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改造家》


 第1章 量子设计

    2018年的上海，寸土寸金的外滩，时尚与古典建筑并存，处处透露着蓬勃的商机。
    一个公司要衡量自己的价值，似乎都要在这片土地上占有一席之地。
    30岁的黄小烨站在外滩的石子路上，她穿着合身剪裁的套装，红底高跟鞋，仿佛生来就与这一切融为一体。
    她的面前就是量子设计最新的门店，量子设计是少有的只专注于奢侈品家具的公司。
    这是量子设计在上海的第四家门店，秉持着量子设计一贯的高品质黑色调，正门用了一整柜的高脚杯来妆点门面，这些杯子在精心调整过的灯光照射下分外耀眼夺目。
    杯子，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常见的家具之一。
    每个人都拥有杯子，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量子设计的高脚杯。
    这里的高脚杯，最便宜的一款也要两千。
    一个背着大包牵着小女孩的女人从面前走过，小女孩眼露天真，被杯子反射的灯光所吸引，伸手想要去推开店门，但她妈妈立刻将她拉住，小声说道：“别碰，这里东西很贵，我们赔不起。”
    小女孩还想说什么，却被女人飞快地拉走。
    这就是所有奢侈品门店必须在外滩拥有门店的原因。
    高大上，营造出与大众的隔离感。
    要的就是让人觉得贵到买不起，才会更让人心生向往。
    与爱马仕和劳斯莱斯比邻，才能突出品牌的价值。
    黄小烨侧目看着她们离去，眼神停留在她们的背影，直到助理小郑喊了她一声：“tracy？”
    听到声音，黄小烨立刻反应过来，红唇微动：“把动物造型的灯具都往里放一些，样子太可爱，会吸引小孩子。”
    “好。”
    “让店员也不要总是笑，又不是在卖衣服。”
    “知道了，还有……”
    小郑欲言又止。
    黄小烨看了小郑一眼，小郑小声说道：“刚才toy打电话来，说下午的会你不用参加。”
    闻言，黄小烨微微皱眉。
    原本今天下午预定会有jazzi的人来讨论合作意向，作为销售主管的黄小烨一向都是主角，小郑的ppt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只等到时候讲解了。现在这时候突然告知她不用参加会议，怎么想都有猫腻。
    黄小烨心领神会：“又是她？”
    小郑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黄小烨嘴里的“她”名叫尚佳，是她在量子设计最大的竞争者。
    尚佳仅仅26岁，却拥有哥大毕业的完美简历和青春甜美的外表，最可气的是她入职两年后就被破格晋升为销售主管，那是黄小烨足足花了4年才得到的位置。
    原本量子设计只有一个销售部门，去年却硬生生为了尚佳新开辟了一个所谓的销售新组，准备将部分门店交给尚佳。
    整个公司都等着看黄小烨的笑话。
    黄小烨处变不惊，却暗暗联络了自己的客户资源，让他们立刻加订了一笔大单子，然后摁着大单子始终不处理。
    马上就到年终，距离向总公司汇报的日程也越来越近，toy是黄小烨的顶头上司，量子设计中国负责人，亚太区的负责人听说有调去总部的意向，一个晋升的位置眼看着就要空出来，他自然希望自己的数据漂亮些，看着这么大笔的订单当然垂涎不止。
    当时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尚佳和toy关系匪浅，黄小烨却不想认输，她花了六年心血一家家带起来的门店，她绝对不会送出去。
    toy给黄小烨一连发了五封邮件，催促她尽快把订货单提交好让公司备货，但黄小烨按兵不动，说客户随时可能撤单。
    toy当然明白黄小烨的意思，直接找她面谈，说他只是想给公司增加竞争的氛围，绝对没有降她权的意思，黄小烨却只说了一句话。
    “我真把店给她，她接得住吗？”
    不到一周，toy就低了头，把尚佳的销售新组定为二组，只负责门店以外的对公销售，说白了就是处理一些门店不想做的杂单，就像是盛宴后余下的残羹冷炙，让尚佳在公司里颜面尽失。
    但即使这样，尚佳依旧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样子是又像整出些幺蛾子来了。
    小郑怯生生地问道：“我们还要去开会吗？”
    黄小烨反问道：“去，为什么不去？”
    她向前走去，两边的玻璃门自动打开，她昂起头，露出高傲的脖颈。
    从那段于她而言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开始，黄小烨就发过誓，她不会认输，绝对不会让自己再次落到那种田地。
    绝对不会。
    量子设计的上海总部位于静安区，这个选址是很有意义的。
    对于许多老上海而言，最有底蕴的并不是浮华的外滩，高端的陆家嘴，也不是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
    只有梧桐树下的红白格洋楼才是上海最静谧的模样，总部的设计十分低调，只有一个很小的logo，其他都保持着原来洋楼的模样，像是半遮着脸庞的少女，只露出一对流光四溢的眼眸。
    曾经有几位客户就是因为来到这里，立刻决定订货，毕竟许多时候，奢侈品就是一种眼缘。
    知道将总部选在这些地方的人，才有资格在上海这种地方生存下去。
    做出这个建议的人就是黄小烨。
    小郑小心翼翼地跟着黄小烨上了车，耷拉着脑袋问：“tracy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黄小烨对着后视镜将自己翘起的卷发捋到耳后，稍微露出了一些光洁的额头，使自己看起来更为干练。她平静地说道：“这个单子必须是我们的。”
    车子轰然发动，小郑又小声说道：“今天toy也在……”
    黄小烨一句话回复：“我知道。”
    小郑犹豫了很久，才终于问道：“其实偶尔把一个大单子放给二组也没关系的，等你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她肯定也要接手的……”
    黄小烨目光一凌，斥责道：“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不然就别做了。”
    小郑吓得脸色煞白，连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黄小烨是公司里出名的难伺候，在小郑之前已经换了五六任助理，每一个都做不久，有一个听说还是人事部主管塞进来的关系户，硬是被黄小烨逼得辞职了。
    总部的前台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看到黄小烨愣了一会儿，问道：“您怎么来了？”
    黄小烨单刀直入：“jazzi的人来了吗？”
    前台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已经有人在招待了……”
    黄小烨把手包放在桌上，微扬了一下下巴，再次问道：“他们在哪个会议室？”
    前台吓了一跳，指着楼上说：“在a栋。”
    黄小烨直接走向了电梯，前台立刻跑出来阻拦道：“toy说过了不让别人进去……”
    黄小烨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我是别人？”
    小郑和前台算是同期，此刻小郑拿文件遮着脸，挤眉弄眼使着眼色，暗示她别再说了。
    前台有些委屈地退了开来，不再说话。
    电梯门开了，黄小烨大跨步走进去，毫不理会楼梯边已经聚集来看热闹的同事们。
    小郑三步并作两步跟上，立刻摁下了关闭电梯的按钮。

 第3章 金龟婿

    严格说起来，黄小烨最近有一个正在暧昧的对象。
    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金龟婿。
    于谨家里经营着一个知名连锁饭店，自己还开了三家创意料理店，无论家世背景还是自身都很完美，他的父亲是市里经信委的高官，手握重权，是典型的官商结合家庭。
    而且于谨还长得十分斯文，从小养尊处优，举手投足都是儒雅之风。
    如果能嫁入这样的家庭，那黄小烨的人生就会往上跨越一大步。
    但这一切根本没那么简单。
    于谨和黄小烨的相识全都是借了薛叔的面子，薛叔是黄小烨父亲的老同学，早年做包工头起家，如今已经是建材行业巨头，也是多亏了他的提携，成了黄小烨一个重要客户，每年都会给黄小烨提供几百万的订单。
    薛叔自然认识不少商界名流，他和于谨母亲是好友，所以两家也经常走动，黄小烨也是在薛叔家里做客的时候巧遇了于谨。
    黄小烨是个人精，给薛叔暗示了一下，就要到了于谨的联系方式。
    她用了不少话术，终于引得于谨邀请她约会。
    地点是于谨还在筹备中的新店，既是约会，也是试运营，算是十分用心了。
    黄小烨提早一个小时去美容院精心护肤，又请了给演员化妆的金牌化妆师，最后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高定连衣裙，小小的v领若有似无地露出一丝性感，但又不会太过夸张，搭配的高跟鞋并不方便开车，所以只能麻烦薛叔家的司机。
    新餐厅选址在新天地靠北的区域，既能看到新天地的繁华，又不会太过喧闹。
    于谨十分绅士地等在门口，看到司机给黄小烨开门，立刻走上去伸出了手。
    黄小烨立刻心领神会，扶住他的手下车，司机关上车门，看了看时间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您。”
    黄小烨说：“你去吃饭，过会儿我打电话给你。”
    “行。”
    黄小烨转过头，余光扫到于谨脸上微微的笑意，终于松了一口气。
    让薛叔司机接送自然有她的深意，像于谨这样出身的金龟婿，对女方家世当然也会有很高的要求，而这恰巧也是黄小烨所欠缺的，所以只能尽量模糊焦点，借着父亲与薛叔的交情造成自己家庭背景也不差的假象。
    而最重要的是，黄小烨笃定像于谨这样出身优渥的富二代，一定会碍于面子绝对不会向薛叔打听她的消息，所以只要尽量注意一些言行举止，绝对不会露馅。
    事实也的确如此，于谨似乎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即便黄小烨提了自己因为父母的宠爱没有留学，他也表示完全理解。
    餐厅面向高端人士，气氛十分重要，所以灯光特意选得昏暗，玻璃栈道加上慢反射光的地板设计也使得餐厅极尽浪漫，看起来也会是个约会的好去处。
    整个餐厅比较宽敞，摆放的东西也少，黄小烨注意到靠近落地窗的部分还空着，那里应该是整个餐厅最重要的区域了，因为客人普遍喜欢能看见景观的位置。
    于谨见状，说道：“眼睛真尖，不愧是做奢侈品家具的，那里还没进家具，设计师想等落地窗外的喷水池全装修好再选配色，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黄小烨说：“落地窗边阳光应该不错，桌椅应该选简洁一点儿的设计。”
    于谨笑道：“具体一点儿呢？”
    “当然，这是我的专业，我觉得stefan diez设计的this chair系列就很契合，典型的极简斜靠背，造型也很抢眼，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我们门店看一下实际的样子——当然我不是为了推销，因为它已经没货了，之前的现货已经被一个明星订走了，需要一些时间进口。”
    于谨点点头：“我肯定相信你的眼光，改天去你那里订。”
    “好。”
    于谨说话的样子眼眸略微闪烁，而且用了“改天”这个词，一看就知道只是随口说一下，毕竟量子设计的家具都价值不菲，对于餐厅这种家具消耗过快的行当必然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这就取决于老板究竟想要什么样品质的餐厅。
    黄小烨也不急着追问他什么时候订货，因为做这一行就是这样，你越是低声下气，越得不到订单，要拿捏准语气和时间节点，才能顺利推进。
    于谨的餐品十分精致，每上一道都会让经理过来介绍，黄小烨的眼角瞥过菜单，每一道菜都开到了三位数甚至四位数，而且还加收10的服务费，顿时就对这笔家具订单有了一些信心。
    香槟品质不错，于谨喝到微醺，话也多了起来，说了下自己之前开第一家餐厅业曾经失败过，不光把父母资助的本金全都赔了，合伙人还卷款逃跑，害他负债累累，最后还是父母将事情摆平，并且鼓励他东山再起，说到伤心处他还叹了声气，说世上真的只有爸妈才会无条件帮你。
    但这话听在黄小烨耳朵里却有些讽刺。
    于谨的父母可以为他挡风遮雨，而她呢？
    黄小烨举起酒杯说道：“为你有这么好的爸妈干杯。”
    于谨也举起酒杯，觥筹交错间，黄小烨暗自想，这么好的爸妈如果能成为她的，以后的路一定是康庄大道。
    只可惜天上不会掉馅饼，两人约会也已经十来次了，言语也越来越暧昧，可是于谨却就是不开口表白，让两人的关系始终止步于情侣之前。
    借着酒劲，黄小烨轻轻摇晃着酒杯，问道：“你说我们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于谨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呢？”
    言语间尽是推诿，任谁都看出来他没有要将关系进一步的意思。
    黄小烨吃了瘪，自然也不会继续追问，讪笑道：“谢谢招待，非常好吃。”
    于谨却又说道：“跟我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
    一句“自己人”，又似乎把关系拉回来了一些，但却始终不肯点破最后这层纸窗，自始至终都让这段关系看起来不清不楚。
    黄小烨早就知道于谨是情场高手，阅女无数，没那么轻易好得手，所以一直都不骄不躁，步步为营。
    毕竟她性格一向如此，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从未放弃。
    饭毕，黄小烨对菜肴极尽溢美之辞，还祝他开业顺利，当天也会来捧场，一番话说得既识大体，又很动听。
    于谨忽然走进台，捧出了一束花，送入黄小烨手里，说道：“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这样的，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特别懂事。”
    黄小烨一眼看出花束的品牌，手里的这捧并不是需要这个品牌里需要提前两周预约的款式，她甚至怀疑台里说不定放了好几束一模一样的花。
    但表面上还是要露出一副欣喜的样子，黄小烨甜笑道：“好惊喜，我很喜欢。”
    于谨问道：“司机到了吗？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
    黄小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他一会儿就到了。”
    过了几分钟，两人相携走出餐厅，司机果然已经到了，于谨送黄小烨上了车，车还没走远，他就急着打电话去了。
    黄小烨的笑容逐渐消散，又恢复成了那个一向高冷的自己。
    花扔在边上，等下还是直接找个垃圾桶扔了，家里并没有地方可以放得下这种东西。
    车上了一段高架，立刻又开了下来，不堵车的情况只有短短十五分钟的车程，毕竟黄小烨的家可以算是在上海十分中心的位置了。
    “要送你进去吗？”司机问道。
    黄小烨说：“不麻烦了，车子不好开，进去了不好调头，谢谢张叔叔。”
    司机回头说道：“不客气，老板说了要平平安安送你回去的。”
    “没事的。”
    黄小烨从车上走下来，脚上的高跟鞋早就换成了运动鞋，搭配着一身华丽连衣裙，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也是为什么黄小烨坚决不让于谨送自己的原因。
    谁能想到收入不菲趾高气昂的黄小烨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一个连路灯都没有，宛如贫民窟一般的街区。
    两边的房子大多都是私人搭建，而且年代久远，雨棚摇摇欲坠，苍蝇蟑螂老鼠横行，明明没有下雨，但一路走来都是泥泞不堪，奇臭无比的下水道气味弥漫在这条路上，那是因为这里的居民甚至没有抽水马桶，还在过着每天要倒两三次马桶的日子，有些没有素质的居民贪图省事就直接倒在马路边上，长此以往自然臭不可闻。
    或许很多人难以想象2018年以繁华着称的上海还有这样的地方，但这就是讽刺的现实，全市还有许多这样的城中村，而黄小烨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第5章 负债

    黄小烨走进公司的时候，小郑正在神色慌张地藏着什么。
    她径直走过去，小郑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小声说：“tracy姐。”
    “来我办公室一下。”
    “噢。”
    黄小烨将包挂在木制衣架上，在自己精心挑选的皮沙发上坐好，打开了面前的电脑，自始至终没有看小郑一眼，却给了她无限大的压力。
    又过了一会儿，小郑实在熬不住了，只能说道：“我说我说，刚才同事都在说，昨晚尚佳和jazzi的周总出去吃饭了，八成这个单子是要被尚佳拿下来了。”
    黄小烨神色自若地说道：“知道了，你出去。”
    小郑走到一半，又回头问道：“我现在该做什么？”
    黄小烨说：“把你手头的活干好就行。”
    小郑刚走，黄小烨就在算一笔账。
    jazzi在今年异军突起，在s上成为最流行的设计家具，要是一张s家装图上没有jazzi的产品就不能算成功了，尤其是jazzi的一款几何形金色茶几，简直成了标配。
    jazzi之前在国内的市场完全没有拓展，等于就是一块还无人下口的大蛋糕，所以许多公司都在争取他们的代理权。
    要是能够拿到jazzi的独家代理权，黄小烨非常有信心，可以做到一年至少一个亿的营业额，这样光是提成就有800万，足够她用来填上家里的窟窿。
    听说jazzi有意推广中国市场，黄小烨就一直在积极联系，包括周总的联系方式也是她辗转得到的，但刚把这些资料发给toy，他转身就把资源分享给了尚佳，还频繁从中作梗。
    黄小烨没有时间生气，她心里想的只有那笔500万的负债。
    周栋还在上海，那么她就还有机会，昨晚因为于谨她失去了最佳机会，但幸好一切还得及补救。
    她从包里拿出周栋的名片，加上了微信，给周栋发了一条消息：“昨天你说想吃一些特别的美食，我知道一家特别的，晚上愿意赏光吗？”
    周栋的消息始终没有回。
    黄小烨有些焦虑，心里一直在盘算尚佳到底会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会不会让周栋动摇？
    不过听说周栋这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jazzi花大钱挖他之前，他在其他公司混得也是风生水起，绝对不会轻易做决定。
    只要给她一个见面的机会，她就有机会绝地翻盘。
    黄小烨又补发了一条信息：“提成的事好说，我们可以推翻之前的重新聊。”
    这算是狠招了。
    之前黄小烨初步给周栋提过的点数已经是不错的了，但那个价格尚佳也给得起，所以只能出个狠招。
    过了一会儿，周栋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那晚上七点见。”
    黄小烨知道，这一仗她马上就能打赢了。
    午休的时候，黄小烨走到地下停车库，昨晚约会，所以车没有开回家，她坐到车里，确认了四周没有同事后，打算给闺蜜打个电话借钱。
    黄小烨的闺蜜叫舒雯，是她的大学室友，虽然是重庆人却一点儿也不能吃辣，所以和黄小烨成了饭搭子，吃饭一律不加辣，大学四年朝夕相处就成了最好的闺蜜。
    在黄小烨的认知里，舒雯就是典型的好女人。
    大学毕业后舒雯进入了上海电视台工作，打拼多年总算是有了自己的节目，今年年初她和相恋八年的男友钟科一起贷款在上海买了房，这才把这段恋爱马拉松画上了一个完美的结局，黄小烨试穿伴娘裙的时候，舒雯还抱着她哭，说本来以为这个婚结不成了。
    黄小烨那时候还笑话她：“怎么了，不就是买不起房吗？难不成你还能甩了钟科，看你平时一口一个‘我家钟钟’，离了他你能行吗？”
    舒雯却说：“你知道的，恋爱和结婚不一样的，我现在每天睡醒就想起这个月还有两万块房贷没还，总觉得头顶上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会把我劈成两半。”
    舒雯一番话说得黄小烨心有戚戚焉。
    想到这里，黄小烨拿起手机又放下，拿起又放下，结果舒雯的电话却直接打了过来。
    刚接起来就听到舒雯揶揄：“怎么了，我的黄大小姐，架子是越来越大了，说有事找我又不打电话，还要等我打来啊？”
    黄小烨笑了：“那里敢，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舒雯一听，声音微微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又是你爸爸？”
    黄小烨叹了口气，舒雯立刻说道：“你别急，我正好要去你那里附近，一起吃午饭，就去老地方。”
    “好。”
    所谓的老地方是一家老派上海西餐厅红格子，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外观十分简朴，木头地板和围栏，桌上铺的是红白格子桌布，放一个白色小瓷花瓶，里面插一支玫瑰，角落还有老式录音机——这就是90年代上海最流行的西餐厅的模样，是属于黄小烨这代人儿时的记忆。
    菜品也很简单，炸猪排配辣酱油，罗宋汤，炸鸡翅，价格十分便宜，但这里从老板和服务生都还坚持着男士穿西装打领带女士穿围裙的做派，倔强得让人觉得可爱。
    舒雯来过一次红格子以后，就深深爱上了这里，觉得价廉物美，没事就要和黄小烨来吃一顿。
    红格子今天客人不多，黄小烨已经是店里常客了，老板娘是认识她的，一见她就说：“来了啊，你喜欢的位子空着。”
    “好的，谢谢阿姨。”
    她坐在二楼靠窗位置没多久，舒雯就风尘仆仆地赶到，还没坐下就举起面前的杯子将茉莉花茶一饮而尽。
    黄小烨又给她倒了一杯：“从哪里来的？”
    舒雯又将一杯茶喝干了，气喘吁吁地说道：“隔壁医院，又不是很远，不想打车了。”
    “为什么去医院？”黄小烨问道。
    舒雯露出一个有些害羞的笑容：“我们不是打算要个孩子嘛，想先做个孕前检查。”
    黄小烨听她说完，更觉得钱的事开不了口了，她伸手转着杯子，说道：“那挺好的，孩子名字想好了吗？记得要认我做干妈。”
    舒雯摇摇头：“八字没一撇的事呢，快说说，你爸又怎么了，哎你说他怎么就老阴魂不散呢。”
    黄小烨说：“他欠了赌债，要把我家房子卖了。”
    舒雯目瞪口呆：“什么？你家不是只有一套等拆迁的老房子吗？”
    “对。”
    舒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把杯子砸了：“这个老畜生，他卖了房子你们娘俩住哪里？你妈病那么重他还出去赌？”
    黄小烨又说：“而且我们房子马上要拆迁了，如果卖了房子我想赎都赎不回来。”
    舒雯一把握住黄小烨的双手：“这些年你真的太辛苦了，我该怎么帮你？我卡里还有二十万，我先给你。还有林意意，你们关系应该也挺好的，她应该也能借一点……”
    舒雯的一番话语让黄小烨好受了很多，闺蜜的温情似乎让冰冷的现实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黄小烨摇摇头道：“你的钱我不能要，房子都还没装修，而且你还打算要孩子，说什么我都不能跟你借钱。”
    舒雯皱眉道：“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什么关系，十年闺蜜，钟科都比不上我俩的感情。听我的，这钱你必须收着！”
    恰好服务生将两份炸猪排端了上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等到服务生走远了，黄小烨才轻声说：“真的算了，我要借的太多了，你这点只是杯水车薪。”
    舒雯有些惊愕：“他欠了多少？”
    “五百万。”
    舒雯刚夹起来的炸猪排又落到了盘子里。
    她喃喃自语道：“都能买套房子了呢。”
    可不是吗。
    都能再买套房子了呢。
    这样的爹，一辈子没能赚回一套房子，却能输一套出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6章 周栋

    第6章
    杨阿姨来电话的时候，黄小烨正在停车，她在旁边高档小区租了车位，离家有些远。杨阿姨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吼道：“你快回来呀，不得了了，他们都要把你妈妈抬出去了！”
    黄小烨踩着高跟鞋都来不及换，拼了命地往家里跑。
    刚到楼下，就看到楼下停了一辆挺旧的面包车，她急忙跑上楼梯，就听见家里传来阵阵哭腔。
    “别搬了，这都是我女儿的东西……”
    黄小烨推开门，就见两个看来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搬着一个柜子，那个柜子正是黄小烨用来放名牌包的，但是上了锁，而且放在衣柜里，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想来也只能是她爸爸说的。
    “烨烨啊，怎么办啊？”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让你们搬的？”黄小烨挡在门口。
    那两个男人中一个高一些的，染了一头掉色的金毛，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皮肤黝黑，瞪大了眼睛指着黄小烨的鼻子骂骂咧咧：“搬点东西算客气了，明天就把你妈搬到房产交易中心过户！”
    黄小烨冷笑：“你们敢？”
    矮个子看起来也不是善茬，吼道：“父债女还，天经地义，再拦着路当心打死你！”
    杨阿姨原本开着门在看，听了这话似乎被吓了一跳，默默将门缝合上了一些。
    “也行，搬，”黄小烨往外让了一步，“等你们下去我就报警。”
    那个高个子嚣张地昂起头：“报啊，你倒是报警啊，你看警察管不管，欠条和银行记录我们都有，欠钱不还还有理了？”
    黄小烨双手环胸，平静道：“你到时候看看谁有理就知道了，谁欠钱就让谁还，他借钱的时候我们根本不知情，自然也没有我们需要还钱的道理。”
    高个的继续撂狠话：“看来你们是铁了心不打算还钱，不管你爸的死活了？”
    黄小烨笑了：“你们张口就要房子，人来了就要搬东西，有提过还钱的事吗？你们狮子大开口，还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家已经这样了，我妈病成这样，我的钱都用来给我妈治病了，房子你们想都别想，绝对不可能过户的。我爸的话，随便你们怎么样，我又跟他不熟，记得帮我带个话，门锁已经换了，让他不要回来了。”
    妈妈在病床上哭了一声：“烨烨啊，他是你爸爸啊……”
    黄小烨充耳不闻：“你们爱搬就搬，一些包而已，和五百万比杯水车薪，但是抢劫罪这个数目已经够判几年了。”
    “谁他妈抢劫了？”两人对视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矮个子拿着手机走了出去，高个子则耍着狠，目光狠厉地盯着黄小烨，“牛逼，冷血，爹都不要了，怪不得都说上海女人厉害。”
    黄小烨也笑：“谢谢夸奖。”
    很明显，这两个人不过是打手，真正放债的老大没来，那矮个子过了一会儿走进来，对着高个子摇摇头，那高个子就把柜子一推：“给你个面子，不搬了。”
    矮个子一边上楼梯一边说：“咱们鹏哥说了，你不爱给钱也没事，我们讲法律的，肯定不硬来。听说你公司挺厉害，我们每天都去你公司那里坐会儿。”
    黄小烨闻言，脸色一变：“你以为我会怕你们？”
    “你不用怕，”矮个子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咱们肯定不进去，就在你门口坐着等，看看谁丢脸。”
    这无疑戳到了黄小烨的痛处。
    面子于她，实在是太重要了。
    她费尽心思才伪装出的表象，如果被这样戳破，不仅会在公司名声扫地，而且于谨这样的金龟婿也必然会离她而去。
    这样的话，她做的一切努力就都付诸东流了。
    黄小烨说：“你们敢去我公司闹，那就一分钱都别想要了，我保证带着我妈人间蒸发让你们再也找不到，想要钱的话，让你们老大明天自己过来跟我谈。”
    高个子不削一顾道：“我们鹏哥没时间跟你谈！”
    矮个看了手机，给高个使了个眼色，高个子闭上了嘴。
    他这才说道：“鹏哥说会给你打电话的。”
    “知道了。”
    高个刚要走，黄小烨又说道：“站住。”
    “干嘛？”
    黄小烨指着地上：“把柜子给我搬回去。”
    等人走了，黄小烨的妈妈已经哭累了，抱着枕头唉声叹气。
    黄小烨给她检查了一下，问道：“妈，没受伤。”
    “没。”
    黄小烨正打算去拿药，就听妈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管你爸了？他人其实不坏，就是……”
    黄小烨移开视线：“行了，我不想听你们那些陈年旧事。”
    妈妈想说什么，却也只能叹气。
    她把药和水滴给妈妈，说道：“我还有事，晚点回来，你早点睡。”
    黄小烨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红色的裙子，开了车出去。
    她和周栋原本约在七点，但出了刚才的事，所以特地发了个消息过去推迟了一个小时，但晚上堵车厉害，现在开车过去也是够呛。
    她打了个电话给周栋，对方笑眯眯地说不急。
    等黄小烨到的时候，已经足足过了一个小时。
    以她一贯的经验来看，这个行当的客户非富即贵，让客户等了一个小时，基本上这桩生意是凉了，更何况她约的餐厅，人没到齐前并不让进门。
    远远看去，就看见周栋一个人坐在餐厅门口的庭院里，正看着手机。
    黄小烨走过去，一脸歉意道：“真的非常非常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了点事。”
    周栋抬头，视线在她脸上掠过，问道：“那么忙，那你还是回去。”
    黄小烨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不耐烦，知道他已经兴趣缺缺，立刻说道：“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如果你听了觉得不感兴趣，我就退出竞争。”
    周栋看了看表，说道：“先吃饭，如果好吃的话，我愿意多给你一个小时。”
    黄小烨选的餐厅是预约制，十分有特色。
    只有预约的人才能拿到当天密码，需要以石锥敲击对应的石槽，说是为了强调隐私，其实就是个噱头。
    但里面却别有洞天，走过小桥流水，来到包间，每一间都被屏风相隔，面朝的是黄浦滨江，夜景是一等一的美，却又因为不在外滩那一边，所以完全不会吵闹，有一种别样的静谧雅致。
    汽笛悠扬，江面上五光十色，映着上海最美的夜景，近在咫尺，却又似乎离得极远。
    即便是周栋，看到此情此景烨不免赞叹：“昨天去了外滩，人实在太多了。”
    “外滩美是美，但只能远观，”黄小烨指着远处，“这样看就特别美了。”
    周栋笑了：“还是黄小姐懂行。”
    菜上了，头一道就是大闸蟹，一半是醉的，一半是蒸的，蟹黄取出熬制了又放回蟹盖里，摆盘在边上。蟹八件是改良过的版本，做得极简约好看，用布袋套着一摞搁在右手边。
    黄小烨解释道：“上海本帮菜大多浓油赤酱，怕你吃不惯，我试着选了一些，你要是不爱吃就换别的。”
    周栋说：“我很爱吃。”
    说着他就盯着蟹八件看了许久。
    黄小烨打趣道：“我之前爱吃蟹，找遍了圈内也没找到出自名家的蟹八件，jazzi要不要试试？”
    周栋说：“有兴趣，但受众不广。”
    黄小烨接着话茬说下去：“jazzi交给我，我可以让它不仅仅成为s爆款。”
    周栋点点头说：“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尚小姐也提出了不错的方案。”
    黄小烨问道：“她是不是说她手里有很多明星客户，只要一张照片，就能带起风潮？”
    周栋笑了：“你很了解她。”
    黄小烨说：“那她一定没告诉你，引起风潮以后，仿制品也会立刻横空出世，一万的花瓶，网购只需要一百，销量一个月就能破万，很快就成为烂大街的款式，再也没有人会购买，彻彻底底过气。”
    周栋若有所思地将蟹肉挑了出来：“有点道理，你说下去。”
    黄小烨笑眯眯地说道：“她年纪小，并不知道这些，我是看着外滩变迁的，看着她一点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夸赞反而比过去少了。”
    周栋问道：“为什么呢？”
    “太多人喜欢，反而没有味道了，当今社会，都喜欢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谁会真心喜欢爆款？”黄小烨一边说，一边将蟹壳挟到了周栋的碗里，“考虑一下，至于点数，无论尚佳出多少，我都可以比她再让一个点。”
    周栋啧啧称奇：“你对自己后辈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啊。”
    黄小烨说：“换做是你，你会留吗？”
    周栋说：“应该也不会。”
    “那就对了，如果机会都留给她，那么我该怎么办？更何况机会本来就是靠自己争取的。”
    黄小烨举起杯子，问道：“刚好一个小时，那么我们算谈妥了吗？”
    周栋也举起了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妥了。”

 第7章 定案

    黄小烨知道自己对jazzi这个项目已经十拿九稳，总算是轻松了一点儿，只要能够把这个订单拿下来，那么toy许诺的位置就十拿九稳了。
    而那笔巨额提成应该也能很快拿到。
    翌日清早，她刚让小郑把和jazzi的合同打印出来，就听到门外一阵骚乱声。
    没过一会儿，小郑就哭丧着脸进来，说合同被尚佳拿走了。
    黄小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道：“三岁小孩吗？这点儿事都不会处理，再打印一份合不就行了。”
    小郑指着门外说：“她说要拿去给toy看。”
    黄小烨说：“随便她去，你再打印三份，寄给周总。”
    话音未落，就见尚佳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一脸愠怒：“抢后辈客户很光荣吗？”
    黄小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到底是谁抢谁客户，jazzi本来就是我联系的。”
    尚佳狠狠拍了一下桌子：“toy已经说过了，你们一组负责门店，我们二组负责别的，你大包大揽全都要，那我们二组喝西北风吗？”
    黄小烨觉得好笑：“商场如战场，你的吃喝管我什么事？”
    尚佳气得脸都涨红了：“你等着！”
    黄小烨耸耸肩：“为什么等？我很忙。”
    半个小时后，toy的电话已经来了：“我今天出差，合同等我回来再签。”
    黄小烨自然知道这是toy的托词，故意问道：“去哪里出差？不远的话我开一趟车过来。”
    toy无可奈何道：“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做，你能力强我知道，但是也应该给新人一点儿机会。”
    黄小烨反问道：“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有哪位前辈给我机会了吗？”
    toy觉得头疼，说道：“我不想和你争论，总之等我回来再签。”
    摆明了toy想要拖延时间，但是欠债的事却拖不下去了，黄小烨单刀直入道：“等多久她都抢不回去的，你要是现在不签我不能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
    toy声音明显冷冽了起来：“你威胁我？”
    黄小烨说：“我只是和你商量。”
    半晌后，toy叹气道：“我明天回来，这是最大让步了。”
    一天的时间，料尚佳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她应该还拖得起，黄小烨在日历上划了一个红钩。
    上午门店很少会有客人，黄小烨叫上小郑打算一起去盘店，叫了几遍都没有反应。
    走出办公室一看，就见小郑始终呆坐在座位上，黄小烨走过去问道：“成天发呆，不想干了？”
    小郑慌忙挡住桌上的东西，抬起头说：“没有没有，马上来。”
    “什么东西？”
    小郑摇摇头，尴尬地笑笑。
    黄小烨说：“拿出来，我不想说第二遍。”
    小郑见藏不住了，只能把手放下，面前是个碎了的u盘，芯片的部分都裂了，看来数据已经恢复不了了。她有点委屈地说：“我们楼的打印机没纸了，我只能去隔壁楼打印，u盘忘记拔下来了，回去拿的时候已经坏了。”
    黄小烨问：“文件都有备份吗？”
    “都备份了。”小郑答。
    “那你还难过什么？”
    小郑哭丧着脸说：“里面放了我和男朋友的聊天记录，想打印出来珍藏的，就这么一份……”
    黄小烨说：“哭有什么用，跟我来。”
    两人来到外滩门店，整个店里只有一个客人，帽子遮了半张脸，正是jazzi的周栋。
    周栋见到黄小烨也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今天应该在总部。”
    黄小烨却出人意料地说道：“我知道你会来。”
    周栋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刚说完，周栋就明白了：“昨天你老是提外滩，而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猜到我肯定会忍不住过来看看。”
    “对，”黄小烨边说边把合同夹递了过去，“您过目看看。”
    她递文件的时候，小郑瞪大了眼睛，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
    周栋翻开文件夹，一目十行大致瞄了眼，就合上了，笑道：“黄小姐那么聪明，我肯定是信任你的，等我跟总公司商量之后给你答复。”
    黄小烨带着周栋把门店介绍了一遍，带到玻璃杯墙面前的时候，问道：“你猜新店开张，这里哪个杯子卖得最好？”
    周栋看了一圈，说道：“猜不出来，这个还挺不错的。”
    他指着一个杯口做成螺纹状的玻璃杯，颜色偏绿，看起来十分典雅。
    黄小烨指着最上头的一个杯子说：“是最上面那个。”
    最上面的杯子是最基础的款式，水滴形的设计并不少见，远看看不出任何特色来。
    周栋觉得有些不解：“为什么？”
    黄小烨笑了：“因为这个杯子我们货进得特别少，每次只留一只，而且总是放在最上头，避免让客户看到，结果越是这样，客户越想要，竟然变成了最热销的款式。”
    周栋爽朗一笑：“估计谁都没想到。”
    小郑忍不住插话道：“我们tracy姐是想到的，这是我们的营销方案。”
    周栋转头看向黄小烨，好奇地问道：“那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选这款杯子？看起来真的很普通。”
    “要听实话吗？”黄小烨问道。
    “你说。”
    小郑捂住了嘴笑，黄小烨示意了一下，小郑就说道：“因为我搬货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次，这被子居然没碎，质量太好了，我们都戏称它是杯子界的lv。”
    周栋也笑了：“这个比喻有意思。”
    “我不是盲目推崇别人觉得好的东西，我有自己的审美，我选jazzi并不是因为看中了它在s的人气，更重要的是我有见过实物，是真心觉得jazzi的东西非常不错，”黄小烨又说：“如果jazzi交给我，我有更好的方案。”
    周栋由衷赞叹：“你和我想得不一样，之前听说了你的一些传闻，对你有些小误会，现在我真心觉得黄小姐是非常可靠的人。”
    黄小烨说：“其实我无所谓那些流言蜚语，但真的很喜欢jazzi。”
    周栋点点头说：“我会说服总公司，争取在下周就来签约。”
    等周栋走远了，小郑才忍不住问道：“那合同toy还没批呢，要是被尚佳知道没关系吗？”
    黄小烨说：“她们弄坏你u盘的时候跟你商量过吗？”
    “没有。”
    “那签合同为什么要她同意？真到了签合同的地步，toy还能怎么办？”
    小郑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对黄小烨又增添了几分畏惧，觉得她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上司都不放在眼里。

 第8章 邪念

    “黄小姐，工作挺忙的。”
    刚打开家门，黄小烨就见一个穿着休闲服，带着眼镜的男人坐在床边，长相十分普通，一眼根本记不住。
    他手边还有一个公文包，看起来挺正派的，一点儿也不像放贷的，他的手上还捧着一杯热茶，想来应该是妈妈泡的，看来两人完全没有什么不愉快。
    黄小烨问道：“怎么称呼？”
    “赵鹏，叫我小鹏就行了。”赵鹏放下杯子，双手递上了名片，黄小烨一看，上面写着他的职位，竟然是金融理财师。
    黄小烨去阁楼把包一扔，下来直截了当地说：“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钱再等几天，手里没现金。”
    赵鹏重新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说道：“黄小姐，我来也是跟你交个底，你最好这两天就还了，等到下周就不是这个价了。”
    黄小烨问道：“什么意思？”
    赵鹏说：“我先给你解释下这五百万到底怎么来的。”
    黄小烨反问道：“不是你们高利贷利息叠的？”
    赵鹏笑了，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大摞的合同：“您看看，这都复印件，留给你也成。”
    黄小烨拿起合同翻了翻，看得触目心经。
    “一开始，你爸也就借了十万，这钱拿身份证一压就能借，上海户籍别说十万，一百万都能借，你懂，”赵斌指着第一份合同，“然后他没还，利息滚起来他换不上，这债就被转到第二家公司去了，为了还这十万，他重新签了合同，变成欠二十万，然后又还不上，债就滚到第三家去了……”
    “你是第几家？”
    赵鹏说：“第五家，如果你再不还，转到下一家，这盘子就爆了，这是我们行话，意思就是要把房子给端了。”
    黄小烨说:“你当我傻，十万，10的利息就一万，为什么要借二十万？你们说是借二十万，只会给一半的钱。”
    赵鹏说：“这你就要问你爸了，但是合同是他白纸黑字签的。”
    黄小烨翻了翻借贷合同，条款都十分清晰，利息只有10，并没有超过国家规定的点数，一点儿把柄都抓不住，就算闹到法院上，基本也很难翻。
    赵鹏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也都有银行流水，视频也有，证明你爸爸是亲手拿到了这些钱。”
    黄小烨心凉了一半，现在这些放贷公司都已经学成了人精，招了不少法律顾问，滴水不漏，就地吃人。
    但最让人叹息的还是她那个不争气的爸爸，简直是要把家里人逼死。
    黄小烨无奈地说道：“但我手里是没现金，一有钱就会还你。”
    赵鹏说：“你爸这个盘子，不少公司都看着，知道你这里就要拆迁了，都眼热着呢，其他公司比我们厉害的多着了，我们算圈子里比较文明的了。”
    他这话说得到这份上，黄小烨也明白了，这笔债务如果不在这里了结，看来她们娘俩就彻底没好日子过了。
    黄小烨说：“我爸人在哪里？”
    赵鹏摆摆手道：“不知道，我们是合法公司，不会押着人的，他应该是自己不敢回来。”
    黄小烨翻了个白眼：“别给我来这套，你们肯定有办法能联系上他，我给他还钱没问题，让他把离婚证跟我妈领了，我会请律师写离婚协议，让他自愿放弃房产。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上民政局，一手拿证，一手还钱，记得开收据。”
    “啊？”黄小烨的妈妈在一旁张大了嘴，却被黄小烨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赵鹏收回了合同，塞到公文包里，赞叹道：“黄小姐思路清楚，真是厉害，我会把话带到的。”
    黄小烨说：“周五，周末民政局关门。”
    “好，那我先走了。”
    赵鹏喜笑颜开，拿起公文包走了。
    妈妈在背后唉声叹气：“真要离婚啊？我都一把年纪了，不太好看。”
    “五百万，你当我是印钞机吗？”黄小烨转头看向妈妈，“这钱就当我买个清净，以后他就算死在家门口我都不管！”
    妈妈抹着眼泪说：“小烨啊，他是你爸爸呀！”
    黄小烨说：“这样的爸爸我宁可不要。”
    赵鹏的确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来了电话，说她爸爸答应了，周五下午两点在民政局见。
    黄小烨找了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书，寄了过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这东风未免也太难了一点。
    黄小烨查遍了自己的卡，加上信用卡可以提现的，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万，钱这两年都花在给妈妈治病上了，加上她吃穿用度并不节约，哪里来的存款。
    她打了个电话给toy，想要预支工资，结果toy为了躲签约，连电话都不敢接。
    黄小烨拉开抽屉想要找一下名片夹，忽然看到了里面一张银行卡。
    那是下个月的订单款，里面最大的一笔是韩总的款项，他是做出口贸易，常年不在国内，在上海新买了一套少见的中环独栋别墅，在黄小烨的推荐下订购了一批十分有特色的家具，尤其是一组oooi品牌的白底德式手绘五彩组合柜，摆在太过宽敞的别墅里也绝对能撑得住，且色调也不像其他木质家具会显得太沉闷，而且整套家具都是在订货后开始制作，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不看价格的话，绝对是提现品位的利器。
    最重要的是，这批家具需要半年到一年的制作周期，就算稍微拖沓一点儿工期，客人也都会谅解。
    黄小烨心一横，将卡揣进口袋里。
    赵鹏带着黄立民如期而至。
    半年没见，黄立民看起来过得还挺好的，除了头发又白了一些，精神状况完全没有大碍，还是一副老流氓的样子，手上的香烟都没断过，还和赵鹏有说有笑。
    妈妈身体不好，黄小烨借了一个轮椅推着妈妈过来，黄立民丝毫没有愧疚感，还抓着妈妈的轮椅问道：“秀娣啊，能不离婚吗？我以后不会了。”
    妈妈回头看了黄小烨一眼，黄小烨直接说道：“不离不还钱。”
    赵鹏笑了：“老黄啊，你这女儿还真是强势。”
    黄立民指着黄小烨的头骂道：“你这宗桑，养你这么大，反过来逼爷娘离婚啊？”
    黄小烨说：“你养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黄立民说：“看我刮死你！”
    说着就要顺势抽一个耳光，黄小烨直接一脚揣在黄立民腿上，黄立民一个踉跄站不稳，被赵鹏扶住了。
    妈妈坐着轮椅拼命往前挡住他：“你要干什么！要打女儿先打我！你打死我！”
    赵鹏懒得看这一家人闹腾，拉住了黄立民说：“快点儿进去，拿的号要到了。”
    黄立民还是忌惮赵鹏，只能骂了几句脏话，还是走了进去。
    一行人走进民政局，在公证员的面前，黄立民还不死心，挽着妈妈的手说道：“秀娣，我真的知道错了。”
    妈妈也回头说道：“小烨啊……”
    黄小烨回头看着赵鹏：“再拖我就不还了，我有的是办法带我妈出国，到时候你们房子和钱一样都拿不到。”
    赵鹏笑嘻嘻地看着黄立民：“老黄啊，你别让我难做啊。”
    黄立民狠狠瞪了黄小烨一眼，在协议上签了字，妈妈也无奈地签下。
    随着钢印一落，两份离婚证终于放在了台面上。
    黄小烨也立刻手机转账，赵鹏将收据和债务合同原件全部交到了黄小烨手里：“黄小姐，祝未来一帆风顺。”
    “谢谢。”
    黄小烨拉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妈妈走了出去，只留下拿着离婚证一脸阴翳的黄立民。

 第9章 咨询

    动了韩总的钱，黄小烨有些慌张，总想着该怎么把钱补上。
    好在量子设计名声在外，许多品牌都合作很久了，可以先下订单后付款，再不济也可以从备货里调，基本都赶得上最后交货的时间。
    唯一麻烦的就是那套60万左右的oooi家具，毕竟是手工打造的东西，必须提前付款。
    可是短短时间里凑60万现金实在棘手，其他订单要得更急，想要拆东墙补西墙都没有出路。
    夜里，黄小烨发了封邮件咨询oooi，问能否先下订单后付款，oooi却迟迟没有回复，黄小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周五深夜十点，离oooi荷兰总部有七个小时的时差，算一算他们也差不多该下班了。
    她长出一口气，知道这事急不来，也只能转身趴到床上睡下。
    第二天是周六，黄小烨给于谨发了一条讯息，问今天有没有时间。
    于谨过了许久才回道：“今天有些忙，明天再说。”
    黄小烨突然想起上次吃饭的时候，于谨曾经说过外部的喷水池这周要动工，突然想到了一个计划。
    她等护工来把妈妈安顿好，就换上了一身运动装的打扮，还将头发也盘了起来，打车径直去往于谨的新餐厅。
    车子停在一个拐角外，黄小烨走了两三步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于谨正盯着竣工的喷水池。
    一个餐厅最重要的无非就是门面，这个喷水池是打算做成网红景点的，于谨必然会盯得牢些。
    黄小烨走过去的时候，于谨还在指挥着几个工人搬水泥，见到黄小的时候，微微皱了眉，却又很快松开，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看不出来吗？”黄小烨指了指自己的鞋子，“我去健身。”
    这附近的确有个不错的健身房，于谨笑道：“我之前也喜欢健身，但是最近太忙了，有段时间没去了。”
    于谨手里正抱着一捆瓷砖，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精致的款式，想来是做餐厅景观，并不需要特别考究。
    黄小烨立刻走过去也抱起一捆：“要搬到哪里？”
    于谨立刻说道：“放下，快放下，怎么好意思让你来做这种粗活。”
    “没事的。”黄小烨扫了一眼，发现瓷砖都被堆在绿化带边上，也照着搬过去。
    于谨见她这样，也不好推辞，说道：“那麻烦你了。”
    天气已经转凉了，但来来回回走了几遍，黄小烨还是满头大汗，汗水把后背都打湿了。
    等搬得差不多了，于谨拉着黄小烨说道：“别搬了，进去喝点东西休息一下，我让后厨给你打杯西瓜汁，等下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用不用，我还要去健身，先走了。”黄小烨拿起纸巾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头上的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于谨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不吃饭吗？”
    “不吃了，我真的要健身。”黄小烨挥了挥手里的运动包，走出了餐厅。
    还没走出几步，于谨就追了上来，手里拿的是一瓶圣培露，他没有说话，直接将水塞到了黄小烨手里，瓶盖是已经拧开的。
    黄小烨也不推辞，打开就喝了起来。
    于谨说：“你真的很特别。”
    黄小烨心想，和那些成天围着于谨的娇滴滴的白富美们相比，自己当然特别，今天这么一来，于谨会觉得她既没有公主病，而且也不粘人。
    心里这么想，她嘴上却说：“哪里特别？我太普通了。”
    于谨说：“你不用明白，我自己明白就好，明天一起去喝一杯。”
    黄小烨点头：“好。”
    “去健身，到家给我发信息。”
    “好。”
    于谨想了想，又说道：“我送你过去。”
    黄小烨没想到这出，突然有些紧张。
    她根本没有办过这里的健身卡，如果于谨跟进来，绝对会被戳穿，这样就会被看破自己是故意来找于谨刷好感度的，那这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黄小烨说：“不用送，我可以自己去。”
    于谨说：“那不行，你这么辛苦，我肯定是要送一下的。”
    眼看着健身房已经近在咫尺，黄小烨只觉得一身冷汗。
    但好在走进去的时候，于谨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台阶外目送黄小烨走进去。
    刚一进门，健身房的小姐立刻迎了上来：“欢迎光临，小姐，是第一次来吗？是要办卡吗？”
    黄小烨置若罔闻，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于谨还在门口目送她，立刻转头说道：“我想了解一下，年卡多少？”
    小姐刚要介绍，黄小烨又说：“厕所在哪里？”
    小姐立刻说道：“哦，厕所请里面走。”
    黄小烨往里走去，走出几步立刻回头，余光瞄到于谨已经调头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她就从后门走了出去，然后迅速打车回家。
    坐在车上的时候她左思右想，总觉得于谨最后的笑容有些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
    是自己被看破了吗？
    她的演技应该还不至于如此拙劣。
    其实接触至今，于谨都让黄小烨觉得难以捉摸。
    他就像是一阵烟，明明透明得连光都可以渗透，但伸手去抓的时候，却什么都抓不住。
    靠近的时候，他会远离，但一旦退后，他又会拉近距离。
    翌日夜里，于谨包了一个清，两层楼的小酒里只有一个服务生和一个轻声唱着民谣的歌手。
    二楼有几台桌球，于谨问道：“你会打吗？”
    黄小烨摇摇头：“我不会。”
    于谨笑了：“那我教你。”
    黄小烨知道这是富二代固有的套路，打台球有固有的姿势，有许多需要半俯在桌上，教导者与被教导者往往会因此距离无限贴近。
    手指相触，胸背紧贴，加上几杯黄汤下肚，自然会暧昧不已。
    但黄小烨要的绝对不是这些小悸动。
    她要的是确确实实的婚姻，于是她说道：“我不想学。”
    于谨有些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你打。”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原本有些扫兴的于谨又觉得释然了。
    于谨一个人打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索然无味，就叫了一打这个酒主打的芝士酒来。
    光看了一眼，黄小烨就觉得头皮发麻。
    十二个杯子放在木酒架上，每个小小的口杯上放着一块芝士，下面是透明的酒液，服务生拿着点火器，逐一点上，就见那酒就直接燃起了蓝色的火苗，将芝士慢慢融化，逐渐将透明的酒液变得浑浊。
    这酒的度数可见一斑。
    等火慢慢灭去，于谨拿起一杯，对着黄小烨举了起来。

 第11章 借钱

    黄小烨心里一个咯噔，心知不妙。
    很明显，这就是冲着她来的，oooi前脚把邮件回给了尚佳，后脚她就把这唯一一套的家具给定了。
    韩总的订单里最重要的就是这套家具，之前黄小烨早就信誓旦旦说半年就能拿到，现在恐怕很难向韩总交代。
    韩总又偏偏是个特别固执较真的人，一旦东窗事发，自己挪用定金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了。
    黄小烨心里叫苦不迭，知道自己已经踩进圈套了，唯一办法就是赶快和oooi商量能不能再多加一套家具。
    邮件还没发出去，就见尚佳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假装敲了两下门。
    黄小烨毫不客气地说：“别装客气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销售部的两个组原本就水火不容，尚佳破天荒来到黄小烨办公室，自然会引人注目，不一会儿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两个组的手下。
    尚佳装模作样地带上了门，慢慢走到了黄小烨的桌前：“怎么啦，有困难就和同事说一下啊，都会给你想办法的。”
    黄小烨翻了个白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啦，邮件都发到我这里了，怎么会没钱付订金啊，万能的tracy姐。”尚佳揶揄道。
    黄小烨耸耸肩：“客户没有付钱我有什么办法。”
    尚佳捂着嘴笑：“没了那套家具不就少了一笔订单嘛，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完成多少业绩来着？足足五千万呢~这可怎么办？”
    黄小烨直接下了逐客令：“废话少说，有事说事，没事就出去。”
    尚佳笑弯了眉眼：“你要的那套家具，我们二组已经订了，如果你想要的话，就跟我好好说说，好好考虑哦，万一我卖给别人了呢。”
    黄小烨看起来波澜不惊，直到尚佳趾高气扬走出门以后，才怒极将文件砸在桌上。
    幸好尚佳还没意识到她挪用了钱。
    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太大意了，不应该贸然发邮件给oooi的，现在只能祈祷她在最短时间内凑到这笔钱，不然一切都完了。
    黄小烨想到了jazzi的订单，立刻又催促了toy来签约。
    而刚走出去的尚佳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尚佳思来想去，都觉得黄小烨方才的举动很奇怪，像黄小烨那种脾气，怎么可能被挑衅了都不回嘴呢？
    想到这里，她立刻给toy打了个电话。
    尚佳信心满满地说：“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可能有办法能拿到jazzi了。”
    另一边，黄小烨一筹莫展，她本想拆东墙补西墙，跟许多熟客都联系过了，但最近他们都没有订家具的想法。
    有一个客户说得也很直白：“最近行情那么差，谁会有闲钱买家具，还是那么贵的呢。”
    这话说得在理，却也戳中了黄小烨的心事。
    她五千万的业绩如果完不成，那么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处心积虑想要争取的位置恐怕再也坐不上去了。
    她不甘心。
    黄小烨走到会议室里，打通了薛叔叔的电话。
    薛叔还是很热情：“怎么了，小烨啊，最近都不来叔叔这里走动了。”
    黄小烨软着声音说：“有点儿忙，叔叔这里最近没有什么货要进吗？”
    薛叔笑了：“我那几个做房地产的朋友都已经介绍给你了，你也知道最近预售证卡那么紧，他们想做样板房也无能为力啊。”
    样板房原本就是量子设计非常重要的客源，但是今年限购政策卡紧，所以上海房地产也不如往年，黄小烨讨好道：“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薛叔我跟你说实话，我的业绩有点吃紧。”
    薛叔叹气：“我实在没什么办法了，你再问问别人。”
    黄小烨知道薛叔这里是彻底没戏了，但却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别挂，薛叔，我有个事求您。”
    薛叔的声音也压低了：“什么事，说得那么严重？”
    黄小烨很想说出“借钱”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憋了半天，只能说：“我来找您。”
    薛家离公司不远，黄小烨开车过去只花了二十分钟，她一路开一面想着等下的说辞，只觉得头疼不已。
    车子一路向前驶入，进入了中环的一处高端别墅区。
    上海的独栋别墅十分稀少，薛家却坐拥好几套，高耸的围墙与周边隔离，安保措施也十分完善，足可见薛叔财力。
    见到黄小烨的车后，大门自动打开，花园前足足有十来个停车位，黄小烨心烦不已，随便停了下，就走了进去。
    薛家的管家告诉黄小烨，薛叔突然有个急会，等下才会回来。
    黄小烨点点头，就坐在沙发上等，管家给她沏了一壶花茶，刚刚把杯子放下，就听到门外好大一声尖利的惊呼：“谁停的车啊！会不会停啊！”
    人未到，声先入。
    管家急急地跑出去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缝间走进来，长长的卷发染成了米色，眼妆画的十分夸张，一身露肩装凸显出她无限的青春活力。
    女孩一脸抱怨地把车钥匙扔在管家手里：“你去停，烦死了。”
    这个女孩正是薛果黎，薛叔的独生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薛果黎从小打架翘课一个不落，劣迹斑斑，经常转校，高中毕业后原本听说薛叔想送她去国外留学，但她坚决要留在国内，而且一定要读艺术大学。
    薛叔花了好多钱才搞定了学校，送她进去读服装设计系，现在正在读大一。
    薛果黎看到黄小烨，直接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在我家啊，烦不烦啊？每次都让我爸买你东西，仗着你那个没用的爸爸的破关系成天往我家跑，没见过你这么爱推销的。”
    黄小烨面子有些挂不住，却也不想和她起冲突，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管我的事，我爸的钱就是我的钱！”薛果黎皱着眉头说道。
    黄小烨懒得和她争执，就当没听见。
    薛果黎看了看手机，叫起来：“啊，聚会要来不及了，我要换衣服去了，下次再跟你算账！”
    说着就上楼去了自己房间。
    黄小烨深呼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毕竟她还有求于薛叔。

