨无语。 这位男主人脾气温和好说话,但只要扯上太太的事情,都会变得特别小心眼,阿姨觉得醋坛子这个形容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订做的。 拆开华丽的包装纸,里面是一张素白高雅的贺卡,还有一个小礼盒,再打开,粉红色的首饰盒,印着一个白色的LOGO——DL。 霍誉铭墨染的眸子微眯,盯着那个LOGO,抿薄的唇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讽意。 DL,汇恒集团旗下的珠宝品牌,据他所知,是靳祁森为梁舒冉特别打造的一个品牌,借由他们二人的婚礼,该品牌以闪电般的速度成功打入市场,在珠宝界占下了一席之地。 霍誉铭将贺卡抽出翻开。 【冉冉,生日快乐。】 苍劲有力的字迹,除了这么一句话,没有落款。 将贺卡丢在一旁,修长好看的手指摩挲着那个盒子的LOGO,轻轻一挑,首饰盒“喀嚓”地应声打开,是一条黑珍珠项链。 以“SF”两个字母为基础雕塑出简洁的花纹造型,配上完美无瑕的黑珍珠为吊坠,是DL最新的产品。 一周前刚刚公开一个新品推广,该新品正是这一款项链,项链的寓意更是直白:稀贵的你,将被我束缚。 “SF”代表着束缚,黑珍珠代表稀缺珍贵。 单凭这个情怀寓意,该产品尚未正式上市,已经成功吸引了大批的消费者。 呵—— 心头溢出一阵冷笑。 既然把人弄丢了,寻不寻得回都是个未知数,何来束缚? 简直天真。 而且,到底哪来的脸,竟敢妄想束缚他的霍太太? 可笑! 他随手将所有东西丢回袋子里,转身往楼梯上走的时候,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把东西丢了,别太太看到了,免得影响了她的心情。” 阿姨杵在客厅上看着男人潇洒的背影,一愣一愣的。 过了好一会儿,虽觉得这样不经过梁舒冉的同意直接丢掉她的礼物不太好,但想想方才霍誉铭那神色……难道是男人送的? 这么一想,阿姨干干脆脆地听从霍誉铭的吩咐。 ………… 书房里,霍誉铭正在视讯会议,敲门声响起,他以为是阿姨,道了声“进来”,视线并没有离开电脑屏,察觉走进来的人放下咖啡之后并没有离开,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站在书桌跟前的人,是梁舒冉。 梁舒冉抬手指了指电脑,示意他继续,然后兀自在书房里那一组布艺沙发上,跟书桌后的霍誉铭面对面的,盘腿坐下。 她穿着一条居家裙,长度在膝盖往上几公分,盘腿的坐姿,裙底下的风光不经意地走光,白晃晃的腿夺人眼球。 而且她把及肩的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额前耳边散落着几缕青丝,整个人都提出一股慵懒的气质。 霍誉铭眯着眼睛看着她从容不迫地拿起茶几上的书,翻得漫不经心的,一双黑眸微眯了起来。 那画面,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未成年少女在引诱着人犯罪。 电脑屏幕里的男人是个外国人,敏锐地发现霍誉铭的神色变了,缄默了一秒,道:“霍,谁来了?” “我太太。”霍誉铭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吐出一句地道的英式英语。 对方先是楞了一秒,旋即传来爽朗的笑容,惊叹不已,“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霍誉铭淡笑着,“不久。” “既然是你太太找你,那你先去忙,”对方干脆地开口,“工作的事情不急,我们改个时间再谈。” “感谢体谅。” 梁舒冉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偷听的意图,奈何他视讯并没有用耳麦,而是开了扩音,空间就那么大,又这么安静,她想不听到都很难。 梁舒冉怔怔地看着霍誉铭阖上电脑,从书桌后方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在谈工作?”她问。 霍誉铭来到她的面前顿住脚步,梁舒冉微仰着脸看着他,“我打扰到你了?” 霍誉铭点头,含着笑应着,“嗯。” “其实你可以不必管我的,我可以等你忙完。” 霍誉抿含着笑,高大的身躯俯下来,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将她困在两臂之间。 “霍太太。”男人的唇息贴着她的耳畔,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微热的气息蛊惑着,“你这么销魂地坐在这儿诱惑我,身为男人哪儿还能把持得住?” 他的手往她的腿上探去,一路往上,“你这样,会让我衍生出很多香|艳旎旖的画面,嗯?” 梁舒冉先是一怔,过了两秒反应过来,立即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推开,双腿从沙发上滑下来并拢坐好,耳根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潮。 跟霍誉铭在一起之前,她的居家服都是以方面优先,几乎都是裤子,现在衣柜里的衣服,几乎都是霍誉铭置办的,而她也是随手拿了一件就套身上,所以是压根就忘记了自己现在身上穿着裙子,习惯性地就如往常那么坐下去了。 她懊恼地皱了皱眉头,抿着唇瞪了他一眼,“你的脑子就不能干净点?” “不能。” 梁舒冉:“……” 霍誉铭挽着唇,眸底蓄着笑,亲了亲她的眉心,低声问:“找我有事?” 梁舒冉以为这个有着洁癖毛病的男人其实很排斥跟他人之间有太多的肢体接触,但事实证明她是错的。 他很喜欢粘着她,拉手、拥抱、亲吻各种小动作,多得不得了,总之只要逮着机会,他都会抱过来或者亲上来。 一开始,梁舒冉也不习惯他突然的亲密行为,不过次数多了,她也渐渐麻木了。 “帮我个忙,可以吗?” 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挑,浅啄着她粉嫩的唇瓣,“嗯。”流连呢喃着,“你说。” “我要靳琪微在娱乐圈消失,永无翻身的可能。” “就这样?” 梁舒冉眼睫轻颤,“其他的,我自己来。” 霍誉铭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霍太太这双手很矜贵,别让这些无关要紧的人给弄脏了,交给我办就行。” 梁舒冉的手挣了挣,扣住他的大掌,笔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霍先生,与其把我当白玉供着,倒不如把我磨成锋利的刀刃,”她笑,“你不是教过我么?对付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第192章 拿这把刀杀我么 她看着男人的慈眉温眼,抿唇浅浅淡淡的笑容,对上他深黑的眸,声音也随之温软许多,“还是霍先生会讨厌心狠手辣的我?” 闻言,男人忍不住有些失笑,低低的嗓音从喉间溢出,掩藏不住的愉悦,“我巴不得霍太太变成人人讨厌的妖女,最好坏到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忍受得了你,”他说得风轻云淡,“如此一来,霍太太就只能属于我。” 梁舒冉忍着笑意,但是唇角仍旧是止不住地上扬,心头那些不愉快的情绪也淡了,“我其实挺好奇的。” “嗯?” “我长得不够惊艳,脾气又硬又臭,不温柔又不体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沈青曼背叛了他,也就罢了,但是不管是靳若彤还是唐忆霜,不管是家庭背景还是容貌姿色都在她之上呐,门当户对的他瞧不上,非得缠着她这个小平民,一般人会这么选择吗?又不是在演霸道总裁爱上你的戏码。 “我就是喜欢你长得不够漂亮的脸蛋,脾气又硬又丑,不温柔又不体贴。”没有一丝的犹豫,脱口而出的话,无波无澜的,“不行吗?” 梁舒冉又被他猝不及防地撩了一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那般,无法压抑那股汹涌而上的甜蜜感。 有几分懊恼。 瞥见他眼底那抹得意的劲,完全一副吃定她的模样,梁舒冉顿时不高兴了,故意摆出女人善妒的表情问他,“霍先生,我和沈青曼,你更喜欢谁?” 据说男人最讨厌的就是女人逼问他们自己跟前任女友作比较这种无聊的问题。 唔……她跟靳祁森谈恋爱的时候,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所以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没机会问。 霍誉铭垂眸望着她,隐隐覆盖着笑。 见他不吭声,本是玩笑的恶作剧,反而让她有些在意了起来,秀眉微蹙,“你倒是说话呀!” “说什么?”霍誉铭一脸无辜茫然反问。 梁舒冉眯着眼睛,撇过脸,语气淡了下来,“没什么,”刚好起来的情绪,如潮水快速退了回去,“好了,我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你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说完,推开他,刚起身,腰肢忽然就被一股蛮劲缠住,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身上一重,男人倾身覆上。 霍誉铭望着她,低头便凑下去亲她,被梁舒冉扭头躲开了,亲在了耳垂上,低哑轻笑,索性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霍太太,我对你做过的事情,从来没对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做过,你觉得我更喜欢谁?嗯?” “你骗谁呢?”梁舒冉睨着他,一副你当我傻子的表情。 他淡淡的道,“骗谁都不会骗你。” 梁舒冉的声音很低,“她是你的初恋,男人对待初恋是如何的殷勤。” 霍誉铭看着她,笑了下,“你这是再告诉我靳祁森曾经对你有多殷勤?” “……” 她并没有这个想法,不过当初靳祁森对她确实殷勤得很,可以说很纵容了。 见缄默安静下来,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还忘掉他?” 梁舒冉蹙眉,分明就是她问他在先,怎么现在反而变成他审问她的过去了? 不过瞥见男人眸底聚拢了一层凛冽凉薄,她要是再跟他呛声回答一个“是”,她就是个大傻逼了。 “没有。” 又不是年轻气负总爱闹脾气的小女生,成熟的女性不会明知会激怒对方,还偏要火上浇油借此来挑衅对方的底线,她已经过了不顾尊严的年纪了。 哪怕她心底的确没有将靳祁森完完全全地剔除,但此刻她不会如实回答。 果然,两个毫无感情的话音落下,男人眼底的凉薄被暖绒的笑意取代,他亲了下她的唇,淡淡道,“嘴巴甜。” “……”梁舒冉真想呵呵他一脸,他们两个是不是性别搞错了?为毛她觉得自己才像男人,而他像个女人,总是要人说好话哄着? 心底还没吐槽完,又听见他问:“只收拾靳琪微?要不,靳祁森,我也帮你收拾收拾?” 梁舒冉眼珠子一转,问:“汇恒集团的事情你动了手脚?” “嗯。”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发丝,低头轻嗅,“你不高兴?” “并没有。” 正好此时书房的门被叩响,阿姨的声音传了进来,“先生,太太,可以吃午饭了。” 她推了推他,“快点起来。” 霍誉铭当然是起来了,不过在这之前,压着她结结实实地给了一个深吻,待两人从书房出去,梁舒冉整张脸蛋都通红通红的,阿姨瞥见,捂嘴偷偷地笑了。 ………… 第二天,靳琪微上了头条。 国民女神未成年无证驾驶撞死人并且逃逸,高中时期曾对自己的同学实施校园暴力致使该同学留下残疾…… 靳琪微不良少女时期的照片遍布了网络。 与此同时,还被曝出她利用靳家权势打压欺负新人,拍戏的时候耍大牌导致剧组工作无法按时完成的等等。 靳琪微有多红,这回的骂声就有多汹涌。 因为部门最近新来了两个同事,梁舒冉办公的位置已经从共用的办公区搬到了后面整理出来的独立办公室里。 此时,梁舒冉坐在办公室内,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刷新着电脑网页,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然后听到了阻拦的声音:“小姐请你不要这样!” 梁舒冉从电脑后抬起头,对上靳琪微那张愤怒的脸,眸色骤然冷沉了下来。 “主任……对不起,我拦不住……”跟在靳琪微身后的女孩子是新来的,在霍誉铭的授意特意指派给梁舒冉分担工作的助手。 梁舒冉淡淡的开口,“没事,你先出去忙你的工作。” 助手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的。” 退出并顺手虚关着门,挡去外头的人窥探的目光,又防止里面有个什么能第一时间冲进来。 按道理,靳琪微此时应该躲在家里避风头,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不过她没化妆,穿着打扮也做了简单的掩饰,不去特别注意,也就当她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梁舒冉坐在办公桌后,冷眼看着靳琪微,绯唇勾着冷笑,“我记得我让靳祁森转告你了,别出现在我面前,是他没转告到位,还是你不长记性?”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靳琪微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军工刀,湛湛的刀锋指向了她。 梁舒冉岿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白痴,“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不太聪明,没想到你智商会这么低。” 靳琪微被挑拨得情绪瞬间爆发,眨眼就冲到了办公桌前,刀尖距离梁舒冉的脸只有两寸的距离,她颤抖着手,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她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梁舒冉,厉声质问:“梁舒冉,都是你做的是不是?” “是我。”梁舒冉神情平淡得没有任何波澜,淡然而无歉疚,好似所有的一切都与她不相干,“那些照片和资料,都是我散布出去的。” 梁舒冉顿了一秒,好看的唇缓缓勾出一抹嘲弄的笑,“怎么?所以你现在是恨不得我死,拿着这把刀来杀我么?” 第193章 我就是要毁了你 梁舒冉顿了一秒,好看的唇缓缓勾出一抹嘲弄的笑,“怎么?所以你现在是恨不得我死,拿着这把刀来杀我么?” 靳琪微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呼吸层层加重,“梁舒冉,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无耻!” 梁舒冉看着她,眉眼冰凉似水,“靳琪微,我不过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人之身而已,卑鄙无耻?你未免太抬举我了。” “那个视频根本就不是我弄的!” 梁舒冉往椅背靠了靠,“但是话是从你的口中吐出来的,如果你的嘴巴能闭紧一点,自然也不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到底是谁偷拍了视频散布出去与我无关。” 靳琪微先是一愣,为梁舒冉那浑然淡漠的理所当然,眼底的愕然,似乎不可置信一般,然后是阵阵失笑,“说到底,你就是想故意毁掉我。” “是呀。”梁舒冉微微笑着,但那笑意不抵眼底,她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的目的,“我就是要毁了你。” 话音落下,她起身,拿起桌面的茶杯,走到一旁的饮水机,给自己倒了半杯凉白开,斯文优雅地浅饮。 “靳琪微。”梁舒冉放下水杯,边朝她靠近,边以温凉的声线平静地喊出她的名字。 她没逼近一步,靳琪微就往后退一步,一进一退,靳琪微被逼到了角落,后背碰到后方的存储柜,柜顶上放着两个干花瓶,这么一撞,摇晃了两下,没稳住,砸落在地板上,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变成了一滩玻璃渣子。 梁舒冉置若罔闻,视线直勾勾地缠着靳琪微的脸,声音放得很低,充满讥嘲,“麻袋布做龙袍。” 靳琪微尚未理解透这话里的含义,梁舒冉就伸出手摸向了她的胸前的那一枚蝴蝶胸针,她下意识地抬手要挡住,但梁舒冉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 梁舒冉将那枚蝴蝶胸针翻了个面,看着靳琪微怒火中烧的脸盘,笑了笑,“这种录音玩意,我早玩腻了。你以为我真的会傻乎乎的被你下套?” 靳琪微的脸色白了又白,表情呆滞了几秒钟,忽然笑了起来,“所以我才说,你这女人心机深沉诡计多端。” 她笑得凌乱而癫狂,“从我哥到秦臻,再到现在的霍誉铭,倘若他们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看似无辜善良,实质上是毒如蛇竭,你觉得会如何?” 梁舒冉就那么淡淡静静地看着靳琪微,并不接话。 “你说过,一个女人,心肠歹毒满手沾脏,男人都会避而远之,”靳琪微对着她笑,那笑容瘆人,“梁舒冉,既然要玩,那我就奉陪你,我倒要看看,霍誉铭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你安然无恙。” 梁舒冉看着靳琪微将刀锋转了个方向,对准了她自己,眼眸微眯。 未及开口,靳琪微继而道,“故意伤人罪,你觉得这个罪名如何?” 梁舒冉干净的脸庞上绽着淡漠的笑容,瞧着她,浑然不在乎的说道:“好啊,”好心地提醒她,“捅的时候别捅腹部,对着胸口,杀人罪比起故意伤害罪,在法律上刑量可是重多了。” 靳琪微的眼睛骤然瞪大了几分。 “啊,你是不知道怎么把握分寸,怕真把自己给捅死了吗?”梁舒冉柔声问,“需要我告诉你么?虽然我不是医科出生,但比起你,我好歹也是个优等生,而且我生物学学得还不错,人体构造基本了解。” 那稀疏平常的口吻,俨然说着炒菜该下多少盐巴一样。 靳琪微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几分慌张的神色,仿佛面前的梁舒冉是个魔鬼,握着刀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梁舒冉瞟了眼她手中的刀子,嫣然浅笑,“抖得这么厉害,小心扎偏了扎中心脏,你要是死了,你知道的,我完全有能力让全世界的人相信我你是自杀的。” “你……你……”靳琪微抖着唇,“你当真以为就凭一个霍誉铭就能只手遮天?” “他是不是只手遮天我不知道,”梁舒冉歪着脑袋,一脸的天真无知,“不过我倒是敢确定一点。” 她的笑容愈发明媚,胜券在握,“即使现在我真的把你弄得半死,他们也会相信我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靳琪微呆滞了半响,一张红润的脸蛋,血色尽褪成惨白,不可置信的抬眼。 “靳琪微,既然你都找上来了,那么我们连同五年前那笔账一并清算吧。” 靳琪微本就不是多聪明的女人,根本就没能理解梁舒冉的意思,就在她那瞬间的楞神里,梁舒冉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刻,靳琪微就被一股力道拽了过去,电闪雷鸣里,她整个人扑到了梁舒冉的身上。 手上的神经传来某种真切的触感。 两人的脸几乎是贴到了一起,靳琪微清晰地看到了梁舒冉眼底至寒的冰霜与冷漠。 以及唇边隐隐约约的,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的弧度。 然后,她忽然觉得手上沾到了湿哒哒黏糊糊的,微微温热的液体。 耳边传来阴恻恻的浅笑声,“所以我不是说了么?长点记性。” 靳琪微缓缓低头,那鲜红色,毫无预防地闯入眼底,鲜艳得刺目,少顷,她倏地弹开双手,踉跄地后退两步,脚步绊倒了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正好跌在地板的玻璃碎片上。 锋利的玻璃渣扎入掌心皮肉,很痛,但是靳琪微看见梁舒冉果断地将没入身体的刀子拔出来,丢到了她的面前,沾满了血的军工刀转了两圈停在她的脚边,她的喉咙就好像被那把刀子扎了进去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梁舒冉脸色有些苍白,她捂着腹侧的伤口,但鲜血仍旧汩汩而流,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刀子下去,还真是该死的疼!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靳琪微,眼波淡漠,“虽然我很想废了你的手脚,不过我有女儿,她那么可爱,我不能让别人说她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妈妈,所以这一刀子,我受了。” 靳琪微此时觉得,真正疯了的人,是梁舒冉。 就在此时,办公室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办公室的门“砰”地被推开。 “啊!” 第194章 只是先下手为强 汇恒集团会议室,一场会议正在进行着。 坐在靳祁森左后方的助理手机传来震动,在不影响会议讨论的前提下,接通了手机,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回答:“靳总正在开会。” 又默了两秒,他露出为难的表情看了看靳祁森,“好的,您稍等。” “靳总。”助理一手捂着手机话筒,倾身附在靳祁森耳边轻声唤。 靳祁森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投影仪,只是微微侧了侧脸,示意助理说话,而正在作说明的下属见状,便停了下来,稍作等待。 “靳小姐被带到了看守所,您母亲来电让您过去一趟处理处理。” 助理低声说话的同时,用余光窥了窥靳祁森,话音刚落,果然男人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宛如六月天,说变就变了,风雨欲临。 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被一股低压覆盖。 最近靳祁森的心情都不太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连深受重视的创意总监和市场总监二人,也未能幸免,那火苗颇有蔓延之势,导致整个公司人心惶惶的。 此时在座的人,见他神色稍微不对,顿时就绷紧了神经,如临大敌一般,恨不得立刻逃离。 靳祁森薄唇微抿,吐出两个无关痛痒的字:“继续。” 站在会议桌另一头的男人楞了两秒,立刻回神,重新回到了主题上,会议继续进行着。 助理皱了皱眉心,脸上尽是无奈的表情,挡着话筒说道:“二夫人,靳总现在走不开。” 而此时,在看所守里坐着的余兴珍听到这话,倏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由得拔尖声音沉怒训斥,“到底是什么会议?连他的妹妹被人诬陷关进了看所守他都没办法过来!” 助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吼得耳朵都要聋了,下意识地将手机拿远了些许,郑重其事的说着敷衍的话,“这个会议真的很重要,您也知道公司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所以靳总现在是真的没办法……” 话好没说完,就被余兴珍打断了,“那就你过来,反正这些事情都是你在打点的。” 助理简直就要疯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家里到底是闹了什么矛盾,但方才的态度,自家老板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压根就是不想理会这种破事,身为助理的他,又怎么可能做违背自己上司的事情?活腻了么? “二夫人……” 余兴珍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更是把她气得简直火冒三丈,“我现在是叫不动你了是吗?!” 助理正考虑着该怎么解释,手机就被人夺走了,尚未反应过来,男人低哑冷沉的骤然响起,“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自找的,我不会插手。” 余兴珍听到他的声音先是一愣,再撸顺他的话,脸色白了白,“祁森,这一次是微微是真的被冤枉了,那个梁舒冉抓着她的手用刀子捅伤了自己栽赃嫁祸给微微,这根本就不是微微的错!” “她受伤了?”靳祁森的关注点只停留在两个地方,第一是“梁舒冉”,第二是“受伤”。 会议室里的十几号人,惴惴地看着他,瞧见他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好奇那个“ta”,到底是谁。 “靳祁森,我现在跟你谈的是微微的事情!”余兴珍气血翻滚着,“那个女人的死活都是她活该!你现在给我立刻过来,让他们把微微给放了!” 然而—— “既然她是无辜的,那就跟警官说清楚,是不是真的无辜,警官自有判断,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话毕,他果断地切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回给助理。 听话话筒里的嘟嘟声,余兴珍气得差点当场砸了手机。 儿子是自己养大的,他的性子有多顽固,余兴珍自然是清楚的,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还气在心头,担心逼急了,他真会甩手不管这个妹妹,她唯有暂时不打扰他。 余兴珍压了压胸口那抹无名的怒火,她重新拨了另外一通电话,“赵律师……” ………… 病房里。 梁舒冉躺在病床上看着在削苹果的男人,有种自己就是那颗无辜的苹果,分分钟要被削没了。 抬了抬眼皮,小心翼翼地开口,“霍老师。” 听到她的声音,霍誉铭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深邃温润的眉眼,此时凝着冷冽,墨染的瞳孔泠泠的,凉飕飕的眼神,薄唇抿着,不说话,就那么淡淡静静地看着她。 梁舒冉心头突了突,手指揪着被单,略苍白的唇扯出一抹讨好的浅笑,温声软语的道,“我想喝水。” 霍誉铭顿了两秒,搁下手中的刀子和水果,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又亲自贴上她的唇边,由始至终一言不发,脸上亦是一片沉寂的漠然,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而小心翼翼。 梁舒冉没喝水,而是仰起头,望着他,蠕着唇,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霍誉铭也在看她,面无表情的,“对不起什么?” 不愠不火的语气,梁舒冉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男人一般不生气,生气的时候,通常也不爱跟你吵,就是那么冷着你,晾着你。 冷暴力,他最擅长。 梁舒冉舔了舔唇瓣,乖乖认错,“我不应该让自己受伤。” 当时冲进办公室的,是她的助手和贺子榆,助手到底是个小女孩,那么血腥的画面,吓得当场尖叫了出来,很快就吸引来了外面的同事围观,那个时候,估计除了冷静的贺子榆,其余的人都会认定是靳琪微捅伤了她。 霍誉铭虽然不在现场,但他肯定已经是心里有数了。 她苦肉计的把戏,能骗得过其他人,但是一定骗不过他。 “不是渴了?”他置若罔闻。 梁舒冉抿了抿唇,跟他对峙了片刻,还是张口喝了水。 喝了小半杯,见她摇头,他把杯子搁在桌子上。 “她既然都敢拿刀跑到我面前叫嚣了,保不准下一次她就真的要把我杀之而后快了,”梁舒冉盯着男人的侧脸,轻声细语地解释,“我只是先下手为强,不想留下后患。” 霍誉铭转过身,俯视着她,眉眼沉得令人心惊,缄默的气氛一点一点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弥漫,一分钟还是两分钟,甚至更久一点。 然后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未及梁舒冉反应,手指落在她受伤的侧腹位置上,猝不及防地摁了一下。 梁舒冉疼得忍不住皱着眉头轻哼出声,身体也是一颤,眼神茫然地看向他。 对上了男人深沉内敛的眼神,湛湛的眸光,淡淡而专注地盯着她。 专注得令人心颤。 梁舒冉吸了口气,“霍老师……疼。” “疼?”他扯了扯唇,嚼出一个字。 也不知道是问她,还是嘲讽,总之不等她吭声,无波无澜的嗓音兀自说着,“刀子捅进去的时候,你难道没想到会疼?” 音落,他竟然又故意使劲捏了下去,梁舒冉疼疼得倒吸了口冷气,脸色倏地煞白,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霍誉铭!”女人泛哑的嗓音夹着浅浅的哭腔。 然后,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第195章 这并不是你的错 然后,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冉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梁舒冉眼底的眼底噙着一抹委屈抬眸望了过去,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秦臻神色紧张地走了进来。 微微怔楞,“师兄,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秦臻边抬步走进来,边说道,“伤着哪儿了?严重吗?” 梁舒冉是不清楚他怎么会知道她受伤的事情,瞥了眼霍誉铭,倒也没好意思问得太过具体,免得一会儿又招惹这个本身就气在心头的小气男更加不高兴,她日子会很难过的。 朝他笑了笑,很温静的模样,因为伤口被某人捏得隐隐作痛,无力的嗓音显得轻轻柔柔的,“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包扎好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也说了,虽然伤口很深,但是并没有伤及内脏,所以问题不大。 秦臻虽然给人一种斯文儒雅纯良无害的感觉,但身为一个公司的继承人,自然就有着比寻常人敏锐的神经,他瞥了眼旁边的缄默不语的霍誉铭,察觉到气氛很微妙,而梁舒冉又一副忌惮的模样,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淡淡的嗓音夹着微末的讽刺:“霍四少,她和你一起以后,不是车祸就是被人刺伤,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 前阵子的车祸事故受伤才过去多久?现在又被送进来医院了。 霍誉铭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一个,英俊的轮廓仍旧是维持着冷漠,手从伤口的位置撤离,细心地替梁舒冉掖上被子,好像十分不欢迎秦臻的到来,淡漠的腔调一开就是驱赶,“人你已经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活似秦臻是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 秦臻嗤笑,不愠不火地出声,“护一个人都护不住,还容不得别人说两句?” 梁舒冉掀着眼皮看了看他,阴冷的眉眼此时都能用阴翳来形容了,她捏了捏眉心,觉得秦臻是来火上浇油的,“师兄,我受伤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自从发生车祸事故后,不管是上班下班还是外出,不是他本人亲自接送就是全程保镖护送,他是有真的在顾虑她的安危,而她也一直有乖乖配合。 这一回,即便靳琪微真的用刀子跟她发生争论拉扯而受伤,也不能怪他,是她要对付靳琪微,才会有这么一幕发生。 “冉冉,你不用替他辩护,你总是别人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对人掏心掏肺,所以才会一而再的吃闷亏。” 秦臻说罢,看着霍誉铭,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场给震慑住,颇有魄力地问道:“据说是你下令封杀微微,所以她才会针对上冉冉?” 梁舒冉皱眉,“师兄……” “是我。”霍誉铭打断了梁舒冉的话,终于抬眸淡漠地看了一眼秦臻,寡漠的嗓音很懒散,“秦大少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指责我的处理方法?是真的为我家太太担心,还是想偏袒那位一心想要成为你女人的靳琪微?” 秦臻脸色微冷,温润的声线微沉了几度,“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作为朋友,我关心冉冉的安危,倒是四少,自己的太太受伤了,还板着一张脸,是嫌弃照顾她麻烦吗?”秦臻凉凉地反击,“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照顾。” 秦臻性格温柔是出了名的,梁舒冉认识他十几年了,记忆中从未见过他生气,更别说跟别人呛声争锋相对了。 所以看见他跟霍誉铭对峙,顿时就愣住了,那股强势逼人的气场,陌生得让她怀疑自己起的眼睛。 霍誉铭笑了笑,那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冽,无波无澜的嗓音淡若无物,“你不就是她的师兄?既然如此,探望病就该干脆地走,而不是站在这里跟她的丈夫争宠,”他似笑非笑的问,“还是秦少故意挑衅,想要看我们夫妻吵架,你好乘虚而入?” 秦臻:“……” 若是能够乘虚而入,在梁舒冉跟靳祁森离婚的时候,他就已经成功了,哪里会轮到他在这儿摆谱? 一个男人吃醋到这种地步,秦臻也算是见识了。 正好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断了。 霍誉铭逮着机会再次下逐客令:“秦少也是个大忙人,我们就不多留了,慢走不送。” “……” 懒得搭理他,朝梁舒冉笑了笑,“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梁舒冉对他的微微笑,温静应声:“好。” 霍誉铭挑起眼,不咸不淡的开腔:“霍太太受伤了,需要多休息养伤,你的关心会打扰她静养。” “我担心霍四少因为吃醋冲动虐待她,自然得来确认下她的安危。” “我宠她都来不及。”霍誉铭睨他,明显的不耐烦,“还不走,要赖在这里妨碍我们多久?” 秦臻挑了挑眉,淡淡道:“冉冉,有需要的时候记得找我。” 说罢,他转身离开。 病房里恢复安静。 “冉冉?”霍誉铭率先开口。 “呃?”梁舒冉没领会到他话里的酸意,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不过就是师兄师妹的关系,你让他叫得那么亲密?” 梁舒冉是无奈又觉得好笑,“一个名字而已。” “我听着不爽。” “……”但凡有异性接近她,他什么时候爽过? 梁舒冉不想跟他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淡淡的问他,“靳琪微会怎么样?” “不知道。”得知她受伤,第一时间赶了过来,那个女人他还没空去收拾。 “你觉得我应该以故意伤害罪起诉,还是蓄意谋杀未遂起诉?” 霍誉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掀起薄唇,笑得寡淡,语气更淡,“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梁舒冉垂眸,密密麻麻的睫毛,在她的眼眶底下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沉默着。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墨染的眸子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要深入到她的心底最深处,“你冉个刀子捅进你身体的时候,怎么就没事先征询我的意见,嗯?” 她的伤虽然不算严重,但那一刀子下去又拔出来,流了那么多血,本就白皙的脸蛋此时血色更淡,微微苍白。 她抿了抿唇,“仅此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想让她进去,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能搞定的事情,用这种苦肉计,让自己受伤了,得不偿失,嗯?”他抬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柔顺的黑发,手指滑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而且,我讨厌你受伤,你懂吗?” 梁舒冉垂着眸,揪着被子,俨然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抱歉,是我保护不周,害得你受伤。” 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是梁舒冉还是察觉到了,那一丝丝颤意,不管是从何而来,却让她心头狠狠地震了震,胸膛酿出某种复杂的情绪。 霍瑾臣曾经无意中跟她透露过,当年霍誉贤发生车祸驾驶的那辆车,是霍誉铭的,那天正好霍誉贤的妻子不舒服,派司机送她去医院检查,然后跟开了霍誉铭的车。 梁舒冉喉咙微紧,眼睫轻颤了颤,抿了抿唇,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埋首在他的胸膛里,轻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 第196章 你打算怎么处置 看守所里。 余兴珍拍案而起,怒斥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你们关着的是谁吗?”她抖着手指着办公警员,眼底因为发怒而充着血色,“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负责接待的人是以为女警,长得秀气而标致,看着文文弱弱的,但眼神犀利冰冷得丝毫不输那些高大粗糙的男人,她冷冷地睨着怒发冲冠的余兴珍,冷笑一声,语气不屑,“我不管你是谁,你继续在这里叫嚣,你信不信我以妨碍公务罪把你关起来?” “你——”余兴珍被气得心口梗塞,“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大妈,你是眼瞎还是文盲,”女警指了指胸前的铭牌,眼底净是讽刺,“斗大的字,你瞧不见么?” 余兴珍瞥见铭牌上的名字,那个姓别,脸色愈发阴郁难看了。 正准备开口训人,就被一道声音叫住了:“二夫人。” “赵律师,你来了。”余兴珍看见一身端端正正的黑色西装的赵律师,神色才缓和了几分,却仍旧难看,“你来跟他们说,让他们把微微给我放出来。” 余兴珍给找律师电话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跟他讲了一遍。 赵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淡淡颔首,遂朝那位女警公事公办地开口,“您好,我是靳琪微小姐的律师”他出示律师执业证,“关于靳小姐伤人的详情,我想见面跟她谈一谈。” 女警瞥了眼对方的证件,“你可以见嫌疑人,但是这位大妈不行。” 余兴珍简直要被她张口闭口都是“大妈”给气得爆肝,“你说谁是大妈?!” “除了你和我,”女警挑眉睨她,无辜地反问,“这儿全是男人,我大好青年二十出头,你说谁是大妈?” “你——” “二夫人,稍安勿躁。”赵律师淡淡出声阻拦了余兴珍,一脸无关痛痒道,“麻烦你安排。” “赵律师,我要跟你一起见微微。” 未及女警开口,赵律师便道,“二夫人,这不太好办,在羁押阶段,作为亲属的您,无法看望靳小姐。” “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需要祁森出面?” 也不是全然没办法,有钱有权,见一面并不难,如果靳祁森能出面解决,问题更是简单,不过……赵律师瞥了眼那位冷脸女警,为了避免麻烦,他摇了摇头,“您放心,我会跟靳小姐了解清楚情况,再次之前,请您耐心等待。” 在靳祁森出面之前,他也不好跟这种地方的人闹不愉快。 “赵律师,我家微微就拜托你了,她真的是无辜的,她从小到大连杀鸡都不曾做过,又怎么可能去杀人!是梁舒冉故意刺伤自己污蔑她的!” “具体经过我会跟靳小姐问清楚,您不用担心。” 靳琪微哭红了一双眼睛,头发略凌乱,整个人瞧着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了以往在荧幕上的闪光迷人模样。 见到赵律师,她的情绪很激动,“赵律师,我不要待在这种地方,我是冤枉的,你让他们放我出去!” 靳琪微脸色瘆白瘆白的,几近失控地叫嚷着。 她是靳家的千金,别说被关在看守所里,这种地方她连见都不曾见过,养尊处优的她根本就无法忍受这种地方。 赵律师看着里面的女人,神色寡然,淡淡的腔调一句废话也没有,直奔主题,“靳小姐,具体经过告诉我。” 靳琪微咬了咬唇,慢慢地将事情告诉了赵律师。 “所以,”赵律师掀眸,“是靳小姐你持刀闯进了梁小姐的办公室。” 靳琪微全身的神经都被绷扯着,那种紧绷悬空的感觉,让她几欲疯狂,大声辩驳道,“但是我并没有要刺杀她!是她故意抓住我的手刺进去的!” 她想起梁舒冉当时的脸上的笑容,以及所说的讽刺的话,心底的恨意宛如突然喷薄的火山,几乎要将自己都给湮没得灰飞烟灭。 “她为了毁了我,故意拿的命来设计我!她就是个疯子!” 梁舒冉以前虽然也会反抗,但始终不曾有过大动作,靳琪微一直觉得她是个软豆腐,什么都不敢做的女人,不曾想,她竟然会这么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时候,她虽然把刀子指向了自己,但讲真的,她并没有把握真的敢刺进自己的身体,可是梁舒冉却毫不犹豫地下手了,连眼睛都不眨,像个女魔鬼。 好可怕…… “靳小姐,”赵律师惯性地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问,“你去梁小姐的目的是什么?” 靳琪微楞了楞,咬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她不但让霍誉铭封杀我,还在在网上公布了那些事情还发了那些照片,我……我……” “你怀恨于心,所以要报复她,甚至动了杀机,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靳琪微急急的辩解,“但是我也没有真的想要杀她,只想给她一个教训,可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那种事情!” 赵律师合上笔记本,“ok,我明白了。” 靳琪微眼底浮现了一抹光亮,“赵律师,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出去了?还有,我出去了要告梁舒冉污蔑!” 赵律师扯了扯唇,“你放心,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 待点滴完,霍誉铭直接将梁舒冉带回了家。 梁舒冉对此事倒没什么意见,比起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她当然更喜欢熟悉的窝,况且她这伤只要静养休息很快就能愈合。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流,梁舒冉是因为受伤容易疲倦,而霍誉铭则是不高兴,导致开车的司机也心有戚戚的,想说些什么话缓解缓解车内的气氛,奈何最笨,也没敢吭声。 抵达公寓,霍誉铭一言不发下车,抱起梁舒冉就往公寓楼走。 两人刚买进电梯,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霍誉铭抱着她纹丝不动,微垂眸,吩咐她,“帮我拿手机。”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站。”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吭声,对视了是十几秒,梁舒冉败阵下来,缴械投降,从他西装口袋里摸出手机,号码没有备注,不知道是谁。 “接吗?”她问。 “接。” 他一副大老爷的架势,梁舒冉也无力吐槽,手指滑过屏幕接通,放在了他的耳边。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始终绷着,不曾见一丝波澜,薄唇掀动,“说吧。” 两人靠得很近,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梁舒冉自然也听得见,而且听得很清楚,声音不算陌生,但也没熟悉到能让她记起对方是谁的程度。 “你打算怎么处置?” 霍誉铭瞥了一眼梁舒冉,淡淡的开口:“故意杀人未遂最多能判几年?” 梁舒冉眼皮抬了抬,对上他黑不见底的眸,沉默着。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同样寡淡:“三年起步,十年以内。” 第197章 不如她离开清净 霍誉铭的脸色始终不曾有半丝涟漪,轻描淡写地道:“判不死,那就让她死在里面。” 漠然的口吻,那声音如同清凉无温的山涧溪水,又好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寒意阵阵。 梁舒冉和电话那端的人均是一默。 梁舒冉看着他,眼神有些许复杂。 霍誉铭温和淡漠,仿佛什么都不会在意,在更久之前,梁舒冉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情绪。 她见识过他文质彬彬的模样,也见过他淡漠的样子,包括他的好,他的坏,他的冷,以及生气时候的冷寡。 却从未见过这个男人萧杀翻腾的模样。 以为早习惯了他各种样子的梁舒冉,忽然觉得这一刻的男人,陌生冷血得令她害怕。 莫名的恐惧,无可抑制地从心底某处涌出来。 “资料我回头传给你。”电话里的人对他的话不置一词,“如果想判多几年,让你家太太敲一敲靳家那位,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不知是不是梁舒冉的错觉,她似乎听见对方笑了一声,极淡,稍纵即逝得来不及捕捉,继而听见他说,“据说他拒绝了去看所守看靳琪微,我猜测他对你家太太余情未了……” 未及对方说完,霍誉铭波澜不惊的道,“你很闲?” “很忙。” “那就去忙。” “……”对方大概也无言以对,吐了四个字,“过河抽板。” 梁舒冉收好手机,沉默了几秒,仿佛随口一问:“他是谁呀?” “律师。”霍誉铭瞥了她一眼,“你也认识的。” 她也认识?歪着头略忖了几秒,仍旧想不起来是谁,也懒得去研究是谁。 电梯门打开,他抱着她迈出电梯的瞬间,梁舒冉淡淡静静的开口:“霍先生,靳琪微那边,你不用特意再做什么了。” 她只想让靳琪微得到应有的教训,也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跟自己找麻烦而已。 故意刺伤自己把靳琪微送进去,就是不想他干预太多。 毕竟他已经下了封杀令,倘若靳琪微在里面真的被折腾没了,虽然余兴珍所出又是女儿,但好歹也是靳家的血脉,靳家那边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霍家这边的情形已经够复杂了,倘若再加上一个靳家,即便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也会应顾不暇吧。 两人走到家门口,梁舒冉伸手指纹密码辨认,打开门进去,男人寡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后续我会交给律师处理,你就给我安心养好伤。” 绕过玄关,视线里猝不及防地闯入两道身影。 优雅的女人,长发挽起,一丝不苟的,搭配着剪裁贴身的旗袍愈发衬出她的高贵不俗的气质。 苏湘。 似乎自去了霍家以后,再也没见过了。 “小叔,小婶婶,你们回来啦?”坐在苏湘身侧的霍瑾臣咧嘴一笑。 梁舒冉圈着霍誉铭脖子的手微微收紧,微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面对不想承认自己存在的苏湘,梁舒冉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场面。 霍誉铭眉头轻皱,语气很淡,“苏女士,有事?” 苏湘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头轻颦,“没事我就不能来看儿子了?” 她笑了笑,看向霍誉铭,“我怕想是不是我这个母亲不称职的缘故,所以生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连结婚了都不曾通知一声我这个当妈的。” 苏湘此时此处刻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梁舒冉这个女人连累得霍誉铭一而再地上丑闻头条给霍家抹黑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他们竟然连结婚证领了! 而她这个母亲,竟然还是从他人口里无意中才得知! “老四,你现在是为了一个女人,真的打算跟霍家断绝关系,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霍誉铭脸上仍旧维持着不变的淡定,抿唇浅浅而笑,不愠不火地说:“苏女士,你搞错了,现在是你老公不想认我这个儿子,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您了?” 声音到最后,他换上了敬语。 苏湘顿时脸色黑了又黑,却又不得不强忍着一口气,“所以你觉得你这么做没有错?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你结婚的事实?” “我没打算隐瞒,”霍誉铭说得平静淡然,“举行婚礼的时候,自然会有邀请函通知。” “霍誉铭!我什么时候有教过你做事这么莽撞不负责任不想后果的?”苏湘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他怀里安静的梁舒冉的脸上,冷凉地一笑,“跟这种从小没教养的人一起待久了,近墨者黑了吗?” 霍誉铭眼眸迷得狭长,唇畔仍旧挂着浅笑,只是那笑,凉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近墨者黑?挺对的,不过谁是墨就不一定了。” 维护梁舒冉的态度已然很明显了。 他的眼角都掀起嘲弄,“再者,苏女士,我跟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叫不负责任,难不成要像二哥那样去强|暴一个女人再结婚就很负责任了?” 苏湘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优雅的表情都浮现了皲裂的痕迹。 客厅里顿时陷入了沉寂,气氛沉闷得令人有些透不过气。 这种对峙的气氛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门那边传来声响,伴随着孩子稚嫩的声音,“舅舅,你下次还能再来接我放学吗?” “嗯。” “真的吗?” “嗯。” 唐暮北心情不怎么好,但是面对可乐,他还是耐心地应付,虽然敷衍。 一大一小走进客厅,诡异的气氛里,一屋子的人。 可乐没有见过苏湘,而且苏湘的神色很不好看,梁舒冉又被霍誉铭抱在怀里,可乐没看见她,所以被吓得下意思躲到了唐暮北的身后。 唐暮北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苏湘是透明人,大掌落在可乐的脑袋上,“可乐,你妈妈回来了。” 可乐从他身后探出半颗脑袋,瞥见梁舒冉,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撒腿奔跑过去,“妈妈!” 奈何梁舒冉被人抱着,她跑到霍誉铭的跟前,唯有仰着小脑袋看着,眼神有小小的委屈,“妈妈……” 可乐总有一种自己的妈妈被霍誉铭这个爸爸抢走了,妈妈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晚上也很少陪她睡觉了,她心底委屈极了。 梁舒冉看着女儿,轻声道:“我没事,你先放我下来。” 霍誉铭置若罔闻,垂眸对可乐道,“妈妈受伤了,身体不舒服,我抱她回房间休息,可乐自己走,嗯?” 可乐懵懵懂懂的点头,软软糯糯的声音应着:“好。” 很乖巧,但是不小心地瞥见苏湘直勾勾盯过来的眼神,潜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霍誉铭的西装衣摆,畏缩了一下。 唐暮北见状,俯身弯腰,直接将可乐抱起来,“我抱你上去。” 回楼上的卧室,把母女俩留在卧室,唐暮北跟着霍誉铭一起走了出去。 房门刚阖上,唐暮北叫住霍誉铭,“你母亲来这里做什么?三堂会审?” 霍誉铭挑眉,没说话,算是默认。 唐暮北嗤笑,“霍誉铭,如果跟你在一起也得忍受跟靳家母女那种奇葩的母亲,我想你倒不如干脆点让她离开清净。” 第198章 又在打什么算盘 第198章 身为唐家的大少爷,唐暮北性格骄纵也是在所难免,向来不懂委婉的他,似笑非笑的冷冷出声,“你们本就不合适,分开对你们彼此都好。” 霍誉铭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的表情,淡淡开腔,“唐少爷是以弟弟的身份来警告我,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关心她?” 唐暮北薄唇抿成直线,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都不是。” 他从来不曾承认过梁舒冉是唐家人的身份,也不想跟她扯上血缘关系,至于朋友,倘若不是他们中间夹着一个程菀冬,他大概会连一句话都不会跟梁舒冉说。 霍誉铭轻笑,眼神深沉又冷漠,“我想也是。”略一顿,他单手抄进裤兜,“毕竟你嫉妒她,嫉妒得恨不得她变成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冷漠的声音带着玩笑的口吻,但说是玩笑,他的表情又认真得令人惊悚。 “如果出生能够选择,她一定不会选择继承你们唐家的血脉,唐暮北,你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叛逆年纪了,差不多该成熟了,别把自己的不幸怪到她的头上。” 唐暮北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去,幽暗的眼眸翻滚过某种不明的情绪,似怨恨,又有不甘,还有其他更为复杂的感情,而最明显的是,被人揭穿的狼狈。 他冷嗤,“你懂什么?”眼底压抑着情绪,“别以为你跟她结婚就会有什么改变,说到底,你都只是个外人。” 气氛陡然凝固静止。 霍誉铭忽然轻笑,看着唐暮北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软弱得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只会选择逃避的你,我自然是不懂。” “不过你有一点你说错了,对于她来说,你们唐家人才是外人,”薄唇挽出菲弱的笑,“所以你又特别嫉妒我,对吧?” 唐暮北十分不屑地哈了一声,扬起下巴,傲慢地睨着霍誉铭,“我嫉妒你?你脑子被馿踢了?” 霍誉铭笑笑,转身下楼,“谢谢你帮我送女儿回来。” 唐暮北站在原地,脸露恼怒,但又不知该从何发泄,只能憋着一肚子的郁躁,无处可发。 ………… 卧室里。 梁舒冉坐在床上,而可乐则安静乖巧地站在床边上,纯净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舒冉。 “可乐,”梁舒冉微笑着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柔声道,“上来,妈妈抱。” 可乐一骨碌爬上床,挨着梁舒冉坐好,她记着起霍誉铭的吩咐,小心谨慎的板着小身板,不敢往梁舒冉身上扑过去。 “妈妈。” “嗯?”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你受伤啦?很疼吗?” 梁舒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柔顺的头发,笑容温柔,“有一点点疼,医生说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了。” 可乐懵懵懂懂的点头,“妈妈很疼,我帮你呼呼就不疼了。” 她刚说完,小肚子咕噜噜的发出一阵响亮的叫声。 “妈妈,我饿了。”可乐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软萌地撒娇。 梁舒冉好笑的摸上她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蛋,“好,如果妈妈很疼,就让可乐帮妈妈呼呼,”她浅声道,“可乐下楼找阿姨,吃点东西,然后乖乖的去画画,妈妈先休息一下,之后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可乐乖巧的点头,“好,那妈妈睡觉。” 说罢,她挪动着小身板下床,小脚丫悬在场床边又顿住,梁舒冉挑眉刚要问她怎么了,小家伙就转了个身,爬过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早上妈妈不在家,所以要补上。”她说得很慎重,仿佛这是一件神圣而郑重的大事。 碍于工作的缘故,梁舒冉无法花费太多的时间在可乐的身上,为了避免孩子觉得自己不被重视,所以她每天出门上班都会亲吻可乐的脸颊,可乐长大了一点,也学会了回应她,这是他们母女间亲密的证明。 梁舒冉楞了一秒,忍不住笑了。 孩子小,但是给予她这个母亲的爱却不会比她少。 她分别在可乐的两颊上落下亲吻,“下楼梯慢慢走,别跑了摔着。” 可乐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甜甜的笑容,溜下床,走出房间的时候还不忘记体贴的带上门。 “舅舅?”可乐看见唐暮北还在,走了上去,“你还没回家吗?” 唐暮北低头看着不及自己腰高的小萝卜头,对上她那双没有任何污垢的眼睛,微微敛眸,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嗯,要回去了。你不陪你妈妈了?” 可乐指着自己的肚子解释,“我饿了,妈妈让我找阿姨吃东西。”她努力地仰着脑袋,“舅舅饿吗?我叫阿姨也给你拿吃的。” 唐暮北对孩子谈不上多喜欢,以前甚至很排斥,因为孩子哭闹起来的时候没完没了,他听着烦躁。 在梁舒冉跟靳祁森离婚之前,他跟可乐偶尔会见面,次数不算多,而可乐又有些怕生,所以他对可乐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 直到最近,梁舒冉跟程菀冬住在一起,跟霍誉铭一起之后,又忙着各种事情,可乐经常送到程菀冬身边,两人的接触多起来,可乐又乖巧懂事,他和可乐才亲近起来。 “不饿,”他说,“走吧,我们一起下去。” 主动牵着可乐的手,配合着她的小步伐。 这个体贴的动作,若是让他的身边那些人看到,应该都会惊得下巴脱臼,而此时,连他自己都毫无自觉。 ………… 客厅里。 “是那个孩子吗?”苏湘看着霍誉铭,“她就是你跟梁舒冉的孩子?” 苏湘得知孩子的存在,也一早就派人去调查过,不过除了照片,还没见过可乐本人,所以对这个孙女没有什么实感,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而刚刚可乐出现的刹那间,那娇憨精致的模样,让她有瞬间的失神。 跟霍誉铭小时候,实在太像了,简直就是女版的小霍誉铭。 血缘这种关系,真是奇异又微妙。 苏湘当下就想要把那孩子抱在怀里,不过可乐躲避她的动作太过明显,关于这一点,她也不太高兴。 孩子这么畏畏缩缩的,并不利于成长。 霍誉铭漫不经心开口:“孩子叫她妈妈,你不是听见了。” 苏湘对他的冷淡不予置词,神思微凝着,似在思忖着什么。 “她是我的女儿,”霍誉铭弥漫出笑意,看着沉默的苏湘,波澜不惊的开口,“苏女士又在打什么算盘,打算把孩子带回霍家?” 苏湘皱了皱眉头,“既然是霍家的孩子,带她回去难道不是应该的?” 第199章 好像陷入了梦魇 “苏女士。”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伴随着寡淡的嗓音凝望过去,“你应该了解你这个小儿子的脾性,就该明白底线在哪里。” 他慢条斯理的靠在沙发背上,黑色的衬衫减弱了身上那股儒雅温润的气质,增添了几分冷魅,苏湘看着他,莫名的有几分心慌。 她沉默了一会儿,“过几天你爷爷八十寿宴,把孩子带过去吧,若是知道你有孩子,应该会很高兴。” 霍家的老太爷,在霍誉贤事故走了之后,就甩手不管霍家的事情了,大概是失去这个长孙对他打击太大,老人家直接搬离了北城去了偏僻的霖市乡下居住,在那儿种花种菜,日子过得与世无争。 “你爷爷最疼的人就是你和你大哥,你大哥走了之后,你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他老人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可是惦记着。”苏湘的语气很平静,剥去那层逼人的气势,俨然普通的母亲。 “我知道了。”霍誉铭的语调很淡。 苏湘拿起包包起身,“还有一点,既然你这么执著梁舒冉,就别再因为那些陈年旧事跟你二哥较劲,你给他制造麻烦,就等同于往霍家的脸面抹黑。” 霍誉铭掀眸,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苏湘,没吭声。 苏湘见状蹙了蹙眉心,轻叹息。 转身,看见唐暮北和可乐正好下楼站在身后。 苏湘抬步,本以为她要直接离开,却在唐暮北和可乐的面前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可乐,声音低缓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可乐怯生生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撇开脸,拽紧唐暮北的手悄悄地挪到他的身后,避开了苏湘。 孩子正是因为纯净,所以对人的情绪触感特别敏锐,尤其是在靳家长大,靳祁森的冷漠,余兴珍的歧视,靳琪微的嫌弃,可乐经历得多了,嗅觉更加灵敏。 哪怕苏湘此时缓和着脸,说话也不凌厉,可刚进家门,苏湘望着她第一眼的审视的目光,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苏湘有点不死心,上前一步,微笑着想要伸手去拉可乐,却被唐暮北一把挡下了。 唐暮北目光漠然又傲慢地睨着苏湘,语气直接又不客气,“霍夫人没瞧见这孩子怕你?她胆小,能麻烦你别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吗?” 苏湘皱着眉头看了看唐暮北,到底是顾及自己的身份,没计较唐暮北的失礼,笑了笑,优雅地越身而过。 苏湘刚离开,霍瑾臣就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好像终于复活了一般,倒在沙发上,嘟嚷了句:“吓死本宝宝了,感觉心脏都要捏爆了。” 他真的很佩服自家小叔,不管是在爷爷面前还是奶奶面前,永远都一副浑然散漫的态度,从容淡定,仿若他才是那个主宰的王者。 崇拜归崇拜,但凡他们对峙起来,那股紧张的气氛,总能把他吓得心脏停止跳动,他真的怕,怕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长到这么大,他只经历过一次那种场面。 但仅仅那一回,就足以让他终身难忘了。 霍誉铭没搭理霍瑾臣,目光凉凉地扫了眼唐暮北,眉宇间那抹不甚明显的戾气渐渐散去,对可乐招手,“可乐,过来这里。” 可乐松开唐暮北,听话地走向了他。 唐暮北眸色凉凉的,很无语地瞥了瞥霍誉铭,要不要这么明显地排斥可乐跟他亲近?活似他还会抢走他的女儿似的。 心底轻嗤,撇了撇嘴,懒得搭理霍誉铭这种幼稚的把戏。 霍誉铭把香香软软的身体抱在腿上,低声问:“妈妈呢?” “妈妈睡觉了。”可乐挪了挪屁股,抬头看着霍誉铭,“叔叔,刚刚那个阿姨是谁呀?” 她仍旧改不过口叫爸爸,霍誉铭虽然觉得叔叔这个叫法不顺耳,倒也没有强行要求她改口。 霍誉铭低头看着怀里软萌的小脸蛋,“她是我妈妈,也是可乐的奶奶,可乐怕她?” 可乐点头又摇头,不太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反而问了一句:“那她是不是也不喜欢我妈妈?”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因为她的这个问题而怔住。 可乐自顾自地说着:“以前的奶奶也不喜欢妈妈,”情绪似乎也很低落,“总是骂妈妈。” 她说的是余兴珍。 “奶奶”这个名词,在她的意识里,等同于欺负她妈妈的人。 霍誉铭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我不会让别人骂你妈妈的,不用担心。” 可乐眨了眨天真无邪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确认:“真的吗?” “嗯,真的。” “那我就不怕了。”她一副安心的模样,莫名的有些老气横秋的,滑稽得可爱。 霍誉铭忍不住低低笑了。 可乐扭着头看了一圈,没发现阿姨的身影,“叔叔,阿姨呢?” “阿姨出去买东西了。” 她皱着小眉头,撒娇:“可是我饿了。” “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他说着,抱着可乐起身,笔直走向了厨房,完全把客厅里另外两个男人是透明的存在,只是走出没几步,好像想起什么,回头说了句,“你们也可以走了。” 唐暮北和霍瑾臣:“……” ………… 大概是受伤消耗了不少精力,梁舒冉躺在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 她额头冒了一层汗,好像特别难过,明明睡着都像要哭出来似的。 霍誉铭俯身,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脸蛋,正要唤她的名字,就听见她喃喃不清的呓语,“不……不要……外婆,不要……” 很低的声音,夹着浓浓的鼻音,委屈又难过,像极了被抛弃的孩子。 然后就看见两行眼泪,从她闭着的眼角处滚落,襦湿了她纤细浓黑的眼睫。 霍誉铭皱着眉头。 他知道她小时候跟着外婆生活,后来她外婆过世,她才被接到梁媛身边。 “冉冉,”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将她唤醒,“冉冉,醒醒。” 可是梁舒冉好像陷入了梦魇中,纤瘦的手指攥着被子青筋凸显,摇着头低声压抑地哭了出来。 霍誉铭心头那根弦骤然绷紧,声线也不由得绷紧,“冉冉!” “外婆!” 激烈尖锐的一声,梁舒冉突然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脸上挂满了泪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一双眼睛涣散无神,似乎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 霍誉铭将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低声温柔地安抚着她,“没事了,没事了,你只是做梦了。” 梁舒冉埋在他胸前,双手揪着他的衬衫,咽呜啜泣,情绪有些失控,哭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霍誉铭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别怕,我在这儿,嗯?”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来,仍旧趴在他身上抽噎着,有些虚脱无力。 他安安静静地拥抱着她,等她情绪平息了,才低声问:“做噩梦了?” 她睡眠虽然浅,容易惊醒,但是像这样被梦惊醒,还哭成这样,是头一遭。 梁舒冉迟缓地点头,又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慢慢地说:“梦见我外婆了。” “嗯。”他用拇指揩去她脸上的泪水,“梦见外婆什么了?” 他不认为单纯地梦见外婆会让她惊痛成这样。 梁舒冉稍微缄默了一阵子,缓缓地道:“梦见她出事故的时候了。” 霍誉铭眸色微沉,他记得她外婆也是车祸去世的,具体的情况却没有了解过。 “都过去了。”他不想让她想起那些伤心的往事,“我们下去吃晚饭,还是我端上来?” “下去吃。” “好。”霍誉铭抱起她,她也没有拒绝。 晚饭过后,她简单洗漱了一番,伤口疼,她就爬回床上继续睡觉了。 霍誉铭见她睡下,退出房间,拨了通电话给唐璜。 那边很快接起:“如果是靳琪微的事,让律师办就行。” 霍誉铭拿着手机,淡淡出声:“有办法能调得到十九年前的车祸档案吗?” 唐璜沉默了一会儿,“你当我很闲?” 这么久远的事情,要找档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当他是无所事事的人? “我要造成梁舒冉外婆过世的那场车祸事故档案。” 第200章 你最好别招惹我 “我要造成梁舒冉外婆过世的那场车祸事故档案。” “她外婆的?”