 第12章 困境

    都已经过了饭点了，薛叔还没有回家的意思。
    管家问黄小烨要不要吃点东西，黄小烨客套地说了不要，管家也没有再问。
    黄小烨大概也明白了，薛叔恐怕今天是不会出现了。
    她在这行混了那么久，情商当然不低，这么明显的闭门羹怎么会看不出来。多半是电话里薛叔已经猜到了几分，又不想明面上拒绝，就找了点借口不见面。
    过了没几分钟，黄小烨就推说自己还有事，不等了。
    然后拿了一套店里的名牌香薰摆在桌上，让管家交给薛叔。
    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一片的富人区格外寂静，长夜无风，闷得人发慌。
    黄小烨开着车出去，停在路边，看着两旁的梧桐树，忽然觉得很累。
    如果自己挪用这笔定金的事被尚佳知道了，那她这一生就全完了，不但工作保不住，还极有可能受到牢狱之灾。
    不，她绝不能让自己沦落到那样的田地。
    黄小烨一边开车，一边打了个电话给于谨，电话忙音。
    她顾不上那么多，打算直接开到他的餐厅，当面向于谨求助。
    夜里风大，黄小烨的车窗没有合紧，冰冷的空气从缝隙间漏进来，直冲她的脸上吹来。
    要感谢这样的冷风，使得她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她想起之前小郑就坐在驾驶位上，甜蜜地说着自己的恋情，畅想着浪漫美好的未来。
    订单再大也不过是几个数字，而于谨不同，他或许是自己未来的保障。
    一旦和于谨结了婚，她拥有的绝对不止是几个数字了，那可是数之不尽的资源和人脉，说不定自己的舞台将不仅限于这小小的量子设计了。
    想到这里，黄小烨踩下了刹车，悠然地转了个弯。
    恰好这时，于谨的电话来了。
    黄小烨带上了蓝牙耳机，摁下了接听键，于谨温文尔雅的声音自车载音响传来：“宝贝怎么了？”
    黄小烨深吸一口气，甜甜地答道：“没事，就是想你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尚佳就等在了黄小烨办公室门口，目的就是要看这位不可一世的金牌销售怎么卑躬屈膝求自己。
    昨天尚佳可没有闲着，再三和oooi确认了不可能再有人力多接一个订单，又听说这是黄小烨的熟客订单，今天就等着看黄小烨的笑话了。
    黄小烨悠闲地走进办公室，刷完卡后，就见尚佳昂着头看自己，她一身红衣，还带了相搭配的红色贝雷帽，顿时觉得好笑：“干嘛打扮得像个斗赢了比赛的小公鸡？”
    “你！”尚佳原本很气，但一想到黄小烨必然还得求自己，又吊着嗓子说，“都这样了，嘴还是不饶人啊，那套家具看来你是不要了。”
    黄小烨说：“要啊，当然要，你打算就一直站在这里跟我吵吗？”
    她推开办公室门，尚佳走了进来，丝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抱着靠枕说：“拿出点诚意来啊姐姐，这可不是你说想要我就会给你的东西。”
    黄小烨问她：“那你想要什么诚意？”
    尚佳翘着二郎腿，直直地看向尚佳说道：“很简单，jazzi，之后由我们二组负责。”
    黄小烨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露出一脸犹豫的表情。
    尚佳站起身，作势要走：“不愿意就算了。”
    黄小烨叫住她：“我答应你了。”
    尚佳立刻回过头，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还要多谢你为了我们二组的业绩忙乎那么久了。”
    黄小烨打开抽屉，将之前准备好的合同悉数交给了尚佳，然后说道：“我会再和周总说一下。”
    尚佳立刻阻止她：“不劳您费心，我会自己和周总联系的，家具的订单等下我就转给你，订金二组已经先付了，这月底财务做账之前你记得转过来。”
    “行。”
    黄小烨一脸黯然的模样，目送着尚佳走去。
    直到尚佳消失在视线中，黄小烨才恢复了往常的表情。
    尚佳刚走，小郑就火急火燎跑进来，一脸难以置信：“tracy姐，二组都在庆祝他们拿到了jazzi，那不是我们的吗？”
    黄小烨说：“你今天没活要干吗？”
    小郑一脸的沮丧：“原来是真的啊，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黄小烨笑了：“急什么，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小郑听得似懂非懂，但看黄小烨成竹在胸的样子，又忽然安心了下来。
    下午是例会，长期驻扎几个门店的一组销售都跑回来开会，外滩店虽然是新店，但凭借着富丽堂皇的装修业绩斐然，可其他几个门店就惨了，几乎门可罗雀。
    经济不景气，加上电商盛行，量子设计的门店业绩也是逐年下降。
    反而是二组新开的网店还有一些进步的趋势。
    连着好几天不在的toy就出现了，一点儿都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反倒是喜上眉梢。
    他一进门就说准备开会。
    黄小烨是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的，她简单做了一下上周周报的汇报，直说了十分钟左右，着重介绍了外滩新店的货架模式。
    尚佳就不同了，她做了一个长达一小时的演讲，不遗余力地夸赞自己组，而且还把签约jazzi也放在了自己的丰功伟绩中。
    这么一来，一组的组员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垂头丧气，二组则春风得意，两组组员形成鲜明对比。
    toy一上来，就当众夸奖了尚佳拿下了jazzi，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一定要好好做，对方要求还是很高的。”
    尚佳千娇百媚地一笑：“放心，我肯定不会让公司失望的。”
    toy点头称是：“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有信心有冲劲的下属。”
    他视线移到黄小烨的时候，表情稍微凝重了几分，说道：“tracy也很不错——但是在栽培新人方面还要加油。”
    黄小烨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说道：“好。”
    短会开完以后，一组组员都聚在了黄小烨面前，其实一组的几个人都是黄小烨从门店精挑细选的，尤其是外滩新店的店长，是一个叫杭笑笑的女孩儿，做事麻利，虽然性子有些急，但有着一套独特的销售思路。她也是格外喜欢jazzi的，所以现在十分受打击，问道：“我这都拉了好多客人，就等着jazzi的货了，怎么让二组抢走了？这下白白把业绩送给二组了。”
    其余几个店长也都气不打一处来，小郑急忙打圆场：“tracy姐也不想的，但是toy偏袒尚佳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黄小烨说：“都别急，这还没签约呢。”
    杭笑笑急得不行：“这还能有什么变数呀，toy都说这周签约了，我的奖金又泡汤了。”
    黄小烨说：“耐心一点，事情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

 第13章 末路

    距离二组签约jazzi已经一周，黄小烨破天荒请了一天假，原因是要带妈妈去医院复查。
    医院人不少，黄小烨光是排队就等了一小时。
    做了一个基本检查以后，主治医师单独和黄小烨谈话，说目前指数虽然下来了，但恢复得不算很好，一直强调要让患者心情愉悦，得到放松。
    黄小烨出来以后，就见母亲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问她：“妈，你有什么烦心事？”
    母亲一脸的犹豫，像是说不出口。
    黄小烨说：“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个男的又给你说了好话，你心软了呗。”
    “再怎么样也是你爸爸……”
    “别道德绑架了，”黄小烨气道，“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过得那么惨，你这病三翻四次复发，不也是因为他气的？”
    母亲搓着手，手里还端着病历卡，样子着实可怜。
    黄小烨给她去拿药，忽然看到了小郑的未接来电，立刻拨回去：“什么事？”
    小郑声音透着着急：“tracy姐，你在哪里啊？toy叫你赶快回来。”
    黄小烨立刻心领神会：“知道了，我马上到。”
    电话还未挂断，她的嘴角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还没跨进办公室，黄小烨就听到办公室里嘈杂一片。
    一推门，toy就把一打文件扔到了尚佳的脸上：“真不知道你能干成什么。”
    文件四散，飞得满地都是，黄小烨弯腰捡起来一张，看到最顶上一排大字，是一份营销策划方案。
    尚佳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气焰，涨红了脸极力解释道：“这方案也不是我做的，是cy做了给我的，我也不明白周总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周总为什么生气，还不是因为你没用！”toy怒道，“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亏我还极力推荐让你来接这个项目，早知道还不如让tracy来！”
    尚佳一回头就看到黄小烨站在门口，双眸露出了怨毒的神情：“你故意的！你到底对周总说了什么？”
    黄小烨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什么都没说。”
    “不可能，一定是你，”尚佳一脸难以置信，“不然周总怎么可能会要停止合作？”
    两人边上围了越来越多的吃瓜同事，都看着两人越吵越凶。
    toy恨铁不成钢，怒道：“够了，你们两个都跟我来会议室。”
    两人先后走进会议室，黄小烨将门关上，转头就见尚佳指着自己：“为了这个单子你就那么不择手段吗？宁可毁了也不让我做？”
    黄小烨冷笑：“别给我扣高帽子了，自己能力不足还怪别人。”
    toy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人，十分头疼：“你们想把我气死是？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互相攻击，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挽回jazzi，总公司十分看中这次的合作，如果真谈崩了，别说升职了，你们都给我离职！”
    黄小烨完全不怂，反而耸耸肩，对toy笑道：“你不是让我把项目交给尚佳吗？我可全都是听你的。”
    “你！”尚佳刚想开口，就被toy拦住了。
    toy突然一脸笑意看着黄小烨：“那如果我现在把项目交给你呢？”
    尚佳一脸愕然，急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飞过去和周总面谈的！”
    toy瞪了她一眼：“然后再搅黄一次，生生把今年最火热的供应商推给我们的竞争对手？”
    黄小烨笑着说：“交给我。”
    尚佳眼看无力回天，只能恶狠狠地看向黄小烨：“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等着。”
    此时的黄小烨还沉浸在再次绝地翻盘的喜悦中。
    其实她的确没有对周总多言，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她对尚佳手下的能力一清二楚，早就料到她们二组向来只会走明星推广这一条捷径，在早前饭局上就已经让周总心生排斥。
    加上她突然不告而别换尚佳签约，在微信上面对周总的询问也各种推诿，自然会让周总怀疑起量子设计和他们合作的诚意，而尚佳的那份策划就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这样的完美主义者自然会大为光火。
    商场如战场，尚佳还是太嫩了。
    黄小烨美滋滋地计算着jazzi会为自己带来多少提成的同时，她人生最大的灾难也在悄然接近。
    两天以后，黄小烨正在开车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没有来得及看。
    而她不知道的事，与此同时，所有量子设计的员工，手机里都收到了这样一条群发消息。
    等她将车停好的时候，小郑的电话也打了进来：“tracy姐，你上班了吗？”
    “马上到了。”她心情愉悦，手里还拿着刚买的咖啡。
    “你别上班了，快跑！”
    小郑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黄小烨听得云里雾里，一边跨进公司门一边问道：“你说什么呢？”
    “现在好多人在找你，我躲在厕所里给你打电话的，你快看看公司群！”她像是十分怕被人发现，说话越来越小声，话音未落，就突然挂断了。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黄小烨喝了一口咖啡，打开公司群。
    一条爆炸消息引入眼帘。
    “重大消息：量子设计销售经理黄小烨挪用公款，证据确凿。”
    消息里还附上了黄小烨从财务那里申请资金的微信消息截图以及oooi提供的邮件原件和订单记录。
    发消息的人头像是一个清纯貌美的网红脸。
    尚佳……
    黄小烨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甚至能感觉到冷汗从自己额头上不断溢出的感觉。
    双手不断颤抖着，连咖啡都握不住，一下子落在地上。
    她站在公司门外，隔着玻璃门，能看见所有的同事都在交头接耳着，但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到细碎而嘈杂的声音轰鸣。
    其中一个同事看见了她，立刻指向了她，嘴里喊什么。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仿佛在众目睽睽中赤裸着，忽然觉得无比地狼狈，立刻调头跑了出去，连高跟鞋落了一个都浑然不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完全没有料到尚佳已经起了疑心，竟然还会去财务那里查证。
    黄小烨坐在车上，麻木地发动了车，她不知道自己要开往那里，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留在原地，也不能被人找到。
    时间过得太慢了，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黄小烨停在黄浦江畔，看着美丽的江景，只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她的人生，到这里似乎已经全完了，只剩下满目疮痍。

 第14章 谈心

    黄小烨拨弄着手机，翻阅着自己的通讯录。
    画面定格在于谨的名字上，这个她名义上的男友。
    照理说，于谨应该是他理所当然的诉苦对象。
    但黄小烨却深知自己不能打这通电话，她已经三十多了，不是十几岁的怀春少女，拥有任性和娇蛮的本钱。更何况自己精心制造了一个白富美的假象，就算打落牙齿和血吞，也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回到家里，看到妈妈拖着虚弱的身体，一下下锤着自己的肩，黄小烨知道她是风湿的老毛病犯了，走过去帮她摁了下肩膀。
    妈妈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问道：“今天怎么那么早就下班了，不忙了吗？”
    黄小烨如鲠在喉，却只是摇摇头：“我等下还要出去。”
    妈妈握着黄小烨的手：“妈妈只有你了，小烨啊，你可一定要努力，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对吗？”
    一听到这句话，黄小烨忽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都过去这么久了，母亲一点儿都没有变。
    “怎么脸色那么差？”妈妈问道，“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吃点儿药？”
    黄小烨急忙捂住嘴，冲进了洗手间。
    对着马桶干呕了好几下，才总算缓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老毛病又犯了。
    尚佳敲了敲toy的办公室，很久都没人搭理。
    她走出去问了秘书，秘书却说toy今天没有出去过。
    尚佳直接开门走进去，就见toy没有坐在办公桌前，正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放在背后，不知在看什么。
    虽然总部位置极佳，但景色实在一般，都被面前的高楼大厦给挡住了。
    toy回过头，见了尚佳也没有和她打招呼，似有心事，一脸凝重。
    就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toy是因为黄小烨的事郁结于心，尚佳娇嗔道：“老板~”
    toy头也不抬，问道：“你还知道我是老板？”
    尚佳走过去，小声说道：“老板，我这么做也是为公司好，她挪用公款那就是危害公司利益啊。”
    toy说：“那你就要闹得沸沸扬扬？这么大的丑闻，不和我商量就在公司里散播，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公司必然名声扫地，以后什么客户还敢和我们合作？”
    尚佳皱眉道：“我就是气不过，事她把jazzi的事给我搅黄了！”
    toy说：“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尚佳见toy不耐烦，十分气恼，但突然眼珠子一转，又说道：“对了，财务那里和一组的证据我都拿到了，要不要报警？”
    toy气得不行：“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啊？”
    “可是这……”尚佳还想说什么，却被toy瞪得吓住了。
    打从进公司起，toy对她都十分宽容，有时甚至可以称作是宠溺，无止境的偏袒和帮助，有时候尚佳甚至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被toy原谅。
    在任何人眼里都会觉得toy对尚佳另眼相待，从而对两人关系产生怀疑，甚至有谣言说两人是亲戚关系，但其实根本不是，尚佳是正经投简历面试一步步走上来的。
    但toy对她实在是太过偏袒，尚佳都曾有过误会，以为toy对自己别有用心。
    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toy也没有任何行动。
    虽然此前也有人提醒尚佳，toy想利用她来压制大出风头的黄小烨，因为黄小烨虽然拥有非同一般的销售才能，但脾气也实在是大，时不时就会在员工面前下了toy的面子，让他为难不已。而尚佳的出现，就让局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销售两组斗得你死我活，一地鸡毛，toy却稳坐钓鱼台，说话反而更有分量了。
    尚佳从前不以为然，觉得不管原因如何，久而久之，她总会取代黄小烨的地位，成为这个公司里的金牌销售，从此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可今天这一幕着实让她有些怀疑了。
    挪用公款在任何公司里都是不可原谅的大罪，结果toy知道以后，却先怪罪她把事情闹大，而且还威胁全体员工不许外传，不然工作就保不住了。
    怎么看都像是在发泄怨气。
    就在这一刻，尚佳明白了，原来在toy的眼里，黄小烨仍然是最优人选，而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而已。
    想到这里，尚佳的眼神变得更为怨毒。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回来。
    黄小烨看到toy的时候，说不惊讶是假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但又怕被妈妈发现自己的异状，只能去门口的咖啡馆坐会儿，但是坐久了又很无聊，刚打算去逛超市，就看到了toy的车停在她家路口。
    黄小烨还心存侥幸心理，以为toy没看到自己，下一刻，toy已经下了车。
    别无他法，黄小烨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
    “老板……”
    toy叹气：“你多久没叫我老板了？最近飘得厉害。”
    黄小烨自知心中有愧，也不顶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toy说：“行了，先上车。”
    “啊？”
    见黄小烨一脸惊恐，toy心下了然，说道：“放心，都这个点了，公安局早下班了。”
    黄小烨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央求：“别起诉我好吗？辞职信我已经写好了，钱也会尽快补上的。”
    toy皱眉：“吃饭的时候说。”
    toy带黄小烨去的是十分有名的法国餐厅，最近还评上了上海的米其林三星。
    刚走进去黄小烨就想起来了，六年前，她在量子设计做成了第一笔大订单的时候，toy就带她来这里吃过饭。
    当时toy的话言犹在耳。
    toy问她：“你觉得这里相比于其他餐厅有什么优点吗？说出十点来。”
    黄小烨被问懵了，却又不想在老板面前丢脸，于是绞尽脑汁胡乱说了一大通。
    toy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黄小烨被看得心虚了，忍不住低下了头。
    toy说：“你这一露怯，前面说的都白费了，就算自己心里清楚你说的都是瞎扯淡，你也要自信满满，态度永远比你说的话重要。”
    在往后的日子里，黄小烨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多少订单，越过多少艰难险阻，但每当面对重大挑战的时候，toy的这句话总是会在脑中响起。

 第16章 BJ

    从这一刻开始，黄小烨已经别无选择。
    第二天，黄小烨出现在量子设计的时候，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往常那些会打招呼的同事对她的存在一律视若无睹，等她经过以后，立刻就听到一阵阵小声的讨论。
    “她还敢来上班啊？”
    “太扯了，toy不开除她吗？”
    “我要是她我肯定辞职了，天啊，不愧是tracy，脸皮太厚了。”
    黄小烨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回头。
    刚走到办公室，黄小烨一拉门，忽然发现门被锁住了。
    小郑急忙走过来，解释道：“人事过来锁的，说以后这里不是你的办公室了。”
    黄小烨刚要发作，就见远远地走来一个妖娆多姿的身影。
    尚佳挂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装作无辜地说道：“哎哟，永远不会输的tracy姐，怎么连办公室都没了啊？”
    黄小烨懒得搭理她，直接吩咐小郑：“我的资料在哪里？拿来给我，等下和我一起出去一次。”
    小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尚佳却直接笑起来：“不好意思，tracy，你手里的团队现在都是我的手下了，销售两个组合并了，我现在才是唯一的销售部主管。”
    她故意将“唯一”两个字发了重音，眼底尽是讥讽。
    黄小烨定定地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眼中毫无悲喜之感。
    尚佳被她看得心虚，咽了口口水说道：“麻烦你让一下，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了。”
    黄小烨没动，尚佳径直撞开了她的肩膀，走到办公室前掏出了钥匙。
    钥匙打开门的声音，仿佛连着黄小烨的心一起被碾了个粉碎。
    黄小烨忽然想起自己费尽心思升到销售主管的那天，有许多资历比她跟那个老的同事心怀记恨，明里暗里说她闲话。
    她叫销售部开会，有几个销售根本不听，说自己有客户，拿着电话就是不肯过来开会。
    黄小烨就直接当着所有人面前放下狠话。
    “从今天起，如果你们谁的业绩能超过我，我就把位置留给那个人坐，面子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嘴巴说的。”
    就因为这样，她才慢慢站稳了脚跟，逐步在量子设计变成了人人害怕的tracy姐。
    可又有谁知道，升职那天，她甚至为自己买了一块蛋糕，偷偷藏在了包里。
    在手下面前，她是一个从不流泪的女魔头。
    但关上办公室门之后，她拿出蛋糕为自己庆祝的样子却和小时候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办公室就像是承载着她的梦想。
    但就在今天，这个梦想的门，要关上了。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她，黄小烨，决不允许这个门关上。
    黄小烨一把抓住了就要关上的办公室房门，昂起头，说道：“什么都有的你，为什么连jazzi都没有办法搞定呢？”
    “你……”尚佳指着她说道，“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早就拿到jazzi了！”
    黄小烨笑了，露出了森森白齿：“你不是我，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我。”
    说完这句话，她就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了出去。
    即时什么都没有了，她依然是不败的黄小烨。
    黄小烨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坊间有消息，周栋已经在接触其他分销商了。
    黄小烨不知道自己的事周栋知道了多少，但世上哪里有密不透风的墙，消息极有可能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她订了下午最近的航班赶到了bj，平日她是有助理做这些的，但她现在一个手下都没有，小郑本想帮忙，却被尚佳直接派到了最远的虹桥门店去了。
    一下了飞机，黄小烨就直奔周栋的公司。
    恰好是下班高峰，bj堵车的程度享誉全国，进入三环以后，三公里的路开了半小时都没动。
    黄小烨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多了，她直接下了车，踩着高跟鞋在路上飞奔。
    到了jazzi总部的时候，前台都已经准备下班了。
    黄小烨对着旁边的玻璃稍微整了一下散乱的头发，重新扎成干练的马尾，探头挺胸走进去，平静地问道：“周总在吗？”
    前台看着她脸生，问道：“请问有预约吗？”
    黄小烨将自己的名片双手递了过去：“你给周总打个电话，他就知道了。”
    三分钟后，前台的态度已经大大转变，满脸堆笑地带路：“黄小姐，周总请您进去。”
    bj寸土寸金，即使是全球知名的jazzi，租用的地方也不大。
    会议室有些拥挤，但桌子椅子一律都是jazzi出品，设计感极强，远看就像是城市钢筋水泥的微缩，与cbd的风格倒是浑然天成。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周栋从连接的小茶水间里拿了两罐红牛出来，“我昨晚睡得不好，怕和你说话睡着了，我们都提提神。”
    言下之意是说自己累了，想要速战速决。
    黄小烨接过已经开好的红牛，猛地灌了一大口，然后说道：“没跟你打招呼就跑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我一下飞机就过来了，主要是想当面向你道歉。”
    周栋反问道：“你为什么道歉？策划书也不是你写的。”
    黄小烨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老板不待见我，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想让我把机会留给新人，我不愿意，但是他有的是法子让我放弃，我也只能放弃了。”
    这话说得八分真，周栋自然没有起疑：“我猜到了，但是没猜到是你又飞过来，要飞应该也是你们老板和他看好的新人主管一起来。”
    黄小烨又说：“他们来你也不会见，他们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周栋挑了挑眉：“你知道？”
    黄小烨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不但知道，还能给你比你预想的还要好的东西。”
    周栋说：“在我这里光用嘴说是没用的，我不管你们量子设计内斗到底多厉害，我只管我这边的事，你们没有诚意，我不会轻易再给你们第二次机会的，解约书我马上就会寄过去。”
    黄小烨说：“不会很久的，我会在bj呆上几天，我相信jazzi很快就会和我们量子设计成为最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周栋举起了红牛：“拭目以待。”

 第17章 翻盘（1）

    走出jazzi总部，黄小烨的脸上不见一点儿喜色。
    事实上她并没有把握能把周栋拿下，如果是过去在公司尚有几分权利的自己，起码可以带一些公司产品之类的当作礼物，但现在的量子设计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别说下属，就连助理小郑都被尚佳调走了，把她彻底变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黄小烨回头看了看，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独身出差了，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大厦。
    我不会止步于此的。
    黄小烨这样想到。
    如果说黄小烨在量子设计已经众叛亲离，倒也还不至于。
    她还有最后一张王牌，那就是现在量子设计的hr程思思。
    其实前任hr费琼并不属意黄小烨，觉得她学历不够，让她入职完全是因为toy破格录取，黄小烨入职以后，费琼也总是和她不对付，在工作交接时处处使绊子。
    黄小烨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她找到了费琼手底下做事的程思思，问她要不要合作。
    程思思是极为聪明的人，她的聪明是不显山露水的那种。她长得并不漂亮，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了，但是面相却生得十分和善。
    程思思和黄小烨是同一批入职的应届毕业生，因为工资远超平均数字，黄小烨的同期里除了她，其他人的文凭都十分惊人，程思思更是复旦大学的研究生。但相较于其他同期对黄小烨的不屑一顾，程思思就截然不同，她丝毫没有架子，又爱笑，不仅受到了人事部上下的欣赏，其他部门也都对她很有好感，第一年力压业绩惊人的黄小烨拿到了优秀新人奖，拿了一大笔奖金。
    而最令黄小烨意外的是，程思思不仅拿出奖金大半请了所有同事吃蛋糕，还特地约了黄小烨吃饭，表达了自己没有要和她竞争的意思，做事滴水不漏。
    黄小烨当下就觉得，程思思的人情世故远超同龄人，她绝对不是表面上那种与世无争的样子，她只是将野心藏得十分隐蔽罢了。
    所以黄小烨找到了程思思，直白地告诉她想要将费琼撬走，不然她晋升的道路就会被无限期延后。
    程思思告诉她，费琼最近买了一套中环的大平层，价值千万，首付付了五成，费琼的工资一个月两万出头，老公是普通底层公务员，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双方父母都已退休，怎么算她的工资都没道理供得起这么多房贷。
    当时量子设计的员工并不多，人事部和财务部都算在一个部门，费琼手握人事大权的同时还能干涉财务，在公司可谓一家独大，经常以考勤制度随意扣除员工工资，许多人已经隐隐有了怨言。
    而黄小烨却发现，费琼对当时的销售主管韩骏成似乎另眼相待，对其他人严抓考勤的同时，无论韩骏成迟到早退甚至病假都无条件放行。
    后来黄小烨将这个线索作为突破点，最后终于发现了费琼以及前销售主管韩骏成和好几个房地产商绕过量子设计，直接从原厂商进口水货，私拿回扣。
    东窗事发，费琼和韩骏成都被开除，程思思和黄小烨各自顺利上位。
    但toy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后他就把人事部和财务部彻底分开，还特地增加两个部门的矛盾，自此，程思思和黄小烨也就各自为战，再也没有交集了。
    可如今黄小烨已经到了这种田地，再不用这个人情，可能以后都用不到了。
    黄小烨联系了程思思，让她把之前准备的招聘信息发出去。
    程思思动作很快，用了一些手段得到了toy的首肯，一天内就把招聘信息发了出去。
    黄小烨让程思思招聘的，是家居设计师。
    她之前就有一个想法，希望量子设计不光做设计家具的平台，也可以有自己独立的产品，这样才能将利润最大化。
    但这个方案toy一直没有点头，说是预算不足，而且需要耗费太多人力物力，他不想在没有总部授意的情况下尝试新方向。
    黄小烨觉得这并不是toy真正的意思。
    他担心的应该是有了独立创新产品的黄小烨会远走高飞，脱离量子设计，成为劲敌。
    可是程思思就不同了，她的形象太完美了，她说想要面向设计院校招聘一些人试试看，toy立刻就点头了。
    招聘信息很诱人，高薪，弹性上班时间，国外深造计划。
    推了两天，程思思就收到了上百份带着作品的简历，其中不乏名牌院校的高材生。
    程思思将这些人的资料统统发给了黄小烨。
    黄小烨看着密密麻麻的设计稿，只觉得头皮发麻。
    家具设计稿不同于家具实物，有时候看的感觉并不直观，会带着作者本身的主观倾向，会有很多揣测的部分。
    一件又一件作品在黄小烨的脑海里叠起，又落下，仿佛身处于一个另一个空间。
    有的作品很有设计感，但却缺乏经验，将椅子制作得不够舒适。
    也有的作品强调温馨感，殊不知泯然众人，根本没有记忆点。
    既要别出心裁，还得兼具实用性，这就是家具设计最难的部分。
    黄小烨一抬头，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桌上的咖啡杯已经干涸了。
    自己又熬了一宿，身体已经发出警告，尽管披着毛毯，空调也开到了最大，她却还是觉得冷。
    黄小烨起身给自己准备咖啡，无意中瞥到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重得吓人，恐怕最昂贵的眼部精华也救不了她了。
    可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必须把睡眠的时间都用上。
    咖啡机发出了悦耳的机械音，她扶着椅子，将光标移到了下一封邮件上。
    设计稿打开需要一些时间，咖啡已经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砂糖慢慢融化在棉白的奶泡中，沉落下去。
    黄小烨回头，看到了奇迹。
    很难用文字来形容这样的感觉。
    扣人心弦，又或者是命中注定？
    那是一个台灯，底座和灯罩都被做成了几何木条型的模样，浑然一体，但又是独立的个体。
    一眼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台灯，线条似乎也不复杂，但是目光就是会被它锁定。
    最重要的是，它的设计相当合理，灯罩材料选择的是特殊工艺的聚合物材料，看得出来这个作者并不是一个书呆子，应该是有专门去过各个厂家实地调查过。这种材料黄小烨也知道，耐高温，耐磨，而且透光性好，而且有不错的漫反射。
    这个作品太有灵气了。
    黄小烨反复地看了好几遍，脑袋里已经有了这个台灯的雏形。

 第18章 翻盘（2）

    第18章
    黄小烨翻到邮件上的署名，发现是一个叫做林疏的人。
    简历很干净，只写了名字和院校，华大，上海最有名的设计学院，其他一概没提。
    设计师的简历经常都会做成这样，自以为有逼格，其实只会惹得hr不快。
    毕竟hr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揣测你的一切。
    林疏这个名字也很奇怪，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疏，疏远、疏离，听起来都不是太圆满的词语。
    但这些都不重要，黄小烨已经找到了自己致胜的法宝。
    她回了一封邮件给作者，大意是希望他能来面试。
    回信的时候，黄小烨又将设计图反复看了几遍，她几乎能想象到这个作品的完成品会在市面上引起多大的反响，所有人都会为它的美丽所倾倒。
    她把底座的部分又修改了一下，换了更加有现代感的金属边。
    她反复动手修改了几个部分，想来想去，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妥，要是原作者来修改应该会更好。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邮箱，此时仍然没有动静。
    第二天一大清早，黄小烨打开邮箱，却发现依旧没有回信。
    黄小烨不想等下去了，直接找到了简历上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手机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是一个相当好听的少年音，声音里夹着一些鼻音，反而让声音愈发磁性。
    “您好，哪里？”
    语气意外得有礼貌，还以为这个年纪又有点才华的男大学生应该会目中无人。
    黄小烨把手机调成免提，一边从行李箱里挑着衣服，一边说道：“这里是量子设计，收到了你之前投的简历，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
    “是全职吗？”
    黄小烨笑了；“当然，我们是正规公司，所有劳动部门规定的福利我们都有。”
    本以为对方会欣喜若狂地应允，结果手机里传来的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抱歉，我不打算应聘了。”
    黄小烨一愣，快步走过去拿起手机，劝说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量子设计在行业内是数一数二的平台，现在刚开始做独立设计作品，肯定会给予你其他公司不可能有的重视。”
    林疏说：“我相信你们的诚意，我现在读大二，只是想找一个假期实习的机会，你们的招聘信息没有写清楚，是我误会了。”
    黄小烨急了：“实习也可以。”
    林疏却说：“我最近有设计比赛想要参加，总之非常感谢您的青睐，再见。”
    电话挂得毫不犹豫，令黄小烨猝不及防。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是程思思发来的短信。
    “周栋已经在和王冠接触。”
    王冠是量子设计一直以来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们的老总资本雄厚，背后有房产大亨做靠山，一直在和量子设计抢市场。
    最近王冠利用背后房产资源，结合奢侈品家具，打造了一个奢侈精装修商品楼盘，堪称大手笔，不过楼盘还未挂牌，现在还不知道市场是否买单，但是新闻已经报道了好多次，可谓噱头十足。
    无论如何，王冠在市场方面的确有着独到的手段。
    jazzi如果和王冠合作了，那她打了好几天的如意算盘就全砸了。
    黄小烨的视线落在那份设计稿上，眉头紧紧蹙起。
    她换了衣服，合上电脑，踩着高跟鞋，奔了出去。
    周栋正好从楼上下来，意外地发现了黄小烨正坐在底下的咖啡厅里。
    黄小烨一抬头也看到了他，立刻走了过去：“周总是要出门？”
    周栋点点头：“有个会要开，你怎么不打个电话？为什么坐在这里？”
    黄小烨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正在赶策划案，于是搪塞道：“怕你太忙了，不想打搅你。”
    周栋啼笑皆非：“这不还是打搅了。”
    黄小烨知道他话中有话，说道：“能给我半小时吗？我把策划案给你看看。”
    周栋看了看手表，说道：“我有些赶时间。”
    黄小烨又说道：“十分钟。”
    周栋看她神色，慢慢点了点头：“十五分钟，真的不能再多了，bj的路有多堵，你应该很清楚。”
    黄小烨喜笑颜开：“谢谢周总，来，这里坐，咖啡就不帮你买了，我只有十五分钟。”
    周栋刚一坐定，她将笔记本转了过来，屏幕上是她刚做了一大半的策划案。
    文字内容并不出奇，市场调研的内容周栋也不关心，他问道：“就这个？”
    黄小烨说：“你往下拉。”
    周栋拖了两下鼠标，画面定格在图片上，他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下。
    这个细节当然逃不过黄小烨的眼睛，她立刻说道：“怎么样？”
    周栋的姿势从原本的漫不经心变成聚精会神，眼神死死地盯在屏幕上，赞叹不已：“非常棒啊，这个设计，这是你们设计师的作品？”
    黄小烨说：“准确来说是jazzi的。”
    周栋有些意外：“此话怎讲？”
    黄小烨信心满满地说：“我们的合作将不仅仅是jazzi总部的那些作品，还会有jazzi中国的独立原创设计，设计师我会找来给你，市场也是我们提供，冠名的却是你们jazzi，算不算一本万利？”
    周栋无疑被说动了，所有外企的通病都是如此，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在总部那里得到更大的权限，为了那些权利，就必须业绩说话。
    jazzi中国原创设计，百分百在自己控制下的商品，这无疑是周栋最想要的。
    远比那些许诺会在多少楼盘样板房订单的条件更为诱惑。
    周栋坦然道：“黄小姐，你真的很厉害，你又一次把我说动了。”
    黄小烨说：“因为我说过，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周栋很快打了一个电话，轻声说道：“把等下的会议取消了，说我身体不适。”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黄小烨，说道：“能有幸邀请黄小姐吃个便饭吗？我们再讨论一下合作细节。”
    黄小烨笑了起来：“非常乐意。”
    酒过三巡，周栋也来了兴致，小声问黄小烨：“你哪里找来的设计图，这台灯风格实在太独特了，前途无量。”
    黄小烨说：“我怎么能告诉你，这可是我的王牌。”
    周栋说：“那你可得看紧，这样的好东西，圈里的豺狼虎豹抢都来不及。”
    黄小烨举起酒杯：“放心，以后我也会找到更多好东西，我们一起把jazzi中国推到更高的位置。”
    周栋突然问道：“其实你的处境我也有所耳闻，我相信这其中肯定有许多误会。”
    话问得委婉，内容却还是尖锐。
    黄小烨回道：“有很多事没法说，我只能说我是被陷害了。”
    “我相信你的为人，”周栋突然话锋一转，“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来我们jazzi？”
    黄小烨没想到周栋会这么问，却丝毫没有喜形于色：“量子设计是我毕业后第一家公司，我对它很有感情。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toy于我有恩。”
    周栋说：“这事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黄小烨说：“好，我会考虑的。”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考虑，量子设计已经待不下去了，但她又不能太快答应下家，不然自降了身份。
    周栋笑了起来：“我会给你留下销售主管的位置。”
    黄小烨闻言，露出了有些不自然的笑意。
    平跳，是圈内的大忌。
    两家公司里，坐的都是相同的职位，其实完全没有跳槽的必要，更何况上家已经十分熟悉。
    所以平跳会被下家断定是在上家待不下去别无他法的下下策。
    即时到了下家，也会被轻视。
    她绝对不能做这样的选择。
    “虽然很感谢，但我可能不太会答应，”黄小烨笑道，“我们先把这次的合作推进下去。”
    回到酒店后，黄小烨累摊在床上，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忘记了，急忙拨了程思思的电话。
    “那个林疏，无论如何都帮我稳住行吗？”
    程思思却回她：“我觉得我欠你的人情已经还清了，招聘信息都帮你登了，下周还要假模假样地面试，你知道增加了我多少工作量吗？如果toy回过神来，肯定会发现的，我没道理再帮你这个忙了。”
    黄小烨急道：“你不能通融一下，干脆招了林疏吗？”
    程思思说：“你脑筋是不是不清楚了，toy是什么样的人？我说招谁就招谁？他真的有那么傻吗？他早就已经内定了一个人选了，是他的一个侄子。”
    黄小烨闭上了眼睛：“那没有办法了吗？”
    程思思说：“你直接去和本人沟通，我能帮你的都帮了，别再拖我下水了，我还想在这个公司里做到退休呢。”
    毫不留情的拒绝令人心凉。
    但黄小烨心里却清楚，程思思原本就是这样的人，现实而又冷漠，就和她自己一样。
    黄小烨只能放弃，嘴里说道：“我知道了，”
    她想给闺蜜打个电话诉苦，却想起闺蜜正在备孕了，心情十分重要，自己不能把苦水倒给她。
    而男友呢？
    于谨自从她来bj，就完全没有联络过她，仿佛忘记了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友一样。
    但是黄小烨却全然不敢责怪他，因为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这个好不容易骗来的金龟婿气走了。
    人生太艰难了。

 第19章 翻盘（3）

    入夜，黄小烨又给林疏打了一遍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人接。
    她编辑了很长的短信发了过去，表达了自己愿意高价购买这幅作品。
    过了许久，短信才回了过来。
    回信很简短。
    “非常感谢你的喜爱，但我不打算卖。”
    如同被冷水狠狠浇了一身，黄小烨忍不住烦恼起来。
    周栋对这个作品的喜爱才是项目能成功的关键，如果她现在告诉周栋，这个作品她拿不下来，那未来任何与jazzi的合作都会变成泡影。
    黄小烨头疼不已，如今她已经骑虎难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
    这样想着，黄小烨又打开设计稿，想尽办法修改了几处地方。
    黄小烨连夜将策划书赶了出来，一早就去了jazzi。
    周栋翻了翻策划书，面露欣赏，说道：“接下来的流程怎么走？”
    黄小烨说：“我得跟toy汇报一下，然后由他再和你商讨合作细节。”
    周栋大手一挥：“不需要那么麻烦，今天我们就把流程跑完，也免得你再留在bj那么辛苦。”
    他直接拨通了toy的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挂了。
    没过一会儿，黄小烨就接到了toy的电话。
    toy的语气高昂，看得出心情不错：“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做得很好。”
    黄小烨平淡地说道：“谢谢。”
    toy说：“周总说直接视频会议将细节敲定下来，还说项目必须由你全程跟进，我觉得这里再派人过来也太麻烦了，他既然信任你，你就全权代表公司，把细节都定了。”
    黄小烨有些怀疑地问道：“我吗？不太好。”
    她现在的身份如此尴尬，全权代表公司似乎有些不妥。
    toy语气坚定：“当然，你是公司销售主管，不是你决定还有谁？无论什么事我肯定都是信任你的，如果你做得好，我们还能和过去一样。”
    一句话多重深意。
    既告诉了黄小烨她的职位还是销售主管，又许诺了公款那件事可以不了了之，还把jazzi这个案子全权交给了她一个人负责。
    至于做完这个案子必须走的条件似乎也被翻篇了。
    黄小烨扬起唇角，露出了笑意：“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会做得漂漂亮亮的。”
    她，黄小烨，又一次绝地翻盘了。
    而这一次，她手里抓到的东西更多了。
    从bj回来的黄小烨今非昔比。
    一进门，前台就甜甜地喊着：“tracy姐好。”
    往里走去，几个同事都喊了她的名字，神色也一如往常。
    小郑第一时间跑了出来，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小声说道：“tracy姐，你可回来了，toy哥让我告诉你，你的办公室前些日子在修，现在已经重新布置好了。”
    多么可笑，明明是把办公室给了别人，却能随便找一个借口又拿回来。
    黄小烨推开门，发现办公室里还多了一张吊椅，是门店最近卖得很好的一款家具，躺着十分舒服。她指着吊椅说道：“门店不是都断货了吗？怎么舍得放到我这里。”
    小郑做了个鬼脸，小声说：“还不是因为姐你厉害！你都不知道尚佳的脸多臭。”
    黄小烨问道：“那部分规划？”
    小郑说：“都回来了！全回来了！一组的人都等着你开会呢。”
    黄小烨坐在吊椅上，说道：“太累了，下周再开会，下周还有得忙呢。”
    小郑立刻狗腿地跑过来说：“tracy姐，你也太本事了，这都能……我们这里都传开了，说你是我们公司的不败女王，无论如何都可能输的。”
    黄小烨听了只觉得啼笑皆非，说道：“是吗？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很感谢你。”
    毕竟在众叛亲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只有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还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小郑吐了吐舌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帮上忙。”
    销售一组又变回了原样，黄小烨打算下午去门店看看，刚走出门就撞上了尚佳。
    听说toy狠狠骂了她一顿，还把二组的人裁了一半。
    她手里的文件洒了一地，见是黄小烨，立刻翻了一个白眼，却意外地什么都没说，立刻蹲下身去捡。
    黄小烨当做没看见，径直往前走。
    尚佳忽然出声叫住她，说道：“为什么你一直那么拼命？为什么不能就这么走了算了？”
    黄小烨回过头，看向尚佳。
    这个网红脸后辈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甘和气愤。
    表情是多么的年轻啊。
    黄小烨坦然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你不会明白的。”
    尚佳憎恶道：“说得高尚，你不就是想要不顾一切往上爬吗？我看你为了往上爬什么都愿意做。”
    黄小烨说：“随便你怎么想，我不关心你的想法，但是如果你想要代替我的位置，最好再努力一点，光是这样还不够。”
    尚佳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等着，你会遭报应的。”
    等尚佳走远了，黄小烨才咀嚼着这个词。
    报应？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吗？
    如果有的话，那为什么那些人没有报应，而她却在这片泥沼里摸爬滚打了那么久，却还是没有一丝希望？
    时间飞逝，三个月过去了。
    量子设计外滩店门口张灯结彩，金色的气球和鲜花堆随意地放在门口做成了墙面，上面却用了十分街头的黑色喷漆，喷出的jazzi的图样。
    野性与精致的混搭，竟意外地吸睛。
    来来往往的游客或多或少都往这里看去。
    店内装潢焕然一新，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的都是jazzi的当家产品，杯子墙上也都大量换上了jazzi的水晶杯，大量使用的镭射灯，经过杯子墙，光芒折射在整间店面，看起来金碧辉煌。
    黄小烨精心将头发盘起，用一个钻石发夹固定，妆容精致，哑光的红唇将脸衬得更为高级，身上穿的是长款的连身裤，配上红底高跟鞋，看起来颇有贵气。
    周栋环视一周，说道：“果然jazzi交给你就对了，的确很有品质。”
    黄小烨说：“你过奖了，主要还是你们的产品好。”
    而在展示区最重要的位置，摆着的正是jazzi中国和量子设计合作的第一款作品，星球台灯。
    几何流线型的底座看来就像是银河，而灯罩上雕刻着各种星球的图样，灯管打开，慢反射的光线从缝隙里漏出来，星球的模样的就在底座上漫开，看起来十分浪漫。
    这款台灯的定位是jazzi中国区限量款，价格订得略比jazzi一般的产品低一些。
    市场也没有令他们失望。
    仅仅第一天，星球台灯的库存就卖空了。
    一周后，星球台灯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一个月后。
    很快，订单也已经接满了，星球台灯就挂上了“ld out”的字样。
    随着星球台灯的热销，jazzi其他款式也相继售空，周栋一周内给总部紧急调货了两次，却还是跟不上销售的速度。
    很难想象，这样价格不菲的家具竟然在国内有这么大的市场。

 第20章 翠湖天地

    第20章
    在这之后，周栋联系了黄小烨，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和设计师吃一顿饭。
    黄小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周栋想要趁胜追击，推出一整个星球系列的作品。
    这实在是让黄小烨为难。
    尽管她在设计师这一栏里写了“ls”这个林疏名字的缩写，但其实她压根就联系不上林疏。
    电话永远不接，打去学校，学校说他们考虑到学生的隐私，不能给宿舍电话。
    最后项目都提上日程了，只能硬着头皮把资料交上去了，把所有经历都给隐去了，只留了林疏简历里的一句话。
    “他与美，搏斗后共存。”
    周栋意愿很强烈，但黄小烨都一律声称设计师本人相当低调，不愿意出席任何活动，还让程思思把林疏应聘的所有资料全都删了。
    周栋也不是没有疑惑，甚至问她，给设计师的版权费用该怎么算，还询问版权多少年。
    黄小烨直言不讳，说这是一个新人设计师，条件十分低，签的是终身买断价。
    这话也算合情合理。
    周栋理所当然得认为黄小烨想要藏人，于是也就再没追问，只是想要设计师能尽快出一系列的产品。
    黄小烨要去哪里弄这个系列的产品？
    她找了几个相熟的设计师，提了几个新方向的方案拿给周栋看，周栋却都兴趣缺缺，只对星球系列表达了极大的合作意向。
    黄小烨只能拖延道：“我跟设计师说了，但是他好像有些瓶颈期，你知道的，他还是新人设计师，之前纯粹是因为爱好，没想过要做一整个系列，现在突然商业化，还有些不习惯。”
    周栋表示了理解：“新人突然商业化的确会有阵痛期，那我们就再给他一些时间。”
    黄小烨说：“是，周总理解就更好了。”
    周栋又提醒道：“那你看着时间合适，也该考虑一下离职的事了。”
    黄小烨推诿道：“最近事情还是多了一些，忙完了这阵子，和您细聊。”
    她对平跳十分不满意，故意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
    周栋也是万里挑一的人精，自然听懂她的意思了，说道：“之前给黄小姐许诺的职位也不是一定的，我们还缺一个vp，一切都是可以谈的。”
    黄小烨双眼微亮，但嘴上却还是没有轻易松口：“我再考虑下，毕竟toy还是对我有恩。”
    周栋这里是应付过去了，但是量子设计内部也不能懈怠，黄小烨还专门向toy提了下给星球台灯设计师一笔奖金的想法，得到了toy的认可。
    toy老奸巨猾，专程让黄小烨把设计师的合同拿给他看下，还说道：“看看附加条件有没有什么漏洞。”
    如今星球台灯是量子设计和jazzi的香饽饽，toy当然也不想放过这一杯羹，这么明显的举动，黄小烨自然不会犯傻，直接回绝道：“我是自掏腰包签的作品，一分钱都没花咱们公司的，老板，你就别为难我了。”
    toy以为黄小烨是想私藏设计师当成个人资源，说道：“你这么做事我也能理解，但是别太把我当外人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清楚。”
    硬的不行就打感情牌，这也是toy一贯作风。
    黄小烨笑了：“你就饶了我，我什么状况你还不知道吗？”
    toy手握黄小烨把柄，料想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但嘴上还是客气得很：“之前我们彼此有不少嫌隙，希望以后能合作得更愉快。”
    一句话就把她之前所有过失全都抹平了。
    黄小烨当然不傻，挑眉笑道：“那当然，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提拔。”
    脸上笑着，心里想的却是，等她把钱补上，她就已经是jazzi的vp了，再也不用看他脸色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尚佳无疑是这场闹剧里损失最大的人，自以为把黄小烨绊倒了，结果搬了石头砸到的却是自己的脚。
    toy对她十分冷淡，直接把二部归入了一部里，黄小烨成为了真正的销售部主管，而她尚佳成了副主管，彻底变成了上下级的关系。
    黄小烨更是直接把她给架空了，大事小事亲力亲为，什么事都不让她过手，还把一些陈年烂摊子扔给了她。
    小郑从虹桥门店调回来以后，直接升成了销售经理，一看就知道，黄小烨已经在培植自己的内部势力了。
    但这些事toy看在眼里，居然不闻不问，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更让尚佳难受不已。
    随着jazzi热卖，黄小烨在业界更是名声大噪，甚至登上了时尚杂志的专访，做了一期提升家具品位的企划。
    杂志专业摄影师在给她拍硬照的时候，一反她给自己的知性定位，认为她应该拍摄一组更加性感的照片，于是造型师给黄小烨打造了一套荆棘女王系列的造型，她踩着12公分的黑色高跟鞋，跨坐在王座上，头顶上举着黑色羽毛和荆棘编制成的王冠，一副睥睨万物的高傲模样，震撼不已。
    照片拍得太棒了，摄影师把原片给了黄小烨，建议她做成相框摆在房间。
    黄小烨却直接把这张照片做成了大画框，精心挑选了手工雕刻的相框，价值不菲。
    小郑陪她送去装裱的时候，都惊呼实在太美了。
    “tracy姐，你打算把这个挂哪里啊？”
    黄小烨笑着说：“新家。”
    拆迁方案已经定了下来，不日就会签约了，等到她拿到补偿款，她就把拆迁分来的房子都卖了，然后再凑一些钱当首付，去买一套自己梦寐以求的房子。
    小郑忍不住问道：“tracy姐的新家在哪里啊？”
    翠湖天地。
    黄小烨很想这样回答。
    此时车子刚好开在内环高架上，往下俯瞰，就能看到灯红酒绿的淮海路。
    在上海，最有味道的，绝对不是南京路步行街，也不是人民广场，更不是外滩或者陆家嘴。
    而是新天地、淮海路还有那些深藏在绿荫小路里的洋房。
    那是属于黄小烨的儿时记忆。
    她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尽管住的地方破旧不堪，但只要走出去几步，就是全上海最繁华的地方，每个人都身穿着华服锦缎，人人手中拿着名牌，路上看到的尽是豪车，每一家饭馆都极尽精美。
    过去黄小烨并不能理解，家门口的棒棒糖只要五毛钱，但走出去几条街的精美糖果店里，一根棒棒糖要十块钱。
    但只要品尝过，就明白了。
    十块钱的棒棒糖比五毛钱好吃。
    尽管它好吃的程度似乎并不像价格一样，差了二十倍，但好吃就是好吃。
    既然生在黄浦区，她就想要一直留在这里。
    说白了，她想要的，不过是留在家而已。
    那根好吃的棒棒糖已经近在咫尺了。
    黄小烨的余光瞥到那块人工湖边的豪宅区。
    翠湖天地，内环大平层，黄小烨从小看着它一点点建造起来的……她的梦想所在。
    第一期2002年开盘价仅仅一万六一平米，当时已是天价，到第三期的时候，每平米已经要十六万了，现在想要拿下，最便宜的一套大平层也要2800万。