唐璜有点意外,挑了挑眉,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嗯。”霍誉铭的眼前浮现她从梦中惊醒后失魂落魄的模样,漆黑眸底掠过浅浅的暗流,“麻烦你替我找找。” “尽量。”唐璜犹豫了两秒就答应了,又随口问了句,“听说她受伤了,人没事吧?” “嗯。” 霍誉铭没有主动说太多,唐璜又不是多言爱八卦的人,自然也不会追问太多,淡淡道,“既然人没事,你就别干涉太过了,让律师走法律程序就得了,免得留下什么把柄日后被诟病。” “知道,挂了。” 唐璜捏着手机,抽了一口烟,又半眯着眼睛缓缓吐息,昏暗的车厢内,袅袅的青烟将他深邃立体的五官晕染得愈发模糊。 不管对人还是对物,一旦有了执念,再冷硬牢固的心也必然会出现缝隙,这道缝隙便会成为软肋。 自母亲过世以后,他就那么坚信着。 他一直拒绝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了无牵挂地从事着刑警这一行。 可是霍誉铭却跟自己相反。 自己果然是比不上那小子。 她跟着他,大概,应该,不会太差。 如此想着,唐璜溢出一道极浅的笑。 “唐……唐队?”副驾驶座上的手下一脸惊悚地望去,然而看见的仍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唐璜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唔”了声,把头瞥向车窗外的某处,“目标出现了?” “不是的,”手下搔了搔头,嘿嘿傻笑着,“我的烟抽完了……” 唐璜没说话,将自己的香烟丢过去给他。 手下接过烟,揉了揉眉心,心想大概是太久没睡觉,自己都出现幻觉了,唐队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笑? ………… 结束了通话,霍誉铭回到卧室,药物的安眠成分缘故,梁舒冉毫无意外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上,看着大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睡颜好一会儿,才转身进了浴室。 洗了澡带着一身湿气出来,看见原本睡下的女人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怔怔呆呆的,闻见动静,她抬起头看了过去。 “抱歉,”霍誉铭来到床边,柔软的床褥因着男人的重量陷下去,他凑在她的唇角边上亲了亲,“吵醒你了?” “不是。”她的嗓音微微泛哑,略低,眸色清明浅淡的,看着他的时候带着一抹大概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依赖,“你要睡了吗?”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霍誉铭看着她,眼底蓄着笑意,“怎么了?我不在,睡不着?” 梁舒冉抿着唇,别开脸,“并不是。” 低沉的浅笑从喉间溢出,扣着她的肩膀,低头就开始亲吻,沿着她弧度美好的脖颈,一路吻到下颌,最后寻到她的唇。 温柔的亲吻,撩得她心湖荡漾出圈圈波纹。 从唇瓣辗转之后又慢慢地往下,梁舒冉倒在床褥里,微眯着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脑海中被眩晕的空白填满,连着泛凉的身体也渐渐开始温热起来。 其实她刚才是又梦见了外婆的脸才醒过来的。 她有轻微的晕血症,这个病症是从她外婆过世那一天开始留下的,算不上很严重,但如果看见了大量的鲜血,还是会觉得难受。 她今天流了不少血,虽然没有当场晕过去,但到底还是造成了影响,所以才会频繁地做梦。 那梦境清晰得令她觉得害怕。 此时,她需要这样的温度,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不是孤独的。 霍誉铭察觉到她的主动,咬了咬她的耳珠,沉哑含糊的嗓音夹着浅浅的笑意,“霍太太,别太过煽动我,嗯?” 说着,大掌从睡意下摆探入,却在触及她腹部的绷带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连带着身体也绷得僵硬。 梁舒冉茫然地看着他,“霍老师?” 霍誉铭沉了沉呼吸,亲了下她的唇,替她把睡意整理好,嘶哑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处理完事情就睡。” 精虫上脑得他差点就忘记了她身上有伤。 “我陪你一起。” “嗯?” 梁舒冉敛眸,“你处理你的事情,我可以在旁边看书,不会吵着你。” 她现在不太想一人独处,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不愿想起的往事。 霍誉铭看着她,忽然笑了,抚了下她的柔顺的黑发,“等我一会儿。” 三分钟后,梁舒冉看见他拿着一叠文件和电脑重新回卧室,在小沙发上坐下,朝她招了招手。 梁舒冉总觉得他是在招小狗,不过还是掀开被子走了过去。 他身高脚长的,和她一起窝在沙发上,难免会有点拥挤,但却不会觉得不舒适,反而有种安心感。 他处理公事,她兀自看书,电脑键盘的声音和纸张翻页的沙沙声,完美地配合。 梁舒冉很喜欢这种平静相处的方式。 相处久了以后,渐渐的,彼此之间舒适得仿如空气一般自然的存在。 梁舒冉侧眸盯着男人完美的侧颜,不得不承认,认真专注的男人有一股无法言说的魅力,而他更是将这种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霍誉铭发现她的视线,唇角徐徐勾出浅浅的弧度,“霍太太迷上我的美色了?” 唔,唯一的缺点是,嘴太贫。 梁舒冉身体躺平,头直接枕在他的大腿上,盯着他的下颚线,轻啐,“不要脸。” 霍誉铭笑笑,并不否认这一点,状似闲聊地问:“等你伤口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外婆?” 梁舒冉一怔,默了几秒应声,“嗯,好。” ………… 靳琪微持刀伤人这事一出,网络上顿时吵翻了天,人设算是彻底崩了。 梁舒冉在家养了三天,便提出回公司上班的要求,霍誉铭本是不准,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到底是由着她去了。 她才刚抵达公司大门,还没走进去,就被一道熟悉又尖锐的声音给叫住了,“梁舒冉!” 一身华贵也掩饰不住那股凌厉泼辣气质的余兴珍,气势汹汹地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竟然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微微!” 梁舒冉挑唇看着她,“我下三滥?如果不是你女儿持刀来我面前威胁我,她会蹲在那里面?” 余兴珍气得抬手就往她的脸上掴去,然而没能得逞,手在半空中就被梁舒冉截住。 梁舒冉迟疑了一秒钟,反手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 她唇上带着冷笑,“我劝你最好别招惹我,除非你想让你女儿处境更凄惨一些。” 第201章 人心会越来越硬 梁舒冉下手丝毫没有手软,余兴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而且口腔里尝到了丝丝腥甜的血腥味道,毫无疑问,她的口腔内壁破了。 余兴珍抚着被打的脸颊,视线徐徐落在梁舒冉的脸上,盯着梁舒冉片刻,缓缓地笑了。 这种笑容,并不符合梁舒冉印象中的余兴珍。 那个气指颐使,高高在上,不满意就直接跳脚冷嘲热讽的余兴珍,不会笑得这么难以揣测。 梁舒冉秀气的眉头轻蹙,甩开她的手,“我很忙,没时间跟你耗。” 步伐未迈出,手腕被余兴珍扣住,梁舒冉侧转头,略不耐烦,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放手!” 余兴珍反而笑得愈发明艳,“梁舒冉,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便整个人就向后笔直地倒了下去,而她的身后——是二十多阶的台阶。 梁舒冉的瞳孔映着女人几近疯狂的笑容,骤然放大又倏然收缩,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却没来得及。 看着女人的身体从阶梯上像滚木一般滚落下去,直到倒在平地上停下,然后渐渐的有鲜血开始蔓延铺红了灰色的水泥地板,梁舒冉心整个人都震了震。 梁舒冉才蓦然记起,她余兴珍当初是如何成功迈进了靳家,即使没有成功夺下那个正妻的位置,也稳稳当当坐在小妾的位置上,把自己的儿子送上了汇恒集团总裁的位置,并且还生下了靳琪微,而且这么多年,靳家那位,未曾有丝毫厌倦她的痕迹。 若真没脑子,只是傲慢,根本就做不到。 余兴珍不是没手段,只是从未对自己使用过她真正的心机而已。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一个不小心磕着不能磕的地方,可是会丧命的,但她却没有一丁点的犹豫,确切的说,从她出现来找自己质问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预料到了整件事态的发展。 这座办公大厦里,除了梁舒冉的工作单位,还有另外几家报社,此时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那些匆匆忙忙的上班族,纷纷停下了脚步,很多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梁舒冉站在台阶上,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猜疑的目光,眼睁睁地看着血泊中的余兴珍,朝她露出了类似于胜利的笑容。 嘲弄,志在必得。 然后周围开始有人用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有人围着余兴珍查看她的状态。 梁舒冉仿佛一棵松树,冷清孤傲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她微垂着眸,手指轻轻地蜷缩,然后唇畔缓缓绽开了一抹嗜血而冰冷的笑。 人的心呐,只会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所以她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余兴珍,连眼波都没有半丝动摇,掏出手机,将那串被她放入黑名单里的号码重新拉出来,拨了下去。 对方几乎立刻接通了,“冉冉?” 梁舒冉凉凉沉沉的开口:“你妈在我公司门口从阶梯上滚了下去,我想她大概是想把这个锅甩给我。” 方才那一幕,在旁人眼里,不管是谁都觉得是她把余兴珍推下去的。 毕竟她动手掴了人。 余兴珍很聪明,她掐好了时间,掐好了地点,让那么多人为她作证,梁舒冉纵使有一百张口,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她不等靳祁森开口,继而说着:“靳琪微,我绝对不会让她出来,如果你妈要告我,我随时恭候着,不过,你们若真把我逼急了,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靳祁森,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个只会说狠话的女人。” 她说完,不给靳祁森任何开口的机会,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扫了一眼阶梯下的场面,面无表情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办公大楼。 既然那么想死,那就死了算了。 与此同时。 汇恒集团总裁办公室。 “冉冉……梁舒冉!”靳祁森听着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脸色骤然阴翳满布,五官线条绷得冷硬,薄薄的手机在他手中几乎要被掰弯了。 他忍了一秒,两秒,三秒……手机从他手中被狠狠地砸向了墙壁。 嘭地巨响,地板上散落了手机的残骸。 将身体扔进皮椅,仰着头一手捂着脸,浑身透着阴沉而压抑的浮躁。 心头漫过一层冷笑。 他当然明白她梁舒冉不是只会说狠话的女人,她不单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狠心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助理敲门而进,“靳总……”瞥见地板上的碎片,面不改色传达,“您家里保姆来电说二夫人受伤送医院了,让您过去一趟。” 靳祁森身体坐直,神色已然恢复平静,却仍旧阴沉得吓人,淡淡的吩咐道:“堵住那些记者报社的嘴巴,我不希望网络或者报纸上再出现任何关于靳家的报道。” 他拿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不管任何手段。” 助理看着阖上的门,头痛症又开始犯了,继续这么下去,他一定活不过五十岁就挂了。 ………… 靳祁森离开公司,并没有直接去医院,驱车漫无目的地绕着北城走了一圈,等抵达医院,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床边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的父亲靳家晖。 “父亲。”靳祁森冷冷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态度疏冷。 作为靳家唯一的男丁,靳祁森从小就被迫学习各种各样的事情,而靳家晖作为一家公司的管理者,自然是忙得没空关注这个儿子,所以父子俩的感情很单薄,至今也没缓和多少。 靳家晖抬眼瞥了眼靳祁森,声音有着属于父亲这个角色该有的威严,“先是微微,后是你母亲,你打算怎么处置梁舒冉?” 靳家晖早在靳祁森上大学的时候,心脏就动过刀,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靳祁森一毕业,他就从高位退下,退位后他基本不再干涉靳祁森的事情,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人生活。 不过自从靳祁森和梁舒冉离婚后,闹出的事情,是一出比一出过分,而且每件都在打靳家的脸,靳家晖再信任这个儿子,耐性也被磨光了。 靳祁森,沉沉的开腔,“微微的事情是她自找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一个教训,免得她骄纵的性子捅出更大的篓子。” “至于母亲,”他掀眸看向病床上刚醒过来的余兴珍,淡淡问道,“妈,你想跟我说是她把你推下去的吗?” 那寡淡的表情和口吻,像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冷冰冰的。 余兴珍心头一颤,胸口顿时拔凉拔凉的,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祁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祁森深邃的眉眼没什么情绪,只是平淡的道,“在微微这件事情上,您似乎还没搞清楚她的为人,只要她想,您大概还不够她一根手指玩。” 第202章 好久不见程大哥 靳祁森的脾气虽然算不上多么温和,但对余兴珍和靳琪微这两个至亲,即使再生气也不会说太狠的话。 然而这个态度,从他和梁舒冉在一起以后就改变了。 他开始大声对自己说话,虽然也有克制,但不耐烦的时候是越来越多。 而现在,瞥着他眼底流露出的嘲弄和敌意。 余兴珍的心头仿佛被炸弹轰炸过一般,又闷又痛,她神色呆滞地看着靳祁森,眼眶微微泛红,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靳祁森,”一旁坐着的靳家晖见状,皱紧了眉头,沉声训道,“她是你母亲,我们从小就是教你这样跟自己的母亲说话的?” 靳祁森面容冷硬,“父亲,我只是以事论事。” “家人被外人欺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应该站在自己亲人这一侧,”靳家晖看着余兴珍伤心的模样,显然有些动怒,“你母亲因为梁舒冉受伤,你不关心还反过来指责她,你觉得这样像话吗?” 靳祁森哂笑,语气愈发寡淡,“父亲,您别忘记了,她跟离婚之前,也是我们靳家的人,或者您应该问问母亲,她和微微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祁森!”余兴珍大惊失色地叫出声,过于激动的情绪牵扯到头部的伤口,她的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靳祁森看着她,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她没有对不起我们靳家任何人,倒是我们,亏欠了她。” “就是因为你这样优柔寡断,所以公司的事情你处理不好,家里的问题也解决不了,”靳家晖哼了一声,“你若继续为了一个女人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得重新考虑是否该把公司交到你的手上了。” 余兴珍闻言一下子拉住了靳家晖的手,“祁森他只是一时犯糊涂,你别怪他了。” 靳家晖发话,“你别再替他说好话,我人虽不在公司,但还没糊涂到一无所知,”他看着靳祁森,眉心的褶皱更深了,“公司的股东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多,照这个状态下去,出事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汇恒集团是靳家几辈打拼下来的江山,靳家晖可不允许这家业败在自己儿子的手上。 靳祁森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显得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说话的语气都是漫不经心的,“随便您高兴,”他说,“应付那些老东西,我也累了,如果您找到更合适的人选,我随时让出这个位置。” 成为汇恒集团的最高领导者,就意味着需要背负靳家的一切,为此他必定需要作出牺牲。 而首当其冲被割舍掉的,就是他最爱的女人。 有时候想想,这样真的值得么? “祁森,你这是跟谁置气?!” 余兴珍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觉得儿子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只要稍微逼一逼,她受伤了,自然不可能再跟梁舒冉那个女人有来往,同时又能让梁舒冉松口放过靳琪微,一举两得。 她确实是那么谋划着,也是那般推进着的。 但是万万没料到,她远远低估了这个儿子对梁舒冉那个女人的执著。 倘若知道靳祁森的态度会冷硬到宁愿放弃汇恒集团总裁的位置也要向着梁舒冉,她定然是不会做现这种事情了。 “那您希望我怎么做?联系律师把微微弄出来,再将梁舒冉上诉法庭,告她伤害罪索取赔偿?” 余兴珍呼吸一窒,听着他温和却明显冷淡的语气,整个人如掉冰窖。 靳祁森无所谓地笑了笑,抬起手腕瞟了眼腕表,淡淡开腔,“因为微微的事情,程氏集团的那位约了我,时间也差不多了,您好好休息。” “程氏”二字,轻飘飘的,落在余兴珍的耳里,却是重重的一击。 靳家晖同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眸色有几分凝重。 从视频曝光至今,沸沸扬扬的一片都是关于靳琪微和程菀冬的各种议论,然而最大的受害者程菀冬所在的程家,却始终没有一点反应,似乎完全事不关己。 以至于余兴珍都忘记了程家这个威胁的存在。 靳祁森转身之前,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您要告梁舒冉,我也不干预,随便您高兴就好。” 话音落下的同时,也迈开了长腿。 ………… 梁舒冉的伤口本就未完全愈合,被余兴珍这么闹腾,心情受到影响,愈发觉得伤口的刺痛感更重了,脸上的淡妆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苍白。 办公室门被敲响推开,助手捧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主任,这些资料我已经梳理审核过了,你过目一下,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我通知下去执行。” “好。”梁舒冉接过,“你先出去忙,我看完再找你。” 助手点头说了声好。 梁舒冉余光瞥见她站在原地踌躇不去,从文件中抬头淡声问:“还有其他的事情?” 助手呐呐地,一脸的纠结,“主任……那个……我没有其他的恶意……” 梁舒冉颔首表示理解,“没关系,你说吧。” “办公室的人都在议论,说你在公司门口把一个女人给推下了阶梯……” 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梁舒冉敛着眸,脸上是一派平静。 那个时间,有自己公司的人瞧见了也并不奇怪,即使没有,在同一座大厦里,也是隐瞒不住的。 所以他们八卦议论也无可厚非。 “她自己摔下去的。”寡淡的语气,直说了这么一句,很明显,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助手忙不迭地点头,略生气,“我就说主任不可能会干那种事情!” 梁舒冉笑笑不语。 不可能么?谁知道呢? “那我出去忙了,主任有事情再叫我,”助手说着,又叮嘱了一句,“你身上还有伤,千万别勉强自己,这些事情都不着急的。” 梁舒冉轻笑,“霍誉铭给你额外加了很多小费?” 这个助手是怎么来的,梁舒冉心底不是没有数,虽说是刚步出校园的小菜鸟,但却是海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而且接触工作才一天就上手了,做事条理分明又迅速果断。 这样优秀的人,屈就在自己底下当个小助手,不符合常理。 助手闻言脸色微微一僵,“主任……” 梁舒冉摆摆手,“跟你开玩笑的,你去忙。” 正忙着,前台内线接进来,告诉她楼下有位程先生找她。 梁舒冉琢磨着,唯一能想到的程先生也只有程菀冬的大哥,她微怔,是他回来了? 挂了电话收拾好东西就赶了下去。 隔着一段距离,瞥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矗立在大厅的偏角处,十分抢眼夺目。 她走上前,未及开口,对方就先开了腔,“舒冉,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程大哥。” 第203章 我要你们舔干净 程默,北城程家长孙,程氏掌门人,为人低调,本人从未接受过任何采访,从未出现过在任何杂志报纸上,所以关于他的江湖事迹并不太多。 梁舒冉认识程默的时候,还是个乳臭味干的女学生,思想心智都不成熟,而程默彼时已经是程氏的掌舵人,英俊,智慧,成熟,稳重,对妹妹宠溺又不失严厉,可以说是满足了少女们对男人的所有幻想,当时的梁舒冉对年长的男人都存着向往心,所以曾经很沉迷程默。 不过这种沉迷无关爱慕,仅仅是把他当偶像来敬慕,是心存敬畏的向往,鼓励着她向前努力,让她一步一步成为更优秀的人。 那时候,面对她对程默的崇拜,靳祁森意见挺大的,程菀冬也没少嘲笑她,还骂她幼稚无知。 梁舒冉却是我行我素,就差没给程默弄给牌位再上两炷香供奉着了。 每个少女心中都住着一个男神,比起同年龄的女孩把某某男星当男神,梁舒冉把程默当男神,终归是显得有些另类,她不但不觉得丢人,反而心存自豪,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回想起来,自己当时那种莫名的自豪感,挺羞耻的。 现在当然不再那么天真,不过对程默敬畏仍旧没变。 梁舒冉看着眼前轮廓清秀,但气质却充满男人魅力的程默,微微一笑,“程大哥什么时候回国的?” 据程菀冬所述,程默为了卸下肩上的重担忙里偷闲,借口拓展海外业务,任性地丢下程氏集团总裁的位置,跑到了荒山野岭的地方去开发石油…… 认真一看,梁舒冉发现当初白净斯文的男人,确实黑了不少,不过不但没有损坏他的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刚硬的性感。 “刚回。”程默唇角牵出极浅的弧度,语气温和问她,“现在有时间吗?” 梁舒冉颔首,“有。”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她手头上剩余的工作也没有很急的,可以暂缓处理。 “那走吧,跟我去见个人。” 梁舒冉没有异议,也没有问他要见谁,上车之前给霍誉铭发了个信息简单说了下。 程默的车就停在公司门口马路的对面,司机见程默回来,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然后上了程默的车。 直到抵达目的地,推开包厢的门,视线触及靳祁森那张熟悉的脸,梁舒冉整个人都懵了懵。 靳祁森也没想到程默会和梁舒冉一起现身,诧异的程度丝毫不比梁舒冉少,隐约的又带着几分不可名状的喜悦。 程默拍了拍梁舒冉的肩膀,长腿迈开走进去,梁舒冉犹豫了一秒,跟上了程默的步伐。 ………… 铺着精美桌布的餐桌上,是琳琅满目的菜式,明明才三个人,却整得比满汉全席还要盛大。 梁舒冉自然是坐在程默的身侧,和靳祁森相对而坐,程默不说话,她不知道程默为什么要带她过来,为此缄默不语,该吃吃该喝喝。 包厢里的气氛是说不出的诡异。 “程先生,关于我妹妹给令妹造成的困扰,我表示很抱歉。” 梁舒冉正低头喝着汤,听了他的话,抬头瞥了过去,男人腰杆挺得很直,面色从容淡定,丝毫没有因为要对别人低声下气而感到不甘心,很诚恳。 靳琪微被送进去看所守之后,梁舒冉虽然没有刻意去了解靳祁森的态度,但这么多天了,靳家没有任何动静,她以为靳祁森出于愧疚打算撒手不管了。 不过理想总归是理想,现实永远不可能如理想那般美好,她奢望靳祁森为她存那么一点愧疚对付自己的家人,果然是异想天开了。 稍微掂量一下都能明白,靳琪微现在风口浪尖之上,即使有钱有权也无法掩盖既定的事实,这个时候贸然出来给靳琪微洗白,无疑是火上浇油。 如今速食时代,大家都容易喜新厌旧,只要有新的八卦出来,靳琪微这一波就会成为冷饭被人抛诸脑后,所以选择沉默,冷处理,是最明智的选择。 同时,又能给靳琪微一点教训。 瞧,靳祁森再怎么责怪靳琪微不懂事,最后也不会放任不管,而这个待遇,是她这个前期永远都享受不到的。 梁舒冉心头漫过一层浅浅的凉意,谈不上有多难过。 程默抿了一口香槟,浑厚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响起,“靳总觉得一句道歉的话,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自然是不能,”靳祁森笑了笑,“不如程先生直接提出你的要求,再合理范围之内,只要我们能做得到,都会照办。” 程默扯着唇轻笑出声,将酒杯搁回桌面上,“合理范围之内?不如靳总告诉我,如何属于合理范围内?” “程先生,我妹妹确实有错,但是事实上,她说的话也不算是污蔑令妹,”靳祁森抬眼,视线对上梁舒冉,露出温淡的笑,“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保持了缄默,你才会被微微刺伤住院,又被媒体曝光了出去,而微微进了看守所,我说的对吗?” 后面的话,问的人显然是梁舒冉。 梁舒冉目光冷然地看着他,不否认,也没回答,就那么淡淡静静的坐着。 靳祁森看着她冷漠的模样,眸底的情绪有些复杂,继而往下说:“国民女神试图杀自己前大嫂,单单这一条,便足以震撼,夺走所有人的关注,至于鲜少人知的程菀冬的那些成年旧事,根本没几个人会去在意。” “从这一方面上讲,该有的惩罚微微都已经承受了。” 包厢里死寂一片,程默冷笑出声,“你侮辱我一个妹妹,你妹妹又再来侮辱我另外一个妹妹,还敢跟我说该有的惩罚都承受了?” 在程默的眼底,梁舒冉算是他半个妹妹,这么多年来,程默送礼物的时候,但凡有程菀冬的,都会有梁舒冉的一份,虽然很多都被梁舒冉婉拒不收。 包括靳祁森这五年风流成性给梁舒冉造成伤害,程默也没有袖手旁观,在商场上暗地里间或耍些手段给靳祁森添麻烦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不过到底顾及着梁舒冉的自尊,没有做得太过分。 当然,过分干涉人家的婚姻家事,也容易让人误会,否则靳祁森这些年哪能过得这么轻松? “靳祁森,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程默语气清淡,“你们靳家人泼在她们两个人身上的脏水,我要你们一点一点全部都给我舔干净!” 梁舒冉眸底震了震,瞬间明白程默为什么要带她过来了。 第204章 买洗手水都不够 靳祁森抿着薄唇,神色也是微微泛着冷意。 他也不是那些不带脑子的傻逼富二代,依仗着一个有钱的爹不掂量自己就乱耍横,而是情商和智商在线的上位者,况且这些年在商场浸淫多年,没两把刷子,也不可能把汇恒集团经营成如今模式。 靳家确实比不上程家显赫,但放眼北城,敢跟靳家对着干的也数不出几个来,而靳祁森作为靳家唯一的大少爷,含着金汤匙被捧着长大,那些豪门贵公子该有的脾性,他也从不缺少。 自信加上骨子里的傲慢,靳祁森并没有被吓着,甚至看着程默的眼神,有些不甘示弱的味道。 他扯着唇,淡声道,“是不是泼脏水,我不予置评,不过微微人在看所守,要上诉还是要私了,这都得看舒冉的意思,我唯一能保证的是不会插手。” 成熟稳重,从容淡定,有条不紊,完全一副生意人在洽谈的态度。 “至于其他关乎于汇恒集团利益问题的要求,”靳祁森笑看着程默两秒,“我只能说抱歉,商业竞争各凭本事,拱手相让并非一个商人该有的态度,恕我拒绝。” 程菀冬是程家孙辈里最小的公主,在女丁稀薄为贵的程家,她有多得宠,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得明白。 事情发生后,程家却一直闷声不响的,靳祁森不会愚蠢到以为他们会宽容大量得不予追究。 而程默回国,然后约了他见面,稍微思索下,靳祁森也大概猜测到对方的目的了。 前不久,汇恒集团和程氏共同竞争一个政府项目,最终那个项目被汇恒集团拿下了。 说起来那个项目能成功拿下,可以说是侥幸,毕竟程氏的项目负责人是程家的四少爷,程默当甩手掌柜把程氏丢给这位玩摄影出身的弟弟,后果就是那位大少爷当天莫名其妙玩失踪,等到联系上人,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都说商人重利,没理由会让煮熟到嘴里的鸭子飞了的道理,何况是价值上千亿的项目。 退一万步,即便程默不在意,不代表程氏那些股东不在意。 “至于舒冉,”靳祁森半垂着眸,“我承认当初离婚处理得不妥当,为此我也很抱歉,如果她要求我做出补偿,我会补偿。”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梁舒冉。 梁舒冉从未见过这样的靳祁森,曾经那个幼稚得成天跟她耍赖又逗逼的大男孩,已经无迹可寻。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他变了,她也变了,他们的感情也早就变了。 变得面目全非。 程默侧目看向身侧始终安静不语的梁舒冉,扯着唇,淡淡的嗓音不愠不火的,“舒冉,你怎么说?” 梁舒冉跟靳祁森闹离婚的时候,程默人在国外,即便想要为梁舒冉也是鞭长莫及,既然现在人回来了,靳家又正好招惹到程家的头上,程默没理由不帮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讨个公道。 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感情给这个男人,落得一个污名还什么都得不到,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梁舒冉眸色几度变幻,盯着靳祁森的脸,浅浅地笑了起来,慢悠悠的出声,“既然你愿意补偿,那么是能按照我提出的要求办咯?” 未及靳祁森出声,梁舒冉又问程默,“程大哥,汇恒集团和程氏最近在竞争什么来着?” 程默的语调始终维持在一个平仄线上,含笑开声:“老四不小心弄丢了一个项目,股东们对此颇有意见。” 梁舒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也不问具体的情况,重新看向一脸冷漠的靳祁森,“靳总,就这个项目,您意下如何?” 程默帮她或许只是找了个正当的理由来逼靳祁森让步,可是就算如此,梁舒冉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就凭过去那年,他无数次对他伸出援手这一点。 她笑得很温柔,这种温柔让她本来不算十分出色的五官陡然生出一抹惊艳,声音里带着某种无法言语的清软,挠到人的心坎上去,但是她的眼神,同样清冷到渗入人的骨髓中去。 两极分化的情绪,同时浮现在她的脸上,竟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离婚的时候,她潇洒干脆,一分不要。 傲气又傲慢,靳祁森当时还因为这样找不到任何借口攻击她而恨得牙痒痒。 现在,她却狮子大开口,要他把上千亿拱手相让给其他的男人,他又如蚂噬心。 靳祁森冷笑看着程默,“程先生利用一个女人来为自己谋利益,这手段未免太下三滥了些。” 程默眼神温淡,没有丝毫的难堪,“比起靳总当初为了利益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其他男人睡,我显然要有品格些。” 他人不在国内,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靳祁森的脸顿时就像是倒满了颜色的调色板,呈现出复杂的五颜六色,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无可辩驳。 “靳总口口声声说要补偿,到头来,还是舍不得么?”梁舒冉轻轻笑开,“没关系,我也不怎么稀罕你的补偿,真不愿意,也不用谈了。” 她确确实实也不是真的稀罕他的钱,只不过他们靳家的一个比一个过分,好似吃死了她梁舒冉好欺负,她到底有些动怒了。 靳祁森感觉自己的喉咙就像卡住了一块石头,硌得难受。 就在此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包厢里死寂的气氛。 梁舒冉摸出手机,霍誉铭打过来的。 她也不避讳,当着他们的面接了起来,“霍先生。” “晚上回来吃饭吗?” “……” 梁舒冉怀疑他这通电话的目的。 “回去吃,”她对着一桌子的饭菜没啥食欲,尤其是对着靳祁森这个人,简直倒胃口,“我要吃糖醋鱼,红烧肉。” 她一点儿也不客气。 霍誉铭轻笑,“事情处理得不顺?” 梁舒冉微眯眼眸,“没问题。” “那就早点回来,嗯?” “好。” “霍誉铭?”程默问。 “对,”梁舒冉颔首,“他和可乐在等我吃饭。” 言下之意,她要走了。 “走吧,也该把你还回去了。”程默站起来,“靳总,我们先走一步,你慢用。” 梁舒冉没打招呼,完全把靳祁森当成透明的存在。 两人一唱一和,这么明显的嘲弄,靳祁森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两人刚拉开门,身后传来靳祁森淡淡沉沉的嗓音,“撤销对微微的起诉。” 他话锋一转,补充了一个条件。 不用梁舒冉开口,程默低笑着道,“靳总,我何时说过,你作出补偿,我就不追究了?”微顿,不屑的意味很重,“何况,那么点钱,连给她们买洗手的水都不够,你是觉得她们稀罕,还是我稀罕?” 第205章 我并不想见到你 从饭店出来,梁舒冉本打算自己打车回家,但是程默坚持要松她,她转念一忖,关于程菀冬的事情,她也得跟他聊一聊,于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坐在豪华的轿车内。 程默在接电话,“嗯,死皮赖脸把我叫回国帮忙擦屁股的你最厉害,瞧你说得这么简单,干脆你去收拾得了。” 淡漠的口吻,略显散漫,神色很悠然。 能让程默呈现出这种状态的人没几个,梁舒冉大概也能猜到是程家那几位少爷,而最大的可能,应该是程默方才提及的那位程家老四。 梁舒冉侧目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靳祁森刚才最后那句话。 【舒冉,我知道微微做得很过分,你要惩罚她也无可厚非,但是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他的面子啊。 他到底哪里来的脸跟她要面子? 靳琪微一次次找茬朝她泼脏水的时候,他都在做什么呢?余兴珍反反复复地辱骂她的时候,他可曾有过那么一丁点,哪怕是一瞬间的冲动,想着要帮她说两句好话呢? 梁舒冉真想问问他,这么多年了,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人呢?然而这个念头也仅仅限于想想而已。 她忽然想起那个经典的母亲和女朋友同时掉进河里男人选择救谁的送命题。 靳祁森毫无疑问是会选择救他妈的那一挂。 心头漫过一阵轻笑,所以她才说啊,女人还是自己学会游泳比较安全,等人救,其实跟等死没差。 幸好,她水性不错。 “知道了。”话音落下,程默挂断通话,侧头看向正在发呆的梁舒冉,瞥见她白得不甚健康的脸色,温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已经没事了?” 梁舒冉神思回笼,扭过头,微微一笑,“轻伤,已经没事了。” “教训垃圾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偏偏你选择了损耗最大效率最低的一个,”程默淡声道,“即便霍誉铭不方便出手,你可以联系老四,这一刀子就不用挨了。” 他把商场上那一套利益最大化来评价她的行为,得出的结论是——得不偿失。 梁舒冉笑得很无奈,她何尝不知道这么做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在不给程家添麻烦的同时也不想增加霍誉铭的负担,凭她的背景和手段,这已经是最奏效的手段了。 她承认,要教训靳琪微,通过程家或者霍誉铭都能轻轻松松办到,但那样就没有意义了,她要亲手教训他们,让他们都知道,她梁舒冉即便不靠背景不靠男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等真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跟你们说的。”梁舒冉笑笑,玩笑的口吻说道,“你们是最后的杀手锏,全部亮出来,就没意思了。” 程默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笑道,“真不明白冬儿那野丫头成天跟你混在一起,怎么也没学习到你的一星半点,只会让人操碎心。” 提及程菀冬,梁舒冉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她,程菀冬应该是个更简单幸福的公主,被哥哥姐姐宠护着,然后会嫁给一个包容她宠溺她的男人。 “这跟你没关系,”程默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膝盖,“这件事情瞒得住一时,瞒不过一世,她迟早都会知道的,现在知道了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梁舒冉的手指轻轻蜷缩,低垂着眼帘,沉默了一秒,“要全部跟她坦白吗?我担心她接受不了,所以当时只告诉她一部分事实。” 程默看她一脸严肃沉闷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才二十几岁的人,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大掌覆盖在梁舒冉的脑袋上,一顿乱揉,乱了她的黑发,“她的事情你别操心了,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我会处理。” “大少,到了。”车稳稳停下,司机抬眼瞟了眼后视镜,恭恭敬敬的开口。 程默转头看向车窗外,不由得挑眉,“你跟霍誉铭住在这里?” “嗯。” “他很缺钱?” “啊?”梁舒冉懵了一秒。 “既然死缠烂打把你骗到手,不说豪宅追求奢侈,但是也不能让你跟他挤在这种小公寓里。” 他的嫌弃完全不加掩饰,不赞同地蹙眉。 “……” 梁舒冉其实很想说这里的公寓是放眼整个北城最好的,而且他们居住的面积也不小了,单一个浴室都能让人在里面翻跟斗了好么? 不过算了,像他们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大概这套公寓还不及他家一个厕所大。 就像她不明白他们一个厕所非得整得像广场那么宽是为了什么,他肯定不能理解她的要求的。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呐。 不过霍誉铭这位大少爷应该属于他们当中的另类。 “这里环境安静,离我工作的地方近,可乐通学也方便,挺好的。” 程默也没多说什么,吩咐司机,“把礼物拿过来。” 司机应着好,然后下车去后备箱取东西。 梁舒冉刚下车,眼前就多了两个华美精致的袋子,“梁小姐,这是大少给你的。” 梁舒冉看向程默,“程大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不用一直给我买东西么?” 程默单手抄进西装裤兜,“冬儿说你的腕表坏了,让我帮忙带的,不值几个钱,另外一个是给可乐的衣服,正好有个认识的服装设计师送我的,我看挺好看,丢了怪可惜,顺手拿回来了。” 梁舒冉粗略瞥了一眼,omega腕表,以万起价,以他的眼光,这不值几个钱的东西,最低也能抵得上她一年的工资了。 至于那不用花钱的衣服,能自信到把衣服送到他手上的设计师,那价值还会低吗? 她不是那么想收,不过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不要,又显得太不近人情。 “谢谢程大哥,”她轻声道,“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他风尘仆仆赶回来,首先就是替她出气讨公道,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感谢他。 程默正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小区门口那道高大的身影,眼眸略眯起,薄唇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忽然伸手捏住梁舒冉的下巴,低头凑近她。 眼前猝不及防放大的俊脸,吓得梁舒冉整个人都懵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他,“程大哥?” 他顿了片刻,“瘦了不少,看来霍誉铭那小子也没把你照顾好。” 梁舒冉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的拳头倒是不介意也顺便照顾照顾你,程默。” 果不其然,男人阴恻沉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梁舒冉神经骤然紧绷。 程默眼底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好久不见了,小四。” 小……小四? 梁舒冉愕然。 他们关系很亲密? 手臂一紧,下一刻她就被一一个力道拽得向后倒进了一堵结实温热的胸膛里。 梁舒冉抬眸,瞥见男人绷成冷硬弧度的下颌动了动。 “我并不想见到你。” 凉飕飕的语气,丝毫不客气。 第206章 我也不比程默差 面对霍誉铭的不友善,程默倒是显得很淡定,甚至是闲适悠然。 程默轻砸了下舌,挑出极浅的笑,慢条斯理地开口:“小四,且不说我和你大哥是朋友,好歹我算舒冉半个大哥了,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霍誉铭脸上没什么温度,凉凉漫漫的笑,“你也说,只不过是半个大哥而已。”末了,又皱着眉头,“还有,我有名字,不叫小四!” 程默跟霍誉贤是从小学开始一路到大学都是同学,两人家庭背景相当,身份地位相当,很自然地就成了好朋友,所以程默学生时代很常出现在霍家,而小时候的霍誉铭特别喜欢他大哥,很黏他,程默看到他总会想起自家那位最小的弟弟,正好两人都是排行第四,于是程默爱屋及乌给霍誉铭取爱称“小四”。 最要是程默每次叫他“小四”都像逗狗,以前霍誉铭就会莫名火大,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被一个大男人叫“小四”,简直恶寒。 程默挑眉不予置评,将视线落在梁舒冉脸上,语气始终保持着有条不紊,似笑非笑道,“舒冉,这小子不太好掌控,虽然领证了,但是趁着没举行婚礼,你要不要考虑跟他离婚?我认识有不少青年才俊,你要愿意,我可以给你介绍。” 梁舒冉尴尬地笑笑,没答话。 霍誉铭皱眉,“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程默,你不怕遭天谴?” “我不信鬼神,倒是你,”程默略一顿,语气懒淡却意味深长,“阴损事做这么多,小心自家后院起火。” 霍誉铭虽不高兴,不过倒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暴躁,他早过了三句话不到就热血冲脑的年纪,薄唇隐约挑出浅浅的弧度,淡薄而漠然,笑得很缥缈。 “你应该没有这个闲心在这儿关心我家后院的事情,”霍誉铭波澜不惊地说道,“我太太的事情也无需你费心,以后别再带她去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最后一句,带出些许火药味。 梁舒冉思维顿了顿,没忍住问他,“你知道我们去见谁了?” 霍誉铭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敛眸瞥了她一眼,鄙夷的意味很明显。 “……” 梁舒冉转头看向程默,程默唇畔挽起温浅的弧度,解释道,“我大概是太低调了,你公司的前台小姐不认识我,以为我找你是要谋害你,我只好找你老公帮忙通融下。” 梁舒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仰起脸,看着霍誉铭的眼神是三分温柔七分咄咄逼人,霍誉铭被她这眼神盯得眸色微沉。 这回霍誉铭连招呼都不打,牵起梁舒冉的手,“可乐在等着,我们回家。” 梁舒冉匆匆回头,“程大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改天联系。” 程默笑着摆手,“好,你如果受不了这臭小子的脾气,来找我,我帮你解决。”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大门口,程默脸上的笑容才徐徐落下来。 站在一旁的司机察言观色,小声道,“大少,我看这霍四少对舒冉小姐很好,你应该不用担心舒冉小姐会被欺负了。” “哦?怎么说?”程默转头,饶有兴致地问。 “霍四少对舒冉小姐很紧张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司机解释。 司机也早就认识霍誉铭了,虽说不上对他有多深刻的了解,不过倒也没见过他为了哪个女人表现出那么强的占有欲,不过就是被其他人碰了一下,就一副生怕别人抢了的模样。 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欢很在意,不可能会有这种表情。 程默低笑,“那小子从小就那样,真喜欢在乎的东西,容不得别人碰一下,连让别人见一下都不乐意。” 不过自从霍誉贤走了以后,他就变了,变得什么都不在乎,漠然而冷血。 这么多年了,大概只有梁舒冉成为那个特殊的存在,虽然不是很清楚他迷恋上梁舒冉什么,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又能理解。 司机略困惑,“那大少对舒冉小姐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程默微眯了眯眼睛,侧首看着小区的方向,眼神暗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仿佛只是单纯的失神。 “我不是担心舒冉。” 半响,他淡淡地说了句。 司机怔楞,不是担心她,那刚才为什么…… 跟在程默身侧也有十年了,但是仍旧揣摩不准程默的心思,虽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司机也没再追问下去,毕竟那不是他一个司机该干涉的事情。 ………… 而霍誉铭拉着梁舒冉,边走边冷嗤,“霍太太,我费尽苦心对你百般讨好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程默不过就是说两句话,你就这么心花怒放了,他要是再对献殷勤几下,你就要抛弃我去找他了?” “……”梁舒冉都懒得跟他争辩,不愠不火地问,“你跟程默很熟吗?” “不熟。” “不熟他会叫你小四?”最后两个字从嘴里吐完,梁舒冉忍不住笑了出声。 霍誉铭脸色有些臭,看着她,“很好笑?” 看得出他很反感这个称呼,梁舒冉担心会被他报复,抿着唇憋住笑,摇了摇头,“没有。” “看来你跟他一起过得很愉快。”霍誉铭语调不变,“也对,毕竟是自己心目中的男神又是帮自己出气,又是送礼物,又是护送回家的,换作谁都会高兴。” 他一口气说了一堆,气息始终平稳不喘。 这年头,吃醋都吃得这么阴阳怪气的人,大概只有他霍誉铭了。 梁舒冉心情莫名地愉悦,眉眼弯弯的,调侃道,“连我男神是谁都调查得这么清楚,我说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呀?” “既然知道,你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霍誉铭睨着她,“我也不比程默差。” 他补充。 言下之意,男神的位置该由他坐。 “不要。”梁舒冉想也不想干脆拒绝了。 霍誉铭眯起眼,“你说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梁舒冉慢条斯理地看着他,闲闲淡淡地吐词,“你太阴损了,老算计我,男神才不会干这些阴损事。” “……” 沉默了两秒,霍誉铭忽然问,“你不是嫌弃我老?” 梁舒冉不明所以,却老老实实点头,“都说三岁一代沟了,你比我年长八岁,确实挺老的。” 霍誉铭低声嗤笑,温漠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响起,“程默比我年长了十岁,比你大了一轮不止,十八岁,他要早点结婚,这会儿已经是爷爷了。” 梁舒冉,“……” 第207章 梁舒冉你傻逼吗 吃晚饭的时候,梁舒冉的胃口似乎不太好,虽然她一向食量不大,霍誉铭看在眼里,眸色沉沉的,倒是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照顾可乐吃饭。 晚饭后。 由于伤口未完全愈合,不能泡澡,梁舒冉简单地冲了个热水澡从浴室里出来。 卧室里的窗户又全部紧闭开着空调,大概刚洗完澡,她觉得空气有点窒闷,先是把卧室的空调给关了,又趿着脚步挪到落地窗边,抬手将落地窗推开。 初秋的夜晚,习习的夜风夹带着些许的凉意,扑在脸上很舒服,仿佛胸口那抹窒闷也驱散了不少。 梁舒冉索性在阳台处的摇椅上半躺坐了下去,眺望着远处的夜色怔怔出神。 霍誉铭推门而进,一眼就瞧见阳台上的女人,长腿迈开走到她身侧。 “怎么头发都不擦干就在这儿吹风?”他蹙眉,训斥的声音又是满满的宠溺。 梁舒冉抬起眼皮。 面前的男人身形颀长而挺拔,穿着一身休闲的居家服,仍旧是容貌清俊气质矜贵。 因为背着光,所以脸部的线条勾勒出浅浅的阴影,一如他给她的感觉,难以揣测。 梁舒冉对着他笑,嗓音软绵而慵懒,“累,不想动。” 霍誉铭垂眸,淡笑,然后一言不发地俯身弯腰拦腰将她从摇椅上抱起来,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梁舒冉落入他怀中,睨着他,“霍老师?” “入秋了,天气凉,你有伤在身,容易着凉。”说罢,他抱着她直接返回卧室。 把她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又找毛巾替她擦头发。 “靳祁森说了什么招惹你不高兴了?”男人淡沉的嗓音徐徐在她耳边响起。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她说得漫不经心的,忽然向后倒在他的身上,“霍老师,你说我是不是很不会做人?” 霍誉铭浅浅挑眉,“为什么这么想?” 她思忖了片刻,“你看,余兴珍和靳琪微讨厌用尽手段想要对付我,之前在《时经》工作,也是各种看不惯我的人,学生时代也是,总有女人来找茬。”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都怏怏的了,“所以我想是不是我性格不讨喜,让她们怎么都瞧我不顺眼,见着我都想找麻烦。” 霍誉铭捏了一把她没几两肉的脸蛋,轻笑,“你是真的不知道?” 她摇头。 男人的声音平稳且放得很慢,“因为你明明草根出生,却轻轻松松就拥有了很多她们不管怎么努力都争取不到的东西。” 梁舒冉皱眉,“例如?” “例如秦臻深情,靳祁森的宠爱,你以为他们有多少拥戴者?但是不管是比你漂亮还是比你有钱或者比你聪明的女人,都得不到。” “例如分明是小三的女儿,却高傲坦荡,明明应该是个丑小鸭,却活得像个高不可攀的白天鹅。” “例如你分明穷得要依赖打廉价的工赚钱,应该表现出愁眉苦脸的时候却笑靥如花。” 他边说着,便低头逼近她,低低沉沉的嗓音卷着浅浅的笑意,“例如被靳祁森抛弃成为下堂妇,却转身又攀上我这根高枝。” 梁舒冉被他最后一句逗得笑了出来,“霍誉铭,你真的是很不要脸!唔……” 带着些许粗暴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霸道辗转,极具侵略性。 漫长的缠吻结束之后,她整个人已经化作一滩水。 男人低头凝着她,深眸暗沉了好几度。 她穿了一件吊带式的丝质睡裙,肩带挑落,香肩性感,优雅美好的天鹅颈下,是精致漂亮的锁骨,而且沐浴完的皮肤水嫩细腻又光滑。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经意的色气。 这个女人瘦归瘦,该有料的地方一点也不少,这副身材就足以击败一片名媛淑女。 他想不太明白,放着这么一具性感的娇躯在家,靳祁森那小子是怎么做到五年都没碰一下的? 大概是眼瞎。 也幸亏他眼瞎。 虽然他不是那种介意女人过往情史的人,但此时此刻,一想到她的身体只属于他,只有他里里外外攻陷过,他就感到满足,并且打算独占。 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把她扶坐起来,“我让阿姨把牛奶送上来,你喝了晚上早点休息。” “嗯……”她拖长着尾音,好似忽然想起什么,顿住,“对了,知道是谁拍了那个录音视频吗?”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这些事情你别管了,我会处理好。” 梁舒冉笑了下,“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蠢到再捅自己一刀来收拾那个人?” 她又不是傻逼。 霍誉铭看她一眼,没说话。 梁舒冉,“……” ………… 第二天,梁舒冉终于接到了程菀冬的电话。 “我大哥说你跟靳琪微起矛盾被刀刺伤了?” 不知是无线波的缘故,还是程菀冬心情不好的原因,一向元气满满的声音,略显得沙哑暗沉,隐约听出了几分憔悴疲倦。 梁舒冉知道她的脾气,猜测她这几天肯定是谁都不肯见,也不可能会好好休息和吃饭了,更不会有心情去关注外面的舆论八卦了。 虽然听声音她精神不太好,但是仍旧让梁舒冉松了口气。 “轻伤,不碍事。” 梁舒冉不知道程默用了什么办法把她扯了出来,不过当程菀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时候,唯一能撬得动她的人也只有程默了。 “梁舒冉你是傻逼吗?”程菀冬凉凉地嘲弄了一句,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训斥,“既然刀子一定要扎一个人,你就不会直接捅靳琪微那贱人身上?把她捅成残废,他们靳家要告你,霍誉铭搞不定,就找我大哥,我大哥平息不了,我还有个政坛上的二哥呢,我倒要看看谁能告得动你。” “……” 程家那几位哥哥头疼程菀冬这个妹妹不是没道理的。 “看来你是真没事了。”都有劲教训人了,相比她脑子已经冷静下来了。 电话那头无端一默,然后悠悠的声音灌来,“我大哥骂我是蠢货,自己敢不敢杀人心底都没个逼数,他还骂我高估了自己只是一只怂货这个事实,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别说杀人,敢杀只鸡他都会给我鼓掌了……” 程菀冬说道最后,莫名的有些委屈,又有些恼意,“你说,他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啊?有这样贬低自己亲妹妹的人吗?” 梁舒冉,“……” 虽然很一针见血,不过程默这话会不会损得太重了?又是蠢货又是怂货的,好歹……好歹也是他亲妹吧,骂她难道不算打自己的脸? “后来我想了想,”程菀冬低低声的浅声道,“我这个人虽然说话很恶毒,但再生气应该也不至于杀人,况且还是我理亏在先,更加没道理做那种事情,或许真的是她不小心摔下去也没准……” 梁舒冉敛眸,轻声道,“你能这么想,我就安心了。” 然而程菀冬接下来的话,却让梁舒冉胸口蓦然揪紧。 “我打算把那个男人找出来,”她平静地陈述,“那个男人会消失一定是我大哥在背后使了动作,他不可能会帮我找人,所以,冉冉,你会帮我的吧?” 第208章 从一开始的目的 听到这话,梁舒冉的眉心立即皱了起来,“冬儿,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你也想不起来那些事情,找到他之后呢?你又能做什么?或者说改变什么吗?” 程菀冬让她帮忙,自然不是让她帮忙找人,一来她没钱,二来她没人脉,所以唯一能做的,只是将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全盘托出,至于之后的事情,当然是程菀冬自己去安排。 “我知道。”程菀冬缄默了一秒,继而道,“但是冉冉,之前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可以没心没肺的过日子,问题是我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总不能糊里糊涂地敷衍过去,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性格。” 干脆明白,绝不含糊,是程菀冬的作风。 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一挂的。 “还是我大哥对你严明禁令了?你要听他的话?” 梁舒冉轻轻叹息,神色很无奈,“冬儿,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那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就算我不帮,你也会找其他人吧。”梁舒冉苦笑,“与其让那些凭着道听途说得知皮毛的人跟你胡掐,倒不如我跟你直说。” 当初事情虽然还不至于闹得整个北城人尽皆知,但大学的同学是全部都知道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详情如何。 “不过你得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能再胡乱来。”梁舒冉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年的心惊胆战。 “我又不是只有岁数增长,不会像以前一冲动就是去理智的。” 梁舒冉捏着眉心轻笑,玩笑的口吻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的理智并不靠谱。” 程菀冬保持理智,简直好比母猪会上树——不可能的。 “梁舒冉,你还能不能愉快做朋友了?”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传来助手的声音,梁舒冉对着话筒说:“好了,先这样,我先忙工作,晚上我找你再谈。” “ok。” ………… 咖啡厅内,舒缓的钢琴曲悠悠然回荡着,配合着咖啡香气四溢的环境,一切静谧而美好。 临窗湖景的雅座。 霍誉铭待服务生端上咖啡离开,唇畔勾出浅而薄的笑弧,“靳小姐竟然愿意抽空来陪我这个落魄少爷喝咖啡,让我脸面大增。” 靳若彤抬眼看着面容英俊的男人,他笑得温润迷人,却莫名得令人觉得清冽逼人,“霍四少怕是不单纯要请我喝咖啡吧?我猜测应该有其他的事情?” 霍誉铭勾着唇,“靳小姐果然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靳若彤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笑笑,“我不太懂四少的意思?” “是谁给了你底气让你觉得可以利用梁舒冉来对付靳祁森了?” 靳若彤楞了楞,捏着咖啡杯的手指蓦然收紧,面上维持着略僵硬的微笑,“四少,我不明白你所指何事。” “第一次,你找人绑了她丢到酒店的房间,还找了牛郎跟她共处一室,然后通知了记者过去截堵,打算来个抓奸现场,把他们两个人离婚的新闻炒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如果由靳祁森个人形象而影响了公司的利益,联合股东一下把他拉下台也不是不可能。” 霍誉铭虽然在笑着,但是那笑容没什么温度,更是不抵他的眸底,凉散的语气也保持着有条不紊,“当时因着这件事情对我也挺有好处,而且你也没打算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也就没追究了,不过你却似乎误会了什么,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你的所作所为?”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把所有矛头都指向靳家,目的太过明显,霍誉铭当下就把靳家人排除在外,因此调查的方向,开始就错了,才会那么多天都毫无进展。 后来梁舒冉受伤,他忙着照顾她,又被搁浅了。 时至今日才有闲心处理。 靳若彤的定定地盯着他的脸,沉默了半响,随即笑着承认,“是,没错,那确实是我安排的,”她的脸色冷了几分,“但就如你所说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把她怎么样,而且正因为我那么安排了,四少才有机会现身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梁舒冉才会更厌恶靳祁森,选择跟你一起。” “四少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你现在来跟我谈这件事,难道就不担心她知道你关在背后故意推波助澜么?” 霍誉铭端起咖啡,优雅浅抿,末了,唇畔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慢条斯理地开口,“所以你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再一次将注意打到她头上去。” “那个视频,我已经刻意处理过,可以说对她完全是有利无害,而且我的目的也只是靳琪微,只不过当时她凑巧在场。”靳若彤笑容落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模样冷静而自持,“所以靳琪微愚蠢得拿刀伤着了梁舒冉,四少却要把这个锅甩给我,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靳琪微和梁舒冉那一场对持,她之所以能拍下来,完全是一场巧合,她也没想到陪客户吃个饭,顺便上了个洗手间,竟然会正好遇到她们两个人吵架。 而她拿出手机拍视频的时候,也只是单纯想要把靳琪微那咄咄逼人的姿态拍下来,发布出去彻底毁掉她一直以来苦苦维持的装乖卖巧。 然后又突地一笑,“不过四少如果硬是要把盆脏水泼我身上,我也是无话可说,毕竟你当初为了见她一面,不惜故意接近我,不是么?” 靳若彤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蠢货,她好歹也是汇恒集团公关部的负责人,没些心思和手段,又怎么让底下的人诚服?况且她还联合着她上头那位姐姐,跟靳祁森玩了这么多心机手段的把戏。 她就奇怪霍誉铭那时怎么忽然主动约她吃饭,还亲自送她回家,当时她被那么一点点特别对待而有些飘飘然所以才没发现,后来看见他从酒店把梁舒冉带出来,她马上就明白了他真正的目的。 霍誉铭漫漫懒笑,“你当真以为我离开了霍家,就动不了汇恒集团?” 凉凉的语调不轻不重的,但每一个音节落下,都宛如石头砸在了靳若彤的心头上。 靳若彤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靳若彤笑了笑,“所以你找我喝咖啡,只是想给我一个警告?” “你觉得我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么?” 人人都说霍家四公子温润儒雅,风度翩翩,可是在这层友善的面具下,到底藏着一张什么样的脸,深沉得根本无从揣摩。 靳若彤咬了咬唇,“我不明白。” “给你两个选择,一,主动让出你手中汇恒集团的一半股权,二,我卖你手里汇恒集团所有的股份。” 靳若彤脸色一白,沉默了两秒,“最近有人私底下收购汇恒的散股,还利用卑鄙的手段从我们股东手里高价买走股份的人,是你?” 霍誉铭不回答,只是半眯着眼眼睛,品着咖啡,侧首盯着窗户外的湖景。 既没有说是,也没否认。 靳若彤却看懂了他的这个态度,心脏收缩,“霍誉铭,难道你打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汇恒集团?” 第209章 背影高大而冷漠 霍誉铭只是淡笑着,“你有两天时间考虑。” 靳若彤压着胸膛的起伏,看着眼前男人那张淡漠静然的脸庞,分明是在笑,却宛如一潭深山野林里的池水,在皎洁清冷的月色下,连一丝的涟漪都不曾泛起。 霍誉铭曾经被一度被圈内评为最为斯文儒雅的少爷,他待人温柔,接物谦逊,从不参与那些公子哥的混账事,不诋毁也不看轻任何人。 用现在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真正的“佛系少爷”。 而此时眼前的这张脸,跟传闻里的完全不一样,与其说他是被岁月打磨改变了,靳若彤觉这个男人由始至终都隐藏着自己真实那一面,滴水不漏。 什么狗屁儒雅温柔,分明就是深沉可怖! 靳若彤忽然漾开一抹笑,“我现在忽然有点同情梁舒冉,但愿她不会成为第二个沈青曼。” ………… 晚上,梁舒冉在程菀冬的公寓和她一起吃饭,不过梁舒冉没想到程默和唐暮北都在,小小的公寓,因为这两个男人的加入而变得略拥挤。 晚餐是梁舒冉下厨,程菀冬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难得提出要打下手。 厨房里。 梁舒冉将冰箱里的食材取出来,程菀冬要帮忙接手,梁舒冉想也不想避开了她的手,凉凉地地下命令,“你就站在角落里别动。” 程菀冬撇撇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以示不满,“真是不识好人心,洗菜我还是能行的好吗?” 梁舒冉系上围裙,一边把蔬菜类放进水槽一边说,“我担心一会儿菜上桌进口全是沙子。” 程菀冬又哼了哼,站在梁舒冉的身侧,看着女人娴熟的动作,心底有小小的欣佩。 除了妈妈和姐姐,梁舒冉是唯一一个能让程菀冬打从心底佩服的女人。 “你跟霍誉铭说了晚上在我家吃饭要晚点回去了吗?” 梁舒冉手一顿,“忘记了。” 下午事情多,她为了赶在下班之前完成任务,几乎是连气都没空喘,下班之后又匆匆忙忙赶来这里,“不过保镖应该会跟他报备了,一会儿我再给他打通电话。” 厨房明亮的灯光下,女人低头的模样,温婉娴静得美好,程菀冬似乎好久都没有见过梁舒冉露出过这种神态了。 这些年磨砺出的那一身凌厉尖锐的锋芒似乎也淡了许多。 是因为霍誉铭吗? 脑海中滑过这个念头,程菀冬脱口而出,“你爱上他了?” 梁舒冉也是猝不及防,手浸在水槽里,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不知道。” 她淡声回答。 没考虑过,也理不清怎么样才算是爱。 程菀冬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皱着眉头,“怎么会不知道?” 梁舒冉瞥了瞥她,“如果不是因为了解你,我都得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 梁舒冉抬头看了眼厨房门口,淡淡的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程菀冬眉眼落下浅浅的灰霾,不浓,她垂着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舒冉略忖,“很普通。” “普通?”程菀冬皱着眉头看着梁舒冉,“你确定你没忽悠我?” 梁舒冉平静无澜,“没错,很普通,长相普通,工作普通,能力普通,放在人群里,大概不用一秒就能被淹没。” 程菀冬瞪大了眼珠子,显然是不可置信。 这也不能怪她。 程家的基因强大,出的全是俊男美女,即便是已经老得风化掉的那几位,你年轻时候也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帅哥美人,而到了程菀冬她们这一辈,容貌姿色更是出众,她那几位哥哥随便抽一位出来,都能独自成画。 导致程菀冬自幼对美丑分辨特别敏感,连唐暮北在她眼底都不过是个长相算正常的人,稍微惹她不高兴了,唐暮北都能被她用上“丑人多作怪”这个词了。 而她的择偶标准,不要求比她那几位哥哥帅,不要求比他们强,不要求比他们有钱,但起码不能悬殊太大。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什么都普普通通的男人? “我不可能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她怔怔说道。 梁舒冉心情也很复杂,“我当时也不相信你会选择这样的男人。” 程菀冬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呐?当初追求她的人都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了,但是不管是才华横溢还是英俊潇洒,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 “不过他有一点却是很容易让女人动心,”梁舒冉准备好菜,开火热锅,“在你难过孤单的时候,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送上你最需要的关怀。” 时隔多年,梁舒冉也仍旧记得那个男人,温柔细心,宛若邻家大哥哥那般让人轻易放下心防去靠近他。 油在锅里溅出哔啵响,梁舒冉的声音不轻不重,“你认识他的时候,正好是你父母闹离婚,他出现的时机正好吧。” 两个人到具体是为什么会走到一起,梁舒冉不是很清楚。 只是后来,她一直在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自己要同意那个男人送了自己一程,如果不是那一次,程菀冬和他不会有任何交集,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不幸。 程菀冬沉默了。 父母离婚的事情,她的记忆也所剩不多,只记得从医院病床醒过来,看见一向精致美丽的母亲瘦得不成人形,抱着她放声大哭一直重复着说不离婚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说她出车祸事故是因为不同意父母离婚,忘记的记忆也是关于这一方面的,她才深信不疑。 可是,她真那么弱鸡,被男人稍微温柔哄骗一下就搞定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跟他又是怎么认识的?” “秦朗,我那时候兼职公司的市场营销部主任,偶然的机遇认识了。” “那你知道他人现在哪里?” 梁舒冉摇头,“不知道。” 程菀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不用怀疑,我连骗你的必要都没有。”站在锅炉前,梁舒冉的脸色却清冷无比,“他畏惧你们程家,离开北城还刻意躲着。” 油烟的味道飘来,程菀冬往后站了站,“你是想说找到他的机会渺茫,让我放弃?” 梁舒冉也没遮掩,“是。” “你知道,我反骨。”程菀冬接。 “所以我没阻止你。” “……” ………… 梁舒冉回到家已经夜里十点钟。 打开门,在玄关换好鞋子,客厅里亮如白昼,却没有人。 梁舒冉不多想,直接上楼准备回卧室冲个澡再去找霍誉铭谈话,但是经过书房的时候,不经意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我跟沈青曼不会再有任何可能,她怎么样与我无关。” 那嗓音,分明是低沉温润的,却冷血无情到令人觉得如同极寒的冰凌。 梁舒冉的脚步下意识就顿住了,视线朝微开着的门缝望了进去。 穿着黑衬衫黑西裤的男人,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背影高大而冷漠。 神思定格中,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有洁癖,任何脏的东西我都无法忍受。” 莫名的,梁舒冉忽然心头漫过一丝凉意,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个把程菀冬拖进地狱的男人。 第210章 专属你的小狼狗 某酒吧内。 陆牧江收好手机,低头看着沙发上一脸沉然的沈青曼,唇畔扬起一抹似而非的笑,“沈小姐,你听见了?” 沈青曼冷冷抬眸瞥了下陆牧江,贝齿死死咬着下唇,仿佛要将唇瓣给咬下来。 陆牧江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压了压沈青曼的唇角,低沉的嗓音很暧昧,“这么漂亮的唇,咬破了该多可惜,听话,松开,嗯?” 沈青曼面无表情地撇开脸,躲开了男人的手指,忍着昏沉沉的脑袋和滚烫的呼吸,“陆少爷,我并没有让你打电话给他!” 不知是酒精还是药效的缘故,本该冰冷的嗓音,却无故卷出丝丝缕缕的娇媚。 陆牧江和另外几位公子哥一起来放纵的,却意外地遇上沈青曼,而且亲眼目睹她喝下了一杯被旁边那瘪三男人加了料的酒。 沈青曼这样的女人,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材,放眼北城都是一等一的货色,陆牧江这个花花公子,早在很多年前就盯上她这一口肉了,只不过从前因为她是霍誉铭的女人,后来又嫁给了霍誉泓,他才不敢随便招惹。 不过眼前的时势早已不同以往,他虽然没打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上一个女人,不过既然机会难得,他顺水推舟也不为过。 陆牧江盯着女人连震怒都勾人的脸,笑得愈发放肆,“沈小姐这就冤枉我了,我这不是为你考虑,才专门联系了你心底最希望的那个人么?” 陆牧江也是圈内人,沈青曼和霍家那两兄弟的事情,他不能说尽然了解,不过掌握的信息没有九成也有八成了,而沈青曼对霍誉铭的心思,更是不难猜测,谁让他最懂女人心呢? 呵! 陆牧江抚唇浅笑。 脏东西么? 他就是故意把电话打给霍誉铭,一来是为了刺激刺激沈青曼,二来是为了避免自己后续的麻烦。 同为男人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霍誉铭的意思?被自己亲兄弟上过的女人,即便风流如他也是下不去口的。 不过眼下这女人又没跟他的兄弟睡过,他也不是那么死板的男人,玩一玩总是乐意的,毕竟他惦记这口肉惦记了这么多年。 “我不用你多管闲事!”沈青曼本想甩开他的手,奈何四肢虚浮无力,反而被陆牧江顺势拦进了怀里,察觉到男人不安分的手,她咬着牙,“陆牧江!你放开我……唔……” 沈青曼思想上抗拒,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轻颤,在男人温热粗糙的手下,无法抑制地溢出轻吟。 陆牧江斜勾着唇,笑得邪恶,低头凑近她的耳边轻笑出声,“沈小姐,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 除了语言的调戏,他的手也在胡作非为,“相信我,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沈青曼的精神被逼到了崩溃的边沿,她揪着男人胸前的衬衫,难受得快要哭了,却仍旧试图哀求,“陆牧江……你……你送我去医院……” 换来的,是陆牧江轻佻而略带嘲弄的低笑,脸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不屑,“沈小姐当年用这种手段睡了霍誉泓,现在又何须装清高?我保证比霍誉泓那个冷血动物更厉害,会让你上瘾的,你就别抗拒了。” 沈青曼死死咬着唇,眼底浮上一层水汽。 当年的事……其实在第二天看见躺在身侧的霍誉泓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后悔了。 若是能够,她甚至想要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全部掩藏起来。 “求你……不要……”沈青曼哭了出来。 其实她很清楚,陆牧江不会放过她的,传言里,只有他陆牧江不愿意睡的女人,没有他睡不到的女人,而很多年前,他就间或里透露出对她的兴趣了。 陆牧江也确实对沈青曼的哀求充耳不闻,他又不是什么圣人君子,看着一向对自己耍清高的女人躺在怀里欲拒还迎的模样,更是起了某种蹂躏心理。 漫长的夜里,沈青曼的心脏好似被抛进了冰冷的海底,即便意识迷离,她的脑海中仍旧一遍又一遍回响着霍誉铭的话。 【我有洁癖,任何脏的东西我都无法忍受。】 在他眼底,她是那么不堪的存在。 沈青曼哭得很惨,不知道是因为霍誉铭那一番话,还是因为承受不住那些痉挛冲击,而她哭得越凶,陆牧江的动作就越凶…… ………… 梁舒冉刚从浴室出来,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霍誉铭笔直地朝她走去,伸手就将她搂进怀里,头埋在她的脖颈上,轻嗅着她刚沐浴完的清爽味道,“回来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看你在书房,以为你在忙,”他身上的烟草味道略浓重,想必是抽了不少烟,梁舒冉轻轻颦眉,抬手推了推,“你去洗澡吧。” “唔,”他口齿不清应了一声,微凉的唇蹭完她的脖子又开始侵略她的锁骨,“一天不见,让我再抱一会儿。” “……” “大男人还撒娇,你羞不羞耻啊?” “我跟自己老撒娇,为什么要感到羞耻?”他理所当然。 梁舒冉抿唇,让他抱了是十几秒,“你到底要抱多久?” “我电量低,你乖点让我冲会儿电。”忽而低笑,“要不是你身上有伤,我就能直接插着充电了,方便快速……” “霍誉铭!”梁舒冉面红耳赤,有些气急败坏,“不准开黄腔!” 这个男人……真的是越来越不知廉耻!她都得怀疑他其实就是个衣冠禽兽! “好,不开了,等你好了,直接做。” “……” 真想一锤子锤死他! 梁舒冉抬手捂住他的脸,挡住愈发放肆的动作,“你身上的烟味臭死了!赶紧给我去洗干净!” 霍誉铭握住她的手,轻吻着她的掌心,梁舒冉一惊,忙不迭地收了回去,嗔目瞪眼:“你是狗吗?” 不料他去痞痞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嗯,专属霍太太你一个人的小狼狗。” “……” 梁舒冉忽然很心累。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老人家,虽然“小狼狗”这个词是用来形容那些长相帅气,又酷又霸气的男人没错,问题是,人家是年纪较小的那一款啊! 他今年都三十五了好么? 而且是比她年长,并非年下好么? 他羞不羞耻啊? 不过算了吧,反正只要他乐意,歪的都能掰成直的,她都懒得纠正他了。 梁舒冉微仰着脸,盯着他一副自以为撩妹技能杠杠的表情,微微勾唇,摸了摸他短而柔顺的黑发,半哄半揶揄道:“那么小狼狗,麻烦你听话去洗澡,嗯?” 霍誉铭盯着她看傻瓜似的眼神,忽然低头覆上她的唇,不容她拒绝,长驱直入地攻城略地,带着惩罚性的,故意让她清晰尝到他唇舌上残留的香烟味。 一吻结束,她的脸颊已经被染成了嫣红色,浅浅妩媚和迷离。 忍不住又咬了下她的唇瓣以示惩戒,“小没良心!” 梁舒冉捂着唇,皱着眉头看着男人扬长而去的背影,嚷嚷了句:“疯狗才会乱咬人!” 回应她的是男人低沉而愉悦的笑。 她抿了抿唇,走到床边拿起柜子上的手机,正准备下楼去倒一杯水,忽然听见一阵短促的铃声响起,眼角的余光瞥去,发现被他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她定睛了看了眼。 锁住的屏幕上,是一条未读信息,内容不长,一目了然。 【四少既然不要她,那我就接手了,先声明,届时可别跟我翻脸。】 陆牧江,她认识,北城以浪出名的公子哥,温柔体贴,又郎心似铁,迷倒无数女人,也有无数的女人被他伤透了心。 梁舒冉在原地足足站了一分钟,才消化理解这信息内容里的那个“她”所指何人。 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刚在书房门口,无意间听见的话。 平静的心湖“咚”一下,好像被一颗石子搅乱的湖水,凌乱而散碎。 第211章 不要跟你一起睡 霍誉铭沐浴完,卧室里不见女人的身影,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瞥见落地窗的地毯前坐着女人的身影。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单膝曲起,下巴搁在膝盖上,及肩的黑发披散遮挡住她的面容,正盯着窗外发呆。 而她的身旁放着一支红酒,一个高脚杯,另外一个被她握着手中。 “冉冉?” 梁舒冉听到声音,侧歪着脑袋往了过去。 男人颀长的身形转瞬就来到她的跟前,眼前的灯光被高大的身影挡住,落下浅浅的阴影。 “怎么喝酒了?”霍誉铭蹲下身,眉头皱了皱,“你身上的伤口不疼了?” 梁舒冉微微笑了笑,浅色的唇贴着杯壁,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越发妖冶明艳,徐徐滑入口中,微凉的液体,渐渐沉入心底。 “过来坐这儿,”她的声音又轻又软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抬手拍了拍左侧的位置,吩咐道,“陪我聊会儿天。” 霍誉铭轻笑,依言坐下,她给他倒了酒,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又宽又厚,十分有安全感,连着他身上刚沐浴完的沐浴露香气都能让人神经松弛下来。 “见过程菀冬了?” “嗯。” 霍誉铭低垂着眼眸凝着她,嗓音低低沉沉的,“担心她?” 梁舒冉仰脸抬眼,盯着他沉默了半响,语气里卷着某种不明的情绪,“她铁了心要找出那个男人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你不想让她找?” “嗯。”她拿杯子跟他的轻碰,安静的客厅回荡着清脆的“叮”一声,“毕竟那个你男人不是啥好东西,她又不记得那段往事,谁知道她一会儿会不会又犯傻被洗脑了呢?毕竟她脑子那么简单。” 程菀冬也不是笨蛋,只不过被保护得太好,心思太简单了,直来直往得对干,她不会输,但是稍微深一点的心机套路,她就会被绕晕,所以当初才一年时间都没有发现对方有妻儿。 “霍先生,”梁舒冉的脑袋离开他的肩膀,手肘顶着膝盖,手掌撑着脑袋,把酒杯里的红酒一口气干了,砸了砸舌,发出极浅的叹息,然后才接着说,“你觉得我这个人是不是挺聪明的?” 霍誉铭盯着她,不紧不慢地浅笑着,略作思忖片刻,才低声回答她的问题,“看着是挺聪明的。” “看着?”她扑捉到他的用词,皱眉沉声反问。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只能看着你而已,不然你让我进去你身体瞧个分明?” 梁舒冉凉凉地扫他一眼,略生气,“我说你就不能不开黄腔?我在很严肃地问你话呢!” 他好声好气地认错,“好,我错了。” “……”梁舒冉忽然有种一圈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霍誉铭半似宠溺地揉了揉她柔顺的发,淡声道,“不管你聪明还是愚笨,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梁舒冉拍掉他的手,轻哼了一声,侧首望着落地窗外的灯火,“我知道的,我再聪明也没你厉害。” 男人深色的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 “霍老师,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那个男人?我想知道他是真的离开了北城,还是躲在北城的某个角落里。” “你觉得以程默的性格,他会容许那个男人待在北城?” 梁舒冉沉默。 “她是程菀冬,天塌下来都有程家替她顶着,闹不出什么问题,你别伤脑筋了。” “说的也是。” 程菀冬到底是跟她不一样的梁舒冉单手捂着眼睛,语气透出淡淡的疲倦感,“大概是我自己有点神经质。” “对了,”梁舒冉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今天晚上收到的信息递给他看,“你查下是谁发的?” 一张照片,不知道是距离问题还是玻璃反光的原因,或者是偷拍者的技术不行,照片有些模糊,不过里面的人影倒是能分辨出来。 其中一人是眼前这个男人,另外一位,她也很熟悉,靳若彤。 霍誉铭的脸几乎是在瞧见照片的一瞬间阴沉了下来,虽然很克制,但仍旧有森寒的气息侧漏倾泻。 梁舒冉撩着笑,“你别摆出这么吓人的脸嘛,这种低级的手段,我多看一眼都嫌累,妨碍不了我对你的信任。” 霍誉铭,深瞳微敛,低声问道,“是信任,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梁舒冉看着他隐晦沉沉的眼睛,“这很重要?” “你觉得不重要?” 他的声音轻而无澜,不过梁舒冉还是十分敏锐地从他的语气里嗅到了一股微妙的凛然强势的味道。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倒是沉默了几秒,眼珠子转了转,嗓音极浅掉开口道,“老实说,很不爽,毕竟我跟这个女人虽没深仇大恨,但也不是什么友好关系,而我现在的老公居然单独跟她在这种地方喝咖啡。” 其实靳若彤找她麻烦,不给她好脸色看,都是因为靳祁森,梁舒冉算是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她一顿,又强调:“我真的很不爽。” 霍誉铭似笑非笑,忽然说了一句:“你是挺聪明的。” 试探着他的底线,触到边线了又赶紧撤退明哲保身。 她分明就是在撒谎,如果真不爽,她方才跟他聊的第一件事情就不会是程菀冬了。 梁舒冉还真挺聪明的,因为她听出了他这话里暗示的的意思。 直言不讳,“难道我应该因为这张照片跟你闹情绪,然后闷声不响地让你自己想想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玩离家出走的戏码,你想不起来我还不回家才行?” “你不会。”他接话。 “我当然不会。”梁舒冉笑得凉薄,“霍先生,我不是演员,我们俩又不是在演偶像剧,戏码即便是我在当小姑娘懵懂无知的时候,也不至于蠢到干那种事情好吗?你到底要不要查是谁干的这事?” 不用脑子都知道对方想挑拨他们的关系,她是多弱智才会当真?他竟然还跟她较劲上了?该说他没事找茬? 他见她分分钟要端出那要死不死的嘴脸,拉住她的手,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轻笑了下,“查,明天我让人去查。” 梁舒冉挣扎了两下,“我烦死你了,离我远点!” 霍誉铭拿掉她手里的酒杯,“不喝了,回去睡觉。” 音落,将她打横抱离地面。 梁舒冉圈住他的脖子,凉凉道,“你现在惹我不高兴了,今晚我不要跟你一起睡。” “别闹,家里就三个房间,阿姨和可乐各一间,你不让我跟你睡,是要我跟可乐睡挤还是跟阿姨睡?” 梁舒冉默了三秒,眼神复杂地盯着他,“霍誉铭,我没想到你竟然连阿姨都盯得上……” 第212章 大家都是聪明人 霍誉铭闻言,脚步顿了一秒,忽然朝她扯了扯唇,“看来这阵子我让你感到寂寞了,没关系,一会儿我就弥补你。” 梁舒冉几乎是立刻就领会了他话里的含义,横眉竖眼的,“你想都不要想!” 推开房门抱着她走了进去,反脚将门勾上。 “不想,直接做。” 伴随着他的声音,梁舒冉被压进了床褥里,超大size的床深深陷了下去。 梁舒冉瞥见男人眼底不加掩饰的欲望,浓烈得仿佛要将人炙伤,她微微心惊,一边躲着他的唇一边控诉:“霍誉铭,我的伤口疼!” 回应她的,是男人沉沉的低笑。 下一刻,衣服的下摆被掀起,男人的唇直接落在了她结痂的伤口上,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的,忽然一股颤栗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跟小人抬杠的下场注定不会太好,况且联系一个礼拜了,霍誉铭顾及她的身上有伤,一直保持着绅士风度,很多次她都感受到他的欲望,不过他除了亲一亲她,什么也没做。 现在她的伤口基本愈合了,她又不知死活地拔老虎须,等着她的只有被吃干抹净的结果。 沉浮里,耳边一遍遍回响着男人缠绵唤着她名字的声音。 她的身体素质属于中等偏下,长时间进行着如此耗能的运动,结束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连霍誉铭抱她去浴室冲澡也没有醒过来。 直到翌日清晨。 梁舒冉忽然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甚至茫然得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卧室里很暗,窗帘紧密拉上。 她翻了个身,身侧的床铺空荡荡的,伸手探了探,凉凉的温度,霍誉铭离开很久了。 心头忽然涌上淡淡的落寞。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好传来震动,她挪动着疲乏的身体,把手机摸了过来,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放在耳边。 “喂。” “你该不会是哭了吧?”听见那沙哑而微弱的声音,程菀冬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惊愕传了过来,“跟他吵得很厉害?” 那条信息,她也看见了,还刻意审度了梁舒冉的表情,但是见她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样子,看不懂是几个意思,昨晚梁舒冉离开之前她还特意叮嘱了回家要问清楚霍誉铭是怎么回事。 毕竟梁舒冉有话也不爱说出口,总是闷着忍着,她担心出问题。 她怕两人闹矛盾,才主动打电话来过问问具体情况。 结果,霍誉铭是做了什么混账事,才会让她是惨哭成这把嗓音? 梁舒冉趴在霍誉铭的枕头上,上面残留着男人的气息,清冽好闻,她忍不住把脸埋深了些。 “没有。” 程菀冬皱眉,“是没哭,还是没吵架?” “都没有。” “那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梁舒冉耳根微烫,她实在没那个脸皮告诉程菀冬,被霍誉铭压着做那档子事哭喊得太过造成的。 胡乱掐了个理由,“刚睡醒。” 程菀冬抬眼扫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上午十一点了,“看来压根无需我担心。” 有问题的人不会安然睡到这个时间。 “我现在又累又饿,如果你没什么事,我挂了。” 程菀冬截住,“等一下,”她开门见山,“你那里有没有秦朗的照片?” 埋在枕头上的女人,明显的一僵,沉默了几秒,她翻转身体平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眼底泛出浅浅淡淡的寒芒。 “没有。”沙哑的声音硬邦邦的,显然不乐意谈及秦朗这个人,“收着他的照片,我脑子有病吗?” 程菀冬噘嘴,“那我要找人,没照片不好找嘛。” “那就不要找。”梁舒冉到底还是不希望她追究那些往事。 程菀冬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缥缈地声音幽幽的,“冉冉,当初靳祁森对你那么恶劣,你为什么要坚持不离婚?” 梁舒冉不说话。 “不甘心,不死心。”程菀冬替她把话说了出来,“我现在的心情,你肯定能理解。” “关于他的任何东西我都销毁了。” 程菀冬有没有怨恨那个男人梁舒冉不清楚,但是她是深恶痛绝的,多看一眼都嫌恶心,又怎么会保留有他的照片? “我知道了。”程菀冬也没抱什么希望,转而淡淡道,“那你总归知道他过世的老婆孩子的墓在哪里吧?” “我想去见一见,可以带我去吗?” “好。” ………… 沈青曼在一阵酸痛中睁开了眼睛。 脑子还处于空白的状态,忽然一道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醒了?” 她僵硬地转头望去,陆牧江那张桃花脸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底。 先是楞了一秒,然后关于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 沈青曼蓦然坐起来,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甩在了跟着她一起坐起来的陆牧江的脸上。 陆牧江始料未及,脸上挨了个正着,清脆的巴掌声,把他的脸扇得偏向了一侧。 沈青曼看着娇滴滴的,完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没想到这手劲倒是挺厉害的,讲真,陆牧江觉得挺疼的。 他用舌尖舔了舔口腔内壁,慢慢地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青曼。 沈青曼看着他不为所动的表情,气得她揪着被子遮挡身体的手不停地发抖,声音却是沙哑而破碎,“陆牧江,我要告你强|奸!” 她身上此时是寸缕未着,虽然被子挡住了身体,但是光洁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仍旧无处可藏,而且她的皮肤很白,昨晚落下的痕迹就更明显了。 落魄狼狈,却又异常的性感。 陆牧江饶有兴致地将她全身都欣赏了一遍,慢条斯理地笑着道,“你去告,我等着。” 沈青曼被气得再一次高高扬起了手,不过这一次没能得逞,被陆牧江截在了半空中。 陆牧江笑吟吟的脸骤然变得阴森冷冷的,“刚才那一耳光就算了,你还想来第二次?我看着脾气很好?” 沈青曼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冷冷地讽刺,“强|奸犯,别说打两记耳光,我就算把你打残废也不犯法!” 陆牧江嗤笑,“沈小姐,仔细算起来,昨晚还是我救了你,否则你的下场只怕会更惨,”他微顿,声音泠泠,“还是比起被我一个人上,你更喜欢被多个人同时上?” 沈青曼脸色苍白了几分,“陆牧江你无耻!” 陆牧江冷笑着甩开她的手,然后当着她的,毫不忌讳地下床,把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身上。 末了,他西装革履一副贵公子的模样站在床边上,居高临下睨着沈青曼,“你当你还是当初的沈家大小姐?你回去跟你沈家的父母说哭诉,看看他们会不会帮你告我,如果他们真敢那么做,我连律师费都帮你出了。” 沈青曼长发散乱披着,抬着头红着眼睛瞪着陆牧江,胸口剧烈的起伏,死死咬着嘴唇,咬得下唇泛出血痕。 陆牧江勾着她的下巴,低头凑近她,“你敢么?” 沈青曼的手指攥紧,骨节泛白。 早在当初她和霍誉泓闹出丑闻的时候,沈家对她就已经绝望了,虽然她后来嫁给霍誉泓情况扭转了些,结果最后她又整了一出离婚。 别说沈家人,就连她的父母也被气得骂她,沈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而昨晚,也是她自己跑去那种地方放纵,说到底都是自找的。 所以陆牧江才这么有恃无恐。 陆牧江放开她,站直了身体,“我已经通知人给你送衣服过来了,”他抽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如果我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迈出两步又顿住,扭头意味深长地抛下一句,“对了,最近霍氏跟我们信元集团有个合作。”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无需挑明,也能明白。 房门开启又被关上。 沈青曼坐在凌乱的大床上,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雕塑。 她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打湿了被子。 第213章 居然不接她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青曼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抬手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却在抬眼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脸色迅速冷凝下去。 霍誉泓穿着熨烫得不起一丝皱褶的黑色西装,颀长的身躯,裹着阴冷淡沉的气息走了进来。 沈青曼脑海中不其然地回响起陆牧江的话。 【对了,最近霍氏跟我们信元集团有个合作。】 霍誉泓眼神冷寂得没有温度,浑然不在意地扫了一下房间,最后落在沈青曼不满愤懑情绪的脸庞上,扬手将一个袋子扔在床上。 “去把衣服穿上。” 沈青曼抬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霍誉泓,你把我送给陆牧江那个禽兽睡?” 霍誉泓从裤袋里摸出香烟,点燃了一根,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青白的烟雾将他深邃的轮廓晕染得更为模糊。 须臾,他半眯着眼,轻笑道,“是你自己臆想的,还是陆牧江告诉你,是我下药把你送到这张大床上?” “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果断干脆的两个字。 沈青曼的语气冷硬了几分,“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沙哑的嗓音夹着尖锐的讽刺,“用我来交换你跟信元的合作?所以我才说,只会利用这种肮脏手段的你,永远都比不上霍誉铭!” 霍誉泓吸了口烟,徐徐吐息,隔着袅袅的白雾都能看得清楚他冰冷阴暗的眼神。 沈青曼被那眼神盯得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 “沈青曼,”霍誉铭连名带姓唤着她,食指轻弹了弹烟蒂上的灰烬,唇角挽着笑,嗓音冷冷淡淡的,不经意地透出轻蔑的意味,“你当年给自己下药勾引男|人,手段就很干净?” “你闭嘴!”沈青曼的呼吸越来越重,“你明知道我是想跟四哥在一起,还故意玷污了我!逼得我不得不跟你结婚!你这卑鄙小人简直就是无耻!” 七年前,沈青曼和霍誉铭是人人羡慕的一对,但只有身在其中的沈青曼清楚,两个人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美好。 明明是男女朋友,交往了两年,霍誉铭却连一次主动的亲吻都没有,更别说碰她了! 她只是觉得没有安全感,害怕失去他,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想要设计跟他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如果两个人发生关系的事情被曝光,不管霍誉铭愿不愿意,霍家都要求他跟自己结婚,况且那时候的霍誉铭,是会顾及她名声的,她又自信他不会拒绝婚事。 然而,剧本却失去了控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誉铭会变成了霍誉泓,第二天记者破门而进,最后失去拒绝余地的人却变成了她自己。 沈青曼不知道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差错,总之事情会发展成那样,霍誉泓一定脱不了关系,毕竟当年霍氏继承人竞争那么激烈,而霍誉铭和他大哥站在一条战线上。 而沈家彼时实力略逊霍氏,一旦她和霍誉铭结婚,毫无疑问,沈家将会成为有效的助力,霍誉泓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所以沈青曼认定了是他使了阴谋诡计,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做! 霍誉泓索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长腿交叠翘着,优哉游哉的模样,笑着问道:“所以你现在跟陆牧江睡过了,你觉得是让那些来路不明的男人睡了你,还是让我睡了容易接受吧?” 沈青曼怔楞住。 “当年我是明知而故意为之,不过昨晚的事情与我无关。” 是他做的,他不会否认,也不屑否认。 然而下一句话,却比他亲手做的更为冷酷刻薄。 “我只不过凑巧也在场,看见你被陆牧江带走了而已。” 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沈青曼不明白,他跟她虽然离婚很多年,但是他在前不久还跟自己抵死缠绵,为什么明知陆牧江带走她想做什么,他却能做到冷眼旁观? 沈青曼的脸色白了又白,也不知道是愤怒多还是难过多,哽咽的声音,“霍誉泓,我到底对不起你什么了?” 只要他开口,陆牧江好歹也得顾忌她是他前妻这一层身份,哪里还敢公然带走她睡她? 她眼眶泛红,“但凡你还有点良心,都不会任由我被人带走吧?” 而陆牧江扔下那句话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不管是霍誉铭还是霍誉泓,都不会追究这件事情。 霍誉铭选择跟她撇清关系,而霍誉泓却默许了陆牧江这么做。 霍誉泓面无表情,“所以我帮你把外面的记者打发了,还帮你送衣服来了。” 沈青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笑得眼泪都抖了下来,“要我说谢谢吗?” “换好衣服,跟我走,一会儿霍氏有个股东会议,你也参加。” 霍氏股东里,有她沈家的人。 正因为如此,当年沈青曼才有把握自己当年那样做,能够和霍誉铭结婚。 沈青曼闭了闭眼,“霍誉泓,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青曼,我说过,地狱容易进来,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青曼笑,恨恨道,“你就不怕我临时帮着四哥对付你吗?” 霍誉泓起身坐在床边上,冰凉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薄唇勾起,“我若失败了,你也会跟着粉身碎骨,你明白了吗?” ………… 梁舒冉收拾好自己下楼。 没看见霍誉铭,也不见可乐的身影,只有阿姨在客厅的沙发上叠着衣服,看见她,抬头微笑问候,“太太,你睡醒了?” “嗯,先生和可乐去哪里了?” “先生带小姐出去买东西了,”阿姨如实说道,“先生说中午饭不回来吃,你饿了吧?我已经做好午饭了。” 梁舒冉摇头,轻声道,“不用了,我跟朋友有约,赶时间。” “可是你早餐也没吃……先生若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阿姨追到玄关,看着梁舒冉换鞋子,“你多少也吃点垫个肚子。” “没事,我和朋友一起吃,我先走了。” 梁舒冉拉开门,却看见霍瑾臣举着手正打算摁门铃,“瑾臣?” “小婶婶,我小叔呢?”霍瑾臣神色紧张地问。 “他跟可乐出去买东西了,”梁舒冉淡淡道,“怎么了?找他有事?” 霍瑾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婶婶你赶紧给他打电话,今天霍氏有一场很重要的股东会议,但是小叔现在都联系不到人,如果不出场,就视为弃权了!” “他不是被你爷爷撵出家门了?还能参加霍氏的股东会议?” “爷爷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怎么可能真的不认他啊!再说,股权已经属于小叔,他本人不同意的话,即便是爷爷也拿不回去的。” 梁舒冉点点头,也对,毕竟股份属于其持有者。 “你快让他回来。”霍瑾臣催促她,“不然这回也是二叔坐稳那位置了!” 梁舒冉不明白,霍誉铭都不在意,霍瑾臣到底在焦躁什么,不过她没多嘴,拿出手机拨下了霍誉铭的号码。 然而,一向秒接她电话的男人,居然不接她电话。 一次没接,两次仍旧没接,梁舒冉皱起眉头,握着手机看着霍瑾臣,无奈道,“他没接。” 霍瑾臣直接爆粗了。 “阿姨,他们有说去哪里买东西吗?”梁舒冉转身问身后的阿姨。 阿姨摇头,“没有。” “……” 而此时,某大型商场的抓娃娃机前,围着小至幼儿园,大至家庭主妇的女人,在她们的中间,是一个英俊得惊为天人的男人,和一个脸蛋与男人有几分相似的可爱小萝莉。 在他们的脚边,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布偶娃娃。 但是男人和小萝莉仍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娃娃机,男人负责操控机器,小萝莉负责指出目标。 稚嫩的嗓音透掩藏不住兴奋,“爸爸!爸爸!抓这只!我要这只!” 男人唇角勾出宠溺的笑,温柔的嗓音更是能将人溺毙,“好。” 第214章 由他的太太出席 霍瑾臣还不肯死心,缠着梁舒冉,“小婶婶,你再打一个电话,可能正好是周围比较吵,小叔没听到,否则他不会不接你电话的。” 梁舒冉觉得这可能性并不高,霍誉铭的手机有震动外加铃声,以他的敏锐触感,不可能连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都毫无知觉,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故意为之。 他大概早料到目前这种情况。 不过梁舒冉觉得霍瑾臣也蛮可怜的,为这个小叔操碎了心。 她点了点头,重新再拨了一回,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话筒里回应她的始终是机械化的女音,中文和英文轮番重复,最后是嘟嘟的忙音。 霍瑾臣看见梁舒冉抱歉的表情,眼底的火苗一点一点暗下去,然后好像忽然遭遇了一盆冷水,噗嗤地灭了。 “抱歉,要不……”梁舒冉正想说什么,被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小叔吗!”霍瑾臣激动得差点就忍不住伸手去抢手机了。 梁舒冉瞥了眼手机显示屏,又看了一眼霍瑾臣,接起唤了声,“冬儿。” 霍瑾臣:“……” “好,你到了在马路边上等着就好,我马上下来。”梁舒冉挂断通话,“瑾臣,我想你小叔不会参加这个会议了,应该是另有打算,你就先回去吧。” “我有事约了朋友,得走了。” “小婶婶!”梁舒冉才迈出一步手腕就被霍瑾臣扣住了,她困惑的回首,听见霍瑾臣果断道,“那就由你代替小叔参加!” ………… 车内,梁舒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给程菀冬打电话解释,“冬儿,对不起,我这边临时出了点状况,改个时间我再陪你去。” 程菀冬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左手搭在方向盘上,白皙好看的手指,富有节奏地轻叩着,“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放我鸽子?” “霍氏有个股东会议,联系不上霍誉铭,我被霍瑾臣抓去充场面了。”梁舒冉瞪了瞪端着虚假的歉意的霍瑾臣,揉了揉眉心,“会议结束也不知道几点,那边墓园有点偏僻,怕是赶不及去了。” “霍瑾臣是不是疯了?霍氏那些股东怕是都还不知道你跟霍誉铭的关系吧?你一个陌生女人这么贸然出现在他们会议上,自辱很好玩?” 程菀冬激动得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度,连霍瑾臣都听见了她所说的内容。 不等梁舒冉回话,霍瑾臣腾出右手将手机夺了过去,腻着嗓音讨好,“程姐姐,我已经给我家小叔发了信息通知他小婶婶会代替他出席,他不会让小婶婶被那些人欺负的,再说,即使他真不来,也还有我在,我会保护好我家小婶婶,你就一万个放心,ok?” 梁舒冉:“……” “就凭你?”程菀冬不屑,“毛都没长齐的屁孩说什么大话?” “是是是,您教训得是,不过我保证小叔会赶过来的。”霍瑾臣承诺。 程菀冬轻哼,“我也过去。” “啊?” “以防万一你家小叔不现身,你靠不住,我得把她带走。” 霍氏里有几位股东跟她家有来往,认得她。 也不等霍瑾臣出声,程菀冬切断通话,发动车子掉头。 ………… 商场抓娃娃机前,可乐看着娃娃成功抓取出来的瞬间,高兴得又是欢呼又是拍掌,伴随着孩子的笑声,周围传来又是羡慕又是赞叹的声音。 霍誉铭蹲下身,单手搂着可乐,“宝贝,我厉害吗?” “好厉害!”可乐用力点头,尤其是看见旁边小朋友朝她投来的那种羡慕的眼神,她愈发昂首挺胸了,“爸爸最厉害了!” 霍誉铭挑眉,虽然是他强行要求她叫爸爸才答应帮忙抓娃娃,怎么看着都像强迫,不过这会儿看小家伙的模样,觉得这个强迫的要求是他这辈子做第二正确的决定。 他甚至后悔没早点实施这一招。 可乐又小小声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妈妈好笨噢,一只都抓不到的。” 梁舒冉也带她去玩过抓娃娃,不过梁舒冉技术不行,从未成功过一次。 霍誉铭从喉间溢出极浅的笑声。 “你不能告诉妈妈噢,不然妈妈以后不带我出去玩了。”小家伙又叮嘱了一句。 “好。”霍誉铭无限宠溺地微笑着,手指温柔地轻刮可乐圆润小巧的鼻子,“那你要不要给爸爸一个亲亲作为奖励?” 可乐毫不犹豫,小嘴凑在他的脸颊上,印下柔柔软软的一记亲吻,还故意发出“吧唧”的声响。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霍誉铭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猝不及防的幸福感瞬间充斥了他的神经,同时,他十分感激梁舒冉生下了这个女儿。 他亲了亲可乐软乎乎的脸蛋,夸赞:“宝贝儿真乖。”抬手看了眼腕表,“肚子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 “饿了,要吃饭。”可乐抱着那只刚刚抓出来的粉色兔子玩偶,“可是娃娃我们拿不完,怎么办?” 可乐跟所有同年龄的女孩子一样,喜欢漂亮的衣服,也喜欢可爱的玩偶,不管拥有多少,仍旧觉得不够。 “爸爸让人帮忙送回家。”霍誉铭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却发现里面有十几通未接电话,其中梁舒冉就拨打了四次,外加一条未读信息。 【小叔,小婶婶主动请缨代你出席股东会议了。】 男人眉眼间的柔和骤然敛去,眸底落下浅浅的凉意,眉心轻蹙。 距离发信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由于霍瑾臣不厌其烦地打他的手机,他索性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当然梁舒冉会给他电话也在预料当中,不过他相信她能明白他的想法。 千算万算,漏算了霍瑾臣这个变数。 霍誉铭手指灵活地拨下一窜号码。 ………… 霍氏集团第一会议室。 大门推开的瞬间,虽然是站在霍瑾臣的身后,梁舒冉仍旧能感受到一股迎面压下来压抑沉闷的气氛,宛若一块沉重的磁铁,压在胸口。 尤其围着长长的会议桌而坐着的几十号人的目光齐刷刷注射过来,即便是淡定如梁舒冉,也有种泰山压顶的负重感。 心头,微沉,微窒。 霍瑾臣笑得漫不经心的,“抱歉,我们应该没迟到吧?” 会议室里,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 “瑾臣,”直到一道清丽悦耳的女音响起,“今天的会议有多重要,你清楚吗?” 霍瑾臣的目光徐徐落在了女人的脸上,笑得纯良无害,“清楚啊,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那你还带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这儿?” 梁舒冉掀眸朝女人的声源望了过去,沈青曼那张明艳夺目的脸映入眼底,也清楚看见了她眼底那抹冷意。 梁舒冉只是轻轻颦眉,脸上维持着波澜不惊。 霍瑾臣今儿难得穿了浅灰色的西装,却没系领带,而且里面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随意散开。 平日瞧着年轻阳光又略轻浮的男孩儿,这会儿反而变成了一个活脱脱放浪不羁的公子哥。 “谁说她是不相干的人?”他单手抄进裤袋,吊儿郎当地笑着,“她是我小叔合法合规的妻子,小叔今儿有事,所以由他的太太出席股东会议。” 第215章 即便是虚张声势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顿时陷入了死寂,而在座的股东们,更是呆若木鸡,然后渐渐把视线聚拢在霍瑾臣身后的梁舒冉脸上。 霍瑾臣侧转身,“小婶婶,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一直藏在后方的脸,清晰映入众人眼底。 梁舒冉原本的计划是陪程菀冬去墓园,所以穿着偏休闲舒适的风格,白T恤搭配着黑色的铅笔牛仔裤,披肩的黑发随意挽着马尾,而且她没化妆,清汤寡面的装扮,瞧着就是一个尚未迈出校园的女大学生。 若非皮肤足够白皙干净,身上又散发着一股温静清凉的气质,这样子的她,简直太过普通。 她抬眼,轻轻地挽唇,朝里面神色肃穆的人扯出一抹波澜不惊的微笑。 这一场权利争夺,梁舒冉并不感兴趣,也懒得在意,不过既然她都因为心软无法拒绝霍瑾臣而来到这里,身为诱饵该做的,她也会努力做好。 不过她的心头仍旧悬着,霍誉铭真会如霍瑾臣所说的那般出现吗? 有人出声:“瑾臣,我可没听说你小叔结婚,你可别随意找个女孩子来忽悠我们大家,这个会议可容不得你胡闹。” “呵!”霍瑾臣轻嗤,语调平和,较之平常在霍誉铭面前的淘气,此时过于冷漠,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难不成,我小叔结婚都得打个报告跟你们申请?” 一句噎住了对方,恼怒,却又无从辩驳。 “瑾臣。”主座上始终保持着沉默的霍誉泓,终于发话,语气平静淡然,“吴董事是长辈,我们平日是这么教你对待长辈的?” 男人漆黑的眼眸冰凉一片,声音更是凉得不带温度,“时间差不多了,安静入座。” 霍瑾臣咬了咬牙,看向霍誉泓的眼神既有愤怒,又夹着怨恨,还有其他更多更复杂的内容。 “小婶婶,这边。”他拉住梁舒冉的手腕,带着她走进会议室。 霍誉铭的位置偏偏是安排在沈青曼的正对面,既然是替他出席,梁舒冉自然就是坐他的位置,而霍瑾臣则是在她的左手侧。 在她右手侧位置上的那位,是沈家旁支的少爷,父亲因病过世之后,股权由他继承。 “霍总。”梁舒冉刚入座,那位沈少爷就开始找茬,“即便这个女人真的是霍誉铭的老婆,也没有权利代替他出席的资格吧?” 他说着,转头扫了一眼梁舒冉,不屑溢于言表,“更何况,谁能证明这个女人跟霍誉铭的关系?”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霍氏董事会议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参加了?” 最后这一句可以说是侮辱性质很明显了。 霍瑾臣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润的性子,听到他这么挑衅,顿时火冒三丈,重重地一掌拍在了厚重的会议桌上,同时带着一股冲天的怒意站起身看向那位沈少爷,“沈阅安你说谁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 沈阅安是被父母惯坏的那一类人,平时就不务正业,依赖着自己老爹留下来的财产混吃等死,自然脑子也不会很好使,他看不惯霍瑾臣,也不怕霍瑾臣,自然回话也不会有半分婉转或者留情面,“这里除了你带来的村姑,还能有谁?” “你——” “瑾臣。”梁舒冉轻扯了下霍瑾臣的西装袖口,制止了他继续发飙,“股东们都在看着。” 霍瑾臣垂眸看着她的面容,只见她温静的眸底敛着笑,脸庞恬静。 “先坐下来。” 霍瑾臣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沈阅安,重新坐回椅子上。 沈阅安挑眉,“哟!霍瑾臣,你说她是你小叔的老婆,我怎么看着她都像是你的女人啊,这么听话。” 霍瑾臣刚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蹿了上来,正欲发飙,却听见女人温凉懒散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 “所以沈少爷的意思是,如果你听从你母亲的话,你母亲也是你的女人了?” 会议室里骤然陷入某种诡异的气氛里。 现场的人谁也没能预料到,瞧着乖巧温顺很好欺负的女人,竟然如此的语出惊人。 沈阅安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涨红,恼羞成怒得完全忘记了身在的场合,“梁舒冉你这个贱女人胡说八道什么!?” “原谅沈少爷还记得我呀?” 沈阅安瞪着她冷笑,“才跟汇恒集团那位少东家离婚的女人,竟然坐在我们霍氏的会议室里,我也表示很意外。” 梁舒冉挑着唇角,淡淡静静的嗓音里融着浅浅的笑意,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我也很震惊,毕竟我没想到人才济济的霍氏集团里的股东竟然会有一个强|奸犯。” 梁舒冉结婚前一天,程菀冬和另外几位关系要好的友人要给她举办结束单身的庆祝会,结果在酒吧里偶遇了沈阅安,这个少爷沉着酒劲发疯竟然拉住了程菀冬想要强吻,自然就是双方的人大打出手,闹到了警察局去了。 托他的福,她和程菀冬在看守所里蹲了一晚上,不过据说沈阅安被程默打得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若非沈家出面求情,程默大概会把人给打成残废。 自那以后,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偶尔碰着面,这个少爷还是会气不过嘴贱说几句,当然,他不敢招惹程菀冬,所以都是逮着作为程菀冬好闺蜜的她来发泄。 梁舒冉一向当他疯狗乱吠不予理会,不曾想会在这里碰上,偏偏两人还坐在一块。 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狭路相逢? “梁舒冉,你……你……”沈阅安气得直发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梁舒冉脸上维持着不变的笑容,“怎么?”很随意地打量着他,然后露出恍然顿悟的表情,“难道是因为事情过去太多年,那些断掉的肋骨也没事了,沈少爷就忘记了?” 话音落到最后,已然凝出一道锋芒的,赤裸裸的威胁。 沈阅安一张脸被噎成了猪肝色,那副样子,好似恨不得将梁舒冉生吞了一般。 一旁的霍瑾臣看着沈阅安那仿佛生吞了几百只苍蝇的脸色,没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梁舒冉在他心中本就已经高大上的形象,顿时压过了他最为敬佩的小叔。 简直是大快人心! “梁小姐,现在是要开股东会议,至于你的私人恩怨麻烦你私下解决。”沈青曼平静地替沈阅安怼了回去,“另外,并非我们谁要故意为难你,既然你是代替霍誉铭出席会议,那么就麻烦你拿出能证明得了你能代行驶股东权利的文件,否则你并没有资格坐在这儿。” 沈青曼言行举止间瞧不出任何针对梁舒冉的情绪,仿佛她就真的仅仅是遵守了该有的制度,就事论事而已。 另外那些股东也回过神,纷纷点头低声议论同意沈青曼的说法。 “霍总,沈小姐说得很在理,如果这位小姐不能证明,就应该立即请她离开。”有人朝霍誉泓提议。 “没错,空口无凭的,当我们这里是孩子过家家?” 一个接着一个,一致赞成。 霍瑾臣好几次都按耐不住想发话,但被梁舒冉拦住了,她朝他轻轻摇头示意,霍瑾臣不得不忍了下来。 “我明白了。”霍誉泓出声安抚众人,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看向一脸淡然的梁舒冉,平静淡缓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梁小姐,这事关重大,你应该也很明白,所以还请你配合出示合法的文件证明霍誉铭授权允许你代为行使股东权利。” 目光再度聚拢在她身上,那阵仗颇为像审问犯人。 游戏的基本规则,梁舒冉自然清楚,问题是她本来就是个诱饵,哪里什么合法文件证明她有资格? 她面不改色的侧头,看向霍瑾臣。 霍瑾臣也是冷硬着俊脸,半天没也坑不出声音,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小叔怎么还没到! 二十岁的孩子,而且是在他人的羽翼下护着的雏鸟,梁舒冉也不能真的就指望霍瑾臣。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在场的人,慢条斯理的微微笑着,“瑾臣,既然这样,你联系霍誉铭的律师,辛苦他跑一趟吧。” 霍瑾臣愣愣地看着她,然后猛朝她使眼色。 卧槽!负责霍誉铭各种财产管理的律师的电话他是有没错,问题是那位律师现在人在国外出差啊!即便他人在国内,那个骨灰级的顽固人物,也不见得会配合演戏啊! 梁舒冉看着他使劲挤眉弄眼的模样,微微敛着眸,声音很轻柔,又染着莫名的自信,“让他把文件送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毕竟在座各位股东都很忙,不好让大家久等了。” 霍瑾臣:“……” 这位小婶婶,比他还会玩,而且玩得很大。 沈阅安嗤笑,“该不会是虚张声势吧?如果不是,瑾臣你可得抓紧时间,毕竟距离会议正式开始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了。” “你拨通电话,我来跟他说。” 即便真的是虚张声势,梁舒冉也能做到以假乱真,她不慌不忙的模样,已经让其他人开始动摇。 霍瑾臣认真地看了眼梁舒冉,见她淡定得完全志在必得的模样,也冷静了下来。 他颔首,拿出手机拨下了律师的号码然后递给了梁舒冉。 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微沙的嗓音是冷而暴躁的,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很不高兴,“有事?” 梁舒冉心头微凛,猜测大概是打扰到对方休息了,不过眼下这情况也是迫不得已,酝酿好词语,轻声细语道,“姜律师,你好,我是梁舒冉。” 电话那端静默了一秒,寡淡的声音甚至透出疏离的漠然,“梁舒冉是谁?” 第216章 沈小姐在怕什么 电话那端静默了一秒,寡淡的声音甚至透出疏离的漠然,“梁舒冉是谁?” 梁舒冉眼眸微不可察的漾出一圈浅浅淡淡的波纹,捏着手机的手指稍稍收紧,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霍誉铭的太太。” 两人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梁舒冉还是第一次这么对其他人介绍自己。 在自己的身份上,冠上一个男人的姓。 哪怕她还是靳太太的时候,也未曾有过。 又是无端一默,少顷,灌来男人尾音拉得老长的一声“哦”。 梁舒冉:“很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姜炜神思似乎清醒了点,他伸手拧开房间里的灯,又摸过床头的眼镜戴上,然后把手机挪到眼前瞟了眼时间,再重新贴回耳边,“你找我有事?” 两个人上一回见面,还是在她和靳祁森闹离婚的时候,之后再无联系,所以说,他们彼此之间别说朋友,连熟稔都算不上,姜炜在脑袋混沌的状态下,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梁舒冉是谁。 “霍氏股东会议,霍誉铭有事不能来,我代替他出席参加,不过因为我跟他没有举行婚礼,大家似乎都不认识我,不认同这一层操作。” 梁舒冉的声音偏温软那一款,平铺直叙的语调,不疾不徐的,隔着话筒听,更是舒服悦耳,姜炜这个人是个声控,梁舒冉这把嗓子他很喜欢,因此方才那点而起床气也烟消云散了。 姜炜略思忖,霍氏股东大会,事情似乎挺有趣的。 他轻笑,“你联系不到老四他人?” 无需梁舒冉直白挑明,姜炜稍微思考,就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霍氏股东大会,自从霍誉贤过世以后,霍誉铭就不再参与其中,自然也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女人代替自己单独去面对那些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梁舒冉被迫无奈被赶鸭子上架。 而会找上她的人,若无意外,就是这个号码的主人,霍瑾臣那小子。 “对。所以,能麻烦你吗?”梁舒冉淡淡一笑,眼角余光瞥过那些不友善又陌生的面孔,她意有所指地出声,“大家都在等着。” 等着她出丑,等着她被轰出这个会议室的大门。 “虽然我很想帮你。” 她很机灵的,再联系不到霍誉铭的前提下,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还能冷静地想到让律师出面。 姜炜很随意地靠着床头,眼底的笑意更浓郁了,“不过我现在人在国外出差,有心无力。” 梁舒冉耳聪目明,自然听得出这个男人话里那一抹虽加控制却不加掩饰的看好戏的笑意,没有恶意,却充满了恶趣味。 人在国外,但是唯弈律师事务所那么大,难不成每个律师都出差都正好排不开时间?身为大BOSS之一的他只要乐意,不过就是一通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 显然,他不是那么乐意,或者说,他不出手的话,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梁舒冉并不奇怪这个一本正经的王牌律师有异于常人的恶趣味。 梁舒冉拿捏不准姜炜跟霍誉铭的关系到底属于那一层,自然也不可能暗地里使用压力威胁人家,她忽然有点后悔平时没有多了解一些霍誉铭身边那些人脉交际关系了。 就在梁舒冉这稍沉默里,姜炜再度开口,“要不,你直接离开,回头跟老四说说情况?”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回头老四会帮你讨公道的。” 梁舒冉:“……” 隔岸观火还不满足,还想火上浇油,他是跟霍誉铭有私人恩怨? 正沉吟着该如何开口,梁舒冉察觉到腿上震动了两下,眼睫垂下,她翻出自己的手机,上了锁的屏幕有一条未读信息。 短短一瞥,信息内容已经读完,唇角微抿的线条渐渐恢复回温浅的弧度,白皙的脸蛋上落下轻轻缓缓的笑意。 她回复姜炜:“不用了,谢谢姜律师,那我们就先这样吧,再见。” 姜炜拎着被挂断的通话,眉梢挑得略高,不由得溢出一声低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拨下了霍誉铭的号码。 倒是很快接起,不过声音听着不甚愉快,“有话快说!” 姜炜施施然地笑道,“心情不好?” “你的事务所倒闭了?” “梁舒冉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帮她,”姜炜凉凉的笑着,干净的嗓音慢悠悠的,“老四,你说你到底是多混,才会让自己的女人找其他男人帮忙呐?” 霍誉铭墨染的眸微微眯着,唇角弥漫出凉薄的弧度,嗓音压出深冷,“姜炜,需要我端了你的事务所吗?” 姜炜完全不讲他的威胁听进去,反而笑吟吟的提醒他,“我已经拒绝了你家太太的请求,毕竟你没开口,我也不好擅作主张抢了你表现的机会。” 微顿,他问:“还是只要我来处理就行?” 回应姜炜的,是没有任何感情平仄的三个字:“不需要。” “你亲自去?” 霍誉铭打转反向盘,“有问题?” 姜炜轻笑了下,“五年前,你让我帮忙找一个女人,结果她结婚了,你连吭都不吭一声,五年后,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我亲自出面处理任何一个菜鸟律师都能搞定的强|奸未遂的案件,这个女人都是梁舒冉。” “老四,五年间你都不闻不问的,回来却追求得这么轰烈,甚至不惜跟你父亲翻脸,我搞不懂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了。” 若真那么在意那么喜欢,以他的性格,如何会允许她嫁给其他男人,而且期间从不过问。 若不喜欢吧,又三番四次暗地里制造麻烦挑拨人家夫妻的感情,前脚跟离婚又不顾舆论风口跟她领证结婚,别人让她受点滴委屈都容不得。 “不喜欢的话,我会跟她结婚?” “你以前也没多喜欢沈青曼,若不是后来那件事,你未必不会跟她结婚。”姜炜淡声道。 霍誉铭淡淡开腔:“我的感情需要跟你交代?” “不需要,不过作为朋友,我关心你,怕你走错路。” 霍誉铭没说话,连招呼都不打,单方面结束了这一通电话,摘掉蓝牙耳机,然后一脚提高了车速。 ………… 霍氏集团会议室内。 一看见梁舒冉挂了电话,沈阅安就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怎么?难道是你要告诉大家律师有事来不了吗?” 梁舒冉言笑晏晏地点头,“对,律师没办法来了。” 霍瑾臣神色一僵,“小婶婶?” “哈!”沈阅安笑得肆无忌惮的,“还信誓旦旦的让律师来,依我看,根本就是你冒充霍誉铭的名义,否则律师怎么可能会来不了?” 见梁舒冉不说话,他指着大门的方向,“你也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识趣点,赶紧滚吧。” 霍瑾臣冷眼剜过去,“沈阅安,你不过是屁点大的股东,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你……” “沈少爷。”梁舒冉脸上带着笑容,声音温温淡淡的,“律师来不了不代表我没资格,既然有资格,我为什么要走?” “梁小姐,”沈青曼的表情很淡,夹着微末的讥讽,“那你要如何证明你有资格?凭你那伶牙俐齿的嘴吗?” 梁舒冉挑了挑唇角,抓着自己的手机,手指顺着冰凉的屏幕来来回回的摩挲着,波澜不惊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语气,“距离会议开始不是还有六分钟么?沈小姐这么着急,到底在怕什么?” 她抬眸,温凉懒散的视线落在沈青曼僵硬的笑脸上,似笑非笑道,“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你对我丈夫余情未了所以才处处针对我呢,”不轻不重的声音,语速缓慢而清晰,“若教人误会了,对你名声影响很不好的,沈小姐还是别说话了吧?” 第217章 梁舒冉是特别的 虽说是陈年旧事,不过沈青曼和霍家两兄弟之间的感情纠纷,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况且,霍家和沈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沈青曼和霍誉泓的事被媒体拿来大作文章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等各方面的压力下,两人举行了婚礼,而身为霍氏的股东,在座的人当然都有收到邀请出席参加。 梁舒冉此番话一出,在场的人心理都起了微妙的变化,错落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沈青曼,又窥探了主座上始终阴阴冷冷的霍誉泓。 气氛诡异莫测。 沈青曼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差点就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起自己面前的水杯直接泼向梁舒冉,不过到底是保留了自己的教养,将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头生生压了回去。 “是梁小姐你误会了吧。”沈青曼搁在会议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声线平静地道,“而且在这种场合说这种事情,你觉得适合吗?” “既然沈小姐还知道这是什么场合,那是否可以把情绪收拾收拾?公私不分实在不符合你的身份,对吧?” 梁舒冉环视了一圈,笑容温柔,淡淡掀唇道:“各位,实在抱歉,女人这种生物就是这么奇怪,遇上感情问题就会变得特别没理智,尤其是我还遇上了我丈夫的初恋女友,一时间忘记场合了,说了多余的话,大家别在意。” 沈青曼也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万人迷,讨厌的她的人并不少,尤其是当年她和霍誉铭走在一起,乔梓衿也是她的护花使者,不知道被多少女人嫉妒怨恨而找过茬,但从未吃过半分闷亏。 因为那些女人几乎都是一些没什么脑子,只有一身傲慢刁蛮臭脾气的千金小姐,根本不堪一击。 可是在一个区区的梁舒冉面前,她不止一次被讽刺体无完肤。 甚至,未曾赢过一次。 沈青曼看着梁舒冉身上弥漫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气息,心情复杂不已,她笑了笑,“既然你是他的太太,那么你能不能请你不要这样?你……” “青曼。”霍誉泓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淡淡响起,打断了沈青曼的话,“既然还有时间,那我们安静等着便是。” 沈青曼抬眼看向霍誉泓,眼底微微泛红,她没说话,不过她的眼神却好似在控诉他为什么要帮梁舒冉。 霍誉泓对她的注视置若罔闻,抬手瞥了眼腕表,朝梁舒冉淡声道,“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三分钟,梁小姐,三分钟内你无法证明你的身份,就烦请你主动离开会议室。” 话音刚落下,会议室的大门再度被人推开。 开门的声响,瞬间把所有的目光剥夺了过去,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又均是一愣。 唯独梁舒冉岿然不动,连眼皮都懒得掀动,绯唇挽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安安静静地坐着。 “我记得会议是一点钟正式开始,”男人俊美的容颜染着温润的笑,温温淡淡嗓音,没什么情绪,“我应该没打扰到诸位。” 霍瑾臣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小叔!你来了!” 霍誉铭视线散漫地扫了过去,霍瑾臣忽然意识到自己干的好事,兴奋的劲儿顿时凉了半截,嘿嘿傻笑着,小小声的再一次将锅甩给梁舒冉,“小婶婶同意的。” 说话间,他还悄悄的扯了下梁舒冉的T恤袖口,示意她帮帮忙。 “人都到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吴秘书,把资料分发下去。”霍誉泓盯着霍誉铭的脸,眸底的情绪释数敛去,吩咐完身边的秘书,继续道,“既然你本人来了,梁小姐就先回去吧,或者是让吴秘书领她去会客厅那边等着。” 话,自然是对霍誉铭说的。 霍誉铭偏过温润俊美的脸庞,眉目间浮着一层冷漠的笑意,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来接她回家的,并不打算参加会议。” 众人又是一阵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年轻却内敛不露锋芒的男人,似乎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叔!”霍瑾臣回过神,急了眼。 霍誉铭却浑然不在意,朝背对着他安静坐着的女人出声,“冉冉,走了。” 梁舒冉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倒是没有太大的讶异,听到他的声音,她拿着手机和包包从椅子上起身,还没来得及转身迈步,就被霍瑾臣扣住了手腕。 “小婶婶,你别走!”霍瑾臣急得眼底浮着浅浅的红丝,抿着薄唇,稚嫩未褪的少年脸庞上,是倔犟又冷硬的表情,“不要走。” 梁舒冉侧眸看着他,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微末颤意,呼吸微紧,“瑾臣……”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年少的孩子对这种权利争斗如此执着? 霍誉铭眼眸微眯,淡淡开腔,“瑾臣。”仍旧是温和的语调,但却少了平常的温度,“松手。” 霍瑾臣咬着牙,没说话,也没松开梁舒冉,就那么倔犟地拗着。 “瑾臣,”霍誉铭抬眼,漆黑的眼眸几近于淡漠,嗓音低沉,平缓得似凉水,“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霍瑾臣的身体震了震,对着霍誉铭的视线,恍惚了下,尔后缓缓松开了力道。 离他最近的梁舒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甘,以及愤怒。 不过不明情况的她,似乎不适合发言。 迟疑了一秒,沉默地走向了霍瑾臣,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就被他拉了过去。 猝不及防地贴在男人结实的怀里,梁舒冉微抬头掀眸。 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 眼前的的男人,狭长的眼眸幽暗且深不见底。 有些陌生。 “誉铭呀,这位……真的跟你结婚了?”有人发出了疑问。 霍誉铭盯着梁舒冉面容的视线斜瞥了过去,唇角挑出一抹浅弧,“对,她是我的太太。” 对方露出吃惊的表情,笑了笑,“这样啊,既然结婚了,也不告诉我们大家一声,方才差点要闹出误会了。” “是呀是呀。” “不过还是先恭喜你们了。” “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一人一句接着道喜,霍誉铭也只是笑着权当接受祝福,淡声道,“等举行婚礼,一定会通知在座各位的。” 沈青曼坐在位置上,听着那些道喜的声音,看着他们,手指扣进掌心,身体泛冷。 每多一次他们同框的画面,她的感受就会深刻一分——梁舒冉是特别的。 这种特别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讽刺着曾经的她多么愚蠢又可笑。 ………… 霍誉铭不愿参加会议,有人想留他却不敢留,有人是巴不得他离开。 接受了那些人不知真诚有几分的祝福之后,梁舒冉被他带离了会议室。 这一层不是会议室就是资料存档库,不属于办公区域,所以一般没有什么人,安静得空旷。 梁舒冉抬眼朝身侧并肩而行的男人望去,濡着唇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跑而来。 “小叔!” 宏亮的声音,夹着的是愤怒。 梁舒冉还没反应过来,感觉身侧的空气带起一阵风,眼前就多了一道身影,堵住了去路。 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情绪激动使然,霍瑾臣喘着气,说话却清晰而连贯,“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霍誉铭气定神闲的站着,看着比他矮了一小截的霍瑾臣,沉默不语。 霍瑾臣对他这种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感到不满,是不满也是生气,气得眼睛都红了,并且,夹着浅浅的哭腔,“你说过会惩罚害死我爸的人,你说过不会让他逍遥法外,但是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做什么!” 最后一句,是撕心裂肺的质问。 第218章 口是心非的男人 霍誉铭墨染的瞳眸缩了缩,眼底有戾气一闪而过,他敛着眉看着情绪激动的霍瑾臣,淡淡的开腔,“瑾臣,我说过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其余的事情无需多想。” “学习!学习!学习!”霍瑾臣像是忽然爆发的火山,猛烈而势不可挡,“我努力学习成绩再好又有什么用?!爷爷不会因为我成绩好就会多看我两眼,奶奶不会因为我成绩优秀就会夸赞我,就连你!也不会因为我成绩优异就信任我!” 太过用力的嘶喊,最后都破音了。 霍瑾臣沉了沉气息,降低了声音,看着霍誉铭,好像是试图沟通让霍誉铭理解他,所以放慢了语速,“小叔,下个月我就满二十岁了,不是十二岁的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忙做很多事情了,你到底要把我当小孩子忽悠到什么时候?” 霍誉铭的俊脸始终是深沉淡漠的,仿佛戴着面具,不见任何风吹草动,那平静的眼神甚至令空气都沉寂了下来。 他低声道:“你学习很好,但是身为学生把课业学好,那是你理所应当的本分,只有小学生才会在取得好成绩的时候还要跟家长讨奖励,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有因为成绩优秀就跟你爷爷奶奶,或者跟你爸爸要表扬了?” 霍瑾臣虽然瞧着吊儿郎当的每个正经的模样,但是从小到大,成绩并不差,尤其霍誉贤过世之后,他更是名列前茅,高中毕业更是以北城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北城大学的经济学专业,入学后各科成绩也都保持A评。 同龄人里,霍瑾臣不能说品学兼优十项全能,起码在“学”上算得是杠杠的了。 但是这些优秀,放在霍誉铭这种天资聪颖的人面前,也是真的算不上多值得骄傲的事情,因为学生时代的霍誉铭要比他更优秀更出色。 霍誉铭的声线维持在一个调上,没有任何起伏,“而把你小婶婶带到这种地方来,看得出你做事冲动不经脑子。” 顿了片刻,他反问一句:“这样的你,跟为了达到目的而捣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又凭什么要我信任你?” 他的语气不重,甚至轻得像空气掠过。 但是那疑问句里平铺直叙的陈述意义,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能插进人的心坎上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梁舒冉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侧眸望向了身旁的男人,却瞥见男人冷硬的下颚线条。 霍瑾臣闭了闭眼睛,然后就笑了出来,一边点着头,一边笑着,“你永远是对的,反正你就是觉得我是个麻烦,只会给你添乱,对不对?” 也许是因为委屈,也许是因为被霍誉铭那样冷漠的训斥而感到难过,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孩,忍在眼底的水汽,终于沿着眼角溢出。 梁舒冉怔怔地看着霍瑾臣,久久也反应不过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忘记了上发条的钟,迟迟转动不起来。 这个爱笑爱闹的阳光大男孩,在霍誉铭的面前会调皮,也会屈服于霍誉铭的淫威之下,跟普通的孩子怕自己的长辈没什么区别。 梁舒冉觉得霍家这样令人压抑的家庭能出他这么一个充满阳光气息的男孩,一定是他被霍誉铭保护得好,有着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简单天真。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他带着她出现在会议室上面对面对虎视眈眈的人,所表现出的镇静与从容,并非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胡闹的孩子能拥有的心态。 梁舒冉心疼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他,而且,她看得出来,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安慰。 霍誉铭看着他,表情仍旧很温淡,直接的语气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意思,简洁得只有冷冰冰的一个字,“对。” “霍誉铭!够了!”梁舒冉心头微微抽搐,终于忍无可忍出声了,她绷着神色看着他,紧蹙的眉心是满满的不赞同,“别说了。” 霍誉铭低头睨着她,然后重新看向霍瑾臣,不咸不淡地训斥道,“今天的事情,你给我好好反省。” 说罢,牵着梁舒冉的手越过他,侧身错过的瞬间,大掌覆盖在霍瑾臣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别哭了。” 那声音,轻淡得仿佛是一种错觉。 梁舒冉转头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收回,脸上的表情始终不见波澜。 走出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梁舒冉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霍瑾臣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在胡乱地抹着眼泪,肩膀因为抽搐而抖动着,明明那么高大宽厚的一个背影,此时却脆弱得像极了手足无措的孩子,令人忍不住心疼。 迈进电梯,梁舒冉问:“就这样把他丢在那里没关系吗?” 霍誉铭微微眯起深邃的眸,只是温和随意地一笑,“又不是孩子,难道我还得抱着他哄他?” “你刚刚还在指责他是个孩子,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 “所以你觉得我骂错他了?” “也许他做错了,但是你也不用说那么伤人的话,他都这么大了,你委婉一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肯定会理解的。” 梁舒冉知道他的嘴巴从来不会友善,她以前就领教过,分分钟能把你训斥得一无是处无地自容,恨不得重新回到娘胎重造做人。 不管怎么说,霍瑾臣爸爸已经不在了,妈妈又神智不清的一直呆在疗养院,而霍家又是那么一个冰冷无情的地方,他可以依赖的人就是他这个小叔了啊,所以梁舒冉觉得他方才说话的语气太重了。 “你刚说得太过分了。” 尤其是最后那个回答。 “还对,对什么对。”梁舒冉淡淡的看着他,温温的嗓音夹着讥诮,“分明就是不希望他卷入麻烦里面,想让他过得轻松简单些,为什么不能直率点告诉他?” 他盯着她,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你以后少看那些没营养的狗血电视剧。” 梁舒冉:“……” 她是有看那种八点档的电视剧没错,但是她并没有自我代入脑补的爱好好吗? “霍誉铭。”她蹙着眉头叫着他的名字。 霍誉铭不声不响地望着她,未及她开口,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联系了姜炜?” 她呆了一秒,点头道,“对,因为某人不接我电话,害得我差点被那些人扫地出门,为了保住我这张脸,我只好找律师帮忙了。” 霍誉铭敛眉轻笑,“那你被欺负着了吗?” 梁舒冉撇撇嘴,“托您的福,避过了一劫。” “有没有很感动,关键时刻被英雄救美。” 梁舒冉凉凉地一笑,“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么?” “不是。”他没有半分的心虚,直言不讳的回答,低低哑哑的嗓音裹着薄薄的笑,“我并没有让你来这种地方。” “……” 怪她咯? “你生瑾臣的气,也是因为你不在他跑来这儿会吃闷亏吧?”梁舒冉抿着唇,看着他从容不迫的笑脸,不依不挠地兜回到原点,“霍誉铭,你真是我见过最口是心非的男人。” 第219章 无形透明的墙壁 “口是心非?”霍誉铭低声复述了四个字,“你说我?” 梁舒冉静静看着他,没吭声。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圈进怀里,淡笑着道,“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可不是口是心非,天地可鉴。” 梁舒冉都懒得跟他争辩了。 电梯在半途停下,在公众场合搂搂抱抱这种行为不管过了多久梁舒冉仍旧无法适应,从他怀里微微用力挣脱出来。 有人迈进来,她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终止了交谈。 车平稳驱离了霍氏集团,好一段距离后,靠着车窗发呆的梁舒冉忽然状似闲聊地问起:“你大哥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气氛很安静,听不到男人的声音,梁舒冉稍稍侧转头朝驾驶座上的男人望了过去。 阳光穿透前方的风挡玻璃,落在男人深邃俊美的五官上,晕染出一层淡淡的柔光,分明很平静,却莫名生出一股森然的凉意。 梁舒冉黑密的眼睫悄悄垂落,剪落在眼眶下的暗影堪堪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他从未跟她聊过任何关于他那位已故大哥的事情,不,是任何关于霍家的事情,他都不曾提起过。 她抿了抿唇,不该问的。 “你……” “五年前,就在我跟你发生关系的前几天。” 梁舒冉正想要转移话题,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淡淡响起。 她一怔,下意识地看过去,却看见一张无波无澜的脸庞,沉静淡然,仿佛完全不在意。 “就在霍家庄下去的那个十字路口,跟一辆迎面开来的货车撞到了一起,”他的声音很平静,当然也没有温度,就好像在说着无关要紧的事情,“肋骨断裂刺穿心脏,当场死亡。” 梁舒冉知道这个男人并非表面看着那么温润,但却没见过他这种冷静得融入到骨子里全是冰冷的模样。 不知是想到了霍誉贤车祸事故的现场画面,还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太过陌生。 心头涌上阵阵寒颤。 车始终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前行,由于车窗打开着,所以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错身而过的瞬间,会有呼啸的声音灌进来,本该聒噪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 也许真的是因为入秋了,从车窗涌入的风吹得梁舒冉觉得有点冷,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毛孔都竖立了起来。 梁舒冉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竟直接地问他:“那场车祸不是意外事故?” 霍誉铭瞥了她一眼,“冉冉,这些事情你不用在意。” 一句话,就好像是忽然筑起的无形透明的墙壁,将她挡在了外面。 梁舒冉扯着唇笑了笑,撇开头重新看向了车窗外。 他可以对她好到极致,宠到极致,甚至可以一遍又有一遍地对她说喜欢,但是就是不容许她踏入他的私人领域。 哪怕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床上跟她缠绵悱恻,那般亲密无间。 此时她想抬步,眼前却写着禁止通行。 路边上的落叶乔木,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了,微风拂过时,卷起几片枯叶在半空中打转最后落在了路面上。 梁舒冉这才想起,原来她跟靳祁森离婚已经三个月过去了,而她和霍誉铭在一起,也才三个月了而已。 怪他们之间的默契,以及相处时候的自然舒适,让她产生了错觉。 她单手覆在额头上,忽然溢出低低浅浅的一声短促的自嘲的笑。 霍誉铭问:“笑什么?” 梁舒冉摇头,“没什么。” 恰在此时她手机响起,是程菀冬。 梁舒冉接起,“冬儿,我这边已经搞定了,你人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在医院。” “医院?”梁舒冉蹙眉,“怎么会去那里?” 她不是要来霍氏的吗? 程菀冬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脑袋缠着一圈白纱布的陌生男人,揉了揉眉心,心情抑郁的道,“刚不小心跟别人的车撞到了,对方受了点轻伤,我送他来医院了,他的家属还没来,我也不能把人扔下不管。” “你呢?没受伤吧?” “我没事,除了惊吓,毫发无损。” 梁舒冉问她:“你们在哪家医院?” “第一医院。” “好,我知道了。”梁舒冉直接切断通话,对霍誉铭道,“霍老师,在前面停车让我下去。” “去哪里?”霍誉铭淡声道,“我送你过去。” 梁舒冉本能的拒绝,“不用了麻烦了,我路边拦车过去就好了。” “我送你。”他坚持。 “第一医院。”为了节省时间,梁舒冉放弃挣扎。 ………… 抵达医院门口,梁舒冉让霍誉铭先回去了,这次他没要跟着她,只是叮嘱有问题就联系他。 医院里,梁舒冉找到程菀冬的时候,看见她正和裹着纱布的男人在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内容,她的脸色阴沉难看。 她走上前,“冬儿。” 程菀冬转头,皱眉,“我不是说了没事,你跑来做什么?” 梁舒冉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又淡淡收回视线,“来确认你的安全。” 她确实是放心下程菀冬,但是还有一个另外一个原因,是刚才在车上跟霍誉铭的谈话不是那么愉快,想要暂时避开他。 转头把程菀冬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受伤,又道,“你是怎么回事?隔三岔五就出事故。” 也不知道程菀冬是车技不行还是眼睛问题,总之拿下驾照这么多年,每年总有那么几次交通事故,轻则倒车碰上别人的车,或者上路蹭着车。 偶尔会像现在这样撞上别人,大概是程默有先见之明,送给程菀冬的车都是特意选购安全性能最好,还特意让专业人士改装过的,所以一般都是被撞的人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轻伤,而她则毫发无损。 与其说她命大,倒不如说她是命好,投胎在富贵人家,若是活在穷苦人家,都不知道死几次了。 程菀冬撇撇嘴,“我也不是故意的,那个路口的红绿灯坏了,又没有交警。” “你朋友?”一道低沉的男音插入。 梁舒冉刚抬眼,就听见程菀冬语气不耐烦的说道,“这位先生,我说了你的医药费和车损维修费我都会全部赔偿给你,把费用清单全部寄到我给你的地址上就行。” “我也说了不需要,”男人轻笑,脾气很好的模样,“只想让你陪我吃一顿饭而已。” “你脑子有病吧?!”程菀冬直接翻脸,“还是脑子撞着伤到智商了?如果是,我让医生再给你检查检查!” “我只想跟你吃顿饭,这并不过分吧?” 程菀冬呵呵地冷笑,“吃屎就有你的份!神经病!” 骂完,她拉梁舒冉的手,“我们走!” 现在是什么状况?梁舒冉一脸懵逼被程菀冬拽着走。 “程小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身后幽幽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 程菀冬咒骂了一声,没搭理。 梁舒冉回头看了眼,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这个男人有股微妙的熟悉感。 是错觉吧? 第220章 因为我是个外人 男人站在原地,目送着程菀冬和梁舒冉离开,唇畔始终噙着笑,只是那双深沉的眼眸深处,隐着一抹复杂的暗色。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后方走上前,毕恭毕敬的开口,“宋总,接下来程氏那边的约需要取消吗?” 男人缓缓收回视线,神色恢复平静,淡淡的道,“不用。” ………… 梁舒冉看着火气冲天的程菀冬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在她坐上去的前一刻将她拽住,“冬儿,我来开。” 程菀冬顿了一秒,然后默默的坐到了副驾驶上,车门被她甩得震天响。 梁舒冉上车,低头系着安全带,便发问:“刚才那个人……想追求你?” “追求?”程菀冬皮笑肉不笑地嗤声,“分明就是耍流氓,不,应该说发疯,你知道他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吗?” 梁舒冉微侧着脸瞥了过去,瞥见程菀冬红唇紧紧抿的模样,沉默了一瞬,配合的问:“他说什么了?” 说话间,她从车头的安格摸出一颗巧克力递给程菀冬。 程菀冬接过,剥开扔进嘴巴里,嚼碎,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他说他没有亲属朋友在北城,要求我照顾他直到伤口愈合为止。” 回想起那个男人理所当然的嘴脸,心头那抹怒火愈发旺盛,“你说,正常人会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吗?” 梁舒冉发动车子,淡淡道,“就因为这样,你生这么大的气?” “这样难道还不够?”程菀冬皱着眉头看着梁舒冉,“你觉得我小题大做?” 梁舒冉的视线始终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不愠不火的开腔,“换作是平时的你,最多就将对方骂个狗血淋头也就差不多解气了,但是你现在显然还气愤难平,而且你刚刚逃了吧。” 她笑了笑,“我从来没见过你跟人吵架在没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就走人的。” 程菀冬一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乖乖女,程家管教虽严格,尤其是程菀冬那位老当益壮的奶奶,据说调皮捣蛋的程菀冬小时候没少挨她揍,但程家的男人基本都是宠着这个小公主的。 有恃无恐的被宠爱人,脾性自然也会相对任性,肆无忌惮,所以程菀冬发脾气也真不是什么新鲜事。 以往,对着那些无关要紧的人,她生气时更喜欢冷笑着反击回去,而且是必须将对方怼得无法可说才会罢休。 别说临时逃走,连大吼大叫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对着唐暮北才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梁舒冉还一直以为唐暮北是特别的,大概唐暮北也是那么认为的,所以他才那么从容不迫。 但是现在,她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气成这副模样,很稀罕,也很反常。 程菀冬瞪着眼睛,然后自己伸手去拿了巧克力,一连剥了五颗扔进嘴巴,塞得腮帮子鼓鼓的,嚼完了以后才开口反驳:“跟神经病计较,显得我也很没品。” 她生气的时候喜欢吃巧克力这个习惯,梁舒冉是摸的一清二楚的,吃得最多的一次,是她跟唐暮北打架,一个人闷着气抱着瑞士莲狂吃,吃到吐,而其余的时候,她最多不会连续超过五颗,基本两颗就能平息下来。 眼下,她已经第六颗了,并且没有停止的趋势。 梁舒冉心想,是不是该给唐暮北提个醒? “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程菀冬咬着唇,眼睛莫名的透出一股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梁舒冉。 梁舒冉眼皮一跳,“还真的做了其他的事情?” 程菀冬指了指左边的脸颊,颇为幽怨地道,“他亲了我一口。” 梁舒冉错愕不已,“他亲了你,你居然没动手?” 现代社会的女性,被亲个脸颊,一般就当是个西式礼貌性的问候,但程菀冬不会,她的思想保守得跟古人有得一拼,别说亲脸颊,与她毫无关系的男人,来个手背吻都绝对禁止。 甚至跟秦朗热恋的时候,也只保留在亲吻的程度,并且是在恋爱半年以后才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恐龙级别的了。 这个陌生男人第一次见面就亲了她脸颊,竟然还能好好活着,梁舒冉觉得很不可思议。 “冬儿,我记得你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对一个第一次见的男人一见钟情,我脑子有病?”程菀冬撇撇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动手了,踹了他一脚,本想踹他老二的,结果被他闪开了,只踹到大腿,还没怎么他呢,就给我躺在地板上装死,医院那么多人,又是被我撞伤的,又不能真的跑上去踩他两脚,虽然我很想。” 梁舒冉听她说完,没忍住笑了出声。 “很好笑?”程菀冬斜眼睨她。 “抱歉,我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说着,梁舒冉腾出右手将程菀冬手里的那盒巧克力抢了过来,“小心又吃吐了。” 程菀冬往后靠在椅背上,转移了话题,“霍氏的股东会议那么快结束?” “还没开始,我就被霍誉铭领走了。” 提及霍誉铭,就忍不住想起他的那句不用在意,心情顿时变得沉重压抑又急躁。 “他去接你,代表他重视你,”程菀冬盯着她漠然寡淡的脸困惑不解,“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 梁舒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抠紧,下颌微绷,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冬儿,关于霍誉贤的车祸事故,你了解多少?” “你怎么忽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梁舒冉没有说话。 跟霍誉铭在一起不过是形势所逼,打从开始她就不曾有任何跟他太过深入的纠缠,本来打算明哲保身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事情感兴趣了? 想要更加了解他的过去,想要知道更多他隐藏起来的面容。 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大概是因为承蒙他太过优待照顾,她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否侧会她会有心理负担吧。 程菀冬不是心思细腻的人,所以没有发现梁舒冉脸上泄露出来的情绪,她拧开一瓶纯净水,喝了两口,继而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的并不会比你多,似乎是因为霍家的权利争夺,兄弟相残,有一个说法是霍誉泓故意制造了那场车祸,毕竟霍誉贤死了之后,是霍誉泓成功坐上了霍氏最高管理者的位置,不过这些都是八卦传闻,真假不一定,毕竟那时候霍家三少爷因为腿疾选择常驻国外,而霍誉铭……” 说到这里,程菀冬微顿了顿,“霍誉铭不是在我们学校当老师么?他好像一直对霍家没多大兴趣,所以没进霍氏任职,自然也没任何建树,在霍氏里没人气,估计没人会选择支持他上位。” “综上,霍誉贤不管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死亡,由霍誉泓接替,本来就合情合理。” 梁舒冉低声喃喃,“合情合理么?” 程菀冬皱了皱眉,“这种事,直接问霍誉铭不就好了?” 梁舒冉微敛眸,语气淡若无澜,“他不会告诉我的。” “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眼眸流转间,只见女人好看的唇带出一抹自嘲的笑,又温柔且美丽的模样,连嗓音都是那么漫不经心的,但字字清晰,“因为我是个外人,他不愿意。” 第221章 胸前横亘着手臂 “你问为什么?”眼眸流转间,只见女人好看的唇带出一抹自嘲的笑,又温柔且美丽的模样,连嗓音都是那么漫不经心的,但字字清晰,“因为我是个外人,他不愿意。” 程菀冬终于察觉不对劲,顿了顿,“难道你们要离婚了?” “不是。”梁舒冉回答得很快。 程菀冬挑眉,“那何来外人一说?” 梁舒冉抿着唇,沉默不语。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程菀冬看着她,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梁舒冉淡淡的开口,“他说他喜欢我,我想他也确实是喜欢的,毕竟没人会把一个自己看着都不喜欢的女人娶回家。” 程菀冬颔首,“他确实挺喜欢你才对,毕竟当年底下那么多女学生对他芳心暗许,他偏偏就对你是特别的,以前就很多人在背后议论过你跟他的关系,甚至有人跟靳祁森打小报告说你跟他有一腿呢,不然你以为靳祁森为什么那么排斥他?” 虽说她和梁舒冉都是那种容易招女人排斥并且痛恨的类型,但显然两个人被痛恨的点不太一样,她是因为太过肆无忌惮得罪了那些女人。 而梁舒冉则是本该平凡却偏偏拔群,除了优异的成绩,以及有个忠犬型的高富帅男朋友,另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霍誉铭。 那个一直跟谁都保持着距离的帅哥老师,喜欢找梁舒冉的茬,甚至时常借口处罚两人单独相处。 连程菀冬都看得出来,霍誉铭对梁舒冉多多少少有些不用,不过那时候比较天真,倒是没想到那么深的一层去。 如今回想起来,程菀冬觉得,那时候梁舒冉身边若不是有靳祁森,而且她又一根筋的死心塌地,霍誉铭大概会下手吧,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前方红灯,车停在斑马线前。 梁舒冉看着前方的红灯,眼神有些恍惚。 事情过去得太久了,她其实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印象深刻的全是霍誉铭以欺负她为乐趣的画面。 虽然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但认真地回想,就会发现她当时从没注意到一点,他担任她老师的日子里,两人相处的时间似乎真的特别多。 尤其是在靳祁森出国留学那一段时间里,她因为选择了双修学位,课业特别多,连打工时间都压缩了很多,仍旧忙不过来,所以在巧合的机遇下,她的课题论文都是跟霍誉铭讨论的。 “所以呢?”程菀冬没心没肺的问,“发现他的感情是真的,又想起靳祁森那个人渣,你就怂了?担心他会是第二个靳祁森,准备不要?” “相反,”梁舒冉温静的脸庞上,只有眉心有层层的疲倦覆盖落下,“虽然我们结婚的初衷是一场交易,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可乐的亲生父亲,若能够日子美满,跟我组成一个和和睦睦的家庭,我当然很乐意。” “我就想试着去了解他,正好今天瑾臣谈及霍誉贤,似乎内情挺多的,我就顺势问起了霍誉贤的事。”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 程菀冬也没催促她,大概过了三秒钟,微凉的嗓音回荡在车厢内,“但是他说,这些事情,不用我在意。” 梁舒冉是个理智的人,有时候理智得让人觉得太过冷漠,譬如此时,一般女人该有的难过,或者是委屈的情绪,但是在她的脸庞上,除了淡漠的平静,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朝着程菀冬扬出一抹无懈可击的微笑,“有关他,除了姓名身世背景,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跟其他人比起来,我除了一个霍太太的名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想到这些,其实蛮难过的,”顿了顿,补充道,“也有些难堪。” 程菀冬微微眯着眼眸,梁舒冉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能主动向霍誉铭靠近甚至试着去了解他,尤其在经历过靳祁森这段感情之后,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而霍誉铭的态度,确实挺让她难堪的。 对于感情和男人,程菀冬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建议可以指导从梁舒冉,继而笑了,“挺好的,”她这样说,“看来你是能放得下靳祁森了。” 梁舒冉怔了怔。 程菀冬提醒道:“绿灯了。” 梁舒冉回神,发动车子。 程菀冬扭头看着车窗外沉默了下来,其实她有一个想法没告诉梁舒冉。 ——霍誉铭或许仅仅是想要保护她,虽然这种保护有点自以为是。 即使是闺蜜,有些事情,也是无法插足干涉太多的。 ………… 两人最终没去墓地,毕竟都闹心,再去墓地给自己添堵,有点找虐,正好换季了,程菀冬索性就拉着梁舒冉去逛街买新衣。 梁舒冉本来也没有心情不好就挥霍的习惯,而且家里的衣柜,从春天到冬天一年四季的衣服,霍誉铭都已经替她置办了,而且前几天又让人送了一批最新的秋装过来,衣柜塞得满满当当的,她根本无需操心,所以整个行程下来,都是帮程菀冬挑选。 血拼完从商场出来,两个人的手都提满了东西。 傍晚六点钟,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昏暗,路灯点亮。 并肩走到车前,后方停着的黑色轿车驾驶座的门忽然被推开,走下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身形挺拔而气息温润。 梁舒冉斜瞥着程菀冬,程菀冬笑得纯良无害,“我只是通知他来接你回家而已,什么都没说。” 梁舒冉不说话,扭转头,男人已经来到她跟前站定,眼前光线被遮挡住,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她仰起脸庞,看着他。 程菀冬也不客气地吩咐,“四少,帮我把车门拉开。” 霍誉铭保持沉默,依言行事。 程菀冬把手里的袋子随手扔进后座,又转身将梁舒冉手里的拿过来塞进去,然后趴在那翻找了一会儿,挑出一个粉红色的袋子,交给梁舒冉,“喏,这个是你的。” 梁舒冉正欲开口说她没买东西,程菀冬却没给她机会,对霍誉铭笑了笑,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跟你借了一天的人,就当给你的谢礼,不用客气。” 末了,凑在梁舒冉耳边低声耳语,“他不说,你逼他说就解决了,他应该蛮喜欢你对他使硬手段的。” 说罢,拍了拍梁舒冉的肩膀,“加油!”最后朝他们两人挥手道别,“我就先回去了,拜拜。” 身后是商场,络绎不绝的人,喧闹吵杂。 梁舒冉主动绕到副驾驶一侧,淡淡道,“回家吧。” 她今晚其实打算找个借口留在程菀冬那儿的,不料程菀冬那叛徒事先把她卖了。 一路上,简单闲聊了一会儿,而且是霍誉铭问,她回答,没有多余的话,后半段就安静了下来。 车倒进停车库,梁舒冉解开安全带推门准备下车,却发现车门被反锁了。 她皱着眉转头的瞬间,霍誉铭却忽然倾身伸过手压了过来,胸前横亘着他的手臂在,将她围困住。 低沉暗哑的嗓音,在昏暗的车厢内伴随着男人浓烈的气息喷薄在她皮肤上,“在生什么气,嗯?” 第222章 心脏骤然被攫住 两个人是夫妻,梁舒冉也不至于矫情到跟他较劲,而且她要打又打不过他。 她安静地坐着,掀起眼帘笑了笑,温婉而平静,软糯的声音绕着一丝丝慵懒,愈发凸显出她的漫不经心,“你看得出来我生气,却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霍誉铭看着她的白皙干净的脸蛋,“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告诉你又怎么样?”女人立体的五官,浮着出一层近乎于温柔的笑意,却不抵眼底,甚至隐隐透出一抹凉。 “但是你不说,我永远都想不明白。” 梁舒冉与他四目相对,沉默了好一会儿,淡淡道,“那好,你告诉我,你大哥霍誉贤的车祸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下停车库,除了停放的车辆,空荡荡的,她的声音落下之后,好像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安静。 橘黄色的光线下,男人的深邃的脸部轮廓被晕染得模糊,不太真切。 梁舒冉失笑,面不改色的推了推他的手,不愠不火道,“昨晚睡眠不足,今天又陪冬儿逛了一天,有点累了,回家吧。” 霍誉铭一动不动,一双墨染般的眼眸无波无澜地盯着她。 梁舒冉本来就已经够烦躁了,看见他不为所动又沉默不语的模样,心头更是燃起了一把无名的火,不受控制地往外泄。 她极力将那股邪火压回去,用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霍老师,你要继续待这儿我没意见,但是我没心情奉陪,你能不能让开?” “冉冉。”他忽然出声,淡淡静静的问道,“现在这种生活,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平静,简单。” 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嫩白的脸颊,然后描绘过她秀气的眉,眼角,最后落在耳珠上,反复摩挲。 温柔的动作,温柔的眼神,温柔的语气,“我只是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梁舒冉呼吸忽然一窒,一阵酸涩从心尖一路涌上鼻尖,呛得她猛眨动着眼睫。 她蠕动着唇,但是自尊终究容不得她吐出那些跟乞怜没有区别的质问。 “嗯。”她平静出声,“确实如此。” “我生气,心情不好,,”她的语气很淡,那种不加掩饰的漠然,猜不透她此时心底真实的情绪与想法,“只是因为你昨晚做完那种事情,第二天提起裤子不见人,还不接我电话而已,纯粹属于女人的神经质,你可以不用在意。” 霍誉铭盯着她温静美好的容颜,然后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亲昵宠溺,柔声哄着她,“抱歉,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跟你保证,别生气了,嗯?” “好。” ………… 回到家,看见客厅里堆了一大堆公仔娃娃各种玩偶,梁舒冉愣了楞。 可乐像个花蝴蝶似的扑进她的怀里抱住她,仰着小脑袋笑靥如花,“妈妈,爸爸给我买了好多娃娃,还有很多是抓到的。” 爸爸。 梁舒冉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电路板发生了短路,没办法正常运转。 可乐看见后面的霍誉铭,稚嫩的嗓音异常响亮,“爸爸你回来了!” 梁舒冉僵硬地转过脑袋,看见霍誉铭将西装外套脱下来交给一旁的阿姨,然后蹲下了身体,揉了揉可乐毛茸茸的脑袋,“嗯,我去接妈妈。” “先生,太太,你们吃过晚饭了吗?”阿姨挂好衣服转身问道。 梁舒冉在盯着霍誉铭和可乐相亲相爱的画面楞神,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阿姨的话,没有吭声。 霍誉铭抱着可乐站起来,“还没,麻烦你去把饭菜热一热。” 阿姨应声去了。 “可乐,过来,妈妈抱。”梁舒冉伸出手,脸色有些僵硬。 可乐不明所以,正要扭过身体朝梁舒冉倾过去,被霍誉铭制止了,“不是说累了?趁着阿姨热饭菜,你先去冲个澡,然后下来吃完饭再上去休息。” 男人那个避开的动作,就好像忽然戳到了她心底最为敏感最为纤细的那根神经,她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降低到了最低,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伸出手扣住可乐的手腕,“我说了我抱!” 过于激动的情绪,不单可乐被吓着,连厨房里的阿姨也听见了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跑了出来。 “冉冉。”霍誉铭极其的低沉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好像安抚,“你吓着孩子了。” 梁舒冉失焦的思绪渐渐回笼,她抬眼望去,瞥见可乐惊惧的眼神,心脏骤然被攫住,喉咙干涩发紧。 “可乐……”温柔哑哑的声音,很小声,“抱歉,妈妈吓着你了。” 可乐摇了摇头,“可乐不怕的,我知道妈妈是工作累了。” 不管再理智,免不了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梁舒冉也不会例外。 而且她是个正常人,脱去那一层好强的外衣,她只不过是十分普通的女人。 所以曾经在靳祁森一而再的打击下,恰逢工作不顺心,可乐还闹脾气的时候,她也曾经凶过可乐。 导致可乐对她产生了恐惧的心理,梁舒冉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那双澄澈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绞碎了她的心,她差点就承受不住崩溃了。 不过亲妈到底是生养疼她的人,孩子能感受到,慢慢也就淡忘了。 后来程菀冬担心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时常在可乐耳边重复,告诉她妈妈在外面工作经常会遇到坏人,被欺负了心情会不好,或者有时候累了,生病了,不舒服了可能会生气,让可乐在这种时候要做个乖孩子,体谅妈妈。 梁舒冉也跟她聊过类似的话题。 孩子只要被教育,就会懂得,哪怕她不能理解其中的意义。 所以现在,她也以为妈妈是累了,她要体谅妈妈的辛苦。 梁舒冉扯出一抹微笑,松开可乐的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脸蛋,“那妈妈先去洗澡,你跟……” 她声音顿了一秒,继而道,“你跟爸爸玩。” “好。” 霍誉铭微微眯着眼,视线落在女人转身往楼上走的背影上,乍看似平静的眸底,是讳莫如深的神色。 虽然她控制压抑得很好,但敏锐如霍誉铭,还是捕捉到了她声线那一丝丝泫然欲泣的情绪。 第223章 我拒绝你的时候 梁舒冉坐在浴缸里,盯着水面里映出的影子发呆。 霍誉铭对她了若指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这种无知让她又一种被故意排斥在外的感觉,让她有一种严重的落差。 她也不是没想过他或许只是想要保护她的可能性,所以才再一次向他发问,但是他不说……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只是在利用子自己,然后顺带要抢走她的女儿,毕竟他从未坦诚,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谋划着什么,自己又是否被算计着。 一想到她可能会在他的温柔中失去所有,她就怕得不得了,连带着神经都开始变得敏感起来。 而现在,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一直不肯开口叫霍誉铭爸爸的可乐忽然就改口了,而且平时两人的关系就很亲昵,比起她这个亲妈,可乐甚至更喜欢粘着霍誉铭撒娇。 刚刚听见她叫出“爸爸”还亲亲密密的被霍誉铭抱在怀里开怀大笑的模样,梁舒冉脑海中忽然飘出一个声音—— 女儿会被抢走。 偏偏霍誉铭还抱着可乐躲开了她的动作,也许是无意的行为,但当时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恐惧的意识一涌而上,她根本就来不及深思,身体本能已经伸出了手并且发出了强烈的声音。 这个男人到底是要怎么样?而她在他眼里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自诩冷静聪明的她,也越想越不明白了,脑子又乱又疼。 她抱着脑袋,弯腰把头埋进了热水里。 …………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阿姨重新热好的饭菜都又凉了,梁舒冉仍旧没有洗完下来。 霍誉铭让阿姨陪可乐在客厅里看电视,转身上楼推开卧室的门,明亮的房间,空荡荡的,不见女人的身影。 视线朝浴室的方向落下,他迈步走过去,抬手敲门,“冉冉,洗好了吗?” 沉寂的一片,连水声都不曾有。 迟疑了两秒钟,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进。 浴室里,热气氤氲弥漫出一层迷蒙的白雾,减弱了视线的清晰度,但是霍誉铭仍旧一眼就看见浴缸的水面上,黑色的发丝宛若一层海藻漂浮蜿蜒着。 男人深色的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把扣住没在热水中的女人的手臂将其拽了起来。 哗啦啦的声响,水花四溅。 湿哒哒的头发贴着脸颊又遮住了视线,梁舒冉抬手抹了一把脸,把头发撩开,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 她沉在水里的时候一直处于静止状态,忽然被拽住的瞬间,是真的被吓着了,惊慌使得她鼻腔被呛进了热水。 连续咳嗽好几声,她缓过气,瞪着眼前的男人尖声控诉:“霍誉铭你干什么?!” 霍誉铭少见的对她板着一张阴沉的脸,“我倒想问问你在这里面干什么?” 由于在热水里憋气,她白皙的肌肤好像涂抹了一层红色的颜料,包括耳朵在内,从脸颊往脖子一路向下,通身泛着鲜艳的红。 伴随着呼吸,胸前的起起伏伏的。 她睁着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微抿着唇,“我只是在泡澡。”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泡澡不会有任何问题。 霍誉铭绷着脸,“泡澡需要连脑袋都浸下去?嫌弃自己脑子进的水不够多?我看你是想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 声音冷硬且大,好像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的架势。 梁舒冉皱着眉头,“你骂我脑子进水?” “不是脑子进水有谁会这样泡澡?” 梁舒冉不想跟他争辩这种没营养的问题,直接冷声下令,“我泡好了,起来穿衣服,你出去。” “你穿你的衣服,浴室这么大,我碍不着你。” “你碍不着我,但是你的视线在奸|视我的身体,我觉得不舒服不在自在!”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徐徐往下,澄澈的水映出曼妙的身段,一览无余,懒洋洋声音,漫不经心地道,“你觉得你现在泡在这里面,我就看不见了?” 梁舒冉甩手就朝他脸上泼了一把热水,同时曲起双膝,双手抱在胸前,勉强遮挡了一下,冷声道,“出去!” 温软的嗓音有一层砂砾感,再加上她红红的眼睛,不用猜测都知道她刚才有哭过。 霍誉铭蹲在浴缸边上不动,慢条斯理地抹去脸上的水珠,“该看的不该看的我早就看过了,别说看,你全身上下还有哪里是我没亲过的?” 梁舒冉被他这番话气得气血直涌脑门,偏偏她又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只能干瞪着眼睛生闷气。 霍誉铭看着气鼓鼓的模样,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放掉浴缸里的热水,让她无处可躲,“现在才来不舒服不自在,矫情。” “霍誉铭你不要脸!” 他嗤笑,“嗯,我不要脸,你光溜溜坐在这里,是需要我帮你擦?” 寸缕不着的她唯有起身去拿浴巾,然而光洁的陶瓷浴缸湿容易滑,她又在热水里泡了那么久,脑部有轻微的缺氧,站起来得太急太猛,眼前忽然一暗,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栽了下去。 霍誉铭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她的腰,堪堪将她拽进了怀里。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发生,梁舒冉睁开眼,头顶便传来男人低沉微愠的嗓音,“你就不能小心点?” 她栽倒的方向正好是放浴巾的架子,有棱有角的,若磕到免不了又是受伤。 霍誉铭把她扶着站好,然后扯过一条浴巾,将她裹住抱起,起身离开了浴室,把她抱到床上,顺手就扯掉了她身上的浴巾。 离开了浴室,卧室里的空气温度偏低,梁舒冉只觉得全身一阵凉意,察觉身上浴巾没掉了,她直接掀开被子滚进去,用被子裹住身体。 霍誉铭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从喉咙里溢出低低的浅笑。 梁舒冉抬眼看过去,发现他身上的衬衫因为抱她以及方才被泼的水,弄湿了一大片。 霍誉铭当着她的面,把衬衫脱下来,然后转身走进浴室,不多时就拿着一条干毛巾重新折返回来,专注地替她擦拭头发。 把她擦头发这种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梁舒冉也习惯了,但是今晚她却有些恍惚,甚至有冲动开口对他说自己来。 不过仅仅是冲动,她保持了沉默。 两人全程零交流。 电吹风暖暖的热气以及男人温柔舒适的手指穿梭过发根,很舒服,正好泡完澡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霍誉铭关掉电电吹风的时候,发现她抱着膝盖半阖着眼帘,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 他撩起她的发,“下去吃饭再睡。” 梁舒冉整个身体往被子里钻,往后倒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了蛹,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她看着他,微哑的嗓音夹着浅浅的疲倦,“不吃,我刚才跟冬儿吃过了。” 霍誉铭低声道,“我还没吃,再陪我吃点,嗯?” 程菀冬给他发了信息,通知他去接人,自然,也有隐晦地转达了梁舒冉心情不好,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只碰了几口。 她本来就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再不好好吃饭,一阵风都能把她刮倒。 “不要。”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现在看见他就烦,还陪他吃饭,想都不要想! “既然不要吃饭,那我们来做点其他的事情好了。”话音落下,床褥两侧陷了下去,男人沉重的身躯隔着被子压上她。 梁舒冉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点,眸底排斥的情绪毫不掩饰,“霍誉铭,我不要做!” “不做就吃饭。” “我也不想吃饭。” 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炙热的呼吸直接落下,堵住了她的倔犟的嘴巴。 梁舒冉反抗,抡着拳头乱打,奈何她用尽全力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蜉蝣撼树。 汹涌的吻好像要把她生吞了一般,隐隐泛疼。 梁舒冉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瞪着的眼睛渐渐就浮了一层水汽。 霍誉铭见状,唇瓣撤离,下一刻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 结结实实的。 梁舒冉揪着胸前的被单,声音的温度降到全所未有的低,“霍誉铭,我问你关于你大哥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也没问了,你不想让我深入你的生活,对我藏着瞒着,我有说什么了吗?有非得逼着你要对我坦诚了吗?”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她的眼神也仿佛凝固了一层冰霜,没有了平日的软暖,“但是,当我拒绝你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下?别说我勉强还算是你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妻子,就算是妓女也有拒客的权利吧!” 第224章 他的温柔是把刀 梁舒冉虽然清瘦,看着娇娇弱弱的,但是力气不小,而且她这耳光几乎用尽了全力,打下来还是挺疼的。 她会动手,是意料之外也是预料之中。 所以霍誉铭懵不过一秒就恢复如常,他摸了摸被打的脸颊,眸光淡然地看着梁舒冉。 她也在看着他,凛然的眼神,很明显的抵触情绪,浓浓的疏离感,好像回到了他们最初重逢的状态。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霍誉铭淡淡地开腔,“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气消了吗?那我们下去吃饭,嗯?” 他丝毫不介意她打了他,甚至唇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痕,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看着他如老僧入定般淡定的模样,梁舒冉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被他耍得团团转,堵在胸口的闷气发泄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忍着忍着,憋红了眼眶。 他的温柔是一把刀,刀刀致命。 梁舒冉倒是没有哭。 但是被气得哭不出来,才最叫人难受。 “我说了我不吃。” 霍誉铭就这样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表情,温和而冷静,“冉冉。” 他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但是被梁舒冉侧头避开了。 “我要睡觉了,你自己下去吃吧。”她不冷不热地下驱逐令,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明显不想再跟他说话。 霍誉铭一手扣住她的肩胛,将她的身体扳转回来,湛黑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沉默了好几秒,才启唇,“别拿自己的身体来惩罚自己,你的胃不好,不吃饭会不舒服,你是想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让谁心疼你?” “我说我吃过了,不饿!”梁舒冉紧抿着唇,眉目生冷,“一顿饭而已,你到底要多烦人?” 她尖锐得直白的话让男人的眉心起了褶皱,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沉郁,“我担心你的身体健康就让你这么不耐烦?” 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担心她,却偏偏让她难受的就是他本身,到头来反而责怪起她来。 梁舒冉看着眼前这张脸,忽然就笑了,笑得很明媚,但心尖却好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凉透血液,“霍誉铭,你知不知道你真很不讲道理?” 明明他就不肯交付出真心,却用尽了手段想要拿走她的真心,他跟个强盗有什么区别? 梁舒冉错开目光不去看男人深沉的脸,也许是她真的很疲倦了,又好像忽然想通了,或者是,她懒得跟他较劲了,“你先下去吧,我穿好衣服就下来。” 死死揪着一个问题,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端着个姿态逼着一个男人像自己屈服,她尚且没有这种自信,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霍誉铭。 霍誉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那视线仿佛要穿透到她内心最深处窥探。 见他不动,梁舒冉幽幽地又吐了两个字:“不要?” 霍誉铭起身,“阿姨热的饭菜已经冷了,如果你没胃口,我给你重新下一碗面,你穿好衣服就下来。” 梁舒冉没说话,等房间门关上,她又躺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更衣间找了一套居家服套上,为了减少跟他待一起的时间,她又窝在房间里用手机刷了一会儿微博看各种八卦消息。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掐准时间,她下楼。 霍誉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从厨房里出来,而可乐帮忙拿着筷子和汤匙跟在他的身后,像一条小尾巴亦步亦趋。 “妈妈!”可乐看见梁舒冉,蹬着腿跑到她的跟前,仰起小脸蛋,瞪着乌黑的大眼睛“你饿了吗?” 梁舒冉低头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可乐饿吗?” 可乐摇头,“我和阿姨吃过饭了,不饿。” 说罢,小小的手丫牵起梁舒冉的手,往餐桌的方向走,“爸爸给你煮了面条,你快吃。” 梁舒冉瞥了他一眼,然后盯着餐桌上搁着两碗面条发呆。 清汤底,白色的面条上铺着一个煎得刚刚好的荷包蛋,撒了一层葱花装饰,还冒着热气。 “趁热吃,不然糊掉不好吃。” 女儿就在一旁,梁舒冉没有驳他的面子,入座接过筷子,搅拌了几下然后小口地吃了起来。 可乐没有去粘着霍誉铭,反而是趴在她的腿侧,视线笔直地看着她,“妈妈,好吃吗?” “嗯。好吃。”她心情不好,吃啥都寡然无味,但是对着女儿,她不想将负面情绪泄露出来。 梁舒冉夹了一小筷子放在唇边吹凉,送到可乐的嘴边,“吃吗?” 可乐点头,张口吃得津津有味。 最后,是母女俩分着吃完了一碗面。 整个用餐过程当中,她没有再跟霍誉铭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态度冷得跟对待一个不相干的人差不多。 吃完面,梁舒冉陪可乐刷完牙,当坐在床边上,拿起故事书给可乐念故事的时候,她才猛然意识到,这种曾经成为了习惯的母女日常,在和霍誉铭结婚之后,全变了。 他为了让她早上能多睡一会儿,会早起送可乐去幼儿园,下午为了避免她工作一天还要折腾,他会准时去接可乐回家,晚上会帮可洗澡洗漱,然后念故事哄可乐入睡,周末她在睡懒觉,他会带可乐去她喜欢的地方玩。 不知不觉中,一直黏自己的女儿渐渐地把感情转移到了霍誉铭的身上。 梁舒冉忽然就停下了声音,捧着故事书的手蓦然收紧,书页被抠出褶皱来。 “妈妈?”故事到一半没了下文,可乐困惑地唤她。 “可乐,”梁舒冉摸着女儿稚嫩的脸蛋,“你很喜欢现在的爸爸吗?” “喜欢。”可乐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两个字。 孩子的喜欢很直观,表达的时候也很坦率。 可乐说完,忽然又想起霍誉铭跟刚才叮嘱她的,说最近她跟妈妈相处的时间变少了,妈妈觉得寂寞了,怕她不跟妈妈亲近了,所以妈妈有些难过。 她一轱辘地翻身爬到了梁舒冉的怀里,抱住梁舒冉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我也喜欢妈妈,最喜欢妈妈了。” 梁舒冉一怔,酸酸的。 她搂住怀里香香软软的身子,低头亲了亲可乐的额头,“嗯,妈妈也最爱可乐了。” 谁都不会永远属于她,唯独女儿永远是她最亲的。 霍誉铭在书房忙完事情,已经十一点了,但是梁舒冉还回卧室,他迟疑了一秒,去拿了衣服到浴室简单的冲了澡。 从浴室出来,他就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看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十二点,第三次抬头看时间,他扔掉手中的书,蓦然起身找到了可乐的房间。 推开门,里面只留下一盏小夜灯,柔柔的光线,略显得昏暗。 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霍誉铭站在床边上,看着女人的睡脸,眸色暗沉。 他不是不知道,她这是闹情绪,都闹得不想跟他睡了。 看了一会儿,他弯腰就把要睡着的女人抱起来,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那身体,本该睡着的女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清明的眼睛出卖她假装睡着的真相。 “霍誉铭,我今晚和可乐睡。”怕吵醒孩子,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安静的房间里听得很清晰。 他看着她,淡淡出声:“才结婚就分房睡,不利于夫妻感情。” “前提是,这夫妻得有感情不是吗?” “你想表达什么?” 梁舒冉很平静,“我以为我说得很简单,你不会听不懂。” 霍誉铭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的脸逆光里略显得隐晦,微垂着眼帘,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须臾,低沉的嗓音徐徐响起,“你不肯把自己的心交给我,固守着城墙,对着我,你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还做不到,却要我对你坦诚一切。” 他的声音蓦然一顿,继而道:“冉冉,你公平点。” 第225章 无声对峙与角逐 他的声音蓦然一顿,继而道:“冉冉,你公平点。”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的轮廓近在眼前,很清晰,但却看不清他此时真实的想法。 梁舒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过了半响才慢慢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是希望我对你说,我喜欢你?” 她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吐词清晰又冷静,“如果你觉得这就是公平,你想听多少次我都可以对你说,我喜欢你,这样,满意了吗?” 霍誉铭凝着她温静又冷艳的笑脸,深邃的眼眸幽暗,俊颜却仍旧是波澜不惊的,“冉冉,如果你承认你爱上我了,那么我告诉你我大哥的死因也无妨,但是,你敢吗?” 你敢吗? 她不敢。 梁舒冉冷着眉眼,选择沉默。 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沉默是最明智也最为妥当的做法。 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相互交融,又无法相融。 大概过了三分钟,或者是五分钟,甚至更长。 “等你哪天爱上我,爱得非我不可,我会告诉你,但凡你想知道的所有。”他打破沉寂。 在这冗长的沉默里,是一场无声的对峙与角逐。 而最后的赢家,是霍誉铭。 ………… 第二天清晨,梁舒冉醒过来的时候,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昨晚最后,她还是妥协了,默默跟他回了卧室。 自从跟霍誉铭同床共枕以后,大部分清晨睁眼的第一时间,她都能看见一张英俊的脸,他习惯搂着她睡,所以她挪动身体的时候,他会醒来,给她清晨的吻,沙哑的嗓音性感又温柔,跟她道早安,然后他起来,让她继续睡。 还是靳太太的时候,靳祁森出轨,时常不着家,更不会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开始是他不愿意回来睡,后来是她抵触他躺在自己的身边,觉得脏。 因此适应霍誉铭,包括他自身的存在,以及所有行为动作,她花了不少时间。 如今,两人闹不愉快的第二天清晨不见他的身影,她莫名的不太能适应。 习惯还真是种可怕的行为。 星期天,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梁舒冉索性躺在被窝里懒绵绵地发呆了二十分钟才慢吞吞地起床。 可乐有画画课程,已经出门了。 至于誉霍誉铭去哪里了,她不清楚。 阿姨见她拿着手提包下楼,笑着迎上去,“太太,你要出门吗?” 梁舒冉浅笑道,“嗯,我要去看看我母亲,一会儿可乐下课了,就麻烦你去接她,晚饭也不用准备我的,我应该会晚点回来。” 除了电话联系过几次,她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去看过梁媛。 “那个……太太……”阿姨欲言又止。 “怎么了?” 阿姨揪着围裙,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跟先生吵架了吗?” 梁舒冉微抿着唇,脸上笑容不变,“没有,只是有些事情产生了分歧而已,你不用在意。” 阿姨似信非信,但是毕竟是外人,也不好插嘴干涉什么,只是笑着叮嘱她出门小心点。 抵达时,梁媛和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孩子正准备吃午饭,看见她走进门,梁媛似乎楞了一下,“舒冉?” 梁舒冉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淡声唤,“妈。”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抿了几口润喉。 “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了?”梁媛放下碗筷,“吃饭了没有?” 也许是没有再吃那个药,也许是因为唐志庭没有出现,梁媛最近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整个人的气息都平和了不少。 其实只要不牵扯上唐志庭,她对待梁舒冉的态度与普通人家的母亲待女儿没什么区别。 梁舒冉摇头,“还没。” “小薛,你去拿碗筷。”梁媛朝餐桌上的女孩子吩咐道。 等那个被唤作小薛的女孩进了厨房,梁舒冉放下水杯,在梁媛身坐下,温声问道,“那小姑娘是谁?” 梁媛似乎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梁舒冉一顿,“我该知道些什么?” “她是霍誉铭安排过来照顾我的全职保姆,”梁媛停了一秒,“我以为是你让他帮忙安排的,所以才没有拒绝。” 梁舒冉身体微微发僵,看着梁媛,“你的意思是,他来找过你了?什么时候?” 梁媛摇头,“他没过来,是一个自称是他助理的男人领过来的。” 梁舒冉皱眉,瞥见小薛的身影,不再说话。 “太太,要不我再去炒个菜?”小薛把饭端给梁舒冉,然后低眉顺眼地问了句。 细细的声音,夹着一股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不会难听,但是有些胆怯。 “不用了麻烦了,这样就行,你也吃饭吧。” “好的。”她坐回位置,捏着筷子似乎有些拘谨。 “你叫小薛?” “对,全名是薛家颖。” 倒是有个不错的名字。 梁舒冉夹了一口菜送进嘴巴,味道还不错,状似闲聊地问起,“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老老实实的回答,一个多余的装饰都不曾有。 二十岁,比预想中的年龄要大,第一眼的时候,梁舒冉都怀疑她到底成年了没有。 梁舒冉瞅着她,沉默片刻才漫不经心地问道,“霍先生是不是吩咐过你什么事情?” 小薛的脸色微微一变,不知是因为有事情隐瞒,还是因为梁舒冉身上散发出的那阵清冷的气场,她眼底露出浅浅的惊惧,眼神游移着,支支吾吾的回答着:“没……没有,就是让我要照顾好太太的母亲。” 那就是有了。 梁舒冉似笑非笑,低敛着眸子好似在思忖着什么,又好似什么门都没想,没有再开口说话。 用餐完,然后陪着梁媛聊了会儿话,梁媛提起:“既然你都跟霍誉铭结婚了,什么时候带他过来吃顿便饭吧。” 霍誉铭也曾提过这点,于情于理他来见见梁媛都是应该的,但是梁舒冉一开始觉得两人的婚姻关系不单纯,可能会随时终止,当下拒绝了,后来他也没有再提,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梁舒冉应声,“我会跟他说的。” “他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 梁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梁舒冉见她欲言又止,淡淡出声:“怎么了?” 梁媛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跟唐暮北关系挺好的吗?”睨梁舒冉淡下来的表情,她心头惴了惴,“他最近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梁舒冉缓缓抬眸,温静的眼底掠过凛冽的意蕴,淡淡哂笑着反问:“他有什么应该跟我说的吗?” 第226章 他老婆陪我出席 房子朝向阳台方向正好是一面的落地窗,正午的阳光光线充足,梁舒冉坐的位置正好面向阳台,因此光线打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隐隐折射出一抹清冷的气场来。 波澜不惊,又内敛强势。 梁媛看着她的表情,一点微末的小心思顿时被掐灭了,“没,我就是担心你跟他走得太近了,他那位母亲又找你麻烦。” 曾经确实有过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梁舒冉和程菀冬到唐暮北的单身公寓吃饭,当时因为程菀冬打翻了汤弄脏了衣服,所以临时跑回公寓去换洗,偏偏这个时候,唐暮北的亲妈也就是那位唐夫人突然来访,看见他们两人独处一室,大概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误会了梁舒冉打算从她儿子身上下手找机会回唐家,当下就动了手。 后续也有陆陆续续地找过梁舒冉不少麻烦,梁媛都清楚。 梁舒冉放慢喝水的动作,语气寡淡道,“我跟他很少有来往,”仿佛是顺口一提,“唐志庭是不是找过你?” 梁媛的脸僵了一秒,慌忙道,“没有!” 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 梁舒冉默了默,最终什么也没说,看了眼时间,起身告别,“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改天再过来。” 梁媛也不作挽留,“好,你去忙吧。” 拿起手提包,梁舒冉转身看了一眼坐在餐桌那边捧着一本书再看的薛家颖,“小薛,我还有要给我妈的东西落在车上了,你跟我一起下去,帮忙拿上来吧。” 被点名的薛家颖一愣,遂合上书本,乖顺应声,“好的。” 电梯厢里。 薛家颖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手指抠着T恤的下摆,手指好像都要绞断了,看得出她很紧张。 梁舒冉稍侧目打量着她。 她穿了一件黑白条纹的T恤,下半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搭配着一双黑色的帆布鞋,倒是干干净净的,只不过,这一身装扮,由头到脚,简洁到不能用朴素来形容。 梁舒冉有刹那间的恍惚,竟然想起了施水瑶。 她第一次见到施水瑶,施水瑶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装扮淳朴,性子胆怯畏畏缩缩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白兔,浑身都撒发着可怜的弱小的气息,令同性喜欢不起来,而异性则容易动恻隐之心。 薛家颖不是施水瑶,梁舒冉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仍旧因为他们身上这一相同的特点,而让她喜欢不来。 但也不至于迁怒。 梁舒冉温温淡淡地开腔:“我长得很可怕吗?” “啊?”薛家颖下意识地抬头看着梁舒冉,然后猛得摇头摆手否认,“不是的!” 梁舒冉缓着声,“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你而已,不会为难你。” 薛家颖点了点头,“好的,太太您说。” “霍誉铭吩咐你帮他做的事情是什么?”梁舒冉淡淡地瞅着她,神色看上去很平静,“还是他吩咐过你不能让我知道?” 薛家颖低着头不敢去看梁舒冉,双手绞成一团,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道,“先生让我要照顾好梁夫人。” “是吗?” “是的。” 梁舒冉笑了笑,“如果是这样,那么你明天开始可以不用过来了。” 