 第21章 谁的梦想

    “tracy姐？”小郑一句话，将黄小烨拉回来现实。
    现在的她，还什么都买不起。
    黄小烨回过神来，说道：“去盯着点店面，jazzi断货的款就推荐一些其他品牌的，别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了。”
    小郑点点头说：“好的，明白了。”
    把事情都交代完毕，黄小烨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也该下班了。
    拿出手机的时候，才看到于谨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春风得意，连男友都不要了？”
    后面还百年难得带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看来心情相当不错。
    黄小烨却觉得有些讽刺，她跌落谷底的时候，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男友连一句关怀都没有，上了杂志，风头正盛的时候，男友就突然出现了。
    但是黄小烨从来就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她立刻回复道：“哪敢哪敢，你新店开张，应该特别忙，怕打扰你。”
    于瑾回道：“晚上来我新店，想你了。”
    黄小烨欣然赴约，这一次就简单多了，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外加白色的外套，手包也是简简单单的，头发挽在脑后，看来十分清爽。
    于谨在门口迎接她，见到她就轻轻揽住她的腰，在她脑门上轻轻留下一个吻：“你瘦了，我很心疼。”
    黄小烨心想，这个招数怕不是和每个姑娘都来了一遍？
    但嘴上却还是十分配合：“太忙了，都没人关心，还是你好。”
    于瑾十分受用，说道：“你应该常来店里的，我跟店长都交代过了，下次直接来就行了，肯定能把你喂胖。”
    这话到底是客套话还是钦点了她的地位，就不得而知了，得用话术确认一下才行。
    在店长的指引下，两人往店里走去，说是特意留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新店开张，生意相当不错，店里已经坐满了人，灯光昏暗，气氛正佳。
    黄小烨笑着试探道：“你不在我怎么能来。”
    “老板娘当然能来。”
    于瑾一句话，就决定了风向。
    店长立刻说道：“对对，我都认识你了。”
    黄小烨当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客套话，却还是觉得一阵舒坦。
    自己这算什么？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于瑾兴致不错，喝了几杯以后，从桌下拿出一个橘色礼盒，推到了黄小烨面前。
    爱马仕。
    黄小烨知道此时应该要露出惊喜的样子，于是笑着说道：“是送我的吗？好开心。”
    于瑾说：“喜欢就好，配了好多货才买到的。”
    这当然是客套话，按照于公子平时的作风，应该早就是才对。
    只是不知道于瑾突然如此热情，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如果说是突然而来的爱情，那黄小烨肯定是不信的。
    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谁会相信无缘无故的爱情。
    果不其然，于瑾突然说道：“说起来，我有一个朋友还挺喜欢jazzi的。”
    她就知道，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黄小烨心领神会：“现在货比较难拿，补货了我先给你留着。”
    于瑾会心一笑：“你真的挺不一样的，懂事又聪明，能做我女朋友真是我的荣幸。”
    黄小烨托着腮，半笑不笑地说：“我也很荣幸。”
    夜里于瑾提出要送她回家，黄小烨再一次推脱过去了。
    于瑾稍稍有些不满，却也是稍纵即逝。
    还没到十点，他的手机就响个不停，黄小烨无意中瞄了一眼，看到有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是酒的升降卡座已经开好了。
    黄小烨这样的金牌销售，对这一套又怎么会陌生。
    酒夜场，歌舞升平，好不潇洒。
    一个升降卡座低消是两万，更别提一来二去点的酒水，一卡座的男男女女趁着夜色迷醉，发生些什么都似乎合情合理。
    黄小烨心里波澜不惊，她原本就知道于瑾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圈子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存在什么例外。
    只是实际看到，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嘴上说着承认她是正派女朋友了，背地里还是浑水摸鱼。
    “那就不送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于瑾拿起外套，眼睛不离手机，嘴角上扬，匆匆离开。
    大概是今天要来蹦迪的新妹子颜值不错。
    等于瑾离开后，黄小烨才收起脸上虚伪的笑容。
    店长何等的眼色，看她没走，立刻就上了一道甜品，说是老板留给她的。
    爱心形状的蛋糕上浇灌着红艳艳的糖浆。
    店长介绍道：“这叫一心一意。”
    黄小烨笑了起来。
    好讽刺的名字。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们能顺利结婚，就算没有爱情，就算于瑾三心二意，她也不会后悔。
    “只要梦想能实现就行了。”
    黄小烨对自己说。
    但梦想真的已经很近了。
    没多久，周栋就告诉她，jazzi势头太棒了，上头已经答应了给她vp的位置，就等着她签约就行。
    黄小烨想来想去，觉得也是时候和toy摊牌了。
    她敲门走进toy的办公室，toy正在喝茶，见到她就慌了一下，问道：“又来讨什么啊？”
    大概是自己之前真的太凶残了，toy都有些怕了。
    黄小烨笑出声来：“不讨什么了，想来跟你道个别。”
    toy当然不笨，自然也猜到了，于是说：“要高升了啊。”
    黄小烨轻轻颔首。
    toy明白了：“看来我也不好拦着你了。”
    黄小烨说：“也是为你考虑，我再留在这里，也不太好看，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toy叹口气道：“我知道你的心气肯定也受不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第二批合作谈妥了，我就交辞职信。”
    “行，”toy爽快答应道，“祝你前途似锦。”
    黄小烨想了想，说道：“真的谢谢你了。”
    等黄小烨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程思思的电话。
    “你刚才不在吗？”程思思问道。
    黄小烨说：“不在，我出去了，怎么了？”
    “刚才林疏打电话来了，我把电话转到你这里了，你要不再打一个回去？”程思思说道。
    “好的好的，”黄小烨说道，又补上了一句，“麻烦你了，等下请你吃饭。”
    “别客气了，先把林疏稳住。”程思思说道。
    黄小烨翻开简历，找到了林疏的电话，又一次打过去。
    忙线。
    或许是在忙。
    过了十分钟，黄小烨又一次打电话过去。
    还是忙线。
    这一次黄小烨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拿公司座机打了电话过去，发现还是忙线。

 第23章 破裂（2）

    toy坐在办公桌前。
    神色一如第一次见到黄小烨一样，像是估量着她的价值。
    不同的是，第一次的估量是在估量她的潜力，现在则是估量着她造成的损失。
    “你气色还不错。”toy这样说道。
    天知道黄小烨清晨的时候为自己涂了多少高光粉底，就是为了让自己的黑眼圈不要露出痕迹。
    既然已经满盘皆输，起码姿容上不能再逊色于人。
    “谢谢。”黄小烨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封辞职信，放在了桌上，轻轻推了过去。
    toy说：“昨晚你没有接我电话，我为你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这件事真的超出了你我能收场的范围，抄袭设计稿这种事，在行业里是要被所有设计师判死刑的。”
    黄小烨干脆利落地说：“我明白。”
    toy拿起辞职信，说：“我总夸你聪明，但聪明却也害了你，希望还能看到你再次名声大噪。”
    黄小烨昂起骄傲的脖颈，说道：“一定会有这天的。”
    从toy办公室里走出去，恰好尚佳拿着一叠策划案与她擦肩而过，后者的脸上露出了得已的笑容：“tracy姐，怎么不得意了？不是说你永远不会输吗？”
    黄小烨转过头，看了笑得一脸娇俏的尚佳一眼，问道：“是你接了林疏的电话？”
    “你知道了？我本来是想找你吵架的，没想到就刚好接到了最关键的电话，谁能想到春风得意的tracy背地里还干这样的勾当呢。”尚佳得意地笑道。
    黄小烨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尚佳双手环胸，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哟，眼神还是那么犀利啊，我好害怕啊，我倒想知道，这一次你到底还能怎么绝地翻盘？”
    黄小烨说：“给你一句忠告，不要以为vp的位置非你莫属了，toy会空降一个你来制约我，也必然会空降一个其他人来制约你。”
    尚佳的脸色骤变。
    黄小烨冷笑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黄小烨一样一样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到打包箱里，橱窗里摆着历年荣获的金牌销售的奖牌。
    刚毕业的时候，她以为这个奖牌就是她辛勤努力的最好回馈。
    后来才知道，淘宝做一个奖牌只要十块钱，老板一年只要花十块钱买你一整年的辛勤努力，这笔账实在太划算了。
    门被敲响了。
    小郑从门缝里怯生生地往里看，像是有话要说。
    “进来。”黄小烨对她说。
    小郑走进来，将门反锁，然后说道：“tracy姐，带我走，去哪里都行。”
    黄小烨用脚趾都猜到小郑必然是被自己连累受了排挤，轻声说道：“我自保都难，还怎么带你走。”
    小郑疑惑道：“你不是要高升了吗？他们都说你早就铺好后路了。”
    “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还会有下家要我，”黄小烨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现在经济形势不好，你再坚持一下，总好过没有工作。”
    小郑一脸沮丧地说道：“那你以后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
    黄小烨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尽管昂首挺胸地从量子设计里走了出来，但真当高跟鞋从旋转门里跨出来的那一刻，黄小烨还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在这里付出了所有的青春，最后却落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田地。
    原本繁花锦簇的前程突然间化为乌有，任谁都不好受，心里刀绞似的生疼。
    不过至少，她还有一条后路。
    黄小烨回到车上，给男友于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过了好久才接起来，于谨的声音有些困顿：“喂？”
    “在哪里呢？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黄小烨竭力用飞扬的语气说道。
    电话那头有着细碎的声音，于谨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怎么今天想到要吃饭了？”
    黄小烨反问道：“我想你了，不行吗？”
    于谨微微笑了一下，笑声听起来更像是在嘲弄：“行，到我餐厅来一下，我也有话跟你说，先挂了。”
    临挂电话前，黄小烨还隐约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女性的声音。
    有些事，是不能点破的。
    黄小烨将手机扔在副驾座位尚，翻开挡光板上的镜子，小心翼翼地补着口红。
    从公司开到于谨餐厅用不了很久，黄小烨卡着时间点开去。
    经理见到黄小烨面露笑意，将她指引进餐厅，一边带路一边说：“老板还没到，您先坐一会儿。”
    没想到这“一会儿”竟然需要两个小时。
    黄小烨坐得有些不耐烦，却也不敢贸然离开，自己费尽心思才得到了女友的名分，绝对不能因为一些小性子就断送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黄小烨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一抬头，就见于谨正和经理交代着什么，他明明看到了自己，却也没有打招呼，又去台嘱咐了些话。
    将所有人工作检查了一遍，才慢悠悠走过来，扯着嘴角敷衍了一句：“来了啊。”
    “嗯，”黄小烨说，“看你工作认真的样子，真是令人钦佩。”
    一边说着，黄小烨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名牌礼物盒递了过去：“百日纪念。”
    于谨看着礼物盒，神色有些怪异。
    “我看你之前用的钱包旧了，给你买了同样牌子的新款，你不会不喜欢？薛叔叔也喜欢这个牌子。”黄小烨问他。
    “我们分手，”于谨抬眼看了黄小烨一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装得不辛苦吗？”
    黄小烨的笑容僵死在脸上，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意思？”
    于谨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你整天一口一个薛叔叔，装成攀亲带故的白富美，真以为我是二傻子吗？你什么家底明眼人都不用查，一眼就能看穿了。我压根就不喜欢你，就是觉得你这虚荣的女人，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知道吗？”
    黄小烨气得浑身发抖，低声说道：“闭嘴。”
    于谨目不转睛地看着黄小烨，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把年纪了，还装纯，暗示你几次了也不让碰，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之躯啊？”
    黄小烨拿起桌上的水杯，劈头盖脸向于谨泼了过去。

 第24章 醉酒

    于谨躲闪不及，被柠檬水泼了一身，顿时怒道：“你有病？”
    几个服务员听到动静，急忙走了过来，有的递上了毛巾，有的则摁住黄小烨。
    黄小烨拼命挣脱了几下，骂道：“渣男！”
    于谨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将毛巾狠狠扔在桌上，骂道：“装不下去了？八婆，想要嫁到我们这种人家里，你想都不要想，阶级不同，你懂吗？”
    这样说着，于谨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员工通道。
    见黄小烨情绪激动，一个服务员眼明手快把她手里的杯子夺下来，还拼命用身体挡住她。
    周围的食客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嘲弄。
    黄小烨这才清醒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绝望地用手挡住了脸。
    黄小烨狼狈不堪地从餐厅里走出去，天色早已经转暗。
    竟然已经那么晚了。
    她踉跄几步，忽然发现走不动了，回头一看，原来自己高跟鞋的鞋跟踩进了石子路的缝隙里，她用力把脚拔了几下，发现完全拔不出来。
    上天非要这样对她吗？
    一天之内，她失去了事业，又失去了爱情，人生已经黯淡无光。
    没想到现在连走路都走不安稳。
    黄小烨干脆光脚踩在地上，弯下腰用手去拔，用力过猛，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路过的一对小情侣窃窃私语着。
    “好丢脸哦。”
    “这高跟鞋还能穿吗？”
    红底的高跟鞋质量和价格并不相符，这样一遭下来，鞋跟已经摇摇欲坠，的确是不能穿了。
    黄小烨把另外一只高跟鞋也脱了下来，干脆光着脚在地上走。
    上海的夜晚，是属于有钱人的。
    平时这个点，如果没有应酬，她早就急着回家休息，不然第二天无法早起上班。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已经没有工作了，今天睡下以后，前路在哪里都未可知。
    黄小烨直接去附近又买了一双高跟鞋，接近五位数的价格足够让柜姐满脸堆笑。
    为她试鞋的柜姐贴心地拿了一包湿纸巾把她擦了脚，但脚底还是有些伤口了，柜姐问她：“要不要贴一些创可贴？”
    “不用了，结账。”她将信用卡递给了柜姐。
    黄小烨站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倦怠，头发散乱。
    她走近了一些，把头发仔细打理了一番，又从包里拿出化妆品，细细地补妆。
    “需要帮你把之前的鞋子包起来吗？”柜姐结完账回来，带着职业的微笑问道。
    “不用了，扔了。”
    黄小烨听到自己说。
    舒雯接到黄小烨电话的时候，已经快要睡着了。
    手机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一听就知道是在上海有名的夜店。
    “来喝酒啊……哈哈哈……”黄小烨在手机那头口齿不清地说着，显然已经喝得有些多了。
    “黄小烨，你一个人吗？”舒雯问道。
    “啊？你说什么？”
    舒雯提高了音量：“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
    “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我的朋友太多了！一起来喝吗？”黄小烨笑道。
    “你喝多了，我怀孕了，不能喝酒。”舒雯说道。
    “哦……对哦……不好意思，那我挂了。”黄小烨连声道歉。
    舒雯急道：“等等，你没事？”
    “没事。”
    “记得早点回家。”
    挂了电话，黄小烨把头靠在沙发上，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朋友？
    过去簇拥在她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因为她的人脉和手段，一旦失了势，那些人能拉黑就拉黑，能躲开就躲开，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和她来喝酒。
    人走茶凉，果不其然。
    黄小烨找了相熟的经理，把酒卡里的酒全都提了出来。
    之前都是为了应酬，才办了这里的会员，来不及喝的酒可以寄存，一来二去也积攒了不少酒，一下子拿出来，竟然堆得一桌子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洋酒。
    经理也有些为难了：“黄小姐，你一个人喝得完吗？”
    “你陪我喝啊。”
    经理是个美女，尴尬了一下，说道：“咱们两个女人喝也没意思，不如你再叫两个朋友。”
    黄小烨自然知道她肯定是还有其他客人，懒得做她这笔不赚钱的生意，也就不为难她了：“你去忙。”
    经理如释重负，笑着说道：“慢点喝啊黄小姐，等下再来敬你酒。”
    黄小烨一杯接一杯地喝，身上因为酒精的缘故不断发热，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断旋转，伴随着迷醉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烦恼似乎真的全都抛诸脑后了。
    手机放在桌上，等了一夜也没有响一下。
    偶尔有些要来敬酒的男人，但看她爱答不理，也就没有自找没趣。
    忽然一阵头晕目眩，黄小烨突然感到想吐，立刻奔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口有一对男女正在调情，将路当了个严严实实，黄小烨慌不择路，推了一把那个男人直接冲进去，却忽然撞上了一个穿着黑t的胸膛。
    剧烈冲撞下，胃里整个翻江倒海，直接就对着胸膛喷了出来。
    “你……”
    黑t明显懵了一下，退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浑身上下都被吐了个遍。
    黄小烨抬起头，看到了一张过于年轻的脸庞。
    一张足以祸害无数少女的脸庞。
    “对……”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黄小烨急忙依附着墙壁跑去呕吐池，又继续干呕。
    不知道呕了多久，黄小烨用手舀了些水漱口，整个人稍微冷静了下来。
    身边有人递来了纸巾。
    黄小烨一把接过，这才发现黑t少年还站在边上。
    他的身上还穿着已经被吐得一塌糊涂的t，浑身冒着酸臭。
    黄小烨有些站立不稳，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开口说道：“多少……钱……我赔你……”
    声音听起来有些大舌头。
    少年皱眉，问道：“你习惯用钱解决所有事吗？”
    他声音有些轻，黄小烨没有听清楚，眯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算了，你坐哪里，我送你过去。”少年这样说道。

 第25章 相遇（1）

    黄小烨吐完了，意识稍微有些清醒，说道：“不用了。”
    视线落到他一片狼藉的衣服，黄小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说了一遍：“干洗钱给你。”
    “算了，一件衣服而已。”少年这样说道。
    见她拒绝，少年走到水池边，用纸巾大致擦拭了一下。
    黄小烨扶着墙壁要走，忽然脚软了一下，踉踉跄跄几步，快要摔倒的时候，手臂被一把拉住了，这才恢复了平衡。
    她回过头，就看那个少年皱着眉说道：“还是我扶你过去。”
    这一次，黄小烨没有推辞，直接道了谢。
    少年扶着黄小烨的手臂，用最为避嫌的方式撑住她全身的力量，亦步亦趋走到了自己的卡座，面对一整桌东倒西歪的酒瓶，挺大一个卡座，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的酒量着实惊人了一些。
    “你一个人吗？”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要比他的面容更成熟一些，带着淡淡清冷的味道。
    黄小烨拿起桌上的两瓶还没开的洋酒，递给少年：“对，拿去和朋友们喝。”
    “不用了。”少年推脱了一下。
    黄小烨又递了一下：“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你不肯要干洗钱，拿点洋酒抵了。我失业了，这里的酒卡再也没用了。”
    闻言，少年接过酒，微微抬起头。
    随着dj的变调，十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女孩纷纷爬上酒几个立柱上跳起了舞。
    迷醉的气氛中，从前方迸射的激光，五光十色照射在少年的侧脸。
    满是侵略性的眼神。
    少年抓着两瓶洋酒回到自己的座位。
    其他同学都已经进入舞池扭动着身躯，只有冯姜一个人在喝着闷酒。
    见到少年回来，冯姜叫了一声：“林疏，你去个厕所怎么那么久，还以为你也和那些畜生一样，和哪个妞跑了呢，果黎抓着我拷问了半天……你怎么回事啊，身上好臭啊。”
    冯姜捂着鼻子说道。
    林疏把洋酒放在桌上：“被吐了一身，这是赔来的。”
    冯姜举起洋酒瓶看了眼：“两瓶xo啊，不便宜啊，都够买你好几件t了，不亏不亏。”
    林疏看了冯姜一眼，红色潮牌帽衫，头戴红色联名鸭舌帽，脚踩同色aj。
    冯姜立刻意识到了危险，护住自己的外套：“不行，我新买的。”
    “快点，别磨叽。”
    林疏直接伸出了手，冯姜只能无奈地脱了外套，还小心翼翼地嘱咐道：“记得还我啊……别弄脏了。”
    林疏直接把t脱了，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直接套上了冯姜的外套。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黑色露背吊带裙脸上画着浓妆的女孩走过来，见到林疏，娇嗔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
    林疏说：“一点意外。”
    薛果黎显得很高兴，直接坐到了林疏的边上，软声说：“我敬你一杯啊。”
    说着就拿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冯姜立刻抱怨道：“薛果黎，怎么你看到林疏声音就那么温柔，对我就凶不拉叽的，不公平。”
    “你怎么和林疏比？林疏受了天大的委屈呢，”薛果黎这么说着，又贴近林疏，把酒杯递过去，“你怎么不喝啊？”
    林疏将酒杯推远了一些，说道：“你自己喝。”
    薛果黎还想再和他说些什么，就见他已经自顾自玩手机去了，也只能作罢。
    没过多久，有女生喝上头了，吵吵嚷嚷着要回家。
    薛果黎是同学里的人气王，很多时候总是她拿主意。
    她却问了下林疏：“你还要玩吗？”
    林疏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凌晨四点了，说道：“不了，你们继续。”
    “那我也不玩了，都散了。”薛果黎说。
    此时酒里其实人也已经不多了，到处都一片狼藉，有到处搭讪的，也有埋头痛哭的。
    这个时候还留在酒里买醉的人，总是带着各种各样浓重的情绪。
    这也是林疏总会去留意的东西。
    林疏跟着人群离去，走在了最后一个。
    冷风吹拂在他的脸上，视线忽然落在了大门边上的一双红色高跟鞋上。
    高跟鞋被脱在地上，主人则扶着墙壁在干呕。
    几个小时前，这双高跟鞋的主人才刚刚呕吐在他的t恤上。
    林疏走上前去问道：“没事？”
    黄小烨回过头，那眼神和之前看的完全不一样，显然是已经完全喝懵了，眼神空洞不已，下一刻，她就直接倒在下来。
    林疏楞了一下，却还是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
    黄小烨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下来，也让林疏猝不及防，整个人无法动弹。
    薛果黎正在等车，一回头看到两人亲昵的状况，顿时火冒三丈地走过来：“这个女人是谁啊？”
    视线落到林疏怀里女人的面容的时候，也愣住了：“怎么是她？”
    她反应过来，急忙对林疏说：“你忘了吗？我给你看过照片的，就是这个女人抄了你的作品，还整天和我爸眉来眼去，真是臭不要脸。”
    林疏的脸色微微一黯，说道：“我知道。”
    薛果黎说：“那你还抱着她？把她扔路边就行了，要不干脆扔到男厕边，肯定会有人捡尸的。”
    这么说着，薛果黎的脸上露出了和年纪全然不同的歹毒。
    林疏有些烦躁地说道：“你先回去。”
    薛果黎指着黄小烨说：“可是她……”
    “你别管了。”林疏打发道。
    同学纷纷走完了，薛果黎也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林疏把黄小烨放到了路边的椅子上，再把她的高跟鞋捡了过来，他轻轻拍了一下黄小烨的脸，问道：“喂，你家在哪儿？”
    黄小烨睡得死沉，完全没有反应。
    林疏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答，他有些没辙，忽然看到黄小烨手里捏着一个手机，立刻抽了出来。
    手机有锁，林疏用她的指纹解了锁，然后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妈妈的号码，拨了一个过去。
    拨过去好半天都没有人接，快挂断的时候才听到一声虚弱的“小烨啊，怎么那么晚还不回家，妈妈想吃药了起不来。”
    林疏说：“我不是你女儿，你女儿喝醉了叫不醒，能给我你家地址吗？我送她回来。”

 第26章 相遇（2）

    挂断了电话，林疏回过头看向已经倒在椅子上的黄小烨。
    本以为会是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醉鬼。
    林疏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黄小烨扶进了车子后座，又转头拿起高跟鞋和包，塞到了后座，自己则要坐到前排。
    司机立刻说：“你坐到后面去照顾女朋友啊，小伙子。”
    “她不是我女朋友。”林疏说道。
    “那也照顾一下，不要吐在我车子里哦。”司机师傅一脸嫌恶。
    林疏无奈，只能拉开后门坐进去。
    黄小烨原本好好靠着，车子一发动，立刻就失去了重心，直接倒在下来。
    林疏第一时间躲了一下，但发丝还是悉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忽然就想起她刚才那句带着苦涩意味的“我失业了”。
    难道和他有关吗？
    车很快停了下来，竟然是停在了一个弄堂里弄口，司机说：“不能再往里开了，里面的路没法调头的，你们下车。”
    眼前的破旧景象，令林疏难以置信。这样穿着精致又昂贵的女人，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林疏问道：“师傅你确定是这里吗？没有开错？”
    司机被质疑，自然有些不悦：“我上海跑出租二十多年了，我怎么可能开错，你们两个快下车，看她样子就是要吐了！”
    林疏一回头，就见黄小烨表情痛苦地捂着嘴。
    他急忙扶着她下了车，黄小烨直接拉着边上的路牌弯下腰干呕。
    林疏付完车钱回过头，就见黄小烨已经站不住了，蹲在路边低着头。
    此刻她头发有些凌乱，赤着脚，外套还有些脏污，看起来狼狈不堪。
    林疏问道：“还好吗？”
    黄小烨猛地抬起头，脸上竟全是泪水。
    林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城中村的破旧远超林疏的想象，附近七拐八绕，房子排列也无迹可寻，黑漆漆的一点儿灯光都看不到，路灯坏了好几盏也没有修。
    根据门牌号根本找不到黄小烨家。
    林疏只能开了手机的闪光灯，依次照亮门牌。
    刚走到一家门口，刚好一个大妈提着一个痰盂走了出来，被闪光灯吓了一跳，说道：“啊哟，哈色拧了，组撒啊？”
    林疏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路，想照一下门牌。”
    “你找几号啦？”大妈走过来，刚好看到他扶着的黄小烨，立刻说道，“这不是3号里的小烨嘛，你走错路了，前面绕出去右拐到底就是了。”
    林疏说：“好的，谢谢您。”
    “不要紧的，你要是找不到我带你去。”大妈说道。
    林疏说道：“不用不用，您忙。”
    等林疏走后，大妈又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深更半夜，真乱哦。”
    林疏好不容易找到了地址，把黄小烨放在门边，自己摁了门铃。
    想着自己的身份也很难解释，将高跟鞋和包放在黄小烨身上，自己默默地离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瘦弱的中年妇女，叫了一声“小烨啊”。
    想必这就是她妈妈了。
    竟然真的住在这种地方？
    林疏忽然觉得匪夷所思，这和他听到的传闻截然不同。
    “有没有人帮帮忙啊？”徐秀娣突然喊道。
    林疏回过头，就见徐秀娣似乎拖不动醉酒的黄小烨，此刻正一筹莫展。
    他急忙折回去，说道：“阿姨，我来帮你。”
    说着就把黄小烨背了进去。
    进门以后才发现，原本以为只是外表破旧，没想到过道更是烂得出奇，斑驳的墙壁坑坑洼洼，走几步就感觉在往下掉碎渣子。
    没想到这房子里居然住着不止一户。
    打开了房门以后，发现里面十分拥挤，里面光是放了床和桌子，转身都困难，还有一个坡度惊人的梯子，通往一个黑漆漆的阁楼。
    但处理得还是十分干净整洁，墙壁和地板都是新铺的。
    林疏把黄小烨放在椅子上，徐秀娣去倒了一杯水，推了推黄小烨，但黄小烨动都不动，已经睡死过去了。
    徐秀娣喘得厉害，立刻躺到了床上，她脱下头上戴的帽子，这才发现她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唇色死白，看起来病得厉害。
    林疏赶忙把水递过去，问道：“药在哪里？我帮你去拿。”
    徐秀娣指了指阁楼：“在上面的床头柜上，我实在爬不动梯子。”
    林疏明白了，顺着梯子爬上去，一开灯，发现这应该是黄小烨的闺房了。
    虽然破旧，但布置得井井有条，床上用品和家具很少，但看起来都十分有质感。
    林疏从床头柜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盒药，翻过去一看，发现药是针对癌症患者使用的，顿时明白了过来。
    徐秀娣吃了药，缓了一下问道：“是你送小烨回来的，是她同事吗？”
    林疏摇摇头。
    徐秀娣笑了：“那就是朋友了，不好意思啊，小烨给你添麻烦了，她肯定又是陪客户喝酒喝到那么晚。”
    林疏知道她病重，不想拂了她面子，就着她的话说：“是的。”
    “哎，我也不想她那么辛苦，但是我这个病花钱啊，还有她那个不争气的爹，到处欠债，这些年小烨赚的钱尽用来添窟窿了……”徐秀娣说，“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她朋友，以后也多帮帮她，谢谢你了。”
    林疏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在夜场里见到第一眼的时候，林疏就认出了她。
    看她一身名牌，行为乖张，就觉得她果然和传闻里一样，是个利欲熏心的女人，为了钱不择手段，甚至盗窃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设计图。
    没想到她竟然住在这样破旧的房子，还有着一个病重的妈妈，和一个债台高筑的爸爸，原生家庭才是她疯狂敛财的原因。
    林疏转过头，看到黄小烨白净的侧颜，连在梦里都眉头紧皱，果然压力很大。
    原本应该对她深恶痛绝的林疏，此刻突然觉得有一丝后悔。
    这样的家庭，全靠她一个女人支撑着，如果她妈知道她失业了，该多么惊慌失措？
    或许他不应该那么冲动，把事情闹得那么大。
    现在闹剧该如何收场？

 第27章 要钱

    黄小烨醒来的时候，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觉得手臂疼得厉害。
    她翻过手臂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刮出了一道口子。
    刚想起身，这才感觉头疼得厉害。
    果然是熟悉的宿醉的感觉。
    闹钟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吵得头疼，果然多年以来已经养成了习惯，生物钟比闹钟还要准时，提醒着她要上班。
    黄小烨努力地爬起来，把闹钟关上，脚落地才想起来，她已经失业了。
    脚底有些疼，视线往下偏移，这才发现脚上贴了几个创可贴。
    昨天的记忆像是断了片，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黄小烨换了一身睡衣，刚要下楼，就听到一声熟悉的“秀娣啊”。
    一听就是黄立民的声音。
    她刚想出声阻止，就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徐秀娣已经扶着床起身，直接把门打开。
    “秀娣啊，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黄立民进门就热络不已地叫着徐秀娣的名字，热情地把她扶到床上，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妈妈坐在床上问道：“怎么今天过来了？”
    “来给你送点早饭，”黄立民从外套里拿出一个还特气腾腾的塑料袋，递给她，“你最喜欢的豆浆油条。”
    “油条不好吃了，医生关照过了。”徐秀娣回道。
    “豆浆总不要紧的。”黄立民递过去，徐秀娣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豆浆喝了起来。
    徐秀娣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侬到底来组撒？”
    黄立民赔着笑脸说：“哎哟，我这两天手头有点紧，想问问你身边有没有零钱救济下。”
    徐秀娣脸色大变，说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一夜夫妻百夜恩啊秀娣，你不会那么无情的，我要得不多，一千就好了。”黄立民讨好地摇了摇徐秀娣的手臂，徐秀娣甩开他，说道：“我哪里来的钱啊，吃药都不够。”
    “女儿肯定有钱啊，她都能拿出五百万，平时肯定也没少给你点，你偷偷给我一点儿她不会知道的。”黄立民露出狡诈算计的表情，看得黄小烨直泛恶心。
    “真的没有，”徐秀娣瞟了一眼楼上说道，“你快走，小烨还在楼上睡觉，等下醒了肯定要吵起来。”
    听她这样说，黄立民急了眼，直接站起身说：“爸爸管女儿要点儿赡养费怎么了？我告诉你，她不给我可以告她的！在更好，我亲自问她要，这个小棺材，越来越不把爷老头当回事了。”
    说着就要爬上楼梯。
    黄小烨直接站在阁楼门口说道：“去告。”
    黄立民杵在原地，愣了一下，被她的气势吓到了，过了一会儿才虚张声势回道：“怎么啊，你以为我不敢啊？”
    “你有钱请律师吗？”黄小烨镇定自若地看了看指甲，又说道，“快去请律师，我等着收你的律师函。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小比样子，真是骑到爹头上了。”黄立民火冒三丈，说着就退到楼下，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开始摔。
    热水瓶、花瓶、还有台灯，只要他能拿起来的全都往地上扔。
    徐秀娣被吓得尖叫出声：“杀人了！杀人了！”
    隔壁邻居都纷纷过来拍门，问出了什么事，黄立民干脆打开房门，对着左邻右里喊道：“白养这个女儿了，不赡养老人，我要告她！！！”
    都是那么多年的邻居了，自然都熟悉她家的状况，一时间也没人敢去拉黄立民，任由他肆无忌惮地发泄脾气。
    徐秀娣吓得用手挡住自己的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黄小烨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十分可笑。
    “你要摔是，你继续摔，我陪你一块儿摔，大家都别活了。”她说着，就跑去阳台，抄起了一罐液化气罐子，举在头顶，作势要往楼下扔。
    黄立民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却还是嘴硬道：“你……你你……你吓唬我啊？”
    “我还怎不是吓唬你，刚好我也不想活了，我们一家三口共赴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黄小烨说得十分冷静，更是把黄立民震慑住了。
    这附近的楼都是木头结构，一旦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邻居见这样也都慌了，刚才还作壁上观的全都进来劝架。
    “不要吵了，干嘛呀，伤和气。”
    “是的呀，老黄你别这样，把老婆小孩逼成这样干嘛呢。”
    “小烨啊，不要那么冲动，有话好好说嘛。”
    黄立民见状知道自己也要不到钱了，趁乱甩手走了。
    黄小烨也放下了液化气瓶，几个邻居赶快把液化气瓶收到了楼下厨房，生怕她又上了头。
    几个邻居安慰了几声，帮忙打扫了一下，也都悉数离开了。
    黄小烨走过去，看着地上一片水渍，拿抹布擦了擦地。
    抬起头的时候，就听到徐秀娣在被窝里小声抽泣。
    她坐到床边，拍了拍徐秀娣的背脊，说道：“别哭了，都走了，你受伤了吗？”
    “没有。”
    这一刻，黄小烨突然觉得自己的人和精神似乎是完全抽离的，她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仿佛应该痛苦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徐秀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转身抱住了黄小烨，说道：“小烨啊，我真的对不起你，好心疼你。”
    黄小烨帮着她顺气，说道：“医生不是说了你不好情绪太波动的吗？我没事的。”
    徐秀娣呜咽道：“女人啊，真的要找个好归宿，我就是眼瞎，找了这么一个二流子，才换来这么痛苦的一生。”
    黄小烨小声安慰：“会好的，等这里拆迁了我们就搬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徐秀娣摇摇头：“没用的，他总归能找到你的，要是家里有个男人就好了啊。”
    黄小烨无言以对。
    徐秀娣要说：“要是那时候你跟梁颐结婚就好了，他那么聪明，又那么照顾你，早就帮你脱离苦海了……”
    梁颐。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黄小烨一时有些茫然。
    突然觉得宿醉的头更疼了。
    黄小烨不想继续听母亲催她结婚那些话，说道：“好了，你别讲了，我还有事要去找舒雯。”
    “啊，你不去上班了啊？”徐秀娣问道。
    “嗯，有点急事。”
    黄小烨又安慰了她一会儿，等她睡着了就离开了家。

 第28章 收房

    临出门前，徐秀娣又问了一遍：“去找谁啊？”
    黄小烨随口说了一句：“舒雯。”
    徐秀娣又说道：“是啊，舒雯都结婚了，让她给你介绍男女朋友，她是电视台，见多识广啊。”
    黄小烨原本乱乱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
    是啊，还是找舒雯。
    舒雯总能在这样的时候给她一些思路。
    车开到舒雯租住的小区，怎么都找不到停车位，只能靠边停一下，门卫还在不停地赶着她走，说是挡着路了。
    舒雯急匆匆地下楼，有些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久等了。”
    门卫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快点走。”
    黄小烨无奈地说：“现在sh市区里是越来越不好停车了。”
    舒雯叹口气说：“是啊，我和钟科都不敢买车，就这老破小小区，一个车位都得十来万，都快和车子一样价钱了，加上沪牌的话，得花将近四十万，真当我家有矿啊？”
    备孕期间，舒雯素面朝天，连美甲都省去了，看起来气色有些差。
    黄小烨急忙说：“别生气别生气，心情也会影响孩子的，你以后要是着急用车就找我，我来接你就是了，反正我也失业没事干。”
    舒雯一想到这个，更加丧气地说：“你也是的，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哎算了，不说不开心的事了，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
    “是啊，收房当然要开开心心的，很快就要有新家了。”黄小烨笑着说。
    原来，舒雯和钟科恋爱长跑八年，多次濒临分手，就是因为钟科家买不起上海的房子，舒雯家里怎么都不肯同意。
    但是舒雯铁了心要跟着钟科，硬是抗着压力熬到了三十二岁，家里人也没辙了，两家碰了个头，各自让了一步，一起凑了首付钱让小两口在上海安了一个家。
    上海原本就是有房屋限购政策的，外地人只有扯了证才有买房的资格，舒雯和钟科连喜酒都没办就提前把证拿了，当天下午就去交首付了。
    虽然房子在郊区，面积也不大，只有七十几个平米，但总算也是有个新家了。
    “对了，钟科呢？”黄小烨四处张望了一下，“他不跟你一起收房？”
    “他说请不出假来，算了，最近他忙项目呢，”舒雯说，“而且好闺蜜陪我就够了，你可比男人都靠谱呢。”
    “你哟。”
    车子一路飞驰，从市中心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开到了地址所在地，房产商在外面拉着横幅，上写“欢迎回家”，算是做足了噱头。
    黄小烨轻声提醒道：“路有点儿远。”
    “没事，”舒雯笑着说，“我看过了，这里有个公交车直通九号线地铁，我算过了，上班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黄小烨说：“买辆车也行。”
    舒雯说：“哪有那么多钱啊，家里光是凑首付就够呛了，我们不想贷太多款，把我和钟科所有的存款全赔进去了，现在真是两袖清风了。”
    黄小烨本想说帮忙，一想到自己的状况，也开不出那个口了，只能安慰她：“明年肯定就有钱了。”
    “也是。”
    售楼处的经理已经在大堂等着舒雯了，看起来是一个油嘴滑舌三十来岁的男子，十分有眼力见，一下子就笑眯眯地迎上来，夸道：“舒小姐真准时，有你这样又漂亮又爽快的客户真是我的福气，今天和朋友来的吗？先生没有来吗？要不要先喝点什么？”
    舒雯和黄小烨早已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对这一套丝毫不感冒，舒雯直接说道：“不用了，直接带我们去收房。”
    经理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黄小烨，说道：“下次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黄小烨对销售的这套心知肚明，笑着接过，瞄了一眼，经理姓张，叫张恒。
    “好的好的，”张经理把一串钥匙交到了舒雯手里，说道，“请回家。”
    这套新房的开发商在业界也算名列前茅，黄小烨之前也有合作过这个开发商的一个楼盘，那是一个顶级奢华的别墅楼盘，像这样面向像舒雯这样的经济紧凑型楼盘，黄小烨也是第一次遇到。
    无论是楼房间隔还是结构布局都和顶级楼盘有较大区别，楼房密度十分大，绿化面积相对低一些。
    不过说实话，这些都不重要，能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安上一个家已经实属不易了。
    舒雯一脸幸福的表情，在黄小烨看来也着实感动，估计舒雯现在已经在幻想着未来一家三口美好的生活了？
    房子原本就应该是带着爱和温暖的。
    舒雯的房子买在18楼，听起来也十分喜气，虽然楼层有些高，但是两梯四户也并不算太拥挤。
    刚走进电梯，还有一股油漆的味道，舒雯怀孕了，对这些十分忌讳，立刻捂住了鼻子。张经理见状，立刻解释说：“别家装修的时候不小心把油漆打翻了，我们也清理了很久。”
    转眼间到了18楼，舒雯十分轻松地找到了自家家门，立刻打开了房门，然后一脸欣喜地跑进去。
    黄小烨本想要换个鞋，结果一看到里面，愣了下。
    房子还是全毛坯的，无论天花板还是地板都是水泥的原始样貌。
    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看宣传单上不是说是精装修？”
    张经理立刻抢答道：“是这样的，我们是可以选择代为精装修的，但是舒小姐没有选择，可能是觉得我们精装修的式样不好看。”
    舒雯笑了起来：“哪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精装修贵不说，用的材料也不一定好，我和小区里还几个业主都不想让你们装修。”
    张经理也笑了：“舒小姐也是个实在人，公司的事我也不好多说，都看业主个人爱好，我们都无所谓，自己装修无非就是费时费力，找我们代装修的业主也就是图个方便。”
    舒雯叹口气说：“是啊，装修可真是个老大难。”
    她抬头看了黄小烨一眼，又补上一句：“要是你没辞职就好了，还能帮我介绍一下装修公司，对啊，你原本就是这个行当的，要不干脆做装修好了？”
    黄小烨思考了起来。
    的确，新楼盘会有大量业主需要装修，对装修公司需求极大。
    说到装修公司，她还真的有认识的，但装修公司门槛其实很低。
    如果需要装修的单子很多，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商机。

 第30章 杨可琴

    等公司开户行和经营许可证都下来以后，黄小烨总算松了一口气。
    为了节约成本，写字楼也只能省了又省，在中环附近的商住两用的大厦里租了一间40来平的工作室，月租金也得要5000，还是反复砍价才拿到的。
    这间工作室原本就带了三套办公桌，还有饮水机和电话，基本的设施都挺齐全的，也省得她再花钱。
    挂了牌以后，自己的公司就算齐活了。
    装修队黄小烨原本就有一些资源，之前联系做房产样板间的装修队有很多，现在正是天冷的时候，也不算装修旺季，还是比较容易叫的。
    至于客户，就要看舒雯了。
    舒雯原本就是电视台工作，口才自然一流，很快就从几个业主群里拉了几个相熟又比较好说话的组成了一个小群。
    舒雯偷偷告诉黄小烨，说这几个人都是急着装修的，尤其是一个网名叫“小可琴”的女业主，今年才23岁，这套房子是买来当婚房的，明年五月就要办酒，她想赶在婚礼前把房子装修好，到时候可以风风光光地嫁进来。
    黄小烨算了算，时间还真是挺紧的，她又问道：“那她有什么具体要求没？”
    舒雯说：“她大学毕业没多久呢，哪里懂这么多，就网上随便查了点就要学别人清包，尺寸也不查就买了一大堆自己喜欢的，一点儿油水都不给人赚，还要压价，结果都没有装修队肯接了。”
    黄小烨问道：“这么难咬的硬骨头，我接也不合适啊？”
    舒雯笑了：“这你就不明白了，我们群里年纪大些的都心知肚明，像她这样的要求哪个装修队肯接啊，但你要是能把她这一单都吃下来，其他人肯定都来找你。”
    黄小烨明白了，这是一招苦肉计。
    大致明白了客户要求，由舒雯作陪，黄小烨专程去见了一次这个“小可琴”。
    她看起来果然是青春逼人，还是大学生的模样，穿着一条阔腿背带裤，外面套粉色的名牌羽绒服，价格应该不菲，脸庞粉嘟嘟的，头上还夹着好几个彩色发卡。
    陪她来的还有一个男孩子，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他足足高了女孩一个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穿得比较普通，像是优衣库的普通款。
    “雯子姐吗？我就是小可琴，我名字就叫杨可琴，你们叫我琴琴就行。”杨可琴性格十分外向，主动向舒雯打招呼。
    “是我，琴琴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舒雯看了一眼黄小烨说道，“这是我闺蜜黄老板，刚开的设计装修公司，就给你们赶上了。”
    杨可琴看向黄小烨，笑起来：“好年轻漂亮的老板啊。”
    黄小烨摇摇头：“没有没有，老了，哪里比得上你。”
    几个人在咖啡馆坐定，黄小烨这才发现自始至终那个男孩都没有说话，一直在玩着手机。于是说道：“这位想必就是你未婚夫了。”
    杨可琴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了男孩的胳膊：“啊对哦，忘了介绍了，这是我亲爱的，叫秦枫，你们不用在意，他话比较少。”
    说到这里，秦枫才抬起头微微颔首，然后又低下头玩手机去了。
    几个细节里就让黄小烨明白了，这对情侣的地位关系，很显然是以女孩为主的。
    黄小烨问她：“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了，你这套房子主要想要什么风格？告诉我一下大概的想法。”
    杨可琴笑嘻嘻地说：“你果然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他们一般都会先问我预算多少。”
    黄小烨暗想，这不是舒雯早就已经透了底了吗？说是一定要死死压在十万以下。
    但嘴上还是说：“主要还是要你喜欢才行，你带房型图了吗？我大概做下笔记。”
    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
    杨可琴一看笔记本，就惊叹出声：“这个香奈儿笔记本，是不是去年的圣诞节礼物啊？我同学琳子也有，好羡慕哦。”
    黄小烨灵机一动，说道：“对，是赠品，你要是喜欢，我家里还有一本，可以送给你。”
    杨可琴立刻面露喜色：“真的吗？”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说道：“那怎么好意思，还是先聊聊。”
    看来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傻白甜，黄小烨心想。
    杨可琴直接拿了房本过来，房本后面都会贴一个整层楼的房型图，看起来也会比较明白。
    黄小烨一翻开，就看到产权人写了杨可琴一个人的名字。
    虽然有些吃惊，但她还是直接翻了过去。
    杨可琴买的房型是和舒雯一样的房型，都是两室两厅一卫，只是一个在大楼左翼，一个在右翼，房型格局对调而已。
    杨可琴指着大房间说：“我想要粉红色的公主房，最好有纱帐的那种，s风一点的。”
    黄小烨原本就做奢侈品家具，自然对s风不会陌生，大致心里已经有了数，问道：“那另一间呢？”
    杨可琴说：“还没想好，等下再讨论。”
    黄小烨有些奇怪：“不需要留一个客房吗？”
    杨可琴看了秦枫一眼：“就是他爸妈来的时候会用一下，但应该不会很久，嗯？秦枫？”
    秦枫头都不抬一下，就“嗯”了一声。
    “那要预留宝宝房吗？”黄小烨问道。
    “也不用，我打算玩两年再生孩子。”杨可琴说。
    黄小烨在笔记本上记了下，然后指了指客厅：“这里呢？”
    这个房型虽说有两厅，但其实面积都不算大。
    杨可琴说：“我还挺喜欢沙发的，给我一个大一点儿的沙发。”
    黄小烨心想，大沙发一放，你这客厅什么都摆不下了，但她还是指了指餐厅，问道：“餐厅想要什么样子？”
    杨可琴说：“我想做开放式的厨房，我之前找了两张图，给你看一下。”
    说着她从手机里找了一下图片，把手机推到黄小烨面前。
    黄小烨一看，差点当场吐血。
    她找的都是一些北欧风格的开放式厨房，厨房和餐厅是连接的，一大个整体橱柜都在最中间，餐桌就靠在边上，四周一点儿遮掩都没有。
    黄小烨反问道：“你平时做饭吗？要是做饭的话，这种设计油烟会很大。”
    杨可琴笑了：“做饭？这年头谁做饭啊，我们都是叫外卖的，厨房就是摆设，好看就行了，顶多就是他爸妈过来的时候才会用。”
    “从哪里过来？”
    “江西，他是江西人，”杨可琴勾着秦枫说道。
    秦枫脸色一黯，有把头低了一些，似是有些自卑。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了，为什么杨可琴这样娇生惯养的上海女孩，朋友圈里吃穿用度看起来都不错，却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估计是杨可琴家里单独出的房款。
    至于装修钱那么吃紧，大概也是因为钱都是杨可琴父母出的。

 第31章 童央

    其实这样的例子黄小烨也听过不少，也算是当下年轻人的典型图鉴了。
    现在上海的买房政策，单身外地青年无法购买，必须有上海户籍才行，如果男方家里出房款，单独写女孩的名字，肯定也是老大不愿意。
    所以女方父母就干脆直接给女儿单独买一套房，也算婚后有个保障。
    如果没有猜错，估计婚后男方父母也会给秦枫单独准备一套房子，要不然两家经济状况太过悬殊，肯定也没法结婚。
    那既然是女方的房，男方肯定也不想给钱装修，毕竟装修这东西既不保值又不能折现，万一离婚，房子又是女方的，男方一点儿好处都没了。
    所以女方又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出钱装修了。
    现在的婚姻，真是越来越像一笔交易，充满了各种算计和心机，无数人都在考虑离婚后的利益，却没有人盼望着美好的将来。
    黄小烨其实有些担心这对小情侣的未来。
    后路太多的爱情，两个人都留着后手，那谁还会向前看？
    不过这不是她要担心的事，黄小烨大致整理了杨可琴的需求，问她：“主要还是剩下的这间房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用？”
    这似乎着实难住了杨可琴，她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喃喃自语道：“原本是想一半做衣帽间一半做书房的，但是又要能睡觉，还挺麻烦的。”
    “书房是要放电脑吗？几台？”
    杨可琴说：“一台，他打游戏，我是笔记本，在床上玩就行了。”
    黄小烨修改了一下备注，一半衣帽间，一半书房，还得能改成客房，这个要求着实是不低，加上她一大堆的妄想，感觉设计师头都会大。
    她说：“我这还得问问我家的设计师，等选到了合适的设计师，我们再来面谈。”
    末了，黄小烨又加了一句：“顺便会把香奈儿的笔记本拿给你。”
    一句话， 引得杨可琴欢天喜地地拉住了她的手：“黄姐姐，我真是特别特别喜欢你，你早点联系我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天就签合同。”
    黄小烨微笑着点点头。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舒雯问她：“感觉怎么样？”
    黄小烨面露苦涩：“十万块不到的预算，还要求那么多，怪不得没人肯做了。”
    “创业嘛，总是开头难，倒是你的设计师怎么办？你有请人吗？”舒雯关心地问道。
    黄小烨摁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我也正为这事烦心呢，我认识的设计师都不是做这个的。”
    其实这话也算是谎话，原先黄小烨也是认识几个室内设计师的，但月球台灯抄袭的事一出，这些设计师又都关系很近，同气连枝，全都将矛头对准她，明面上不说，微博上却大力转发。
    态度这么明确，现在去联系也很尴尬。
    舒雯突然想起来了：“说起来，咱们大学不是也出了一个挺有名的设计师吗？留长发，穿长袍的男人，叫什么来着……哦，童央，那时候不是还有人拱火你们在一起来着？”
    黄小烨也想起来了，那时候好多人都让他们在一起，但当时黄小烨却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他的心理有着另外一个人。
    不过她的确听说童央的室内设计工作室十分有命，之前还在杂志上看到他的采访。
    舒雯说：“去联系看看，毕竟是老同学，就算介绍几个设计师给你也行。”
    黄小烨点点头：“说得有道理，我回去找一下联系方式。”
    “需要我出马你随时说啊。”舒雯说。
    黄小烨有些感动：“怀着孕还老麻烦你，我真是于心不忍，我送你回去休息。”
    “没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回去以后，黄小烨就添加了童央的好友，备注了自己的名字。
    童央立刻就通过了申请。
    黄小烨还在打字，童央已经发来了一条消息：“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一下，黄小烨大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童央也表示理解：“明天见面说。”
    老同学答应得那么爽快，让黄小烨也十分惊讶。
    童央订了一家高级饭店，说是要盛情款待黄小烨，无论她如何推脱，还是执意要选这样昂贵的饭店。
    一见面，黄小烨吓了一大跳，记忆里的文艺青年，一头乌黑的长发仍在，却像是油腻中年一样绑在脑后，穿衣风格未改，但是颜值却直接掉了三个档次，脸比过去圆润了一圈，甚至能看到双下巴。
    不知是不是大鱼大肉惯了，他的肚腩连长袍都挡不住了，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或许会误以为是哪个茅山道士。
    果然是一胖毁所有。
    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把翩翩少年戳成了一个胖道士。
    童央一见面，就笑着说道：“黄小烨，我好远就认出你来了，不愧是同学心目中的女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美，一点儿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黄小烨心想，她才32，又不是62，还能老到什么程度去？
    但想着她还有求于人，只能违心地说：“谢谢夸奖，你也是啊，根本看不出年纪。”
    童央笑着问道：“我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大家都这么说。”
    “是没什么变化，”黄小烨险些没崩住，还是笑着把菜单推过去，“你来点，这里你熟。”