薛家颖倏然抬头,惶恐地看着梁舒冉。 “我母亲并不是富家太太,无需专职的保姆来专门伺候,我聘请钟点工就足够了。” “可是……”薛家颖的下唇咬出一道红痕,“我是霍先生聘请的……” 梁舒冉微微一下,“那么作为霍太太,我要解雇你,并不存在任何问题,”稍稍一顿,继而道,“你可以去跟霍先生申诉,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这个小保姆而跟我这个霍太太争执不下。” 电梯抵达一楼,梁舒冉迈桥厢,“明天我会让钟点工过来,希望你能主动点离开。” 薛家颖盯着女人高挑却纤细的背影,听着高跟鞋渐行渐远的声音,用力眨了几下眼睫。 走出小区,司机在路边等着,见梁舒冉出来,拉开了后车座的门,梁舒冉一言不发躬身上车。 司机系好安全带,“太太,要直接回家吗?” 梁舒冉沉默了半响才说:“不回家,”微顿,吩咐,“你先开车。” 司机负责接送梁舒冉也有一段时间了,多多少少也能窥探得出她心情都会好坏,听得出她此时心情不美妙,也没多嘴,默默驱动了车子。 梁舒冉靠在后座上,阖目沉思。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摸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很快被接起,内敛沉稳的熟悉声音透过话筒灌进耳朵,“舒冉?” “程大哥,是我。”梁舒冉淡淡静静道,“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你现在方便吗?” 司机闻言掀起眼皮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梁舒冉,只见她单手扶着额头,堪堪挡住了脸上的表情,短短的一瞥,很快就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我在公司。”程默边说着边抬手示意,站在办公桌前正在汇报工作的助理顿时止住了声音,“你过来,还是要约在外面谈?” “不用麻烦了,我直接去你公司吧。” “好,我交代下,你到了公司直接找前台搭乘电梯上来。” “程总,”待程默挂了电话,助理抬手看了一眼腕表,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再过二十分钟,宋先生就会过来。” 程默往背靠在大班椅上,慢条斯理道,“那就取消,重新约时间。” 助理仍旧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据我所得消息,霍氏的霍总已经亲自约见过对方,双方聊得很愉快,”她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恕我直言,第一次会面的时候,您已经让对方感到不愉快了,这回再爽约,只怕对方会毫不犹豫选择与霍氏合作。” “那个姓宋的到底什么来头,”程默把玩着签字笔,波澜不惊的声音辨不出喜怒,“我让你查,你查出什么来了?” “暂时还没有结果,”助理回答,“现在重点不是对方的身份,程总,而是这一次的合作。” 程默充耳不闻,“我会看着办,”他轻抬下巴示意,“报告给我,你下去忙。” “对了,你刚不是说今晚有个酒会?” “是。”助理应声,“你要出席吗?” “出席。”程默玩味一笑,昂贵的签字笔敲了敲桌面,“你晚点给霍誉铭打个电话,通知他,他老婆今晚陪我出席酒会。” 助理:“……” 第227章 你应该置身事外 北城乡下警局内。 唐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烟在吞云吐雾,而霍誉铭则是坐在一张狭小的办公桌前翻阅着东西,另外还有一个小警员,他是负责整理保管资料的后勤,此时正绷着身体神色紧张地正经危坐。 霍誉铭将卷宗文件扔在桌面上,眉头紧锁,“这些就是全部的资料了?” 小警员不认识霍誉铭,也不认识唐璜,只是上头吩咐他要好好接待,毋庸置疑这两个人的身份都不简单,而亲自见到了之后,更是被他们身上那阵气场给震慑住。 “是……是的。”他战战兢兢的应声,生怕得罪了这些祖宗。 “没有其他更具体详细的记录资料?”霍誉铭沉声,他把那些资料甩出去,“这种东西,弱智都看得出来是应付式填写的。” 小警员哭丧着脸,“霍先生,这个案子也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唐璜弹了弹烟蒂的灰烬,漠漠开口,“我早跟你说过,这种过了那么长时间的事情,查了也没什么用,现在看也看了,看完就得了,别为难人家。” 说罢,看向那个小警员,“你先出去。” 小警员得令,飞快地脚底抹油消失在门口。 霍誉铭捏了捏眉心,朝唐璜伸出手,“给我一根。” 唐璜把烟盒和打火机一并丢了过去,“老四,听我一句,她外婆的事情或许并不是单纯的车祸事故,但是,你即使真的得出所谓的真相,她也未必会高兴地感谢你,所以,你没必要去追究。” 有时候真相才是最残忍的,不是谁都能坦然接受。 霍誉铭低头点燃含在嘴上的烟,眼眸眯成一道狭长的缝,唇齿鼻息间徐徐弥漫而出的白雾晕染出一种朦胧的迷惑感,“唔。”他溢出低低的鼻音,“我没打算告诉她。” 唐璜抽烟的动作一顿,疏淡的眼神微凝,沉默了片刻,淡声道,“那就更加没有追查的必要。” 霍誉铭徐徐吐出烟圈,“总得知道她身边有哪些敌人。”修长好看的手指弹了弹烟蒂,“而且,她未必没有怀疑那场意外。” 事故发生的时候,梁舒冉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她那么聪明敏锐,或许不能看透整个事件,却不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有所察觉,只是没有去深究罢了。 “所以,你打算继续查?” “不用了。”他扯了扯唇,“大抵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回去吧。” 两人从警局出来,刚坐上车,霍誉铭的手机响了起来。 “霍先生,你让我安排过去照顾太太母亲的那位全职保姆联系了我,”电话里的声音顿了一秒,继而道,“太太刚过去一趟,并且解雇了她。” “她说什么了?” “霍先生是指保姆还是太太?” 霍誉铭凉凉道:“你觉得我会关心一个保姆说什么?” “……” “太太问是否你有吩咐过做什么事情,保姆不敢擅自多嘴,太太大概是不高兴了,所以要解雇她。” “嗯,我知道了。” 待霍誉铭挂线,唐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老四,你累不累?” 霍誉铭斜眼睐去,“你若是累了,我来开车。” 唐璜一脚踩在油门上,车突然加速开了出去,“你心思太深太难猜,一般女人都受不了你。” ………… 半小时后,程氏总经理办公室。 助理送了两杯咖啡进来,很快就退了出去。 程默单手端起咖啡,往后靠坐在单身沙发上,浅尝咖啡的动作优雅而迷人,气质清贵又慵懒,“冬儿的事情让你为难了?” 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当哥哥的他自然是清楚不过。 “不是冬儿的事情。”梁舒冉敛着眸微笑着道。 程默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梁舒冉捧着咖啡尝了一口,苦涩味的浓稠感在舌尖上蔓延开,她微不可察地轻蹙了蹙眉头,不着痕迹地把杯子搁下。 “我是有其他事情想让程大哥帮忙。” 她的直率倒是让程默笑了出来,“真难得,你竟然会找我帮忙了。” 程默第一次听到梁舒冉这个名字,是透过程菀冬的嘴巴。 成天欺负别人的野蛮的丫头,居然会有被另外一个女生气得挠墙锤胸的一天,程默不由得对这个女孩子感到几分好奇。 然后有一天,程菀领回来一个女孩儿,第一次见面,该怎么形容? 她穿着宽松的校服,身形很高挑,一头齐耳的黑色短发很凌乱,那张削瘦又青涩的脸庞,从额角到下巴,有好几道指甲痕,隐隐溢血迹,嘴角和眼角有淤青。 分明很狼狈的模样。 但是她的神色却很冷然,一双眼睛因为过于削瘦而显得特别大,疏冷的眼神,浑身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莫名的孤傲。 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高中生该有的样子。 那时候,他想帮她处理伤口,她都拒绝了,冷冰冰的一句“不用了,自己来”,抵御的状态就好像一只刺猬,拒绝任何人靠近。 后来她和程菀冬渐渐就成了好朋友,时常会出现在家里,大概是难得程菀冬能够交到一个这么在乎的便宜,而她身上有一股倔犟劲,程默慢慢就把她当成半个妹妹照顾着。 可是,在她母亲得了重病住进医院的时候,她明明需要钱,也无法从唐家那边拿到钱,她也不曾开口让他帮忙。 正因如此,她如今这么直接,程默难免吃惊。 “说说看,”程默饶有兴致,“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梁舒冉十指交叉握在一起,似乎在踌躇什么,又似乎在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须臾,她抬眼笔直地迎上程默的眼睛,温声慢慢道,“我想知道霍誉铭的大哥霍誉贤那场车祸事故的真相,”秀气的脸蛋,神态就坚决冷静,“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程大哥你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幕,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程默温淡的神色,仿佛骤然暗了一层,眸色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大概过了是十秒,“看来你是问过老四,但是他不肯告诉你,对吗?” 梁舒冉颔首,“他说我没必要在意。” “你有什么非要知道的理由不可吗?” 她蹙眉,“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而且有传闻霍家最近要确定继承人。” 程默的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不愠不火地看着她,“那你更应该置身事外。” 梁舒冉保持了几秒钟的缄默,须臾,唇角缓缓露出一抹温婉的笑,直言不讳,“程大哥,”她说,“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第228章 我教你治男人吧 程默搁下杯子,懒懒淡淡地笑了,“有一点我很好奇。” 梁舒冉定睛不语,她看着眼前仿佛温淡得不带任何攻击性,但是眉眼却一片沉静冷锐的男人,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霍誉铭对你而言,已经重要到必须知悉他过往的程度,还是其实你打算探个底衡量利损干脆断干净?” 程默说这话的是,气息平稳,声音平淡,就好像是一把天平,她和霍誉铭站在两端,而他就是中间的支撑点,谁沉谁轻都是各自的问题,他任由发展,谁都不偏帮。 可是梁舒冉还是十分敏锐地从他的字里行间读出了另外一种刺探。 偌大的办公室,梁舒冉沉默下来,而程默则是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顿时显得很安静。 梁舒冉的右手反复捏着自己的左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腔,却是反问:“程大哥,这个很重要吗?” 程默浅浅微笑着,终止了这个话题,“告诉你可以,但是作为交换,今晚有个酒会,我正好缺个精明能干的女伴,你陪我出席,如何?” 梁舒冉颔首浅笑,“乐意至极。” 他提出这个要求,反而能让她少一点心理负担。 ………… 觥筹交错的酒会。 分明只要站在原地不动酒会有人主动凑上前打招呼陪笑脸,但是程默却硬是挽着梁舒冉,领着她在会场上绕了一圈,跟各路有头有脸的人打了个照脸。 对于梁舒冉而言,霍誉铭那个男人的心思已经够深沉莫测了,但年长了霍誉铭几近一轮的程默,更触摸不透,她是全然懵逼地跟他瞎走,完全搞不名表他到底在谋算什么。 不过…… 虽然是商业酒会基本是以商人之间利益的交流为主,但是偏偏这也正是各路名门富家子女物色对象的好机会,尤其是那些名媛淑女都希望能够遇上自己心仪的青年才俊。 而程默虽年过四十,却是未婚身份,不但长得俊美出色,还拥有小年轻们没有的成熟沉稳的气质,言谈举止之间尽是优雅从容,毫无疑问成了一众女人眼里的绝品。 最致命的是,程默现在的行为,可以说是带着她招摇过市了,无疑,她成了那些女人的眼中刺了。 梁舒冉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隐隐地开始犯头疼,她忽然后悔自己要答应程默这种要求。 她正皱着眉头思忖着一会儿该怎么安静地隐藏起来,头顶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习惯这种场合吗?” 梁舒冉很无奈,“程大哥,你不要再给我竖立女性敌人了,我怕我一个应付不好,会丢了你的脸。” 程默从一旁的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杯水果酒,笑着递给她,“你可以趁此机会公开你的身份。” 梁舒冉微微一怔,无声地笑笑,“我没想过要那么高调。” 她明白他所说的“身份”指的是什么。 “是真的不想高调,还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他?”程默仿佛是那么随口一问。 梁舒冉的心头却是一顿。 她低头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果酒,以笑容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我没考虑过这种事情。” 程默商场上混迹这么久,如果连认识这么多年的她那么一点小心思都猜不出来,他真的可以不用混了。 “舒冉,”如墨深眸,被笑意取代,他看着她淡妆精致的脸,“在自己男人的面前,最忌讳自我削弱存在感了。” 一位侍者端着酒托从她身侧经过,梁舒冉担心会碰到对方,下意识地想要让出路来,不知道为什么脚下却好像被谁绊着了,她没站稳,整个人“巧合”地摔到了程默的身上,程默的手顺势环上她的腰肢,接住了她。 侍者误以为是自己的过失,停下脚步,惨白着脸色慌忙道歉,“抱歉!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梁舒冉扶着程默的手臂,淡笑着:“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站稳。” “她没事,你回去工作吧。”程默淡声道。 侍者又微微鞠躬,再次道歉,“真的很抱歉!” 梁舒冉抬头正想跟程默道谢,却看见程默的视线从她头顶上方越了过去,定在某个方向,唇畔的笑容渐渐浓郁,蓦然出声,“舒冉,我教你怎么治男人吧,”他说,“而且你选择他,想要低调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梁舒冉先是一懵,当大脑领悟到他后半句话内容意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手腕就被一道遒劲的力道攫住,身形一晃,整个身体便往后倒退了过去。 下一刻,落进一个熟悉胸膛里。 属于男人身上特别的清凉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低沉深凉的嗓音,夹着懒散的低笑徐徐响起,“程默,你这个半个大哥行驶的权利可真够多的,我什么时候同意让你带她出席这种乱七八糟的酒会了?” 程默笑得温润又无辜,“老四,大家都在看着。” “既然知道有人看着,你还对我老婆搂搂抱抱?” “她摔倒,我只是顺手扶了她一把。” 梁舒冉眼角余光瞥见周围的人开始聚拢过来的视线,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抬眼,瞥见男人表面平静而隐含着暗沉色调的脸,轻声道,“霍先生,程大哥是好意,你别误会了。” 霍誉铭垂眼,蘸墨的眸子是一片深不见的暗沉,他溢出浅浅的嗤声,“他不抬脚绊你,你会摔倒?”然后目光转移到程默的脸上,寡淡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你当我是瞎的?” 最后一句,嘲笑的是程默。 梁舒冉的眼睛瞪大了几分,也看向了程默,然而瞧见的却是他从容不迫的笑脸。 程默没有否认霍誉铭的话,语调噙着一缕微末的笑,清淡而缓慢,“能看中我这个半个妹妹还娶了她,你当然不瞎。” 梁舒冉:“……” 她怎么觉得程默好像总想要把霍誉铭这个炸弹给加一把火药? 这两个男人,确定没有过节吗? 正恍恍惚惚地闪神,梁舒冉手中的酒杯忽然被夺走。 然后,发生了她这辈子都意想不到的一幕。 霍誉铭竟然将杯中的水果酒洒在了程默那白得一尘不染熨帖平整的衬衫上,纯洁无瑕白,顷刻间被晕染出一抹暗黄的斑驳。 男人温沉是嗓音凉薄飘渺,毫无诚意,“抱歉,不小心手滑。” “……” 手滑? 呵呵……梁舒冉心底漫过一层凉笑,唇角也微微抽搐了几下。 这个男人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幼稚! 第229章 一个比一个幼稚 在场的人除非是眼瞎的,否则谁都看得出来霍誉铭刚刚的动作分明就是故意的! 谁的手会滑得那么远? 梁舒冉的视线凉凉睨过去,偏偏那个始作俑者,面容淡然凉静,薄唇勾着一成不变的弧度,笑得温文儒雅,彬彬有礼,完全是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旁人或许没有察觉,但是贴在他身上的梁舒冉是能看见的,这个贵公子痞男人身上被收敛藏进骨子里的傲慢,此时正不着痕迹地泄露了出来。 梁舒冉盯着他的笑脸,不经意地晃了神。 原来除了那层寡漠的温润和气面具,他还能有这种表情。 程默也不生气,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的弄脏的衣服,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的从裤袋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擦拭,优雅从容不见半分狼狈。 自然是擦不干净。 程默瞥了眼霍誉铭,尔后朝梁舒冉慢悠悠地开口道,“舒冉,你帮我拿下杯子,我去趟洗手间处理下。” 梁舒冉颔首应声,同时伸出手去打算接过程默手中的高脚杯,不料霍誉铭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步,挡住了她的手。 “让我来就好。”霍誉铭淡然微笑,风度翩翩的。 程默眉角处的笑意愈发地深沉玩味,“那就麻烦你了。” 程默将酒杯递过去,霍誉铭似笑非笑地回应:“不客气。” 梁舒冉看着这两个男人的笑容,心头顿时衍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两人在交接杯子的瞬间,发生了微妙的一幕。 程默的手微微一偏,霍誉铭却好像早预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在他的动作过来之前朝上的掌心也快速一侧错开了程默的动作。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程默在霍誉铭避开他手上的动作的瞬间,将杯口“不小心”地倾斜对准了霍誉铭。 霍誉铭搂着梁舒冉,而且程默的动作真的太过猝不及防,即便他意识到不妙,也来不及闪身避开了。 所以,玻璃杯子里只被喝了一口的红酒,剩余部分全部“巧合”地泼在了霍誉铭的身上,而且不偏不倚地,正正好泼在了他的裤裆处,从皮带扣的位置往下,黑色的西装裤顿时染上一片深色,沿着裤腿蔓延而下。 紧接着,杯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无辜的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成功解体。 嘭! 突兀的声音破坏了现场悠然的音乐声以及吵杂交错的谈话声,两米距离范围内的人,纷纷侧目望他们所在的方向凝聚过来。 除了身在其中的梁舒冉知道这短短几秒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全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懵逼。 程默噙着一抹比方才霍誉铭还要坦然的微笑,淡哑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听着还格外的诚挚,“抱歉,我手滑了。” 梁舒冉:“……” 她看着程默,眼底除了不可置信的震惊,还有微妙的惊吓。 谁来告诉她,这两个加起来黄土都埋到了脖子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一个比一个幼稚! 梁舒冉表示内心很煎熬。 霍誉铭这个男人表面优雅淡定实质幼稚又锱铢必较她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连程默这么成熟理智的男人竟然也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霍誉铭沉默着,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一张英俊的脸庞弥漫出的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唇畔的弧度被不着声色凉芒所取代。 半响,暗沉的嗓音响起,“程默,你是手滑还是手残?” 听着那阴凉的语调,梁舒冉用眼角的余光瞥去,男人那张氤氲着阴暗气息的俊脸闯入眼帘,她的心尖倏然绷紧。 与其说霍誉铭介意他的面子,倒不如说他此时更介意裤子上的那一滩酒渍。 他有洁癖,在一起生活之前,梁舒冉也的的确确觉得他这毛病不是那么严重,但后面她才发现,他的洁癖症除了对着她和女儿的时候尚且正常,普通生活状态其实离病态不远了。 家里永远是一尘不染的,床单被褥必须每天更换一次,但凡发现有一点污垢的地方,不是让阿姨立刻处理干净就是立刻换新的。 浴室里但凡发现有一根头发他必须会捡起来收拾干净,禁止阿姨碰他的毛巾、衣服等任何生活用品。 阿姨下个厨就整得跟进手术室里的主刀医生似的,由头到脚,帽子口罩一次性手套,全副武装包裹严实,并且阿姨下厨他饭量会大大减少…… 所以现在被泼了一身酒,由此揣测,他的内心该是如何的崩溃。 “霍先生,”梁舒冉在他脾气爆发出来之前忙拉住他的手腕,“先去把衣服擦一擦。” 他弄脏的位置很敏感,总不能当着这么人的面擦拭吧?那不是不雅的问题了,会显得很猥琐的。 而且就他这臭毛病,绝对不肯亲手去擦拭的。 程默笑得很好看,好心的建议,“他有洁癖,还是直接去开个房间洗一洗吧,”又好像嫌霍誉铭的神经刺激不够,脸上挂着一股懒散的雅痞气,话锋一转,“毕竟裤子都湿透了。” 那晦暗不明的语气,明显的揶揄。 “程默!”霍誉铭从齿缝间挤出声音,梁舒冉真的是怕了程默这火上浇油不怕惹火上身从容淡定,出声打断,“程大哥,你的衬衫也脏了,一会儿你还得应酬其他人吧,我先陪他去换衣服,你也让你的助理给你送一件干净的衣服过来,我晚点再联系你?” 程默见火苗已经差不多了,怕再吹下去太旺梁舒冉会不好受,颔首应声,“行,你处理好了,给我电话。” 梁舒冉应了声好,拽着冷着脸的霍誉铭,拉着他在他人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会场。 有个跟程氏有合作关系的老总正好站在离程默不远的地方,他上前一步,“程总,方才那位应该是霍家的四少爷没错吧?” 从前的霍誉铭,工作性质与商场不沾边,自然是从不参加这种商人的酒会,而此番回国虽然短期担任了誉宏娱乐的总经理一职,也曾在公开场合现身,但次数屈指可数,再者,即便出现了也鲜少跟谁打招呼问候,来无影去无踪的,因此偶尔在这种酒会上遇见他,他们都难免会持着怀疑态度,想着是不是自己认错人。 程默闲适淡淡地笑着回应,“是他。” 那位老总一震,他是不是发现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真相啊? 略一迟疑,到底是控制不住,多嘴了一句:“程总,您带来的那位女士是您的什么人?” 程默挑眉,噙着浅笑的薄唇吐出清晰可辩的俩字:“妹妹。” 那老总愕然不已,他知道程家程默这一辈有两位千金,其中一位是享誉国际的服装设计师,而另外一位是程家排行最小的公主,虽从未在任何场合公开出现过,更像迷一般的存在,但据说那位小公主的美色可是站在了北城美人金字塔顶尖的一抹绝色。 方才那位……也不能说丑,可是不管怎么看,都算不上绝色啊! 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 而第二个念头则是——程家的小公主跟霍家四少好上了! 这可是大新闻啊! 第230章 找我老婆什么事 梁舒冉在前台开了一个套房,霍誉铭从誉宏离职后她并不清楚他身边还留着谁来帮忙处理事情,所以给这段时间负责接送她的司机兼保镖打了个电话,让他给霍誉铭买了一套新的换洗衣服过来。 推开套房的门,梁舒冉把包包扔在沙发上,一边将披肩的黑发随意挽在脑后,一边对黑着脸的男人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如果实在受不了,就把裤子脱了。” 说罢,她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白净好看的脚丫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霍誉铭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皱着眉头,“去哪里?” 梁舒冉脚步一顿,眉眼淡笑了下,“去帮你把浴室先刷一遍。”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不多时,隐约能听见浴室里面传出来的水声。 霍誉铭低头瞥了眼被打湿黏糊糊的西装裤,踌躇了几秒钟,长腿迈开走向了浴室。 浴室门没关,一眼就能看全里面的所有。 他靠在门边上,眉眼沉着看女人光着脚丫踩在瓷砖地板上认真地清理打扫着浴室。 出席这种酒会,自然都是精心打扮的。 黑色的一字肩小礼裙,将她弧度姣好的天鹅颈,线条美好的香肩,性感精致的锁骨,完美的呈现,而不规则的裙摆,恰到好处的露出她匀称纤细的腿。 她的皮肤很白很干净,真的是那种白里透红嫩得能掐出水来细腻,所以特别适合黑色,尤其是在白炽灯下,伴随着她的动作,摇曳而若隐若现,描绘出一种无法言语的风情。 撩得人心荡漾。 被美景所诱惑的男人,也没有客气,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后,长臂一伸,圈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梁舒冉微惊,“霍老师,你没看见我在打扫么?不要来妨碍我。” 男人充耳不闻,反而沉声问她,“你去找程默做什么?” “没什么,有些事情想问问他而已。” 霍誉铭低头贴在她的脸颊上,若有似无的磨蹭着,亲昵又暧昧,漫不经心地继续追问:“什么事情?” 浴室盥洗台上是一面镜子,被擦拭得很干净,梁舒冉抬眼,看着镜中蹭在她身上的男人,情绪很淡,“霍老师,这个问题我必须回答吗?” 男人轻皱眉,低低道,“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 “霍老师,就好像你也有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一样,我同样也会有不想让你知道的秘密。” 梁舒冉的唇形很漂亮,涂着西瓜红的口红,颜色不会很深沉,当她的唇角轻轻上扬挽出微笑,显得年轻美好又张扬出一抹妩媚,煞是迷人。 她说:“诚如你所说的,公平点。” 他一听这话,立马就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梁舒冉并不打算挑事招架吵,见他眉眼透出不悦的神色,她立刻关掉水,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向他,沾了水珠微微泛着凉意的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微微踮脚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好了,你先洗干净吧,我已经让司机给你送衣服了,我出去等你。” 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哑声道,“裤子脏了。” 梁舒冉点着头,“我知道,所以才让你简单冲个澡啊。” 男人眉宇间的皱褶渐渐消散,换上了浅浅的笑意,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低声道,“那酒是程默喝过的。” 梁舒冉莫名地哂笑了下,“然后呢?” “沾有他唾液的酒,太脏。”语气还挺委屈的。 梁舒冉:“……” “我不想碰到,哪怕一星半点,”男人嗓音低沉,“所以,你帮我把裤子脱了。” “……” 梁舒冉盯着男人满满嫌弃的脸,被他气得反而笑了出来。 “霍誉铭,”她的声音很温柔,“对你而言,程默的呼吸都着病菌,是不是?” 霍誉铭想起程默那张嘴脸,毫不犹豫地回答,“可以这么说。” “呵呵。”梁舒冉阵阵冷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呼吸啊?干脆连不要呼吸了,跟他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多难受啊,这么委屈自己做什么?憋死算了。” 霍誉铭看着她,“霍太太,我才是你男人,你当着自己老公的面维护另外一个男人,会不会太过分了?” 梁舒冉睨着他,“到底是谁过分?” “霍誉铭,你掰掰指头算算你今年几岁了?竟然在那种场合上故意泼人家一身酒,你怎么这么幼稚啊?我看你干脆跟可乐一起去幼儿园接受诱饵教育好了。” 梁舒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戳着男人结实的胸膛,“你不嫌弃丢人,我都要替你脸红!” 完全一副长辈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孩子的架势。 霍誉铭盯着女人愤愤不平的精致脸蛋,不但没有生气,也没有认为自己有任何不妥当,反而理直气壮地申诉,“谁让他对你动手动脚占你便宜的?再说了,他比我还老呢,不也泼了我一身,要丢人,也是他更丢人。” 顿了一秒,他不咸不淡地继续道,“霍太太,你不舒服的时候我不但帮你脱衣服还帮你洗澡,把你伺候得像个公主,现在不过是让你帮我脱个裤子而已,你不愿意就直说,不用照这么多借口的。” “……” 这番话,不管怎么听着都像个怨妇在控诉。 不帮他脱个裤子而已,为什么弄得好像她多虐待他似的? “我不帮你,你还不洗了是不是?” 温淡的声音,不愠不火的,“是我自找的,谁让我就是小心眼爱吃醋,容不得其他男人碰你,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脏的人是我。” 小心眼,爱吃醋。 梁舒冉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明明是在耍赖,竟然还摆出了一副傲慢的表情,她忍不住发笑,小声骂:“幼稚!” 并没有生气,更像嗔怒。 她的手也落在他的皮带金属扣上,三下二除五就帮他解开,然后拽着裤子褪了下去,灿然一笑,“这样,霍先生您满意了吗?” 男人的唇畔掀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低头顺势就吻上了她唇,随着温热的唇息传来沙哑低沉的蛊惑,“嗯,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陪我一起洗干净吧。” 梁舒冉陡然瞪大了眼睛,惊叫出声,“霍誉铭,我不……唔……” 不等她的话说完,男人的舌就那么易直接钻了进去。 梁舒冉终究没能逃过男人的魔掌。 原本只是想让他换套衣服的,结果却换到了第二天早上。 结束之后,夜色已深。 梁舒冉已经累得连动一根都懒得动,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沉重的眼皮刚掀出一条缝,察觉身侧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额头上微微温热,温存的嗓音慵懒低沉的响起,“没事,你继续睡。” 梁舒冉确实很累了,含糊其词地“唔”了声,重新阖上了眼帘。 霍誉铭起身,转身出了卧室间,带上门同时接起电话的瞬间,俊颜上落下一层淡漠,“三更半夜的,你找我老婆什么事?” 第231章 区区你一个小四 程默抬眼瞥了眼时间。 时针刚刚转过了十一点。 这个时间,对于繁华都市的人而言,算不上晚,而距离三更半夜更是还远着。 程默施施然的开口,“让你去换一套衣服,你倒是把人都给我带走了,态度还这么嚣张?” 霍誉铭低嗤,“我带走我的女人,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程默意味不明地低笑,“你确定她愿意当你的女人?” 如墨夜空里,皎洁的明月静静悬挂,没有任何乌霾,银白色的月光清澈柔软,穿透玻璃洒了进来。 霍誉铭站在落地窗边,颀长的身躯被那月光映射倒出的影子在冰凉的地板上被拉得纤长。 室内除了一盏光线昏暗的壁灯,是昏沉一片,然而男人深邃的轮廓,立体的五官,却被柔弱的月光映照得清晰而分明,唯独那比夜空还要黑浓的眸色,深凉不可测。 他静默了数秒,低沉干净的嗓音夹着凉凉的笑,“程默,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程默不回答,反而淡淡问道,“小四,你搞得定舒冉吗?”微顿,又轻轻的嗤笑,颇具嘲笑的成分,“没搞定,对吗?” 最后两个字,疑问的态度却是陈述的语气,分明笃定了结果。 霍誉铭的脸色愈发冷沉难看了,“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搞不定?” 虽然他控制得很好,但仍旧不难发现其中有被人拆穿了现实的恼羞成怒。 “我眼睛一向很好使,”程默溢出一阵悦耳的笑,“因为确认不了她的心意,所以不敢把你大哥事故的真相如实告知,更不敢让她发现你现在正跟你的亲二哥斗狠,不敢让她知道你二哥动用了各种手段,只为摘除你可能会连累她,一旦她知道了,以我对她那生性凉薄的性子的了解,对感情不深的瞳仁,她随时会抛弃明哲保身。” 程默的声音缓缓淡淡的,甚至还可以放慢了语速,毫无感情,却一针见血。 “而你,输不起。” 四下在旷静无声,淡淡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落在耳膜上,最后的五个字,重重砸在了霍誉铭的心头上。 输不起。 不想承认,却始终是压在他心口上最难以化解的结。 冷声回:“程默,我还是那句话,与你无关旁观就好,别多此一举。” 程默仿佛充耳不闻,继而往下,语气也完完全全变成了不留情面的取笑,“小四,你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曾经是你的家庭补习老师,你丢脸事小,丢了我的脸就事大了。” “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程默竟然有一个怂包学生,人生的污点可是无法抹除干净的。” “……” 家庭补习老师。 霍誉铭闭了闭眼睛,太阳穴的位置隐隐有青筋突突跳跃,这种往事,他几乎要忘干净了,可被程默这么一提起,那些被各种恶整各种嘲笑的画面便再度清晰浮现于脑海。 他讨厌程默,就是从程默成为他的家庭教师那一刻开始。 用梁舒冉的话来形容,霍誉铭现在就像一个优雅的流氓。 事实上,霍誉铭在初中的时候,毫无意外地陷入了常见的青少年的叛逆期,可以说是完成成了一个标准的地痞流氓。 抽烟,喝酒,打架,飙车……… 这个圈子里那些混公子该做的混账事,他差不多都沾了个遍,毫无疑问,成绩也是相当难看的。 那时候,霍家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又到了溺爱的地步,霍家夫妇忙着事业,只能吩咐身为大哥年长霍誉铭十岁的霍誉贤负责盯着这个弟弟,奈何霍誉贤性格温善,哪里抵挡得住这个混世恶魔? 后来程默就出现了。 这个笑眯眯,肩负着程氏家族的未来的男人,非常好胜,而当时同龄人当中有人设计了一款相当难的通关游戏,为了面子,他沉迷于通关当中不可自拔。 某天,他来到霍家,跟霍誉贤正玩到了关键时刻,结果被霍誉铭一个不小心的动作,绊了一下插座线,电源忽然中断,偌大的电视屏幕一黑,所有努力功亏一溃…… 程默当时的表情,是相当的平静,默默地看着盯着一头黄毛的霍誉铭,目光“和蔼可亲”,若不是一旁的霍誉贤拦住,他大概会拎着霍誉铭揍得脸青鼻肿。 然后,程默得知霍家找不到人整治这个恶魔,他便主动请缨,担任了霍誉铭的家庭老师。 彼时,霍誉铭还是一个毛头青少年,虽然体格猛长,但程默却已经是一个定型的成年男子,而且好胜的男人当然是方方面面都相当优秀,不管考智商的成绩,还是野蛮的打架,自然都不在话下。 霍誉铭脾性跟程默相似,而青春期的毛头小子,自然是容不下一个输字,偏偏打架他输给了看似羸弱又斯文翩翩的程默,然后程默出的考题,他竟然也回答不出来。 同样小心眼爱记仇的程默,就“亲热”地给霍誉铭取了个小名——小四。 成天到晚就取笑小四,蠢得还不如他家那条狗,狗还能接得住他扔出去的碟子,小四却打不过他,还做不出他还是小学生时候就能解答的课题…… 诸如此类的事情,持续到霍誉铭以优异的成绩进入高中,又以惊人的成绩上了大学,成为方方面面都出色的成熟那人,仍旧没有终止。 开始程默是为了报复,后来程默纯碎就是拿霍誉铭来发泄繁忙事业造成的负面情绪的出气包。 所以,程默的存在,已经可以说得上是霍誉铭的心理阴影了,影响深远。 霍誉铭沉着脸,语气很不好,“这个正是我想跟你说的,我可不想让人知道你这个老不正经的男人曾经是我老师。” 程默笑眯眯道,“可是我这个老不正经的男人,却是你老婆依赖的对象,你看她今天不就是来找我帮忙了么?” 霍誉铭深邃的眼眸眯成狭长的缝,绷着声音,“她找你,到底是什么事?” 回应过来的是一阵浅浅的低笑声,“想知道?” “……” “小四,你老师永远是你老师。” 霍誉铭眉目生冷,“程默,那位宋先生曾经跟我有过一面之缘。” “威胁我?”程默挑眉。 “我好心提醒你,程四已经割了一块肥肉给汇恒集团,你若是再丢一只鸭子……”稍一顿,霍誉铭轻轻一笑,“而且那位宋先生好像挺喜欢你家小公主妹妹,你就不担心那些股东着急起来,算计到你那天真的妹妹头上去?” “呵——”程默笑,“区区你一个小四,竟然敢威胁我了,看来怂包少爷有长进了啊。” 第232章 他几近宠溺的说 “呵——”程默笑,“区区你一个小四,竟然敢威胁我了,看来怂包少爷有长进了啊。” 程默的话刚说完,话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程默握着手机,眉峰轻扬,低低地笑了。 ………… 认床的毛病使然,虽然昨晚被折腾得很累,梁舒冉仍旧在太阳光线落进室内不多时,她就醒了过来。 酒店的环境,自然就是陌生,她睁开眼缓冲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男人的衬衫,身侧的位置凉而平整,环视了一圈,空荡安静的房间,男人的身影不见踪迹。 梁舒冉蹙了蹙眉,掀开被子下床没找到室内鞋,索性赤着脚踩在铺着地板上,踱步至落地窗边,将窗帘全部打开。 晨曦明媚的阳光刺得她双眼无自觉地轻眯上,待适应了之后,缓缓睁开。 天气很好,干净的蓝色点缀着白云,酒店里的园林景观映入眼底,赏心悦目。 她拉开落地窗,微凉的风轻轻拂来,带着微微的潮湿,清新而舒适,她站在对着外面的景色,做了几个简单拉伸动作。 大概过了五分钟,才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地板上,她的黑色礼裙,bar以及小内裤,跟男人的衬衫西裤胡乱散铺着,那凌乱的场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瞬间,她的脑袋比这现场还要凌乱。 可以说,他算是刷新了她对人生羞耻的认知,应该说,对他下|流程度的认知。 梁舒冉可不想让酒店的工作人员看见这种场面,面红耳赤地弯腰把那些衣服捡起来,胡乱地堆放好,又把被推到掉落在地上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整理好。 在整理盥洗台时,不经意地瞥见放在那里的男性计生用品,她脑子忽然短路了一下。 当时她脑子热成了浆糊,所以没注意到,仔细一想,昨晚他压根就没有做任何防范措施! 以往两人做的时候,无需她开口他都不会主动做好工作,但昨晚那么多次,他竟然全部真枪实弹的上。 到底是一时精虫上脑忘记了,还是蓄谋为之? 以霍誉铭的记性,说头脑发热忘记了的可能性不太高,即使开始忘记了,也不可能那么多次都能忘记。 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梁舒冉心头骤然一沉,眸色也是一片浓黑。 她抿了抿唇,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出了浴室,她记得这种酒店都会有准备紧急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在床头柜子那个精致的盒子里,找了一盒药。 梁舒冉掰了两颗在掌心,本想一次性吞吃两颗的,到了唇边她的手又顿了一下,犹豫了几秒钟,担心副作用,最后只扔了一颗进嘴巴,就着纯净水吞服了下去。 吃完药,她去浴室洗漱完,然后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 套房的客厅里,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的男人,衣装穿着整齐,想必是昨晚她吩咐司机送来的衣服。 他静静靠在沙发被上,双眼紧闭着,前面的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几个空空如也的酒瓶。 梁舒冉站在门边上看了一会儿,心底暗暗揣测着他喝这么多酒买醉的原因,但终究猜不透。 她还是走了过去,赤脚踩在地板上,没有任何的声响,没有惊动他,又或者是因为他喝醉了睡得深沉,直到她俯身凑到他的面前,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梁舒冉也没有叫醒他,反而是细细的端详起他的脸来。 沙发的位置靠近阳台,那一整面落地窗没有任何遮掩,清晨的阳光柔柔飒飒地铺落在男人的脸上。 得天独厚的脸庞,深邃立体的五官,这被老天爷偏爱的造物,此时在光线的描绘下,安静柔和,没了往日盈满冷漠的假笑,本质的温润内敛便完美呈现了出来。 大概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浓黑而长的眼睫下,覆着一层淡淡的青影,唇边有浅浅的青胡茬,不会让人绝觉得邋遢,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感性。 梁舒冉盯着男人的唇,忽然想起昨晚被他压在浴室里的那一幕。 顿时是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呼吸也不由得紊乱起来。 正想要站直身体避开这张脸,逼着眼睛的男人忽然就睁开了眸,如墨染般深邃幽暗的瞳孔,清明炯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突然的状况,梁舒冉吓得身体条件反射过猛,站直了身体却乱了阵脚,后脚跟直接磕到了茶几底座玻璃边缘,疼得她一缩,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原本是身体朝后倾倒跌下的,若无意外她应该摔坐在茶几上。 不过霍誉铭没让她跌成狼狈的姿势,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圈住她的腰肢,将她拽着顺利地跌趴倒在了他的身上。 梁舒冉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阵温温痒痒气息,短促低沉的笑声响起后,紧接着是男人揶揄的声音,“霍太太,想要我抱你可以直接提出来,不用每次都‘不小心’跌倒,偏偏要我伸手去接。” 宿醉刚醒的嗓音微哑而性感。 “不要脸!”梁舒冉不痛不痒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抗议,然后索性直接撤掉手上勉强支撑的力道,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他身上,不咸不淡的问他,“你什么时候醒了?醒了就出声啊,做什么吓人!” 又是一阵沉沉的低笑,“霍太太,大清早穿得这么性感来勾|引我,难道是我昨晚还没满足你么?” 说话间,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臀上,恶作剧般地捏了一把。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衬衫,虽然宽大,但那长度也只是将将过臀,这么趴着,完全起不到任何的遮挡作用。 确实有故意穿着勾|引男人的嫌疑。 问题是她并没有。 梁舒冉骤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脱口而出:“霍誉铭你敢再来一次试试看!” 与此同时,挣扎着要起身。 “冉冉,别乱动!”霍誉铭轻抽气,沉声警告,“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男人早上的胃口都特别好,更别说自己喜欢的女人,穿着这样躺在自己的怀抱里。 他虽然不是陈世美,但也并非柳下惠,能温香软玉在怀还坐怀不乱。 梁舒冉闻言,果然停止了挣扎,不过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异样,她的身体顷刻间绷成一块僵硬的石头。 “霍誉铭!你竟然……竟然……” ying这个字眼,她实在说不出口了,与其说是害羞,倒不如是怕挑明白了会难遭一劫,毕竟他有前科。 “你放开我!” 霍誉铭反而用力勒了下去,逼得她与他紧密相贴,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心跳的程度。 他埋首在她的脖颈上,低笑了一会儿,又侧首亲了亲她的脸蛋,“冉冉,要见见我大哥吗?” 梁舒冉蹙眉,“霍誉铭我让你……”蓦然一顿,她把他的头推起来,皱着眉头,“你刚说见谁?” “我大哥。” 梁舒冉怀疑地看着他,是真的醉得神志不清了呢?还是没睡醒? “霍老师,你……” “你不是一直要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死的吗?”他淡淡地打断她,“与其让你为了这种事情去找其他的男人,倒不如我来告诉你,省得你去胡思乱想。” 梁舒冉顿了一秒,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其他男人”是谁。 她不认为程默会把她找他的目的如实告诉霍誉铭,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霍誉铭揣测到这点,也不并不稀奇。 梁舒冉的表情的淡淡,语气波澜不惊的,“就因为这样,你就愿意告诉我了?” “这样难道不行?” 她睨着他,“霍誉铭,你不是这种人。” 他小心眼,占有欲强,爱吃醋,但他从来不可能因为她转身跟某个男人有交集就愿意对她屈服,他只会用更为霸道更为强势的姿态,却凌虐那个跟她接触的男人。 霍誉铭的眼睛对上她,染着薄笑眸,令人猜不透想法,他几近宠溺的嗓音说:“我在赌。” “赌?” “嗯。” “我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懂,“解释一下。” 霍誉铭却笑了笑,俯首温柔地轻吻她的唇瓣,“霍太太,昨晚运动了那么久,你不饿吗?” 他拍了拍她的臀,“你的衣服已经送过来了,先去把衣服换好,等我冲个澡,然后一起下楼吃早饭。” 说罢,扶着她坐好,然后起身离开。 梁舒冉坐在沙发上,盯着男人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眉心深锁。 他总爱打哑谜,这样不累么? ………… 吃完早餐,梁舒冉起洗手间顺便补了个口红。 低头洗完手,刚转身出来,就听到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过去,隐约听到:“有人掉水池里了!” 这家酒店外面有一个两米左右深度的个大水池,中间是一座该酒店的缩小版造型,灵活灵现的体现出这个酒店的特色。 梁舒冉闻言,也只抬了一眼眉眼,她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当她慢条斯理地走到前厅,那位置上的男人已不见踪迹,她下意识地用目光去寻找。 然后看见,他们位置外面的那个水池边上,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上了岸。 由于距离得很近,所以梁舒冉甚至不用认真瞧就认出了那个男人,是霍誉铭。 他将女人的身体反过来,脸朝下,尽量让她将呛进去的水吐出来,然后在翻转让她平躺着,不偏不倚的,女人的脸朝向了梁舒冉所在的方向。 昏迷过去的女人,有一张惊艳的脸蛋,而梁舒冉也算是很熟悉了。 竟然是沈青曼。 第233章 口是心非的女人 沈青曼似乎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旁边似乎有人说了什么,霍誉铭抬起了头,然后目光与梁舒冉对上。 幽暗深邃,意味不明。 隔着一段距离,梁舒冉听不见那边的对话,但看着男人凝来的目光,她似乎又隐约明白了什么。 溺水昏迷的人,急救需要做的无非就是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了。 梁舒冉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穿着高跟鞋的脚,踩着优雅的步伐往岸边走了过去。 脚步定在沈青曼的身侧,她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地板上的沈青曼,一瞥而过的目光不作任何停留,最终定在霍誉铭的脸上。 黑色的短发湿透之后全部耸拉了下来,被他拨得凌乱,水珠从发梢滴落,不狼狈反而性感。 她微抿着唇,随即抬眼看了看旁边围观的人,温温淡淡的嗓音平静而寡淡,“有谁会人工呼吸么?” 旁观当中有一部分是来参加昨晚的商业酒会,各种原因选择留宿的人,而他们当中,更有好一部分都对梁舒冉有印象,毕竟是程氏掌权者程默带来的女人,再者,她似乎挺得程默重视的,难免会令人深刻几分。 听见她的发问,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疑似纠结的表情。 这个溺水的女人换作是其他人倒还好,偏偏是跟霍家兄弟纠缠不清的沈青曼,再者,人家的前男友霍家四少也在呢,他都把人给捞上来了,怎么都了不该轮到他们这些无关人士来做最关键的部分啊! 梁舒冉环视了一圈,继续波澜不惊地说道:“我家先生有严重洁癖症,并且不会人工呼吸,麻烦哪位过来帮忙救下人?” 她的话音刚落下,霍誉铭的唇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然后很自觉地起身,把救人的位置让了出来。 而众人则是愕然地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梁舒冉的话。 我家先生? 她跟霍誉铭结婚了?! 那她跟程默又是什么关系? 接踵而来的是各种疑团。 就在这短暂的静默里,见无人上前,梁舒冉微微一笑,温凉的嗓音淡得滴水不漏,“客人不具备救人技能,偌大的酒店,也没有一个会做人工呼吸的人么?这就是北城最大最好酒店该有的服务姿态么?那我还当真是大开眼界了。” 她这一番话,不但将所有责任理所当然甩给了酒店不说,还不会容易被人抓到小辫子去诟病。 霍誉铭似乎也没有出手的意思,径直地走到梁舒冉的身侧,低头看着她,柔声吩咐道,“司机在外面等着了,你上班快迟到了,让司机先送你。” “那你呢?” “我换完衣服再走。” 梁舒冉不疾不徐开口:“那我陪你换完衣服再去上班,我不急。” 霍誉铭看着她,唇畔的弧度没忍住,低沉的嗓音玩味般重嚼她的话,“不急?” 每次让她上班迟到的时候都会板着脸各种埋怨,根本就是容不得自己迟到哪怕一秒钟的人,现在竟然跟他说不急? 梁舒冉睇他,也懒得理会旁人的目光,“走吧,换衣服。” 说罢,她又瞥了眼地板上一动不动的沈青曼,心头漫过凉凉的笑。 虽说是救人迫不得已,可是这个不单单是个女人,还是她老公的前任兼初恋女友,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大大方方地让自己的老公跟前任嘴对嘴做人工呼吸的? 又不是专业救人的职业,这么下了嘴,是个女人都会膈应死。 更别论……梁舒冉斜睐了眼身侧湿哒哒的男人,她现在对他,已经做不到开始那时候那般心如止水浑然不在意了。 既然介意,那就制止,这就是她的做法。 等离开了现场,霍誉铭笑着出声,“霍太太,你真的不用先去上班?” 梁舒冉皱着眉头,皮笑肉不笑,“霍誉铭,你为什么一副巴不得我赶紧去上班的模样?” “你不是不喜欢上班迟到?” 她反驳:“换作以往你才不会管我迟不迟到。” 霍誉铭:“……害你迟到了你不高兴,让你准时上班你也不高兴,霍太太,你这样我很无辜的。” 梁舒冉停住脚步,侧转身目光清冷盯着他,“霍誉铭,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很碍事?妨碍了你跟你的青梅竹马卿卿我我?” “太太,你这污蔑就严重了。” 梁舒冉不以为然地轻哼,“你不是洁癖么?怎么到了要救青梅竹马,就奋不顾身到不管那水池的水是不是很脏了?” “所以霍太太是让我见死不救?” 梁舒冉一默,淡淡静静地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顺便把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整套服务给做全了?你就不担心她救治不及时死了?” 霍誉铭很无辜,“你不是说了么?我洁癖,嘴对嘴接触的细菌可是比那水池里的多得多。” “……” “大白天的,沈青曼到底是怎么掉水池里的?” “不知道。” 梁舒冉蹙眉,“我猜她是故意的,溺水也是装出来。” 一声低沉的笑声从男人的深喉处溢出,“霍太太这是吃醋了?” 梁舒冉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怕你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话,毕竟我还没从你身上捞到任何好处,你却把女儿给拐骗上了,这样离婚的话,我怕我亏大了!” 霍誉铭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啄了一下她红润的唇,“口是心非的女人!” 梁舒冉索性闭上了嘴巴,懒得跟他争辩。 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有点心理不舒服。 想起沈青曼,眉心的褶皱更深了,跟她以往遇到的那些女人走得不是一个套路,沈青曼从第一次约见开始,梁舒冉就觉得怪怪的。 女人频繁来前男友面前刷存在感,你真的是想要相信她纯良无害没有其他目的都很难,如果真没邪念,为什么要三番四次来膈应前男友现任女友? 不,她现在是霍誉铭的妻子。 除非弱智,否则一般谁会那么做? ………… 待梁舒冉抵达公司,已经迟到了半小时。 刚踏入办公室瞥见助手一副急忙忙的模样,尚未来得及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眼角余光就瞥见了助理身后蹿出来的女人。 脸色有些憔悴的余兴珍,声音却很高昂,“梁舒冉,我有话跟你谈。” 助理也很头疼,“主任,我打你电话关机了……” 助理本想通知她,让她等余兴珍这个麻烦人物走了之后再进公司,偏偏她手机竟然关机,而余兴珍又劝不走。 梁舒冉朝助理点了点头,然后眼神冷漠地看向余兴珍,“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是关于微微的事情,”余兴珍眼含怨恨看着梁舒冉,但又不敢发作,“这儿谈不方便,去你的办公室,或者是出去谈。” 靳琪微? 自从把她弄进了看守所以后,霍誉铭说会处理,她也就不再管了。 梁舒冉审视着余兴珍的神色,隐约猜到靳琪微的处境不太好。 绯唇轻轻挽出一抹笑意,温淡的眉间却浮着凛冽的色调,凉凉淡淡的声音是不经意的讽刺,“如果我拒绝呢?” 第234章 你跪下来求我啊 绯唇轻轻挽出一抹笑意,温淡的眉间却浮着凛冽的色调,凉凉淡淡的声音是不经意的讽刺,“如果我拒绝呢?” 梁舒冉的声音也不大,不轻不重的,但是因为办公室里无人说话,所以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办公室里的空气好像突然就停止了流动,一片沉寂。 旁人的目光悄然窥着梁舒冉的神色,但她的脸上除了笑,仍旧是笑。 她这个表情,让那些往日私底下对她有偏见的人也隐约意识到一点,她本人,并非真的如表面那般温和好说话,甚至笑吟吟的模样,莫名地有些惊悚。 换作以往,这样被拂了面子,余兴珍早就发作了,但现在她不得不忍耐,毕竟她来找梁舒冉,不是为了争强好胜。 “梁舒冉,就看在祁森照顾过你那么多年的份上。” 梁舒冉觉得余兴珍这话挺好笑的,而她也真的笑出了声来,连讽刺都懒得了,直白道,“抱歉,我很忙,如果您打算跟我扯旧情,恕不奉陪。” 末了,她对助手平静地吩咐,“送她出去,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抬脚,联系保安室的人直接轰出去。” 情分? 不存在的。 最后那一点情分,已经被靳琪微消耗殆尽了。 助手颔首,待梁舒冉侧身越过,她走到余兴珍的面前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这位女士,请您离开,否则我只能让保安上来了清理场地了。” 余兴珍避开了助手追上去,从后面拉住了梁舒冉的手腕,猛力拽扯,“梁舒冉!你给我等一下!” 梁舒冉被拽得猝不及防的,高跟鞋晃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摇晃的身体本能地抓住手边的东西稳住,手肘还是磕到了一下旁边的桌子,不是很重,但磕到骨头,还是很痛。 助手一惊,慌忙上前,拨开余兴珍的手扶住她,“主任,你没事吧?” 梁舒冉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地站直身体,脸上的笑容已经化为细细绵绵的寒冰,“余兴珍,你信不信你再多啰嗦一句,我保证,靳琪微的下场会比现在更凄惨。” 余兴珍的脸色一白,本想发作,但转念想到她背后撑腰的霍誉铭,又生生将那一抹怒火咽了肚子,“梁舒冉,你在靳家期间,我们靳家也不算亏待你,尤其是你跟唐家的事情,若不是有我们靳家,你觉得能那么平顺渡过这么多年?我也不要求你有任何回报,但是你恩将仇报,未免太没良心了!” 梁舒冉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小撮人,总以自己的目光来判断对错,并且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 余兴珍应该是这一小撮人里的佼佼者。 颠倒是非黑白和耍赖无耻的本领,她余兴珍认了第二,绝对没人敢人第一。 梁舒冉怒极反笑,几乎没有起伏的嗓音,很是波澜不惊,“你不就是想让我放过靳琪微么?”她如此说,“好啊。” 助手是霍誉铭的人,对这些事情的始末自然是了解的,再者霍誉铭也有特意吩咐交代过她,但凡有人想要对梁舒冉不利,她都要制止,制止不住的,通知他。 她愕然看着梁舒冉,“主任……” “你跪下来求我啊,”助手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梁舒冉淡淡地打断了,她风轻云淡的扯了扯红唇,“只要你愿意跪着求我,我就放过她这一回。” 梁舒冉的五官立体深邃,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显得尤为严肃,一双漆黑的眸,淡漠的眼神,更是将她的冷薄的气场扩大到极致。 助手以及其他人,更是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与其说是同情余兴珍,倒不如是惊骇于梁舒冉这种断然无情的态度。 而对于余兴珍而言,此时的要求,比起之前直接挨梁舒冉的耳光,更来得叫她难堪。 自从进了靳家之后,虽说是妾的身份,可好歹也是冠着靳家的头衔,报上名号的时候,别人好歹也得顾及个面子唤她一声靳二夫人。 下跪?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一张精致的脸,已经不能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了。 “梁舒冉,你不要欺人太甚!” 梁舒冉很无谓的道,“既然做不到,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她顿了顿,淡然利落,“我也不过是学你儿子罢了,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她轻描淡写:“我是什么时候给过你这种错觉,让你觉得我是胸襟宽广好说话的人?” 比起靳祁森和她母女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梁舒冉觉得让她跪一跪,真算得上她善良了。 余兴珍抽了口气,“我好歹算是你长辈。” 她这算是什么态度? 梁舒冉挑眉。 长辈?这个词倒是不新鲜,不过从余兴珍口中吐出来,就很新鲜了。 “那又如何?”她勾着唇,“长辈错了就不用赔礼道歉?还是我国法律有规定长辈犯法不用定罪?” 余兴珍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更是青白交替着。 憋了许久,终究是忍不住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梁舒冉,微微根本就没有错,分明是你故意陷害污蔑,而且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恶毒,她是演员,腿断了留下后遗症,以后可是会影响她的职业生涯的!” “我之所以来求你,只是不想吧事情闹大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腿断了? 她确确实实有过断了靳琪微手脚的念头,不过也仅仅是想想而已,还不至于真的那么血腥暴力。 不过就算说不是她做的,余兴珍也不会相信吧。 索性不辩解。 “是不是我陷害她,在座这么多人有目共睹,”梁舒冉面不改色,眉眼挑出冷意,“再者,我是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来求我还是怎么的?既然放不下尊严觉得委屈,你可以走的,还省了我叫人撵你的功夫。” 下一刻,未及余兴珍回嘴,她就不辞令色的驱赶令,“直接联系保安室,就说有个精神病患闯入了我们办公室,移交给警察处理。” 助手反应很快,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的同时,已经挡在了梁舒冉的面前,防止余兴珍再动手,“保安室吗?这里……” 余兴珍见她动真格,也不敢真的继续纠缠,眼神带着怨毒,愤愤地嚷了句:“梁舒冉,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去,大概是怒气难消,高跟鞋踩在瓷砖地板上,好像恨不得将那瓷砖给砸出洞来。 “主任,你没事吧?”助手见人离开,收好了手机。 梁舒冉摇头,“没事,你去忙你的。” 话音落下,她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余兴珍的事情就像一段不痛不痒的插曲,她没放在心上,全身心投入工作,直到临近下班,她收到程菀冬发过来的一条微信。 【你下班了就过来这里找我吧。】 下面附带了一个定位。 梁舒冉点开定位,瞥见上面熟悉的地名,脸色骤然一沉,当下就拨了程菀冬的电话,回应她的确实关机提醒…… 第235章 危险突袭的刹那 梁舒冉匆匆忙忙从公司出来,不料却在门口被另外一个女人给拦住了去路。 施水瑶。 真的是很久不见。 “梁小姐,我能占有你一些时间吗?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梁舒冉冷眼睨了过去,施水瑶一如既往地穿着素净的白色,原本青涩的脸蛋化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妆容,不会妖艳,保持了她本质的清新干净,很符合她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朵清纯的百合花。 “我没空。”脱口而出的话,一秒都不迟疑果断拒绝。 今天是什么鬼日子?怎么所有什么螭魅魍魉都来缠上她? “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施水瑶挡住去路,望着梁舒冉的眼神,笔直而刚果,不再似以前那般怯怯懦懦,甚至带着几分强硬,“你不是不想欠我人情么?” 梁舒冉的眸色清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响不说话。 施水瑶被她的眼神盯得微微心慌,却没有退缩,反而一鼓作气,“你撤销对靳琪微的起诉,往后你也不再亏欠我任何。” 又是靳琪微啊。 她可真幸福,不单有一个护着她的妈,连未来嫂子都要替她出头了。 梁舒冉的目光缓缓落在施水瑶平坦的小腹上,绯色轻轻的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似嘲弄,又似不屑,“弄丢了肚子里的那块肉,现在打算用替靳琪微摆平麻烦来争取机会踏进靳家么?” 波澜不惊的语气不痛不痒的。 施水瑶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知所措,而更多的是被人不留情面拆穿的难堪。 原本靳祁森对她的态度就很淡,流产以后,更是疏离,除了给她提供住处,给她优渥的物质生活以及资助她上学,不再有其他联系,甚至她变着法子试图接近他,也被他拒绝了。 而没有了孩子,余兴珍态度更是天差地别,甚至警告过她不准再接近靳祁森,否则会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显然,她想留在靳祁森的身边,简直是天荒夜谭。 施水瑶也是孤傲的,有自尊的,否则当初就不会在得知那个男人不可能离婚的情况下,她隐瞒了怀孕的真相离开。 但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动物。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施水瑶也意识到怯懦退让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道她出身贫贱,就不能争取了?就没有资格留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身边了吗? 她跟梁舒冉相比,也未必很差,既然梁舒冉能嫁给靳祁森,只要她努力,也未必不能实现。 不甘心,不服气。 经过一番思想的斗争纠结,她找上了余兴珍。 而靳祁森对梁舒冉太过执着了,施水瑶分析得出结论,想要替代梁舒冉的位置让靳祁森爱上自己太难了,但是她若是能获得余兴珍的认可,得到余兴珍的帮忙,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所以她跟余兴珍谈条件,只要她能让靳琪微从里面出来,余兴珍就得认同她的存在,并且撮合她与靳祁森。 余兴珍自然是不屑,拒绝了她的要求,甚至对她冷嘲热讽了一顿。 或许是老天爷怜悯她,中午的时候,她接到了余兴珍的电话,她同意了之前的条件,只要靳琪微能安然无恙。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施水瑶咬了咬唇,不去反驳梁舒冉的话,“梁小姐,如果不是我,别说你女儿能不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甚至连你的命都很悬,你就当我心机叵测利用道德底线来绑架你要求你报恩好了,放过靳琪微,我们两不相欠。” 讲真,得知救自己的人是施水瑶,梁舒冉是很膈应的。 有谁会愿意欠着跟自己丈夫关系不清不楚的女人的恩情呢? “可以。”梁舒冉凉凉的开腔,“不过靳琪微是以故意谋杀未遂的罪名起诉的,一旦警方立案介入,就不是当事人说撤销就能撤销的事情了,我想你应该也明白这一点。” 既然施水瑶已经开了这个口,她也已经让靳琪微吃到教训了,能撇清关系,也未尝不好。 施水瑶笑了笑,“我知道,不过我想以霍誉铭的身份,想要撤案并非什么难事。” 梁舒冉淡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线干净,“我赶时间,就这样吧。” 话音落下,笔直地越过施水瑶。 “谢谢你。” 轻飘飘的三个字从身后传来,梁舒冉连眼都不眨一下。 ………… 破旧居民区的路不大,小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侧的马路上。 入秋之后,傍晚六点多,天色就完全暗了下去。 梁舒冉站在路边上,抬头打量了这个熟悉又异常陌生的地方,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儿是当年秦朗居住的地方。 程菀冬和秦朗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来过这儿好几回。 梁舒冉没心情去回想当年,她朝身侧的司机吩咐,“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程菀冬和秦朗这段往事,并不适合让外人知道,所以她带着他出现,并不适合。 再者,以她对程菀冬的了解,能找到了这个地方来,甚至连电话都不接,就是希望能单独聊,所以她连程默都不敢去联系,就怕程菀冬生气,最后,连她这个好友都被防备拒绝在外。 司机环视了下四周的环境,不由得皱眉,“太太,天黑了,这种旧区没有路灯,您一个人不太安全。” 他虽然是司机,但身上重点还是保护梁舒冉。 “这儿我挺熟悉的,虽然破旧了些,但安全问题不大,而且这个点,进出的人多,不会有问题。” 司机窥了窥梁舒冉的神色,隐约明白她在顾忌着什么,迟疑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她说得也在理,好歹有人频繁进出的地方,那些人应该没愚蠢到这么明目张胆。 “好,”保镖点头同意,又提醒梁舒冉,“太太手机电量充足吗?” 梁舒冉摁亮手机屏幕确认了一眼,“充足,如果有什么万一,我会联系你。” 这一片区的房子很老旧,房子几乎都是挨着建造的,留下行走的道路很窄,堪堪容得下两个人并肩而行距离的小巷子,而且因为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的,并不好走。 梁舒冉心里一直想着程菀冬,一边凭着记忆穿过弯弯绕绕的巷子。 她穿着高跟鞋,天色又暗,稍不小心就踩到坑洼处,连连崴脚,索性停下脚步,半靠在斑驳墙壁上,低头从包里去拿手机,准备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行走。 有脚步声靠近,梁舒冉抬头看了眼,发现前方有个人迎面走来,她担心挡着对方的路,正打算侧过身体,余光里却瞥见了一道反光,她楞了楞,侧头望去的瞬间,那个人影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疾步冲了过来。 那道反光,是刀子的亮芒。 所有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危险突袭的刹那,梁舒冉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要逃跑,然而她的动作实在太慢了,那个人眨眼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第236章 她的眼泪他弱点 “冉冉!” 梁舒冉原以为这一劫是躲不过的了,然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手臂被遒劲的力道箍住,尚未反应过来,她就被抱住了身体,脚下高跟鞋踉跄倒退,后背和后脑勺重重磕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因为太过突然,而她有慌了神,手中的手机也摔了出去,刚亮起的光线灭了,四下环境重新落回昏暗里,视线看见的人和物都是一个黑影,瞧不清真容。 头晕目眩里,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极浅的闷哼。 她还听到男人低俗咒骂的声音。 紧接着身上的重量一轻,她缓了好几秒,才从方才的撞击中缓过来,抬手捂着后脑勺的刺痛处,抬眼望去,只能看见两个高大的黑影扭打在了一起。 谁敌谁友,一时难以分辨。 梁舒冉很快冷静恢复理智,气沉丹田,张口将声音拉到最高最大呼喊:“救命啊——杀人了——” 小巷子窄小,四周都是居民房屋,她接连喊了几声,旁边的房子楼上很快就有人因为好奇而推开窗户探头出来一探究竟,正好巷子也有人走了过来。 大概是见情形不对,那个男人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人,转身就跑了,四下巷子相互串通,他跑到前面的分岔口,瞬间拐到了另一头去,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有人用把手机的光打了过来,带着试探性的目光望了过来,似乎担心被无辜卷入麻烦里搭上了自己。 借着微弱的光线,梁舒冉一眼就认出了半跪在地上捂腹部几乎是蜷缩着身体的男人。 “靳祁森!” 梁舒冉一个箭步上前,却看见从他的身上有不断血滴在地面上,而在他身侧的位置还有一把被血染红的刀,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她蹲下身,巍巍颤颤的出手扶着他,“你怎么样了?伤着哪里了?” 听到她的声音,靳祁森抬头朝她露出一个虚弱安抚的笑,声音沉着却透着艰难的气息,“我没事,你呢?没伤着?” 梁舒冉鼻子一酸,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有些慌张失措地去找手机,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摔出去了。 察觉她情绪的焦躁。 靳祁森出声安抚她,“冉冉,别慌,”他抬手有些吃力地搭上她的肩膀,一张英俊的脸庞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呈现出惨白色,“只是小伤而已,没事的。” “你别说话……靳祁森你先不要再说话了。” 她看不见他的伤口,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伤到了要害……但是流这么多血……源源不断地像是失控的水龙头。 那些鲜红色,就好像一个泥沼,瞬间就攫住了她的心脏,她通体泛凉,血管里仿佛被注入了冰渣子。 年幼时外婆车祸的场景,如走马光花般快速从她的脑海中掠过。 那时候外婆也是这样躺在地上,一边笑着安慰她:“小冉,没事的,别哭,别哭啊,外婆没事的。” 然而外婆却走了,留给她的只有一具冰凉的身体,不管她怎么哭怎么呼唤都没有再睁开眼。 恐惧的情绪一涌而上,她没能控制住,抖着声音眼泪就砸了下来。 她是曾经恨他恨不得他去死,但是他若真的死了…… “冉冉,我真的没事。”他下意地抬手想去摸她的脸,但发现自己手里沾满了黏糊糊的血,他记得她晕血,遂又将手落下,靠在她的身上,虚弱却很温柔地哄着她,“你别哭了,嗯?” 梁舒冉极少掉眼泪,所以她的眼泪,是他的弱点,不管是以前,还是在那五年冰冷相对的婚姻岁月里,或者是现在,只要她哭,他就难过。 “冉冉,你不要哭。”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好像就要睡着了,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 “靳祁森你不要睡……”她低头看着他,抬手摸着他有些凉的脸,嘶哑着声音朝停在不远处的人喊话:“麻烦你们谁帮我打个急救电话,求求你们了!” 那儿就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方忽然蹿上一道黑色高大的影子。 “太太!” 这种地方虽说是居民区,但住在这边的人是鱼龙混杂的什么样都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司机终究是放心不下,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跟过来以防有个什么意外。 然而这个地方弯弯绕绕的,他虽然能从手机里看到梁舒冉的地位,可是却好几次被那巷子给绕错了地方。 梁舒冉抬头看见司机,好像看到了救星,“快,他受伤了,你打电话!” 昏暗里,司机的脸色很难看,身为高级保镖出了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很严重了,他快速瞥了一眼靳祁森,出声确认,“太太你呢?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梁舒冉摇头,“他帮我挡……” 她的声音蓦然顿住,这才意识到,靳祁森受伤的地方可能不仅仅是他捂住的腹部,后背应该也被刺伤了。 司机看她脸色虽然不是很好,气息却没有虚弱,当机立断,“打急救太浪费是时间了,我们开车送去医院,太太你能走吗?” 梁舒冉点头,等司机把昏迷过去的靳祁森背起来,她也从地上爬了起,捡起手机和包跟上了司机的步伐。 ………… 医院里。 梁舒冉神色呆呆愣愣的,又有几分疲倦的坐在病床边上。 医生说靳祁森的伤口没伤在要害,不严重,不过因为失血过多,造成了暂时性的昏迷。 腹部一刀,后腰侧一刀。 都是尽刀没入,伤口极深,所以才会流了那么多血。 她盯着病床上仍旧昏迷的男人苍白的脸庞,眸色偏浅的瞳孔,有些惘然与惆怅。 距离两人离婚,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对于被凉了五年的心,身边又有了其他男人的温柔的梁舒冉而言,靳祁森这个人,是真的过去了。 然而此时,她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纤瘦的手搁膝盖上,心情是无法形容的复杂。 霍誉铭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看见的就是那么一幕。 女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脸色微微泛着苍白,低垂着眼帘目不转睛地盯着靳祁森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冉冉。”温淡的嗓音响起。 梁舒冉立刻抬头,往声音的来源往了过去。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优雅矜贵,他的眸色很暗很沉,夹着一身干净又淡漠的气质走了进来,英俊得没有瑕疵的脸上挂着笑,但是那不声不响笑着的模样,连跟在他身后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司机也一阵毛骨悚然。 第237章 谁给你这么大脸 梁舒冉微丝不动地钉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霍誉铭笔直来到她的跟前。 甚至不用动脑子,她也知道是司机通知了他。 她仰着脖子,面向他,而他低着头,看着她。 女人的眼睛澄澈,但眸底却布着红丝,脸颊上还有已经干涸的浅浅泪痕,明显是哭过,束成马尾的头发也很凌乱,安安静静的模样除了几分楚楚可怜,还有些狼狈。 霍誉铭抬手去摸她的脸,低声询问:“有没有受伤?” 男人眉间隐隐酝酿着一层淡淡的黑暗戾气,的眸色足足暗了一层,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出奇的温柔。 两种气息混杂在他身上,竟然奇迹般的融洽,丝毫不会违和。 梁舒冉的神经迟钝了好几秒才真是察觉到男人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乖顺淡声道,“我没事。”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头发上,稍微帮她顺了顺凌乱的发丝,却不经意地触及她后脑勺被磕到的位置,疼得她蹙眉轻轻抽气。 男人的手一顿,眸色也跟着落下一层阴暗,“徐州说你还没做身体检查,”徐州就是司机,“让徐州带你去给医生做个检查,嗯?” 他看着很好脾气很有耐心的样子,也不问她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还不让保镖跟着,好像这件事情完全不重要,也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 但是梁舒冉猜测得出,他的心情一点也不好,即使他克制隐匿得很成功。 至于他到底是不爽她撇下徐州最后遇险,还是不爽她跟靳祁森扯上了关系,她就摸不清楚了。 也许,两者皆有吧。 梁舒冉不想为了这种事情跟他吵,再者确实她理亏在先,平静地解释,“只是磕了一下后脑勺,擦一擦药,揉一下就没事了。” “听话,嗯?” 虽然听着是慰哄,其实十分霸道,根本容不得她拒绝。 “为什么是徐州陪我去?”她说,颇像指责控诉的口吻,“你本人来了,还让别的男人带我去做检查?” 霍誉铭凝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几秒,旋即是淡淡一笑,“好,我陪你去。” 梁舒冉任由他牵起手,跟着他的动作刚站起身,脚就崴了一下,身形晃了晃倒在了霍誉铭身上。 男人脸色微沉,扶着她的腰,“脚受伤了?” “没有。”她摇头,动了动脚,淡声道,“好像是高跟鞋坏了。” 那边的路不好走,她踩中那么多个坑,估计是把鞋跟崴坏了,难怪刚才赶来医院的时候,她就觉得走路特别困难。 闻言,霍誉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迈出病房门之前又吩咐徐州,“你在这里守着。” 徐州低头应声:“明白。” 霍誉铭抱着她去做了检查,除了头部的撞击肿起了一个包,其他的地方并无问题,让医生帮擦了药,他又抱着她离开。 医院走廊很安静,男人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的声响隐约回荡在里面。 梁舒冉依偎在他的肩头上,鼻息间隐约闻到男人头发上洗发水清爽干净的味道,不是家里的味道。 她微怔了几秒,心头困惑了仅仅一秒,想到他那身洁癖的毛病,并未放在心上。 “你都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她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霍誉铭瞥了眼她白净的脸庞,“你打算告诉我?” 梁舒冉从男人寡淡的语气里听出了其中的夹刺,一抹轻颤从心口开始蔓延到眼睫上,她抿了抿唇,语气仿佛很随性的说:“冬儿给我发了短信让我过去,那个地方,是秦朗……她前男友租赁的房子,我担心她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所以领着徐州这么陌生过去并不合适,但是我没想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的陈词解释很简单很笼统,以霍誉铭的能力,该知道的事情应该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无需她一一详细描述。 霍誉铭抱着她,步履平稳地走着,甚至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兀自看着前方,梁舒冉掀起眼帘,看见他削薄性感的唇慢慢挑出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带着某种玩味,似笑非笑的张合着,“是真的担心程菀冬以至于你忘记了安危,还是你心底对我压根不信任,所以故意甩开徐州,不想让我知道你的秘密?”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没有平仄,顿了一秒,继而染着徐徐淡淡的笑往下道,“还是约你的人压根就不是程菀冬,你怕被我发现了?” 梁舒冉的心口忽然窒息了一下,脑子也是短暂地空白。 “霍誉铭,”她连名带姓地叫他,嗓音冷静又淡得直接,“你怀疑我满着你去见靳祁森?” 男人勾着唇,慢条斯理地开口,“瞒着我不回家又甩开保镖,在遇到危险的关键时刻,偏偏被自己的前夫给救了,都是凑巧?” 他的语气很温淡,是振振有词的笃定,“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而所有的事情巧妙地全部碰撞到一起的几率更是几近为零。” 梁舒冉的身体微微僵硬,她轻巧地笑了笑,“偏偏就是那么巧,正好我不要徐州跟着,正好我出事,正好遇到了靳祁森被他所救。” 梁舒冉这回没有被他的冷淡所激怒,冰凉的手落扣住他的脸,强行扳转了过来,逼着他与自己面对面对视着,目光坦荡没有任何闪躲地凝着他过分冷淡的眼神,口齿清晰语速缓慢,“出去上回程默带我去见过他,之后我跟他再没有一丁点联系,今天这场仅仅是意外,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告诉你,他就是那么刚好在那里救了我。” 换作是以往,他这么挑衅,她是不屑理会的,但现在却一反常态解释了这么多。 霍誉铭盯着她,哂笑出声,“霍太太,你解释解释,那种破落的地方,为什么偏偏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出现在那里呢?他去那里做什么?嗯?” 梁舒冉被噎住,默了一秒,随即道,“我不知道。” 从靳祁森为了救她受伤开始,她就一直担心着他的伤势,所以根本就有去考虑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但是即便不说,她隐约也猜到了什么。 梁舒冉见状不由得蹙眉,“霍誉铭,你奋不顾身去救前女友的时候,我虽然也不是很高兴,但是我有怀疑你跟她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走廊里空荡荡的,便显得很宏亮,“我情况跟你还恰恰相反,现在不是我救他,是他救了我,人家救了你老婆一命不但没被你感激,反而还要被你质疑跟你老婆乱搞?你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我也不想跟废话讲什么道理,事实就是如此,你要真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霍誉铭看着明显愠怒的女人,淡淡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感激他?要答应他,重新复合么?” 梁舒冉被他气得脸瞬间就落下一层冷色,“你是不是想听到我说是,你才高兴?” “复合?简直痴人做梦!”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原来两人已经返回到靳祁森的病房门口外面,梁舒冉的心思落在霍誉铭身上,所以没有察觉,而霍誉铭则是故意停在了外面。 梁舒冉抬眼望去,就看见了一脸愤怒的余兴珍,她显然到病房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是在忍不住才从里面拉门现身的。 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梁舒冉,像一头野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眨眼的动作里,她就走到梁舒冉的面前,扬手就要一个耳光甩过去。 然而没能得逞,手腕在半空中就被从里面出来的徐州给扣住了手腕。 余兴珍恼羞成怒地挣扎,“你是谁?给我松手!” 徐州面无表情,攥住她的手腕纹丝不动等待着霍誉铭发令。 余兴珍甩不开徐州的蛮劲,冷冷讽刺地笑道,“霍四少,你捡了一只破鞋还嫌不够丢脸,现在又打算三个人合伙来欺负我一个妇人家吗?说出去,你也不怕惹笑话给你们霍家抹黑?” 霍誉铭抱着梁舒冉,维护的态度很明显,凉漠的嗓音沉沉静静的,“当初你们一家子合伙欺负我老婆女儿的账我还没清算,现在还想来教训谁?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充足的勇气这么大的脸?” 第238章 告诉我你在想谁 余兴珍被怼得怒不可遏,唯有将苗头对准好欺负的梁舒冉,“梁舒冉,你出轨已经足够侮辱一个男人的脸了,又故意污蔑陷害了微微,现在又连累了祁森受伤,我们到底是欠了你什么?” 梁舒冉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靳祁森为了救我受了伤,我很抱歉也很感激,不过这并不代表我能容忍你侮辱我的人格。” 余兴珍冷笑,“侮辱?梁舒冉……” “妈,够了!”未及余兴珍说下去,病房里传来一声冷喝。 余兴珍听见声音,扭转头看见靳祁森醒了,挣扎着要走进去,徐州也不再扣留,松开手让她走了。 “祁森,你醒了?怎么样?伤口疼不疼?”余兴珍忙着关心儿子的身体,把其他人抛在了脑后。 “皮肉伤而已,没事。” “你慢点儿,”余兴珍见他坐起身,上前扶住他,替他将枕头垫在身后,让他上半身靠着白色的枕头半躺着,“人都昏迷了,你还说没事!” 靳祁森不接话,抬头看向了门口,正好看见霍誉铭抱着梁舒冉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不声不响地宣示着男人的主权。 深邃的眼眸骤然紧缩,心脏的位置好像被人攫住,比起身体上的伤口,心头上漫过的情绪更令他难以忍受。 明明早知道她跟霍誉铭关系,可是只要听闻关于他们的消息,或者是看见他们亲密的画面,他仍旧做不到坦然。 梁舒冉本打算从霍誉铭身上下来的,毕竟在一个伤患又是对自己尚未断情的前夫面前这样秀恩爱,有点不合时宜,不过霍誉铭明显容不得她下地,看穿这个男人那点心思,她也不作无谓挣扎。 她看向靳祁森,礼貌性地出口问:“感觉怎么样?” 很不好。 靳祁森想这么回答的。 但是他看出了她对霍誉铭那小心翼翼的态度,把这句话给咽回了肚子。 他的心情很凌乱,但脸上的情绪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淡淡一笑,“小伤,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 “什么小伤?”余兴珍无法容忍,“这两刀幸好是刺偏了,若是伤及内脏,可是会危及性命的,她这么对你,这么对我们微微,你为什么还要拼了命救这种女人!” 她冷瞥着梁舒冉,“我看她诬陷微微的时候也不怕死,干脆就让人把她刺死算了,省得祸害别人!” “妈!”靳祁森冷着脸,眉头紧皱,“如果你继续这么胡闹,那你就离开。” 他的声音不大,因为受伤甚至有些虚弱,但气场却震慑人心。 岁月的叠加和商场上的历练所沉淀出来的气势。 “我胡闹?”余兴珍的眼圈一红,咬了咬牙,“靳祁森,我才是你妈!” 靳祁森波澜不惊地道,“所以我让你回去。”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在余兴珍情绪彻底爆发之前,梁舒冉低声缓慢地开口,“关于靳琪微,我同意撤诉。” “所以你是打算用微微的事情来抵消祁森救你这件事?”余兴珍抬起下巴,讥讽道,“梁舒冉,玩来玩去,还是你的手段最高明。” 靳祁森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闭上眼都能清晰描绘出来的深邃脸庞,脸上的表情几乎不起变化,就这么缄默无声地,锁住她的眼睛。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逼人,也许她自己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太过伤人自尊,梁舒冉心头微慌,无意识地就避开了他的审视,敛着眸抿紧了唇。 从进入这个病房起,霍誉铭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梁舒冉,所以此时她脸上浮出的情绪,释数落入他的眸底。 眸底翻滚着阴霾,却又很快被隐匿而去,霍誉铭轻描淡写地打破了沉默,“靳总是觉得这个条件还不能足以抵消你舍身救命之恩么?” “那加上这样如何?”他声音一顿,挂着淡笑慵懒说道,“你过去对她造成的那些伤害,抵这两刀。” 简而言之,不管他以前对梁舒冉做过什么,全部一笔勾销。 自然,也就各不相欠,从此再不相干了。 梁舒冉愕然抬眼,对上霍誉铭分明在笑却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眸,眼睫颤了颤。 靳祁森眸底情绪微涌,视线离开了梁舒冉,转落在西装笔挺深沉的男人身上,淡淡的出声,“霍四少,你是想侮辱我,还是在质疑自己的妻子?” “如果单纯想侮辱我,那就随你高兴,”他无波无澜地说着,“倘若是怀疑她,那么我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提个醒,无谓的猜测只会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说到这里,靳祁森忽然笑了,“当然,如果你有计划跟她离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霍誉铭哂笑一声,眸底的笑,愈发的令人心惊肉跳,但语调仍旧懒散闲适,“与怀疑无关,仅仅是因为我爱我太太,爱到容不下任何一粒尘埃,所以见不得她跟你这个前夫有任何一点牵连,我爱她,所以吃醋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病房里的空气,陷入了更长的安静里。 梁舒冉被他这番直白的话闹得既尴尬又震惊,不过心底又隐隐有几分甜蜜,脸蛋微红,表情却很复杂,一言难尽。 男人终归是更了解男人的,何况霍誉铭的时时刻刻彰显主权的态度已经不能用放肆来形容了,靳祁森又怎么会看不懂这个男人的想法? 而余兴珍以及徐州这个外人,也露出震惊的表情,不过他们仅仅是对这个男人面不改色说着甜言蜜语的本领感到意外。 身居高位长期被人崇拜着的人,通常会更擅长隐藏情绪,更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自降身价只为讨好一个女人。 但这种令人羞耻的话,他竟然那么坦荡。 “靳总还有时间考虑清楚,毕竟监狱那种地方那么乱,令妹身娇肉贵脾性又骄傲,”先礼后兵这一招,霍誉铭玩得比谁都溜,“万一得罪了什么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出来。” 监狱那种最烦云集的地方,真闹出个人命,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靳琪微现在在看守所是断了一条腿,一旦转到关押的监狱,也许就真不是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余兴珍脸色一阵发白,“祁森,你让他们放微微出来,我们家从此以后跟他们再不往来!” 靳祁森缄默了很久,“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好,那就这么办吧。” 他这句话,自然是对梁舒冉说的。 怀里女人的身体颤了颤,霍誉铭深不见底的眼珠子黑得比墨砚还要沉。 ………… 从出事开始,梁舒冉一直绷着神经,坐在车内,脱离了男人的怀抱,也没有了靳祁森的视线,她的神经终于渐渐松弛了下来,一放松,疲倦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靠着车窗,有些昏昏欲睡。 车内光线昏暗,霍誉铭侧首望去,就看见女人的侧脸,疲倦,温凉,寡淡到不行,路灯闪烁间或打落的斑驳映在她的脸上,愈发衬托出她眉心的落寞孤寂。 眉眼骤然暗沉。 正打算阖上眼睡觉梁舒冉,感觉整个身体忽然被抱了起来,下一刻,坐在了男人结实的腿上,瞌睡虫瞬间被吓得不见踪影。 心脏刚落回去,就听见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灌进来,“告诉我,你在想谁?嗯?” 她掀眸,对上了一双凉飕飕的眼神。 第239章 吃饭还有亲吻你 安静了两秒。 她迎着男人微温的呼吸平静吐出两个字:“周公。” “……” 驾驶座上的徐州原本在霍誉铭阴恻恻开始发话的时候,一颗心就悬着晃荡了,结果梁舒冉的声音一出,他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霍誉铭不冷不热的掀起眼皮扫了过去。 徐州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伪装地清了清喉咙,把唇角的笑意硬生生逼了回去,闭上嘴看着前方的路况,但又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偷窥了眼视镜。 正好看见霍誉铭捏着梁舒冉的脸蛋,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问道:“很困?” 梁舒冉见他脸色缓和下来,松了口气,头枕在他肩膀上,口齿含糊地“嗯”了一声,顿了两秒,又软着嗓子哄了他一把:“今晚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如果我要跟他复合,就不会拖了五年还这么坚决地跟他离婚了。” 她没说出靳祁森这个名字,因为他不喜欢听见。 车上的冷气有些大,她穿着夏装的职业套裙,冷风从大腿和手臂往里钻,觉得有点冷,不自觉地往他身上贴紧了些,末了又拿脸蛋蹭了蹭他的脖颈。 “你吃醋可以,但是不能跟我怄气,否则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温软的嗓音,娇嗔似的埋怨。 霍誉铭忽地就轻笑了出声,眼神也染上了淡薄的笑意,忍不住就掐住她的下巴,“霍太太”他唤道,声音温柔蛊惑,“你是不是吃准了我奈何不了你撒娇,所以才故意这么气我的?嗯?” 梁舒冉眨了眨眼,脸颊有些烫,幸好这车内的光线暗沉沉的视线不良,帮她掩饰掉了脸上的羞红。 她咬了咬唇,反驳他,“到底是谁气谁了?刚在医院里,是追咄咄逼人蛮不讲理了?” 要不是他刚才在病房里说了那番话,没准她真的就跟他吵起来也没准,谁让他摆出那种脸色,怎么看着都像是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又不能的架势。 吃醋也不带他这么说话的,明明她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他却字字句句都好像在指责她有多么不忠活像什么浪|荡女似的,换谁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他那阴阳怪气的质问好不好? 霍誉铭低沉笑着,挑眉反问:“言则,还是我错了?” 梁舒冉刚动了动唇,半个气还没吭呢,他又不疾不徐地断了她的辩解,兀自说着,“你在自己丈夫面前,对前夫面前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是我的错。” 梁舒冉:“……人家毕竟救了我,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啊,担心伤情是正常人都会的呀?又不是因为他是靳祁森我才这样,换作其他的陌生人,也一样的,霍誉铭你不准本末倒置。” 她从鼻息里轻嗤了出声,“你当时跳到那个脏水池里救沈青曼,不也是担心她会没命嘛?真要计较起来,你还没我有理有据站得稳脚呢!” 霍誉铭倒是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梁舒冉没听到他的声音,稍掀眼望去,就看见他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微硬着声音问:“干嘛?无可辩驳了对不对?” “不是。”他淡淡地说。 梁舒冉撇嘴,“就算是你也不会承认,反正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又不知道。” “我是在想,”霍誉铭眉眼不动看着她,“霍太太的醋劲其实也挺大的。” “……我才不是吃醋,我只是就事论事。” “嗯,不是吃醋,你这反应弧有点长,仔细算的话,应该算是吃了醋的后劲。”男人好看的眉眼含着笑,声音淡淡的道,“当下没什么感觉,事后才拿出来酸人。” “……” “就像酒后发疯,霍太太这醋后劲很猛。” “霍誉铭,你这张嘴巴除了说话厉害,还有其他作用吗?” 他笑,“有啊,吃饭。” “还有,”他不慌不忙地压低嗓音,附在她的耳边补充,“还有,亲吻你。” 下一秒,微凉的唇落下,并非浅尝辄止,而是缠绵深长。 徐州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么一幕,下意识就别开了脸。 还真的是……这位少爷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场合么?好歹他也是个大活物啊! 不过,幸好梁舒冉懂得拿捏霍誉铭的脾气,方才电话里通知他梁舒冉遇险事情的时候,徐州能从他听似平静的语气里读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替梁舒冉捏了把冷汗的同时,也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揍得半身不遂。 万幸的是,这位女主人是个聪明人。 ………… 当时靳祁森出血过多陷入昏迷,徐州当机立断把他送到了距离旧小区不是很远的小医院,所以返程回家,开车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 抵达楼下的时候,梁舒冉已经埋在霍誉铭的身上睡着了。 徐州先下车,然后绕到后座拉开车门,霍誉铭抱着她刚要下车,她就悠悠睁开了眼睛,眼睛迷茫,哑声问:“到了?” “嗯,困了就继续睡,我抱你上去。” 梁舒冉从他身上爬下来,“不用了。” 虽然她很瘦,但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虽然他身强体壮,又有电梯,但是抱着她仍旧不会很轻松。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昨晚一夜未眠还喝了那么多酒,虽然疲倦没有表现在脸上,不过他到底也是个肉体凡人并非铁打的,她就不折腾他了。 两人回到家,梁舒冉带着可乐一起去洗澡,而霍誉铭则是吩咐阿姨帮她弄些吃的,上楼还没推开卧室的门,手机响起,他拿着手机转身进了旁边的书房。 “先生,对不起,人没抓到。”电话接起,话筒里传来的首先是道歉,然后是解释,“那一带旧小区没有监控,太太遇险虽然有路人赶了过来,但是由于当时巷子里太过昏暗,歹徒又刻意伪装了,所以他们根本就没看见对方的正面。” 霍誉铭握手机,手里捏着打火机把玩着,没吭声。 等了半响没有等到回应,电话那端的男人被这一段沉默压得呼吸都变轻了。 “那一片区没有监控,那就将范围扩大去找。” “……” 这无疑是大海捞针,等找到蛛丝马迹,即便是蜗牛都已经藏好了,倘若这个人是受人指使行动,那么更是远走高飞了。 “我听徐州说当时有人跟歹徒近距离搏斗救了太太,先生要是不想太太过于忧心这件事,”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性的提议,“要不问问那个人,看下他是否有看清歹徒的人脸?” 找靳祁森? 他平静的冷笑,“你能保证他不是主谋?” 梁舒冉也许没有什么知觉,但是身为高级保镖的徐州的警觉性再弱,也不至于被人跟踪着都毫无所觉。 之前有一段时间,靳祁森确实一直跟踪着梁舒冉,但是最近他并没有。 现在却避开了徐州的视线巧合地在她遇险的时候挺身而出? 巧合?这个是世界上所有的巧合,大部分都是人为蓄意而为。 男人薄削的唇挑出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从来就不信什么巧合这种站不住脚的说词。 “可是……” 霍誉铭将打火机丢在书桌上,漠漠出声,“不用查下去了,给我派人盯紧靳家人。” 第240章 你可曾怀疑过他 浴室里。 “妈妈,你衣服有血!”可乐惊叫着,“你受伤了吗?” 梁舒冉低头瞥了眼白衬衫上那摊红色,眼前又掠过靳祁森血涌的画面,有轻微的眩晕感,慌忙转移了视线,淡声道,“不是妈妈的,是别人的。” 小孩儿好奇心旺盛,“是谁的血呀?” 梁舒冉不想跟可乐撒谎,也不想跟她聊到靳祁森,她把衣服脱下来,扔到一旁,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过来,妈妈帮你洗头。” 可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在小椅子上坐下,熟练地朝前俯下身体,“妈妈,为什么不叫爸爸一起洗澡?” 梁舒冉眼皮一跳,觉得她对霍誉铭未免太亲近了,“爸爸在忙。” 可乐略遗憾地感叹,“好吧,明天我们一起洗。” 梁舒冉都懒得跟她解释了,“好了,眼睛闭上,不然一会儿热水跑进眼睛了。” ………… 梁舒冉牵着可乐刚打开浴室的门,正好听到手机在响,她把毛巾交给可乐,“妈妈先接个电话,可乐自己擦头发可以吗?” 可乐接过毛巾,甜甜一笑,“我去叫爸爸帮我擦!” 梁舒冉默然。 她这个女儿怕是患上没有爸爸帮忙就不行的病了吧? 为什么洗澡要叫爸爸一起,擦个头发也要找爸爸? 张口闭口都是“爸爸”,她都想把那个爸爸给赶出去清净了! “好,你去找爸爸,”怨归怨,她没什么不好的情绪表现出来,反而叮嘱可乐,“不过爸爸要是在忙,可乐就不能麻烦爸爸帮你,知道吗?” 可乐点着头清脆地应了声“好”,然后撒腿就往门外跑了出去,梁舒冉盯着女儿欢快的模样,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没有霍誉铭,可乐最黏的人是她这个妈妈,但是现在…… 霍誉铭对可乐很宠溺,被喜欢也是理所应当,再者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可乐能接受他对她来说无疑也是好事。 她欣慰的同时,又对被女儿排在后位上这件事感到失落。 转身拿起手机,来显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踌躇了一秒,接起礼貌出声:“你好,请问是哪位?” “冉冉,是我。” 程菀冬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隐约还夹带了其他人的极轻的笑声。 梁舒冉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你人没受伤吧?” 事发后,把靳祁森送到最近的医院送进急救室,梁舒冉才想起程菀冬。 她当下就再一次拨打了程菀冬的电话,打算跟她说明一下情况,结果话筒里传来的却是关机提醒。 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她当下就让徐州替她跑了一趟,结果徐州去了回来告知她,她给的那个地址住着一对中年夫妻,根本就没有看到程菀冬本人。 梁舒冉担心程菀冬出事了,然后马上联系了程默,结果程默却告诉她,程菀冬今天中午出门的时候遭劫,包包证件手机什么都被抢走了。 所以,今晚的事情,原本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局。 回想起事发那一幕,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是真有把她置于死地的打算。 谋杀—— 余兴珍?不像。 靳琪微在看守所,不可能。 那么剩下的人里,唐家,霍家,还是窥视着霍誉铭的沈青曼? 梁舒冉前思后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这些人当中,到底是谁对她抱有那么的仇恨,要对她痛恨下手。 程菀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就擦破了一块皮,没事,倒是你,我都听我大哥说了,靳祁森救了你?” 梁舒冉捏了捏眉心,“嗯。” “他怎么会正好就出现在哪里?跟踪你?” 梁舒冉默了一秒,“大概是吧。” 在医院里,霍誉铭和余兴珍都在,她没机会问靳祁森,为什么会在那里。 “你可不要因为他帮你挨了几刀子,你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程菀冬不屑地轻嗤,“你别被麻烦事缠上。” 梁舒冉微微的垂眸,轻声的道,“我有分寸的。” “冬儿,甜品的味道你先挑一个。”话筒里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沉稳内敛。 梁舒冉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一时里又想不起来,顺口问了句,“你跟谁在一起?” 这边的程菀冬懒洋洋地瞥了眼对面位置上的男人,“上次被我撞了车的那个男人。” 梁舒冉皱眉,“你不会被奇怪的人缠上了吧?” 那个男人只见过一面,看着倒是人模人样,但梁舒冉直觉他是个麻烦人物,她直觉一向挺准的。 程菀冬挖了一小块柠檬慕斯蛋糕送进嘴巴,“今天遭劫的时候摔倒了,他正好在旁边,扶了我一把,他趁机要挟我陪他吃饭当报恩。” “……” “别担心,为了以防万一他下药,所有的食物我都让这里的服务生给我试了,也给我大哥打过电话了。” 程菀冬毫不委婉的直白语气惹得男人一阵轻笑。 梁舒冉:“……” 该夸她一句你好机智吗? “好了,我只是通知你我人很安全,我挂了。” 挂完电话,她出门下楼。 亮如白昼的客厅里,霍誉铭的西装外套脱了,只穿着白衬衫坐沙发上,而可乐则是坐在他的腿上。 他用毛巾帮可乐擦拭头发,看得出来动作很温柔。 两个有说有笑的,气氛很融洽。 离开了靳祁森,她好像确实变得很幸福,这种美满到令人眩晕的舒适感,甚至让她忘记了在靳祁森那里受过伤。 梁舒冉站在楼梯最后一级台阶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步走了过去。 霍誉铭抬头看向她,“电话讲完了?” 她点头,伸出手,“让我来吧。” “徐州说你晚上什么都没吃,我让阿姨给你弄了些吃的,吃完就去睡觉。” 经历了血腥的场面,她实在没什么食欲,不过阿姨已经捯饬好了,她便不再说什么,默默转身去餐厅吃了半碗饭,然后就回房了。 梁舒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没有睡着,索性起身。 霍誉铭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窝在落地窗边单人沙发上的女人,兀自盯着窗外发呆。 长腿迈开,自身后将她抱住,“睡不着?” 梁舒冉闻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漫不经心地应声,“嗯。” 微顿,补充了三个字,“在等你。” 他低声笑,“我不在,睡不着?霍太太也变得很缠人了。” 边说,边辗转亲吻着她的腮帮,温存不已。 梁舒冉偏了偏头,没接他的话,温温淡淡的道,“我在想,到底是谁恨不得我死。” 男人深邃的眸子骤然一沉,浓浓的墨色里,情绪不明,他揉了揉她后脑勺受伤的位置,低沉的声音略紧绷,“我会调查,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他扳转她的脑袋,低头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撇下徐州单独行动,嗯?” 梁舒冉吃痛,皱着眉头与他对视了片刻,“我知道了。” 经过这回闷亏,她也长记性了。 须臾,她冷静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分析,“单纯针对我的人,大概只有唐家,可我和我妈最近都没跟唐家接触,再者,唐家知道我在你的名下,而唐志庭刚被选举上,他们应该还不至于蠢到来挑衅你。” 她话里那句“在你名下”,毫无疑问是取悦了霍誉铭。 他含笑看着她,“噢?霍太太这么信任我的能力?” 梁舒冉抬眼,无视他的揶揄,“那么,除去唐家,剩下想要把我除之而后快的人,只有沈青曼和反对我跟你一起的霍家了。” 她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霍先生,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更高?” “唐家,霍家,沈青曼。”他说,“靳祁森呢?你就没有过任何的怀疑?” 片刻的死寂。 “你怀疑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梁舒冉心口跳了一下,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她没有立刻断言不可能,理智冷静的问,“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他低笑着道,“你先回答我,你可曾怀疑过他?” 其实完全可以撒谎敷衍过去的,但偏偏梁舒冉莫名就不想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撒那种慌,于是盯着他的眼睛保持了缄默。 沉默,很多时候代表着回答的知道给出的答案,提问方会不高兴。 简而言之,与对方心底期待的答案截然相反。 霍誉铭轻抚着女人手感极好的脸颊,眉眼布满了笑意,音色很低沉,也很温柔,“没有,对吗?” 疑问的语句陈述的语气。 第241章 想看你穿上婚纱 梁舒冉抿唇,有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聪明的选择摇头否认。 可是她心底很清楚,现在不管她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他都不会高兴了。 她自持冷静,“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当时确确实实感受到那个歹徒是动真格的,他是要杀死我,”她波澜不惊的说,“如果真是靳祁森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会动真格吗?” “我也不是在替他辩护,而是这太过矛盾。” 就事论事,她还不需要没格调到为了哄这个男人开心就去污蔑谁。 霍誉铭垂眸看着她,温润的轮廓凝着几分内敛而克制的冷峻,“我跟他,你更相信谁?” 梁舒冉完全没有防备,就这么被他的问住了。 她皱了皱眉头,“霍誉铭,现在讨论的是这个问题的吗?” “回答我的问题,他,还是我?” 他的语调平静而温淡,但眼神过于犀利。 梁舒冉抿着唇,好似在思考忖度,又好像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并不是很难回答,只是她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一层问题。 坦白说,从某一方面来将,靳祁森在她这里的信任度为零,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讨论,她对霍誉铭的信任度并不会比靳祁森多到哪里去。 对于一个什么都不告诉你,浑身都是秘密的男人,要么天真要么真傻的人才会毫无保留的选择信任,否则正常人谁会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早就已经过了随随便便相信别人的年纪了,除非他愿意卸下那一堵透明的玻璃墙,否则她不可能做得到彻底信任。 男人浓墨般的眼神愈发幽暗,“你这沉默,是代表选择他?” 也不是什么汹汹的气势,但是梁舒冉莫名的就觉得他是在威胁,如果她说错一个字,他分分钟跟她翻脸的节奏。 她微垂着眼睫,淡淡开口:“除了我自己和冬儿,目前为止,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话音刚落下,男人眉宇间的阴霾就淡了许多。 梁舒冉看着他不动神色的变幻着的脸色,只能无言的沉默。 霍誉铭将她从沙发里横抱起来,一边往房间中间的大床走去,一边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处理了,在得出结论之前,不排除靳祁森的可能性。” 梁舒冉圈着他的脖子,“知道了。” “早点休息,”他把她放在柔软的床褥里,顺势压上,但双手分开在她身体的两侧,自身的重量没有压下去,“明天去试婚纱。” 梁舒冉正打算眯上的眼睛骤然打开,“婚纱?” “嗯。”他伸手拨开帖在她脸蛋上的发丝,不愠不火的说,“大小不合适的话,就做修改,如果款式不喜欢,我们就换,虽然时间会有点赶,但是应该来得及。” 梁舒冉被他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也许受到了惊吓,又或者是太累了,她好像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霍誉铭,我应该说过不要举办婚礼。” 虽然没有正式讨论过这个问题,但从一开始她就提过,而他上回领她去试了戒指之后,也没有类似要婚礼的念头。 “不举办婚礼?” “对。” 他盯着她沉默了两秒,慢条斯理的反问:“你觉得我娶老婆,连一个婚礼都不办,这样像话吗?” “现在的人结婚不举办婚礼的人多了去,有什么不像话的?”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他说,“不能相提并论。” 梁舒冉淡淡问,“为什么非要婚礼不可?又累人又费钱。” “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穿好婚纱出席就行,其余的事情我都会置办好,不会让你累着,至于钱,”他顿住,轻笑,“霍太太,我还没穷到连一场婚礼的钱都需要你帮我省。” “我不想举办婚礼。” 倘若她没结过婚,对于婚礼,她必定是向往的,否则当初靳祁森不顾靳家反对非要为她置办婚礼的时候,她不会感动到热泪盈眶。 但离婚之后,什么鲜花戒指浪漫的婚礼,在她看都是昙花一现的海市蜃楼,是装饰给别人看的虚荣而已。 好,或者不好,为什么非得秀给别人看? 霍誉铭淡淡静静的,不像生气,然而他不说话的模样,莫名的就是令人心头发憷。 梁舒冉抿了抿唇,圈住他的脖子,抬起脸凑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软着嗓音撒娇,“什么穿上婚纱出席就行了,现在我要试婚纱,到时候婚礼了我还得凌晨一大早就起床化妆做各种准备,为了穿婚纱好看,我还不能多吃东西,婚礼之后还有酒席,得应酬招待各种客人朋友,总之很多事情很繁琐的,才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轻松。” “你说,我们这么折腾给谁看呢?嗯?” 他微眯眼,似笑非笑,“看来你对五年前的婚礼记得很清楚。” 梁舒冉,“……” 霍誉铭捏着她的下巴,眸如深渊,网住她,“你已经是我的人。” 他性感的唇角挑起一抹浅浅的弧,另外一只手掌不知何时落在了她左边的胸前,语速缓慢而清晰,“你这儿,有关他的,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我要一点一点挖干净。” 淡淡轻轻的语气,却字字千钧。 强势,霸道,绝无余地。 梁舒冉敛着眸,视线定在他的脸庞上,有瞬间的失神。 她有些迷茫。 爱情,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呢? 是她母亲与唐志庭那样,或者是程菀冬跟秦朗那样? 抑或是,她跟靳祁森那样的? 那么她跟霍誉铭之间呢? 她不排斥他,不管是接吻还是最亲密的爱事,她都觉得很舒服。 喜欢他对她的宠溺,喜欢他和可乐相处的场景,还喜欢看见他吃醋的时候幼稚的模样。 有了这些,就是爱情了吗? 她不懂。 但是,如果可以,她觉得就这样和他相守一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甚至觉得能跟他走完一生。 如果他能对她坦诚一点的话。 霍誉铭看着她眼神散涣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稍用力摁下去,温柔的诱哄,“明天去试婚纱,嗯?” “那你非要办婚礼的理由?”良久后,她才重新打开声音,“如果只是这样,我怕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纤细的手落在男人的后脑勺上,顺着他柔顺的黑短发轻抚。 轻轻柔柔的声音宛如外头的夜空,清凉又温柔,“霍先生,想要挖干净他,只有一个办法。” 霍誉铭挑眉,看着她转着眼珠子充满算计的模样,问:“什么办法?” 梁舒冉轻轻缓缓地笑了,“不断的对我好,不断的对我好,婚礼是没啥用的。” 他笑,“嗯,一定对你好。”他说,“但是婚礼不能少。” 梁舒冉皱眉,“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化呢?” “可是……”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后,落下串串轻吻,暗哑的嗓音蛊惑着她,“我想看你为我穿上婚纱的样子。” 第242章 身体忍不住颤抖 梁舒冉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那温柔而蛊惑的浅笑,直直撞击在她的心头上。 她一向是下定了决心就从不肯妥协的人,但此时对着这个男人的眼睛,竟然头一次产生了犹豫不决的情绪。 大概是真的非常期待,所以那双平日里不管怎么去揣摩都摸不到的底的眼眸,此时却触手可及,满目清晰写着——想要婚礼。 为难的同时,又莫名的感到几分好笑,这怎么搞得他巴不得嫁给她的样子啊? 见她露出动摇的表情,他乘胜追击,“冉冉,为我穿上婚纱,嫁给我,嗯?” “你就那么喜欢婚礼?” “只喜欢跟你举办婚礼。”他回答。 他的答案让梁舒冉忽然想起前不久在网上无意翻看见关于直男求生欲的问答题。 都是挺有意思的一些问答题。 回答不好分分钟是送命题,搞不好就得跟女朋友闹分手了。 梁舒冉心想,大概让霍誉铭回答,应该是满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天生就会撩,还是本心就是那么想。 “霍誉铭,我发现真的很会说情话。” “我说可都是大实话。” “霍太太,乖。”霍誉铭蹭着她的鼻尖,像撒娇讨乖的忠犬,是耍赖,又是纠缠,“你若是怕累,那么我们就办小一点的,你结过一次婚,体会过婚礼的滋味,但是我没有,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吧?很委屈的,嗯?” 委屈…… 唔,看他的表情还真是够委屈了。 这个男人真的是…… “行了,别蹭了,”梁舒冉简直受不了他这种死皮赖脸,抬手把他的脸推开,“婚纱可以先试试看,但是婚礼让我再考虑考虑。” 男人眼底掠过一道暗芒,唇角无声地挽起淡淡的弧度,“好,但是别考虑太久。” “赶紧去洗澡,我要睡觉了。”梁舒冉扯过被子,翻了个身。 霍誉铭亲了亲她的脸颊,转身进了浴室。 梁舒冉听见关门的声音,阖上的眼帘重新打开,一瞬不瞬地盯着磨砂玻璃门,眼神很复杂。 ………… 次日中午,北城某餐厅。 梁舒冉和程菀冬临窗而坐。 程菀冬抿了一口温水,看着梁舒冉低头漫不经心翻着菜单的模样,懒洋洋的道,“不是说跟霍誉铭去试婚纱了?怎么?婚纱不满意,心情不好?” 从拿到菜单开始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了,程菀冬觉得梁舒冉是打算把那菜单给翻烂的节奏,实在忍不下去才出声打断她的神游太虚。 梁舒冉翻菜单的手一顿,抬起脸望向程菀冬,眼神沉静,淡淡出声,“我看着像心情不好吗?” 程菀冬挑眉,白皙好看的手托着下巴,姿态慵懒又随意,“看着像刚奔完丧的人,你觉得呢?” 梁舒冉也学着程菀冬,托着下巴,慢条斯理的开口,“婚纱很好看。” 婚纱是霍誉铭亲自设计定制的,梁舒冉本身就不愿意举办婚礼,所以对婚纱更是没有什么期待。 但是今天早上踏入婚纱店,当她亲眼看见橱窗里的那件婚纱,仍旧不可避免地楞了好几秒。 完全符合她的喜好与审美。 程菀冬抬手招来服务生。 “程小姐,您好。” 程菀冬是这里的熟客,也了解梁舒冉的口味,快速点了几样菜,便合上菜单交给服务生,重新抬眼看过去,“所以呢?到底还有哪里有问题?” 梁舒冉盯着杯子里的水,忖默着,双手握住了杯壁,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声的的说了一句:“冬儿,我有点怕。” 程菀冬整个人都怔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梁舒冉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然后闭上了眼睛,“我害怕。” 她说完这三个字,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程菀冬震惊得忘记了语言。 她认识梁舒冉多少年了? 从高中开始,至今十几年了。 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害怕”两个字,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多害怕,她永远都是镇定的,冷静的。 “冉冉,”程菀冬收起她的懒满,神色凝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能让她说出那样脆弱的两个字?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梁舒冉捏着眉心发出一声轻叹,再抬头,脸上已经恢复一贯的平静温和,“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程菀冬蹙了蹙眉,“如果是跟霍誉铭有关的事情,你就直接找他谈,别自己一个人胡乱猜测。” 正好此时,程菀冬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顿时冷着脸色挂断了。 结果刚挂断,对方马上又拨打了过来。 程菀冬面无表情地再挂断。 梁舒冉挑眉,“怎么不接电话?” “神经病一个,别管他,吃饭!” “是被你撞伤的男人?” 程菀冬阴沉着脸,语气忧郁,“就是他,简直莫名其妙。” 服务生最后端着一份热汤过来,“两位,这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滚烫的汤汁从他手里被被碰得直接翻了下去,虽然他尽了最大的速度把汤碗重新端正,但仍旧有大半的汤汁洒了出去。 全部都洒在了梁舒冉的身上。 几乎是出自于本能的自保动作,梁舒冉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身。 但来不及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无袖的黑色连衣裙,从锁骨到左边的手臂,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瞬间就红了一片,钻心的疼刹那间就遍布满神经,逼得整身体都忍不住颤抖。 突如其来的意外,那个服务生也被吓得整张脸惨白下去,慌慌张张的放下手里的汤碗,想要帮梁舒冉擦,“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手还没碰到梁舒冉,就被程菀冬一把推开了,“你不要碰她!” 程菀冬的蛮劲也大,服务生被她推搡得向后倒去,直接把身后的女人给撞得摔到了另外一桌上去,正在安静用餐的客人被无辜殃及。 错落的尖叫声响起,高级的餐厅顿时变得乱哄哄的。 第243章 有羡慕也有嫉妒 程菀冬冷着脸,拿起桌面上擦手用的湿毛巾帮她擦拭,然而作用甚微。 梁舒冉一贯沉静的脸庞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她抓住程菀冬的手,泛哑的声音夹着忍耐的气息,“冬儿,别擦了。” 程菀冬看了她一眼,丢掉手中的毛巾,当机立断,“我送你去医院。” 梁舒冉没有拒绝,一方面是疼得实在难受,令一方面去医院处理最为妥当,跟在程菀冬身后准备一同离开,不料刚要迈出脚步,就被一个人影给拦住了去路。 “等一下!” 程菀冬皱着眉头看着堵在前面的人,不耐烦的声音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靳若颖,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哪凉快滚哪儿去。” “你们是不是眼瞎了?撞到我朋友了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若颖……我,我不要紧。” 一道怯懦懦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梁舒冉和程菀冬这才注意到靳若颖身边站着一个较小的女孩子。 女孩子穿着朴素,站在华丽的靳若颖身侧,宛如一只丑小鸭,连存在感都弱几乎于无。 “撞到这位小姐的是我,与程小姐她们无关,”服务生说朝靳若颖和那个女孩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实在抱歉!” 那女孩似乎很不安,慌慌张张地摆手,“没……没事,是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靳若颖就一把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如果不是她推了你,你也不会撞到我朋友,所以她们必须向我朋友道歉!” “若颖……” “有我在,你不用怕,”靳若颖超女孩微微一笑,“我就不信她们还敢仗势欺人了。” 且不管靳祁森,程菀冬本来对靳若颖就没有好感,看着她一副了不起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发作,却被梁舒冉拦了下来。 梁舒冉望向那女孩,被烫着的地方传来一阵又一阵热辣辣的刺痛,她尽量挽着微笑,轻声道,“对不起,我朋友并非故意的。” “就这样一句对不起就打算了事了?”未及女孩出声,靳若颖先发制人,俨然被撞的人是她本人,“不过也难怪,毕竟你那个妈当了别人的小三破坏人的家庭也是那么假惺惺的说一句对不起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了……” 程菀冬实在忍无可忍,不等她说完,抬手揪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靳若颖被猝不及防地吓得惊叫了一声,以狼狈的姿态跌坐在程菀冬原本的位置上。 她居高临下睨着椅子上的靳若颖,“你靳若颖想挺身而出充当英雄我没意见,但是,是谁给你勇气拿我们来当你的靶子往你的脸上贴金的?” 靳若颖被气得不行,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发作。 就在此时,餐厅的经理听闻动静从从赶了过来,对程菀冬完全是小心翼翼的态度,“程小姐,您伤着哪儿了?” “被烫着的是我朋友。”程菀冬淡声说了一句。 经理的视线触及梁舒冉被烫红的手臂,脸色骤然一变,“对不起,是我们失责了,我马上安排人送你们去医院,所有费用由我们承担。” 靳若颖扶着桌子起身,看着经理架势十足,“她们走了,我朋友受伤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梁舒冉已经忍出了一身冷汗,烫伤的位置已经开始起泡,刺痛让她失去了耐心,这回不用程菀冬开口,她便冷冷出声,“靳若颖,你别给脸不要脸,服务生好端端的为什么把汤倒了,你心里没点逼数?” “梁舒冉你什么意思?” “你刚才是不是被人撞到才打翻了汤的?”梁舒冉无视靳若颖的叫嚣,转而向服务生发问。 服务生唯唯诺诺的点头应声:“是……是的。” 问完服务生,梁舒冉看着那位面露不安的女孩,“你是被靳若颖推搡才撞到服务生的,我没说错?” 女孩的脸色蓦然煞白了一层,眼神慌乱地看向靳若颖。 “梁舒冉你够了!”靳若颖见状,心虚得忍不住高声喝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那就调监控吧。” 靳若颖不屑嗤笑,“你别白费心思了,这餐厅里根本没有监控……” “若颖,别说了……” 靳若颖身侧的女孩轻拽着她的手小声点醒,她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朝她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她的脸色青白变幻着,想要辩解,却百口莫辩。 餐厅经理不管她的欲言又止,强硬又不是礼貌道:“靳小姐,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梁舒冉懒得继续废话,直接对经理道,“不用安排人送我们了,这里就交给你处理,我要一个公道,应该没问题吧?” 梁舒冉也只不过是见靳若颖这么死缠烂打,所以作出猜测而已,没想到还让她给猜对了。 经理微鞠躬致歉,“实在很对不起,我们会处理好给您一个交代。” 他虽然不知道梁舒冉是何方神圣,但是程菀冬和程默经常来这里吃饭,自然是清楚程菀冬的身份,所以不敢有一丝怠慢。 程菀冬跟在梁舒冉身后从靳若颖身侧越过的时候,脚步稍顿了一秒,斜睨着靳若颖,轻飘飘地抛下一句嘲讽,“所以说干完亏心事就默默离开不好吗?蠢货真是没救了。” 靳若颖忿忿地看着梁舒冉和程菀冬离开的背影,恨不得磨碎一口牙齿。 ………… 程菀冬将车速提到最高直奔医院,中间还打电话通知了霍誉铭,梁舒冉听到了也没有阻止,主要没那个力气,再者也阻止不了。 开到医院只花了十几分钟,在医院门口停下时,梁舒冉感觉不止手臂疼,连心脏都被摘掉重组了一次。 程菀冬搀扶着她下车,“霍誉铭已经安排好医生,我们直接去办公室找医生,他一会儿就过来。” 梁舒冉怔了一秒,反应了过来淡淡然地点了点头,什么都不说,也许是没力气说,木然地跟着程菀冬进了医院。 除了手臂,身上也被泼到了,而且单薄的衣料,汤水渗透进去落在皮肤上,幸而她反应够快避开了,而程菀冬当时动作也迅速及时用湿毛巾擦去了汤水,所以身体只被轻微烫红,不算严重。 手臂就比较遭殃了。 原本白皙匀称的手臂,较轻的部位只是泛红,然而严重的地方密密麻麻地起了大小不等的水泡,简直惨不忍睹。 女医生用消毒针将那些水泡沿着边缘扎破放水,程菀冬站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忍不住地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梁舒冉埋首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安静得连吭都不吭一声,如果不是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程菀冬甚至以为她痛昏迷过去了。 进行到一半,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身形颀长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走了进来。 程菀冬回头,“你来了。” 霍誉铭来到一动不动的梁舒冉身侧,淡淡看了程菀冬一眼,“这里交给我,你先出去吧。” 程菀冬吁出一口气,“好。” 讲真,这种处理伤口的场面之于她而言,太过粗暴,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出去买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程菀冬带上门出去。 霍誉铭看着趴在桌子上没有任何动静的女人,视线落在她手臂上的瞬间,墨眉重重皱起,沉声问医生,“伤得怎么样?” “起水泡这一片比较严重,二度烫伤,损伤到真皮,刺破水泡放水后涂烫伤膏再包扎,小心一点,不会留疤,其他地方是轻度烫伤,稍微擦下药就能好。” 霍誉铭嗯了一声,然后在梁舒冉身侧坐下,低声唤她,“冉冉?” 梁舒冉扭转头,露出半侧脸,霍誉铭这才发现她的脸和唇都苍白不已,额前的发丝更是被汗水打湿黏在了脸蛋上。 憔悴得好像生了大病。 他抿着唇,扶起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然后帮她擦了擦额头上冰凉的汗水,轻声问:“很疼吗?” 梁舒冉其实真的很怕疼,但一直都没人可以依赖,所以也十分能忍。 然而此时,她嗅着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听着他低低温柔的声音,强忍耐着的神经好像忽然就断了。 倒是没有哭,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身上,鼻音重重地说了句:“疼死了。” 霍誉铭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嗯,忍一忍,上完药就好了。” 医生看着他们,“……” 所以说这个男人到底是在哄女人还是哄女儿? 医生当然不敢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在心底吐槽了一下,惊动院长直接吩咐下来接待的人,又是霍家的四少,她一个小小的医生是得罪不起的。 有条不紊地给梁舒冉处理伤口,默默的做好一个医生的分内事。 霍誉铭抱着她,始终沉默着,也没问她是怎么烫伤的。 刚把水泡的水放完,门忽然被敲响,还没来得及出声,外面的人已经推开了门。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陈医生,沈小姐被道具弄伤了手,你……”女人的声音在认出霍誉铭的刹那中断了,顿了一会儿,重新响起,“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看诊。” “四哥。” 熟悉的声音。 是沈青曼。 梁舒冉几乎是瞬间就分辨出来着是谁,反射性地掀动了眼帘。 同时听见男人从喉间发出了一个单调而辨不出情绪的音节。 “嗯。” 除此以往,没有任何反应。 梁舒冉没去看身后的人,对霍誉铭冷淡的态度,沈青曼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也不敢兴趣。 医生看着沈青曼她们,顿感头疼。 她觑了霍誉铭一眼,见他不为所动,于是淡声道,“你们要是不急就坐着等我一会儿,这边马上就好,或者是找其他医生帮你处理?” 她和沈青曼是同学,两人关系倒算不上多好,勉强算是旧识吧,不过霍誉铭和沈青曼过去那一段她是知道的。 虽然不清楚霍誉铭怀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瞧他小心翼翼呵护的模样,大概是很重视。 所以说,新欢旧爱同聚一堂,这气氛真令人窒息。 不过陪同沈青曼一起过来的女人却挺身而出,“当然是着急了,沈小姐一会儿还得赶回会场演出,找其他医生都需要排队,再者她伤着的是至为重要的手指,耽搁不得。” 医生左右为难,一时语塞。 沈青曼是小提琴演奏家,手指对于她们来说,等同于生命,确实不能马虎,但问题是眼前这个男人她也耽搁不起啊。 “霍先生,”女人看出医生的为难,主动上前,看着霍誉铭道,“能不能麻烦您稍微等一下,让医生先处理沈小姐的伤?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只要消毒上药就行了。” 霍誉铭掀起眼皮,直接无视掉女人,视线落在沈青曼的手上。 