 第32章 羞辱

    “我这次公司主要是……”
    刚开口提了一下主题，童央就直接一杯酒递过来：“都在酒里。”
    原本以为是个文艺人，没想到也会用这样市侩的词语，倒是让黄小烨大吃一惊。
    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黄小烨又想提正事，结果童央又热情似火地劝酒，这一幕黄小烨当然见识过，但都是那些老江湖才会这样。
    童央怎么说也才三十出头，这让黄小烨有些拿捏不准了。
    和对她要谈的公事相比，老同学似乎对过去的往事更有兴趣一点儿，时不时就提一嘴以前的事，大多都是黄小烨都快记不清楚的往事了。
    黄小烨觉得有些急躁，却又劝自己，不能冒进，毕竟是老同学，情分肯定是要顾一些的。
    童央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真是觉得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你啊，带着一身的刺来的，扎人。”
    黄小烨恍惚间也想起了自己的大学，那时候她高考失利，与理想的重本失之交臂，当时万念俱灰，时不时就会动怒。
    那时候她真年轻啊，甚至还会因为一些小事和同学老师毫无顾忌地吵起来。
    但似乎也比现在要鲜活一些。
    两人聊着往事，黄小烨似乎也快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你结婚了吗？”黄小烨说着瞟了一眼他的手指，无名指上空空如也，也完全没有戒痕。
    “没呢，哪能啊，事业为重事业为重，”童央笑了下，他这一笑仿佛又有了年轻时候的神韵，“你不也没结婚吗？”
    黄小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是忙事业。”
    “是啊，我们这代人，事业为重，我敬你。”童央这样说道。
    黄小烨觉得遇到了知音，也举杯敬他：“还是童总事业有成。”
    “哪里哪里。”
    童央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发家史，他毕业后也过了很久的迷茫期，也曾穷困潦倒到一天吃一个包子度日。前两年因为一个网红项目备受关注，一跃而成了炙手可热的当红室内设计师，这才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黄小烨说：“我现在也处在迷茫期里，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也能提点一下我。”
    童央笑说：“老同学，互相帮衬肯定是应该的。”
    黄小烨还想深入聊，童央却说日后有的是时间聊，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酒过三巡，童央就说自己有点儿晕，要换个地方，于是打了个车。
    车到得很快，黄小烨扶着童央出去，童央突然问她要不要去参观一下自己的工作室。
    “这么晚还要加班？”黄小烨问他。
    童央有些无力地说道：“是啊，还有项目没完成。”
    见他如此辛劳，黄小烨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加班夜晚的自己，也曾经在烂醉如泥后又尽力回到办公室将合同完成，就是生怕夜长梦多。
    机会难得，黄小烨想了想说道：“那我陪你去。”
    黄小烨陪着童央坐到了车后排，车子起步，一个转弯过去，童央像是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靠向了黄小烨。
    “抱歉抱歉。”
    “没关系。”黄小烨礼貌道。
    童央却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了迷醉，忽然借着酒劲一把握住了黄小烨的手，一边抚摸着她的指尖一边说：“大学的时候就想画一下你的手指。”
    黄小烨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童央摩挲着她的手指，说道：“你的手指特别修长，我想握很多次，但都没有机会。”
    黄小烨听得背后有些发毛。
    就听童央又说：“我知道那时候很多人追你，你看不上我，但是我一直都对你情有独钟，直道现在都忘不了你……”
    童央的手也直接攀上了黄小烨的腰，另一只手直接摁在了她的脑后，作势就要吻下去。
    黄小烨这才发觉不对，猛地将他推了出去。
    童央原本就坐得不稳，这一下猝不及防，直接撞在了车窗上，发出好大一声声响，惨叫连连。
    司机立刻回过头问：“你们干什么啊？”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我也喝多了。”黄小烨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司机，然后又给童央赔了一个笑脸，“你没事？”
    原本醉醺醺的老同学像是突然清醒了，眼神满是嫌恶，突然口出恶言：“装什么清纯，一把年纪了，老同学见面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黄小烨这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在发抖。
    童央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意思，老同学约见面就是为了旧情复燃，还在这里装呢，三十几的女人不都如狼似虎吗？”
    司机发出了嗤笑的声音。
    “你问问师傅，我说得对吗？”童央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好像钉子，被一颗一颗打在了黄小烨的心脏上。
    生疼。
    黄小烨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天旋地转。
    她不是没有感受过世界的大龄女性的恶意，但她从没想过会来自这样一个在大学里还曾经追求过她的男人，会用如此粗鄙无礼的话语羞辱她。
    中年的司机也在有意无意透过后视镜看她，此时此刻的她，无路可逃，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
    丑态尽现。

 第33章 校招

    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黄小烨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很红。
    她一张开嘴，眼泪就拼命往下涌。
    委屈难过到了极致，大脑像是被拧起的毛巾，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从脑袋里榨出来一般，胡乱地往外发射。
    她低着头，手脚并用，像是垂死挣扎的小兽，全都打着童央身上，童央被锤得疯叫，眼镜都被打落了，却也无济于事。
    黄小烨忽然觉得很过瘾。
    “救命啊！！！帮我报警啊！！！”
    童央伸手去抓司机，司机吓得急忙刹车：“不要抓我啊，我在开车，这样要出事情的。”
    黄小烨抓起放在车门一侧的矿泉水瓶，往童央的头上砸去。
    童央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了。
    黄小烨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
    “你们都下去，这单我不要做了。”司机见状，急忙把车停了，勒令两个人下车。
    童央下了车，眼镜都不捡，头也不回地跑了。
    黄小烨从另一侧下了车，狼狈不堪地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将所有愤怒都倾泻出来以后，整个人忽然觉得有些空虚，冷风从脖子灌进来，吹得人分外清醒。
    她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然后像刚才一样，用耳光狠抽所有人的脸。
    回到家的时候，徐秀娣开了门，闻到她一声酒气，忽然往她背后瞧了一眼：“今天那小伙子没送你回来啊？”
    黄小烨有些懵：“什么小伙子？”
    徐秀娣比了一下：“就一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啊，那天你喝醉了送你回来的，不是你同事吗？看上去年纪挺小的，是不是你下属？”
    “我下属都是女的，”黄小烨回忆了半天也没有这号人物，摇摇头，“不记得了。”
    “明明就有啊，长得是蛮好的……”徐秀娣还在唠叨，黄小烨已经魂游天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新公司。
    为了接下杨可琴的单子，黄小烨联系了几个相熟的设计师，要么就开了天价，要么就干脆避而不见，大概都是因为之前道听途说了月球台灯的事。
    加上遇到了童央这档子事，找成熟设计师的想法算是彻底搁浅了。
    如今之计，就只能去校招了。
    刚毕业的大学生薪资低，要求也低，虽说水平肯定无法和成熟设计师相提并论，但眼下也只能凑合了。
    恰好正逢毕业季，黄小烨决定去华美试一试校招。
    华美是上海最有名的美术院校，多年来培育出了一大批优秀设计师，薛叔叔的女儿当时就是花钱买进了这个学校，不过听说学业不精。
    办校招的手续还挺顺利的，这几年就业率年年下降，华美自然也担心自己的毕业生就业率，即使黄小烨的花火公司是一个新公司，他们也十分欢迎。
    只是一同校招的都是一些大企业大公司，黄小烨的摊位看起来特别寒酸，要是她代表原先的量子设计来校招，恐怕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从早到晚站了一天，连宣传资料都没发出去几份，许多毕业生都直接对她的摊位视而不见，直接从边上走了过去。
    黄小烨自然也预料到了这种状况，也不心急，就干脆观察起华美的学生。
    不得不说，华美作为艺术院校，对美都有自己的理解，学生的颜值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女生各个都带着淡妆，看起来面容姣好，穿着更是各有特色。
    男生也不差，只是相较于女生还是略微逊色，不如华美的女生出佻。
    刚想到这里，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远高于平均水准的少年。
    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秒杀一众男生，眉眼如画，尤其是微微有些下垂的眼角，看起来忧郁且带着明显的艺术生气息。
    他和身边的男生走在一起，就像是被马克笔着重圈起来了一样，分外地醒目。
    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黄小烨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在酒里吐了他一身的那个少年，如果没记错，自己还送了两瓶酒给他。
    不知是不是也认出了自己，少年径直向黄小烨的方向走来。
    黄小烨有些弄不明白他的意图，挑眉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少年开口问道：“怎么到处都有你？”
    黄小烨久经沙场，丝毫不尴尬，回道：“大概是你比较在意我，所以觉得哪里都有我。”
    少年似乎也没料到黄小烨对应自如，稍微退后了一步，抬头看了一眼摊位，说道：“你离职以后去了新公司吗？”
    黄小烨暗自讶异，他怎么知道自己离职了，难不成自己那天酒后吐真言，把什么委屈的事都一交代清楚了？
    思忖了一下，黄小烨决定顺势说下去：“这是我自己开的公司，生活不易，人总要恰饭的，可是总也招不到人，要不你来？”
    少年皱眉，像是难以置信，指着自己问道：“你确定？”
    黄小烨反问：“为什么不确定？”
    少年袭身一步，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黄小烨不太确定地问道：“酒……炮王？”
    少年的眸色阴沉下来：“我是林疏。”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嘈杂的会场里熙熙攘攘，不断有人递交着简历，也有人在自我介绍着。
    但黄小烨的双耳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关注着面前这个少年。
    如果没有他的搅合，或许自己还是那个在奢侈品家具行当叱咤风云的tracy，怎么也不会沦落到现下的田地，而且和jazzi的约定也不会落空，此时她应该已经在金茂大厦的豪华写字楼里喝着咖啡看着芸芸众生。
    如果是几天前的自己，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指责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他。
    可是见过了这几周的人情冷暖，黄小烨却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之前的事不好意思，我会努力赔偿你的损失。”
    同样意外的还有林疏。
    他想起自己听到关于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的传闻，所有人都告知他，那是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女人，那些人甚至怂恿他一定要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利。
    鬼使神差的，林疏将自己手里的简历递了过去。
    他说：“这个补偿方式怎么样？”
    “没问题，”黄小烨接过简历，问道：“你想要多少薪水？”
    “随你。”
    “多少都行？”
    “我知道你不会亏待我。”
    黄小烨笑了：“万一我又剽窃了你的设计方案呢？”
    林疏回忆起她那残破不堪的房子，轻声说道：“你不会的。”

 第34章 火锅

    这个少年，眼神里透着一丝不简单。
    黄小烨将简历收起，不露声色道：“回去等消息。”
    “好。”
    林疏十分爽快地回过头，转身离去。
    校招结束，黄小烨只收到一份简历。
    她翻看了林疏的成绩，年年奖学金，还有各种奖励证书，甚至拿过国内权威设计奖的金奖，这样的应届毕业生简历无论去哪个大公司都十分吃香。
    进她这样的小公司的确是大材小用了。
    黄小烨不想毁人前程，决定给林疏打一个电话。
    林疏接起来，第一句话却是：“我等你这个电话很久了。”
    黄小烨问他：“你很期待吗？”
    林疏说：“你应该只收到了我一封简历，整个华美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投简历给你的，你的事迹广为流传，大家都知道那是你的公司。”
    虽说的确是这样，但黄小烨还是有些不服气：“那也不代表我只有你一个选择，毕业生那么多，也不光只有你华美。”
    林疏说：“别嘴硬了，你看得上吗？”
    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黄小烨说得哑口无言。
    这个少年仿佛能看破她的心事。
    黄小烨顿了顿，说道：“你很优秀，其他公司可能更适合你，况且我们发生过那么不愉快的事情，你应该也不想和我共事？”
    林疏说：“那你就想一想留住我的办法。”
    这句话带着明显的暗示，黄小烨以为他是想要比较高的工资，于是问道:“你要多少薪水？”
    “你不想知道之前那件事的原委吗？”
    林疏的话再次令黄小烨陷入沉思。
    黄小烨看了看时间，刚好是饭点，于是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林疏穿得很随意，依旧是一件简单的帽衫，外面是短款的潮牌外套，但不是价格十分离谱的那种。
    鞋子穿得也是最基础款的aj，身上的饰品也都不算昂贵。
    多年浸淫奢侈家具行业，黄小烨看人一向很准，看得出来，他应该不是那种家境殷实的富二代。
    值得一提的是，他穿黑色真的份外好看，像是带着一整个黑夜的忧郁而来，即时是在这个辣味熏得人都快睁不开眼的四川火锅店里。
    黄小烨放下手机，说道：“口味挺重，四川人吗？”
    “不是，我是扬州人，”林疏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椅子一边。
    面前的辣锅都已经开了，咕噜噜往外冒着气泡，汤底红艳艳的，里面还多加了一份牛油，都是林疏嘱咐的。
    知道他的口味，黄小烨就按照网上的菜单，直接点了一整桌四川火锅。
    鸭肠、花胗、牛肚……林林总总摆了一桌。
    没想到菜都快放热了，林疏才姗姗来迟。
    林疏自己心里也清楚，说道：“我坐地铁来的，稍微久了一些。”
    “没事，我虽然到得挺久了，但还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今天这顿饭，多久我都是要等你的。”黄小烨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林疏将牛肚全都倒进了锅里，一边涮一边说。
    黄小烨看着溅起的红汤就犯怵，往后退了一点儿，问道：“哪里不一样？”
    “我以为你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林疏说着抬起头，看了黄小烨一眼。
    黄小烨有些愕然，反问道：“我不是吗？”
    林疏被问懵了，想了想说道：“似乎也是，但又有些不一样，我相信之前那件事也不是你故意的。”
    黄小烨轻松地笑了笑：“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解释也于事无补，你不用给我找什么借口，总之就是我对不起你，我先敬你一杯赔罪。”
    说着黄小烨就把面前的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
    做了那么多年金牌销售，酒量自然不成问题。
    林疏说：“那时候你的提议我不是不心动，但那个台灯并不完美，我原本改进了材料，想要去竞争今年的红点设计奖，所以才闭关了一阵子。”
    黄小烨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林疏。
    红点设计奖是全球设计师趋之若鹜的明珠，有这样的目标也无可厚非，黄小烨更觉得歉意：“那你还能参赛吗？”
    “眼下是不能了，作品已经公开了，就算改进也会影响评分。”林疏说道。
    黄小烨立刻又满上了一杯啤酒，林疏被这个架势唬住了，急忙说：“不用这样，我已经不怪你了。”
    黄小烨说：“既然这样，只能尽力补偿你，我给你两倍薪水。”
    林疏皱眉：“又是钱，等下再聊这个。”
    “那你要聊什么？”黄小烨问道。
    “曝光抄袭的自媒体不是我找的。”
    像是终于说出了心事一样，林疏松了一口气，将涮好的牛肚夹在了黄小烨的碗里。
    “谢谢，”黄小烨顿了顿，又说，“我知道。”
    林疏说：“那天我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给你的公司，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是那个女的一直叫我不要挂电话，说要和我保持联络……”
    “我知道是谁干的，她叫尚佳，是我公司里的竞争对手，”黄小烨直截了当地说，“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也都知道。”
    林疏有些疑惑：“你不生气吗？”
    “我从不生无谓的气。”
    林疏将鸭肠捞起来，说道：“是觉得已经过去的事没意义吗？”
    “不，”黄小烨将杯子举起来，“是我觉得我一定会杀回去的，所以现在让她得意一阵子也没事。”

 第35章 杨母

    原本黄小烨询问了林疏是否要签约，但林疏还是在校生，无法直接签订合同。
    最奇葩的是，林疏对此似乎完全不在意，说道：“不签也没关系，你应该不会赖账的。”
    其实黄小烨心里清楚得很，国内的设计专业习惯将家具与室内设计都合并在一起，但学生学习的时候还是会有自己的方向，林疏很明显就是把家具设计当成专业方向的，他的专业作品里几乎都是家具单品的设计。
    自己这份工作他能不能胜任，还是一个问题。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黄小烨告诉林疏：“明天就来上班。”
    “啊？这个月只剩下没几天了。”
    “没几天工资也照发。”黄小烨答得斩钉截铁。
    林疏走进写字楼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三张办公桌，紧凑得不能更紧凑，斑驳的墙面，胡乱摆着的办公设施，甚至连饮水机都没有，一箱矿泉水直接摆在台面上。
    林疏将外套脱下来，放在椅背上，嘴里说道：“我好像受骗上当了。”
    黄小烨头也不抬就说：“也不能这么说，大致状况你还是了解的。”
    这么破旧的办公室里，黄小烨依然正襟危坐，正在做着什么预算。
    那样子就和林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是的，林疏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黄小烨，大二暑假的时候他就曾经去过量子设计的总店，当时正遇上来盘店的黄小烨。
    那时候她穿一件精致剪裁的半袖红西装，踩得也是一双正红色的高跟鞋，还有一抹红得摄人心魄的双唇，她视线所到之处，店员和销售都不由自主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如今就算陨落在此，她的表情却一如过去，仿佛还是那个大公司的王牌销售。
    林疏又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但她的为人处世却时时刻刻告诉他，这是一个多么顽强的女人。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让自己那么多年努力付诸东流的罪魁祸首，即使再大度，应该也无法做到这样平静。
    林疏会选择来她这里，多少还是出于良心不安，毕竟知道了这样一个狠厉的女人原本还有着这样千疮百孔的生活，这样看来，她的坚强就像是纸一样脆弱。
    “啪”的一声，不知何时，黄小烨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将笔记本摊开在了林疏的面前。
    “这是我们必须拿下的第一单。”黄小烨这样说道。
    林疏花了好久才辨认了一下图纸：“你这上面写的是？”
    黄小烨拖了椅子过来：“我记录了大概的客户需求，我知道你看不懂，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看懂，以前公司里和设计师沟通的活我没有负责过，所以我得和你交接一下，方便我们明天再去见一次客户。”
    林疏直接否决了：“你这个图纸不规范，我必须拿到更加精准的平面图，肯定要去现场测量的。”
    黄小烨说：“那也必须得是这个活确定我们拿下了以后，我不想做无用功。”
    林疏皱眉：“这怎么能算无用功？这是最基础的准备工作了。”
    “不能变现的，都是无用功。”
    黄小烨把笔一扔，说道：“你先想一下最基础的客厅的设计，目标人群就定成……新婚小夫妻，风格要极简。”
    林疏弄不明白，问道：“设计都是整体的，为什么只要一个客厅？”
    黄小烨说：“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简略一点无所谓。”
    黄小烨约了杨可琴见面，说要带设计师来面谈，杨可琴答应得很痛快，但却加了一句：“我爸妈也来。”
    黄小烨留心问了一句：“那秦枫来吗？”
    杨可琴只回了两个字：“不来。”
    她心里大致有了数，和林疏提了一句：“明天话尽量少一些，就多问一些设计上的事。”
    林疏说：“好。”
    两人驱车前往郊区，林疏一个人坐在后排。
    黄小烨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就见他一直看向窗外，车辆驶在高架上，两旁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节节倒退。
    黄小烨问他：“你喜欢上海吗？”
    “曾经很喜欢。”
    “现在呢？”
    林疏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觉得有些苍白。”
    苍白这两个字挺有几分意思。
    黄小烨说：“毕业后会留在上海吗？”
    林疏说：“不知道。”
    他又补了一句：“或许苍白的是我，不是上海，我还有些犹豫。”
    他的声音带了些许少年的青涩，话语又带着成年人的悲叹。
    或许是有父母在场的关系，杨可琴明显比上一次要拘束得多。
    她跟着父母走进咖啡店，刚坐定，就看到了林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大片，眼神不自觉地开始躲闪。
    林疏却毫无自觉，还在看着面前明显拉花拉失败了的咖啡杯。
    黄小烨心想，看来林疏还是招对了，这样的颜值对付小女生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
    黄小烨介绍了下：“这是我们公司设计师，林疏，你叫他小林就行。”
    “小哥哥！”杨可琴立刻喊了起来。
    林疏面无表情，一看就是早就习惯被这么叫了。
    黄小烨还没开口，杨可琴直接看了父母一眼，说道：“我觉得是小哥哥设计的话，肯定没问题。”
    黄小烨看了他一眼，暗想：长得好看果然还是有用的。
    杨可琴的父母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穿着正装的杨母说道：“不要听我女儿瞎说，说实话，设计师我们还是想要年纪大一点的，经验丰富的，这么年轻的……”
    说着眼神往林疏的方向瞟了一眼。
    像是极不满意。
    黄小烨明白了，原来这个家里做主的，还是这个看起来保养得相当不错的杨母。
    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看起来质地不错，包也价值不菲，她们这代人愿意这样花钱，可见家底殷实，黄小烨一眼就看了出来。
    为什么却不给女儿买一套更好的房子呢？

 第36章 天才设计师

    黄小烨立刻笑了起来：“阿姨，这你就错了，别看我们这位设计师年纪小，但他是一位天才设计师，已经在很多国际比赛上都拿奖了。”
    林疏有些愕然地看了黄小烨一眼，他可从来没有参加过国际比赛，这谎撒得也太随意了。
    杨母不以为然，说道：“拿奖再多，不实用也是白费。”
    黄小烨说：“实用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其实这个项目就是我们公司的重点项目，要当做经典案例用心做的。”
    杨母眉头微微松开：“这样啊。”
    黄小烨笑着说：“对，其实市面上的装修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利润的问题，我们可以尽量让一些利，主要是你们这里最近都要装修了，我们想靠口碑多接些项目。”
    杨母扫了黄小烨一眼，又说：“钱也不是什么事，主要还是要让小两口称心满意。”
    黄小烨说：“我们设计师和您女儿年龄相仿，肯定特别懂她的心思，她愿意花心思的就都听她的，她懒得思考的我们来处理，而我这里又能帮你尽量节省开支，相信您女儿也告诉你了，我以前是做家具行业的，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我一清二楚，这第一笔生意我亲自来跑，绝对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杨母闻言，表情稍稍轻松了一些，说道：“你这样说，我倒是挺心动的，要不让我女儿和设计师好好聊一下。”
    杨可琴立刻兴奋地说：“好啊好啊，小哥哥你能加我微信吗？”
    林疏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不行。”
    杨可琴有着城市女孩特有的开朗自信，丝毫不退却，直接说：“你不加我以后我有想法招谁说啊，难道都要姐姐转告你吗？”
    林疏被她缠得没辙，向黄小烨
    求救，黄小烨笑着说：“加，是我们重要的客户。”
    “等会儿再说，先去实地测量画图纸。”林疏打了个马虎眼。
    杨母迟迟没有起身，黄小烨观察到这个细节，立刻说道：“这都是的，就算最后您不想和我们家合作，这图纸也送给你。”
    听到这句话，杨母又重新打量了黄小烨一遍，说道：“你真的很会做生意。”
    “哪里哪里。”黄小烨淡笑。
    她浸淫各种名流高层多年，自然懂得察言观色。
    那些大老板根本懒得与销售废话，全凭着她小心翼翼揣度心意，要不然哪能拿下金牌销售的桂冠？
    这般心思，要讨一个中年妇女的喜欢，自然是大材小用。
    一路上，杨可琴尽顾着去缠着林疏，完全没有谈房子的事，杨母看在眼里，小声埋怨：“还是小孩子心性，偏要结什么婚，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黄小烨听得真切，却当作没听到，这种时候是最不能发表意见的。
    不过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杨父始终一样不发，他穿着打扮都颇有风度，一看就是出自女人手笔，但心思明显不在这里。
    接了个电话，他就神色凝重，与杨母耳语了几句，杨母一脸无奈：“行行，那你快去，我等下和女儿打车回来就是了。”
    看来应该是公务缠身了。
    杨父走后，杨母神色更不好看，黄小烨见状，见缝插针说道：“别急，我们就耽误您一会儿时间，很快就好。”
    杨母神色稍微舒缓：“没事的，这都是必要的步骤，是不好马虎。”
    很快到了新房，杨可琴这套房子比舒雯的那栋要近些，价格听说也贵一些，除了方向逆转以外，结构有些细微的不同，楼层也要高一些。
    林疏拿红外线测距仪测量，杨可琴直接代替了助手的位置，替他记录。
    杨母问她：“剩下的房间你弄个客房吗？”
    “不要，我怕他爸妈过来了就不走了。”杨可琴回头说。
    “都跟你说要找本地人，你非不听，”杨母数落了她几句，又说，“你还是留一间客房，公婆真要来你还能拦得住？”
    “不可能，秦枫什么都听我的，”杨可琴胸有成竹地说道，“我跟他谈恋爱到现在，他就没有一件事忤逆过我。”
    杨母知道劝不动，也就松了口：“随你便，爱怎么弄怎么弄。”
    黄小烨打了个圆场说：“要不弄成多功能房，一房多用那种。”
    杨可琴笑道：“你说的是那种网上很多的沙发床还有什么可收纳的床？我不想要那种东西，占地方又不好看，我就是不想要客房。”
    林疏沉默着测量，也不说话，黄小烨只能赔笑：“都听你的。”
    杨可琴说：“还是做书房，一半书房一半衣帽间，最好还能跟我房间打通。”
    林疏回头看了一眼图纸，又看了两个房间中间的墙，说道：“是承重墙，不能敲。”
    杨可琴立刻换了说辞：“不打通也行，也挺好的。”
    说着就一路追着林疏去了阳台，嘴里不停地问道：“小哥哥你觉得我这个墙什么颜色好看啊？那边呢？这里能做装饰墙……”
    声音逐渐远了。
    杨母看了眼表，像是有些着急，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出方案？”
    黄小烨说：“等把你们的需求全都整理好，就能出一个第一稿的方案。”
    杨母说：“来之前我对你们印象蛮差的，我女儿老是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不知道被骗了多少次了，一听是朋友介绍来的，我头都大了。和你聊了两句，感觉你人还可以，而且聪明懂事，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既然答应了给底价，就不要言而无信，我们这单生意就算给你了。”
    黄小烨说：“放心，我肯定给您做得漂漂亮亮的。”
    杨母说：“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你就按她性子来，但是别设计得太稀奇古怪了，我有时候还得过来帮忙收拾一下，怕被吓着。”
    “好的，我记住了。”黄小烨笑道。
    全都测量完，杨母带着杨可琴打车离去，杨可琴对林疏念念不忘，还在说：“小哥哥，你记得加我微信啊。”
    等车子驶远了，黄小烨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艳福不浅啊。”
    林疏说：“她说要把她闺蜜介绍给我。”
    这倒是出乎黄小烨的意料，原本以为是一个多情女孩，原来是给闺蜜物色的。
    “那也不错啊。”黄小烨说。
    林疏没接话，反过来问她：“成了吗？”
    “说不准呢，”黄小烨说，“这位阿姨挺难搞的，今天明显是心思都在老公身上了，急着回去，根本懒得和我们聊，等下次空下来了，估计就要折腾我们了。”

 第38章 嗯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林疏似乎也被说服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黄小烨从他边上路过，发现他竟然在做整屋的室内设计。
    “不是告诉你签约了再做吗，万一白做了怎么办？”黄小烨问道。
    林疏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没事。”
    黄小烨说：“真是死脑筋，我让你做的方案文件怎么样了？”
    林疏这才转过头，抬眸道：“就快画完了，画完就给客户发过去。”
    大四毕业生的课业基本形同虚设，林疏一周只用回一次华美，算起来也算是一周要见四天的关系了。
    即便如此，这么猛地一瞥，却仍然摄人心魂。
    脸为什么会这么小呢？
    黄小烨别过眼去，心里暗忖：现在的小孩儿果然是越长越好了。
    夜里，黄小烨跑了几家建材经销商，刚准备回家，却发现自己的手提包不在车上。
    她一猜，就知道自己八成是忘在办公室里了。
    最近忙得连轴转，记忆力衰退了不少，是时候买点补脑的保健品了。
    等回到写字楼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为了贪便宜，租的写字楼也是破破烂烂，到处贴满了下水道和开锁的广告，电梯按钮摁了好几遍，顶上的楼层数字却巍然不动，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黄小烨不自觉地“啧”了一声。
    恰好杨母的电话又打来了，黄小烨接起来，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说：“你们这个设计方案是不是也太简单了一点啊，我看别人都是做成那种最终效果图的，怎么你们就只有平面图啊？”
    黄小烨头一下疼了起来。
    她没来得及看设计方案，看来林疏已经发给杨可琴了。
    但果不其然，最后做决定的人还是杨母，她空暇下来以后必然不会真的甩手不管。
    许多室内设计公司出的所谓的初步设计方案，就是从网上找许多效果和配色表，做成起码50p的pdf文件，让客户看得头脑发晕。
    前几页都是比较大众化的普通方案，越到后面配色越花哨古怪，有些公司甚至会做成超长的视频，确保客户根本没有耐心看完所有案例。
    基本客户都会从前几页给出的普通方案里选一个。
    黄小烨原本也想用这个办法，但林疏却死活不肯，坚持要用自己做完的平面图重新绘制一个基本方案，她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说过要给他足够的自由和尊重。
    眼下也只能擦屁股了。
    黄小烨解释道：“阿姨，不是的，那种最终效果图其实都是网上找的素材，我们给你们看的平面图才是真材实料现做的。阿姨你是懂行的人，你说都是蛋炒饭，超市里买的速冻的和现炒的能一样吗？”
    肩膀上忽然被轻轻拍了拍，黄小烨回过头，刚好看到是林疏。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电话刚说到呢，人就在眼前了。
    林疏指了指电梯，轻声说了一句“坏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头挨客户骂，电梯还坏了。
    看黄小烨面色不豫，林疏问道：“要上去？”
    杨母在电话那头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是不信你，但你们毕竟是一个新公司，设计师又是小年轻，我女儿自己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肯定要处处帮她参谋一下。”
    “我明白我明白，”黄小烨说，“我肯定给你一份让你满意的方案，大家谈妥了再定。”
    说完，黄小烨捂住手机，说道：“我包忘拿了，办公室锁了吗？”
    林疏说：“我帮你去拿。”
    黄小烨还想拦着，他已经走进了安全通道。
    她拿起电话，听到杨母释然道：“好的，辛苦了。”
    “没事。”
    十几楼的高度，林疏很快就跑了回来。
    面色如常，大气都不喘一个。
    令黄小烨惊叹年轻果然是活力无穷。
    他走到面前，将挎包递给黄小烨，凑近一看，这才翻到他光滑的额头上还是有着些许汗水。
    看来还是跑得挺急的。
    黄小烨笑道：“谢谢，怎么那么晚？”
    “想画完设计稿再走，”林疏是把手里的纸袋塞到了黄小烨手里，“你没吃早饭。”
    黄小烨这才想起来，这是早上买的咖啡三明治套餐，但是一忙起来就没顾得上吃，这么说起来，其实她午饭晚饭都没吃，饿了整整一天，着实有些难耐。
    她问道：“我还真是运气好，招来一个爱加班的好员工，对了，你吃过了吗？”
    “没。”
    “要吃什么？”
    林疏反问道：“你不用回家吃吗？”
    “我很少在家里吃饭，太忙了，”黄小烨催促道，“别考虑了，吃小龙虾去。”
    整整一盆小龙虾，如风卷云残一般飞快地消失了。
    黄小烨双手带着手套，抓着小龙虾手脚麻利地剥了一个，直接扔进了林疏的盘子里。
    “你怎么不吃？”黄小烨问道，“味道挺好的。”
    林疏看着碗里逐渐堆起的小龙虾肉，受宠若惊道：“我自己剥。”
    “没事，这一次性手套不顶用，手还是会脏的，两个人都一手油腻，还不如就我一个人油腻，”黄小烨转头对着店员说道，“再加一斤十三香小龙虾。”
    店员应道：“好咧。”
    林疏挟起一块虾肉，发现上面连虾线都挑得干干净净，不禁感叹道：“没想到你还爱吃这种东西。”
    “那不然我应该喜欢吃什么？牛排？鱼子酱和鹅肝？”黄小烨脑后的头发有些散下来，有些挡住视野，她举起手，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有手套，于是直接拿胳膊肘随意地将头发往后撸。
    林疏说：“毕竟你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像是爱吃小龙虾的人。”
    黄小烨仰起头，想了想，说道：“我好像的确很久没吃了，起码有个两三年了。”
    林疏问她：“也是因为太忙了吗？”
    黄小烨摇摇头：“没人陪我吃，小龙虾这种东西啊，太花时间了，如果一个人吃，就要经历更久的孤独。”
    头发又落了一簇下来。
    黄小烨刚要脱下一次性手套，就见林疏伸出了手，将那些散开的发丝别到了她的耳后。
    林疏手指触碰到耳朵的轮廓的感觉，让黄小烨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用力，手指就传来一阵疼痛。
    “嘶——”黄小烨倒抽一口冷气，低头一看，是小龙虾头上的刺扎进了肉里，她赶快把手套摘了下来，用湿毛巾擦了一下手，还好只是一个很小的口子。
    林疏将小龙虾盆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说道：“去洗一下伤口，小龙虾还是我来剥。”
    黄小烨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又听到他小声埋怨了一句：“笨死了。”

 第39章 正式签约

    洗手的时候，黄小烨百思不得其解。
    这难道是在撩她吗？
    但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立刻就消散了，毕竟对方是一个小自己整整9岁的男孩子，这要是按照常理，自己至少也是个小姨的辈分了。
    黄小烨顺手问服务员要了一个创可贴。
    等回到座位的时候，发现自己碗里已经有了一大盘剥好的小龙虾肉，还周道地撒上了蘸料。
    没想到他长了一张不会做家务的脸，却意外地细心。
    黄小烨顺势调戏了他一番，问道：“经常给女朋友剥？”
    林疏微微低垂着眼眸，答道：“没有女友。”
    黄小烨说：“看起来不像啊，你应该很受小姐姐欢迎。”
    林疏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就在这期间，林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电话一个接一个。
    怎么看都像是女生查岗。
    尽管嘴上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但怎么想都是骗人的。
    消息响个没完，林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却还是一直震动。
    黄小烨觉得有趣，就说：“快接一下，别让人等着急了。”
    “是客户。”林疏说。
    黄小烨还没反应过来，还寻思着这是什么解释，就见林疏脱了手套，用毛巾擦擦手，点开了通话记录给黄小烨看。
    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一个叫杨客户的名字的。
    昨天夜里凌晨两点竟然也又记录。
    黄小烨突然明白了：“是杨可琴？电话是我给的，你说不加微信，她说要一个电话就行，我寻思着这年代也没什么人发短信，就给了。”
    “嗯，她是没发短信，就给我打电话。”林疏把手机放下，继续带上手套。
    黄小烨八卦起来了：“打电话给你什么事？”
    林疏说：“让我去喝酒。”
    “嚯，是不是给你组了那种闺蜜局，一大票小姐姐的那种？”黄小烨笑了。
    林疏抬起头说：“没兴趣。”
    黄小烨有些好奇：“你这个岁数的男生不是应该最享受这些吗？”
    本以为，林疏会急着反驳，说自己不是这种人，却没想到他只是淡淡一笑：“我过了那个阶段了，现在只觉得很腻。”
    如果他反驳，黄小烨只会觉得他虚伪。
    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开诚布公地说自己觉得腻味。
    配合上他惊为天人的颜值，却又有着特别的说服力。
    黄小烨惊叹不已：“情场高手？”
    林疏似笑非笑，黄小烨立刻打了个圆场：“开玩笑的，我对你的深夜情感故事没什么兴趣。”
    “我也只对设计感兴趣。”
    黄小烨问他：“对杨可琴那套房子有什么其他好想法吗？”
    林疏三下五除二把最后一只小龙虾剥好，放在了黄小烨的碗里，将手套摘下，一边擦手一边说：“客房最好是能实现多功能，但又不能是那种操作特别复杂的。”
    “操作复杂是什么意思？”黄小烨看着林疏骨节分明的手背，嘴上问道。
    林疏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照片给黄小烨看，解释道：“之前室内设计行当里特别流行将客房或者书房改造成和式榻榻米房间，整个房间调高40左右，中间的桌板是电动可升降的，榻榻米下全都做成可收纳的柜子，实现了书房、客房、收纳和茶室四种功能。”
    图片上的和式房间看起来十分别致，黄小烨说：“这应该挺吸引年轻人的，能喝个小茶陶冶情操。”
    林疏说：“但是操作太复杂，这样的液压升降桌子和收纳设计都有时限，几年里就会出现生锈卡顿等质量问题，很快就会弃用功能，之前的所有设计都会变成鸡肋。”
    黄小烨说：“那你有什么改进的方法？”
    林疏说：“现在只有一个雏形，希望能解决刚才我说的问题。”
    黄小烨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正常老板听到你这种话都会生气，觉得你在空口说白话。”
    林疏反问她：“你是正常老板吗？”
    “应该不是，”黄小烨十分感兴趣地说道，“我很兴奋。”
    虽说如此，但工作上还得给林疏擦屁股。
    黄小烨重新做了方案给杨母发过去，虽说就是一些装修样例和配色方案，但是有时候客户就是需要这样的形式感。
    没过几天，杨母就带了杨可琴来到工作室签合同了。
    林疏没有什么眼力见，客户来了还在画着图纸，黄小烨亲自给两人倒了茶，赔着笑脸说：“麻烦你们走一次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就是正好她爸有事到附近，我们顺道过来的，”杨母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刚创业，环境还挺艰苦的。”
    黄小烨说：“以后会好起来的，这还要多感谢阿姨的支持。”
    杨可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林疏身边，嘀嘀咕咕着什么，也听不太清楚，八成是问他为啥不出来玩之类的。
    黄小烨对这些刚毕业的小屁孩的故事完全没兴趣，把早就准备好的合同从文件夹里拿出来，一式两份放在了杨母面前，问道：“要不要再看看合同？”
    杨母看了杨可琴一眼，微微皱了眉，也没说什么，低头看着合同。
    她翻页速度很快，问的几个问题也很核心，关心的基本都是交付的标准等，显然是做了一些功课的。
    都确定了以后，十分干脆利落地在两份合同上都签了字。
    杨可琴还在说着什么，但林疏始终兴趣缺缺的样子，也让她碰了钉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黄小烨立刻叫住了她：“来来可琴，过来再确定一下整体的风格？林疏，你也过来一下。”
    林疏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凌厉。
    黄小烨觉得有些想笑。
    看来这男孩很清楚自己想要利用他拉近和客户的关系，正在无声抗议。
    杨可琴直接一把拽起林疏：“姐都叫你了，快点过去啊。”
    林疏继续用眼神紧盯着黄小烨，像是在说“你欠我一份人情”。
    黄小烨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差点笑出声来。

 第40章 杨可琴

    美男计一出，果然不往不利。
    杨可琴根本不关心方案，全程都看着林疏的脸在点头。
    唯一认真在听的只有杨母，但她突然打断了谈话，说道：“等下，我接个电话。”
    她走出去几步，走到了门外，不过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了过来：“又开会？你骗谁呢？是不是要我到你公司来看？”
    黄小烨手里拿着笔，此刻觉得有些尴尬，转了转笔，看了一眼杨可琴。
    没想到杨可琴丝毫不在意，直白地说道：“你们别见怪，我爸出轨，外面有个小三，我妈不想离婚，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气氛从尴尬变成了冰点，这么沉重的话题被她随性所欲说了出来，倒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黄小烨立刻说道：“那你还很是挺辛苦的。”
    “还好，不辛苦，”杨可琴说得很轻巧，“从小到大都这样，我爸女人不断，我妈不想离婚，也就只能忍着。”
    黄小烨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个开朗过头的女孩为什么会找像秦枫这样沉默寡言的男孩。
    她对婚姻应该一直缺乏安全感。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以后就是你和秦枫两个人的新生活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黄小烨问道。
    杨可琴说：“还没定下来呢，最近在选喜宴酒店，到处试吃，我都胖了一圈了。”
    说着她还转了一个圈。
    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是任何事都不会变成她的心事。
    黄小烨说：“没事，你一点儿也不胖。”
    杨可琴忽然对着手机发了一条语音过去：“秦枫，我妈又和我爸吵架了，估计马上就要走了，我一个人好无聊啊，快点过来陪我。”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一看，皱着眉又发了一条语音：“上什么班啊，请假不会吗？一个月就这点工资有什么好做的，早就让你来我爸这里上班了。”
    手机震了下，杨可琴的脸色愈发难看。
    “你到底来不来？秦枫我警告你别让我生气啊。”
    几分钟后，杨可琴眉飞色舞地说道：“秦枫一会儿就来，到时候你们再给他也说一遍。”
    原本打算一次讲解完毕的，看来又不能进行了。
    黄小烨笑着说：“那等他来了一起说。”
    杨可琴笑着出去找她妈妈了。
    林疏有气说不出，直接回到了座位上。
    讲解被人一次次打断的确十分不悦，黄小烨知道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也是职场上必然会遇到的问题。
    侧脸看去，他的脸庞带着明显的情绪。
    果然还是年轻人，就算装得多么云淡风轻，真憋得厉害了还是忍不住。
    黄小烨拿了一瓶矿泉水走过去递给他，林疏没接，黄小烨直接放在了他面前，她靠在林疏的桌边，说道：“我刚进量子设计的时候，好几个月一笔单子都没有，当时我走投无路了，我受了那些三流励志电视剧的欺骗，挨家挨户去敲门推销，结果还是一件家具都卖不出去。”
    林疏说：“转机是什么呢？”
    黄小烨说：“是一个上海老太太，她老板走了，一个人也很无聊，她把我喊进去和我聊天，还给我拿了很多瓜子巧克力让我吃。她说这都是她外孙女喜欢的，等我们聊到太阳都快落山了，我无意中看了眼包装袋，才发现她给我吃的那些东西都已经过期一年了。”
    林疏被这个转折搞糊涂了，说道：“这是转机吗？”
    黄小烨说：“是，老太太因为愧疚，在我这里买了沙发，三万多块，是我的第一单生意。”
    林疏说：“她的外孙女应该很久没看她了。”
    “她的外孙女国外留学去了，她的子女一年就来看她两三次，”黄小烨说，“老太太是老干部家属，退休金特别高，但她买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欣赏，就是单纯保住我的工作，我也于心不忍，所以没再让她买了。”
    林疏说：“那你为什么说这是转机呢？”
    “因为她跟我说，做人最要紧就是会‘看三四’，这是上海话，其实就是看山看水的意思，要会察言观色懂变通，想让自己业绩变好，还是得看上司的脸色，无论我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超越在这个公司呆了那么久的前辈更有经验，从他们这里学东西，才是最顶用的，肯定好过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敲门惹人厌。”
    说到这里的时候，黄小烨像是又回忆起了当时的一幕，直接笑了起来。
    林疏微微一愣，说道：“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老太太会在你这里买沙发了。”
    黄小烨疑惑：“为什么？”
    林疏扬起唇角：“不告诉你。”
    杨母果然如杨可琴所料，说着自己有事要先走，愠怒的眼神怎么都藏不住。
    她合同都没拿，匆匆离去，临走的时候还叮嘱杨可琴：“记得让枫枫送你回来，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的，听到伐？一定要让他送你到家哦。”
    “知道了，你去。”
    杨母走后，杨可琴就坐在林疏身后的小板凳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林疏工作。
    盯得林疏浑身不自在。
    林疏回头说：“你就跟你闺蜜直说，我最近真的不想谈恋爱。”
    杨可琴笑嘻嘻地说：“那怎么行，我包票都打出去了，要不我让我闺蜜也买套房子让你装修下？”
    林疏无言以对：“你们绕了我。”
    两人闹了一会儿，见林疏不理睬，杨可琴就低下头刷手机。
    秦枫来的时候，风尘仆仆，额头上全是汗。
    杨可琴嫌他臭烘烘，从包里拿出了女式香水，给他喷了喷。
    秦枫似乎有些不情愿，却还是拗不过。

 第41章 杨可琴（2）

    秦枫到了以后，总算是能进一步讲解。
    他还背着一个挺大的书包，之前杨可琴有提过他是做it的，在一家小游戏公司任职，经常加班但是薪水不高。
    提到第二个房间的时候，杨可琴又说了一次：“绝对不能留作客房。”
    秦枫一直低着头，也不做声。
    林疏说：“那就暂定成多功能房。”
    杨可琴说：“好的，但是绝对不能留床哦。”
    林疏突然扫了一眼秦枫，问道：“电脑桌的位置呢？你好像也没预留。”
    杨可琴从林疏手里拿过铅笔，在第二个房间中间划了一道线，说道：“那就把房间隔一半，一半电脑房一半给我当衣帽间，怎么样？”
    她看向林疏，林疏抬起头看向秦枫，秦枫则低下头。
    三个人看向不同的位置，视线都变得十分尴尬，林疏忽然说道：“最好还是保留一下客房的功能性，毕竟未来可能有孩子。”
    “我打算30岁以后再要孩子，”杨可琴直接打断他的话，说着还回头看了看秦枫，说道，“你肯定听我的对？”
    她的眼神带着绝对的强势，在她的注视下，秦枫缓慢地点点头。
    既然客户都已经这样表示了，设计方也不能再更改什么。
    但两人离去的时候，当杨可琴伸出手要牵秦枫的时候，秦枫十分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设计方案很快拿了出来，主色调按照了杨可琴的喜好，选择了清爽的白色，除了主卧大量使用了大块的粉色和灰色，其他房间都使用了原木色。
    白色和原木色是日系装修里常用的配色，能让整个屋子显得通透明快，而且十分耐看，是时下年轻人都十分中意的设计方案。
    当然，客卧就按照了杨可琴的意见，在书房的基础上增加了衣帽间的空间，衣帽间的自由度非常高，橱柜都没有做死，随时可以调整。
    厨房虽然是开放式的，但却还是做了一道透明移门的设计，平时不用的时候可以当做普通隔断，这算是林疏自作主张，黄小烨看了以后，也觉得还不错，方案拿给杨母的时候，还特地讲解了一下这部分的心思。
    杨母那天看似心情不佳，脸上有着明显的阴翳，杨可琴并没有和她一起来，听说是已经在爸爸公司里上班了。
    “尽快开始装修，我也好早点给他们操办别的，不要偷工减料，我会一直盯着的。”杨母这样交代道。
    装修方案那么顺利，倒是让黄小烨喜出望外，原本以为杨母还会让他们修改几遍，但她心事重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心思管这些。
    现在家装的报价已经接近透明，有利润的地方少之又少，杨可琴这套房子的装修方案里并没有带上家电和家具，总的装修预算是十二万，刨去成本和人工，根本是在倒亏。
    林疏知道黄小烨资金吃紧，擦掉了好几处他多加的电路。
    第二天就要正式开工了，林疏下班前，忽然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一个纸袋。
    他拆开一看，发现是五六件黑色的t。
    一张n次贴粘在上面。
    “现场很脏，别穿自己的衣服了。”
    没想到她还挺细心的。
    一丝香气突然从衣服上飘了出来。
    林疏低头闻了闻，有些清新的香氛味，他又仔细闻了下，并不像是黄小烨平时会用的香水，难不成这些衣服她还亲手洗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疏准时到了杨可琴的毛坯房，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原本和装修队约好的是7点，结果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也不见装修队的人。
    林疏打电话给装修队长，电话过了老半天才接起来。
    “王师傅，您什么时候到？”林疏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游刃有余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哦哦，小林啊，今天咱们队临时有些活，来不了了。”
    林疏有些着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里活也很急的。”
    “噢哟，老熟人了，实在抹不开面子，”王师傅又说，“小林啊，这边催我了，我先去干活了哦，回头再说。”
    话音刚落，电话就迫不及待地掐断了。
    林疏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时间只觉得焦头烂额。
    他想了想，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王师傅，但王师傅顾左右而言他，很快又把电话挂了。
    焦虑困扰着林疏，他顿时觉得很无力，超过计划的突发事件让他不知如何处理，王师傅明里热情回应，但言语行为全是拒绝，让他全然摸不着头脑。
    林疏坐在地上，他的书包里装着笨重的电脑、设计方案图还有各种测量工具，放在地上甚至能听到一声沉闷的“咚”的声音。
    可此刻面对空空如也的毛坯房，这个声音就像是一个笑话。
    甚至无人回应。
    他拿着手机，给黄小烨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装修队不肯来。”
    原本以为会被黄小烨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没想到那边回来的几个字。
    “知道了。”
    过一会儿，又回了一条。
    “等我。”
    林疏握着手机，忽然觉得有一丝心安。
    很奇怪，总觉得只要这个女人在，什么事情都会变得顺利。
    黄小烨的高跟鞋在门外响起的时候，林疏立刻开了门，黄小烨正准备给他发消息，一听到声音立刻抬头说：“听到我来啦？耳朵不错。”
    林疏指了指旁边，说道：“我一直在门边等着。”
    黄小烨看到门口铺了两三张摊开的报纸，顿时笑出声：“你是看门狗吗？”
    林疏有些委屈：“我这还不是急的。”
    黄小烨笑了：“急什么，不就是钱的事。”
    林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黄小烨拿起手机，给王师傅打了个电话。
    原本这个装修队长王师傅是黄小烨在量子设计的时候就有交情的，这一次也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会出岔子也的确出乎黄小烨的意料，但大致也能猜到目的。
    黄小烨原本约了建材市场，现在也只能作罢，专门跑回来交涉。
    电话一接起来，黄小烨就说：“王师傅，你这样我很难做啊。”
    “噢哟，黄小姐，我也没办法啊，小林跟你说了，我这里急活，特别急，早就答应了的。”王师傅说。
    黄小烨笑了：“你这种话骗骗小孩儿也就算了，跟我说就没意思了，你就直说，你要多少？”
    突然被点名“小孩儿”的林疏顿时有些不悦地指着自己，比了个口型：“我不是小孩儿。”
    王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黄小姐还是那个黄小姐哦，还是厉害，我要加五千块，不然不做的。”
    黄小烨说：“我本来就不赚钱，开工第一单，你还要我多亏钱啊，而且之前的报价都说得挺明白了，开工前突然就说要涨价，我们这么久交情了你不脸红的啊？”
    王师傅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不瞒你，原来我们专做样板房，样板房又不住人，装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上水管电路大部分都意思意思的，你懂了伐？”
    黄小烨一听就明白了。
    样板房华而不实，许多水管电路都是一笔带过，但房产商的装修预算还是照常给的，所以油水肯定比正常装修的房子要来得多。

 第43章 薛果黎

    林疏委婉道：“我的一些设计想法可能和装修队有些冲突。”
    黄小烨直接笑出了声：“你大可以直接说装修队不听你的，不用给他们留情面。”
    林疏被戳中了心事，也只能承认：“可能真的有技术上的难度。”
    黄小烨说：“你只要告诉他们，如果和设计图不一样，尾款就收不到。”
    林疏有些惊讶：“会不会太强硬了一些？”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黄小烨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挂了电话。
    “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要去看看？”坐在红木老板桌前的建材老板一笑，就露出一颗金牙，话语间都是赶人的意味。
    这也难怪，谈了那么久都没谈妥，建材老板也觉得有些烦人。
    黄小烨假笑道：“小事情，我的手下就能解决了，那我们继续聊？”
    而林疏这里，放下了手机后，他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抽着烟的王师傅。
    林疏有些心烦。
    他从小就不是一个特别善交际的人。
    之前他在大学里，虽然并不喜欢说话，但凭着一张脸，人缘向来不错，他的好友冯姜又是学校里出名的海王，人脉极广。
    这几年多亏了冯姜，林疏在人际交往这块儿都没遇上过什么困难。
    没想到这才实习了没多久，就连着吃了好多次瘪，难怪曾经有学长说，设计师最难的永远不是设计，而是让别人接受你的设计。
    林疏走到王师傅边上，和他用一样的姿势蹲在边上，也没说话。
    王师傅在中午吃的便当盒子里弹了弹烟灰，眼角瞟了好几眼林疏，也不说话。
    两个大男人就蹲在边上，看着其他师傅在那里热火朝天地铺地板。
    蹲了十分钟，王师傅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有话就说，别犹犹豫豫的，多难受。”
    “我不想用合同之类的强迫你们干活，”林疏说，“但那个设计挺重要的，开放式的厨房做中餐油烟太大了，客厅里的墙壁和家具都会很快发黄，很影响使用。”
    王师傅猛地抽了几口烟，过了好久才说道：“黄小姐挺精明一人，怎么用了你这么个死脑筋的手下呢？”
    林疏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下个月就会被开了。”
    他也没撒谎，说得是实话，他的确不知道为什么黄小烨会用自己，还给了那么高的工资，怎么看都入不敷出。
    王师傅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倒是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林疏没明白。
    “没什么没什么，”王师傅把烟转了转，看着烟头的红光渐渐掐灭，说道，“帮小林把轨道铺了，怪可怜的。”
    林疏刚走出小区，就见门口一个穿着超大潮牌风衣的男生在门口来回踱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冯姜已经率先一步发现他，径直向他走过来。
    林疏皱眉：“你怎么来了？”
    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跑车，一个一头米色卷发，裙子短到离谱的少女在不停挥着手。
    冯姜一脸的无奈，说道：“我搞不定那位薛大小姐，她一定要来找你，说要是我不把你交出来，就把我的头给拧掉，”
    林疏大概也能想到具体的状况，更觉得烦躁，问道：“她让你说你就说？”
    冯姜说：“饶了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女魔头的性格，你失联这么几天，她天天在你教室门口等你，听老师说你实习去了，又来缠着我。我要是不说，她都不让我回家。”
    薛果黎是同一系的大一学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天进学校开始就对林疏穷追不舍，明明大一的教室在别处，偏说要来大四旁听。
    一开始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林疏的小女朋友，看了林疏反应才知道不是。
    尽管林疏明里暗里拒绝了很多次，但薛果黎不依不饶，说只要林疏一天没有女朋友，她就有机会。
    薛果黎是富二代大小姐，小恩小惠就买通了林疏的一票同学，当然也包括冯姜在内，所以总能出现在他们的聚会上，长此以往，朋友们也都习惯了薛果黎的存在，总觉得薛果黎拿下林疏就是时间问题。
    薛果黎蹦蹦跳跳跑到林疏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几天不见，你好像晒黑了，我等下给你买个防晒霜。”
    林疏说：“不用，男人用什么防晒霜。”
    薛果黎低下头，眼尖地看到他裤子上的灰尘，说道：“那我给你买条新裤子，看你衣服都脏了，我知道你喜欢的牌子，我这就下单。”
    见她掏出手机，林疏立马阻止她：“打住，我可以自己买。”
    被林疏接连拒绝，薛果黎脸色很不好看，她一转头就瞪了冯姜一眼，冯姜立刻心领神会，知道是要自己出马了。
    冯姜本以为今天也会和往常一样，只要强行拉上林疏，最后也会乖乖就范，说道：“大家都在，卡都开好了，去蹦个迪呗。”
    没想到林疏竟然一口拒绝了：“今天有事，不去了。”
    蹦迪钱都是薛果黎一手包办的，还说今天要开一瓶贵价洋酒，要是林疏不在，可就全泡汤了。
    冯姜一把拉住林疏：“今天不蹦迪，明天变垃圾，走啦。”
    “真不去，我还有设计图要改。”林疏甩开了手臂，说着就要走。
    这下薛果黎急了，直接破口大骂：“这破工作有什么好做的，你干嘛要呆在那个贱女人手底下干活啊！”
    林疏一愣，扭过头就看着冯姜。
    自己在黄小烨这里工作的事，他只和冯姜提了下，还再三嘱咐了不要说出去，没想到这个大嘴巴连这个秘密都守不住。
    冯姜吓了一跳，小声道：“姑奶奶，不是说好了绝对不说的吗，你这不是把我彻底卖了吗？”
    薛果黎气愤不已：“你网上的黑料都没看吗？黄小烨这个女人工于心计心狠手辣，她抄袭你，你还帮她，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回头她把你人卖了你还给她数钱呢！”
    林疏皱眉道：“这中间有些误会，她不是这样的人。”

 第44章 薛果黎2

    薛果黎气得跺脚：“你怎么不听劝啊，这样要吃亏的。”
    说着就要拉他，林疏退了一步闪开了。
    见薛果黎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愤怒表情，林疏懒得和她废话，说道：“你们去玩，我回去还有工作。”
    冯姜拦住了林疏面前，原还想劝他，但看到了林疏的表情，稍稍愣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
    见林疏走远了，薛果黎气得拿包砸冯姜：“你怎么不拦住他啊？”
    冯姜说：“他……好像生气了。”
    薛果黎更觉难以置信：“林疏竟然会生气？他不是一直都没啥脾气吗？”
    “是啊，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生气，总觉得有点吓人。”冯姜说。
    “烦死了！”
    冯姜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还去蹦迪不？”
    “去个屁，没有林疏你配吗？”薛果黎说着就自己上了车，冯姜本想上车，结果薛果黎一脚油门，车子发出轰鸣声，直接开走了。
    薛果黎回家以后，对管家和阿姨的问候全都置若罔闻，把高跟鞋随手往地上一摔，径直就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把名牌包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发出不小的响声。
    管家闻声走进来，帮她把地上的东西拾起来。
    这样的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所以从头到尾都不说话。
    “我爸呢？”薛果黎躺在床上玩手机，头也不抬就问道。
    “还在公司。”管家答道。
    薛果黎不屑一顾道：“骗谁呢，都这么晚了，他能那么爱工作？肯定又是找哪个小妖精去了。”
    管家并不答话，两个人他谁都得罪不起，只能保持缄默。
    “行了，别装哑巴了，”薛果黎问道，“我问你，最近黄小烨那个女人来过吗？”
    管家回忆了一下，说道：“是好久没来了。”
    “也对，都闹出那么大丑闻了，怎么还敢来，”薛果黎叫住管家，问道，“对了，她公司叫什么来着？你有电话没？”
    翌日。
    尚佳准时来到网红咖啡馆赴约，就见一个打扮入时的少女正对着镜子自拍视频，从头到脚一身的名牌，应该就是薛果黎了。
    这家网红咖啡馆平日里人满为患，但工作日的早晨，也还算清净。
    尚佳回头看了看，想必门口的跑车也是属于她的。
    尚佳心想，自己平日里打扮得也较为小资，但和薛果黎相比，自己简直像个柴火妞。
    尽管有些想法，?但尚佳还是调整好了状态，走过去向薛果黎自我介绍。
    薛果黎直接说道：“我懒得和你打交道，我会在你这里买一套梳妆台和一个沙发的，你只需要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就行了。”
    尚佳笑嘻嘻地拿出一个u盘：“我都准备好了，你要的聊天记录截图还有一些照片我都拷到里面去了。”
    薛果黎笑了：“我就喜欢像你这样手脚麻利的，怪不得你能取代她的位置。”
    尚佳自然不好意思把自己这几个月业绩差得离谱的事告诉薛果黎，只能笑着说：“那您要什么款式的梳妆台和沙发？”
    “你帮我看看就行了，我对这些都没兴趣，最好是拍照好看的，”薛果黎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说道，“我好像得去做美甲了，你挑完了发我微信就行，哦对了，最好给我网购链接，我直接网上买。”
    “行行行。”尚佳赔笑不迭。
    第二天，黄小烨抽了个空去装修现场看了看。
    原本以为两边一定闹得鸡飞狗跳的，结果却意外地和谐，林疏竟然自己也换上了装修队的行头，正帮忙铺地板。
    黄小烨有些讶异，问道：“你是欠钱了吗？这是要我多付一份工资的意思吗？”
    林疏放下地板，说道：“怎么到你嘴里就只剩下钱了，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吗？”
    黄小烨反讽道：“我的，是我小心眼了，要书面道歉吗？”
    “你就别嘲讽小林了，小林也够努力的了，”王师傅在边上打圆场，“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小林这么执着的设计师，他怕我们把实木地板纹路拼错了，坚持要自己来摆。”
    黄小烨张大了嘴表示惊讶：“处女座？”
    林疏说：“不是，只是想做得漂亮些，你自己去看一下，其实有些纹路是能合上的。”
    黄小烨拿起两块地板比较了下，纹路并不怎么清晰，她翻来覆去也没对上，就放下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做得挺好的，那你继续，那我走了。”
    林疏说：“那昨天发你的设计效果图呢，看了吗？”
    黄小烨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确收到了林疏的微信，但当时自己好像已经累得不行了，随便回了一下，倒头就睡着了。
    只能敷衍道：“看了，还不错。”
    林疏说：“那替代方案怎么样？可行吗？你觉得能降低多少成本？”
    黄小烨有些尴尬，她根本就没看过效果图，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你说得详细一点给我听。”
    林疏丝毫没注意到黄小烨微微变化的表情，于是侃侃而谈：“之前那个大理石茶几可能会让报价提得太高了，但是大理石配合地板的效果非常好，我觉得茶几面可以用定制的类大理石质感的塑料代替。”
    黄小烨有些意外：“定制客厅的设计你不是早就完成了吗？”
    林疏说：“我只是觉得还有能改进的空间，毕竟你说你主要是想要降低成本，那材质也可以尽量节约一些。”
    “你想得还挺周到的。”黄小烨夸赞道。
    林疏却叹气道：“但可惜你完全没有看我的效果图。”
    黄小烨急忙解释：“昨天实在是太忙了，我现在就看。”
    “不用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忙。”林疏低下头，继续拼着手里的木地板。

 第45章 变故1

    黄小烨当然知道林疏有些小情绪，但只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还是小孩子，竟然还会为了这种事生气。
    走到边上看他的侧脸，就看他耷拉着嘴角，感觉就像是某种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委屈得都快溢出来了。
    颜值那么高，就算生气也十分好看。
    黄小烨走出门，想到他委屈的脸，从便利店里买了一个抹茶冰激凌，又折回到装修现场。
    林疏始终低着头，黄小烨就走过去，把冰激凌递给他，说道：“给你买个冰激凌就不生气了好吗？”
    林疏皱眉道：“把我当小孩吗？”
    黄小烨反问道：“不是吗？”
    说着想要蹲下来，没想到高跟鞋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摔下来，林疏伸手就扶住了她，然后就整个人倒在了林疏身上。
    黄小烨急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连胜道谢。
    “没事。”林疏说。
    她一抬头，这才发现林疏背脊着地，全沾上了灰，黑色的t恤上一大片污渍，看起来更加明显。
    “怎么不穿给你买的t？”黄小烨说着就去帮他拍灰。
    林疏说：“不好看。”
    黄小烨笑了：“那你自己买，我来报销行？”
    王师傅正好从边上走过，揶揄了一句：“哦哟，公司福利这么好啊。”
    黄小烨说：“那肯定要关怀我的手下的。”
    林疏却拒绝道：“不用了。”
    黄小烨晃了晃手里的冰激凌：“真不要？不要我只能扔咯。”
    林疏看了她一眼，这才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黄小烨又说：“刚才在露下我看了你的方案了，你的想法很好，但其实不需要刻意压低成本，置换材料会让我们方案的质感下降，这方面我来想办法就行。我之前就说过，你只要管设计就行。”
    林疏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只在乎利润。”
    黄小烨说：“我当然在乎利润，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个道理你总是明白的？”
    林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隐隐有些失望。
    黄小烨又说：“本来监理这块也不应该你来做的，等我们公司上正轨了，我就会再招个人。”
    林疏却说：“我们大学期间都是设计做图为主，相对国外的设计专业，我们专业的实际操作少得可怜，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设计实践起来会是什么状态，这也是我每天过来的原因。”
    黄小烨说：“你这么负责我也挺开心的，杨可琴这几天可能也会来实际看一下，她妈妈给我打了电话，但不确定具体什么时候，如果来信息了我会联系你。”
    林疏微微点头：“嗯。”
    见他脸色有变，黄小烨就猜到他很难应付像杨可琴这样热情的女孩子，笑着说：“我有时间就一定来。”
    “好。”
    刚准备走，杨母的电话的电话就打来了。
    黄小烨刚接起电话打了一个招呼，就听杨母说道：“你们停工，我们不装修了。”
    她声音挺大，林疏和王师傅都听到了。
    王师傅更是直接投来了惊讶的表情。
    黄小烨急忙把手机音量调小，问道：“这是怎么了啊阿姨，是有什么不满意吗？我们这里一切都挺顺利的，活做得特别细致，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来看看。”
    杨母说：“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女儿他们分手了，这个婚肯定结不成了，这套房子反正也是要卖的，就不要装修了。”
    黄小烨有些着急了：“不是，阿姨，你这样算违约的呀，况且你定金也付了，装修队我们也请来了，这个损失怎么办？。”
    杨母说：“你们装修到哪里了，把清单列给我，我们多退少补好伐？到时候见面谈，反正你们先停下来。”
    电话戛然而止。
    黄小烨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的林疏和王师傅，耸耸肩说：“你们也听到了，客户说要停工。”
    王师傅说：“停工没问题，但是你要是还想复工就麻烦了，我们之后的活都排满了，一天都没有的。”
    黄小烨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于是说道：“你们先去吃饭，今天的活你们肯定要干完，之后的事我再去确认一下，是不是停工我晚上给你消息。”
    王师傅点点头，招呼工人吃饭去了。
    林疏有些担忧地看着黄小烨，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黄小烨说：“只能联系一下杨可琴了，毕竟她才是源头。”
    林疏突然说：“需要我帮忙的话，直说就行。”
    黄小烨想起了之前扬可琴对林疏格外热情，于是说道：“那你跟我一起去。”
    “好。”
    开车的时候，林疏的手机一直在响。
    响了好几遍，林疏也无动于衷，黄小烨问他：“不接电话吗？”
    林疏直接将手机摁掉，不置可否地说道：“不用。”
    黄小烨也没有再多言，又说道：“我刚和杨可琴说了你也去，她好像还挺高兴的，问你喜欢吃什么菜。”
    “什么都吃，你决定。”林疏说。
    “我年纪大了，不想吃太辣的，茶餐厅行吗？”黄小烨问道。
    林疏不着痕迹地看了黄小烨一眼，说道：“你不老。”
    “怎么不老，我都32了，跟你们这些小年轻肯定没法比。”
    说着就把车停到了商场的地下车库。
    杨可琴来的时候，还是和之前一样，蹦蹦跳跳的，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伤心的样子，还兴致勃勃地缠着林疏让他点菜。
    黄小烨给杨可琴的杯子里倒上了芒果汁，问道：“真分手了？”
    “分了呀，”杨可琴点点头，“秦枫本来说好要下周末陪我旅游去的，结果又突然说要回老家一次，怎么都说不听，我就说分手了。”
    黄小烨一噎，心想这分手的理由还真是轻易。
    杨可琴笑起来说，自信满满地说：“至于装修的事，你们不用担心，继续就行，不出三天，秦枫就会求我复合了。”
    黄小烨笑了：“以前一直这样吗？”
    “对啊，每次都这样，吵架分手，然后他来求饶，本来我妈不会知道的，”杨可琴举起手机说，“但是这次吵架的时候她刚好在家，不小心听到了。”

 第46章 变故2

    黄小烨问道：“那还真是不凑巧。”
    “是啊，本来没多大事的，就是吵起架来没控制住音量，正好我妈走进来了，就知道我分手了，”杨可琴说，“我们年轻人都这样，分分合合挺正常的，对林疏。”
    杨可琴说着就看向林疏，后者明显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黄小烨生怕林疏出岔子，急忙抢白道：“快意恩仇，也正常，但你最好再和你妈妈沟通一下，她都要和我们解约了。”
    “放心，我回去和她说一下，”杨可琴又说，“反正秦枫离不开我，我们结婚的事不会有意外的，你继续。”
    杨可琴走的时候，还给林疏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林疏闷头吃菜，看她走远了，才说了一句：“秦枫真可怜。”
    黄小烨淡淡一笑：“感情的事哪里有可怜不可怜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正常。”
    林疏说：“如果我是秦枫，根本就不会和这样的女孩恋爱。”
    黄小烨笑道：“你还义愤填膺起来了，不要把你私人的情绪带到客户身上。”
    林疏又问她：“那到底要不要停工？”
    黄小烨自己也还没拿定主意，说道：“明天先停一天，和师傅说一下。”
    现代都市爱情的节奏越来越快，一部分年轻人急匆匆地恋爱、急匆匆地结婚，仿佛谁要是拉下一步，就会被嘲笑一样。另外一部分则把恋爱和结婚视作洪水猛兽，一旦碰触，都会尖叫着后退。
    黄小烨想起自己大学的时候，也有过一段纯真的爱情。
    她也曾以为这段感情会持续一辈子，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才惊觉这只是美梦一场。
    林疏回华美上课，最后一年的课程，基本也就是为最后的毕业设计做准备。
    他把书包放在阶级教室最后一排，出去买了一瓶饮料，回来就发现薛果黎已经坐在了他隔壁的位置。
    一见林疏来了，薛果黎就开心地向他招手：“好久不见。”
    林疏懒得看她，说道：“为什么来别人教室？”
    薛果黎说：“当然是为了来看你啊。”
    林疏拿起书包，换到了隔壁一个位置，结果薛果黎立刻也移了一个座位过去。
    还没等林疏再说话，薛果黎忽然说道：“你想知道你老板的事吗？”
    林疏轻声说了一句：“没兴趣，快上课了，不想让老师赶你走就快点出去。”
    见林疏完全没反应，薛果黎也只能无奈，临走的时候，她把一个文件袋扔在了林疏的桌上，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林疏看着文件袋，本想直接扔进垃圾桶，却忽然有了一丝犹豫。
    对于黄小烨这个人，他仍旧是不熟悉的，总觉得她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
    林疏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是很多打印下来的聊天记录，是量子设计内部的群聊，聊天内容就是黄小烨贪污挪用公款被举报，老板却把这件事压下来，并要求她将功补过的事。
    林疏从头看到尾，又想起了之前将黄小烨送回家的时候她妈妈说的一番话。
    恍然间，林疏明白了，原来黄小烨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被逼无奈。
    她那晚的脆弱和伤心都是真实的。
    就在这条路上，她独自一人背负着家庭的重担，咬碎了牙都要咽下去。
    林疏又看了一眼举报人的名字。
    尚佳。
    就是这个名字。
    林疏又想起了自己当日向量子设计投诉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兴奋。
    “林疏对吗？我叫尚佳，你现在开始必须听我的，事实上你现在被抄袭的商品已经是我们最热销的产品，除了我以外的任何量子设计的员工你都不能信任，因为你会侵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会把你彻底摁死在设计界。我给你一个电话，你现在马上打过来，我等你。”
    之后，尚佳就不断诱导着他，不让他挂断电话，并且要他一直提供自己被抄袭的证据。
    等到深夜，林疏挂断电话后，才发现微博上的新闻稿已经满天飞了。
    但最为可笑的是，这位声称自己会为他维权的正义之士，在后来却表示自己被公司彻查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为他说话了，并以这个理由拉黑了他。
    而量子设计和jazzi公司明面上都公开向他道歉，并将产品下架，后续却没有任何经济或者名誉上的补偿。
    当然，林疏也不在意这些，所以许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想，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被推出来承受万人唾骂的黄小烨失去了一切，而得利的人却还在幕后拍手称快。
    “傻女人。”
    林疏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而此时，量子设计正在召开一周一次的例会。
    toy面对惨淡的业绩，面色铁青，始终一言不发。
    尚佳小心翼翼地说：“下个月会有几笔不错的单子，我这里已经在联系了，您不用担心……”
    toy打断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同时拿着过去两个部门的资源做出了以前一半都不到的数字的？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尚佳一下子就明白，toy是真的发怒了，于是立刻甩锅道：“我刚接手新部门，他们还有些不适应，磨合期而已，下个月会好的。”
    toy反问她：“是他们不适应还是你不适应？”
    尚佳哑然。
    toy说：“看来你的能力还是不足以担当大任，或许我们公司需要增加一些新鲜血液了。”
    尚佳的脸色一下没了血色，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
    toy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想要再培养一个人来和自己做竞争，就像是过去他突然培养自己，目的只是让tracy不好受一样。
    尚佳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一点儿也不特殊。
    或许从头到尾，toy谁都没有信任过，他只是想让手下们互相厮杀，以此增加自己在总部的竞争力。
    toy把小郑叫进了办公室。
    小郑有些受宠若惊，她只是一个小助理，黄小烨离职以后，她彻底失去了靠山，在公司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端茶送水打印文件，有时候还要兼职售后客服，连一般助理都不如，根本就是助理的助理。
    突然被boss单独召见，还真是进公司的头一回。
    一进门，toy就问：“最近tracy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
    toy叹口气：“知道了，出去。”
    小郑有些摸不着头脑，刚要走出去，又听toy说：“有空你也给她打打电话，关心一下你的老上司。”
    “好……”小郑嘴上虽然答应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47章 变故3

    总算腾出一天空，黄小烨带着徐秀娣去医院复诊，车子刚开到路边，黄小烨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疑似黄立民的身影。
    吓得她立刻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直接往前冲出去，坐在副驾的徐秀娣刚拉好安全带，还没坐稳，差点整个人撞到玻璃上。
    “组撒啦？”徐秀娣惊魂未定，脸色煞白。
    黄小烨小声说：“不是故意的，你没事？”
    徐秀娣抱怨道：“没事，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开个车还毛手毛脚的。”
    路上，黄小烨装作无心地问道：“他最近还来找过你吗？”
    即使不说名字，徐秀娣也知道黄小烨指的是谁，这已经是母女间无需多言的的默契。
    徐秀娣低着头说：“没有，这不都已经离婚了嘛。”
    黄小烨一听就知道她撒谎，心里更觉窝火，说道：“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摆平了，眼看着就要拆迁了，你要是再偷偷帮他，我就举报他赌博送他去蹲大牢。”
    徐秀娣有些慌了：“再怎么说他也是……”
    “我宁愿没有这样的爸爸。”黄小烨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秀娣也不辩驳了，从口袋里摸出手绢，擦了擦眼角，像是暗自落泪了。
    黄小烨也有些于心不忍，看了她一眼，关心道：“之前给你买的几套新衣服呢，怎么老穿旧的？”
    “不舍得穿呀，明天就穿。”
    徐秀娣说话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一想到她反反复复的病，让黄小烨更觉得难过了。
    等了整整一天，黄小烨也没有收到杨可琴的消息。
    从医院回来，徐秀娣觉得很累，吃了药就睡了。
    黄小烨走到阳台上，发消息给杨可琴，问她明天要不要复工。
    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收到消息。
    不太好的预感笼罩在黄小烨的心头，她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没人接。
    黄小烨不想放弃，又连着打了好几个，一直打到第五个，电话才被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沙哑：“黄姐……”
    听起来像是刚刚哭过，鼻音还很重。
    黄小烨心下一沉，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轻声安抚道：“怎么了？”
    “秦枫这次好像是玩真的，他真的想和我分手。”杨可琴委屈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你们经常这样吗？”黄小烨问她。
    “对啊，我以为会像以前一样马上和好的，结果一直没等到他联系我，我刚才一看，他已经把我微信都给拉黑了，电话也不接，”杨可琴又哭了起来，“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他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啊？”
    黄小烨急忙安慰她：“你别这样想，不会的。”
    杨可琴哭得肝肠寸断：“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其实黄小烨也很想问她，自己该怎么办，房子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装？
    杨可琴哭累了才挂了电话，黄小烨却觉得自己甚至比她更加心力交瘁。
    小女孩只是失恋了，而黄小烨呢，却有可能直接把本都赔进去了。
    创业初期本就困难，她的存款虽然还有一些，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每个月不但有公司房租水电煤，还得给林疏发工资，之前承诺给他的工资又高得离谱。
    如果公司几个月颗粒无收，那她应该就要撑不下去了。
    点出去一看，就见自己有个未接来电，竟然是林疏的。
    黄小烨回拨了过去，林疏接电话的时候气喘吁吁的，他声音平时都是一股子少年特有的清亮，此刻却微微低沉，颇有种别样的感觉。
    黄小烨刚想说话，就听到楼下徐秀娣翻了一个身，似乎是睡得不好。
    怕吵到她，黄小烨轻声给林疏说了一句“等下”，然后就从阁楼的小门直接走到了阳台上。
    这一片的老房子，解放前都是独栋小洋房，普遍喜欢设计一些露天的小晒台，黄小烨的阁楼外也有一个小阳台，虽然地方不大，站两个人转身也困难，却也能算是一方清净的天地了。
    “可以说了。”黄小烨说。
    电话那头的林疏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说道：“刚健完身，有些喘，现在好了。”
    黄小烨笑道：“现在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这么注意身材，我大学的时候，胡吃海喝的，根本不去健身房。”
    林疏说：“可你也不胖啊。”
    黄小烨无奈道：“怎么可能胖得起来啊，你以后就知道了，工作就是最厉害的健身房了，根本不给你机会放纵。”
    聊了几句，黄小烨突然觉得心情好些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切入主题，这倒有些不像她的一贯作风了，于是稍稍严肃起来，问道：“打电话来什么事？哪里出问题了吗？”
    林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道：“我这里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想问你明天的进度怎么办。”
    黄小烨想了想，觉得只能和盘托出，于是说道：“他们分手了，这一单可能彻底黄了，但是你别担心，我们只要再接一单就行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细微的“嗯”的声音。
    黄小烨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亮还挺明亮的。
    她仰着头说：“早点睡。”
    林疏说：“我会的，你也是。”
    挂了电话以后，林疏久久地握着手机。
    之前在脑海里演练了许久的对话似乎一句都没有用上。
    原本是想要告诉她“之前误会你了”，可一听到她的声音，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林疏坐在桌前，有些烦躁地上下划动着手机，忽然看到了前几天好几通未接来电，应该都是来自于杨可琴的夺命连环call。
    或许，他可以换一种方法帮助她？
    舒雯得知以后，又给黄小烨推了几个客户，但她身体不适，只能推送名片，实在不方便引荐。
    黄小烨十分感激。
    事情整整过去了两天，黄小烨一直在跑客户，忙得连轴转。但这楼盘原本就地处郊区，买在这里的业主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投资用的，并没有真的打算入住，要么打算空关，要不就是出租，这几个客户也都是这个状况，谈来谈去都说要再观望一下。
    黄小烨累得快要虚脱，回到公司的时候连话都快说不出了。
    人还没坐下，就接到了王师傅的电话。
    原来王师傅等得不耐烦，电话里的声音也十分急躁：“到底怎么说，做还是不做，黄给个准信啊。”
    黄小烨给不出来答复，只能说：“能再等等吗？”
    “怎么等啊，我手底下工人也要吃饭的，不干活没钱啊。”王师傅说道。
    “王师傅，帮帮忙。”
    王师傅拒绝得斩钉截铁：“别说了，我现在就把合同带过来，我们把它解决了，这活你爱找谁就找谁去。”
    黄小烨火急火燎给杨母去了一个电话，探了探口风，杨母说是等手里事忙完了就来处理，黄小烨心里也明白了，这次大概只能是解约收场了。
    眼看着王师傅就要到了，杨可琴竟然来了个电话。
    黄小烨深呼吸了一下才接起来，已经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了，没想到杨可琴竟然美滋滋地说：“姐，秦枫找我复合了，你那边大胆继续！”
    “啊？”
    黄小烨大跌眼镜，当代年轻人的爱情她是真的看不懂了，一天一个大反转吗？
    杨可琴喜不自胜，还在分享着自己的甜蜜：“他说他没有办法丢下我不管，我就知道他才不敢和我分手……”
    黄小烨虽然觉得中间有些不对，却也没有细想。
    王师傅正巧推门走进来，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黄小烨迎上去说：“让您白跑一趟了，明天可以开工了，他们小情侣和好了。”
    王师傅的脸拉得更长了：“这些小年轻都把感情当儿戏，谁知道会不会又分手啊，到时候又要停工了。”
    黄小烨宽慰他：“年轻人不都这样嘛，你家小孩儿不也挺大了，我们是大人，不和他们计较。”
    聊了几句，王师傅的气也就消了。
    搞定了王师傅，杨可琴也把杨母搞定了，嘴上虽然各种不满意，但杨母还是松口说装修还是要装修的。
    第二天，装修队就复工了。
    这一次，黄小烨留了个心眼，担心这对小情侣的关系又出现变化，催促着王师傅把进度提得越快越好。
    王师傅叼着烟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林疏站在边上，听了一会儿，插嘴说道：“你催施工没什么用，还会影响装修质量，他们要分手你也拦不住。”
    黄小烨说：“越快完成，分手的风险不就越小吗？”
    林疏欲言又止，黄小烨继续和王师傅掰扯，忽然被林疏拉到阳台去。
    黄小烨本想甩开，结果发现自己根本甩不开，这小孩的力气也太大了？
    “你这是怎么了？”黄小烨有些茫然，但看到林疏认真的表情，顿时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施工质量第一，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说着又要走，结果林疏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黄小烨明白了，这小孩死倔，这会儿要是不把他的话听完，他应该是不会放行了，只能无奈道：“行行行，说，到底有什么要注意的？”
    林疏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的感情就是纸糊的，你要是不从根源解决问题，他们过不了几天还要分手。”
    “你怎么知道的，”黄小烨疑惑地看着他，揶揄道，“你这是趴他们床底了还是藏他们车里了？”
    林疏见瞒不住，只能全盘托出：“我见过秦枫了。”
    一句话醍醐灌顶，黄小烨顿时明白了：“我说他们怎么突然就和好了，你去找了秦枫，把他说服了？”
    林疏点点头。
    黄小烨乐不可支，还拿肩撞了他一下，说道：“小伙子不错啊，有东西啊，还能曲线救国了，快给我说说，你怎么劝的？”
    林疏面露苦色，说道：“我什么都没劝，只是告诉他我们的处境。”
    黄小烨的笑容凝固下来：“他没想和好？”
    林疏又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他要到秦枫电话以后跟他联系的时候，秦枫表现得十分抵触，一直说他和杨可琴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林疏给他说明了来意，秦枫才总算给了一个见面的机会。
    原本他只是抱着男人之间比较好谈话的心态，约他喝酒，秦枫话很少，林疏也不爱说话，两人倒像在喝闷酒。
    没想到秦枫几杯酒下肚，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之前截然不同，比之前活跃了许多，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秦枫叹气道：“我太难了，兄弟，太难了你知道吗？她这人太不讲道理了，什么事都要听她的，不然就撒泼打滚耍无赖……”
    林疏想了想杨可琴的一贯做派，说道：“可以想象。”
    “这些都不算什么，”秦枫说，“但是她老不让我回老家，又不让我爸妈来看我，算个什么事啊，我说她两句，她就说我故意找理由不陪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谁顶得住啊？”
    林疏有些不明白了：“这么不好，那你为什么选她结婚？”
    秦枫说：“你不知道，她以前不这样的，我和她一个社团的，她人美能力强，又开朗，是我们大学的女神，学校里好多人追她，但她偏偏选了我，我什么条件都不优秀，也不知道她看上了我哪一点，我的朋友都说我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
    林疏没有打断秦枫，两人碰了个杯，秦枫又把整杯啤酒灌下了肚，絮絮叨叨道：“我本来也觉得很幸福，想要好好珍惜这个好女孩，可她实在太能作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能作的女孩子，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吵架生气，一不和她心意就要闹，我要是顶个嘴，她就立马哭出来。女生嘛，小作怡情，我也知道，也一直在努力迁就她，结果就把她宠坏了，变成现在这样，一点儿道理都不讲。我们要结婚这个事，我说让她见见我父母，她死活不肯，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说我们要结婚了，买房装修这些事都不和我商量，只给我一个最后通牒，这一次她把我回老家的车票直接撕了，还说我要是回去就死给我看，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
    林疏听得心惊肉跳，问他：“那你现在怎么办？就打算一直这么冷战下去？”
    秦枫说：“不，我是真想断了，我和她真的不合适。”

 第48章 衣帽间

    林疏至今都记得，秦枫说话的时候眼神很坚决，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
    黄小烨明白了：“他是打算装修完分手吗？”
    林疏解释道：“我告诉他我们的状况，他说想把房子按照杨可琴的想法装修完，当作送给杨可琴的最后的礼物，圆他们两人曾经的梦想。”
    黄小烨寻思了一下，问道：“尾款谁来结？”
    林疏愕然：“这时候你只关心尾款，你是冷血动物吗？”
    黄小烨问道：“不然呢？”
    “我现在在和你说他们分手的事……算了，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就是这样的人。”
    林疏气得直接走了出去。
    黄小烨还在追问：“到底谁结尾款你还没说呢。”
    不远处传来了摔门声。
    王师傅看过来，黄小烨对着他说：“现在年轻人脾气真大。”
    装修进度还算顺利，黄小烨的心思也不在这里，整日在和建材商打交道。
    但无奈私装就是十分不稳定的行业，根本无法保证进货量，所以谈了很多家最后都不了了之，谈不下来就意味着成本降不下来，那么利润就更难以保证。
    但好在杨可琴这个项目总算是顺利进行，只要有这么一套成品，之后的生意应该会越来越好做，黄小烨还在思考要不要联系一下做vr特效的团队，等装修完毕直接拍一套vr效果图，说不定收效意外得好呢。
    尽管林疏这段时间似乎还在闹脾气，但这根本就不在黄小烨考虑的范围内。
    一个员工而已。
    很显然，杨可琴并没有发现秦枫仍然要分手，开始变本加厉地任性起来，明明设计图已经定了，却坚持要改用和她朋友一样的一体式衣帽间。
    林疏告诉她如果坚持使用，房间会显得特别拥挤，破坏其他功能性，杨可琴直接逼着秦枫请假来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秦枫满头大汗，还一直看着手表：“我的年假早就用完了，只能趁着午休赶过来，再这样下去工作都保不住了。”
    林疏看着一脸为难的秦枫，也知道他别无它法，于是只能妥协道：“要不你让做一体式衣帽间的设计师来，我和他聊一下。”
    第三天，杨可琴和秦枫就带了一体式衣帽间的设计师来，杨可琴脸上的兴高采烈和秦枫的沉默寡言成了鲜明对比，林疏心里觉得不太舒服，但黄小烨对此却视若无睹，十分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装修进度。
    现在市场上许多家具品牌也都已经默默转型，附带了一些室内设计的服务，会帮客户定制更适合的产品，这家一体式衣帽间是在网店里名列前茅的，主打步入式衣帽间，带了许多旋转橱柜，效果图p得妈都不认识，4平米拉成40平的视觉效果，那模特仿佛纸片人，能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旋转跳跃，但当今年轻人却还是吃这一套，前赴后继地上当。
    衣帽间设计师是个有些年纪的男子，只带了一卷尺子，倒是意外得趾高气扬。
    林疏把设计图纸拿出来给他看，说道：“你这个步入式的衣帽间如果放在这个客房，门都打不开。”
    那设计师一眼看出林疏年轻，直接就对着他的设计图指手画脚：“你这设计的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门只要做这里，把这面墙砸了换一个地方开门不就得了。”
    他话说得轻巧，林疏皱眉：“这是承重墙，不能砸的，设计图你看不懂吗？我这里标注了。”
    设计师吃了瘪，不服气道：“现在谁家不砸个承重墙啊？又不要紧，塌不了。”
    林疏有些生气了，说道：“别误导客户，砸掉承重墙会有严重的安全隐患，真出事了你负责吗？”
    设计师却说：“客户要在房间里装衣帽间，你总不能不听？”
    林疏回头看向杨可琴，杨可琴有些心虚地遮住了脸，小声说：“能装就帮我装一下……我订金都付了。”
    设计师一脸美滋滋地说：“看到了？”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矛盾几乎要不可调和了，黄小烨急忙打圆场道：“你这是最小的尺寸了吗？还能设计得更小吗？”
    设计师说：“已经事最小的了，我们都是组装柜，尺寸都打好的，其实只要换个门的方向就行了。”
    林疏指着墙壁说：“那是承重墙！”
    黄小烨拍拍他的肩，走去将设计师拉到一边，说道：“你们公司的网店页面给我看一下好吗？我看看尺寸图想想办法。”
    设计师笑了：“果然还是老板好说话，你看你们那设计师，说话真是不中听。”
    黄小烨也笑了：“说话好听有什么用，能力还是最重要的。”
    说着看向了他。
    设计师刚把页面拿给黄小烨看，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黄小烨径直走过他，告诉杨可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会和那边协调好，让你拥有最理想的衣帽间。”
    杨可琴喜出望外：“黄姐太棒了，我就知道找你就对了！”
    “别高兴得太早，要是不实用你可不能怪姐哦。”黄小烨敲了下警钟。
    杨可琴说：“明白明白。”
    秦枫低声说：“我能走了吗？”
    杨可琴拉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不行不行，你别上班了嘛。”
    “那今天就到这里，你就让秦枫去上班，你看他都急成什么样了。”黄小烨说。
    杨可琴无计可施，只能说：“行，那我们走了。”
    送走了两人，黄小烨走到了楼道里，她在奢侈品家具行当做了那么久，多少也有些人脉，一看这家店面，黄小烨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这家网店很是红火，主要是价格低廉又实惠，而且有自家设计师上门服务，全国各地都能定制，同样的衣柜只有品牌衣柜的三分之一。
    黄小烨心中冷笑，业界的确有些家具店，代理了一些国外的家具品牌以后，发现连代理费都赚不回来，为了把钱赚回来，他们会偷偷开一些自己的品牌，然后直接将国外3d设计图拿去直接制作，做出来的家具和品牌家具外观相差无几，价格却低了不少。
    但这两年直接复刻的事被查出来不少，被起诉得也不少，一些家具店就学聪明了，请了自己的设计师改一改再偷偷开辟一个流水线制作，规避了一些法律风险。
    这家所谓的网红一体式衣帽间，就是借鉴融合了好几个设计师的作品做成了整体橱柜。
    黄小烨打了一个电话，大概就知道这家网店的源头是哪家了。
    林疏走出来，年轻而英俊的脸庞上却有着一丝挫败。
    黄小烨问他：“怎么这副表情，像个斗败的公鸡。”
    林疏委屈得很，却又不想被当成小孩子，故作稳重地说：“他根本不懂设计。”
    黄小烨点点头说：“我知道。”
    林疏说：“那你为什么还帮他？”
    他说话的样子可爱极了，黄小烨啼笑皆非，心想，果然还是一个孩子啊，竟然会把这种事看成一个支持谁的胜负关系。
    但直接打击他似乎也不好，黄小烨想了想，说道：“我要帮的不是他，是客户。”
    “可是他那种方案根本行不通……”
    黄小烨伸手捂住他的嘴，笑意盎然：“但你能做到的对？”
    林疏愣了下，忽然之间黄小烨就收回了手，转头说道：“哎……蒙总啊，您真是个大忙人啊，总算接电话了……”
    原来之前她一直拿着手机，是在等着电话转接。
    林疏靠在墙壁上，反复思考着黄小烨刚才最后一句话。
    总觉得其中有诈。
    林疏的感觉并没有错。
    很快，那名趾高气昂的设计师接了一通电话，就灰溜溜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对黄小烨毕恭毕敬地道了个歉：“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冒犯了啊。”
    “没事没事。”黄小烨假笑道。
    设计师央求道：“黄总啊，刚才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回头能不能在蒙总面前美言几句啊，这个案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做的。”
    “好的，没问题，”黄小烨说，“毕竟我们还要合作的嘛。”
    等设计师走远了，林疏上下打量了黄小烨一番，疑惑道：“你……不会是哪个官二代富二代？”
    黄小烨一撩头发，反问他：“像吗？是不是浑身充满了贵气？”
    林疏想到了她那残破不堪的家，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像。”
    黄小烨气得不行，拿起边上的板材就要打他：“哪里不像了？！”
    林疏立刻认错：“像像像！”
    黄小烨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林疏，林疏听得目瞪口呆：“什么玩意儿？你竟然让我帮他们设计一个小型衣帽间？”
    黄小烨伸出拇指摇了摇：“不是你帮他们设计，是你帮我们设计，这套提案做出来以后会同时成为我们两家公司的项目，每卖出一套我们双方都有分成。”
    林疏更觉得难以置信：“什么？我做的东西还要给他们分钱？”
    黄小烨点点头：“当然，这是双赢的好事。”
    “凭什么啊？我们自己设计自己卖不行吗？”林疏不服气。
    “网络平台是很难做的，我们自己卖要卖到猴年马月去？”黄小烨补充道，“而且现在都是买方市场，僧多肉少，他们能够源源不断有新客户，就是他们最大的资本，合作是最好的方式。”
    林疏还是老大不情愿，说道：“他们什么都不懂，你看了他们那个设计图没有，尺寸都不精准，就是拿些套间过来搭积木，完全没有考虑过房屋整体结构……”
    “林疏。”黄小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埋怨。
    林疏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些茫然。
    这样的茫然，黄小烨曾经从无数年轻人眼睛里看到过，唯一的区别，是林疏的眼眸格外深邃。
    他像是兀自闪耀的星芒，但此刻被乌云遮蔽着。
    他没有摸透既定的行业规则，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的滑稽而混乱。
    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秩序。
    黄小烨正在判断，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节点。
    这么久以来，黄小烨始终觉得林疏只是一个很有能力、皮相又好看的孩子。
    但也只是一个孩子。
    到底要不要让成长，她还没有拿定主意。
    林疏突然问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如果觉得我很幼稚，也可以告诉我。”
    黄小烨突然笑了。
    虽然是一个孩子，但起码他拥有一个最好的潜质。
    那就是他想听真话。
    黄小烨决定告诉他：“如果我们选择自己设计自己卖的话，不出一个月，他们就会抄袭我们的设计，而且价格出得比我们还低，最重要的是，我们还不一定能打赢官司，我们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就是现实。
    林疏倒吸一口冷气，问道：“所以我们的提成是多少？”
    “5个点，已经很不错了，这些钱我都会当成奖金发给你的。”黄小烨强调道。
    林疏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他缓缓坐在楼梯上，有些自嘲地说道：“我自己设计的东西，却只能拿到5，而且还要感谢对方没有抄袭我，做设计真是太卑微了。”
    黄小烨却说：“但如果你成了有名的设计师，这些都不会是问题了，你会拿到非常高额的提成，而且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抄袭你——因为你请得起最有名的律师团队。”
    林疏想了想，这似乎是一条远到根本看不见的路。
    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就画图纸。”
    黄小烨好心提醒他：“不用太花心思，随便做做就行。”
    “不可能，我从来都全力以赴。”
    林疏这样说道。

 第50章 冯姜

    冯姜评论道：“这是压榨童工。”
    他想了想，又说：“不对，你也不是童工。”
    林疏又看了一眼黄小烨的消息，表情有些不悦。
    冯姜问道：“怎么，女魔头给你的活很难吗？”
    一转眼，冯姜对黄小烨的称呼已经从“女老板”变成了“女魔头”。
    “不难，”林疏说道，“她让我直接拿最早一版的方案给她。”
    冯姜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翻了个身：“那不是最好了，都不用你再干活了。”
    林疏说：“你一个堂堂华美的设计系学生，都没有一点儿设计师的自尊心吗？”
    冯姜吐槽说：“设计也太难顶了，毕业设计我还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呢，导师天天要咱们创新，我们人类都存活那么多年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新可以创啊？”
    他一边吐槽一边扭，林疏都被他逗笑了，说道：“说得还挺委屈，那你毕设就准备搞成演讲？”
    “没，”冯姜笑嘻嘻地说，“我打算做一点不一样的，但想法不太成熟，等我差不多有雏形了再告诉你。”
    “行。”
    冯姜又突然感叹道：“讲真，学校里总说我们会大放光彩，但大家实习了以后大家都认清现实了，哪里有什么远大的前途，设计这行能成功的人真是凤毛麟角，其他都只是板砖民工而已，华艺他们都说打算转行呢。”
    林疏当然也明白他的顾虑，他说道：“会有办法的。”
    “你当然有办法啦，你都拿了好几个奖了，女魔头又器重你，”冯姜说，“我们这些学渣都没法和你比，只能期待一位富婆解救我了。”
    林疏说：“富婆不是已经出现了吗？”
    冯姜十分感兴趣地问道：“谁？”
    “薛果黎。”
    冯姜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兴致大减：“你可得了，她喜欢的可是你，我在她眼里就是个工具人，她对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林疏也不搭理他，依旧在客厅里绕着圈，默默思考着已经被挤压成最小面积的衣帽间怎么才能再解约一点儿空间。
    冯姜说：“你行了没有，别转圈了，头都给你转晕了。”
    林疏忽然觉得灵光一现，像是有什么念头在脑袋里炸开一样，他突然说道：“你真是个天才！”
    冯姜虽然有些高兴，但还是疑惑不解地指着自己：“我……我吗？”
    “就是你，如果设计成环形的，不就解决了吗？”林疏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凭空画着圈，仿佛那有一张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图纸。
    “你在说什么？”
    冯姜的问题却没有得到解答，只见林疏直接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仿佛下一秒那些思路就会从脑海里被删除一样，急不可耐地想要画下来。
    冯姜“啧”了一声，轻声道：“又来了，真是一个设计痴。”
    林疏仿佛就是为设计而生的人，一旦他有了思路，就仿佛完全进入了另外一个次元，旁边发生的所有事仿佛都和他没有关系。
    冯姜叹了一口气，忽然又看到了薛果黎的轰炸消息。
    “你是不是皮痒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冯姜心想，谁敢回你的消息啊大小姐。
    “我不逼问你林疏工作室在哪里了，只要你老实告诉我他在做什么案子就行。”
    看到这条消息，冯姜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不暴露林疏地址就没关系了，在手机上一五一十回复道：“他在做一个衣帽间的设计。”
    薛果黎想都不想，把消息直接转发给了尚佳。
    “衣帽间？”尚佳皱眉，“她是贼心不死吗？难道还想回来分橱柜的一杯羹？”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尚佳想着，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发了出去。
    黄小烨拖动着鼠标，来回转动着面前的3d模型。
    之前那个最小型的衣帽间，两侧的衣柜都是拉门式的橱柜，导致必须留存至少两边柜门能同时敞开的空间，于是这个衣帽间的空间设计已经成为了物理上最小的可能，想要再节约空间根本是不可实现的，难怪此前那名设计师都趾高气扬地说这个房子除非砸掉承重墙，不然根本没有办法做成衣帽间。
    “可旋转的壁橱，就没有这种困扰了，真不愧是你。”黄小烨对此赞不绝口。
    原来林疏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两边的橱柜全都换成旋转式的设计，这样就没有了柜门的障碍，而且无论是放在多里面的衣物都能方便快捷地拿取，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身为设计师，林疏却泼了下凉水：“但这样会多几个旋转轴承，成本可能会上去，而且产品的使用年限也会有上限，我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黄小烨想都不想，直接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当下好用就行了，人都是短视的。”
    林疏皱眉道：“你不能这样想，我认为设计最重要的不是美，而是用，你的设计作品是大家爱用的、也是耐用的，这才是我想要做的。”
    黄小烨被他说得头疼：“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条条框框就那么多，那你告诉我这应该怎么办？”
    林疏走到黄小烨身后，伸手去拿鼠标，黄小烨立刻放开鼠标，往边上一靠，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但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毕竟两人年龄差距足够大，资历也天差地别，都这把年纪了，虽然恨嫁，但如果什么事都往男女关系这方面扯，也太离谱了。
    林疏把图纸放大，点到了旋转轴承的位置，说道：“这个要是能用到最好的轴承，那寿命肯定能提升很久，几年内也不需要养护……”
    黄小烨听明白了，说道：“你给我打住，还最好的轴承呢，你是不是想说b的轴承？你知道这玩意儿多贵吗？我们要做多少衣帽间才能降低成本？”
    林疏被黄小烨一连串的灵魂拷问问得哑口无言，放低了音量说：“谈合作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说着还用有些可怜的眼神看了黄小烨一眼。
    原本两人贴得就够近，这么近的距离看，为他原本就好看的脸庞更平添几分无助。
    就像在撒娇似的。
    黄小烨叹口气，看着图纸问道：“一定要这家的？”
    “他们的轴承是最好的，特别顺滑。”林疏说“顺滑”二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音节，像是在形容爱吃的巧克力一般，表情格外的愉悦。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
    黄小烨只能无奈地说道：“我去试试。”
    “谢谢老板。”林疏喜出望外，竟笑出了声。
    他平日里表情并不多，见人也总是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现在突然笑起来还真让黄小烨有些不习惯。
    但又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b之前黄小烨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虽然要花些功夫，但也不是不能实现。
    不过就为了这一个轴承去谈合作似乎有些亏，黄小烨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就没点儿别的好处吗？”
    果然冯姜说得对，黄小烨这个女人真是个女魔头。
    林疏立刻言辞拒绝：“我没钱。”
    “我当然知道你没钱，”黄小烨说，“你就没有也能拉来做设计的同学吗？”
    林疏明白了：“你想招我的同学？”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冯姜，他之前实习了一阵子，说是打算自己开店，就辞职了。
    黄小烨反问他：“难道你不想和你的同学一起工作吗？好朋友一起上班应该连加班都很开心？”
    林疏说道：“可是你这个破公司感觉随时都会倒闭，我怎么能拉我的兄弟进火坑？”
    虽说他说得似乎是实话，但还是令黄小烨有些不悦，她说：“你兄弟是比你娇贵还是怎么的，为什么你能干他就不能？就算是看在你面子上他也应该来啊，但是我事先说好啊，他工资肯定比你低。”
    林疏说：“怎么可能会来，他不稀罕这种活。”
    黄小烨自信满满地一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原本林疏觉得绝无可能，没想到话问出口了以后，冯姜竟然欣然同意。
    “好呀，什么时候上班？”
    林疏愣了下，问道：“你不是说她是女魔头吗？”
    冯姜说：“女魔头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发工资，对了话说回来，工资多少啊？”
    林疏更不明白了：“你前几天不还说要自己开店？”
    “开什么店啊，这年头十个人创业十一个赔，不知道吗？”冯姜振振有词，又问道，“啥时候能上班啊？我的才华已经急不可耐了。”
    “……”
    林疏只能感叹人果然善变。
    第二天，林疏就带着冯姜去见黄小烨。
    冯姜平时看着不像个正经人，今天竟然一身西装革履，头发也全都一丝不苟地梳成了背头，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林疏有些意外：“行啊，人模狗样的，这是要干什么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今天结婚呢。”
    冯姜笑着说：“女魔头这么器重你，又要招你同学来，八成是喜欢年轻的肉体，小奶狗这个人设你已经占了，我决定走一条你走不了的小狼狗路线。”
    林疏愕然：“我是小奶狗？”
    “你看看你，”冯姜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指着林疏的眼睛说，“双眼皮，大眼睛，透露着无辜。”
    指着脸颊：“白皙的屁股，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天然呆。”
    指着鼻子：“鼻子十分挺拔，看起来人畜无害。”
    最后指着嘴唇：“这么仔细一看的话，竟然很性感，这么高的颜值，怪不得女人都喜欢你，以前不是说有些男人，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的女人都能搞定吗？我觉得你就是有这样的天份。”
    林疏无言以对。
    快到公司了，冯姜还在叨叨个没完：“女魔头都已经三十二了，脸上应该有不少岁月的痕迹？你……”
    林疏早就听到了身后“哒哒哒”的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推了推冯姜，后者却完全不为所动，还在说个没完。
    黄小烨走到门边，用钥匙打开公司门，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轻声说：“既然那么关心我能否青春常驻，那之后就好好工作让我买护肤品。”
    冯姜吓得立马道歉：“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皮了一下。”
    黄小烨对他回眸一笑：“没事，我也就是皮一下。”
    等她走远了，冯姜这才回过神来，问林疏：“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老啊，好年轻啊，而且气场也太强了？”
    林疏说：“我也没有说过她老啊？”
    冯姜忽然仰天长啸：“看来我的小白脸梦有望了，如果是小烨姐这样的富婆，我绝对能下得去手！”
    林疏说：“你不如先担心下自己能不能面试成功。”
    冯姜惊吓不已：“还要面试？我不是关系户吗？”
    然而黄小烨并没有面试冯姜，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直接了当地说：“你给林疏做下手没问题？”
    “他……”林疏刚想说什么。
    冯姜立刻点头如捣蒜：“那简直是太没问题了，我在华美就是他的御用助手，什么活我都得心应手，来来林大师，需不需要我现在就为你端茶送水啊？”