确切的说,只有短促的一瞥,尔后冷漠道,“不说先来后到,沈小姐的伤难道比得上我太太的严重?” “……” 沈青曼伤的只是手指,倒也说不上多严重,只不过用来捂着伤口的手帕确实被染红了一大片,出血量应该不小,不过似乎已经止住了。 相比起梁舒冉的情况,就不值一提了。 “可是沈小姐的手……” “蔡姐,算了,我只是小伤,也不着急,等几分钟没事的。”沈青曼含着笑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就等等吧。” 蔡姐看着她,“可是……” “真的没关系。”沈青曼说完就先走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蔡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医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烫伤药膏在伤口上慢慢抹开。 而霍誉铭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眉心的褶皱却越拧越紧,让原本温润的他透出一种似水般阴沉的墨色。 医生见梁舒冉一直都没有出声叫疼,觉得她不怕疼,于是加快了速度抹药,力度自然就会重了。 梁舒冉咬着牙根克制着不让自己叫出来,然而那密密麻麻的刺痛从神经袭向全身,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眼底更是泛出了一层水汽。 霍誉铭抱着她,自然注意到她的变化,他垂眸看着她缠着唇却不吭声的模样,本就因为她受伤而变得不好的心情,就像一颗气球忽然被刺破了一样忍不住一阵暴躁。 “你到底是救人医生还是解剖尸体的法医,还是说你眼睛瞎了没看见她很疼吗?如果不懂上药,就给我换一个人!” 医生被他冷冽的声音吓得停住了动作,颤着心脏抬眼瞥见男人阴沉到极致的脸色,以及眼底迸出的锋利的怒意,掌心蓦然就沁出了一层冷汗。 “抱歉,”医生低头,看着梁舒冉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这才意识到她不是不怕疼,而是在极力忍耐,“我会轻一点,如果疼,您可以叫出来。” 也许是有个男人在身边,又或者是第一次被烫伤得这么严重,梁舒冉连抬眼都没力气了,所以没回应医生的话。 霍誉铭蹙着眉头凝着她,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低哑着嗓音道,“疼就哭出来,不丢脸的,我知道很疼的,嗯?” 梁舒冉眉心轻蹙,抬起眼皮睐他一眼。 懒懒淡淡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可乐。” 换来的是他低声的浅笑。 坐在旁边的沈青曼和蔡姐把所有一切看在眼里。 沈青曼始终安静地坐着,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人,甚至脸上还维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 蔡姐收回目光偏头看向身旁的沈青曼。 沈青曼虽然笑得很平静淡然,但同为女人,多少还是能猜测到一点想法,即便这个男人已经成为过去,但看着他对自己视若无睹对另外一个女人万般呵护,内心是绝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 蔡姐小声提议,“沈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去找其他的医生?” 沈青曼摇头否决了。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背影,就好像一口气灌下了一瓶苏打水,难受绵长而出。 这个男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甚至对于刻意接近他的女人都会保持绅士风度。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这一点始终不变。 暴躁这种情绪,应该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 不过此时,他却为了怀里的女人对医生发了脾气,转而又低声温柔地哄着那女,那无奈又宠溺的神色,是她曾经渴望却不曾得到过的。 她看着梁舒冉,有羡慕,也有嫉妒。 但是她不是梁舒冉。 因为她做不到想像梁舒冉那样,板着脸色对着他做出撒娇般的抗议,做不到像她那样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还敢毫无忌讳不顾形象地趴在他身上。 她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矜持容不得她做出那种不雅又不体贴的行为,更怕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孩子气而引起他的反感。 眼前的这对男女和谐亲密的气氛,就像猫爪子似的,一寸寸挠着她的神经。 可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坚持留在这里。 大概也是矜持作怪。 哪怕心里恨不得撕了他们,但明面上她却要保持若无其事,证明着自己的骄傲,证明着自己的强大。 被霍誉铭吓了一顿之后,医生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就怕一不小心让他怀里的宝贝弄疼了,自己要倒大霉,所以擦药和包扎比预料中多花了些时间。 等结束后,医生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沁出了一层汗,包扎个伤口整得像是上了一次手术台做了一场大手术,终于松下气,“伤口不要碰水,酸辣刺激上火的东西不要吃,过两天记得来医院换药,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霍誉铭站起身,朝医生道,“麻烦医生了。” 一米八多的身形,高大而挺拔,立在跟前,身上那股压迫感更为逼人了,医生僵着脸笑着道,“不客气,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嗯。” 梁舒冉正打算起身,就被男人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她低呼了一声。 霍誉铭抱着她往外走,医生见状忙跟上去,替他们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正好程菀冬拎着一个袋子出现在门口,“已经包扎好了?” 看着他们走出去,沈青曼始终保持着沉默。 蔡姐略心疼她,“青曼,霍先生对待女性都很好,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是的,她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挠心挠肺。 她认识的霍誉铭,绝对不会随随便便跟一个女人结婚的。 但是,他娶了梁舒冉。 霍誉泓告诉她,霍誉铭打算带梁舒冉去见霍老爷子,并且暗自谋划了婚礼对外正式公开。 这意味着什么,再明确不过了。 ………… 霍誉铭抱着梁舒冉走到电梯前,正好和程菀冬碰面。 程菀冬看着他们,挑了挑眉,摇了摇手里的袋子,“衣服,还换吗?” 霍誉铭低头询问:“直接回家,还是换完衣服再走?” 梁舒冉犹豫了几秒钟,“回家再换吧。” 手臂有伤,脱换衣服不方便,回家直接冲洗一下换居家服比较方便,省得再折腾一次。 她抬起头,“还是你嫌我脏?” 霍誉铭薄唇勾出一道弧度,哂笑着反问:“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梁舒冉咀嚼着他的话,不经意瞥见了程菀冬脸上那抹暧昧的笑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不再搭话。 坐在车上,梁舒冉闲聊般问他,“你不是挺忙的,丢下那些事情,没问题吗?” 她是不清楚他在忙什么,但每天看他早出晚归还在书房待到深夜,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 本打算让程菀冬送她回家不再占用他的时间,不过被他否决了。 他握着方向盘,淡笑道,“再忙也不会丢下受伤的你不管,你更重要。” “……” “不问我为什么被烫伤吗?” “我知道。” “徐州告诉你的?” 程菀冬扶着她出了餐厅,徐州看着她被烫上的手时,那脸色可不比那晚她遇险好到哪里去。 “嗯。” 默了几秒,“婚纱,”她觑了觑他的侧脸,试探性道,“我被烫成这样,穿婚纱很难看。” 男人朝她投去一瞥,慢条斯理地笑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为了推掉这场婚礼故意被烫伤了。” “我没有自虐的嗜好。” “这种念头最好别动。” 回到家,刚走进客厅,他身上的手机就响了。 梁舒冉在他将手机拿了出来的时候无意中扫了一眼,却清晰的看到了屏幕上的三个字—— 靳若彤。 霍誉铭拿着手机偏头问她,“要洗澡吗?” 她点头,“要。” “伤口不能碰到水,让阿姨帮你?” 梁舒冉静了一秒,感到意外。 按照以往的习惯,这种事情他肯定都会亲力亲为的。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声好。 他拿着手机率先越过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接起了电话。 梁舒冉看着男人的背影,蹙眉抿着唇站在客厅里。 其实一直都被靳家那几个姐妹视为眼中钉,这几年也没少被她们欺负,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对靳家的女人生出了那么浓烈又无法抹去的厌恶情绪。 第244章 看我太太的意愿 书房里。 “靳二小姐,找我有事?”男人的嗓音是一贯的淡然平静,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靳若彤在那端有些迟疑地鼓起了勇气道,“四少,听说我妹妹刚在餐厅跟您太太因为一些误会闹得有些不愉快……” 霍誉铭从书桌上拿起香烟,从中抽了一根,张口含住,却没有点火,静默了片刻,不愠不火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呢?” “对不起,她年纪小不懂事,被我们宠坏了,希望你不要跟她计较……” 霍誉铭波澜不惊地打断她,“靳二小姐,”低沉的声线透过无线波的过滤,愈发暗沉,“令妹造成我太太烫伤二度,处理不妥当,还会留下丑陋的伤疤。” 毫无平仄的声音骤然一顿,尔后夹着极浅的笑意,“你以为一句是年轻不懂事就能解决的问题?” 靳若彤用力握紧了手机,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满脸不甘和恼然的靳若颖,咬着唇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颖也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原谅她这一回?” “原不原谅,这得看我太太的意愿。” 靳若彤还来不及张口说些什么,电话就被无情挂断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她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霍誉铭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想要将这件事情翻篇,必须得让梁舒冉开口,否则一切免谈。 她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双手捂着脸在沙发上坐下来,心情更是烦闷又暴躁。 靳若颖不清楚霍誉铭说了什么,但是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得出声,“二姐,你不用这么低声下气,我就不信梁舒冉她依仗着一个男人还能翻天了,我们靳家在北城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懂什么!”靳若颖的话还没说完,靳若彤忽然抬手一扫,茶几上的茶杯就被全部扫落在了地板上砸成碎片。 在靳家,靳若彤的脾性不算是最沉稳冷静的,但环境和身份的限制,也容不得她有失仪态的事情,像这样大发脾气,也从来不曾。 靳若颖看着她怒瞪的眼睛,以及微微扭曲的表情,顿时怔住了。 靳若彤看着露出一脸无辜委屈的靳若颖,被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你以为你是谁?靳家三小姐就很了不起?” 修葺整齐雕着精致花纹指甲的手指戳在靳若颖的肩胛上,“你问问你自己,依赖着我和大姐支撑无忧无虑上大学的你,能为靳家做什么?或者说做过什么?” 说一句,戳一下,好似恨不得将靳若颖给戳死,“没有了靳家小姐这一层身份,你就什么都不是!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去挑衅霍誉铭的?” 最近汇恒集团内部斗得厉害,大大小小的股东纷纷被霍誉铭那种拉拢,靳祁森分毫不让,偏偏她手里的股份大部分都落到了霍誉铭的手上,以至于她和大姐这边地位危危可及。 她为了这些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偏偏又接到通知她餐厅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跟梁舒冉起冲突,并且把梁舒冉弄伤进了医院。 靳若彤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看着她还这么任性,简直就气得心肺炸裂。 “我为什么要刁难那个女人,还不是为了二姐你!”靳若颖哭着吼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明明霍誉铭之前都约你一起吃饭还亲自送你回家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勾引,站在霍誉铭身边的人明明就应该是你!” 在靳家,靳若颖是年纪最小的孩子,跟两个姐姐的岁数相差又略大,自然就容易受宠,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呵斥,还是第一次。 而且,这个人还是她一直以来敬慕的姐姐。 委屈,恼恨,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可想而知有多不好受。 “我只是教训她,到底有什么不行?!” 她是为了帮她出气而已啊,到底哪里错了? 靳若彤盯着她,楞了好久。 这个妹妹一向任性,时不时会做一些令人生气的事情,她总觉得这个妹妹是个没有什么用的麻烦而已。 以为她这回找梁舒冉麻烦也仅仅是出于好胜心理,没想到却是为自己出气鸣不平。 靳若靳烧到脑门的怒火渐渐消了下去,然后某种疲倦一涌而上。 她无力地耸拉着肩膀,整个人显得很颓废。 客厅里忽然就陷入了一片沉寂里,只有靳若颖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 靳若彤的情绪已经平复,她轻叹息,抽了纸巾递给靳若颖,“抱歉,我话说得太重了,把眼泪擦一擦,不要哭了。” 靳若颖抬着泪眼,憋着嘴,过了几秒才接过纸巾。 等她停下抽泣,靳若彤才温声道,“若颖,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你得知道,霍誉铭这个男人,我们得罪不起,所以你必须跟我过去跟梁舒冉道歉。” 靳若颖咬着唇,眼神很倔强。 靳若彤自然明白她不愿意,“你要听话,否则谁都保不住你,别说保你,大概整个靳家都会跟着遭殃,你懂吗?” 靳若颖哑着声音:“听说他都被霍家赶出家门了,没有霍家的权势,他还有那么厉害吗?” 赶出家门? 表面上是如此。 “你还太年轻了,”靳若彤苦笑,也没有打算解释太多,“总之你先整理好心情,等我安排好,你就乖乖去低个头道歉认错。” ………… 梁舒冉不习惯让陌生人碰她的身体,所以只让阿姨帮忙脱了个衣服,然后避开烫伤的手,简单冲浴一下就出来了。 只有一只手不方便穿衣服,她只裹了一条浴巾就从浴室里走出来。 卧室多了男人的身影。 她看了他一眼,神色很平静,“忙完了?” “嗯,”霍誉铭来到她跟前,皱着眉头,“不是让你叫阿姨帮你洗?伤口要是沾到水怎么办?” “我不习惯。”她转身走进旁边的衣帽间,从里面挑了一条宽松的居家裙递给他,“帮个忙。” 霍誉铭很自然地接过,配合着她的动作小心地帮她穿上。 “程菀冬说你午饭没吃什么东西,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 噢……被他这么一说,在餐厅里菜都没上齐,她还没开始动筷子就被烫成猪了。 现在好像真的饿了。 “随便吃点就好,不用太麻烦。” “好。” 静默了一秒钟,梁舒冉抬眸,撞上男人温沉叵测视线。 “怎么了?”他问。 她并不打算无视掉他刚才那通电话。 语调很平淡,却问得很直接,“靳若彤找你做什么?” 第245章 跪下跟我道歉吧 他刚才是故意支开她接电话,显然是有些事情不愿意让她知道了。 梁舒冉渐渐摸清了一点,对于女人,他真的不屑于藏着掖着,也不知该说他是自信,还是傲慢。 所以她相信他跟靳若彤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但也确确实实有事情隐瞒着她。 噢……准确的说,他隐瞒的事情太多了。 梁舒冉也算是长了记性,指望这个男人主动坦白,几率几近于零。 他不会主动说,却并不代表她会保持沉默。 霍誉铭先是一阵轻挑的低笑,“霍太太终于开始有身为人妻的责任感了?” 看着他一副不正经的调调,梁舒冉稍不悦地皱起眉头,“霍誉铭,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不要扯开话题。” 霍誉铭望着她,忽然低笑出声。 “霍誉铭!” 她真要生气了! “好了,别生气了。”他收住了笑声,但眼底的笑意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捏了捏她的脸好声好气地哄着,“先下去吃点东西,吃完我再跟你说。” 梁舒冉不为所动,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凉意。 “怎么了?” “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还夹着浅浅的落寞与自嘲,“或者说,根本就是不想告诉我?” “你大概不知道,大学时候学生背地里都叫你狐狸,”梁舒冉挑着眉,忽然笑了,“你这么聪明,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总能敷衍得不着痕迹。” “其实没有必要,如果你真那么讨厌我对你究根问底,你就直接明白说讨厌,让我别多管闲事就行了,这样我保证不会再多说一句,但是像现在这样让我猜来猜去的就很没意思了” 连贯的语速不留任何插话的余地。 末了,她收住气息,“你觉得呢?” 霍誉铭轻轻叹息,淡声道,“她只是帮靳若颖求情而已。” “只是这样?” “嗯。” “那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接电话?” 他面容冷静,有条不紊道,“你会不高兴。” “你这样鬼鬼祟祟我更加不高兴。”顿了两秒,她说,“或者你可以不接的,不是吗?” “不接你又会怀疑我跟她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霍誉铭慢条斯理的陈述着,“本来不想让你闹心,没想到你竟然偷窥到来电显示,早知道就当你面接了。” 说完他就笑了。 “冉冉,说句实话,我若是想要耍手段隐瞒你点什么,你觉得我会这么粗心大意让你抓到把柄?” 梁舒冉陡然楞了一下。 “不会,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咬了下唇,没有答话。 他说的没有错,她无从辩驳。 实际上,他给出的解释乍一听有些经不起推敲,但是要挑出毛病,又确实找不到什么纰漏。 梁舒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很坦荡,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不过他这张脸,有谁看透过? 霍誉铭伸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好了,别板着脸了,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做就是了,嗯?” “霍誉铭,”她用没有受伤的手反抱住他,低哑的嗓音夹着微弱的恳求,“你不要骗我。” 她看不到他的脸,所以没有看见他眸底暗晦浓稠的色调。 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际响起,“好。” 原本计划着早上试婚纱,中午和程菀冬吃完饭后,顺便拐道去医院探望一下靳祁森的,不管两人关系如何,好歹他救了她,于情于理,她探望也是应该的。 不过手都伤成那样了,自然去不成了,而且霍誉铭也不可能让她出门。 ………… 第二天,梁舒冉如常回到公司上班。 午间休息,霍誉铭准时出现在公司接她吃午饭。 她烫伤的是左手,不过霍誉铭完全把她当废人伺候,帮她夹菜,掐准时间给她递果汁或者是送上纸巾。 若不是她抵抗态度强硬,他是打算亲手喂她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餐桌旁多了两道身影。 “四少。” 梁舒冉闻声抬头。 靳若彤身姿笔直地站着,而在她身后,靳若颖一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梁舒冉,那表情,好像是昨天闹得不够尽兴,预备再来一场似的。 霍誉铭眼神淡漠,自她们身上扫过,又视若不见,不紧不慢地给梁舒冉盛了一碗汤,“小心烫。” 梁舒冉收回目光,侧过头瞥了眼男人波澜不惊的脸,默默地用汤匙勺着汤慢慢喝了起来。 霍誉铭抬手替她把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在耳后,语气温柔又淡然宠溺,“这家的甜品不错,要不再叫个甜品?” “不要了,吃不下。” “多吃点,伤口才会好得快。” 比起这个,梁舒冉觉得餐桌边上这两个女人更让她倒胃口。 她放下汤匙,冷着脸道,“她们影响到我的食欲了,你快点把她们给我弄走。” 她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梁舒冉多少也猜到了。 被完全被晾在了一边的靳家姐妹,就好像猝不及防地被扇了一记耳光,有些难堪。 霍誉铭闻言,薄唇不由得勾出浅弧,同时抬眼看向靳家姐妹,波澜不惊的语调很寡淡,“二位听见我太太的话了?” 靳若彤楞了楞,是完全没料到霍誉铭会这么不留情面。 而靳若颖则是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反驳出声:“梁舒冉,就算仗势欺人也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你非得要我们道歉,现在我们来了,你这又是什么态度!” 梁舒冉淡淡看了她一眼,漂亮的唇挽出美好的弧度,沁凉的语调又无比的傲慢,“你什么见过仗势欺人的人还会在意过不过分的?” 明明坐在椅子上,但身上的气场却把站着的靳若颖给碾压了下去,“再者,我是求你来跟我道歉,还是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跟我道歉了?” “你……你……” 论唇枪舌战,靳若颖当然不敌梁舒冉,正确说来,除了霍誉铭,还真没有谁能在唇舌上占她半分便宜。 靳若颖是典型的热血冲脑就不知道分寸的人,恼羞成怒,张口就骂:“你这个勾引别人男朋友的狐狸精!” “若颖!你给我闭嘴!”靳若彤扣住她的手腕,低声呵斥,又对梁舒冉抱以歉意,“霍太太,抱歉,是我妹妹胡说八道,请你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梁舒冉微仰着脸,红唇溢出一道璀璨的笑容,明媚无害,“靳二小姐,所以说你们来是要跟我道歉的对不对?” 靳若彤看着她的笑脸怔楞一秒,随即点头,“是的,对于我妹妹昨天胡闹导致你被烫伤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 “想要我原谅?” 靳若彤点头微笑,“肯定是希望获得您的原谅。” 梁舒冉右手托腮,把半边身体靠在霍誉铭的身上,霍誉铭挑眉,侧首看她。 “靳二小姐,你站得太高了,我仰着脖子跟你说话很累。” 靳若彤没说什么,抬步正要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然而还没碰到椅子,就听见女人清凉得沁人心脾的声音轻轻懒懒地响了起来—— “跪下吧。” 时间好像一瞬间静止了般。 靳若彤不确定的反问:“跪下?” 梁舒冉说,“对呀,既然跟我道歉,那就跪下跟我道歉吧,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 她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 第246章 只给这一次机会 在靳家五年里,她们因着靳祁森,对她进行语言的抨击和侮辱,背地里整她,当众给她难堪羞辱她,这种事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 现在她被烫成这样,才让她们下跪一次而已,跟她们过去的种种行为相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下跪。 饶是靳若彤,都忍不住震惊住了。 她僵着身体,愕然看向偎在男人身上怡然自得的梁舒冉,最后把话头对准了霍誉铭,“霍先生,这个要求未免有失彼此的身份了。” 道歉无非就是低头认个错,普通人都做得到,况且是属于理亏的一方,道歉真不能说是侮辱人的行为。 不过跪下道歉,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就变成另一码事了。 可以说是侮辱得很彻底了。 霍誉铭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余光都不屑给一个,他看着梁舒冉,骨节分明的手撩起一丝发丝反复缠绕把玩着,声音冷漠,“你没听见我太太说的话?要么跪,要么滚。” 话里处处都在透露着他的不耐。 靳若彤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攥成了拳头,她竭尽全力去克制了,但精致的面容仍旧不可避免地透出一抹苍白。 她勉强维持着笑,“霍先生,身为女人,我给您提个建议,”控制着音量,“女人太过骄纵的话,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你就不担心霍太太风评不好吗?” 霍誉铭淡淡地瞥她一眼,语气亦是淡淡的,“她娇不娇纵,放不放肆,或者是风评如何,跟你要向她下跪道歉有什么关系?” 靳若彤懵了,顿时哑口无言。 这个男人是本身就有这种嗜痂之癖,还是因几位这个女人是梁舒冉? 靳若颖见她沉默,终究是忍无可忍,拉住她的手,愤愤不平的开腔,“二姐我们走!这种野蛮人根本就是把我们当傻瓜来耍!我们不要不上当了!” 她傲慢地冷笑,“跪下道歉?想都别想!你们爱咋咋地,我们还怕了你们不成!” 回应她这番热血发言的是梁舒冉慵懒散漫的轻,“我只给这一次机会,不愿意就赶紧离开,别杵这影响我食欲。” “梁舒冉你——” “若颖。”靳若彤打断了靳若颖的话,看着梁舒冉稍微斟酌了一会儿,“霍太太,我们不对在先,您生气也在理,但是在这种地方……” 她环视了一圈,“被传出去闹大了,对您的影响也不好,您看?” 梁舒冉温凉的眼神自靳若彤身上掠过,笑得满不在乎的,“反正在北城,我的名声已经臭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条,影响这种事不重要,重点是我高不高兴。” 当初她顾忌太多,所以她们才一而再再而三,连她离开靳家了都还阴魂不散。 欺负上瘾了,就真以为她是随便搓扁捏圆的软柿子,不会反抗么? 她微微一顿,“靳二小姐就算了,过去的都是些陈年旧事,现在捡起来计较也没多大意义,倒是你这位妹妹,她这个下跪的道歉,我梁舒冉是完完全全受得起,你说呢?” 始终保持不紧不慢的语速,甚至很温柔,只是这种温柔,却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掀开这层平静冷凉,底下就是赤裸裸的血腥。 是的,血腥。 靳若彤眼底尽是不可置信,她看着梁舒冉,好像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忍气吞声的梁舒冉。 但是那双清冷透彻又专注摄人的眼睛,又印证着她仍旧是她。 靳若彤原本以为,按照梁舒冉的性子,只要稍微低个头,事情就能完美解决。 却不曾想,梁舒冉跟靳祁森离婚以后,会变得这么傲慢。 如她所愿,事情可以翻篇,不服,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靳若彤还在心底权衡着利弊,靳若颖却已经叫嚣出声:“梁舒冉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我跪你?做梦去吧!” 梁舒冉眯了眯眼,“意思是,你不道歉了?” “当然!” “靳小姐很有骨气。”梁舒冉淡淡的说,“就是不知道你这把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了。” “哼!我还怕你不成?” 梁舒冉也不生气,反而仰着脸跟霍誉铭闲聊了起来,“霍先生,当初靳琪微拿刀子捅我,我把她给弄进去蹲,现在这个烫伤,没有真凭实据,法律是治不了她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霍誉铭垂眸看着她,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 他拿筷子夹了一块剔干净鱼刺的嫩鱼肉喂进她的嘴巴,淡笑着吐出四个字,“都听你的。” 梁舒冉嚼咽完,“要不,我现在点一份汤,泼回去,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嗯,按你说的办。” 毫不犹豫的应承之后,抬手就招来了餐厅的服务生,“你们这里有现煮的汤吗?最起码四人份的那种量,要刚熬煮出锅,足够高温的。” 服务生闻言,露出尴尬的微笑,“霍先生,很抱歉,我们这里只提供盅汤,您说的这种没有。”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分钟内给我端上来。”根本不是征询意见,而是直接下令。 刁蛮任性的奇葩客户,服务生也是见惯不怪了,但是没有的东西要马上被变出来这种要求,偏偏这个人还是一般人都招惹不起的主儿,他是真懵了。 服务生简直就要欲哭无泪,“霍先生,这……” 梁舒冉对他笑着道,“不需要考虑味道,只要是有一层油的滚开的水就行,能做吗?” 服务生看向霍誉铭。 “按她说的做。” “好的。” 靳家姐妹盯着服务生离开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靳若彤盯着梁舒冉和霍誉铭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他们不是在开玩笑的。 一举一动明明就充斥着恐怖暴力,偏生她们表现得风轻云淡,但越是如此,越显得嗜血浓稠。 不过她到底还算冷静,“霍先生,如果真那么做了,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霍誉铭淡淡地打断她,“你倒提醒我了。” 说罢,招来另外一名服务生,“通知你们经理清场,这里我包场了。” “这……”服务生很为难。 霍誉铭淡漠地瞥他一眼,“办不到的话,过了今天,这家餐厅就是我的了。” 服务生楞了楞,慌慌张张地去找负责人了。 梁舒冉没说话,不过终于彻身体会到有人给自己撑腰以及有钱的好处了,想多任性就多任性。 靳若颖是死死瞪着眼站在那里,嗤之以鼻:“哼,虚张声势而已!” 反倒是靳若彤,苍白着脸控制不住声音呵斥,“靳若颖你给我闭嘴!” 靳若彤觉得,因为一句为她出气,而一时心软带靳若颖过来道歉的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早知道她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就该让她吃点苦头长点教训! 靳若彤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过来,狠下心,“跪下,向霍太太认错道歉!” 靳若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二姐!你在说什么!我不要!” 就在此时,服务生已经端着一个大号的白色陶瓷大汤碗上来,“霍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 汤碗里盛满了滚开的水,表层覆盖着一层油脂,正冒着热腾腾水汽。 与此同时,餐厅里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靳家姐妹同时抬头望去,原本正在用餐的人纷纷起身,一边抱怨一边在服务生的鞠躬道歉下离开了餐厅。 靳若彤绷着脸看向自己的妹妹,“跪下,还是被这锅滚水烫一回,你自己决定,”顿了顿,强调般提醒,“若颖,他们不是说说而已。” 靳若颖脸上的傲慢不屑渐渐崩塌,她僵硬着脖子,缓缓侧转头,看向坐在位置上从容淡定的男女,终于露出了惊慌害怕的神色。 第247章 我不吃你这一套 靳若颖的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梁舒冉。 她讨厌梁舒冉,这种讨厌跟靳家其他人的理由不太一样,与靳祁森无关,与身份无关,仅仅是发自内心,毫无由来的单纯厌恶而已。 从认识梁舒冉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 这种厌恶,只有根深蒂固,不曾消散。 而现在,看着梁舒冉高高在上睥睨自己的姿态,愈发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女人。 踌躇片刻,她慢慢地跪了下去,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是无比屈辱的,“对不起。” 咬紧了齿缝,用力挤出了三个字。 霍誉铭冷漠地瞥了眼,淡淡出声,“对不起谁?” 愤怒,不甘,但偏偏又发作不得。 她配上称呼,重复了一遍,“梁小姐,对不起。” “霍太太。” 霍誉铭叉起一块水果喂梁舒冉,低沉的嗓音温温淡淡的提醒,“如果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那就先回去学好再来。” 靳若颖好歹也是被人吹捧巴结的靳家千金,何时有这样对别人低声下气受尽屈辱过?而且正是年轻气负最春风得意的年纪。 最受不得这种气了,正想彻底撕破脸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然而未及她起身,肩膀就被靳若彤摁住了。 靳若颖抬头,望着靳若彤冷硬的面色,不甘心地低叫,“二姐!” 靳若彤淡淡出声,“你想学靳琪微吗?” 一句话,让靳若颖凭着怒火涌上心头的勇气顿时宛如浇了一盆冷水,噗嗤地灭了。 靳琪微和梁舒冉都是她讨厌的人,当初这两人相互撕起来,她可开心来着。 但同时也意识到一点。 梁舒冉这个女人,看似好欺负,实质足够心狠手辣。 一般女人,哪里有勇气用刀子捅自己? 所以,她能那样对付靳琪微,就绝对敢对她动手。 靳若颖看着桌子上翻腾着热气的滚水,咬紧了下唇。 她是学舞蹈的,倘若被烫得留下伤疤,日后还要怎么站在舞台上? 再者,爱美都是女人心性,要在她身上留下丑陋的疤痕,她宁愿死掉…… 犹疑了好一会儿,她看向梁舒冉,渐渐逼红的眼眶含着一圈泪,那是憋屈的泪水,低下头,“霍太太,对不起。” 梁舒冉当然也明白靳若颖根本不认为自己错了,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屈服而已,道歉的诚心是一丁点都不会有的。 但是她并不在意,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指望靳若颖能意识到自身的问题。 她寸步不让非得逼着靳若颖向自己低头,目的只有一个——她绝对不是任人欺负蹂躏的人! 现在已经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了。 “好,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她清晰而缓慢地道,“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搞那些小动作,否则下回就算你磕破脑袋,我也不会放过你,清楚了吗?” 靳若颖咬着的唇不停地颤抖着,眼底的泪水到底是没能憋住,掉了出来。 “霍太太放心,保证不会再有下次。”靳若彤把靳若颖扶起来,“既然已经没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二位了,再见。” 颔首说完,拉着靳若颖离开了餐厅。 餐厅里,除了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几位服务生,只剩下他们二人。 霍誉铭低眸看着她的脸,唇角扬起笑意,“霍太太今天让我刮目相看。” “让霍先生看见我如此蛇竭心肠的一面还真是抱歉。”她离开他的怀抱坐好,有些索然无味,“趁现在还没有举行婚礼,你要后悔还来得及。” 霍誉铭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心头突然一动,墨染的眉轻轻挑了挑,勾唇低声问:“同意举办婚礼了?” “我不同意,你就不办了?” 男人低笑,无缝接话:“不会。” 梁舒冉,“……” 抓过他的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我差不多该回公司了。” 她拿过自己的包,“我先回公司,这儿的后续问题就劳烦霍先生处理了。” 她站起身,末了又微微倾俯腰身,在男人的颊上印下一吻,“今天谢谢你。” 这才一个优雅的转身,淡然离去。 霍誉铭挑眉,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 抬手抚了抚被她亲过的地方,抿薄的唇勾出轻浅的笑意。 她现在是越来越会掐点拿捏尺度了。 喉间溢出低低沉沉的笑声,这算是好苗头? 桌子上的手机响起,他瞟了一眼,笑着接起,“爷爷,您老人家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臭小子!”霍爷爷洪亮浑厚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你是不是又把自己的媳妇儿给气跑了?” 霍爷爷虽已上年纪,不过吼起人来可中气十足的。 霍誉铭靠椅子上,懒懒散散的笑着重复,“又?我什么时候把您的孙媳妇儿气跑过?您这是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了。” “呸!”霍爷爷气得不顾形象直啐一口,破口大骂,“五年前你说要带媳妇儿给我瞧瞧,结果回头你又告诉我人家结婚嫁人了,霍誉铭,你要再这么吊儿郎当把人弄丢,我打断你的狗腿,你信不信!?” 提起五年前,霍誉铭的眸底快速掠过一层凉薄的寒气,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笑得漫不经心的,慵懒缓慢的连声应着,“是是是,这回我保证不会再弄丢,附带赠送您老人家一个大孙子,满意了吗?” 霍爷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老钟都跟我说了,您小子把婚礼给推迟了,要不是跟人家闹矛盾,为什么把婚礼推迟?”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盼到他说要结婚办婚礼了,好了,这高兴都还没两天呢,又要推迟。 不怕一万,就怕个万一,这小子推着推着,要是凉了可怎么办? “她的手不小心被烫伤了,”霍誉铭想起梁舒冉方才的话,撩起唇角,“穿婚纱的女人必须是最美的,怎么能让她带伤办婚礼。” “您老就安心吧,您的孙媳妇跑不掉的。” “你别瞎扯扯的给我画大饼,我不吃你这一套。” 自从霍誉贤夭折之后,老人家也是大受打击,便再不过问霍家后辈的事,所以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孙子不但绑了个老婆,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实。 若不是霍誉铭那天主动联系说要结婚办婚礼,他大概会被一只蒙在鼓里。 “等您生寿那天,我给您带回去,您亲自确认就知道我是不是给您画大饼了。” 手机那边的霍爷爷迟疑了半响,“小四,你可说真的?要瞎哄我,我可真饶不了你。” “不骗您。”霍誉铭装模作样,“不过爷爷,您老人家若继续叫我‘小四’,生寿那天就见不着您的孙媳妇了。” 霍爷爷勃然大怒,“臭小子!你敢!” 即使看不见,霍誉铭也能想象得出他老人家吹鼻子瞪眼睛的模样。 他微微垂着眸,低低一笑,修长干净的手指有节奏敲打着桌面,“爷爷,我可先跟您丑话说前头,我爸妈都不喜欢我选的媳妇儿,您老人家若也嫌弃,我会马上把人带走的。” “得了!”霍爷爷没好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 霍誉铭毫不吝啬地拍马屁,“我就知道爷爷您是明白事理的人。” “你这臭小子!” 第248章 算计到什么程度 过了两天,梁舒冉由徐州陪同去医院换药重新包扎伤口。 由于事先已经预约好,所以无需排号,直接找上回帮她包扎的医生。 梁舒冉让徐州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然而实现触及里面的人影,刚要迈进去的脚步蓦然顿住。 只犹豫了两秒,便平平静静地走了进去,顺手带上门。 “霍太太,抱歉,能麻烦您稍等我一会让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笑得十分尴尬,下意识地觑了下眼前的沈青曼。 梁舒冉的视线从沈青曼受伤的膝盖上掠过,眉稍微微一挑。 真的是……狭路相逢。 她露出礼貌的微笑,“好的。”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氛围,尤其是谁都不说话,安静得诡异。 医生帮沈青曼清理伤口的同时窥了眼梁舒冉,却只看见她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还顺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杂志,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无关者,沈青曼的存在,似乎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该说这是上位者的自信呢?还是她神经太大条?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梁舒冉,上回还没搞清楚她的身份,事后从院长那里得知她居然已经和霍誉铭秘密领证结婚,受到极大的震撼。 虽说看人不能看表面,但以霍誉铭的身份条件,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透为什么他会跟这样一个女人结婚。 容貌?才华? 完全没有。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王子和灰姑娘,找不出任何般配感。 很好奇,不过也不好深究。 医生收回神思,快速帮沈青曼处理完伤口,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沈青曼一一应着,然后起身告别。 两个人,宛若两个全然陌生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的交流,梁舒冉觉得她能这么识趣也是挺意外的,不过当她重新包扎好伤口出来看见站在走廊里的沈青曼,顿时感到了些许的意外。 沈青曼主动开口:“方便聊一聊吗?” 沈青曼妆容很精致,海藻般的长发松散披着,衣着美丽得体,藕粉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气色很好,眉眼轻扬,红唇挂着完美的微笑,整个人都透着平静婉约的气息。 被霍誉铭拒于千里之外的那阵萎靡,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心态调整得倒是挺快。 梁舒冉冷冷淡淡的拒绝,“不方便。” 前任这种生物,一旦缠起来,真可以列入世界最令人恶心的存在。 尤其是前任跟现任说谈谈的时候,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对于麻烦,她敬谢不敏。 “徐州,走了。” 沈青曼看着她从身侧越过,淡声笑道,“对于四哥的事情,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梁舒冉停下,侧首反问,“所以你打算告诉我?” 沈青曼笑得意味深长,“你似乎并不想知道的样子。” “沈小姐倒是个明眼人,”微微一顿,梁舒冉抿唇而笑,“如果能再明白事理一点,别总在我面前晃荡,就更完美了。” “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听我说?”沈青曼悠悠然地笑着,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对他的自信心不够,怕听了我的话,你会动摇,我说得对吗?” 梁舒冉微微眯起眼睛,“沈小姐,我又不是纯良少女,激将法对我没用。” “梁小姐,你想过没有……”沈青曼看着梁舒冉,维持着从容泰然,不紧不慢地说着,“为什么靳祁森找了五年都没找到那晚与你春宵一度的人,那个不可描述的视频又是谁给靳祁森的……” 梁舒冉唇角的笑容渐渐凝住,连眼神都冷了下来。 这种问题,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只是当时冲击太大,打得她猝不及防的,后续接踵而来的事情又多又乱,她也来不及深想。 待风波过去,时间一长,她也抛诸脑后了。 看到梁舒冉露出了她意料之中脸色,沈青曼笑得愈发轻松自然,不紧不慢的道,“你没有往哪方面想也不奇怪,身陷险境的时候出现的英雄,换谁都不会去怀疑。” 沈青曼没有直接挑明,但梁舒冉已经猜到她想表达的内容。 梁舒冉不说话也不辩驳,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沈青曼。 “梁小姐,靳祁森与你有十一年的感情,都背叛了你,你觉得……” “沈小姐,”徐州高大的身形挡在了梁舒冉的面前,冷硬木然的脸上透出一股寒意,出言警告,“请您自重。” 沈青曼笑笑,“抱歉,梁小姐,如果惹你不愉快了,我道歉,你可以纯粹当我是来挑拨离间的好了。” 徐州转身对保持着沉默的梁舒冉道,“太太,您不是回公司?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梁舒冉静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在徐州的护送下离开了医院。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徐州抬头从后视镜里注意到来梁舒冉的神色有些阴沉。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主动开口:“太太,请您不要太在意沈小姐的话。” 梁舒冉始终看着车窗外,呆呆怔怔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含糊地嗯了声。 徐州不善言辞,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但又总觉得不能这么沉默下去。 斟酌了好久,他忍不住帮霍誉铭说好话,“太太,别人怎么说都好,先生对您有多好,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从没见过先生对哪个女人这么掏心掏肺过,太太还是不要轻信外人的挑拨才好。” 梁舒冉收回视线,望着徐州,忽的问他:“你在霍誉铭手下做事有多长时间了?” 徐州一愣,很快回答,“我以前是先生的大哥的保镖,在派来保护您之前,我一直都待在先生那位大嫂身边负责她的安全。” 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忙补充了句,“虽然我不算是一直在先生手下,不过自从霍大少爷过世之后,我就听令于先生了,这么算,跟着先生做事也有五年了。” 如此说来,徐州也是深得霍誉铭信任了。 梁舒冉哦了声,接下来都不再说话。 ………… 霍誉铭中午无法陪她吃饭,不过还是很细心地吩咐了阿姨做好了饭菜,然后让徐州给她送了过来。 肚子很饿,阿姨做的饭菜也都是考虑了她的伤口以及口味,但是她没有什么食欲,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不再碰了。 她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屏幕里面的文档发呆。 她对霍誉铭一开始其实是存在很重的戒心,但是他出现得太过自然了,又在她最崩溃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替她扫平障碍,给她提供保障,护她安好。 警局里靳祁森拿出来的照片,被传到网上的视频…… 他让律师出面,平息网上的舆论,对她穷追猛打威逼利诱…… 这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以至于她从来不曾怀去思考过,事情的根源,到底在哪里。 而现在…… 有些事情一旦顺着细枝末节去探究,真相或许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梁舒冉的心尖忍不住一阵冷颤。 他对她,到底算计到什么程度了? 第249章 手段是必不可少 晚上将近七点,霍誉铭按时回家吃晚餐。 往常他都是坐在可乐的身侧照顾可乐,现在梁舒冉的手受伤了,他便坐到了她身边的位置。 可乐也很乖,没有因为这样就不高兴,这两天都让阿姨帮忙夹菜自己吃饭。 他没说话,可乐也埋头专注吃饭准备填报肚子去看电视,所以餐桌上显得很安静。 梁舒冉用筷子戳了一小截玉米啃着,眼角的余光瞥向身侧的男人。 她蹙眉,今天她遇到沈青曼的事情,徐州不可能不汇报给他,大概细枝末节都不会遗漏。 然而男人那张俊美的脸上,却一日往常的平静淡然,没有呈现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似乎也没有准备开口跟她解释。 她眉头轻蹙,真的是她太多心了?那些事情跟他无关? 梁舒冉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才能不会显得太过突兀,顿了顿,又憋了回去。 霍誉铭察觉她几次的欲言又止,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她摇头,把啃完的玉米梗放在空碗里,用筷子戳着玩,“没。” 霍誉铭看着她的动作,“我看你好像有话说。” 梁舒冉侧首望着他。 “别玩了,”他皱着眉头,禁止她再蹂躏玉米梗,“想说什么直接说,嗯?” “我今天见了沈青曼。” 他敷衍般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嗯。” “……” 梁舒冉忽然有点生气,但没有发作,静了一秒,轻声问他,“你有没有什么话跟我说?” “她没撒谎。” 淡静的腔调,言简意赅到让梁舒冉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梁舒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僵持了近十秒钟,她放下筷子,从椅子上起身。 他拉住她的手腕,“去哪里?先把饭吃了。” “我吃饱了。” 他看着她面前那碗没碰几下的米饭,手劲不松反紧,淡声提醒,“女儿在看着。” 梁舒冉抬眼,看着可乐捧着饭碗,嘴巴鼓鼓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在看她。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重新落回位置上。 大约是看出她的情绪不佳,他给夹了一块醋肉放她碗里,“吃完饭再说。” 她没再开口,低头默默地吃饭。 ………… 晚饭过后,梁舒冉先回房间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正好男人推门走进来。 看着她披着一头湿发,男人低沉的声音充满了不悦,“不是说了你的伤口不能碰水,要洗头洗澡为什么不叫我,万一伤口发炎了怎么办?” 说话间,颀长的身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 梁舒冉却巧妙地避开了,再他碰到的前一秒就抬步从他身边越了过去,“我包了防水袋,不会弄湿伤口。” 手在空气了顿了片刻,看着她走到单人沙发上盘腿坐下,他转身去梳妆柜那边拿出电吹风走了过去。 他站在正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梁舒冉看着他的腰腹,选择闭上了眼。 温热的风伴随着嗡嗡的声响吹动着她的发,顺着男人的手指拂过她的头皮。 谁都没说话,卧室很安静,衬得电吹风的声音格外的闹心。 也许是她自己的心情烦乱,所以才觉得这声音吵。 吹到七分干的时候,她开口道,“好了,不用吹了。” “还没干。” “又不是马上就睡觉,已经可以了。” 霍誉铭关掉电吹风随手丢在地毯上,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淡淡的唤道,“冉冉。” 她睁开眼,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生气了?”他低声问。 “你认为呢?” 梁舒冉曲起腿,把手搁在膝盖上托着脸颊,披肩的发柔顺垂落散开,遮掩住了半边脸,安安静静的模样。 说话的腔调因为平静而显得过于冷淡,“我没权利生气吗?” 霍誉铭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我承认。”他伸出手,拨开散落的头发,让她的脸蛋完整呈现于眼前,嗓音寻常沉稳,“那些事情确实做得不是那么光彩。” “那个视频是你交给靳祁森的?” “是。” “那些照片呢?” “是我。” “被传到网上的视频,以及那些言论……” “是我让人传播出去的。”来拿跟舒冉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干脆果断地给出了答案,“包括我们同进同出被狗仔拍到的照片。” 梁舒冉听完,不由得轻笑出声,“霍誉铭,你倒真是敢作敢当。” 她应该感谢他的坦白么? “你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怕过这些事情会被我知道是不是?” “是。” 他暗地里动了手脚,但实际上手段算不上多高明,如果当初她跟靳祁森的关系闹得不是那么僵,稍微冷静分析,再跟靳祁森对质,自然就会一目了然。 不过她不会,他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当然,他没想过这些事情能隐瞒她一辈子,早晚她会知道的。 梁舒冉看着他完全没有反省的样子,闭了闭眼,轻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的满是砂砾感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皮肤,淡淡静静的说道,“嗯。我并不后悔,不管让我重新选择多少次,我依旧会那么做。” 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嘲弄,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波澜不惊的道,“为了达到目的,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说这话的时候,温柔得令人难受,“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很好么? 确实挺好的。 她看着他,不说话,也无话可说。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成人的世界,这个现实的社会,到处都是手段和心机算计。 霍誉铭可以说是,合理犯规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淡淡的说,“你再一次成功地得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霍誉铭皱起眉头,“冉冉,如果我不那么做,你不可能会留在我身边……” “霍誉铭,”她打断他的狡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不用一再重申。” “你知道?” “知道。” 她推开他的手,“抱歉,我有点困了,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我要睡觉了。” 他盯着她沉默了将近十秒钟,淡淡的嗯了一声,“把药吃了再睡,我叫阿姨送开水上来。” 她哦了声,也没看他,坐在沙发上听见卧室的门开了又关,表情有些木然。 为了得到,所以先摧毁么? 梁舒冉恍惚,他以前……就是有这样的病态心理吗? 第250章 连累了你对不起 接下来连续过了三天,梁舒冉都没有给霍誉铭什么好脸色看。 倒也不是梁舒冉闹小孩子脾气,只是一想到那段时间自己几度临近崩溃的情形,这个男人却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她被耍,她心头就用冒出一股怨气。 没人愿意被人那样看着闹笑话。 何况导致她丑态百出的人还是他一手推波助澜导致的。 短时间里要她马上理解并且不作计较,太过强人所难。 周末的清晨。 梁舒冉醒过来时,身侧的床铺已经空了,卧室里的遮光窗帘紧闭着,房间里是昏暗一片。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天色阴沉沉的,她抬手推开落地窗,一阵阴冷潮湿的风骤然灌了进来,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天气渐渐变冷了,这一场雨过后,大概会有一波降温。 她站在窗边上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感觉身体的温度都开始变低了,才关上窗户,然后去洗漱换衣服。 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不认识的人搬着箱子进来,阿姨在指挥着摆放。 梁舒冉趿着室内鞋走了过去,“阿姨。” “太太,你醒了?”阿姨抬头,“早餐想吃什么?我马上去给你做。” “我随便吃点就行。”梁舒冉看着那几个箱子,“这些都是什么?” “噢,小姐的衣服不是不合身了吗?正好天气也开始冷了,先生就带小姐去选购了一些冬天的衣服和鞋子。” 霍誉铭宠溺可乐这件事情,哪怕是梁舒冉也无法阻止。 她皱了皱眉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说什么。 霍誉铭显然是出门了,而可乐今天有画画课程,所以都不在家。 梁舒冉简单地吃了个早餐,然后坐到客厅里随手拿起一份报纸打发时间。 她并没有看阅读报纸的习惯,这些报纸都是霍誉铭订阅的,她偶尔会翻一翻。 梁舒冉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消息。 今天刚发行的财经新闻报纸,其头条,是有关于汇恒集团内部高层职位变动的消息,其中最高级别的总经理一职,由汇恒集团最大股权持有者——霍誉铭先生出任! 新闻报道上针对霍誉铭的身份背景做了精简的介绍,北城名门霍家的四少爷,霍氏的股东之一,曾担任宏誉娱乐总经理一职。 在上任誉宏娱乐总经理的时候,虽然也有过消息传出,然而却没有任何正式的报道,现在不单有报道,甚至还配上了他本人的照片! 纵然是梁舒冉,也是万万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梁舒冉垂着眼睛盯着手中的报纸,他这些时间以来之所以这么忙,是忙着这些事情? 她一阵的茫然,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全然无法揣摩,更无从预计。 楞神间,阿姨上前问她:“太太,中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梁舒冉将报纸放下,平静说道,“我要出去一趟,午饭就不在家吃了。” 她说着,起身就往楼上走。 阿姨微微一愣,连忙出声叫住她,“可是太太,先生他说中午会回来吃饭。” 最近几天,这两人之间充斥着微妙的气氛,阿姨也不是没感觉,虽然不像吵架,但总有点不太和谐。 梁舒冉的身形稍顿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噢,那就准备他的就行。” 阿姨欲言又止,但梁舒冉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楼梯上,她轻叹一声,这个女主人的性格虽然是蛮好的,不过有些时候又让人很难摸清楚。 ………… 医院。 梁舒冉推门走进病房的时候,靳祁森正靠在枕头上盯着电脑不知在忙着什么,而在病床旁,施水瑶正低头安静地削着苹果。 靳祁森瞥到她的身影,微微诧异,“冉冉?” 施水瑶也抬头看了过来,眼底的内容太多而显得很复杂。 梁舒冉微笑着上前,将手里提着的水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靳祁森看了看施水瑶,从容不迫的笑着道,“不会,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梁舒冉站施水瑶的身后,“来探病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掠过,“你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靳祁森注视着她的容颜,勾着唇,近似玩笑般道,“没想到他还会准许你过来看我。” 梁舒冉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霍誉铭虽然没有明言禁止她过来探望,不过心底大抵也是不喜欢的。 “抱歉,我应该早点过来了的。” 其实她跟靳祁森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没打算跟他维持什么良好的关系,不过现在他好歹也是为了救她才受伤,抛去两人的过往不谈,于情于理,她过来探望,都是应该的。 而且,他似乎也真的变了。 “我的伤已经没什么事了,”靳祁森看着她,笑得有些无奈,“你不用太在意。” 梁舒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笑了笑。 “水瑶,能麻烦你出去帮我买杯咖啡吗?”靳祁森忽然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施水瑶道。 施水瑶微愕地看着他,楞了几秒钟,很快就笑着应声,“好。” 她很清楚,他这是故意支开她,心底虽然不是很愿意,但也不好说什么。 “霍太太有什么想喝的吗?”施水瑶起身的同时,又询问了梁舒冉的意见,“我顺便给你带回来。” 不是梁小姐,而是霍太太。 这种无聊的心机戏码,梁舒冉甚至都懒得搭理,她淡淡睐了施水瑶一眼,不愠不火道,“不用麻烦了,我很快就要走了。” “那好吧。” 待施水瑶带上门离开,梁舒冉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温淡随和地说了句:“她对你挺好的。” 靳祁森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并不打算多聊他和施水瑶的事情。 “你来,不单纯只是探望吧?”他看着她淡淡一笑,了然般道,“因为他拿走了我的位置,让你于心不安?” “不是,只是有些意外。”梁舒冉看着他,慢慢道,“你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靳祁森挑眉浅浅一笑,“你说早……其实我也是在一个月之前才察觉到有人在暗地收购汇恒集团的股份,直到半个月之前才知道这个人就是霍誉铭。” 梁舒冉一怔。 “半个月之前,你知道了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吗?” 她不是很清楚霍誉铭的本事到底在哪里,不过靳祁森的能力绝对不弱。 即便霍誉铭再厉害,只要他有及时采取行动,哪怕最终的结果不会改变,但起码不会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就变成如今这样的形势。 靳祁森很随意的嗯了声。 梁舒冉愕然,“为什么?” 靳祁森定定注视着她,不经意地反问她:“你觉得是为什么?” 梁舒冉默然。 因为她? 莫名的,这种想法忽然从她脑海中宛如光影一掠而过。 当然,她是不可能把这种想法当着靳祁森的面说出来的。 靳祁森淡淡的笑笑,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的,“我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些年一直都跟我斗个不停,你也是知道的。” “斗了这么多年,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义了,反而觉得这一切像一把枷锁,架在身上实在太累了,卸下来也挺好的。” 他顿了几秒,笑容变得略苦涩,“这些年,还连累了你,对不起。” 第251章 输赢凭各自本事 梁舒冉静了静,淡笑着道,“你这句对不起,我接受。” 五年的婚姻,早就消磨完前面那六年的柔情蜜意,她也总就明白,只是这些年,始终做不到放下。 因为她近乎于偏执的固执,所以即使无数次想要离婚离开他,然而每一次都在开口之前又沉默了下去。 直到他亲口说出要离婚,她才当头一棒。 这么恋恋不舍,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她的不甘。 明明付出了六年的感情,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是属于她的,为什么要拱手让人呢? 甚至离婚之后她也一直不肯原谅他,他的背叛对她来说,伤害真的太大,以至于难以释怀,也正是因为她抱有那么一丝丝报复心理,当时才会在半推半就之间投进了霍誉铭的怀抱。 放下与原谅,说得简单,要做到,真的太难太难了。 可是现在,想起他当时奋不顾身替她挡下的那一刀,她是真的释然了。 带着自嘲的味道,靳祁森低低缓缓的笑了出来,“我反倒希望你不要这么容易接受。” 梁舒冉淡淡道,“我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你喜欢他吗?”靳祁森忽然出声。 梁舒冉倒没有表现出太过讶异的表情,神色微微一顿,尔后低低一笑,“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喜欢或者不喜欢,我没有去深想过,”她静静的说道,“只是待在他身边,即使觉得他有时候很可怕,却有种抓住他的念头。” 红唇挽出一抹弧度,浅浅的笑容里,没有冷绝与凉薄,只是寻常的温静,淡然,“如果这样就是喜欢的话,那么我是喜欢他的。” 喜欢就两个字,不喜欢是三个字。 她是个果断的人,什么事情都拎得明明白白。 起码,在他追求她的时候,她不喜欢他的时候,连碰她一下都是禁止的,而对他动了感情之后,也不曾犹豫,坦坦荡荡的承认了。 但现在,她却告诉她不知道。 她自己没察觉到吗?她对霍誉铭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要来得强烈得多了。 靳祁森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不甘有之,对霍誉铭的同情亦有之。 他看着她淡笑着道,“你变了不少。” 变得自信而勇敢了。 以前的她,不管人或事,只要能让她意识到害怕这种情绪的存在,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本能的选择远离,主动出击是不可能的。 是因为霍誉铭吗? 也只有他了。 梁舒冉一怔。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起身对靳祁森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出了病房去接电话了。 刚接通,未及出声,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过无线电传了过来,“十分钟了,就算你要感谢,也该感谢完了。” “……” 梁舒冉抬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徐州,“你很闲?” 他收到汇报之后就盯着她和靳祁森见面的时间? “人你看过了,也感谢完了,现在,让徐州送你回家。” 