 第51章 风声

    林疏说：“贫得差不多就行了。”
    冯姜搓着手问：“老板，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黄小烨看了看时间，说道：“现在就跟我去把第一桶金赚回来。”
    “好咧~”冯姜说道。
    美利花家装的营业额几乎都是在网上实现的，但也有一家实体店，只不过实体店在武汉。
    蒙总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定好了今天的航班飞来上海，说是带了自家主设计师，好好见面谈一谈。
    黄小烨自然很领情，主动说做东请客。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昨天蒙总还聊得热火朝天，今天早上发去问航班时间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回复。
    原本以为只是蒙总太忙了忘记回，但都已经下午了还没回消息，黄小烨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妙。
    这种感觉，在之前抄袭事件全网发酵的时候也有过。
    黄小烨避开吵吵嚷嚷的冯姜，独自到走廊里拨通了蒙总的电话，电话过了很久接起来，说道：“哦，黄总啊，我的飞机已经到了，不用麻烦你来接了。”
    口吻听起来着明显的疏离。
    黄小烨也不退却，笑道：“都说好了晚饭我做东，那我什么时候来接您？”
    蒙总那头匆匆说道：“也不用很急，我这里还约了朋友，晚点再说。”
    黄小烨多年浸淫，长袖善舞，自然知道蒙总这是在明显的推委，如果现在不把握机会，恐怕这次的合作就完全黄了。
    她来来回回地走着。
    林疏透过玻璃，看到她焦虑的样子，本想问问什么事，却又看到她咬了咬牙的微表情。
    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一样。
    他推开一丝门缝，就听到黄小烨说：“蒙总，我是非常有诚意和你们合作的，这次的小户型衣帽间我们把空间需求又往下砍了，这种设计我敢说业界里没有第二家，而且我已经连零件供货方都搞定了，如果你们上架我们的新设计，至少能给你们的营业额增加20，你们也没有什么成本，根本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这样的说辞的确很打动人，电话那头的蒙总显然犹豫了，说：“这个嘛……”
    黄小烨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趁胜追击，立刻补充道：“我不知道您对我们有什么误会，但是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见面好好聊一下。”
    蒙总显然被打动了，说道：“那一起吃个夜宵，我等下把地址发给你。”
    黄小烨松了一大口气：“谢谢蒙总，今晚我一定多敬您几杯。”
    她打电话的声音办公室里听得一清二楚，冯姜笑着说：“看来今晚咱们有夜宵能吃了。”
    见她要挂电话了，林疏立刻合上门走回自己办公桌。
    黄小烨推门而入，突然问道：“冯姜，你酒量怎么样？”
    冯姜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骄傲地说道：“我，夜场小王子，了解一下？”
    黄小烨十分满意：“很好，你记得把对面往死里灌。”
    冯姜指了指林疏：“那他呢？他酒量也不错啊。”
    黄小烨问林疏：“你也经常去酒？”
    林疏说：“没有，偶尔去。”
    “上个月不是才……”
    冯姜话还没说完，林疏立刻用手肘拱了冯姜一下：“说什么呢？”
    “我哪里说错……哎哟……你轻点儿，疼死了。”冯姜实在疑惑不解，自己究竟怎么了，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黄小烨轻笑一声，说：“林疏，把你的设计打印出来，酒桌带着电脑不方便。”
    “好。”
    见他走了，冯姜用手挡着嘴，小声说：“难道之前你都没带他去应酬过吗？这么好的人才你都不物尽其用？”
    黄小烨说：“他不需要这些技能，只要好好设计就行了。”
    “哇哦，你这个老板还挺好的，”冯姜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让他安心设计，倒让我去应酬，这算不算差别待遇啊？”
    黄小烨耸耸肩：“你觉得呢？”
    晚上的酒桌果然是一场硬仗。
    蒙总都快五十了，顶着好大一个啤酒肚，菜都不吃，红酒一杯一杯下肚。
    他带的主设计师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女性，蒙总叫她小莫，她也是一个酒场巾帼，酒量也不是盖的，上来就说自己不爱喝红的，白的更好。
    冯姜进大学以后就在酒泡了整整四年，一向自诩自己肠胃的每一寸都被洋酒腌入味了，面对这样的老江湖也怂了，笑着说：“红酒好，红酒养胃，还是喝点红酒。”
    喝了一个多小时，上来的四瓶红酒就统统见了底。
    黄小烨喝得不算多，冯姜倒已经晕头转向了，林疏从头到尾只喝了一杯，都让黄小烨给挡了。
    小莫说自己也是华美毕业，算是他们两个的学姐了，说着又要敬酒，杯子直接往林疏面前递：“现在的学弟真是一个比一个帅，学姐敬你一杯啊。”
    黄小烨拿着杯子和小莫碰了下，说道：“等下还要谈正经事呢，我这设计师不胜酒力，还是我来代他。”
    蒙总见状说：“哎哟，哪里有老板给下属代酒的，我们两个自己喝，让他们小年轻自己玩去。”
    小莫也说：“是啊，我在学校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么帅的学弟，他不喝一杯可不行。”
    冯姜指着自己问道：“那我呢学姐？难道我不帅吗？”
    小莫说：“你别打岔，我先解决了他再来解决你。”
    “难不成是要一串二？林疏，这下我可帮不了你了。”
    “没事。”林疏说着就举起酒杯，忽然又被一只手压了下来。
    原来黄小烨本想置之不理，但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她说：“我带他是想谈公事的，等下他喝多了我可就头疼了。”
    见她执意挡酒，蒙总有些扫兴，也只能说：“行了小莫，黄总都这么说了，你就换个对手。”
    林疏觉得意外。
    没想到她这样唯利是图的女人，竟然会为自己挡酒。
    他凑到黄小烨耳边，小声说：“谢谢，其实我可以喝的。”
    黄小烨却笑了：“记住你自己的任务，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疏恍然大悟，原来她还是为了钱。
    黄小烨的酒量不错，能言善道，还专门调查了蒙总爱吃的菜，虽然有段小插曲，但蒙总看起来还是挺尽兴的。
    不知不觉，蒙总像是喝懵圈了，忽然说了一句：“圈子不大，你有时候也不要太逞能了，自己得罪人了也不知道。”
    像蒙总这把年纪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喝多了乱说话的人，黄小烨觉得他倒像是在故意透露些什么。
    黄小烨明镜似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是有人给你说了些什么风言风语吗？”
    蒙总说：“人在湖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只是你这个事做得不太好看，有人说你惯犯，如果我和你合作，这次的设计肯定也有问题。”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小烨用大拇指想都知道蒙总收到了什么风声，怪不得他人都飞来了却忽然避而不见。
    黄小烨笑道：“你知道这次的设计师是谁吗？”
    蒙总想了想，说道：“你不是说是个在校设计生吗？”
    黄小烨坦然道：“就是星球台灯的设计师。”
    她亲眼看到蒙总的表情由难以置信到逐渐平静，最后又变成了赞誉。
    “大气，”蒙总这样说道，“我倒挺愿意听听他的想法的。”
    没想到蒙总竟然主动提出这个建议，机会难得，黄小烨立刻让林疏拿着设计稿过来，亲自向蒙总和小莫讲解。
    她自己让开了一个位置，表面上像是一脸欣赏地听着林疏介绍，其实心里五味杂陈。
    和美利花合作的事属于临时起意，黄小烨和这个公司过去一点儿交集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他们合作的风声传出去。
    明明都换了一个行当，到底是谁在背后一直紧盯着自己？
    又是谁回在蒙总耳边乱嚼舌根？
    黄小烨还真有些困惑。
    她回头看了一眼林疏。
    不会是他？
    林疏正聚精会神地讲解，他每次一提到设计，就变得格外认真，眼眸都变得和平时不同，像事藏着一颗星星，熠熠生辉。
    “太精彩了，”蒙总忍不住鼓起掌来，“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莫对别人的设计如此肯定。”
    黄小烨被声音拉回现实，这才发现林疏已经讲解完毕了，而且对方似乎相当满意。
    蒙总举起酒杯，说道：“黄总真是好眼光啊，发掘了这样一个天才设计师，前途不可限量啊！”
    黄小烨立刻站起身，举起酒杯：“那就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衣帽间敲定后，杨可琴的房子也基本到了收尾的部分。
    最后这段时间，林疏经常不在办公室，天天往杨可琴的房子跑，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黄小烨问了冯姜几次，冯姜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眼看着就到了杨可琴和秦枫收房的日子，黄小烨提前订了一束花送到新居。
    毕竟是创业公司第一单，历经这么多艰难挫折总算完工了，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客户，都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

 第52章

    收房的当天，杨可琴今天穿了一身红，梳了一个朝气蓬勃的马尾辫，马尾辫上还绑着一个红色米奇蝴蝶结，真实演绎了青春逼人。
    说实在的，黄小烨还是有些羡慕的，曾几何时她也这样青春洋溢过。
    这世上永远有人年轻着。
    杨可琴身边的秦枫看起来就没那么开朗了，他应该十分疲倦，脸颊也有些凹陷，黑眼圈也重了许多，这些天应该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来之前，林疏突然走到黄小烨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黄小烨昨晚睡得不好，就让他有话快说。
    林疏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分手？”
    黄小烨“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只是一个装修公司，你以为自己是居委会大妈吗？况且居委会大妈也不管谈恋爱的事啊。”
    林疏说：“他们原本是为了成为一个家庭才装修房子，现在这样不是本末倒置？”
    黄小烨若无其事地耸耸肩：“那也不关我的事。”
    这个答案丝毫没有出乎林疏的预料。
    他早知道这个女人眼里只有利益，其他都只是她为了达到目的做的障眼法。
    冯姜回学校去了，今天只有林疏一个人介绍。
    林疏讲解的时候娓娓道来，面对杨可琴的一些提问，他都对答如流。
    很多设计师虽然擅长设计，但是和客户的沟通能力不足，会需要一个能说会道的销售来帮设计师圆场，但林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十分清楚自己设计的优势和缺点，既让人感觉到他的专业性，讲解也通俗易懂，相当流畅。
    因为足够放心，所以黄小烨原本强撑着的精神也渐渐有些萎靡不振，听得昏昏欲睡。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讲解到客卧的衣帽间，黄小烨刚要走，林疏忽然说：“等等，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功能我没有介绍。”
    黄小烨有些诧异，先前林疏已经介绍了衣帽间、书房等功能，之前他演示的时候到这里就转出去介绍了厨卫，怎么今天突然有了变数？
    下一刻，林疏语出惊人：“虽然你们没有提出客房功能，我先斩后奏，帮你们做了一张隐藏式的床。”
    他指着书桌后的一个装饰架子说：“这可以翻下来当成床板，如果双方父母来也能睡的很舒坦。”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杨可琴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甩开了秦枫的手腕，指着他的鼻子说：“是不是你偷偷让他做的？肯定是你！你怎么还想着让你爸妈来住啊！我都说了我和你爸妈处不来的，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秦枫默默听她骂完，反问道：“说完了吗？”
    杨可琴见他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怒不可遏道：“我绝对不会让你爸妈来住的！一天也不行！”
    秦枫看着她说：“放心，他们不会来住的。”
    杨可琴声音放软了些，窃喜道：“你答应了？”
    “嗯，因为我们不会结婚了。”
    杨可琴的脸色由红转白，然后又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灰色。
    “你说什么？”
    黄小烨处变不惊，笑着打圆场：“小秦开玩笑呢，林疏，快，继续介绍，大喜的日子啊，大家都别这样了，笑一个笑一个。”
    林疏却像柱子一样杵在原地，半句话都不说，不止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着，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一旦爆发，她的人民币也会被烧得灰飞烟灭。
    不，黄小烨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她推了林疏一把，指望他能救个场，后者果然开口了：“他不是开玩笑的，他早就决定和你分手了，是我拜托他不要毁约他才回心转意。”
    黄小烨捂住心口。
    这哪里是救场，分明是火上浇油。
    杨可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疑惑地看向秦枫：“是这样吗？”
    秦枫定定地看向她，说道：“是的。”
    杨可琴摇摇头，问道：“为什么？”
    秦枫说：“我们的差异太大了，我想放弃了。”
    “我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杨可琴退后一步，摇头道，“我脾气是坏了些，但你总是包容着我，我们不是每天都很开心吗？”
    秦枫说：“我可以容忍你的所有的小脾气，但是有些事是底线，我不可能一辈子不让父母来看我，也不可能永远一个人回家。过去我只想做个鸵鸟，把头埋进土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把这个问题当成不存在，装聋作哑地结婚。”
    杨可琴的眼泪突然就落下来了：“原来你过去答应我只是敷衍我……”
    “让他们自己说。”黄小烨把林疏往边上拽了拽。
    两人走到阳台，把门带上了。
    黄小烨问他：“看到这个结果你很高兴吗？我们只是搞装修的，你真以为我们是居委会主任啊？”
    林疏说：“那你为什么要阻碍他们分手？这样的钱你赚得就问心无愧吗？”
    黄小烨觉得理解不能：“你什么脑回路啊，这钱哪里有问题？我们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他们得到了一套按照他们想法设计的房子，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他们付了这点钱难道我还要保证他们一辈子幸福不成？你当我是保险公司啊？”
    林疏说：“起码我不希望我的设计会成为他们日后矛盾的隐患。”
    黄小烨知道说不通，只能趴在窗子上生闷气：“行，你最厉害，最有想法，拿不到钱，这个月的工资你也别想要了，有本事你就去劳动仲裁我，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林疏问她：“很困难吗？”
    黄小烨想来要强，原本不想说的，此刻一气之下也破罐子破摔，怒斥：“是，非常困难，我前期垫了很多材料钱，装修队的钱也是自己掏的，你不为公司考虑，也该为自己的工资考虑。”
    林疏说：“算在我的账上。”
    黄小烨疑惑：“你是富二代？”
    “不是，普通家庭。”
    “那你拿什么钱填坑？”
    林疏说：“大学四年我参加了不少比赛，加上奖学金，攒了一些钱。”
    黄小烨有些想笑，原本急火攻心，被林疏几句幼稚的话给缓和了不少。
    想到之前看过他的简历，参加的比赛虽然多，但应该拿不到多少奖金，加上学设计原本学费就高，恐怕根本攒不了多少，却还信誓旦旦要负担她的损失。
    这孩子，心眼还是不坏的。
    但黄小烨嘴上还是不饶人：“能有多少钱，你知道创业多烧钱吗？”
    林疏云淡风轻道：“知道，我原本也是打算拿这些钱开个设计工作室的，但师兄告诉我说做工作室就是把钱扔进火盆里。”
    黄小烨喷笑：“你哪个师兄说的，还挺懂行的，把他联系方式推给我，说不定能合作呢。”
    林疏愣了几秒，说：“不行，怕你又把人骗来公司了。”
    黄小烨眯起眼看他：“我哪有骗？你看冯姜不就是自愿来的，他说他很看好我们公司的前景，你那个学长说不定也这么想。”
    林疏摇头：“不可能。”
    黄小烨想到杨可琴之前不就被林疏的美色所吸引，又兴致勃勃地问道：“他长得怎么样？帅吗？身高多少？有没有照片？”
    林疏气不打一处来，拒绝得斩钉截铁：“别想了，不会给你介绍的。”
    说完就直接走了，只留一个背影给她看。
    黄小烨回过头，小声嘟囔：“真小气。”
    那天的房屋验收算是出了个大洋相，小情侣吵得不可开交，甚至砸了客厅里的花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杨母闹上门来，林疏和冯姜都不在，她指着黄小烨的鼻子骂：“就知道不能把项目交给你们这种小公司，搞个房子把婚都拆了，我女儿的脸都伤了。”
    黄小烨一脸愕然：“怎么回事？可琴的脸怎么了？”
    杨母说：“我怎么知道，我回家就看到她脸上贴着橡皮膏，一看就知道受伤了，还说婚不结了，再问么就只会哭。是不是秦枫打她了？你在现场的，你快点告诉我。”
    黄小烨想了想，说道：“不会，秦枫不至于这样。”
    “我想也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杨母原本气急败坏，此时却像泄了气的皮球，说道，“婚房都装修好了，酒席也订好了，这回真的丢脸丢大了，人都不要做了。”
    黄小烨安慰她：“说不定过阵子又好了呢。”
    杨母啐道：“这种女婿，动不动就分手，还好被我拦着不让拿证，不然女儿莫名其妙地就变二婚了，房子说不定也要被他分一半。”
    黄小烨心想，果不其然，坚持要在婚前买房，还特地买在这么远的小区，怎么都像是在给女儿留条后路。
    女方父母从一开始就没看好过这段婚姻，做了完全的准备。
    黄小烨说：“那算及时止损了，也挺好的。”
    杨母的眼神里却失了神采，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怎么，她忽然喃喃道：“但除了秦枫，还有谁能受得了她的脾气呢。”
    黄小烨愣住了，原本以为杨母就是一个精明的上海阿姨，工于心计，无理取闹，但她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她很清楚，其实秦枫是真的喜欢杨可琴，也是真正适合她的人。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深爱女儿的母亲而已。

 第53章 气呼呼

    黄小烨正在为怎么向杨母开口要钱发愁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不是巧了吗，可不正是刚才讨论的秦枫？
    杨母听到电话声响，退后一步说：“你接电话。”
    黄小烨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秦枫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这下可好了，全都撞在一起了。
    秦枫和杨母在第一时间都看到了彼此，此时无声胜有声，气压骤然上升。
    杨母嗤之以鼻：“你来干什么？”
    黄小烨想打个圆场，说道：“应该是有别的事，对小秦？”
    秦枫微微低头，叫了一声：“伯母好。”
    声音听起来如常，也没有躲避视线，和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天差地别。
    秦枫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黄小烨桌上：“我来付装修尾款的。”
    黄小烨接过信封，往里一扫，里面包的显然是刚从银行里提出来的现金，都还打着捆呢。
    杨母皱眉道：“谁要你出这个钱啦？我带钱来的。”说着就看向黄小烨：“还是之前合同上的卡号，我现在就转账，你把钱还给他。”
    秦枫伸手压住现金，推到了黄小烨面前：“你别听伯母的，这个钱我答应过我来出的，装修钱当是我送给可琴了，毕竟我们恋爱那么多年。”
    杨母走过来，说道：“我家又不是出不起这点钱，不要搞得好像自己多伟大一样的，我们琴琴自己的房子自己装修，拿回去拿回去，别转账了，直接刷卡。”
    说着就拿出了一张看起来额度颇高的金卡。
    两人推来推去，但又碍于情面，都互相保持了一点距离，一个举着钱，一个举着卡。
    黄小烨顿时陷入了两难。
    历来只见过抢买单的，抢着付装修钱也算是头一遭了。
    到底该接谁的呢？
    秦枫也不管了，直接把信封往黄小烨桌上一摆，说道：“钱我放这儿了，下午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杨母也来了气：“这是看不起谁呢？”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黄小烨特别想说：“要不……你们一人一半？”
    但真要这么说，估计又要吵得不可开交。
    黄小烨站起身，说道：“你们坐在沙发上聊一下，我出去买杯咖啡。”
    黄小烨走后，杨母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突然就没了之前嚣张跋扈的劲，她犹豫再三，欲言又止。
    秦枫大概也猜到她想说什么，抢先一步说道：“我考虑了很久了。”
    “我明白，可琴是任性了一点，”杨母顿了顿，又说，“阿姨也不是为难你，我也只是想让女儿的未来有保障。”
    秦枫也说：“我能理解。”
    杨母把卡拿在：“事已至此，装修钱还是我们自己出，你上班挣点钱也不容易，省着点花。”
    秦枫低着头说：“大四的时候，是你们吵架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杨可琴其实很担心你们离婚，她好面子不敢说，偷偷抹眼泪。那时候我就许诺过要给她一个家，虽然我不能陪她一辈子，但这套房子或许可以，我家庭条件的确不好，没有能力给她在上海安一个家，只能出得起装修钱，聊表一下心意。希望她以后能找到一个各方面都比我更好更相称的如意郎君。”
    平时不善言辞的秦枫一个口气说了那么多，让杨母也有些意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互相拗不过。
    等黄小烨回来的时候，只剩下杨母一个人了。
    她把卡递给黄小烨，说道：“这小子倔得很，我弄不过他，你想想办法把钱还给他。”
    黄小烨说：“你都弄不过，我更加弄不过了，他这种人认死理的。”
    杨母说：“你就告诉他，合约是我们签的，他没资格付钱。”
    黄小烨忽然问她：“你之前真有那么讨厌这个女婿吗？”
    杨母说：“你还没结婚？你要是有孩子你就懂了，孩子选择的人，父母怎么看就不重要了。我要是真那么讨厌他，也就不会操办婚事了。”
    黄小烨笑了：“那就让杨可琴自己把钱还回去，给他们彼此一个机会。”
    杨母半信半疑道：“他们还能有机会吗？”
    黄小烨说：“年轻人嘛，试试才知道。”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黄小烨心里也在想，希望这件事最后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下午冯姜来上班了，黄小烨之前让冯姜帮忙联系一下彭宏的父亲，提前暗示了下对方可能是块硬骨头。
    没想到冯姜才第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紧急回来搬救兵。
    他可怜兮兮地说：“姐，我真的没办法，老爷子觉得我是骗子，挂我电话不说，还把我的电话屏蔽了，我实在联系不上啊。”
    黄小烨说：“老年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没说你是他儿子请来的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挂了……”冯姜说。
    黄小烨头都不抬，凉凉地说道：“那你问客户要一下地址，自己上门去。”
    说着就把彭宏的名片递给他。
    冯姜接过名片，跑到自己工位去打电话。
    林疏从正门进来，径直走到黄小烨桌前，说道：“我有话对你说。”
    黄小烨原本在做计划书，听到这话抬起头，这才发现林疏表情还挺认真的。
    即便是时常能见到，还是觉得林疏的颜值果然能打，尤其是这样居高临下有些强势的样子，不知道在学校要让多少女孩伤心。
    黄小烨说：“这里不能说吗？”
    林疏说：“不方便，出来下。”
    冯姜在角落里喊：“有什么不方便让我听的啊，林疏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林疏也不理他，又对着黄小烨说：“出来下。”
    到底谁是老板啊？
    黄小烨腹诽道，但还是起身跟着他走出去。
    走到电梯旁，黄小烨刚准备问他怎么回事，电梯忽然打开，走出来两个有说有笑的同楼层其他公司的员工，一时间黄小烨刚要说出口的话又被他们打断了。
    “去楼下便利店说，我还没吃饭。”林疏说。
    黄小烨看了看手机，说道：“今天学校这么忙？”
    林疏说：“我想快点完成毕设，不然没时间做你这里的活。”
    黄小烨说：“小孩还挺有事业心的嘛。”
    林疏立刻纠正道：“不是小孩。”
    林疏从冰柜里拿了一份猪排便当，黄小烨又从边上拿了一份色拉出来，顺手放在他的便当上面，叮嘱道：“多吃点蔬菜。”
    林疏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又拿了几样东西，来到收银台边上，黄小烨掏出手机说：“扫我的。”
    “我自己来。”收银员的扫码枪刚伸给来，林疏就把自己的手机压在了黄小烨的上面。
    收银员抬眼看了一下两人，自然是扫了林疏的。
    一男一女扫男的，仿佛已经成了如今的社会定律。
    黄小烨笑了：“让我请你一顿有什么关系啊？”
    林疏却说：“我不要你请客。”
    因为附近办公楼众多，所以这家便利店十分宽敞，甚至还附带了好几张用餐的桌子。
    林疏拿着热便当走到桌边，黄小烨自然而然地坐到对面，林疏忽然伸手将口袋里的能量饮料放到黄小烨面前：“看你挺累的，喝。”
    黄小烨有些意外：“哟，不让请客，还请起我来了，还挺an哦。”
    林疏表情微微一动，问道：“是吗？”
    看他认真的询问，黄小烨差点喷笑出声。
    果然这些年轻小男儿十分在意自己的男子气概，黄小烨调侃道：“用这招哄小女生应该事半功倍，可以哦林疏，是不是骗了好多小学妹的感情啊？”
    林疏皱眉：“怎么可能，我没有谈恋爱。”
    “肯定有。”
    “没有。”
    没有营养的对话进行了一会儿，黄小烨玩着自己的指甲说道：“找我到底什么事？”
    “对不起。”
    林疏忽然道歉。
    黄小烨有些惊讶：“你做了什么？难道要跳槽？谁要挖你？”
    林疏说：“不是，我这个月想买新电脑，钱有些不够，所以先给你转了一万块钱，后面几个月再给你转。”
    黄小烨听得云里雾里，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钱？”
    林疏有些奇怪：“我不是告诉你这个项目的钱我来付吗？”
    黄小烨这才想起来林疏前几天的豪言壮语，终于憋不出笑出来：“你真是要逗死我了，怎么可能真的要你负责，而且项目的钱我已经收到了。”
    林疏问道：“谁付的？”
    “秦枫啊，他中午过来付的，不过……”
    话还没说完，林疏就打断她，说道：“是你叫他来付的？就知道你肯定会这样，他攒点钱不容易，我上次找他，他办公桌下放了一箱泡面，这钱怎么能让他付？要是杨家不肯付的话你就拿我的钱。”
    黄小烨听明白了，林疏实在兴师问罪呢，觉得自己是一个欺压刚毕业大学生的黑心商人。
    她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
    这样的误会她早就遇到过不知道多少个，她又怎么会在意呢？
    她冷笑一声：“林疏，你以为自己在拍电影呢？还是觉得自己很有能耐，能拯救苍生啊？”
    林疏说：“我没有这样想。”
    黄小烨说：“无论如何这钱也轮不到你付，你要是钱太多了，大可以给我，但是客户的钱我肯定还是要收的，这叫劳动报酬！是天经地义！”
    黄小烨把能量饮料扔到林疏身上，气呼呼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第54章 尽力

    两人出去聊了一下以后，公司的气氛忽然变得无比压抑。
    冯姜觉得心很累，他原本只是想问问黄小烨什么时候去摆放客户的爸爸比较好，结果遭来了一句不耐烦的“自己问客户”。
    黄小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眼神犀利得过分，冯姜默默退回原地，正巧林疏推门进来，就小声问了句：“老板为什么不开心啊？”
    没想到林疏的脸更臭，直接怼他：“关你屁事。”
    冯姜委屈极了，怎么回事？就都针对他呗？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怎么都融入不了婆家的小媳妇，只能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
    彭宏工作挺忙的，电话没有接，回了消息说下班打回来。
    冯姜等得都快睡着了，才好不容易接到电话，彭宏把地址发过来，然后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你自己联系他。”
    冯姜说：“但是你父亲把我电话拉黑了，能帮我告诉他一下明早九点我去拜访他吗？”
    彭宏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行，但是只此一次，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冯姜忙不迭道：“好的好的。”
    “约了明早九点，老板，我一个人去吗？”冯姜小心翼翼地说。
    听了冯姜的反馈，毕竟是一单生意，就算心情再不好，黄小烨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老爷子的住址离这里不远，黄小烨说：“知道了，明早一起去，你早点到公司。”
    “好咧，林疏去吗？”冯姜回头看了一眼林疏。
    黄小烨懒得和林疏说话，对冯姜说：“你不会做图纸吗？客户要求应该不高，你随便弄弄。”
    冯姜心头一凛。
    他心知肚明，林疏什么都好，就是对设计特别较真，最听不得的就是“随便弄弄”。
    果不其然，林疏张口道：“我去，无论客户要求是什么，设计师必须要到场。”
    根据冯姜对林疏这四年的了解，刚才的音调已经接近生气的范畴了。
    黄小烨有些意外，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随便你。”
    彭宏的爸爸叫彭建国，一个在当时十分常见的名字。
    本来觉得地段还不错，旁边的商业区都十分繁华，没想到是一个非常老旧的公房，房子在五楼，没有电梯，明明是大早上的，整个楼道都黑乎乎的，还堆满了各种杂物。
    像这样70、80年代的老公房在上海十分常见，两室或者一室户，房子不大，但地段都不错，当时都是厂里分配的房子，能分到这样的房子绝对是全家的大喜事。
    谁又能想到，随着时过境迁，这样的房子已经变成了这个城市底层居民的象征，它们被称作“老破小”。
    许多人蛰居在这里，曾经遥想着可以买上更大的房子，梦想却被水涨船高的房价戳破。
    这样想着，三人已经爬到了五楼。
    一层楼有三户人家，经过反复装修，这些人家的门牌号都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哪家是501，黄小烨看了一圈，发现楼道附近的人家用粉笔在墙壁上写一个浅浅的“501”。
    冯姜在黄小烨的授意下摁了一下门铃，但门铃似乎坏了，并没有声音传来。
    他只能把手伸进铁门栏杆的空隙里敲了敲门板。
    里面传来一个年迈的声音“谁啊？”。
    “我们是装修公司。”黄小烨答道。
    “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个头发梳得油亮的老人站在门口。
    说实话，彭建国和他的年龄段相比，显得十分年轻，头发都染黑了，只有鬓角有些花白，打扮得还有几分时髦的意味在，从五官底子看得出来，年轻时候应该是一个帅哥，第一眼印象里并没有惹人讨厌的地方。
    彭建国拿出钥匙打开铁门，把门一开说道：“进来。”
    他还拿了三双拖鞋出来，也算彬彬有礼。
    黄小烨心想，这老人似乎也没有彭宏说得那么难搞。
    但彭宏那发自内心的厌恶却不像是假的，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房子很小，大概40平米左右，是一套一室一厅，房间很乱，堆满了杂物，屋里还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味。
    餐桌上摆着几道剩菜，用菜罩罩着，这么热的天不放冰箱，自然是会引些苍蝇，都在菜罩附近飞个不停。
    房间很小，所以也没有沙发，几个人只能坐在餐桌边上的方凳上，方凳没有靠背，坐着十分费力。
    “要喝水吗？”彭建国问道。
    “不用不用，”黄小烨把名片递过去，“我们是受您儿子所托帮你装修房子的公司。”
    彭建国接过名片，满脸不高兴：“他怎么又自说自话了，我不是说了自己找吗？他只要给钱就行了，难能回事体啦。”
    黄小烨赔了个笑脸：“这不是蛮好的嘛，儿子想给你省事呀。”
    “什么省事啦，不就是不想花钱吗？明明赚了那么多，一点儿铜钿都不想给老子用，”彭建国把名片往桌上随意一丢，说道，“我的房子肯定要装修得豪华一点，搞那种欧式的，你知道伐，就是那种很有派头的。”
    黄小烨说：“这个可以的，房型图你这里还有吗？我们大概看看。”
    彭建国二郎腿一翘，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直接点起来，叼着烟说：“我哪能会有这种东西啦，都是我儿子搞的呀，我又不懂这些，反正怎么豪华怎么来。”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容易，但其实也是最难实现的。
    豪华是需要钱堆起来的，可预算摆着这里，只有这点儿。
    道理大家都懂，但只有林疏直接诚实地说道：“预算不高的话，做不到非常豪华。”
    黄小烨就知道他会说得很直接，当然这也是实话实说。
    彭建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暴跳如雷：“什么叫预算不高？彭宏这逆子什么意思，给老子装修不想给钱？”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压抑，一瞬间没有人说话。
    黄小烨说：“怎么可能不给钱呢，装修费还是按照客户要求订的。”
    “他要是敢不给钱，这日子也别过了。”彭建国直接摞下狠话。
    之后，彭建国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话，就是要豪华，要面子，最好到处都显得金碧辉煌，这样才好给朋友炫耀。
    彭建国拍着桌子说：“我朋友说啊，可以在客厅加两个那种柱子，有很多条纹那种，特别大气，你们懂吗？”
    林疏明白了：“你说罗马柱吗？客厅的层高注定了不怎么好看，罗马柱还是放在别墅里更合适。”
    “别墅，对啊，”彭建国一拍腿说，“我之前就和儿子说了，想要住别墅，但这不孝子说没钱，啧，不就是不想给我花钱嘛，这儿子真是白养。”
    黄小烨打了个圆场道：“现在房价那么高，给父母买房的已经算很孝顺了。”
    “孝顺什么啊，我一个朋友，女儿女婿都在美国的，一年赚好几百万，就在静安区给他们老子买了一套大什么来着……哦大平层！多好啊。怎么就不给我弄一套呢？”彭建国叹了口气。
    静安区的大平层，那至少是两千万的价格。
    就算再有钱，买这么一套房子，也真是要命了。
    黄小烨现在明白了，怪不得彭宏说对方难搞，现在看来这贪得无厌的样子的确是有些头疼。
    她甚至想到，如果彭建国无止境地要这个要那个，彭宏又全都不同意，那这一单到底要怎么做？
    彭建国的需求说了一堆，全都是细细碎碎的，没有任何建设性的要求。
    才说了一半，彭建国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声音开得极大，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彭建国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暧昧起来：“好，马上就来，等等我啊。”
    挂了电话，彭建国直接站起来说：“我还有点事，今天就不说了，下次。”
    这就下了逐客令。
    黄小烨笑着说：“好的，那就下次说。”
    回去的时候，冯姜在车上说：“这老头的想法就离谱，什么都要豪华的，干脆房子都给涂成金色好了，土嗨土嗨的。”
    黄小烨说：“别对客户带情绪，他想要什么，尽力做就行。”

 第55章 化险为夷

    本以为彭建国再怎么难搞，也就是偶尔闹一下，万万没想到，彭建国还主动缠上门了。
    黄小烨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彭建国竟然带着一个女人去了他们公司，还说这是要送给女人的婚房，要听她的意见。
    冯姜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快带着哭腔了：“姐，快回来救救我，实在应付不过来啊。”
    黄小烨说：“这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糊弄一下呗。”
    冯姜说：“你是不知道，这老头好像讹上我们了，赖着不走，你快回来！”
    黄小烨顿了下脚步，说道：“那我可不能回来了。”
    “啊？为什么啊？我被缠得受不了了，林疏也不在，只能尿遁啊……”冯姜惨兮兮地说。
    黄小烨笑了：“这就是考验你能力的时候了，你就说自己是实习生，这种事做不了主，如果他问我，你就随便想个理由搪塞下。”
    冯姜还想说什么，黄小也已经把电话挂了。
    这一头，冯姜只能面露土色地继续去接待彭建国和他的女朋友。
    彭建国说：“莉莉你有什么想法就和设计师说。”
    名叫莉莉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长发女人，浓妆艳抹，豹纹短裙、黑色丝袜，操着一口乡音：“大哥，你这房子真能写我的名？”
    彭建国说：“你还不了解你彭大哥吗？我什么不能给你？”
    说着就掐了一下她涂得雪白的脸。
    见冯姜蹑手蹑脚地回来，彭建国立刻朝着他说：“哎，你，茶水果盆都没有吗？到底怎么招待客户的你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是新人，实在找不到……”冯姜心里那个苦，只能翻箱倒柜找茶包。
    好不容易给他们泡上茶，彭建国又颐气指使：“你给我拿点吃的来，在这里聊了半天都饿了。”
    冯姜从柜子底下找到了一盒拆了封的饼干，说道：“好像只有这个。”
    “你们公司也太寒酸了，就这么对待客户，我很不满意，”彭建国说，“要不你去买一点回来，也该是饭点了。”
    冯姜欲哭无泪：“叔叔你饶了我，我就是一个刚来两天的实习生，工资都没拿到呢。”
    彭建国问他：“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冯姜灵机一动，说道：“她去外地了。”
    “这么不巧？”彭建国狐疑道。
    冯姜说：“是啊，早上走的。”
    彭建国“啧”了一声：“老板不在，设计师也不在，就留个实习生在公司里，找小公司装修就是不靠谱，回头我就和儿子说换一家。”
    冯姜感觉不妙，怕真的丢了生意惹女魔头生气，又急忙哄道：“我也是设计师，华美的，你把需求和我说，我回头转达就行。”
    “在这里谈有什么意思，喝点小酒聊才有意思。”
    言下之意就还是要请客，冯姜有苦说不出，说道：“那等我们老板回来了再说。”
    本以为捱到下午就行了，没想到彭建国和女友也不走，有说有笑聊到了两点，还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到处找吃的，从林疏桌子那里找到不少之前黄小烨给他放着的零食。
    冯姜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拖字诀”。
    他也不敢去吃饭，也不敢点外卖，就干耗着。
    上班果然是煎熬，社会人诚不欺我。
    对冯姜的遭遇，黄小烨完全不知情，她去见了舒雯。
    舒雯怀孕有月份了，还没有显肚子，但是毕竟年纪不小了，生理反应大得很，吃什么都吐，而且脸和脚都水肿得厉害。
    电视台领导见她这样，也劝她回家休息，等胎稳了再来上班。
    舒雯在家闷得慌，就找了黄小烨到家里玩。
    黄小烨出了门，舒雯忽然说要发地址来，黄小烨笑着回了条消息：“你是一孕傻三年吗？这么多年闺蜜，我还能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舒雯却说：“我换地方租了，之前太忙了忘告诉你了。”
    这新租的房子比舒雯之前的地段要差不少，离钟科那里近一些，却也只是近了一小段距离而已，但每天早晨都要经过一个非常堵的隧道，估计也是够呛。
    黄小烨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为什么换房子？
    一路上浮想联翩，开到楼底的时候，还是心凉了一大截。
    这一带的房子是上海最早的公房，楼梯又陡又高，一层足足有六间房子，比彭建国的房子还要老上至少十年，外表粉刷过，看着还算过得去，内里却是破旧不堪。
    因为这里房租便宜，相对流动人口比较多，鱼龙混杂，附近常有无业游民聚集，舒雯一楼最外的房子直接被改建成了棋牌室，大门敞开着，里面烟雾缭绕，传来搓弄麻将的声音，还夹杂着各种叫骂吵闹声。
    黄小烨上楼的时候，还能看到几个叫骂着的混混，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走道里摆满了物品，有人甚至把液化气瓶都放在楼道里，还有各种把自家家具摆出来占公家面积的人家，原本一人通过绰绰有余的走道硬是被挤压成了只能侧身通过。
    还好舒雯住的楼层不高，不然都不知道她一个孕妇要怎么上下楼。
    同一楼层有人家正在做饭，直接用一个大铜管把油烟都吹到了走道上，刺鼻的油烟充斥在空气里，实在是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
    舒雯给黄小烨开了门，她不施粉黛，长发松松垮垮束在脑后，身上穿着稍微宽松的家居服，看起来脸色还算红润。
    见黄小烨手里拿着燕窝珍珠粉各种营养品，舒雯笑道：“你以前总愤世嫉俗说这种补品最没用的，都是智商税，怎么现在还是买了。”
    “我有什么办法呢？”黄小烨耸耸肩道，“要是这世上有生孩子不受苦的灵丹妙药，我倾家荡产也给你买了。”
    舒雯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笑着说：“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黄小烨刚要换鞋，舒雯急忙阻止她：“刚搬来还没整理好，地板是脏的，不用换。”
    听了这话，黄小烨才注意到，她新租的房子小得可怜，一眼就能看到底，目测至多也就30平，明明是大白天的，采光却十分糟糕，不开灯的地方黑乎乎一片。
    匆忙搬家，房子肯定是来不及重新装修了，到处都乱糟糟的，地板上有很多灰尘，好几个搬家用的纸盒堆在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整个客厅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沙发和整个房子看起来格格不入，那还是黄小烨之前送给舒雯的，是量子设计代理的品牌里相对性价比最高的一个品牌，皮质相当柔软，颜色也是宜人的暖绿色。
    舒雯向来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之前租的房也打理得十分有格调，这张沙发无疑是当时最亮眼的风景线。
    但现在，这张沙发摆在这套简陋的房子里，就像是强行穿上了大人衣服的干瘦小女孩，怎么看都不搭。
    黄小烨越想越不对劲，问她：“怎么突然就搬家了，之前的房子为什么不租了？”
    舒雯也不遮掩，说道：“房东不肯租了，说是要卖房子。”
    “怎么不和我说啊。”黄小烨有些生气。
    舒雯软软地说：“你之前那种状况，我怎么好意思和你说啊，好闺蜜之间不要说什么客套话了。”
    黄小烨又说：“你和钟科也是，买了房子为什么不装修？你把房子交给我还不放心吗？这环境怎么住人啊？真是的，我就该打个电话好好骂一下他，娶了媳妇都不知道宠一下吗？这怎么生孩子啊？”
    说着就要摸手机。
    舒雯坐到她边上，把黄小烨的手摁住了，说道：“他上班辛苦，别为难他了。”
    “忙忙忙，忙赚钱倒好，他又忙又不赚钱，”黄小烨说到这里就气不过，“it不是挺赚钱的吗？他怎么回事啊？”
    舒雯抿着嘴笑：“算了算了，别气了，从大学开始你就一直看不顺眼他，这么久了还是没变。”
    黄小烨说：“怎么不气，拐了我的好闺蜜，还老直男做派，哎哟想到我就气得头昏。”
    这样说着，黄小烨起身去找杯子喝水，走到厨房，才发现垃圾桶那里堆了好几个外卖盒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钟科有没有搞错啊，你都怀孕了他还让你吃外卖？你知不知道外卖有多脏啊？不为你考虑还不为孩子考虑吗？”
    舒雯说：“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也没那么娇贵。你就别怪他了，他搬家搬得都累脱形了，实在忙不过来，我们刚搬来，菜场在哪里也不熟悉，过几天我自己做就行。”
    黄小烨还是很生气：“忙不过来就叫阿姨啊，真是的，你别劝我了，我一定要说说他。”
    “小烨……”
    黄小烨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舒雯的脸色变了：“黄小烨！”
    她向来温柔，很少叫自己的全名，黄小烨有些愣神。
    舒雯皱着眉说道：“钟科的爸爸得了病，我们刚买了房，还欠了一大笔钱，每个月所有钱都拿去还钱了。我们没钱租好房子，也没钱请保姆，不是谁都像你一样，遇到困境也能化险为夷的。”

 第56章 我来安排

    印象里，黄小烨鲜少看到舒雯生气。
    她总是像个大家闺秀，待人接物总令人如沐春风，很难想象会有什么让她情绪波动。
    况且她还是一个孕妇。
    黄小烨知道轻重缓急，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消消气。”
    听她这样一说，舒雯原本的气也消了大半，只叹口气：“你啊，什么时候改改你那极端的性子。”
    “是是是，”黄小烨放下手机，温和地拍了拍舒雯的背，感觉到后者紧绷的背部慢慢变得松弛下来，立马讨好道，“哎呀，水都给忘记了，我给你倒杯热水，别渴着我的干女儿了。”
    舒雯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干女儿不是干儿子？”
    “肯定是女儿，我听说理工男大多都生女儿，神准。”
    舒雯笑出了声：“那就承你吉言了，现在生儿子是建设银行，生女儿才是招商银行，我家的条件肯定是没法给儿子讨媳妇了，要是生个女儿还能凑合凑合整一套体面的嫁妆。”
    黄小烨说：“你这不是已经买了一套房了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闲着拉了一会儿家长里短，舒雯忽然说：“有个事还是得跟你说声抱歉，原本你开新公司，第一单的生意我肯定想给你，但是我家的状况你也知道了，短时间里应该是不会装修了。那套房子我们也打算租出去，钱正好用来交我们这里的房租。”
    相对于新房，这里的离他们两个的公司很近，但闺蜜新买的房却住不上，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
    黄小烨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要赚闺蜜钱的人吗，而且之前的生意还是你给我介绍的。”
    舒雯伸手抱了抱黄小烨：“我只是觉得很难过，或许是之前我们都过得太顺风顺水了，过了三十就开始面对这么多困境，或许是老天也觉得我们该要三十而立了。”
    黄小烨摸摸她的头：“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起来的。”
    带着遗憾回到公司，彭建国没蹭着饭，把能吃的零食全都吃完，就带着女朋友走了，还扬言说一定会换一家装修公司。
    冯姜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这单生意是不是彻底黄了？”
    黄小烨说：“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付钱的才是大爷’的道理。”
    冯姜恍然大悟：“老板英明神武，反正只要彭宏点头就行了对？”
    黄小烨笑了：“算你机灵，你们设计图搞定以后，一定要抄送彭宏一份，虽然他说自己不想负责，但最终付钱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客户。”
    冯姜点头道：“明白了。”
    黄小烨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于是说道：“冯姜你也累得够呛了，今天早点下班休息。”
    冯姜开心得像个猴子，立马跳起来说：“好咧，老板万岁。”
    他走了没多久，黄小烨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怎么又回来了？”
    黄小烨话音刚落，才发现来人是林疏。
    他不是请了一天假吗？黄小烨心里奇道，但表面上还是绷着，毕竟之前的事闹得不太愉快，两人也没有和解。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但黄小烨也懒得解释，低下头继续做合同。
    “黄姐！”
    黄小烨闻声抬起头，看到跟着林疏走进来的两个人，两人手挽着手，手里拿着大包小包，
    杨可琴的脸上喜气洋洋的，靠在秦枫的肩膀上。
    “你们……？”黄小烨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说道，“你们和好了？”
    杨可琴羞红了脸，说道：“我们好好聊了一下，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没考虑到他的感受，我们还是决定结婚，很感谢你们周到的设计，这样给他父母也算有个交代。”
    黄小烨笑起来：“恭喜啦，还是要当新娘子了，婚纱一定要挑一件最漂亮的啊。”
    她又看向秦枫：“你也包容包容可琴，大男人总要有担当的。”
    秦枫腼腆地一笑：“我明白，之前有些匆忙，今天就是过来把验收书签了，顺便给你们正式道一声感谢。”
    杨可琴把手里的袋子拿了过来，说道：“其实应该送喜糖来的，但喜糖我还没买呢，就先买了一些巧克力和零食大礼包给你们，等喜糖来了再补上。”
    黄小烨接过，说道：“那么客气做什么，我们也只是做了份内的事。”
    秦枫从头到尾都喜气洋洋的，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他拍了拍林疏的肩膀说道：“兄弟，我们婚礼的时候能做我的伴郎吗？”
    林疏想了想说：“如果有空的话。”
    秦枫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说：“那你可不能比我早结婚啊。”
    林疏说：“这不现实。”
    杨可琴插嘴道：“那可不一定，小哥哥你长得那么帅，要是你能加一下我闺蜜的微信，明年这个时候你们的孩子都出生了。”
    林疏轻声说：“没兴趣。”
    黄小烨想着杨可琴都来来回回说了几遍了，林疏老这么不给面子也不好，于是拍了拍他：“加一下呗，年轻人嘛，多个朋友多个机会。”
    林疏皱了下眉，把肩膀一让，说道：“说了没兴趣了。”
    黄小烨的手停在原地，有些尴尬，下一刻又恢复如常。
    闲聊了没一会儿，杨可琴和秦枫就走了，说是还要置办一些家具。
    黄小烨也打算走，往包里塞了一些他们送来的饼干，就见林疏走到她面前。
    “秦枫都告诉我了，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黄小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想林疏道歉倒挺真诚的，但想着还是觉得来气，于是说：“嘴上道歉就行啦？不是一口一个冷血无情吗？”
    林疏说：“那怎么才算道歉？”
    “那就难了，”黄小烨邪邪一笑，“起码也得请我吃顿饭。”
    林疏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钱包，问道：“去哪里吃？”
    本以为肯定会是什么豪华自助餐或者米其林三星餐馆，结果黄小烨却说：“就对面面馆随便吃点。”
    那是一家本帮面馆，专吃一些浇头面，价廉物美，几乎没有超过二十块的面，附近许多上班族都会光顾。
    林疏赶到意外，脱口而出：“这么便宜？”
    黄小烨说：“赶时间，我还有事。”
    林疏也就不再追问到底什么事，答应了下来。
    过了下班时间的面馆门可罗雀，黄小烨和林疏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只坐了一桌人。
    黄小烨要了一碗牛肉面，林疏则点了一碗香菇和大排的双拼面。
    或许是客人太少，面上得很快，黄小烨见面上飘了厚厚一层油花，向服务员要了一个小碗，用勺子把油一点点撇出去。
    “太油腻了吗？”林疏问她。
    “嗯，年纪大了，新陈代谢慢，不能吃那么多油。”黄小烨笑笑。
    林疏有些看不下去，夺下黄小烨的勺子，把她的面碗拖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撇干净了，嘴里还嫌弃道：“动作那么慢，面都要凉了。”
    “你还挺贴心的嘛。”黄小烨夸了一句。
    林疏微微侧过脸，面上似乎还有一丝绯红。
    黄小烨却只觉得有趣，觉得他不经夸。
    店里走进来一对小情侣，女孩要了一杯瓶装的豆浆，瓶子做成了电灯泡的样子，分外可爱，女孩抱着瓶子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林疏忽然看了黄小烨一眼，问道：“饮料喝吗？”
    说着指了下边上的广告牌。
    黄小烨喷笑出声：“我都几岁了啊，还喝这个，说出去不被人笑死。”
    林疏却直接站起来，去柜台前买了一瓶豆浆，霸道地直接放到黄小烨面前，说道：“无糖的，不会长胖。”
    黄小烨愣住了。
    好久都没有这样接受过男性的好意了。
    年纪越上去，人们也越来越实际，每个人都像经受过同样的训练，选的餐厅大同小异，送的礼物也如出一辙。
    黄小烨接过瓶子，发现豆浆果然长得很少女心，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冷不丁就听见林疏说：“你不用那么在意年龄，你还很年轻。”
    黄小烨有些无奈地说道：“不是我要在意，很多时候是现实逼着你在意，谁见到我都要问一句怎么还不结婚生子，好像女人到了这个年纪不按部就班就是异类。”
    林疏说：“不用管别人，你可以一直做自己。”
    好久都没人对自己这样说话了。
    黄小烨抬头看向林疏，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小自己那么多岁的男孩对自己说的话。
    就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
    她却说出了扫兴的话：“你快点把彭宏的图纸做出来，让你抄一份就行了，非要重新做。”
    林疏说：“我要对得起每一位客户。”
    “行行行，你高尚，那你做快点。”黄小烨说。
    林疏突然说：“我要再见一次客户。”
    “那个老头？”黄小烨嫌恶道，“他这种客户你千万不要接触过深，不然有得你麻烦了，你就意思一下行了。”
    “不行，我是要为他设计，必须得和他聊。”
    黄小烨拗不过林疏，皱眉道：“知道了，我来安排。”

 第57章

    彭建国站在一栋高档住宅楼下，对着防盗门的反光，把头发往后梳理了一下，早上他虽然用头油焗了一下，但还是不够挺括。
    他没有门禁卡，只能摁下呼叫住户的按钮，打电话请别人打开门。
    呼叫声过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女人的声音有些冷漠：“爸，彭宏不在，你有什么事？”
    彭建国说：“刘慧啊，开开门，我来看看亮亮的。”
    被他称作刘慧的女人立刻回道：“今天周三，亮亮还在学校读书。”
    彭建国的嗓门忽然就大了起来：“反正你就是不开门是？那我就呆在这里等彭宏回来，顺便给你们邻居说说你们怎么虐待老人的。”
    电话被立马挂断，不过门锁“嗒”一声打开了。
    彭建国悠闲地走进了电梯，摁下了16楼。
    他左顾右盼，自言自语道：“这地方多好啊，可比那小子给我买的好多了。”
    刚走出电梯，就见刘慧已经在门口站着了。
    她表情很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彭建国只当没看见，大摇大摆走过去，也不关上门，就在玄关坐着慢悠悠地换鞋，嘴里说：“哎，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儿媳妇那么孝顺，公公来了还得求着才能开门，我去我儿子家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嗓门极大，整个楼道都能听到，刘慧听得面红耳赤，说：“你先关门。”
    彭建国冷笑道：“还怕丢人啊？刚刚把我晾在底下怎么不嫌丢人。”
    刘慧挤过去，把门重重合上，回头说道：“我叫你一声爸，已经很尊重你了，你每次来都无理取闹，不是要钱就是要房子，现在房子也买了，我们还得帮你还贷款，一毛钱都不剩了，你还要怎么样？”
    刘慧四十多岁，身形已经臃肿，面容也较为平凡，但头发还是整齐地束在脑后，身上还围着围裙，看起来是相当能干的家庭妇女。
    此刻她就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说话间，眼眶都红了。
    彭建国不屑道：“别说得那么好听，给我买房子，写的不还是你们家的名字吗？我这儿子一直挺听我话的，怎么能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肯定是你这贱女人挑唆的。”
    刘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放尊重一点儿，别出口成脏、为老不尊！”
    彭建国撞了她一下肩，径直往里走去，在餐桌边上一坐：“我就在这里等着这不孝子回来。”
    刘慧说：“我还要出门接亮亮。”
    彭建国说：“你接就去接，我就在家里等着。”
    刘慧不放心地看了自己房一眼，衣柜的抽屉里还摆着存折，自己包里还放着一打刚取的现金，原本是为了给孩子交补课费的。
    刘慧说：“不行，我不能让你呆在我家里。”
    “你家不就是我儿子家？”彭建国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根烟，“老子就不走。”
    刘慧拿他没办法，去厨房不知道忙活什么。
    彭建国找了半天没找到烟灰缸，就直接在桌上找了个保温杯的盖子往里面弹烟灰。
    刘慧拿了一杯茶出来，眼见自己给儿子熬汤的保温杯盖子里被掐了一根香烟，终于绷不住了，拿起手机给彭宏打了一个电话：“彭宏！你快回来！！！”
    彭宏紧急向公司请了假回来，顺道去接了儿子亮亮回来。
    彭宏夫妇要孩子要得很晚，现在才上初三，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为了孩子，他们早早买在这里的学区房，虽然躲过了2015年的房价疯涨潮，贷款却也不轻松。
    为了掏出给彭建国买房的钱，彭宏已经掏光了仅剩不多的家底，刘慧原本就怨言颇多，没想到满足了彭建国的欲望，他还变本加厉，一直要彭宏把房子过户给他。
    彭亮亮带着眼镜，是个瘦瘦高高的孩子，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但老师总说他有些孤僻，和班上同学都玩不到一块儿去。
    见到彭宏来接自己，彭亮亮有些不太高兴：“说了不用接我了。”
    “你妈一定要我来接你。”彭宏说。
    彭亮亮说：“今天那个人来找我了，给我带了一盒巧克力。”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盒三角巧克力出来，拿给了彭宏。
    彭亮亮说的“那个人”，指的就是彭建国，刘慧对喷他深恶痛绝，甚至不允许家里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彭宏接过巧克力，眉头微微皱起，叹口气：“怎么又来了，他还说什么没？”
    彭亮亮说：“让我好好读书。”
    “多此一举。”
    彭宏刚打开门，就看到什么东西飞过来，他立即关上门。
    只听“划擦”几声，门内传来了清脆的物体碎裂的声音。
    彭亮亮吓了一跳，有些神色紧张，彭宏安慰了他一下，重新打开门，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碗碟的碎片。
    刘慧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着，抱着一个枕头，精神状态不太好，一看到彭宏进来，就开始嚎啕大哭。
    彭建国还站在客厅，骂骂咧咧道：“我儿子怎么讨了你这么一个疯婆子！彭宏，你也看到了，你老婆拿起东西就要砸我，是想杀人啊？”
    “妈。”彭亮亮刚要跑过去，就被彭宏拉住了。
    彭宏拿起门口的簸箕，把距离近的碎片都扫走了，这才让彭亮亮进去，还嘱咐道：“别脱鞋了，小心脚弄伤了。”
    彭亮亮跑过去抱住了刘慧，刘慧越哭越伤心，控诉道：“你恶人先告状是不是，是你要进我房间偷钱，我死活不让你去，所以才拿东西砸你。”
    “刘慧，刘慧少说两句。”彭宏劝道。
    彭建国火冒三丈：“我怎么知道你房间里有钱？我就是看你一直躲躲闪闪不想让我进去，以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保不准是你偷人了呢？”
    “你胡说什么呢？”彭宏回头对彭建国说道。
    “你才见不得人！你才偷人！老不死的东西！”刘慧大哭不止。
    “行了，都别吵了！”
    彭宏忍无可忍，终于怒吼道。两边都被他的大声震慑到，一时间整个房间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都少说两句，邻居都要投诉了。”
    刘慧忽然站起身你，指着彭宏说：“你帮着你爸是不是？他这样血口喷人你都不管管？”
    彭宏说：“我哪儿有不管，我这不是让他早点走吗？”
    说着转头就对彭建国说：“你也闹够了，快走快走。”
    彭建国不依不饶道：“那不行，我跟你说的那事还没解决呢。”
    彭宏“啧”了一声，说道：“再说再说。”
    一听他这么说，刘慧就知道彭宏是要让步了。
    彭建国也心知肚明，笑嘻嘻地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得意洋洋地走出门，临走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刘慧。
    刘慧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对彭亮亮说：“去房间里学习，吃饭了妈妈再叫你。”
    彭亮亮一向听话，虽然有些担心，却也低着头回去了。
    房间门刚关上，刘慧就问彭宏：“我不是说过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吗？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给他钱了？”
    彭宏无奈地摊摊手：“我没有给他钱，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跟他说了不要来烦你们，他像是听我话的人吗？”
    刘慧抽泣着说：“你没有办法，那我就有办法吗？”
    彭宏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够烦的了，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刘慧的抽泣声停了下来，她沮丧地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彭宏，我要和你离婚。”
    自从彭建国重新出现在他的人生里，“要离婚”这句话就成了刘慧的口头禅。
    彭宏把地上的碎片一一打扫干净，然后说：“随你便。”
    “你就是这个态度吗？”刘慧难以置信。
    “我什么态度了，这不是你说的吗？”彭宏平静地说。
    房间里的彭亮亮，听到了母亲嚎啕大哭的声音，慢慢捂住了耳朵。
    黄小烨还没来得及联系彭宏，彭建国又找上门了。
    他表情十分得意，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我儿子都听我的，预算你们随便加，给我怎么豪华怎么来。”彭建国裂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黑黄的牙。
    黄小烨也没意外，叫了林疏过来，说道：“你不是要听客户需求吗？正好人来了。”
    林疏听话得走了过来，拿了一个本子过来。
    彭建国左顾右盼，问道：“就在这儿谈？”
    黄小烨早猜到他会这么说，立刻一拍大腿说：“对不住啊叔，我正好有点儿急事，下次一定补上。”
    说着就拿起包就走。
    彭建国碰了一鼻子灰，满是怨气，狠狠瞪了门口一眼。
    刚坐到车上，黄小烨就接到了彭宏的电话。
    他像是躲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偷偷说话，刻意压低了嗓门说：“我不是说了让你们搞定那老头吗？他又来闹我老婆孩子了！”
    黄小烨立刻明白了，原来彭建国目中无人的态度是有了令彭宏让步的自信。
    她说：“他现在就在我公司里。”
    彭宏十分紧张：“他知道我打电话来了吗？”
    “没有，我找了借口出去了。你有答应他加预算吗？”
    彭宏生气道：“加什么预算，为了买这套房我还欠了银行一屁股债呢，真是个讨债鬼。”
    黄小烨说：“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第58章 充电

    林疏坐在彭建国对面，摊开了笔记本，手里还握着铅笔。
    “客厅要水晶吊灯对吗？”林疏记录下来，然后在心里默默推算了一下层高，问道，“层高不太够，你希望水晶吊灯大概多少？”
    他甚至站起来，用手在自己身上比了几个高度：“最好还是能高一个头。”
    林疏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神情，认真得像在上课。
    彭建国很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浑身不自在，他只想开玩笑，就问林疏：“你这小伙子长得挺好，有我年轻时候的感觉，肯定不少女孩子追？”
    林疏说：“别岔开话题，我要计算高度。”
    “那么认真干嘛，你老板又不在，”彭建国有些不屑一顾，“我懂你们这套，领导面前一个样，领导背后一个样。”
    林疏说：“我不会那样。”
    彭建国觉得无趣，说道：“新人？我跟你说，上班就是混日子。你们女老板不在，你又做不了主，搞那么严肃干嘛？差不多就收拾收拾早点下班，我明天再来。”
    没想到林疏竟然一把拉住他：“是我想找你聊需求，我想知道你真正的需求。”
    一生都信奉“捣糨糊”这个原则的彭建国，第一次被难住了。
    无论他怎么糊弄，怎么绕圈子，林疏都就是抓着他让他谈需求。
    “风格呢？”
    “豪华。”
    “多豪华？”
    “就金碧辉煌。”
    “那要特别古典吗？吊顶、壁炉这样？”
    “也不用那样。”
    “那要现代一些？”
    “对。”
    “那就会和你所期望的有些风格冲突，你必须逐一筛选。”
    林疏说得太认真，把彭建国都给说晕了。
    彭建国想起很久以前，彭宏也是这样，握着笔写作业。
    无论彭建国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愿意出去玩。
    翻来覆去都说作业明天要交，僵着脸一点儿笑容都没有。
    面前这个孩子，和小时候彭宏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同样是一张稚气未脱却有着超越年纪的稳重的性子。
    不知为何，彭建国忽然就多了一丝心疼。
    他小声说了句：“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较真呢？”
    林疏说：“我不想应付我的工作。”
    彭建国抱怨道：“烦死了，我等下还有约会。”
    林疏说：“耽误不了很久的。”
    说着林疏就拿出了各式各样早就准备好的图册，给彭建国挑选。
    彭建国哪里会有什么需求，他自己心里本来也没数，被林疏来来回回问，自己都糊涂了，觉得这也好，那也好。
    林疏也不厌其烦，反反复复逐一确认每一个细节。
    选了半天，林疏三下五除二画了一个草图，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豪华风，倒是有点儿洋不洋、中不中，而且有些过道都显得太窄了。
    彭建国自己看着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疏说：“这样看不够立体，我可以给你做一个更加直观的效果图，但是需要几天时间。”
    彭建国一听，就问：“一个效果图要做那么久啊？”
    林疏解释道：“绘图很花时间，不过我可以熬几个通宵。”
    原本彭建国想随便打发他，但一听林疏说要熬夜，眼前浮现的是自己儿子曾经没日没夜工作的样子，竟有些于心不忍了。
    彭建国说：“别了别了，现在都感觉挺别扭了，效果图肯定不灵光，你就说说怎么改进。”
    “很多地方风格都不够协调，我们可以一点点改。”林疏说道。
    彭建国问道：“哪里不协调？”
    这一问，林疏拉着他一路诱导，把原本彭建国异想天开的欧风客厅改成了更加实用的现代风格，卧室也都全面革新，还有把一间房间隔成茶室加棋牌室的想法也都从图纸里删去，变成了多功能的客厅。
    彭建国看着窗外，早都已经黑灯瞎火了，一抬头看到钟，这才发现他们竟然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多小时。
    更糟糕的是，自己的小情人还在等着自己呢，怎么这么久也不来个电话？
    彭建国立刻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怪不得接不到电话。
    “你这……都说了我有事了，都这个点了，这下完了，她又要生气了。”彭建国拿着手机急得方寸大乱。
    “我帮你充电，”林疏说，“趁着充电，还能在聊会儿。”
    “别聊了别聊了，再聊我怕觉都没的睡了。”彭建国吓坏了。
    黄小烨原本没准备回公司，想着以彭建国的德性，估计会闹上很久。
    车都往内环方向开了好久，忽然又打了方向灯调头。毕竟林疏一个人应付这老头子估计够呛，总有些于心不忍，给他连着发了几条消息也没有回复。
    到了公司楼下，黄小烨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公司还灯光通明。
    坐在电梯里的时候，黄小烨心里已经设想了最坏的结局，进去以后看到的画面很可能是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彭建国死活要解约。
    但眼前的一幕让黄小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彭建国和林疏正有说有笑地吃着便当，两人坐得都快脸贴脸了，彭建国还不时拍拍林疏的肩，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黄小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两人听到声音回过头，都看向黄小烨，林疏有些疑惑：“不是说回去了吗？怎么又来公司了？”
    这下，反而是黄小烨被将了一军。
    “噢，忘记拿文件了，”黄小烨看着他们，怎么看都是其乐融融的样子，实在是觉得不合常理，忍不住问了句，“你们在聊什么呢？”
    彭建国还有些怨气，埋怨道：“什么都没聊，你这破公司，就留一个新员工在这里陪客户。”
    黄小烨问道：“是林疏招待不周了吗？林疏你干什么，还不给大叔道个歉？”
    林疏刚要开口，彭建国就抢白道：“他没做错什么，你别吼他。”
    这还护犊子护上了？
    黄小烨说：“那就是我招待不周了。”
    彭建国还想说什么，林疏从桌上拿出了几张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说道：“我们把大概需求明确了，我很快就能出设计图了。”
    黄小烨更意外了：“已经谈得差不多啦？”
    彭建国说：“这小子人长得俊，工作能力很强，有我年轻时候风范了。”
    这怎么还夸上了？
    但彭建国还有下一句话：“就是你太不负责任了，怎么把客户就这么一扔？”
    绕来绕去，还是说这些话。
    林疏拿过他的手机说：“有电了。”
    彭建国看手机有了电，急忙冲过去接过手机，刚摁了开机，手机就嘀嘀直响，不知道收了多少消息，彭建国有些就急，也不再说什么，急匆匆出门了。
    临走还回过头，对林疏说了句：“下次聊啊小林。”
    “好，慢走。”
    “可以啊，这么难搞的客户你怎么聊的？”黄小烨问林疏。
    “正常聊罢了，我还要回去画图纸。”
    林疏收拾了下东西，也打算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看着黄小烨还嘱咐了一句：“记得关灯关门。”
    搞得他像个老板似的。
    黄小烨“啧”了一声，又拿起林疏的手绘图纸看了一下，顿时笑出声来。
    她算明白林疏到底怎么拿下这个超难搞的客户了，每个细节都反复确认，墙面颜色给了十几个选择，看起来差别不大，不是做美术行当的估计都要挑晕了。
    别人都是熬鹰，林疏这是在熬人啊。
    脚步声逐渐远去。
    “不愧是你啊。”黄小烨笑道。
    黄小烨本以为搞定了彭建国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林疏改了几个版本的设计图，拿着图纸和黄小烨一起去彭建国家讨论。
    敲了半天门，好半天才打开，彭建国挠挠头说：“来得还挺早啊。”
    整个房间里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香气，像是刻意喷了过多的香水。
    彭建国比之前见面都要收敛很多，这一次倒是直接说：“我给你拿点喝的。”
    黄小烨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车里有水，我们都自带，不取群众一针一线。”
    彭建国说：“你不要林疏要。”
    说着就去拿了一瓶可乐给林疏。
    这差别对待的样子，让黄小烨差点翻了白眼。
    “我只喝无糖可乐的。”林疏说。
    被拒绝了以后，彭建国居然面不改色，继续问道：“这么养身啊，那你要不要喝王老吉？”
    看他们融洽的样子，黄小烨只能知趣地说：“你们聊，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等她打完了电话回来，桌边竟然还坐着另外一个女人，那是彭建国的女朋友莉莉，今天的打扮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黑色渔网袜搭配花裙子，说不出的乡土气息。
    看来之前进门的香味就是来自于她的了。
    “这啥玩意儿啊？沙发用黑色也太不好看了，我想要红色的，要个全皮的，还要带那种贵妃榻的，我看我那姐妹儿家就有一个，看着可贵气了。”
    林疏说：“红色和我们的风格不太搭，加贵妃榻的话，会影响你到阳台的通道。”
    莉莉一扭头，娇嗔起来：“老公！你不是说都依我的吗？怎么我还决定不了了啊？”
    彭建国的表情五味杂陈，只能皱着眉看向林疏：“要不……你看看……能不能稍微适当小小地修改下？”
    林疏说：“我们之前不是把需求都确认了吗？每一处颜色我都是彻底征求过你的意见的，都是我们反复讨论过的。”
    莉莉跺脚道：“老公，你看他！”
    彭建国更为难了，眼神飘忽不定地说道：“确认是确认了，这不是也得……哈哈哈……随机应变吗？”

 第59章 鬼主意

    林疏有些沉默。
    黄小烨就在整个时候走过去，问道：“莉莉姐，有什么需求你告诉我就行。”
    莉莉喜笑颜开，一下子就给黄小烨说了一大堆。
    林疏像是蔫了的青菜，话变得极少，就一直默默记录。
    彭建国似乎也心怀愧疚，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变成了只剩下两个女人的对话。
    但无论如何，图纸肯定是要修改了，今天只能无功而返。
    走到车库的时候，林疏看着有些低落，毕竟他好不容易过了彭建国那关，却怎么也过不了他女朋友莉莉那关，而且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要求，每一个都让他如鲠在喉。
    看林疏半天不说话，黄小烨问他：“自闭了？”
    林疏说：“只是有点挫败。”
    黄小烨说：“永远不要相信合同以外的保证。”
    林疏说：“和他昨天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黄小烨说：“彭建国在他女朋友面前各种充大款，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你懂的。”
    见林疏还是闷闷不乐，黄小烨就直接把车钥匙抛给他：“开车，别乱想了。”
    车驶向高架，刚要从中环口子下去，黄小烨却说：“别下了，到内环再下来。”
    林疏有些疑惑：“不回公司吗？”
    黄小烨坐在副驾，悠闲地往后一靠，说道：“带你去吃点好的，体验美好人生。”
    车子按照黄小烨的指引，最后停在了静安寺的高档酒店，这一代区域作为上海有钱人聚集地之一，有着许多奢华却不引人注目的顶级餐厅。
    林疏对这附近也不是一无所知，但从被专人引进门起，还是惊讶不断。
    普通的红色拱门推进去，内里亭台楼阁，别有洞天，是典型的江南庭院风格，一直往里走去，如身处万花丛中，两边鸟语花香，不时就有假山瀑布等景致。
    要不是知道自己还身在闹市区，简直会以为这里是桃园仙境。
    从入门起，就连一个客人都没看到。
    但却看见手拿茶壶的侍女打扮的女服务员从小路匆匆走过去，想来两边幽幽开启的小门里应该都是包间，倒是私密性极好。
    场地极大，但被这样的大型庭院占去了大半布局，恐怕根本布置不了几个包间。
    林疏挺欣赏这种设计，大致算了算，四五个包间至多了。
    黄小烨看他数来数去，笑着解释道：“都是邀请制，客人不多。”
    林疏说：“有些浪费地皮了。”
    “都是为了景，来的人非富即贵，”黄小烨笑着补充道，“能回本。”
    林疏却想起来了：“不是说工资都快发不出了吗？”
    黄小烨笑着说：“你别担心，有人请客。”
    服务员带领着两人推门进门，内里果然是更为雅致，凉亭一样的样式，四边皆有梦幻的纱帐，四边假山环绕，应该是铺设了烟雾管道，四周烟雾缭绕，仙气飘飘。
    撩开帘子，里面也是完全做古的风格，桌椅都是仿竹的材质，本以为要席地而坐，但是坐进去一看，方知内里是挖空的，方便客人腿脚伸直。
    服务员说：“还有两位客人对，等他们到了就开席。”
    黄小烨点点头说：“好的，麻烦了。”
    等人走后，门一关上，闲适的气氛又更加浓郁。
    林疏看了看四周，说：“这里应该是园林设计师大手设计的，很学院派。”
    黄小烨说：“你会吗？”
    林疏说：“园林方向一般是土木工程系的，我是设计专业，根本不在一起。”
    黄小烨说：“应该也没差多少。”
    林疏微微皱眉：“并不一样。”
    黄小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个眼神，说道：“我学历可不怎么样，读的还是二本，学渣一个，你可别把我的话当真。”
    林疏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
    正是之前见过的蒙总和他的设计师小莫。
    林疏见黄小烨起身，也站了起来，就听黄小烨说：“辛苦了，刚下飞机就过来，风尘仆仆啊蒙总。”
    蒙总脱下墨镜，宽大的西装也掩盖不住他的啤酒肚，看着是比上次见到更加圆润了，他热情洋溢地握住黄小烨的手：“黄小姐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
    林疏用余光看了一眼和蒙总说了半天客套话的黄小烨，有些疑惑，不久之前，还是黄小烨求着这蒙总合作，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蒙总就变得那么殷勤了。
    答案很快揭晓了，黄小烨说：“这次的合作多亏了蒙总慧眼识珠，我们一定能在室内装潢行业里做大做强的。”
    看来美利花又要和黄小烨合作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合作什么？
    小莫自然地坐到了林疏的对面，拿起面前的茶盏和他碰了下，说道：“学弟，才华横溢啊。”
    林疏听得云里雾里，又见蒙总也拿起茶盏，朝着他示意了一下，赞叹不已：“年少有为啊。”
    这个时候，林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莫不是又被卖了？
    他的直觉果然没错，黄小烨像在兜售商品一般拍了拍林疏的肩，说道：“我去他们华美的时候，遇到的所有老师都对他赞叹不已，说他会成为华美的骄傲，我也十分看好他，既然我们大家都达成了共识，那我们就把林疏当成这一次合作的主设计师……”
    林疏一头雾水，拉了拉黄小烨的袖口：“什么合作？”
    黄小烨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天才设计师就是这样的，记性不太好，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和美利花合作整体家装的吗？”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黄小烨转过头，只和林疏四目相对，拼命用凶恶的眼神瞪他，一副“再多一句废话老娘就弄死你”的架势。
    如果这都看不懂，那林疏只能是个瞎子了。
    精美的菜肴和美酒全都送了上来，虽然弄不清楚缘由，但求胜欲使得林疏保持缄默，蒙总和小莫也都把酒言欢，大家欢聚一堂，各自说着各自想说的话。
    林疏也总算弄明白了，原来美利花是要和黄小烨的花火装潢公司合作，这次合作的正是公司名字里的“整体装修”。
    没想到黄小烨饶了这么一大个圈，并没有忘记自己开设公司的初衷，还真的找到了合作的公司，而且这个合作公司非常合适。
    美利花拥有互联网的渠道，网络营销多年，客户四散在各地，使得他们在每个城市都能找到可以对接的团队，其实是做整体装修最合适的合作公司。
    林疏甚至在想，黄小烨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有了合作的主意的？
    难不成是在让他做衣帽间图纸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好如意算盘了？
    林疏越想越觉得可能，黄小烨这个女人，唯利是图、心机又重，谁知道她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他好几次看向黄小烨，但她表情管理十分到位，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小莫给林疏交流了好几次设计想法，林疏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蒙总今天很尽兴，喝得有些上头，离席的时候还拉着黄小烨说着美好的憧憬，只是实在大舌头，什么都听不清。
    小莫说要上个厕所，黄小烨知道她大约事要抢着买单，将信用卡塞给林疏，偷偷在他耳边说：“去抢买单。”
    林疏奇道：“你不是说是他们买单？”
    “傻子你，形式一下，不会真让你买的。”黄小烨推了他一下，林疏这才明白过来，匆匆去追小莫。
    黄小烨送蒙总到包间外，蒙总脚一滑差点摔下来，黄小烨急忙去扶，蒙总整个人就靠在黄小烨身上，要不是黄小烨正好帖着墙，差点就一起摔在地上。
    黄小烨叫了一声服务员，面前的包间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英挺的男子。
    他一回头，眼里顿时充满了戏谑，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就像是在嘲笑如此狼狈的自己一般。
    怎么是他？
    黄小烨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面前这个人，正是她最不想遇到的人之一，她的前男友，被她错误估计的金龟婿——于谨。
    一段时间不见，于谨似乎更为春风满面了。
    “新男人？”于谨的眼神落在说着胡话的蒙总身上，表情更为玩味，“看来你是真的没的挑了。”
    黄小烨不想理会他，翻了个白眼：“有病治病。”
    比这更尴尬的是，此时包间里走出一个漂亮温婉的女子，从精致的发型到搭配的首饰，都能看出她贵气十足。
    女子伸手勾住了于谨的臂弯，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黄小烨，疑惑道：“是熟人吗，怎么没给我介绍过？”
    于谨露出了微微嫌恶的表情：“不用认识，只是一个想要靠男人上位的女人。”
    女子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里有些怜悯，更多的……却是不屑。
    几个服务员将蒙总扶了起来，即使职业素养再高，还是用眼神打量了黄小烨一番。
    无论什么时候，这样最简单粗暴的语言攻击都最让人感到羞耻。

 第60章 有什么把柄

    “好歹交换下名片。”女子说着要从手包里掏出名片。
    于谨留恋着看向女子，轻轻压住她的手：“这女人不配。”
    黄小烨一眼就看出来，于谨还记恨着自己分手的时候让他难堪。
    当时是在他的餐馆闹的，流言蜚语想来不少，估计也传到了新女友的耳朵里。
    于谨现在做的，与其说是羞辱她，倒不如说是在向新女友献殷勤。
    蒙总还在稀里糊涂说着醉话，黄小烨只觉得脸上发热，之前她也曾面对过种种极为尴尬的场景，但是像今天这样的修罗场也还是头一遭。
    “他只是我合作对象。”黄小烨想要解释，但话语却显得如此苍白。
    于谨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说道：“你当初死皮赖脸缠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对别人说我是你的合作对象？”
    女子惊讶地瞪大眼睛：“她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那一大段留白的话显得意味深长，黄小烨不知道于谨是如何对别人形容自己的，很显然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既无助，又无力。
    很显然，于谨今天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黄总、蒙总……这是……”小莫有些茫然地看着几人。
    原来小莫和林疏已经回来了，黄小烨慌了神，急忙打圆场道：“没事，蒙总喝醉了，我们快走。”
    黄小烨知道此时闹只会越来越难看，而且林疏和小莫都回来了，她只想赶快脱身，于是示意服务员赶快扶着蒙总走。
    林疏和小莫也赶紧上前帮忙，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蒙总。
    哪知道蒙总踉踉跄跄，竟还站起来了，他看到女子忽然说了一句：“钱小姐？”
    女子也奇了：“原来是蒙立松。”
    被称作“钱小姐”的女子竟然直接爆出了蒙总全名，没想到两人竟然相识，黄小烨觉得大事不妙，生怕自己的生意被彻底搞黄了，给林疏小声说了句：“快走。”
    林疏还搞不明白情况，点点头，架起蒙总往外走。
    钱小姐向于谨解释道：“蒙立松是我爸曾经提携过的手下，后来出去创业了，挺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上小学了。”
    她回过头又对黄小烨说：“我明白你的辛苦，但还是不要破坏别人家挺比较好。”
    于谨几乎快要笑出声来：“看男人眼光不行啊，黄小烨，下次找男朋友的时候，还是要调查一下。”
    黄小烨有些恼了：“够了，于谨，再撕破脸就没意思了，当时你追我的时候不也像现在一样舔狗吗？”
    “我追你？我会追你吗？”于谨冷笑道，“圈子里谁不知道你那点儿破事，专挑有钱人下手，你和薛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天天往人家里跑，他的专车你随便用还在你这里下了上千万的单子，你们不也有一腿吗？”
    “你……”
    黄小烨刚想发急，突然就被一把拉进怀里，温度从后背一直传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庞，眼眸亮晶晶的，唇角向下，像是在不高兴。
    林疏低着头看她，眼神温柔得快要滴出水：“宝贝，谁允许你和前男友说话的？”
    “我……”
    黄小烨刚想说话，就被林疏用一根手指压住双唇，阻止她继续说话。
    林疏抬头对于谨说：“分手就分手，能像个男人一样不诋毁前任吗？你看到我还不明白我宝贝为什么和你分手吗？还不是因为你长得不行。”
    钱小姐看向林疏，微微皱眉。
    于谨的脸色一下变得五颜六色，份外好看，钱小姐的家世显赫，是沪上赫赫有名的大小姐，也是他最理想的妻子人选，他不想在钱小姐面前丢脸。
    此时被打脸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偏偏黄小烨这个小白脸确实长得无可挑剔，于谨只能说道：“真厉害，原来还有个小白脸呢，我说了她很乱的？”
    林疏说：“小烨好面子，我才忍耐脾气，你再多说她一句坏话，我就会打到你进医院，场面会非常难看。”
    钱小姐终于看不下去，说道：“丢人现眼，走。”
    等钱小姐刚转身，林疏还没松手，小莫左看看，右看看，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我懂了。”
    “不，你没懂，”黄小烨急忙推开林疏，解释道，“他只是帮我解围而已。”
    小莫眼珠子转了转，又说：“噢……懂了。”
    看她表情就明显是误会更深了，黄小烨还想解释，就听林疏说：“我们先送蒙总出去。”
    黄小烨环顾四周，发现小莫扛不动蒙总，蒙总已经抱着假山睡着了。
    回公司的路上，一路无话。
    其实黄小烨是觉得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疏时常窝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原本就很习惯这种沉默。
    黄小烨干咳两声，说道：“刚才谢谢了。”
    林疏微微侧过脸，线条有些柔和，喉结上下微微动了动：“嗯。”
    过了半晌，黄小烨说：“下次不用这样，别人会误会的，对你的名声也不太好。”
    林疏却说：“没什么不好，挺有意思的。”
    “对啊，你肯定也在意，”黄小烨这才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我说挺有意思的。”
    林疏忽然笑起来说道。
    他笑的时候，也太阳光了一些，嘴角的弧度抬得刚刚好。
    一时间，自诩早已看穿男人一切把戏的黄小烨，左胸口的位置，猛地跳动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平复下来。
    这只是假象而已。
    是人都会喜欢颜值高的事物，就连买支钢笔都要挑外壳漂亮的，更何况是人呢？
    消息传得比黄小烨想象的还要快。
    黄小烨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冯姜的声音。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呢？是兄弟，还是老板身后的男人？”
    她靠在门边往里一看，就见冯姜背对着自己，双手撑在林疏身上，调侃得开心。
    林疏不耐烦地躲开，一偏头刚好看到黄小烨，抬了抬肩，示意冯姜别说了。
    冯姜却没听明白，还在嬉皮笑脸地说：“学姐跟我说的时候我都不信，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你放着那些大牛公司不去，坚持要来这里上班，连薛大小姐都不搭理了，原来是美人在侧啊……”
    黄小烨插嘴道：“哪个美人啊？”
    冯姜整个人都僵住了，声音戛然而止，耷拉着头转过来，眨眨眼讨好道：“是我一时失言了，老板大人不计小人过。”
    黄小烨翻来覆去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笑道：“是小莫告诉你的啊？”
    冯姜狗腿一样地跑过来，小声说：“对对，上次我不是和小莫学姐加了微信吗？昨晚她来找我八卦，我也觉得这事不可能，刚才就是开开玩笑的。”
    黄小烨说：“可我听你口气，不觉得你像在开玩笑啊。”
    冯姜摇摇头：“不敢不敢，我对老板要是有半句虚言，必当天打雷劈。我是真心诚意觉得小莫学姐搞错了，还请老板原谅我口无遮拦。”
    “原谅你快要，”黄小烨笑着说，“你给我说说薛大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啊？”
    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冯姜一下子脸色就变了：“这……”
    黄小烨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问道：“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不是……”冯姜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林疏。
    黄小烨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就是故意刁难一下冯姜，见他真的慌了，就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不用说了。知道是他小女朋友了，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嘛。”
    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林疏忽然说道：“不是我女朋友。”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愠怒，黄小烨不明白是为什么，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冯姜连连点头，附和道：“确实不是。”
    黄小烨心想，估计又是什么乱七八糟暧昧不清的情事，说：“好，都干活，争取这几天就把彭建国的设计图搞定。”
    林疏走到冯姜身边，直接把他一拽，冯姜瞥见他线条明朗的侧脸，带着明显的阴翳，心里暗叫不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很显然，林疏生气了。
    挺好一个早上，怎么多灾多难，一会儿惹了老板，一会儿又惹了林疏。
    两个都是惹不得的主。
    冯姜立刻乖乖就范，跟着林疏走出去。
    走到楼梯间，冯姜立刻认错：“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明知故问？”林疏反问他。
    冯姜有些委屈地说：“不是，这也不怪我啊，我没想到她那么早就来了，她平时白天都很少在的……”
    “别找借口，以后不许提薛果黎这个人。”林疏扔下一句话就要走。
    冯姜却叫住了他：“林疏，你到底为什么到这里上班啊？”
    “关你什么事？”林疏回他。
    “难不成林疏真的喜欢老板？”冯姜结合前因后果，得出了一个结论，但又马上自己推翻了，“不可能，这年纪也差太多了。”
    冯姜一个人对着楼梯想了半晌，疑惑道：“不会？难道是林疏有什么把柄握在女魔头手里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不会是裸照？”

 第61章

    彭建国打了一下午牌，叼着烟回家，刚进门，就见家里乱得一团糟，桌上柜子的东西全都落在地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心下一凉，还以为家里进了贼。
    鞋都没脱，他就跑到卧室，就见莉莉在一大堆杂物里坐着，表情冰冷得仿佛另外一个人，嘴角一点儿笑容也没有。
    她脸上的妆已经花了，黑色的眼线顺着泪滴挂在脸上，显然是刚刚哭过。
    “这是怎么啦？”彭建国赶紧走过去，想要把莉莉扶起来。
    没想到莉莉突然抬脚狠狠踹了他一下，说道：“滚！骗子！”
    彭建国没站稳，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都给摔糊涂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也有些生气了：“好端端的，我回来还以为遭贼了，干吗把家里搞成这样，日子不要过啦？”
    莉莉冷冷地说：“我今天和小姐妹吃午饭，她说现在的老头可精明精明了，把房本都挂在自己孩子名下，就是防着女人。”
    这话一讲，彭建国就觉得掌心冒汗了。
    “我还说我家老头不会这样的，你对我可真心了，”说着，莉莉就从身后掏出一本房本，怒道：“没想到这上面写的明明白白的，就是你儿子的名字！”
    彭建国立马说道：“莉莉你听我说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纸黑字的，你倒是放几个屁给我听听！”莉莉拿起手边一切可以拿起来的杂物，都往彭建国身上砸过去，“垃圾！狗男人！去死！”
    彭建国急忙握住她的手：“别闹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讲给你听！”
    莉莉慢慢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委屈地说：“你说。”
    翌日，黄小烨接到了彭宏的电话。
    彭宏情绪激动，在电话里斥责：“你到底在干什么？不是之前都说了你的设计师能搞定老头子吗？为什么老头又来我家大吵大闹了？”
    黄小烨从手机里还听到了彭建国在那里大吼。
    “我要什么你们听不懂吗？”
    紧接着就是劈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黄小烨挠了挠头，问道：“彭宏，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本来都搞定你爸了，就只差他那个女朋友点头，就可以开工了。”
    彭建国和刘慧拼命吵架，声音太大了，彭宏一手捂住自己的另一个耳朵，说道：“老头今天先过来说对我们找的装修公司不满意，然后还要我改房本名字，我都快被烦死了。让你们糊弄一下他都不会吗？当时不是都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吗？”
    黄小烨无奈道，想着只能说实话了：“彭先生，您父亲闹的根源到底是不是装修您心知肚明，他从始至终都对装修没有意见，只是想改房本名字而已，这一点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是无济于事的。”
    电话那头的彭宏像是被戳到了要害，一下子暴跳如雷：“你在胡说什么，我做事不需要你教我，我事前没有和你提过情况吗？我让你把这个事好好搞定，不要给我添麻烦，让老头早点住进去不就完事了？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黄小烨突然抓住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她立刻说：“我懂你意思了，您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就来。”
    黄小烨拿起风衣就要走，林疏眼尖地看到了，问道：“去哪儿？”
    “今天这是刮了什么风啊？你从来不问的，今天竟然开始关心我去哪里了，”黄小烨笑嘻嘻地道，“彭建国又去彭宏家里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疏皱眉道：“闹的原因呢？”
    “先走再说。”黄小烨说。
    冯姜已经像幽灵一样，飘到了两人身后，小声问道：“在吗？看看我？我们公司里还有一个人呢，我要不要一起去呢？”
    黄小烨和林疏全都默契地没有理会他，林疏转身去作为上拿了外套和一个腰包，一起走了出去。
    林疏的外套挺显眼的，是红黑拼接的，很是扎眼，黄小烨多看了几眼。
    进电梯的时候，林疏穿上了外套，黄小烨就借着机会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疏的穿着。
    他好像比平时穿得更加注重了一些搭配，之前还是黑白灰三色多谢，今天竟然穿上了主色红色的一身，显得他更为英俊，黄小烨说道：“比之前穿得好看多了，还搭了一个包啊，怎么，今晚有约会？”
    林疏立刻说：“没有。”
    黄小烨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没搭理，笑着说：“行。”
    林疏却又重复了一遍：“是真的。”
    黄小烨看了他一眼：“我没说不信啊？”
    林疏的表情却有着明显的不悦。
    黄小烨却更搞不明白了，这人在不高兴啥呢？
    算了，反正他经常这样。
    听完前因后果，林疏问道：“你也知道症结是房本名字，我们现在去有什么用？”
    黄小烨说：“因为彭宏说的话提醒我了。”
    林疏说：“我不明白。”
    黄小烨说：“别人给我介绍彭宏的时候，说他早年投资很成功，买了不少房产。”
    林疏说：“然后呢？”
    黄小烨说：“现在上海有限购的，如果他不把之前所有房子都抛售了，是没有办法再买房子的，但是他却可以把这么一个珍贵的买房额度交给这样一套不怎么贵的房子。”
    林疏不解：“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黄小烨说：“还没听懂吗？林疏，你仔细想想，房市也没有崩塌，彭宏却已经把房产全都抛售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林疏有些不确定：“投资？”
    黄小烨笃定地说：“不是投资就是还债，反正钱肯定花了，所以在给彭建国买房前，彭宏家已经捉襟见肘了，他没有办法把这套房子直接给彭建国，因为老婆一定会和他吵架的。”
    林疏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的要求那么奇怪，看来他是夹在老婆和老爷子之间，实在没有办法搞定。”
    黄小烨说：“彭宏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让他早点住进去不就行了’，他就是希望老头子能乖乖住进那套房子里，不然家里应该没法摆平了。”
    林疏说：“但我还是不明白我们现在过去的意义。”
    “我们啊，就是润滑剂。”黄小烨笑道。
    饶是知道一家人都在吵架，但林疏实际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满地都是碗碟盘子的碎片，墙壁地板上还有很多不知是咖啡还是果汁留下的污渍，无论是用“一片狼藉”或是“一地鸡毛”来形容，似乎都不为过。
    黄小烨也被这个场景震慑到了，咽了口口水。
    彭宏站在玄关处，手里拿着烟，正在狠狠地抽着。
    房内是女人撒心裂肺的怒吼声，配上彭建国的咒骂声，像是一场已经开幕的滑稽戏，没有人愿意相让。
    “不要脸的老吸血鬼！眼睛里只有钱！你想要这套房子除非我死了！来呀！你杀了我呀！”
    “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关你什么事？我早说了你这个女人别有居心，是不是就想霸着我儿子的财产然后和他离婚？”
    “我都给他生了个儿子你说我图他钱？”
    “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如意小算盘？”
    彭宏看到来人，一句话都不想说，眼神里充满了疲惫。
    在自己的父亲和老婆大打出手的这一刻，这个男人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无助的人。
    黄小烨蹲下身，说：“我们进去的确可以平息这一次争吵，但这种事一定会再次发生的，你不打算一次性解决吗？”
    “怎么解决？”彭宏抬头问道，“总要有一个人让步的，你看这个水火不容的样子，谁肯让步呢？”
    黄小烨说：“看你更想要偏袒谁了。”
    彭宏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是虽然不肯服老但年事已高的父亲，还有一个蓬头垢面操持家务的发妻。
    “我想你肯定心里有答案了。”
    黄小烨起身，对林疏示意了一下，两人走了进去。
    尽管已经撕破脸皮，但看到外人，彭建国和刘慧还是一下子停了下来，彭建国手里原本握着的茶盏也放了下来。
    毕竟都是成年人，面子还是要的。
    彭建国看到来人，疑惑道：“你们怎么来了？”
    “噢，来给您儿子送最终版方案来了，这位是……彭先生的爱人？”黄小烨看向了刘慧。
    刘慧急忙回过头去，理了理自己的发型，然后转身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你们好，我叫刘慧，一点小矛盾，见笑了。”
    黄小烨摇摇头：“没事没事，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林疏把方案放到了彭建国的手上，翻开到几页标了红笔的：“这些都是您爱人着重强调要修改的地方。”
    刘慧立刻捕捉到了关键字，一下子回过头：“爱人？什么爱人？”
    彭建国立刻心虚地低下头，眼神躲躲闪闪，对着林疏拼命使眼色：“你瞎说什么呢，我早就离婚了，哪里来的爱人？”
    林疏疑惑道：“莉莉不是您的妻子吗？你们不是说要结婚了吗？”
    刘慧冷笑起来：“我算明白了，怪不得死皮赖脸要房子呢，原来是还想要结婚呢？你这老不羞的，你都几岁了啊还这么不要脸啊？都几婚了还想要搞女人啊？”

 第62章

    彭宏家里之后还会如何鸡飞狗跳，黄小烨他们已经不得而知了。
    他们要做的已经完成了，那就是把主要矛盾交还给当事人。
    这个案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对方的真正意图，问题反而容易解决了。
    回程的时候，林疏问道：“你不是最在意利益了吗，怎么愿意做这种事？”
    黄小烨笑了：“谁说我最在意利益？”
    林疏说：“谁都看得出来。”
    “这么明显吗？”黄小烨说，“我也不瞒你，彭宏这个案子钱不多，破事却多，我们花下去的人力物力比收益多多了。”
    林疏说：“你不想做这个项目了吗？”
    黄小烨笃定地说：“做不做无所谓，钱已经打过来了，要解约也要付解约金。”
    林疏回头看了她一眼，看他老神在在，说道：“那一定是有新的项目了。”
    “美利花的合同搞定了，你之前的几个设计方案都已经在他们的店铺上架了，刚上架就已经有好几个单子了。”
    黄小烨兴高采烈地说道。
    林疏拿出手机，去看了下美利花上架的商品，每一个方案都按照功能区域划分成单品，从墙面、地板到家具全都包含在内，细节全都可以选择，柜子还可以选择数量和大小，全都明码标价。
    最关键的是，单品价格低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整套加起来比起之前亏本接下的杨可琴的案子价格还要低一截。
    林疏疑惑道：“这还有利润吗？”
    “有。”黄小烨说。
    林疏翻来翻去，明白了：“肯定是从成本里挤压出来的利润。”
    黄小烨说：“这就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里了。”
    林疏明白了：“美利花一直跑量，他们有很多压低成本的渠道，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原材料和施工全都交给别的公司，成品肯定会打折扣。”
    黄小烨不知可否地耸耸肩。
    林疏说：“我知道，你觉得无所谓，你根本不在意最后的效果，也不在意别人住得舒服不舒服，只要有钱就行了。”
    这样的话听多了，黄小烨都烦了，她说：“林疏，你不觉得好笑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吗？我可是一个剽窃你作品的人。”
    本以为林疏会暴怒，黄小烨甚至停下了车，准备和他大吵一架，没想到林疏却突然说道：“可你不是故意的。”
    黄小烨愣了下，回过头看向林疏。
    这个小了自己整整十岁的男孩子，此时的表现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原本像是不食烟火的神态全都不见了，此刻如同一个正在撒谎的小孩，无助的眼神四处瞟着，比女孩都要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还有绷紧的唇角，都在告诉黄小烨。
    林疏正在极力为自己的立场找借口。
    黄小烨一阵见血地戳穿他：“你为什么帮我说话？”
    林疏摇摇头，说道：“我没有。”
    但是飘忽不定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一向有着超越年龄成熟的林疏竟然会有这样的表情，令黄小烨大感意外。
    黄小烨恍然大悟，说道：“你对我改观了，但这是为什么呢？”
    林疏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在街上醉酒的女人，她狼狈却又脆弱的样子，他闭上了双眼，听到自己说：“因为我对你多了一份了解。”
    黄小烨更感兴趣了：“你真的了解我吗？是朝夕相处让你自以为了解我了，还是你觉得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只是同情我？”
    林疏微微眯眼，光影变化，他的眸色逐渐变深，他说：“你不认为我了解你？”
    黄小烨把脸靠近了些。
    她的五官精致，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却平添了不少女人味。
    她的脖颈修长且迷人，小巧的耳垂上戴着精致的奢侈品耳钉，似有似无的迷人的香水味一直飘来。
    林疏下意识地就退后了一些，把距离拉远了一点儿。
    黄小烨红唇微启：“我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林疏不自觉又向后仰了一下。
    黄小烨忽然大笑起来，伸手捏了一下林疏的脸：“你这个眼神，活像我要吃了你一样，怕什么呀。”
    林疏反射性地躲闪了一下，微微侧过脸：“没怕。”
    黄小烨收回手，问道：“什么时候毕业？”
    “问这个干吗？”
    黄小烨重新启动了车子，笑着说：“签约啊，你好像都忘记了，你还没拿到劳动手册，只是一个实习生，签的是没有任何保障的三方合同，你不会连社保都不要我交？”
    “还有两个月。”林疏说道。
    和美利花的合作成功到了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程度。
    短短两周，淘宝销量破了千。
    如果是一件商品销量破千，在如今的网购时代十分正常，但装修案销量过千是什么概念？
    不知会让多少装潢公司眼红。
    花火公司也迎来了自己开张以来最为忙碌的一段时间。
    淘宝订单来自五湖四海，尽管美利花经营多年，在全国各地都有落地的装修队，但这些合作多年的装修队之前只有定制衣帽间的经验，而且往往只需要一两位木工师傅就能搞定了，现在的全屋装修，就需要设计师和团队一起去落实才行。
    第一站就是美利华的大本营武汉，美利华在武汉有实体店，在武汉有实景装修的案例，所以武汉的订单也理所当然占了近一半。
    听说武汉本土的装修队都快被美利华约完了，一时间价格都被炒了上去，甚至要从附近地区紧急调度。
    林疏和冯姜头一次跟着黄小烨出差，冯姜狗腿子惯了，一上来就把黄小烨的riowa行李箱拖走了，嘴里老板长老板短的，一会儿问黄小烨渴不渴，一会儿问黄小烨饿不饿。
    最可怕的是冯姜还特意穿了一身西装，上机前还好一顿自拍。
    林疏穿一身休闲装，和冯姜站在一起，看起来都不像同龄人。
    黄小烨有些好笑地问冯姜：“又不是头等舱，这也值得拍吗？”
    冯姜兴高采烈地说：“这不是让我爸妈开心下嘛，他们老担心我游手好闲，我就装个样子。”
    黄小烨点点头：“拍拍，林疏去给我买杯咖啡……”
    她回头一眼看到林疏正带着耳机，像是没听到，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她想起自己之前承诺过绝对不让他做设计师以外的事，立刻说：“得，我自己去买。”
    冯姜放下手机立刻说：“老板，放着我来，我去我去。”
    黄小烨点点头：“一杯美式。”
    “好！”冯姜跑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撞翻了行李箱，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黄小烨暗自想着，是该给自己招一个助理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小郑在做什么。
    一大堆文件劈头盖脸向着小郑扔过来。
    “我真的不知道tracy当时为什么选了你做助理，真是一个废物中的废物，让你打印一点文件都能错页，客户到时候怎么看我们公司？”尚佳指着小郑的鼻子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郑连番鞠躬，“我早上到公司才知道要打印，时间太赶了没有来得及检查。”
    尚佳冷笑：“别的没学会，顶嘴和甩锅倒是全学会了，你犯错还是我的错咯？我要不要给你道个歉？”
    “不是……”小郑低着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这几个月，她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责骂中，做什么都战战兢兢。
    尚佳笑道：“听说你快要结婚了是？”
    小郑不知道消息为什么传到了尚佳耳朵里，也不敢不承认，只能小声说：“还没最后定下来。”
    尚佳双手环胸，奚落道：“有男人养了，所以工作也就不用上心了对？”
    眼泪再也忍不了了，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掉：“不是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会好好检查，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你知道的，因为你前主管的错，我们公司一落千丈，公司打算裁掉一大批人呢，”尚佳看着小郑楚楚可怜的样子，更加厌烦，咄咄逼人道，“嫁人做个全职主妇，相夫教子，好像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呢。”
    小郑哭着说：“我很喜欢公司，我想留在量子设计，我会好好努力的。”
    “但是我看你助理这个工作都不能胜任，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呢？”尚佳说，“对了，你应该和tracy关系挺好的，最近有联络过吗？”
    小郑听明白了，尚佳明摆着是在威胁她，如果不说一点尚佳想知道的事，她应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黄小烨离职以后，尽管客户名单都留在了公司里，但是尚佳接手以后却没能留住几个客户。
    尤其是一些一年下几百万订单的大客户，不知为何全都对她玩起了太极。
    嘴里说着好的好的，却一单都不肯下。
    尚佳心里那叫一个火，真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了什么狐媚功夫，为什么她一走，客户全都变成了吝啬鬼。
    小郑说：“是打过几个电话，她现在在做整体装修，和美利华在合作。”
    “你说的这些都没用，我早就知道了，都是一些不赚钱的东西，”尚佳不耐烦地说道，“一点儿有用的都不知道，看来你和她关系也不怎么样，算了，你去把她之前带客户去的那些餐馆名单列出来给我看看。”
    “好。”
    小郑抹着眼泪走出会议室，正巧看到了一条消息。
    正是黄小烨发来的。
    “要不要来我这里工作？”
    小郑的眼泪翻涌而出，她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第63章

    黄小烨对武汉的热干面十分热衷，刚出机场，不急着去美利华，先去吃了一碗。
    冯姜奇道：“美利华怎么做事的，都不派人来接？”
    黄小烨却不以为然：“正常，他们现在可忙呢，分身乏术。哎，怎么不吃？”
    黄小烨把热干面往林疏面前推了推。
    林疏并不太喜欢热干面，微微皱了下鼻子：“我不吃。”
    “年纪轻轻就挑食啊，”黄小烨边吃边说，“也对，就是仗着年轻才能挑食。”
    林疏突然就把热干面拉过去，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黄小烨和冯姜都看呆了：“不是说不吃吗？”
    林疏抬眸看了黄小烨一眼，眼神里一股子不服输的劲。
    黄小烨明白了，他这是在无声的抗议呢，忍不住笑出声来。
    蒙总宴请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酒席极尽奢华的，看得出美利华应该赚得不少，几人都红光满面。
    林疏就坐在黄小烨边上，看着各种金箔覆盖的餐食有些愕然。
    “很浮夸？”黄小烨一瞥眼，刚好看到他的眼神，笑着打趣，“中年人就喜欢这个味儿，你老了就懂了。”
    林疏说：“黄金不能被消化，还是会排泄出来的。”
    黄小烨想象了一下画面，推了他一下：“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小莫先来敬酒，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端着酒杯过来说：“黄老板，哎，最有福气的就是你了，选设计师的眼光好，选男朋友的……也不赖。”说着眼睛就往林疏的方向瞟去。
    在场的还有几个供应商老板在，黄小烨站起身举着酒杯敬了一圈：“都是误会，他只是我员工，当时是为我解围。”
    小莫也看出气氛不太对，说道：“开个玩笑而已，敬大家一杯。”
    黄小烨只想推林疏当挡箭牌，于是说：“我倒无所谓，但这孩子还有小女朋友呢，怕到时候听了误会。”
    林疏丝毫不给面子，直接说道：“我没有。”
    “哈哈哈哈，我来敬天才设计师一杯。”蒙总对林疏满是溢美之词，夸他才华横溢，做的几个设计模板深得人心，连着敬了他好几杯酒。
    林疏坐下来的时候，轻声说：“明明不是设计的功劳，不过是因为低价。”
    黄小烨知道他有些不忿，安慰他说：“选你是有原因的，美利花自己也出了几个方案做评估，最后选的还是你的。”
    林疏有些不明白：“原因呢？这套设计没有什么独特的。”
    “你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价值，”黄小烨说，“太多的设计师都喜欢独特，在设计的时候都强调个人风格，只有你完全按照了少女心的杨可琴的要求做了一整套设计，满足了她各种俗气的想法，又把它们融入了设计中。”
    林疏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迎合大众审美？”
    黄小烨摇摇头：“不是你迎合了大家，是大家选择了你。”
    林疏有些愕然，眼神却隐隐有些发亮。
    数量这么夸张的订单，黄小烨想到利润，脸上立刻喜上眉梢。
    酒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林疏劝了几次，但黄小烨还是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往下灌。
    没过多久，黄小烨就把头放在桌上，不动了。
    几个供货商过来敬酒，黄小烨也不理，双眼直直地看向前面。
    林疏伸手在黄小烨面前晃了晃，发现黄小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才确认了：“她好像喝多了。”
    黄小烨是应酬达人，鲜少会出现这种状况，一时间林疏和冯姜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林疏看了冯姜一眼，两人目光对视一番，冯姜立刻心领神会。
    冯姜立刻踊跃举手“我背老板回去！”
    林疏直接开口说：“不用。”
    见黄小烨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原本还想多喝几杯的蒙总也立刻放行了，说是明早再来接。
    冯姜本想帮着林疏将黄小烨背在身后，没想到林疏三下五除二就把她背了上去。
    尽管已过三十，但是黄小烨显然保养得极好，体态轻盈，只是她的脸庞贴在林疏的脖子上，随着她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吹在他的脖子上，有些痒。
    林疏微微侧头，看向黄小烨，眼神温柔得出奇。
    三人驱车前往订好的酒店，房间是黄小烨让冯姜提前就订好的，公司此前并没有太多利润，所以有些节俭，订的是很普通的酒店。
    林疏把黄小烨放下来，让她依着自己，黄小烨已经完全睡着了，双眼紧闭。
    冯姜拿出订单，前台要三人的身份证，冯姜翻遍了黄小烨的包，都没找到皮夹，也没有身份证，林疏看了黄小烨一眼，她今天穿的是一条宽松风的休闲裤，有两个挺显眼的口袋，问道：“会不会在她口袋里？”
    冯姜看了一眼，那两个口袋正好在黄小烨腰上，立刻说道：“不行，这我可不敢。”
    林疏直接伸手就摸了进去，果然摸出了一个钱包来，把冯姜给看呆了。
    “你胆子也忒大了，这也敢？”
    林疏翻了一个白眼：“有病治病。”
    林疏和冯姜是一间，黄小烨是独自一间，林疏和冯姜一前一后把黄小烨扶到房间里，将她安置在床上。
    冯姜看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拿着房卡说：“我先回房。”
    林疏看了睡死过去的黄小烨一眼，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水放在她床头柜边，又把被子捂好了一些。
    刚转身要走，才发现自己的衣角不知何时被拉住了。
    林疏低头一看，就见黄小烨侧卧着，却还是熟睡着的状态。
    她似乎隐隐约约在说着什么，林疏把头凑近了一些，却什么都没听到。
    再起身的时候，黄小烨的手已经松开了。
    转天起身，黄小烨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前一天的衣服，头疼欲裂，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时开心，喝上头了。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酒店，窗帘都被拉好了，阳光也不至于跳过刺眼。
    她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瓶水，也不知道是谁准备的，倒还挺贴心的。
    黄小烨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脸颊上竟然有泪痕。
    也难怪，居然又梦到了那个人。
    曾经有一段时间里，每个夜晚她都能梦到他，但是总也看不到他的正脸。
    连梦里都在拒绝啊。
    黄小烨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她拿水迫在镜子里，双手撑住镜子，对着镜子里那张看起来依旧年轻，只有眼神看起来不那么年轻的脸说：“我会重新拿到我要的一切的。。”
    接下去的几天，黄小烨在各种装修现场连轴转，从这家到那家，然后又赶快去往下一家。
    每一个装修队的施工标准都有些差异，黄小烨他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个标准尽量统一下来。
    墙面的颜色，走线的方向，柜子的高度，都是为了让整体家装的效率更高。
    实际到了现场，林疏才真的明白了黄小烨之前究竟在忙什么。
    除了基本的墙面地板走线，其他的流程全都变成了流水线作业，大到组合柜，小到灯组，全都已经准备完全，只要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拼装好就行了，速度堪称一流。
    林疏看着一套套送来的柜子床本体，竟然都是已经批量生产的组件。
    这应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林疏有些愕然：“你什么时候去谈的这个合作？”
    黄小烨想了想：“应该是你在做杨可琴方案的时候。”
    林疏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夸赞黄小烨厉害。
    她太过大胆了。
    往日需要木工手工打造的柜子床，现在全都由厂家批量生产，这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她敢做这个决定，如果没有人下订单，这些货就都变成了废品，投下去的成本全都要她一个人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会成功，根本就不是一个意外。
    黄小烨注意到林疏的视线，回过头问：“你在看什么？”
    林疏却说：“没事。”
    并不只是这一次。
    武汉下了一场雨，天气忽然变热，几个人都没带短袖。
    黄小烨想了想，带着两人去买衣服，自己刚选上一条红色低胸吊带，她又感受到了一丝非善意的视线。
    黄小烨转过头看向林疏：“怎么了？”
    林疏还是说：“没事。”
    因为大量用到同款乳胶漆，黄小烨顺溜去和一个知名乳胶漆代理商谈了一下合作。
    那代理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看起来倒也挺精神，和黄小烨也算同龄。
    聊完了合作，那代理商就顺口问黄小烨有没有结婚，理想型是什么样子。
    黄小烨说：“没结婚呢，这不是没人要嘛。”
    代理商笑着说：“怎么会呢，黄总年轻貌美，又事业有成，肯定是太挑剔啦。”
    “我可一点儿也不挑，我现在只有两个要求，男的，活的，就行啦。”黄小烨和代理商笑着打趣。
    背后又感受到了令人不太舒服的视线。
    黄小烨回过头，林疏直接就移开了视线，留下一个有点轻蔑的眼神。
    这下黄小烨确认了，林疏应该是看她不顺眼了。
    想来想去，也不外乎是觉得她贪财精明，就找了一个空挡把他堵在电梯间里，说道：“你知道公司的主要目的是盈利吗？”
    林疏原本浑身不自在，听了这句话，直接就被问懵了。
    黄小烨重复了一遍：“你知道吗？”
    林疏说：“知道。”
    黄小烨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如果觉得我唯利是图，实在看不下去，就别看了，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公司，为了能发得起你和你兄弟的工资，还有老娘的房子，你懂了？”
    说完就踩着高跟鞋大踏步走了。
    留下一个仍旧十分懵逼的林疏。
    打这以后，林疏的态度似乎好了一些，黄小烨也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当三人把武汉当地的装修队全跑完一遍，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
    黄小烨忙得都有些晕了，问道：“今天周几？”
    “周二，”冯姜说，“我想家了，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黄小烨觉得好笑，指了指林疏说：“冯姜，你多学学林疏，装一个厉害的设计师，首先要做到不露声色。”
    冯姜笑起来了：“你是在暗示林疏假高冷？”
    黄小烨说：“再挑拨离间就扣你工资。”
    “我错了老板。”冯姜立刻投降。
    “要回去了吗？”林疏问道。
    黄小烨却说：“还有一件事。”