梁舒冉觉得这个人有时候蛮横起来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我一会儿还有事,事情完了我自然会回家。” 电话那端顿了一秒,“冉冉,三天了,就算你要跟我怄气,也差不多了。” 梁舒冉微微哂笑,“霍誉铭,我最近是不是太顺从听话了,以至于你觉得我完全被你掌控了?” “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也没要跟你吵架。”梁舒冉沉下声,“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拜拜。” 话音落下,果断地掐断了通话。 汇恒集团会议室。 这儿刚刚结束完一场会议。 霍誉铭握着被挂断的手机,站在会议室那一面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大厦下方渺小的景色,英俊的脸上弥漫出一层阴暗沉沉的戾气,浮隐在眉心处。 金助理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静默无声的模样,没敢吭声。 梁舒冉并没有在医院待很久,即便她对霍誉铭有怨气,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是霍太太这一层身份。 加上霍誉铭取代靳祁森接管了汇恒集团的消息刚传出来,若是再传出她跟靳祁森的绯闻,难免又会被添油加醋一番。 离开之前,她转告靳祁森了靳琪微过两天就会出来。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和施水瑶撞了个正着。 施水瑶手里提着咖啡,站在电梯桥厢里,盯着梁舒冉并没有出来的打算。 梁舒冉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动,一言不发迈了进去。 徐州紧随其后,巧妙地站在两个女人的中间,将施水瑶和梁舒冉隔绝开,抬手摁了负一层的数字。 然而施水瑶却在电梯门合上之前摁住了开门键。 她侧过头,看向被挡住半张脸的梁舒冉,“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就算祁森曾经对不起你,但在此之前,他对你那么好,你现在不但改嫁他人,还要连他的前途都要剥夺掉。” 凉凉的声音近似于质问,“梁舒冉,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梁舒冉正拿着手机低头给程菀冬发微信,听完她的话,点击完发送,遂抬起头看了过去。 “弱肉强食,”她浅浅淡淡的道,“这种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施水瑶嗤笑,“弱?祁森若真那么无能,汇恒集团怎么可能会在他上任这几年就发展到如今大的规模?你分明就是知道祁森有愧于你,所以和霍誉铭联手故意利用他这一点,把汇恒给抢走了!” 梁舒冉点了点头,“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你明知道他其实也很无辜,为什么可以这么无耻!” 梁舒冉仍然维持着好脾气,清淡的语调很平静,“施小姐,暂且不提这件事我不知道,也不曾参与其中,即便我真如你所说那般利用了靳祁森,那也是他心甘情愿,既然他本人都没有意见,你又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来指责我?” “我只是替祁森感到不公平!” 手机震动了一下,梁舒冉低头阅读完毕,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梁舒冉看着她,白净的脸庞淡漠又冷艳,“施小姐学的是艺术,追求情感层面的自我满足,这点我可以理解,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施水瑶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商业竞争,输赢凭各自本事,”温静的嗓音带着淡淡嘲弄,“你见过哪个商人用感情去获利赚钱的?你跟我嚷嚷良知什么的,既成的定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靳祁森也是个商人,他想要拿回汇恒集团,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变得比霍誉铭更强,”她微顿,“你跟我呛,无非就是想我帮他而已,不过我劝你省省,不管我跟他过去如何,以我现在的立场,即使要帮,也是帮我的丈夫。” 第252章 她卖得光明正大 梁舒冉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说她薄情也好,说她忘恩负义也罢。 又不是杀人放火,正当手段竞争获得的利益,她不认为霍誉铭的做法有何不妥。 不管靳祁森是不是故意为之,而各种缘由又是什么,他也只是做了他认为正确的选择。 施水瑶定定看着她,胸口起伏得厉害,“梁舒冉,你不用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了,说到底,你就是把自己卖给了霍誉铭,他出面帮你报复祁森而已。” 她讽刺,“像霍誉铭那样的男人,你以为他真的会为了你而掏心掏肺吗?别做梦了,在他们的眼里,利益,声誉,地位等等远远在女人之上!你帮这样的人拿下汇恒报复真心待过你的人,未免太过愚蠢了!你绝对会后悔的!” 一直默默站着不插话的徐州听见施水瑶这么诬蔑挑拨离间,顿时皱紧了眉头,然而未及他开口,梁舒冉已经驳了回去。 “施小姐”梁舒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温静闲淡的眉目有些凉,“这是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我提醒吗?” 施水瑶的胸口一戳。 “就算我是卖给霍誉铭,起码我是名正言顺的霍太太,”波澜不惊的嗓音,越是没有情绪,于是彰显出了不屑,“跟施小姐你,打从本质上就完全不同。” 徐州带着赞赏的眼神看了一眼梁舒冉。 施水瑶看着梁舒冉,那张算不上惊艳却干净清秀的脸上,坦坦荡荡地写着她就是卖了,却傲慢从容的模样,脸色刷的白了一层。 施水瑶一直觉得梁舒冉跟自己其实很像,然而此时,她才惊觉,完全不一样的。 就算同样是卖,她梁舒冉也是高级品。 是的,她就是卖都卖得光明正大。 梁舒冉看了眼时间,淡淡的道,“施小姐,能麻烦你不要占用公共设施了吗?要么你出去,要么你松手,我赶时间。” 施水瑶咬着唇,似乎打算继续纠缠。 徐州皱着眉头,眼底掠过一抹不屑,“施小姐,请你出去。” 他说得很客气,但眼神一点也不和善,施水瑶自然是不敢跟他冲撞,不甘心地走出了电梯。 ………… 施水瑶回到靳祁森的病房外,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看。 看见靳祁森骨节分明的手正捏着一枚戒指,反复地摩挲着,因为他低着头,所以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戒指是他和梁舒冉的婚戒,他的婚戒始终戴在无名指上,现在握住的那枚是属于梁舒冉的,两人离婚后,她把戒指归还给他了。 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他盯着那戒指发呆了。 梁舒冉那张冷静又冷漠的脸,再一次在眼前浮动着,像是在嘲笑着她的弱小无知。 施水瑶看着靳祁森的身影,咬紧齿关捏着衣服的一角,有眼泪在眼眶打转,却没有掉下来。 她躲在门外,把情绪整理好,然后挽起微笑,推门而进,“咖啡来了。” 靳祁森听见声音,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戒指收好,抬头望去,“谢谢,麻烦你了。” 施水瑶把咖啡递给他,“不是跟你说了不用跟我那么客气吗?” “梁小姐呢?”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随口一问,“这么快就回去了?” 靳祁森接过咖啡,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淡淡地嗯了声。 施水瑶看得出他不太愿意谈及梁舒冉,理智在警告着,应该就此打住,不要纠缠,然而理智是一回事,心底的话却始终掩藏不住。 冲动的话破口而出:“祁森,她现在都已经帮着霍誉铭来对付你了,你还是放不下她吗?” 靳祁森看着她,幽暗的眸底敛着的平静,渐渐掀起了一丝波澜,他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水瑶,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没有发脾气,但是那温温淡淡的口吻,却分明是警告,以及排斥。 施水瑶看着他,想起曾经两个人谈心的种种,想起他给予她的呵护,再到这段时间,他逐渐冷漠疏离的态度,喉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哽住,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你就那么喜欢她,非她不可吗?”她的嗓音变得紧绷,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再度重浮眼眶,“我就不行吗?” 靳祁森皱紧了眉头,“水瑶,你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好更适合你的男人。”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哽噎着声音,“我喜欢你,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靳祁森脸色沉了下来,他没说话,显得有些肃穆严厉。 施水瑶心头一颤,她有点怕这样子的他,什么都没有说,用无声的沉默将她隔绝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好远好远。 然而有些话,一旦说开就无法再收回,也无法改变。 施水瑶是豁出去了,“我比她更懂你,也会比她更爱你,我不能代替她的位置陪在你身边吗?” 靳祁森仍旧一言不发。 施水瑶愈发哭得心酸可怜,“是因为我当过情|妇,所以不行吗?” “水瑶。”靳祁森终于开口,“我没有因为你的过去就看不起,我也没有那种资格对你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他自己也曾荒淫无度,背叛了自己的爱人,背叛了家庭。 “跟你的过去无关。” “那你就接受我啊?我不要求你一开始就忘记她”施水瑶抓住他的手,“,但是时间长了,总会忘记的不是吗?” “抱歉。”他的声线像是深山里涧水,凉而清晰,淡淡静静的看着她,有条不紊的缓缓道,“你不是她,所以代替不了的。” “我……” “好了,到此为止。” 靳祁森的神色很淡,语气亦然,“难得的周末时间,你应该跟同学朋友出去玩,不要总是往我这里跑。” 他说的平静淡然,但却是不容置喙。 施水瑶一气之下,蓦然起身就夺门而出。 靳祁森看着被摔得震天响的门,眉头的褶皱更深了。 ………… “徐州。” 正在开车的徐州抬眼,“太太。” “刚才在电梯里的事情,”梁舒冉抬眼,从后视镜里与徐州对视,不紧不慢地下令,“不准告诉霍誉铭。” 徐州不解,“为什么?” 她刚才那些表现,要是让老板他本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梁舒冉抿唇,“如果你不怕丢了饭碗,就跟他说。” 淡淡静静的神色,威胁力却丝毫不输给霍誉铭。 徐州抖了抖眉,“我明白了。” 老板固然可怕,但是被老板当宝贝宠着的女人,更可怕。 第253章 太太碰上了麻烦 银色是一家高级会所。 位于最顶层的,是VIP专属包厢楼层,不同于下面普通玩了消遣的环境,这里布置得高档且十分舒适。 乔梓衿看着温和儒雅的霍誉铭走进来,不由得挽着浅笑打趣,“我还以为你和你家霍太太恩爱甜蜜得忘记了正事不打算过来了。” 好几次约他出来喝酒都拒绝了,对于他见色忘友的行为,乔梓衿已经见惯不怪了。 霍誉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视线凉得像两把冰刀。 乔梓衿挑了挑眉梢,“咦?难不成是跟她吵架了?” 男人俊美的容颜上顿时被一层寒凉的暗色所取代,他在沙发上坐下,抬手松了松领结,薄唇抿着没有搭话。 乔梓衿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用镊子往里面加了两三块冰块,再倒满酒推到霍誉铭的跟前,八卦:“真吵架了?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惹人家生气了?” 上一回梁舒冉那一副高冷倨傲跟霍誉铭呛声的画面,让他至今印象深刻。 讲真,两人从小认识到现在,乔梓衿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人敢对霍誉铭摆出那种脸色。 新鲜又精彩。 当然,他也是在幸灾乐祸。 那个冷漠不近女色的霍誉铭,终于也栽女人的手里了。 霍誉铭面无表情地睨去,“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乔梓衿一噎,呛声,“兄弟我这是在关心你。” 霍誉铭端起酒杯轻晃,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透明的液体轻轻摇曳着,完全一副懒得搭理乔梓衿的模样。 乔梓衿琢磨着,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问道,“我说老四,你连婚礼都推迟了,该不会是真的要凉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问题还真的是严重了。 霍誉铭晃着酒杯的手一顿,施舍般侧眸瞟乔梓衿一眼,带着满满的嫌弃,“嘴巴这么臭,你是几年没刷牙?” 乔梓衿,“……”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一脸抑郁委屈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然而霍誉铭权当他是透明,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酒,然后转头跟一旁完全事不关己的唐璜说话,“他有动静了吗?” 乔梓衿撇撇嘴,默默地端起酒浅饮。 “三天前,在霖市,和马湖碰头了,”唐璜往杯子里加了两三块冰块,直奔主题,“大概最近会有大动作。” 霍誉铭晃着杯子中的冰块,“马湖?” “白猛帮头目,”唐璜捏着一只打火机把玩,漫不经心的模样又似乎在思考,“前几年被警方盯得紧,端了他们不少窝点,气焰收敛了不少,明面上是洗白做正经的投资生意人,暗地里操作违法勾当。” 霍誉铭一双眼睛微眯,神色寡淡。 唐璜注意到他的眼眸暗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误以为那是假象。 乔梓衿虽然知道一些事情的始末,不过大概是霍誉铭为了避免他收牵连,并未让他深入太多,而他有相信霍誉铭有需要会主动开口,因此不曾过多干预插手。 听完唐璜的话,他有些不解的问道,“霍誉泓的目的拿下整个霍家,但是跟那种人合作,即使坐上霍家家主的位置,最终免不了被对方掣肘,像他那么大野心的人,会容得下他人站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他抚着下巴略作思忖,分析道,“他不是那种急躁的人,即使老四整出不少事情,不至于让他狗急跳墙到愿意把自己的大饼分一半出去。” “人都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选择铤而走险,”一簇幽蓝的火苗窜起,唐璜点燃了衔在嘴里的香烟,缓缓吐息,呆板的脸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平静道,“如果霍誉泓打从一开始就拥有如今的权利地位,自然是不会跟马湖扯上关系。” 姜炜笑着接话,“乔一,你以为凭老唐的能力和人脉,要查出当年霍大哥意外事故身亡的真相真有那么难?” 乔梓衿望着被烟雾笼罩着的唐璜,“霍大哥的死跟马湖有关?” 霍誉铭那个爹为了利益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但是这些年唐璜一直都地底下调查,照理不应该这么久都没找到什么有利的证据才对。 “市面上的动静我会关注好,”霍誉铭敛着眸温雅的脸显得很冷漠,淡淡的嗓音有条不紊,“其余的就交给你去查。” 唐璜很随意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须臾,又忽然出声,“霍誉泓和唐志庭是一条线的,梁舒冉那边你打算继续瞒着?” 三个男人的目光全落在他的脸上。 霍誉铭看着他们,“唐志庭动摇不了她。” “但是能动摇她那个软弱的妈,”姜炜顺着现状分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敢保证,霍誉泓为了达到目的关键时候必定是不择手段的。” “我看她也不是那种愚蠢无知的女人,不如早点让她知道,心里有底总归会警惕起来,在关键时刻她或许还能避开危险。” 姜炜挺欣赏梁舒冉的。 就凭她当初和靳祁森在警局对峙时的神色与态度,以及单枪匹马出现在霍氏股东大会上,还能冷静应对。 果断时毫不犹豫,果敢时又有着丝毫不输于任何人的胆色。 他相信她了解了这些事情,不但不会造成麻烦,或许还能替霍誉铭减轻点负担。 霍誉铭蹙起眉心,未开口,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是徐州。 他接起电话,听见徐州说,“先生,太太碰上了点麻烦……” 他的声音冷了几度,“怎么了?” 徐州战战兢兢地道:“太太过来找程小姐,正好遇见程小姐跟几女孩子起了争执发生肢体上的碰撞,不小心误伤了太太。” “误伤?”霍誉铭的脸色立刻就冷得彻底,语气明显的冷怒,“你告诉我她被几个女人弄伤了?” 徐州是百口莫辩,“抱歉……” 霍誉铭勃然而起的怒火有爆发的迹象,不过电话里忽然传来的女人的温软嗓音及时安抚住了,“我没事,只是磕了一下膝盖,你别怪徐州。” 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些,但是仍旧绷着脸,“没有其他地方伤着?” “嗯,没有。” “地址给我,在那里等着。” 梁舒冉默了一秒,轻声问:“你要过来?” “马上到。” “不用了吧,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已经报警处理了。” 霍誉铭皱眉,“把手机给徐州。” 电话换回徐州接听,“先生。” 他重复了一遍:“把地址发过来。” “好的,先生。” 霍誉铭收起手机,起身离席,淡淡道,“出了点事,我先走。” 说完也不管他们的意愿,甩门而去。 包厢里安静了半分钟。 “我不建议让梁舒冉插进来。”乔梓衿忽然开口。 唐璜和姜炜看着他不接话。 他指着门口的方向,“就他现在这副贝的样子,让梁舒冉搅进这些事里,若不小心有个什么万一,你们谁能承担得起责任?” 唐璜仍旧保持着沉默。 姜炜淡淡出声,“打从老四把她放在身边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撇不开关系了,就算她不知道,也保不准会出事。” 不过他们再怎么争论也没用,最终的决定的人,只有霍誉铭。 第254章 担心我金屋藏娇 霍誉铭赶到的时候,闹事的人已经被警察带走,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梁舒冉和徐州都在程菀冬的公寓里等着。 程菀冬的脸被抓了几道痕,梁舒冉在帮她消毒上药,霍誉铭进屋时,正好处理完。 他身上穿着一件偏正式的黑色薄风衣,优雅又闲适,梁舒冉坐沙发里看着他迈着修长的腿大步朝她走来,然后在她的跟前停下。 梁舒冉仰起头,对上他黑黑沉沉的眸子,轻声道,“你来了啊。” 她还是挺意外的,毕竟她说了可以不用过来,而他似乎也不清闲。 但是他还是来了。 梁舒冉说不清楚自己具体的心情,然而看见他出现,心头莫名就滋生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嗯。”他低低的声音沉在喉间,视线锁住她白皙的脸蛋,“伤到的地方呢?我看看。” 梁舒冉有些无奈的看着他,“都说只是磕了下而已。” 他索性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二话不说就去撩她的裙子下摆。 梁舒冉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伸手去挡,然而没能挡住,手腕被男人扣住,也不是抗拒,不过是个条件反射的动作,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她也没有挣扎。 膝盖磕了一块,没有破皮流血,不过白嫩的皮肤,淤青得明显,看着应该挺疼。 霍誉铭的神色缓和了些,不过仍旧不怎么好看,“我是不是该那拿根绳子把你绑起来,你才不会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软着嗓音,唇边还带着点笑,“这不能算伤。” 霍誉铭瞥了眼她的笑容,面不改色地用手指在淤青处惩罚性地摁了摁,听见她轻微地抽气,似笑非笑,“知道疼了?” 梁舒冉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有病,抬脚就想踹过去,当然是没能得逞。 霍誉铭笑着擒住她的脚,然后偏头吩咐徐州,“去拿一条热毛巾过来。” 徐州也不好贸然在人家女孩子的房间里乱窜,再者浪费时间,“程小姐,浴室在哪里?” 程菀冬随手指了个方向,“里面的毛巾都是干净的,随便用。” 徐州很快去而复返。 霍誉铭接过热毛巾,单膝跪在地板上给梁舒冉热敷。 一边热敷,一边抬眼睐了睐程菀冬,眼底那抹温情瞬间被寡淡取代,低沉的嗓音波澜不惊的,“她最近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你就不要再来添乱。” 程菀冬,“……” 她怎么觉得他的潜台词是她是苍蝇,要离梁舒冉远一点? “我说你啊,好歹我也算是你老婆的闺蜜吧,你这么说话就不怕得罪了我?小心我一个不高兴就怂恿她跟你掰了。” 程菀冬有些小情绪,到底会不会做人啊,难道不知道女人闺蜜的重要性? “你要讨好我,讨好我,懂吗?”程菀冬联系强调着“讨好”二字,带着点恨恨的味道。 她是颇为委屈啊,不管是以前的靳祁森还是现在的霍誉铭,怎么一个个都跟她过不去,她又不会跟他们抢女人! 霍誉铭淡淡静静的看着她,那眼神,赤裸裸的映射出三个字——你傻吗? 程菀冬觉得心肝疼,气鼓鼓地问一旁的徐州,“喂,伺候这种老板是不是特别累?要不你别跟他干了,过来程氏,我让我大哥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岗位。” 无辜躺枪的徐州瞟了一眼自家老板,摸了摸鼻子,“谢谢程小姐的好意,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老板也真是,程小姐是太太的好朋友,态度这么差真的好么?徐州默默腹诽。 不过他家老板真变了很多。 在亲眼看见他和梁舒冉相处的场景之前,徐州对霍誉铭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很多年以前,是个让霍誉贤头疼的弟弟,整个霍家上下无人能管束的野马。 当然也温柔,对所有人都无差别的温柔。 不过现在除了梁舒冉,其他人似乎连敷衍都懒得,更别提耐心温柔。 霍誉铭权当没听见程菀冬的话,侧首问徐州,“闹事的人呢?” “警方带走了询问了。” 他淡漠道,“联系他们,给我关个几天。” 徐州楞了楞,这种小碰小撞,警察通常只会出面制止住就不管了,带回警局询问已经算得是给面子办事了,现在还要关几天…… 不过徐州不会多嘴,只需要按吩咐办事,应了声是,转身出门去打电话办事。 程菀冬哼了一声,托腮看着梁舒冉,“我这算是沾了你的光?” 梁舒冉看过去,不答反问,“宋岩是谁?” 她约了程菀冬打算一起吃个午饭,不过程菀冬最近开车违规有点多,出于安全以及声誉考虑,程默把她的驾照给没收了,程菀冬再任性也不会在明知道程默生气了还明目张胆地放肆,所以让梁舒冉过来接她。 不曾想,刚出小区门,就被几个女人给堵住了,开始只是动嘴,让程菀冬离开宋岩,还口口声声骂程菀冬是小三。 程菀冬被缠得不耐烦,懒得解释理会,转身打算走人,不料对方就开始动手了。 梁舒冉见情形不对,便和徐州一起上前打算阻拦,结果那些女人情绪太过激动,推推搡搡的就把她给推得摔了一跤。 “就前阵子被我撞到的那个男人。” “你不知道他有未婚妻?” “我怎么可能知道!”程菀冬都怒极反笑,“我推迟不掉才跟他吃了一顿饭,我对他又没有兴趣,所以他有没有未婚妻也不在我的了解范围之内。” “就这样?” “不然呢?”程菀冬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跟踪纠缠我这种事情,总不能也算我头上吧?” 不是没被人纠缠过,但是像宋岩这样的,还真是头一遭,她也很烦的。 霍誉铭阴阴凉凉地笑了声。 程菀冬马上的瞪着他,“你阴险的笑个什么鬼?” 霍誉铭没看程菀冬,抬手将医药箱挪过来,低头从里面翻出了一支活血化瘀的药,倒出来抹上去,顺着淤青慢慢打圈揉匀发热。 “宋岩的未婚妻季蓉,霖市季家的千金,今年刚满二十,在校大学生,”霍誉铭慢条斯理地提供他所获知的信息,语调温温凉凉的,“你二十岁的时候有多刁蛮任性目中无人,季蓉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凡靠近宋岩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梁舒冉看着男人低头专注的俊脸,总感觉这种场景经常都会发生。 这个刚毅高傲的男人,在她面前,总会理所当然地放下身段。 她微微浅笑,“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皮肤揉到发烫,霍誉铭将裙子放下去,“生意需要,顺便调查了下。” “……” 跟他做个生意,是连祖宗八代都得被调查的清清楚楚的节奏。 瞧,他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她根本就防不胜防。 “好了,去吃饭吧。” 梁舒冉困惑,“你还没吃?” 阿姨不是说他要回家吃饭么? 他漫不经心道,“没来得及吃。” “噢……” 是忙工作来不及,还是为了赶过来所以来不及? 和程菀冬一起,三人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了个午饭,徐州被安排去送程菀冬回家,梁舒冉自然是由霍誉铭送。 车上。 梁舒冉问霍誉铭,“那个宋岩是什么人?身份地位很高?” 霍誉铭淡淡的睇她,不愠不火道,“霍太太,不要在你老公面前对别的男人表现出那么浓厚的兴趣。” “我只是有些好奇。” 敢缠着程菀冬,又能让他下心思调查的男人,应该不简单。 “你只需要对我好奇就足够了。” “……” 这个男人的霸道从来不着痕迹,但是骨子的深处埋着绝对的强势。 “我是担心冬儿。” 他轻描淡写,“你倒是担心担心我啊。” 梁舒冉,“……担心你什么?” “担心我在外面金屋藏娇?” 梁舒冉笑眯眯的,声音更是软进骨头里去,“这无需担心,如果你真那么做了,我会阉了你。” 第255章 一丝女性香水味 霍誉铭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低笑,“霍太太,你吃醋的模样真可爱。” 梁舒冉瞪了他一眼,语气似有不悦,“霍誉铭,我跟你谈正经事儿,你别给我左言右他的。” 他腾出右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薄唇始终噙着一抹淡笑,“霖市宋家是霖市屈指可数的名门,他爷爷从军,曾担任某军部的司令,父亲从政,现在中|央担任要职,宋岩是宋家的独子,凭借着聪明的脑袋在霖市以房地产起家,短短数年就在房地产行业独占鳖头。” 梁舒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不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一类人,”她抿了抿唇,语气很凉,“难怪他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缠着冬儿。” 霍誉铭听出她话里暗藏的内容,挑眉反驳,“霍太太,别把我归到他那一类里面去,我跟他不一样。” 梁舒冉轻哼,“是谁威逼利诱非得我跟了他?” 他瞥她,薄唇扯出一抹颇为性感的弧度,“霍太太现在不也挺享受?” 梁舒冉不跟他计较,回到问题的本质上,“我看他的未婚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继续这么纠缠着冬儿,不怕出问题?” “有传闻宋岩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梁舒冉微顿了顿,“是喜欢男人的意思?” 霍誉铭眼神平视着前方,“传闻是那样。” 空穴来风。 虽说像他们这种身处高位的人容易闹绯闻,但通常闹得都是跟女人的绯闻,而好男色这种…… 梁舒冉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他接近冬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霍誉铭偏头,淡声道,“霍太太,我没清闲到有时间管其他男人追求你以外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梁舒冉,“……” 抵达家楼下停车库,霍誉铭替她拉开车门,待她下车,他又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外套的衣领,低头在她眉心上轻轻一吻,淡声道,“回家乖乖呆着,我尽量早点忙完事情回来陪你,嗯?” “……哦。” 她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又没嫌弃他工作忙忽略她,为了陪她挤时间做法,她不抱任何期待。 “程菀冬的事你不用想太多,”他摸着她的耳垂,有点爱不惜手,“程默会解决,嗯?” “知道了。” 她也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就凭她,也干预不了什么。 她推了推他,“你去忙吧,我上去了。” 她刚转过身,又被男人扣住着手臂给拽了回来。 “怎么了?” 霍誉铭俯身低头。 梁舒冉看着他凑近来的动作,也不说话,眼底蓄着笑就那么闲适悠然地盯着她,不由得蹙眉,“做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性感的薄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梁舒冉抿着唇,僵持了半分钟,到底是拗不过他的无赖,踮起脚尖仰起脖子在他的唇角上亲了一口,“好了。” “嗯。”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晚上见。” ………… 梁舒冉在家没事干,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困便去补了个觉。 一觉醒来,卧室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打开灯看了时间,发现才下午五点半,但是天色已经黑透了,而且雨仍旧绵延不绝地下着。 她起身披了件外套下楼。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但却没人看,走近才发现可乐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睡着了。 梁舒冉在沙发上蹲下身,看着小家伙睡得香香甜甜的模样,心里头暖烘烘的,软成一片,亲了亲她的脸蛋,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阿姨看见她,“太太,你起来了?” “嗯。”梁舒冉轻轻应声,顺口问了句,“先生回来了?” “先生刚刚打电话,你还在睡觉就没让我叫你,他回来说临时有些事情,晚饭不回来吃了。” 梁舒冉心头顿了一秒,“哦,我知道了。” 其实她也没有特意去等他,也能理解他,但是临时被放鸽子,到底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霍誉铭这一忙,直到夜里十二点都没回来。 梁舒冉握着手机看着时间反复犹豫,到底是没有拨通他的号码,随手丢在床头柜上,熄灯躺下睡觉。 ………… 凌晨两点半,银色前厅。 霍誉铭应酬完,坐在前厅的沙发上阖目休息等司机开车过来。 “庄先生,请你放手……”冷硬的声音夹着几分哭腔,却还假装镇定,威胁道,“你继续这么纠缠,我就要报警处理!” 拉住她的男人大抵是喝高了,扬手就是一把甩落在她的脸上,“妈的!一个婊|子还装什么清高!” “老子今晚还真就上了你不可!”下一秒,男人几乎是以蛮力拖行着女人走,“报警?等老子干完,你再慢慢报!” 女人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肆无忌惮,她一边挣扎一边尖叫着,“我不要!你放开我!” 前厅里有不少人在,但是这种场景在这种地方,大家都已经见惯不怪,别说伸出援手,他们是连旁观旁兴致盎然的。 霍誉铭被灌了不少酒,脑袋就疼得厉害,又因为临时的应酬无法推却而没办法回家陪梁舒冉,本来就已经不好的心情,再被这么一吵,暴躁的情绪便泄露了出来。 他倏然睁眼,两道如冰刀的视线剜过去,“庄市长,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闹,万一闹出个好歹传出去,你应该会很麻烦。” 庄市长虽然喝了不少,但还是很快就认出了霍誉铭那张脸,脸色微微一变,因为喝酒而涨红的脸端着笑,“原来是霍贤侄。” 霍誉铭瞥了一眼已经哭花了妆的女人,认出她是誉宏娱乐旗下的女艺人白芷。 并非因为认识,而是因为那倔犟带刺的脸,他的目光作了两秒钟停留。 他笑了笑,语气寡淡,“庄市长,她是誉宏底下的人,当卖我一个面子,有什么得罪了你的地方,我给你赔个不是。” 庄市长一听,哪里还有那种心思,马上就松开了手,“原来是誉宏的人,这早说嘛……” 正好霍誉铭的司机走了进来,“先生,可以走了。” 霍誉铭起身,朝庄市长淡淡的颔首,“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改天有空再请庄市长喝一杯。” “一定一定。”庄市长应声。 霍誉铭睨了一眼只穿了一条单薄裙子的白芷,将手里的西装扔给她,“起来,走吧。” 白芷傻愣愣地盯着霍誉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将西装披在身上裹好自己,勉勉强强跟上了他的步伐。 银色门外,天空飘着雨。 只有一把伞,司机扫了眼跟在身后的白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伞递给霍誉铭,还是替他撑伞直接离开适合。 白芷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问题,她裹紧了一点身上宽大的西装,轻声喊道,“霍先生……” 霍誉铭闻言,微侧过身,目光温淡的望过去。 娇小的女人缩在那儿,显得十分可怜,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脑海中忽然浮现很多年前的某个雨夜,梁舒冉站在图书馆的门前的那个模样。 他默了一秒,吩咐司机,“伞给我,你再去前厅借个伞,然后帮她叫个车。” 司机按令办事。 白芷看着男人单手撑开伞,在他脚步迈出去之前再一次叫住他,“霍先生!” 却由于太过激动,踩着高跟鞋的脚崴了一下,向前倒在了霍誉铭的身上。 霍誉铭顺势扶住了她。 她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好来,“抱歉。” 霍誉铭皱了皱眉头,薄唇抿着不开腔,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白芷虽然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但隐约能察觉到他不悦的情绪,连忙弯腰朝他鞠躬,“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霍誉铭看着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简单地嗯了一声,就转身走进了夜雨里。 ………… 熟悉的床铺,熟悉的味道,加之吃药的缘故,所以也没多辗转,很快就睡了过去,不过因为下午睡了几个小时,所以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过来。 睁眼就看到霍誉铭安静的睡在她的身边,还习惯性地一手搭在她的腰间搂着她。 静谧的空间能听见窗外下雨的声音。 卧室黑漆漆的,模糊得只能大概看见一个轮廓。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还是怔怔的盯着,挪不开视线,思维仿佛清明似水,却又偏偏空白如纸。 也许是想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她轻手轻脚地起身。 然而刚坐起身,腰肢就被一只手臂环住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显然是还没睡醒,“怎么起来了?” “上厕所。”她轻声道,“吵醒你了?” “唔。”沙哑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仿佛下一刻又会睡着了,却还不忘摁亮床头那盏昏暗的壁灯,“小心点,别有磕着了。” 梁舒冉心头一动,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应该是忙到刚回来躺下没多久,现在完全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淡光下,英俊的面容被困倦和疲惫覆盖着。。 看着他躺在床上,黑色短发凌乱又迷糊的模样,让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缩,又软得阵阵泛酸。 “知道了,你继续睡吧。” “嗯……”他闭着眼睛低哑的道,“有事叫我。” 梁舒冉看他又睡了过去,下床进浴室。 果然,浴室里冲浴间的地板上的水渍尚未干透,而换下的衣服胡乱地扔在一旁的篓篮里。 梁舒冉挽起头发简单地洗漱,然后捡起衣篓里的衣服准备拿去清洗,最后拿起那件白衬衫的时候,她的动作骤然一顿。 她皱着眉头,把衬衫放在鼻尖下轻嗅。 除了烟味,酒味,还有残存着一丝女性香水味。 第256章 扔了不用送回来 梁舒冉只犹豫了一秒钟,便将所有的衣服胡乱缠成一团,然后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一件不留。 这种事情,她可以说是很熟练了。 做完这个动作,她放轻了脚步转身出了卧室。 清晨五点半,窗明几净的房子里安安静静的。 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拿着手机刷着新闻,无意识地挑着关于汇恒集团的相关内容看。 能对外公开的信息内容并不多,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表面的内容,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她翻看了几条,内容都大同小异。 唯独只有一条,并非新闻版面出来的内容,而是一个八卦论坛。 内容也是确实足够八卦——扯的全是她和靳祁森以及霍誉铭之间的三角关系。 文章内容条理分明,文笔功底了得,如果这些冷嘲热讽的言词,言之凿凿讽刺的人不是她本人,梁舒冉都想为写这篇稿子的人献上掌声。 大抵是离婚的时候被万夫所指养出了免疫力,再看到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东西,已经提不起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关掉页面退了出去。 一个人在客厅待到六点半左右,阿姨起床要去菜市场买菜,反正又睡不着,闲着也没事可做,她便跟着一块去了。 距离小区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有一个菜市场,由于下雨,所以来回一趟便多花了点的时间。 雨势虽然有变小,不过因为刮风,即使撑着伞,还是容易打湿裤子。 刚到家,阿姨担心梁舒冉会着凉,把她赶回房间去换衣服。 推开卧室的门,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浴室的方向传来。 “中午我要在家吃饭……” 洁癖毛病使然,他早上起床都会冲澡,所以此时只在腰间裹着一条浴巾,半身裸着,均匀结实的身材一览无余。 他看到梁舒冉,声音顿了一秒,继而把话说完,“下午行程不变,就这样。” 挂断电话,他笔直地来到梁舒冉的面前,“去哪里了?” 起床没看见她,下楼走了一圈也没照着她的人影,这会儿看见她穿着外出的衣服,眉头挑了挑。 靠得很近,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袭来的沐浴露香味以及潮湿的气息。 “和阿姨去了趟菜市场,”她把外套脱下来,仿佛顺口一问,“中午要留下来吃饭?” “嗯。”他应着,低头就凑下来吻上了她的唇。 并非浅尝辄止。 漱口水的清凉和须后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她沉沦。 梁舒冉没有抗拒,甚至任由手中的外套掉地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难得的回应了他。 清晨,刚起床的男人,顺其自然的发展,最后免不了一番缠绵。 完事后,霍誉铭又抱着疲乏的女人一同进浴室重新冲了个澡,待两人从卧室里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 刚吃完早餐,门铃响起,阿姨去开门。 阿姨看见门口外面的陌生的年轻女孩子,问道:“小姐,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找霍誉铭霍先生,请问他在家吗?” 阿姨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潜意识地不是那么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过自己只是个佣人,也不好多嘴,礼貌地点头道,“先生在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白芷微微一笑,“霍先生昨晚把手机也落下了,我给他送过来。” 阿姨顿时想,坏了。 然后脑筋转得极快,道:“先生还没起床,你把手机给我吧,我会转交给他。” 就在此时,里面忽然传来了梁舒冉的温温淡淡的声音,“阿姨,让她进来吧。” 阿姨一下愣住了,回头就看见梁舒冉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虽然她到了这种年纪见过很多形形式式的人,但此时也摸不准梁舒冉到底在想些什么。 “太太……” 阿姨觉得这个女孩明显有些猫腻,就这么让一个心怀不轨的人进屋,真的好吗? 白芷看见梁舒冉的瞬间也楞了楞。 她虽然知道梁舒冉和霍誉铭有那么点关系,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清早就出现在霍誉铭的房子里,更让她震惊的,是阿姨那一声“太太”。 到底是佣人的一个普通尊称,还是她真的是霍誉铭太太? 梁舒冉视线落在白芷那张年轻而精致的脸上,波澜不惊道,“让客人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不适合,进来说。” 阿姨只好侧过身让出道,白芷微微僵着笑走进玄关,换上室内拖鞋跟在梁舒冉身后来到了客厅。 穿过玄关,视线豁然开朗,明亮的客厅,简约干净的风格,处处透出一种舒适的生活气息。浅灰色的沙发上,穿着白色居家服的男人正抓住着小女孩的手,低头专注地帮她修剪指甲,即便听见了声音,也没有抬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白芷忍不住出声,“霍先生……” 霍誉铭停下手里的动作,施舍般地抬了下眼皮瞟了她一眼,冷淡地嗯了声,继续帮可乐剪指甲。 可乐怯生生地瞄了一眼白芷,然后小声问霍誉铭,“她是爸爸的朋友吗?” 因为可乐那声清脆的“爸爸”,白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是。”霍誉铭回答得很干脆,“另外一只手。” 可乐扑闪着眼睛,似懂非懂地将另外一手伸过去,大概是发现白芷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不敢再开口说话,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丫去了。 梁舒冉若无其事地弯腰捡起洒落在地毯上的儿童读物,顺手放在茶几上,然后招呼白芷,“请坐。” 自然而然的举止,无声无息地彰显出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与身份。 白芷忽然想起经纪人跟她说过的话。 他若是那种喜欢玩女人的公子哥,这些年,身边不会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 言则,能留在他身边的女人,代表着他是认真的。 昨晚他出面救了她,她以为…… 以为什么呢? 她看着男人和小女孩亲密的画面,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她并不知道霍誉铭和梁舒冉的过去,更不清楚可乐的身份,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不但不介意梁舒冉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甚至还愿意当这个孩子的爸爸。 白芷有些无地自容地站在那儿,攥紧手包。 梁舒冉朝她微笑着询问,“白小姐要喝茶还是要喝咖啡?” 白芷扯着唇,轻声道,“不用了麻烦了,我给霍先生把手机给送回来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放在茶几上。 又道,“至于霍先生的西装,我今早送去干洗店干洗了,等洗干净了我再送回来。” 梁舒冉看了眼手机,尔后朝她笑了一下,眉眼温静和善,“手机就谢谢你能送回来,至于那件西装……” 她稍一顿,继而道,“直接扔了吧,不用送回来了。” 直白得毫无婉转的话,不但白芷和阿姨没反应过来,连一旁故意看戏的霍誉铭都不由得扬了扬眉。 他想起浴室垃圾篓里的衣服,忽然领会了她这举动的含义。 第257章 一夜夫妻百日恩 公众眼底的白芷是清高的,事实上她也确实蛮清高孤傲的,否则凭借她的姿色,在娱乐圈里打拼了这么多年,不应该一直都这么不温不火。 她瞧不起那些依赖背景或者是靠着出卖身体从而崛起的同行,然而,当现实一次次将她的努力化为泡影的时候,她内心又有些动摇。 在坚持和顺从之间,摇摆不定。 尤其是昨晚,霍誉铭为她挺身而出,那强势的态度,以及绅士的表现,瞬间把她的维持着的微妙平衡击垮。 昨夜一夜未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纠结着,然后找上了门。 她想,如果,包养她的男人是霍誉铭的话,那么,她是愿意的。 不过她千算万算,却漏算了梁舒冉的存在。 白芷看向沙发上始终不发一言的男人,几近完美的轮廓,温和中带着几分矜贵,神色略显得懒散,仔细瞧又带着莫名的深沉。 他的视线黏在梁舒冉的身上,那专注的模样,仿佛现场所有的人之于他都是透明如空气般的存在。 白芷的眼神有几分恍惚,有些似懂非懂。 但她唯一能明确的是,自己入不了这个男人的眼。 众所周知,霍誉铭温和绅士,昨晚会出手帮她,大概就如他所说的,她是誉宏娱乐旗下的人。 再退一步,她是个女人。 有涵养又有能力的男人,大概都不会那样任由一个弱女人被欺凌,仅此而已。 白芷庆幸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否则,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昨晚谢谢霍先生帮我解决了困境,”白芷完美地利用起演技,朝霍誉铭投去礼貌性的微笑,“这是干洗店的名片,若是不方便去取,可以让他们直接送过来。” 霍誉铭不为所动,自然也不会去接名片,不咸不淡的开口,“没听见我太太的话?她说扔了就扔了。” 从他口中说出太太两个字的时候,自然而亲昵,白痴都读得出他字面下浮着的不悦情绪。 白芷抿着唇,笑容几乎要绷不住。 气氛一度尴尬地僵住。 梁舒冉淡淡地看了一眼白芷手中的名片,伸手去接了过来,兀自浅笑着解释,“他有洁癖,但凡别人碰过的东西他都觉得脏,那衣服拿回来也没用。” “是吗?抱歉,我不知道,”白芷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一会儿还有工作,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阿姨是个通透的人,等白芷离开之后,她马上牵起可乐的手,“可乐,我做了布丁,我们去厨房吃布丁吧。” “好呀!”可乐一听到布丁两个字,眼睛马上亮了起来,手脚并用爬下沙发跟着阿姨离开了客厅。 只剩下他们两人。 梁舒冉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归然不动的男人,对上他含笑的眼睛,不由得轻蹙眉,尔后淡淡凉凉的开口,“霍先生,招蜂引蝶的本事好,是不是很让你骄傲?” 霍誉铭看着她的眼睛,语调淡然又很无辜,“太太,自动扑上来的蜜蜂,不能怪我。” “我只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梁舒冉面不改色,“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放了她的鸽子,还拈花惹草,想想就来火。 “既然你有调查过我,就应该很清楚,我并不喜欢跟那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而闹得不可开交。” 幸好的是,这个白芷还算“懂事”,没有胡搅蛮缠。 霍誉铭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低头亲上她的唇,“嗯,不会再有下一次,”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我保证。” 梁舒冉拍掉他的手,“走开。” 盯着她愠怒的模样,他忍不住低低一笑,“冉冉,”低头,薄唇贴上她的耳垂,轻咬了一下,暗哑的嗓音似慰哄,低沉而缓慢,“我只是帮她说了几句话,真的什么都没有,相信我,嗯?” 梁舒冉抬起头,看着他直接抛出问题,“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你的手机会在她哪里?你的西装为什么由她送去干洗?还有,为什么你身上会沾了她的香水味?” 一连三个为什么,都不带喘气。 “手机放在放西装口袋了,她跟人发生争执拉扯衣服有些衣衫不整,所以西装借给她了,至于香水味……” 他皱着眉头顿了一秒,“大概是扶她的时候沾到的。” 他一五一十地坦白。 梁舒冉知道他没撒谎,因为没必要,她倒也不是真的怀疑他们有什么,只是有点不爽而已。 “别生气了,嗯?” “算了。” 她不会揪着这么点鸡毛蒜皮的破事跟他闹得没完没了。 ………… 汇恒集团股东的变动,以及靳祁森被赶下台,余兴珍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梁舒冉也早料到她会找上来,但没想到她竟然敢找上家门。 明净的客厅里。 梁舒冉坐在沙发上,看着昔日嚣张跋扈的余兴珍变得憔悴惨淡的模样,并没有产生类似于同情或者可怜的情绪。 阿姨沏了两杯热茶端过来,“太太,您的茶。” 梁舒冉抬头朝她笑了下,“谢谢。” 余兴珍看着她端起杯子悠悠然地喝了一口茶,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梁舒冉,你让霍誉铭收手,放过我们靳家。” 茶香从舌尖弥漫开,先是微涩微苦,然后生出一阵甘甜。 梁舒冉放下杯子,波澜不惊的浅笑,“靳二夫人,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看着她雍容闲淡的模样,余兴珍只觉得一口闷气卡在胸口,阵阵刺痛。 羞怒,却偏偏又发作不得。 余兴珍沉着气,“失去汇恒集团,祁森在靳家会是什么状况,你应该很清楚,”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劝服梁舒冉,“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人心看着祁森失去所有?” 梁舒冉简直想笑。 当年她跟靳祁森结婚,他们有谁把她当他妻子对待过了?现在离婚了,反倒一个个跟她谈起夫妻恩义。 人这种生物,还真是健忘得可怕。 她低声缓慢地道,“抱歉,我虽然是霍誉铭的太太,但是我从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关于汇恒集团的事情,我既不知情也无权干涉。” 余兴珍并没有动气,她冷静的看着梁舒冉,“要怎么样,你才会答应放过汇恒,放过我们?” 梁舒冉笑得很无奈,一字一顿,“我倒是想让你放过我。” 她和靳祁森都离婚了,她们却阴魂不散。 “靳祁森不会高兴你来找我,我劝你你还是请回……” 话音未完,余兴珍忽然从沙发上扑通一下跪在了地板上。 梁舒冉一阵愕然,站在一旁的阿姨也完全懵住了。 梁舒冉敛着眸,淡淡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余兴珍露出忍辱负重的表情,“我求你了!” 第258章 小女人发小脾气 客厅里一片沉寂,外头的雨势忽然变得猛烈,那哗啦啦的雨声,和寒凉的风从没关紧的落地窗缝隙灌进来。 微冷微凉。 梁舒冉看着跪在地板上的余兴珍,这个画面,她曾无数次幻想,想着有朝一日,傲慢得不可一世的余兴珍卑微向她求饶的时候,她该怎么讽刺才能发泄自己所受过的委屈。 然而,当这一幕真发生了,她却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好像一直努力想要得到的某样东西,终于得到了,却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变得索然无味。 见梁舒冉沉默不语,余兴珍再度出声,“祁森对你如何,你是最清楚不过了,你觉得在靳家受尽了委屈,若要怨恨,就怨恨我好了,这些跟祁森无关。” “你不惜抛弃骄傲与尊严,跪在自己瞧不起的人面前,是为了靳祁森?”梁舒冉看着她,话音蓦然一顿,绯唇撩起一抹懒洋洋的笑,“还是为了你自己?” “当然……” 余兴珍张口欲回答,但是在对上梁舒冉眼神的瞬间,陡然止住了声音。 冷漠。 在余兴珍眼里,梁舒冉的雍容沉静,就是对自己的讥讽。 她一阵羞怒难当,却又不敢发作。 梁舒冉根本没有余兴珍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不过就是有点同情靳祁森罢了。 她淡淡笑了笑,淡漠出声,“汇恒集团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你跪我也没用,请回吧。” 梁舒冉还没狂妄自大到认为凭她的一句话就能左右霍誉铭的决定,退一万步,即便他真会对她言听计从,她也还没有胸襟开阔到,能以德报怨去帮一群曾经把她踩踏成烂泥巴的人。 多少得寸进尺的人,都是被那种所谓宽容给惯出来的毛病。 况且,霍誉铭那个男人独占欲强得要命,她拿人头打赌,只要她敢出声帮靳祁森说一句好话,他绝对会给她摆脸色。 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伤透自己心的前夫,跟自己现在的丈夫闹不愉快? 余兴珍不由得心头一缩,双手攥得很紧,她低下头,彻底放下身段,“梁小姐,”不再是直呼其名,“过去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那样针对你,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三个字,真的是世上最单薄无用的。 “请你收手吧!” 梁舒冉视线收回,从沙发站起身,唇角勾出凉薄的弧度,“你的道歉我接受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抱歉,我无能为力。” 她飘然转身,“阿姨,帮我送客。” “梁……” 余兴珍见她要离开,立刻从地板上爬起来想要冲过去拦住,但一旁的阿姨动作更迅速,挡住了她的动作,“这位女士,请回吧。” 余兴珍皱着眉头冷下脸,高声喝道,“你给我让开!” 同时抬手推搡过去。 阿姨猝不及防地被推得跌坐在地板上,扫落了茶几上的茶杯。 噼里啪啦的声响,止住了梁舒冉上楼的脚步。 看着坐着地板上吓白了脸的阿姨,梁舒冉舒冉冷了脸,冷眼射向余兴珍。 余兴珍被她的眼神盯得发毛,结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梁舒冉去而复返,把阿姨扶起来,低声询问,“有没有摔伤?” 阿姨摇头,“我没事,太太。” “靳二夫人,”梁舒冉冷冷地睨向余兴珍,凌厉又冷冽,“你若继续胡搅蛮缠,我不介意报警处理的。” “梁小姐……” 未及她开口,梁舒冉凉静的嗓音淡淡打断,“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你走还是不走?” 余兴珍欲言又止,看到梁舒冉的脸色,终究是把所有话咽回了肚子里,咬了咬牙,“今天打扰了。” 高跟鞋的声音格外清晰狠重地发泄在地板上。 余兴珍找上家门来这个事,不用梁舒冉开口,阿姨便一五一十转告了霍誉铭。 梁舒冉不知道他到底对余兴珍做了什么,总之从那以后,再见到余兴珍,对方见着她也是兜着走了,不曾再找过麻烦。 而靳琪微从看所守里出来后,因着各种不利绯闻以及腿伤的影响,暂时从娱乐圈隐退,北城不大,梁舒冉自然也跟她撞见过,看得出靳琪微对她仍心存怨恨,不过在看所守里吃过了苦头,也清楚梁舒冉背后霍誉铭不好招惹,所以也没敢再找茬。 ………… 一个星期后的周末。 周六的清晨,前一晚晚归的男人把熟睡的梁舒冉从梦中唤醒,然后精力十足地压着她折腾索求直至到天际泛白才放过她。 梁舒冉本以为不用上班,第二天能随便补眠,加之她最近工作繁忙他顾及她的身体,在工作日里都没有碰她,所以才会任由他予取予求,结果才睡不到三个小时,就被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捞了起来。 睡眠不足,在车上,梁舒冉从家里一路睡到了目的地,极少有起床气的她,直到下车的时候,仍旧对霍誉铭甩着脸色,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睛任由他领着走。 敞亮而大的机场抵达厅,广播里间或在报着抵达的航班。 梁舒冉依偎着霍誉铭身上,脑袋浑浑噩噩的。 她哑着嗓音低声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霍誉铭垂眸,看着她站着快要睡着的模样,有几分心疼。 “来接人。” 他搂着她腰肢,一手替她整理了下围巾,“很困吗?” 她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你说呢?” 不单单是困,她还腰酸腿疼! 他低头。 女人半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模样,十足一个小女人在发小脾气,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敛眸轻笑,柔声半诱半哄着,“抱歉,明天再让你睡个饱足,今天就辛苦你忍耐一下,嗯?” 她又打了个呵欠,眼睛冒出一层水汽,心不在焉地问:“所以我们是来接谁啊?” 霍誉铭抬眸漫不经心扫向出口,看见人群里已经近在眼前的身影,勾唇淡声道,“已经到了。” “臭小子!”一声低吼响起,“让你来接我,到头来还得让我这把老骨头反过来找你!你倒不如不来!” 梁舒冉刚想打起精神,就被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吼得心头一颤,瞌睡什么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多了一个满头银白短发的老人家,正板着一张脸,瞪着他们。 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霍誉铭懒洋洋地唤了一声:“爷爷。” 梁舒冉先是一懵,随即吓得整颗心如坠悬崖。 第259章 谁是你的爷爷? 霍誉铭搂着梁舒冉半步都不曾挪动,看着拄着拐杖来到面前的老人,薄唇抹开散漫的弧度,漫不经心的口吻调侃着,“若早知道您这么老当益壮,我就不过来接您了。” 霍爷爷被他的话噎得半口气卡在喉咙,瞪着眼睛,抬手就用拐杖戳上霍誉铭的小腿,“臭小子,你就这么不乐意见着我这个老头子是吧?!” 霍誉铭低低笑着,“我哪敢?” “哼!”霍爷爷从鼻孔里嗤了一声,“你有啥不敢的?” 霍誉铭笑笑不作辩解,“爷爷,她是舒冉,您的孙媳妇儿,冉冉,叫人。” 梁舒冉被男人的声音从楞神中回魂,有些慌张地从男人的怀里站直身体,板直了腰杆,素净的脸上漾出一抹温婉的又略尴尬的笑容,温声唤了声,“爷爷。” 霍誉铭什么都没跟她说就把她领到霍爷爷面前,梁舒冉不可能不紧张。 “欸。”霍爷爷绷着的脸色在看向梁舒冉的时候换成了一张慈祥的笑脸。 霍爷爷其实一出现就已经不经意地打量梁舒冉了。 乍看上去其貌不惊,不过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干干净净的,眉目娴静,乌黑的长发及肩,穿了一条标准的淑女裙,整齐得体,透出一股温静淡然的气质。 依偎在自家孙子怀里,娇小又乖巧。 是个令人感到舒服的孩子。 霍爷爷点着头露出满意的笑容,和颜悦色地问道,“老四这小子没有欺负你吧?要是有什么委屈,你跟爷爷说,爷爷帮你训他。” 梁舒冉轻抖眼睫,微垂首浅笑着低声道,“没有,四哥他对我很好。” 霍誉铭搂着她,挑着眉道,“爷爷,我疼她都来不及,您就别操心了。” 霍爷爷又是不屑的一哼,显然是不相信霍誉铭说的话。 霍誉铭低笑,给梁舒冉介绍霍爷爷身侧的男人,“这位是负责照顾爷爷饮食起居的管家,叫白叔就好。” 梁舒冉乖顺叫人,“白叔。” 白叔回以温和的笑,带着赞赏道,“好孩子,老爷,这回你该对老四这孩子放心了吧?” 霍爷爷睐了眼霍誉铭,“他要是能安分过日子,我当然不用操心。” 从机场回市区的路上,霍誉铭开车,白叔坐在副驾驶,而梁舒冉则是陪着霍爷爷坐在后座。 梁舒冉从霍瑾臣那儿了解过一些关于霍爷爷的事,据说当年沈青曼和霍誉泓整出那事,老人家气得不行,要不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霍誉泓大概都被驱逐出霍家了,也就那时候开始,哪怕沈青曼方方面面都能与霍家般配,但老人家也十分不喜欢沈青曼。 沈青曼这样的女人都被讨厌了,梁舒冉不认为一无是处的自己能获得他老人家的欢心。 不过事实却出乎她的预料,霍爷爷似乎很喜欢她,一路上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家长里短,还说两家结亲得上门拜访她母亲。 霍誉铭在餐厅预订了位置吃饭,抵达的时候,徐州已经带着可乐在大厅里等着了。 霍爷爷见到可乐,终于确定霍誉铭真的当了爸爸没有忽悠他,激动得红了眼眶,抱着可乐宠溺宝贝得不行,还不停埋怨霍誉铭没担当,还得他们祖孙两如今才能相认。 幸而可乐也很懂事,除了起先有些拘束,发现霍爷爷不可怕,不多时就混熟了,张口闭口都叫着太爷爷,哄得霍爷爷眉开眼笑。 一顿饭尚未吃完,祖孙两已经亲密地商量着寒假要去老人家颐养天年的乡下玩了。 午饭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一行人,霍爷爷牵着可乐,白叔陪在身侧走在前面,霍誉铭挽着梁舒冉跟随其后,经过餐厅大厅的时候,偏偏就狭路相逢,迎面遇到了一个人。 沈青曼似乎也很意外,“爷爷……四哥?” 霍爷爷对上沈青曼的瞬间收住了原本满脸慈祥的笑容,冷漠又凌厉地瞥了眼,“哼,谁是你的爷爷?沈小姐可不要乱认亲。” 一丝面子也不给。 沈青曼脸色微微一僵,强作镇定的扯出一抹微笑,“霍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北城的?” “怎么?难不成我回来还得跟你打个报告不成?” 一向重声誉的霍家曾因她而闹出那么大的丑闻,霍爷爷讨厌她也是理所当然。 沈青曼被驳斥得有些难堪,也不得不维持着微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爷爷撇过脸不再看她,低头拉着可乐瞬间换上笑脸,“可乐,咱们回家。” 沈青曼直接楞在原地,她知道霍爷爷不喜欢自己,但没想到他会表现得如此直白,傲慢的态度完全不像名门里曾经的当家主人,竟然连最基本的胸襟都没有。 梁舒冉挽着霍誉铭抬脚跟上,从沈青曼面前越过时,她注意到身侧的男人完全目不斜视。 这爷孙俩还真的是…… 梁舒冉的唇角忍不住挽出浅浅的弧度,朝沈青曼微微颔首示意。 并非示威或者炫耀,单纯出于礼貌,避免让她一个女人在这种场合过于尴尬。 “霍先生,”步出餐厅门口,梁舒冉低声问他,“爷爷对你是不是特别偏心?”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老人家仍旧不肯给沈青曼一个好脸色,还用这么幼稚方法来报复,由此可见他对霍誉铭这个孙子有多偏爱。 “不是。”男人波澜不惊地开口,“他也特别疼我大哥。” “噢。”梁舒冉点点头。 果然是最大和最小的孩子最得宠,中间的孩子没人爱呢。 不过霍誉贤已经不在了…… 霍誉铭让徐州送霍爷爷和白叔回霍家庄休息,霍爷爷却不乐意,“我不回霍家庄,就去你们那儿住了。” 梁舒冉没有什么意见,抬眼看向身侧挺拔的男人,等着他的意见。 霍誉铭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 霍爷爷微恼地瞪他,“住你家都不行,你小子要反了不成?” “冉冉最近工作忙,难得周末需要好好休息,”平铺直叙的语气,实际上强硬得不留余地,“再者,您若住我那儿,上门拜访的人接连不断的,我们别想清静了。” 他老人家虽然不管事多年,但在霍家,他的威慑力仍旧是不可侵犯的,得知他回来,那些阿谀奉承的讨好者岂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哼!你当真以为老头子我糊涂了好糊弄?”霍爷爷瞪了霍誉铭一眼,哼了哼鼻息,“老白,人家不欢迎咱们,咱们回霍家庄去,免得碍眼。” 那语气,倒是有几分幽怨委屈,显得有些可爱。 梁舒冉见状,挽着笑柔声道,“爷爷,四哥就一张毒舌嘴,他说的话您不用当真,他这是担心你路途劳累,在陌生的地方待不惯不能好好休息,等您休息好,若不嫌弃我们那儿地小拥挤,随时过来住的。” 霍爷爷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地拉过梁舒冉的手,拍了拍,“哎呀,还是我这孙媳妇贴心,老白,你说是不是?” 白叔笑了笑,“四少爷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霍誉铭将梁舒冉的手从霍爷爷掌心上抽了回来,十指交缠地握住,“好了,时候不早了,您坐了几个小时飞机也累需要休息,改天我再领她们回霍家庄陪您。” 霍爷爷不满地瞪了霍誉铭一眼,嚷嚷道,“我摸一下你媳妇的手会少块肉吗?真是白疼你这臭小子了!” 霍誉铭笑而不答,吩咐徐州,“开车小心,送爷爷回霍家庄。” 梁舒冉莞尔,“可乐,跟太爷爷说再见。” 可乐甜甜地出声,“太爷爷再见。” 霍爷爷这才笑吟吟地作罢,摸着可乐的脑袋慈祥道,“乖宝贝,记得一定要来找太爷爷。” “好。” 目送霍爷爷上车离开,他们才转身驾车回家。 一路上,直到可乐犯困睡着了,梁舒冉才开口,“霍先生。” 霍誉铭余光瞥向她,“嗯?” “爷爷那么疼你,你大哥不在了之后,为什么霍氏的掌舵人不是你?” 霍誉铭勾唇,玩笑般地开口,“因为我打算把霍氏搞垮了。” 梁舒冉微微一楞,扭头看向他,“搞垮?” 男人低低一笑,“你相信了?” 梁舒冉微恼,“霍誉铭!” 霍誉铭凑过去,快速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别生气了。” 正身驾车,没有了后话。 梁舒冉猜测他不愿意跟她聊,便干脆地终止了这个话题,忽视了心里那抹微微的失落感,侧转头望向了窗外模糊不清的影子。 “还记得瑾言吗?” 安静的车内,男人沉漠的嗓音骤然传来。 梁舒冉怔了怔,“记得。” 虽然仅仅见过两面,但那女孩儿和霍誉铭拥抱的画面让她太深刻了,而且她太漂亮太干净,见过之后,很难让人不记住。 霍誉铭直视着前方,不愠不火地开腔,“大哥走后,身体一直不好的大嫂受不住打击倒下了,偏偏瑾言在这个时候也出事了……”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 梁舒冉侧首看去,不知是否外面交替错落的昏暗光线的缘故,她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冷戾的气息。 萧杀,冷酷。 全然陌生的模样。 她喉咙倏然一紧,一股惧意宛若凉水从心头漫过。 蠕着唇,不知道为何,“什么事”三个字,她下意识地不敢轻易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