 第64章

    踏进美利花本部的时候，蒙总已经等着了。
    会议室里坐了挺多人，但实际说话的还是只有黄小烨和蒙总。
    蒙总对这次的合作模式赞不绝口：“前期黄总已经把很多合作都谈成了，价格也很低廉，这才是这次合作如此顺利的根源。”
    黄小烨说：“蒙总的平台才是最重要的，项目落实得快不说，还做成了这么大笔的交易量。”
    冯姜和林疏都坐在黄小烨的左侧，距离她稍有两三个身位，冯姜就窃窃私语道：“他们打算互相尬吹一晚上吗？”
    林疏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蒙总又说：“因为前期货量充足，这次我们都是套间起卖，如果不动墙面和地板，一天就能全都搞定，黄总功不可没啊。”
    “哪里哪里，装修队也都是蒙总这里找到的，”黄小烨笑着说，“大家取长补短、配合默契，希望快要一直合作下去。”
    该夸的也夸完了，蒙总这才说：“但是我们肯定还有进步空间，单单用这几套设计图是不够的，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出新设计稿来？”
    黄小烨知道，这场会晤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博弈。
    她笑着说道：“新设计稿当然是要的，但是我们的分成可就不是之前的了。”
    之前黄小烨签下的合同，得到的利润花火和美利华是三七分，黄小烨签得极为爽气，说自己是新公司，只要有钱分就要烧高香了。
    这才没多久呢，就换了一副嘴脸？
    不光是蒙总，连林疏和冯姜也没想到这一遭，这事先也没通个气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黄小烨的身上，万众瞩目。
    蒙总有些愣神，问道：“你们想要多少？”
    黄小烨笑得灿烂：“五五开。”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谈成的那一刻，冯姜都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两个老板为了利润像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一样，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最后各自退让了一步，达成了四六开。
    蒙总伸出了手：“黄总，今天真是太愉快了。”
    哪里愉快了？
    黄小烨说：“是啊，希望以后合作都能那么顺利。”
    哪里顺利了？
    这一刻，冯姜发出了感悟：“这就是成人的世界吗？”
    在武汉的一切尘埃落定，吃完了庆功宴，马上就要启程下一站。
    回房拿行李的时候，黄小烨让冯姜订票，冯姜问道：“是回上海吗？”
    “谁告诉你回上海的，我们还要去成都。”黄小烨一边联系着厂家一边说道。
    一听还要出差，冯姜立刻双膝跪地：“老板，我还有课，我成绩可不比林疏，再这样下去我的毕设就完了。”
    黄小烨自然不会为难他，说道：“快站起来，像什么样，你想走就走，没关系的。”
    冯姜立刻拍起了马匹：“就知道老板最好了。”
    黄小烨转头拍了林疏一下肩，说道：“你应该也要做毕设，跟他一起回去，我到时候让你们跟客户视频介绍就行了。”
    林疏却不动，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陪你去。”
    黄小烨愣了一下神，问道：“课没关系吗？”
    林疏坚定道：“没事的。”
    “什么没事的，班主任不是说……”冯姜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林疏的表情，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黄小烨把行李收好，抬起头说：“都回去，我自己去就行。”
    买的衣服太多，塞了几次，行李箱都合不上，林疏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合上，又将箱子抬起来，提着握把推到门口。
    他回过头，目光灼灼：“是我自己想去。”
    下午黄小烨都在联系业务，来的时候叫车和值机之类的琐碎小事都是冯姜在负责，现在冯姜不在，林疏看样子就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黄小烨来不及犯愁，一路上都在打着电话。
    车来了就上车，车到了下车。
    到机场安检的时候她一伸手才发现自己只拿了自己的包，其他什么都没拿。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林疏一个人照顾着两个行李箱，长腿一伸，就把行李箱搬到了安检履带上。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
    黄小烨这样想着，打着电话，往前没走几步，就被一把拉住了。
    她回头看，林疏的俊颜带着一丝无奈，说道：“你走丢了怎么办，跟着我就行。”
    他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十分醒目，还时不时回过头，等一等明显跟不上的黄小烨。
    竟显得如此有安全感。
    机票订晚了，只有晚上去成都的票了，偏偏还因为航空管制延误了，黄小烨和林疏只能在机场大厅候机。
    黄小烨全程只拿着手机和文件，根本不用带脑袋，连晚餐都是林疏点好了放在她手边的，黄小烨却连汤碗盖子都懒得掀，还得林疏帮忙揭开。
    她吃了两口就放在边上，林疏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把文件往边上一推，说道：“好好吃饭，你也不差这几分钟。”
    黄小烨抬起头，看到林疏认真的脸庞，突然有些恍惚。
    印象里好像没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就算是最得利的助手也从来不会过问这种事。
    黄小烨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原本不想问的，但突然想知道了。”
    林疏说：“为什么突然想知道了？”
    黄小烨说：“觉得你和我想的又不太一样了。”
    林疏有些感兴趣地问：“哪里不一样了？”
    黄小烨说：“我还没有问我想问的问题呢。”
    “那你问。”
    “为什么要跟我去成都？。”
    “我空。”
    “你和冯姜关系那么铁，你们的课应该是一样的。”
    “他成绩不好。”
    “这不是理由，你明明是可以不去的，”黄小烨笑着说，“你也明知道我不可能给你发加班工资。”
    林疏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窘迫。
    就像是偷偷做的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黄小烨太明白这个表情了，她曾经从不少男性眼里看到过，那种夹杂着迷恋和爱慕的神情，但林疏又不太一样，他还带着又青涩又温暖的气息。
    林疏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黄小烨就笑着为他解围：“好啦，知道你是因为工作，毕竟是你亲手设计的嘛，想要亲历亲为很正常。这样很好，年轻人就应该这样。”
    林疏的表情骤然缓和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庆幸自己的心事没被看穿。
    黄小烨看在眼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林疏到底有没有搞错啊？
    一个小自己整整十岁的男孩喜欢上了自己，两人的关系是创业中的老板和员工，而且表现得如此青涩又露骨，于黄小烨来说，反而更像是一种麻烦。
    十年，那可不能用代沟来形容了。
    林疏刚出生的时候，黄小烨已经会解方程式了。
    黄小烨成年考上大学的时候，林疏估计还在被爸妈打屁股呢。
    他会喜欢自己这个可能性，原本在黄小烨心里是和中双色球一个概率的，结果这种小几率的事竟然真被她遇见了。
    也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真要能选，她还情愿中双色球的。
    在黄小烨的心里，林疏只能是作为设计师存在。
    她越想越不解，林疏同龄的漂亮妹妹这么多，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自己？
    估计是一时鬼迷心窍？
    黄小烨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把面吃完，林疏早就把账也结了，还仔仔细细地把两人的护照和机票放进了护照包里。
    “好体贴啊。”黄小烨说。
    林疏微微一笑，将纸巾递了过去。
    黄小烨反射性地接过，碰到林疏掌心的时候，忽然缩了一下手。
    林疏并没有察觉什么，但这个时候黄小烨心想，或许和林疏两个人去成都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起码在明知道林疏的小心思以后，要装得若无其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不，先让他知难而退？
    黄小烨站起身，对着林疏伸出手。
    林疏问道：“你要什么？”
    “行李。”黄小烨板着脸，从林疏手里把自己的行李夺过来。
    林疏愣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还要处理合同吗？这样不方便打电话。”
    黄小烨从口袋里掏出苹果耳机：“别小看你老板。”
    说着就抓起行李向前大踏步走去。
    林疏不置可否地往边上让了让，默默跟着黄小烨走了一段，直到两人走到尽头，林疏才在黄小烨耳边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们是几号登机口吗？”
    黄小烨的脸一下子红了，都快红到耳根了。
    机票和护照都在林疏那里，值机的时候她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
    怎么自己突然变得这么幼稚了。
    黄小烨还在想着如何缓解这个尴尬，突然林疏就爽朗一笑，一把伸手拿走了她的行李，说道：“不知道就还乱走，跟着我不好吗？”
    黄小烨愣了一下，任由林疏拉着自己往前走。
    声音自前方传来：“在58号口，等下你坐着，我给你买咖啡喝好不好？”
    怎么像在哄孩子？
    黄小烨说：“我可是你老板。”
    林疏微微侧头，说道：“知道，那老板，我帮您买一杯咖啡，我看你困得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林疏竟然全都看到了。

 第65章

    黄小烨忍不住回想，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自己的呢？
    怎么都没点儿痕迹呢？
    黄小烨又想了想，似乎也不是无迹可寻，但当时只觉得天方夜谭。
    现在想想，这孩子八成是中邪了。
    黄小烨看了一眼林疏买咖啡的背影。
    高高帅帅、人见人爱，怎奈何精神失常。
    飞往成都的航班上，两人一路无话。
    黄小烨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网络，也不能办公，时间无限拉长，只能看着窗外。
    飞机一路冲刺，地面的建筑物逐渐变小，机翼带着雾气穿梭进云层。
    林疏一上飞机就睡着了，空姐送餐都没把他叫醒。
    想来也是，他这些天也是够累的。
    快下飞机的时候，黄小烨一回头，竟又对上了也正好睁眼看向窗外的林疏的视线。
    长睫毛下黑亮的眼眸，温柔得几乎滴得出水。
    现在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林疏微微偏过头，问道：“在看什么？”
    他说得很随性，但黄小烨却吓了一跳，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暴躁地回道：“谁看你了，瞎臭美。”
    林疏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也没有生气，说道：“多看看帅哥，对眼睛好。”
    “说自己帅哥可还行？”
    黄小烨说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刚才的尴尬似乎缓解了。
    成都接应的公司显然比武汉的要清闲不少，说是派了两个人过来接应，而且都是之前从美利花武汉总部派过去的人。
    那里的主管叫程意年，听小莫的介绍，她过去是蒙总的秘书，因为太过能干，直接就派去开拓成都的业务，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成都这里说一不二的一把手。
    听说她和自己年龄相仿，黄小烨到出口扫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穿职业装的女人。
    黄小烨和林疏各自拖着自己的箱子走出去，忽然就被一大块牌子吸引了视线，举牌子的人似乎是因为身高关系，已经被人群掩盖了，但是手里的牌子上用特别大的字号写着两人的名字，还在那里竭力地晃动着，格外惹眼。
    黄小烨拖着箱子走过去，这才发现那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孩，举着牌子看起来颇为吃力的样子，于是叫住她：“来了来了，别举了，我就是黄小烨。”
    女孩把板子夹在胳膊下走过来，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把握住了黄小烨的手：“你好，我是程意年。”
    黄小烨大为意外，没想到程意年看起来就像个才毕业的女大学生，扎清爽的马尾，穿着t恤牛仔裤就来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和她一般大的女生，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穿着背带裤，带了一顶画家帽，架着一副圆框眼镜，青春气息迎面而来。
    只是不知为何，半天都没抬起头来。
    程意年介绍道：“这是我助理，叫方未来，之后的食宿都让她来安排……去帮他们拿行李。”
    说着推了方未来一下，方未来这才反应过来，往前冲刺了几步，林疏站着没动，方未来已经一把将他手里的行李箱夺过来，拖在自己身后，径直往外走了。
    从头到尾都没把头抬起来过。
    黄小烨看着女孩一个劲头也不回往前走，背影都快看不到了，于是回头看了程意年一眼，问道：“她是急着要去开车吗？”
    程意年忍俊不禁道：“不是，这丫头有点儿怕生，不好意思着呢。但是她干事还算利索，你们有事给她说就行，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们。”
    黄小烨刚准备掏出手机，程意年就直接对着林疏说：“还是你加方未来，你们老板肯定很忙。”
    说着就把手机里的二维码展示给了林疏看。
    “好。”林疏打开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
    程意年忽然看着林疏说了一句：“弟弟长得可真乖。”
    说得意味深长。
    林疏愣了一下，回头看了黄小烨一眼，结果后者正在打电话，根本就没往这里看。
    他又回头，这才发现程意年已经走远了，立刻跟上去。
    方未来虽然行事怪怪的，但是做事还算靠谱，走到机场外，叫来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行李也都放置妥当。
    见到几人，她就把矿泉水分发给大家。
    程意年问她：“晚饭安排了吗？”
    方未来说：“就定在你上次觉得不错的火锅店。”
    林疏看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黄小烨，说道：“成都火锅挺辣的，我们老板可能吃不了那么辣。”
    程意年立刻赞不绝口：“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连老板口味都记得那么清楚。那换家别的，未来，问问上次那个水煮鱼还有位置吗？”
    “好，我打电话。”
    黄小烨刚好挂了电话走过来，听到这话，立刻接过话茬：“在说等下去哪里吃吗？成都的好吃的应该遍地都是。”
    程意年立刻说：“本来想带你们去吃地道的四川火锅，结果林疏说你不能吃辣，准备换个别的。”
    黄小烨看了一眼林疏，更感意外。
    居然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林疏见黄小烨看自己，立刻看向别处，说道：“走。”
    黄小烨伸手拦住程意年：“别麻烦了，就火锅，这小子最爱吃辣，来了这里怎么能不吃一顿正宗的，你们只要可怜可怜我，给我点个鸳鸯锅就行了。”
    林疏也回头看了黄小烨一眼。
    程意年笑着说道：“竟然记得下属的口味的，真是个难得的好老板。”
    “没办法，”黄小烨说，“我们公司可不比美利华的规模，我手下的人一只手都不到呢，可不得好好珍惜。”
    程意年说：“害，谁又不是呢，刚来成都的时候我也是个光杆司令，我们蒙总忘记给我派人了，你看他那心大的。”
    安排入座的时候，程意年一把就把黄小烨拉在自己边上，让方未来和林疏挨着坐在一起，嘴里说着：“让他们大学生自己玩儿去，咱们好好唠一唠。”
    黄小烨觉得她有些刻意，却也猜不出原由，再看了对面方未来一眼，就明白了七七八八了。
    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心里藏不住事，坐在帅哥的旁边，紧张得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都快把盘子捏碎了。
    再看林疏，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程意年就喊了方未来：“怎么也是地主了，多问问贵客要吃什么菜不懂吗？”
    方未来笨手笨脚地把菜单递给林疏，险些把杯子都给撞下去。
    她一开口：“你想吃什么啊？”
    声音都带着颤。
    林疏说：“都行，你们平时爱吃什么就点什么。”
    方未来说：“不行，得点你喜欢的。”
    林疏说：“我不挑食，都爱吃。”
    方未来的脸涨得通红，求助一样地回头看程意年，程意年这才给她解围：“我来，黄老板爱吃什么啊，我来看看……”
    黄小烨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问程意年：“这小姑娘是不是你亲戚啊？”
    程意年原本在看菜单，手指还停在菜单上，动作微顿，回头说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啊？是我表侄女。”
    黄小烨就笑笑：“长得倒有几分相似。”
    “哦？还从来没人提过呢。”程意年说。
    其实程意年和方未来长得根本不像。
    只是程意年那一副要给方未来撮合对象的样子像极了她的亲戚长辈。
    吃火锅的时候，黄小烨算是把成都美利华的情况听了个大概。
    和武汉总部不同，这里的订单少且分散，所以报价比武汉要高，但零售价是总部一刀切的，导致收入要比武汉美利华少，所以工资待遇福利都比武汉差一大截。
    程意年说自己挺难的，这一点黄小烨倒是知道她没说谎，一边公司，分公司大体都比总公司要困难些。
    黄小烨安慰她说：“现在大家都难，美利华能开分公司的已经很有实力了。”
    “害，什么呀，当初要不是……”
    程意年刚要夸夸而谈，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戛然而止，转而说：“的确不容易，现在也算熬出头了。”
    黄小烨对她原本想说的话十分好奇，却也知道不能追问，举起啤酒杯敬她。
    两人喝得不亦乐乎，对面的两个小年轻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程意年的酒量还是略逊黄小烨一筹，她明显有些喝多了，隔着火锅把啤酒杯子往方未来手里塞，嘴里嘟囔：“敬酒啊，傻着干嘛呢你这小呆瓜。”
    方未来急忙推着杯子说：“我不会喝啊……”
    “不会喝可以学啊，”程意年说，“谁天生就会喝酒！”
    两个人各不相让，杯子一下落进了火锅汤底里，溅起了好大一片滚烫的辣汤。
    方未来一下子缩了回去，倒是程意年，躲闪不及，辣汤全都溅在她手上，疼得她惨叫出声。
    这一下，年轻人都傻了。
    黄小烨急死了，大喊一声：“都愣着干嘛，烫伤送医院啊！”

 第66章

    忙乎到半夜，总算是到医院把程意年烫伤的手处理好了，好在那汤是溅起来的，过程中已经稍微冷却，并不是完全沸腾的，伤势并不算特别严重，涂了药包扎完也算好了。
    林疏作为在场的唯一青壮年，又是背人，又是挂号，忙里忙外了一夜。
    程意年也是受罪，原本的酒劲都被疼醒了，疼得往外不断冒着冷汗，却逞强坚持要自己去拿药，说自己招待不周，不好给蒙总交代。
    林疏有些累，黄小烨让他休息一会儿，自己陪着程意年拿完药，回来就看到林疏已经躺在医院走廊上的长条凳上睡着了，他的脑袋还枕在了方未来的大腿上，方未来也困得往后仰着睡着了，这画面看起来很是暧昧。
    仔细一看，那方未来把眼镜收在了口袋里，之前看起来毫不起眼，长得倒也白净清秀，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竟意外得相配。
    程意年顾不上手疼，发出了姨母笑：“哎哟，进展还不错嘛。”
    黄小烨问她：“小方对他一见钟情啊？”
    “何止啊，哎哟疼……”程意年激动得一甩手，这才意识到自己才受伤，龇牙咧嘴疼了好一会儿才说，“方未来今天接机，远远看到林疏就挪不动腿了，我也算看着她长大了，这孩子从小眼里只有追星，这是第一次对现实里的男孩子动心，我总得帮她一把。黄老板，林疏要是没对象，你就帮个忙。”
    程意年挺豁达的一女人，这话说得也真诚。
    黄小烨答道：“行，能帮忙我就帮忙。”
    她暗地里倒也松了一口气，眼下有更年轻的女孩喜欢林疏，他总该放弃不该有的念想了。
    人都是现实的，哪里会有那么傻的人呢？
    黄小烨和程意年去门口叫车，林疏迷迷糊糊醒了，发现自己枕在方未来的腿上，急忙坐了起来。
    方未来也被这动静弄醒了，揉着眼睛说：“你醒啦？”
    林疏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大概睡糊涂了，不是故意的。”
    方未来羞红了脸，伸手胡乱在口袋里摸着眼镜，带上后说：“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是我看你脖子扭得难受，把你头放上来的，你别……别介意……”
    黄小烨从门口进来，见打他们醒了，招呼了一句：“车来了，咱们回去。”
    林疏着急地看了黄小烨一眼，迫切地想从黄小烨的眼睛里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却见她躲开了视线，直接转过了身。
    方未来办事果然还是很靠谱，房是很早就定好的，行李也一早就送到房里，简单办下手续就能入住了。
    安置妥当后，程意年和方未来才离去。
    上电梯的时候，林疏开口道：“我刚才睡着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黄小烨直接装糊涂道：“什么事？”
    林疏见她反应，疑惑道：“你没看见吗？”
    黄小烨反问他：“看见什么？”
    林疏有些愕然，电梯门恰好打开，他看着黄小烨走出去的时候，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这不是你需要汇报的范围，我只想听和工作有关的事。”
    林疏低声说：“知道了。”
    两个人的房间面对面，都有着能看到夜景的落地窗，这个规格在商务酒店里也算豪华，倒比武汉总部还舍得花钱。
    看来程意年还是相当重视他们的。
    黄小烨躺在床上，反复思索着晚上程意年说的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尤其是那句“熬出头了”。
    另一边，林疏也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窗外是成都繁华的夜景，闪烁的灯光，令他心头烦闷。
    手机在包里一直没出来，林疏摸出来一看，竟然有冯姜十多个未接来电。
    林疏打了回去，冯姜接起来就一顿嚎哭：“这位爷啊你可算打来电话了。”
    林疏有些不耐烦：“叫什么叫，什么事？”
    冯姜气呼呼地说：“薛大小姐找不到你，逮着我不放，你能不能救救我，再不回家我就要被我爸妈断供了，到时候我没吃没喝肯定来你这里蹭吃蹭喝。”
    林疏说：“你知道手机有个功能叫黑名单吗？”
    “我知道，但是她那个……你是知道的，她盯着我呢。”冯姜说。
    “那她怎么偏偏要盯你？”林疏说，“别跟我啰嗦了，自己应付去。”
    “还不是因为……喂喂！”
    冯姜拿着手机，无奈地看了一眼面前叉着腰一脸愠怒的薛果黎。
    之前他推了出差说要回来上课，其实是想和一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今天打算在ktv唱个嗨，哪里知道薛果黎就直接杀过来了。
    一进门的时候，冯姜还在高歌，薛果黎直接把歌给停了，冯姜一见她，吓得话筒都掉了，尾音都飘上天了。
    “林疏在哪里？”薛果黎一拍门边的控制器，把灯光开到最大，原本昏暗的包间瞬间变成了庭审现场。
    “我……我不知道啊……”冯江往后瑟缩道。
    大家都知道薛果黎的厉害，她往哪里走，其他人就自动让路，薛果黎走到了冯江面前，一抬脚，高跟鞋往冯姜的两腿之间的沙发上一踩，冯姜吓得不轻，说到：“别别别，我帮你打电话。”
    这就是刚才发生的一切了。
    可谁能想到，林疏直接把电话挂了，冯姜只能赔着笑脸说：“你也听到了，林疏根本不搭理我，你盯着我也没用啊。”
    薛果黎收起腿，坐到了冯姜边上：“没事，我今天挺空的，慢慢陪你耗，就等着你说实话。”
    冯姜举起双手投降：“我认输，我全交代了，林疏不在上海，他出差去了成都。”
    “出差？”薛果黎疑惑道，“他实习生出什么差啊？”
    冯姜尴尬地笑笑：“那不是……公司没什么人嘛，我之前也出差了。”
    “等下，”薛果黎越想越不对劲，“就他一个人出差？”
    “还有……老板。”冯姜低着头说。
    薛果黎气得大骂：“搞什么啊，孤男寡女出差？而且是跟这么一个老狐狸精？”
    冯姜轻声咳了两下。
    薛果黎越想越气：“你咳个屁呢，我说得不对吗？那姓黄的女人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老狐狸精，好不容易把她从我爸身边赶走了，现在又把林疏耍得团团转。”
    冯姜说：“你想多了，就只是工作。”
    薛果黎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什么工作，我早就给林疏说了到我爸公司来，我到时候哄哄我爸给他弄个什么经理当当，既轻松钱还多，他非不要，说要坚持什么设计梦。我爸爸那么多朋友，也有其他公司招设计师，他也不要，最后去了这个坏女人的公司。”
    她话锋一转，对冯姜说：“我让你给我当间谍，没想到你处处帮着别人说话，够可以的啊。”
    “没有没有，”冯姜急忙端起桌上的果盘，说道，“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啊。”
    薛果黎叉了一块果盘里的西瓜，塞进嘴里，想到黄小烨和林疏两个人出差，只觉得如坐针毡，把西瓜吐到了垃圾桶里，说道：“难吃死了，不行，我今晚就要去成都。”
    “啊？”冯姜感觉到不妙，立刻退后一步。
    薛果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冯姜：“你陪我去。”

 第67章

    冯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深更半夜被抓去坐红眼航班。
    还没等飞机起飞，冯姜已经睡熟了，等空姐来送餐的时候，冯姜口水都快顺着下巴流下来了，空姐还以为他在耍流氓，狠狠瞪了他一眼。
    气得冯姜再也睡不着了。
    薛果黎自己坐在头等舱，带着眼罩耳塞，美美地睡了一绝，下飞机的时候神采奕奕，连妆都重新补了一下。
    她看到冯姜一脸虚脱的样子，还觉得不可思议：“你没睡觉？”
    冯姜无可奈何地说：“睡不着啊。”
    后排的婴儿哭个不停，前排的情侣正在调情，他旁座的大叔鼾声大起，叫他怎么睡得着？
    薛果黎看了看时间，说道：“之前让你查的东西呢？”
    “在这里。”
    冯姜把手机递了过去，因为订机票酒店的事一直都是他负责，所以和美利华的邮件确认信息对接也一直是他在做，之前美利华成都分部提前就有把酒店订单发了过来。
    等两人到酒店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薛果黎给林疏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虽然同在一个酒店，却也只能作罢。
    “睡一觉明天再说，他们就在这个酒店，又跑不掉。”冯姜打着哈欠说。
    薛果黎指着他的鼻子说：“明早给我看好了，要是还抓不到人，我就给你好看。”
    方未来掐了时间，中午来接黄小烨和林疏，但是黄小烨的电话打了半天也没通，倒是林疏先接了电话。
    方未来紧张得声音都哆嗦了：“领导让我来接人，请问黄总醒了吗？”
    林疏却没有在意，说道：“我吃完早餐给她发过消息，她没回，可能睡过头了。”
    方未来有些犹豫：“那怎么办啊？下午两点都约好了。”
    林疏问道：“行程是几点？”
    方未来说：“从这里开车过去还得一个多小时，最多只能再拖半个小时了，昨天领导出了意外，忘记告诉你们行程早就安排好了，实在不好意思。”
    林疏说道：“我下来找你，你和我一起上去敲门看一下，我是男的毕竟不太方便，她平时很守时的，可能是喝多了。”
    方未来连声说道：“好好好。”
    林疏电梯刚出来，就被门神一样守在酒店门口的冯姜发现了，他立刻给薛果黎打了一个电话，说道：“林疏出现了，老大。”
    薛果黎问道：“那个女人呢？”
    冯姜老实交代道：“还没看到。”
    林疏走到大堂，站了一会儿，冯姜还在四处张望，突然就看到一个精心打扮的女子兴冲冲地跑到了他的边上，还特别羞涩地低着头。林疏也没有怎么招呼，转身就带着她走向了酒店电梯。
    冯姜愣住了，这是什么节奏？
    黄总呢？为什么林疏带回酒店的会是别的女人？
    这要是被薛果黎看到了可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薛果黎已经从另一边的电梯走了出来。
    她手里还拿着从咖啡店订好的早餐全餐，满心想着给林疏送早餐，结果就迎面撞上了林疏，薛果黎立刻笑了起来，急忙上去打招呼：“林疏，好巧啊。”
    话音未落，忽然林疏身后就走出来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看起来和林疏还很熟。
    薛果黎气得脸色都变了，手里一整袋的全餐一股脑往女孩身上扔去，劈头盖脸地骂：“你又是谁啊？是不是黄小烨派来的？”
    女孩吓的闭上了眼睛。
    林疏一伸手就把纸袋挡了下来，但是咖啡还是飞了出来，洒了女孩一身，她尖叫了一声，狼狈地捂住裙子。
    林疏有些冷漠地对着薛果黎说：“她是谁和你有关系吗？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来烦我。”
    说着就要和女孩一起上电梯。
    薛果黎一把拽着他说：“林疏，你给我讲清楚，你和这个女人到底什么关系啊？”
    一看情况不妙，冯姜急忙上来打圆场：“别吵了别吵了，有话好好说。”直接站在两人之间，就把薛果黎和林疏隔了开来。
    薛果黎直接把怒气发泄在冯姜身上：“这女的到底谁啊，你认识吗？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啊？”
    冯姜冤得不行：“我不认识啊。”
    林疏已经摁下了电梯关门的键，电梯门就这样合上了。
    薛果黎被冯姜隔开，有气没地撒，直接对着冯姜拳打脚踢：“你不是说他出差吗？为什么带着一个女的回酒店啊？”
    “我也不知道啊，”冯姜无奈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薛果黎气呼呼地抬头看了一眼停下的楼层，上了隔壁电梯。
    另一边，方未来一路跟着林疏小跑，表情掩不住的慌乱，不时回来看几眼，小心翼翼地问：“那是女朋友吗？你不用给她解释一下吗？”
    林疏说：“不是。”
    方未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她还会追过来吗？”
    “肯定。”
    林疏上下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一身咖啡渍，问道：“你等下要换下衣服吗？”
    方未来说：“再说，叫她要紧。”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黄小烨房门口。
    敲了好几次都没人应，方未来说：“我去叫人。”
    方未来找来了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订房的记录，工作人员就拿着备用房卡走了过来。
    薛果黎和冯姜就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们，薛果黎只看到林疏和方未来走进房间的背影，急忙冲了进去，冯姜想去拦她也冲了进去，四个人连同工作人员全都夹在房间玄关处。
    整个房间里乱糟糟的，一片狼藉，高跟鞋和裙子都随意脱在地上。
    林疏直接往里走，薛果黎伸手就要抓方未来，冯姜挡着她，工作人员喊着“让我出去行不行啊？”
    就在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浴室的门打开，黄小烨穿着睡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问道：“这是在开party吗？”
    视线扫到薛果黎的时候，还十分惊讶。
    薛果黎冲上去就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一声清脆的声响。
    “贱女人！”
    黄小烨愣了三秒钟，反手就打了一个耳光回去，比薛果黎那下更大声，直接把薛果黎的脸整个抽到了一边，一下子泛起了红。
    薛果黎也懵了，她没想到过去那个在她面前总是谄媚地喊她“薛大小姐”的女人竟然真的敢打自己，她怒不可遏地尖叫出声：“黄小烨！你怎么敢打我？”
    黄小烨揉了揉自己打红的手，说道：“打你怎么了？你爸已经不是我客户了。”
    “你去死！”薛果黎说着就要抬手，直接被林疏拉住了，“你敢再闹试试。”
    薛果黎有些讶异地看向林疏：“你为了这个女人这样跟我说话？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她是我老板，忍你忍够了。”
    林疏淡然地说道，直接把她推出房门外，将门一关。
    薛果黎不顾颜面地敲着门吼：“林疏！林疏！我特地追到这里，你就这样对我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她公司上班啊，我爸的公司不好吗？喂！！！”
    冯姜站在旁边，表情尴尬：“要不，我也出去？”
    林疏皱眉：“滚，半件好事都不干。”
    冯姜灰溜溜地开门出去了，门外就传来了薛果黎数落冯姜的声音。
    林疏看着黄小烨的左脸，白皙的脸庞微微有些红印，问道：“你没事？”
    方未来比了一个时间的手势，说道：“我们等下有安排，黄老板。”
    黄小烨伸手摸了摸脸，说道：“没事，我进去吹一下头发再出来，你们去隔壁等。”
    等黄小烨全都收拾完，了解了来龙去脉以后，问道：“薛小姐是你……”
    “同学。”
    林疏抢白道。
    黄小烨笑了：“她应该很喜欢你？”
    林疏也不否认，说道：“应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黄小烨说：“我也刚好认识她，她是我一个客户的女儿，平时她也这样，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
    林疏却默默皱了一下眉。
    黄小烨又坐到方未来身边，说道：“刚才没吓着你？”
    方未来笑道：“没事。”
    黄小烨拿了衣服给她，说道：“我等下亲自给你们老板赔不是，你先换一下我的衣服。”

 第69章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了。
    林疏看了看时间，都过了十二点了，这个点，酒店大堂的店都关得七七八八了，整个前台都只留下了一个服务生，冷冷清清，连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林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下楼了，一个人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但凡有车声接近，他眼角还忍不住瞟向酒店门口。
    来来往往许多人，但却没有一辆车走下熟悉的身影。
    林疏觉得自己快到忍耐的边缘了，刚想给黄小烨打电话，忽然看到门口停下的出租车，走下来三个互相搀扶的身影。
    仔细一看，是黄小烨和程意年两人架着喝得酩酊大醉的方未来。
    中午就消失不见的黄小烨此刻满头大汗，妆都有些花了。
    林疏急忙走上前去帮忙，黄小烨看到他还有一些惊讶：“你怎么等在这里？”
    这一问，问得林疏自己都尴尬了，只能说：“房里没喝的了，正好下来买点矿泉水。”
    “好，那你快去买，”黄小烨说，“我记得街对面有个便利店。”
    原本只是找个借口，林疏只能强行圆回来：“水等下买，我帮你们背她上去。”
    “不麻烦了，我还要送她回家呢，”程意年说，“我们应该尽地主之谊的，还麻烦黄老板扶她，真的是招待不周。”
    “客气什么呀，干脆让方未来在这里住一晚上，”黄小烨说着就将把林疏拉了过来，“快帮个忙，把她背上去。”
    说着就对程意年使了一个眼色。
    程意年心领神会，说道：“那就拜托啦。”
    林疏将方未来的手臂绕在脖子后，和程意年一起努力扶着她去了黄小烨的房间。
    黄小烨说：“这么晚再开房间也挺麻烦的，林疏你先照顾着方未来，我和程总去下面再去开一间房。”
    林疏刚想说什么，黄小烨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我……也不会照顾人啊……”
    林疏被逼无奈，只能去烧开水，忙活了半天，又绞了一根热毛巾来，却对着方未来化了妆的脸无从下手，只能放到了她的手上。
    等黄小烨和程意年回来，就看见林疏等在玄关不知所措，手里端着一杯热水，无助地说道：“我想给她喝水，但是她睡得很死……她脸上带了妆，我也不敢拿毛巾给她擦脸。”
    听得黄小烨直接喷笑出声：“没想到还是个钢筋直男啊？”
    林疏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意年无可奈何地说：“行了，剩下的都交给我，你们也都去休息。”
    走出房间，林疏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见黄小烨径直走向电梯的方向，立刻叫住了她：“你房间不在这一层吗？”
    黄小烨点点头说：“对，在楼上。”
    林疏忽然说：“那我陪你走上去。”
    黄小烨有些不解：“为什么？”
    “不安全。”
    酒店里有什么不安全的？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
    黄小烨心里想着，却也没有说出口。
    见黄小烨也没有拒绝，林疏立刻跟上去，两人前后脚进了电梯，黄小烨刷了房卡摁下了楼层，就听林疏轻声说：“对不起，因为我的私事耽误的工作行程。”
    黄小烨这才明白过来：“你还特地过来给我道歉啊？没什么的，你也不是故意的。”
    林疏有些不解：“不用处罚一下吗？扣点工资什么的？”
    黄小烨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啊，林疏还是个受虐狂啊，很喜欢被扣工资吗？”
    林疏极力否认：“不是，只是觉得没有好好完成工作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黄小烨转过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最近多照顾一下方未来就行了。”
    林疏皱眉：“什么意思？”
    黄小烨说道：“方未来应该很快就会来我们公司上班了，到时候你就多带带她，无论于公于私。”
    正巧电梯门打开了，黄小烨走了出去，然后转身，一把拦住了林疏说道：“你不用出来了，回去休息。”
    突然而至的冷漠，让林疏猝不及防。
    他甚至没能问出一句为什么来，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
    门背后的镜面映射出林疏的脸庞。
    完全失去表情管理的一张有些苍白的面容，仿佛换了一个人。
    带着满满的失落。
    林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他有些茫然地倒向了酒店的床铺，酒店的床普遍偏软一些，这家酒店的床更加柔软，能将他整个人都埋进去。
    他反反复复回忆着今天的每一个细节，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黄小烨到底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呢？
    到底怎么才能让她不生气？
    等发现的时候，自己脑子里出现的，竟然全都是黄小烨的面容。
    她笑，她哭，她生气。
    还有最后她在电梯前露出的那个冰冷的表情。
    林疏翻了几个身，仰着卧着侧躺着，各种姿势都尝试了一边，最后看向了房间里的天花板，还是没能睡着。
    最终只能坐起身。
    “哈？”冯姜以为自己在听笑话，“林疏你还有睡不着的时候？竟然来找我吃夜宵，你这可千万别发朋友圈，要是让薛大小姐知道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上飞机，估计又要飞回来找你。”
    林疏有些无语：“你看我像是发朋友圈的人吗？”
    冯姜点点头：“也对，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朋友圈就只有设计新闻和设计作品，活得像个机器人。”
    话音刚落，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串就端了上来，羊肉串个大饱满，上面洒满了孜然的黑胡椒，香气四溢。
    冯姜立刻拿起一串，说道：“今天你总算活得像个人了。”
    林疏却没有心情吃，喝了一口水，问道：“问你一个问题。”
    冯姜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说：“你说。”
    林疏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总是害怕一个人生气，想要关心她，想保护她，这种心情……代表什么？”
    冯姜愣了愣，把满嘴的肉全都咽下去，问道：“你恋爱啦？”
    林疏摇头：“没有。”
    冯姜说：“你刚才说的那些，不就是恋爱吗？”
    林疏否认：“我是替别人问的。”
    “一看你就上网上得少，你这梗都被用烂了，看过那个表情包没有，‘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把’，一般用朋友口吻咨询感情问题的，基本都是自己的问题。”冯姜如是说。
    林疏缴械投降：“行，我摊牌了，是我。”
    “卧槽，真的假的，今天薛大小姐给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还以为是你拿来挡她的借口，难道还真有其人啊？”冯姜立刻八卦起来：“是谁是谁？到底是谁能俘获我们林大帅哥的心啊？不会是校花，不要，我连她微信都要不到。”
    “不是。”
    “隔壁艺校的？那几个妹妹是真的漂亮。”
    林疏依旧否认：“不是。”
    “那是谁啊？”冯姜恍然大悟，“不会就是早上过来找你的那个女孩子？长得也还挺秀气的，一看就是乖乖女，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挂的啊。”
    “别乱猜了，都不是。”
    冯姜心痒难耐，说道：“别吊我胃口了，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啊？”
    林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问了一句：“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不太应该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什么叫不太应该喜欢的人……”冯姜有些愕然，“难道是别人的女朋友？”
    “不是……”
    冯姜眼珠子一转，将事情想到了更加恶劣的情况：“有夫之妇？”
    林疏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怎么可能，你想到哪里去了？”
    冯姜反复咀嚼着“不太应该喜欢的人”这几个字，恍然大悟：“兄弟的性向难道有一些小小的偏差……？怪不得了，这么久也不见你交女朋友，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也没见你对哪个女的感兴趣。”
    林疏差点拍桌子：“冯姜你是不是有病？”
    冯姜举双手投降：“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失言，都是开玩笑的。”
    “你好好说。”
    冯姜说：“你又不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应该喜欢的人？喜欢这个事有没什么错，这个世上怎么可能真的会有不应该喜欢的人。”
    冯姜说着，将一串羊肉串递给林疏，嘴里说道：“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你能遇到一个能让你明确感觉到喜欢的人都是很美好的，因为很多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一个特别喜欢的人，许多所谓的爱情都是将就。”
    没想到冯姜看着像个爱情的玩家，讲道理倒说得头头是道。
    林疏问他：“那你呢？你遇到了没？”
    冯姜笑了：“可能。”
    “什么叫可能。”
    冯姜说：“以后再告诉你，先聊你的事。”
    “不聊了，差不多了。”
    林疏端详着羊肉串，咬了一口。
    果然鲜嫩多汁，份外好吃。
    冯姜问他：“你想明白了吗？”
    “嗯。”
    林疏听到自己回答道。

 第70章

    从那一天开始，林疏变得越来越难见到黄小烨了。
    她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冯姜也和她一起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问冯姜，都说在忙，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
    林疏在成都呆的几天，都只能呆在酒店里，发给黄小烨的消息也总是半天才回上一条，问自己的工作安排，也都是答复“暂时没有”。
    这几天里，见得最多的就是方未来。
    她被程意年派来，一见到林疏就鞠躬：“以后还要多多指教。”
    林疏被这个鞠躬礼搞懵了，说道：“你应该是要找黄总，一大早她就出门了。”
    “我知道，黄总和程总去厂子了，”方未来一本正经地说，“程总叮嘱我过来就是来找你的，说要好好向你学习。”
    看她说得这么严肃，林疏更加不解：“我有什么能教的，我现在一点儿工作安排都没有，黄总就让我酒店待机等通知。”
    方未来不知道怎么答，想了好久，鼓起勇气才问道：“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出去逛逛？来了成都你还没逛过。”
    林疏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来是工作的，不是来玩的。”
    方未来说：“可是黄总她们今天肯定很晚回来，我们呆着也没别的事能做啊。”
    林疏淡淡地说道：“你想出去逛就自己去，我画设计图了。”
    就这样，林疏连着画了三天的设计图，也没怎么见到黄小烨，倒是迎来了他们即将结束出差回上海的消息。
    这些天方未来都像一个隐形人一样，朝九晚五在林疏房里办公，搞得林疏很不自在。
    时间久了，林疏直接将她屏蔽了，就当房里没有这个人。
    林疏原本想把自己新设计的一套图纸草稿发到了黄小烨的邮箱，但是想到她近日越来越忙，估计没有时间开邮箱，就又把图纸转了格式，用微信发给了黄小烨。
    下面加了一条消息：“黄总，我新画的图纸，请看一下。”
    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了回复。
    “不错。”
    相当敷衍了。
    林疏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忽然想起前几天提过的朋友圈，于是仔细地翻了一下黄小烨的朋友圈。
    整个朋友圈里只有一张照片，还是那种相当职业的宣传照。
    剩下的朋友圈全部都在说工作，甚至连一条分享美食或者私生活的朋友圈都没有。
    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每一条下面都有冯姜的点赞。
    林疏这才想起来，他们加了微信这么久，他居然一次赞都没有点过。
    怪不得老板会那么生气，于公于私，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应酬局上，黄小烨正好收到了之前的联络厂商的消息，刚打开微信，就看到朋友圈那里显示了78条新消息。
    黄小烨吓坏了，上一次自己朋友圈这么轰动，好像还是被分手的时候。
    打开一看，竟然全是来自林疏的赞。
    黄小烨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这个林疏这是不识好歹，都把方未来送到边上了不好好把握，好笑的是……
    没想到他长了一张渣男脸，但是行为举动却和普通男孩没什么区别，还挺可爱的。
    忽然一个脑袋凑了过来，八卦道：“黄总，你一个人在偷乐什么啊，看了什么新段子吗？也发给我看看啊。”
    “冯姜，你离我远点。”黄小烨不耐烦地说道，立马把手机锁屏了。
    冯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喜道：“黄总，不对劲啊，你怎么遮遮掩掩的，难道是男朋友发消息了？”
    黄小烨瞪他一眼：“再胡说把你工资扣光，我哪里来的男朋友？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错了错了。”
    本以为点赞了所有朋友圈，黄小烨至少会给他发一条消息。
    结果等了好久，黄小烨的消息都没有，只等到了冯姜报平安的消息：“一切顺利，宝”。
    林疏直接回复：“宝你个头。”
    他把冯姜调成了免打扰模式，继续等待黄小烨的消息。
    都等到饭点了，也没等到黄小烨半句话。
    林疏叹气，点赞朋友圈也不起作用，眼看着就要回上海了，要不给她买点土特产？
    这样想着，忽然想起来房里还有一个正在无所事事的人，于是问道：“方未来，成都你熟吗？知道哪里买土特产吗？”
    方未来立刻说：“我可太熟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话说得太满了，她立刻捂住了嘴巴，然后小心翼翼满眼期待地问道：“要去吗？”
    “去。”林疏站起身。
    收到消息的程意年给黄小烨比了一个大拇指，凑在黄小烨耳边说悄悄话：“行啊，黄总，这林疏总算是带着方未来逛街去了。”
    黄小烨笑着说道：“那可不，都是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男孩，谁又能抵挡住青春逼人的女孩儿。”
    嘴上这么说着，黄小烨心里却存着另外一个想法。
    这么快就转移目标，看来自己没看错，果然是一个渣男。
    另一头，方未来带着林疏去买土特产，结果林疏走得比风还快，时不时就超到了她前面。
    方未来只能央求道：“你走慢一点，我穿的是新鞋子，磨脚。”
    林疏问道：“上班穿什么新鞋子，多不方便。”
    买完了土特产，方未来问道：“前面有个新开的奶茶店，要不要一起去？”
    林疏答得干脆利落：“没兴趣。”
    方未来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做什么？时间还早呢。”
    林疏答：“回酒店待机。”
    应酬完，一行人回到酒店，黄小烨走到房门口，刚要刷房卡，就看到门口放了好几盒成都土特产。
    一时半会儿，黄小烨还想不出会是谁放的。
    她心想，会不会是有人放错了？
    于是又来来回回翻了一下，也没见土特产上有什么留言。
    翻遍了手机也没有人发消息。
    如果没有送错，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方未来？
    总不可能是林疏？
    黄小烨刚想打开微信感谢方未来，忽然想起今天下午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逛街，土特产估计是一起买的。
    难道是他们快要成了，特地送点东西来感谢自己？
    虽说这肯定是个好事，一面解决了这个小十岁的男孩的追求，一面又靠着方未来的这层关系，成功赢得了和程意年的合作，简直是一箭双雕。
    林疏发现自己错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如果想要做一个海王，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事实上，他把所有已知的套路用在黄小烨身上，都像是隔山打牛，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无论是点赞朋友圈，还是偷偷送土特产，都连一条微信回复都收不到。
    这种时候，或许只能场外求助了。
    于是冯姜在短短一周内，第二次获得了与林疏吃夜宵的机会。
    冯姜托着腮帮子说：“兄弟，说实话，认识你整整四年，这一周我们亲密得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林疏一脸苦恼：“我有困惑。”
    冯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施主请讲。”
    林疏问道：“我算海王吗？”
    冯姜直接笑出声了：“哥，好哥哥，你没事？你知道做海王是要有好多条鱼的吗？我给你数数你身边几条鱼，哎呀，怎么一条都没有，还有一个对你虎视眈眈恨不得要把你拆骨入腹的女海王，你说你算什么海王？”
    林疏说：“我以前也算情感经历挺丰富的？”
    冯姜冷笑：“丰富个锤锤，我大学都交往了两个女朋友了，你呢？”
    林疏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情感经历看似花团锦簇，其实空白得像一张纸。
    初中的时候，自己班上的女生没事就给他递零食送纸条，他觉得烦，每次都直接扔垃圾桶里。
    隔壁班上的女生趁他独自走在放学路上，将情书塞到他手里，还被他一把叫住，把信推了回去。
    高中就更离谱了，记得有一次打篮球的时候，他进一个球就会有惊人的欢呼声，但当时好像只觉得烦躁。那时候想要他微信qq的人到处都是，就算他自己不给，别人也会把他名片推出去，每天都有很多根本不认识的女孩来加他，最后导致他直接把好友申请全都关闭了。
    军训的时候，有个女生开玩笑地说自己的梦想就是想成为林疏的女朋友，当时那女生还被群嘲了。
    至于大学……校花约他看电影，他没去。
    之后认识了薛大小姐，尽管她并不是女朋友，但却像尊大佛一样，直接把林疏的桃花全都挡在了外面，整个华美没人敢公然搭讪林疏。
    因为谁都知道薛大小姐喜欢他，而且薛大小姐脾气大不好惹。
    这么一想，他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恋爱经验。
    林疏突然握住了冯姜的手：“能教我怎么追别人吗？”
    冯姜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林疏你没犯病？你？你需要让我教你追女孩？”
    林疏反问道：“不行吗？”
    冯姜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什么样的宝藏女孩要我教你追？你多少给我透露一点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女孩子不喜欢你？”
    冯姜难以置信地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你这颜值，你这身材，你这才华，我是女孩我都要喊你做老公！”
    说着作势要来亲。
    “滚。”林疏一阵恶心，把冯姜一把推开。
    冯姜说：“不要那么无情嘛，告诉我倒是谁啊？不会是什么明星网红？”
    林疏不耐烦地说：“关你屁事，你教我就行了。”
    吃了闭门羹的冯姜无奈道：“你什么信息都不给我说，我只能盲猜，一点儿也不能对症下药，而且我说实话，要是连你都拿不下，我应该什么都教不了你。你已经是全身上下sss级别的恋爱猛兽了，能抗拒你的女人应该都是大boss级别，肯定什么都很优秀？我应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女人。”
    林疏想了想，同意道：“确实很优秀。”
    “那兄弟只能祝你马到成功了，要实在不行……”冯姜吐了吐舌头，“你问问百度？”
    回到房里，林疏听信谗言，真的打开了百度。
    虽然在打开以后做了许多思想工作，但最后还是打下了这样几个字。
    “如何追求比自己年龄大的女生？”

 第71章

    即将离开成都的最后一晚，程意年拎着一大袋果酒来找黄小烨，说道：“今天晚上不谈公事，我们敞开心扉聊聊。”
    黄小烨当然举双手欢迎，但看了看她手里的酒，说道：“怎么没带下酒菜？”
    程意年笑着说：“这么晚了还吃，30岁以后更要保持身材，懂不懂啊？”
    黄小烨妥协道：“那吃点沙拉总行？”
    程意年想了想，说道：“有小龙虾味的沙拉吗？”
    两人对视了几秒，忽然一起笑出了声。
    这两个女人，年纪相仿，经历也有许多相同的地方，自然聊得更为投机。
    今晚无关事业，只关风月。
    程意年喝得微醺，说道：“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以前和蒙立松就是那种关系，他是有妇之夫，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秘书，他三哄两骗就把我骗到手了，我还以为自己要做阔太了，哪里知道他孩子都有了。我知道以后那个哭啊闹啊，都没用。这些做实业的老油子，精明着呢，给员工画大饼不算，还给我也画，天天给我说快离婚了，我还就傻兮兮地信了。直到有一天，我出门逛街看到他带着老婆孩子逛街，其乐融融的样子，我才真的死心了。”
    黄小烨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怎么那么傻。”
    “我那时候刚出社会，总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程意年感慨道，“硬要说的话，他对我也不差，该给我的都给我了，我受不了要走，他也给了我一个体面的走法。”
    黄小烨问他：“你们的事，他老婆知道吗？”
    程意年面露苦笑：“我一直以为不知道，最后才知道，他老婆全都知道，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就是这样她才能坐稳正宫。”
    黄小烨摇摇头：“那也挺可怜的。”
    程意年说：“谁说不是呢，要是换我是她，我肯定受不了。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
    “和你这一段故事比起来，我的好像都不值一提了。”黄小烨拿起一瓶果酒往下灌。
    程意年说：“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一段值得一提的校园恋爱，我在学校里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念书，根本没有好好谈恋爱，现在想想真是可惜，大把的青春岁月都用来喂狗了。”
    黄小烨说：“我和你正相反，我大好的青春岁月都浪费在了一个不该浪费的人身上。”
    程意年感兴趣地凑近了一些，说道：“说说看。”
    黄小烨说：“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毕业分手了而已，挺普通的。”
    程意年心领神会，点点头：“这种好像挺正常的，从校门走出来以后，每个人都有了很多选择，能走下去的才是少数。”
    黄小烨举起果酒和程意年碰了一下，嘴里说道：“确实是这样。”
    “最后一个问题，和感情经历无关，”程意年说，“你应该还有很多可以选择的生意伙伴，为什么选我？”
    黄小烨问她：“想听真的还是假的？”
    程意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巧妙地说道：“我敢听真的。”
    黄小烨笑了，说道：“因为蒙总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我觉得你也快走投无路了，也只能和我合作了。”
    程意年也笑了，她趴在桌上，眼神有些迷离地说道：“没想到最懂我的，不是我的伴侣，而是一个女人。”
    翌日，程意年到机场来给黄小烨送行。
    虽然接触时间不久，但程意年对黄小烨已经惺惺相惜，两人无论是三观还是野心都有着许多相似点。
    程意年说：“很快我们就会来上海，你可以提前给我腾地方。”
    “没问题。”黄小烨说道。
    方未来趁着她们谈话的时候，把林疏叫到一边，含情脉脉地从身后拿出一袋东西来，硬要林疏收下。
    林疏看了一眼，发现是uji的旅行套装，立刻推了回去：“这些我都不需要。”
    方未来说：“没事，这些不贵的，就是我一片心意。”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林疏说，“就是我不需要”
    方未来吃了瘪，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道：“好，那你一路小心。”
    “谢谢。”
    林疏回头，看到黄小烨已经聊完了，正在边上等着自己，立马跑了过去。
    回到上海以后，黄小烨给林疏和冯姜都放了几天假。
    第二天她独自在办公室起草合同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敲玻璃门的声音。
    黄小烨抬起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林疏身穿一身黑色西装，打着沉稳的蓝色领带，梳着一个满是发腊的大背头，就这样站在门口。
    时间回到几天前，林疏在百度上打下了如下问题。
    “如何追求比自己的年龄大的女生？”
    百度给出的第一条答案，就是要理性成熟，一定要让自己成熟一些，让人有安全感。
    为了让自己显得成熟不幼稚，林疏特地去借了一套西装，一大早就忙活了半天，还特地把头发弄成了大背头。
    目的无非就是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
    林疏对黄小烨的视线视若无睹，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然后又站起身，去接了一杯热水。
    总之，特意在黄小烨面前晃来晃去好几遍。
    黄小烨有些忍不了了，她走到林疏面前，视线由下到上扫了他一遍，眯着眼说：“你……”
    林疏心里得意不已，想着自己这个方法果然有戏，故作镇定地看向黄小烨：“什么？”
    “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放假吗？”
    林疏答：“为了提升自己，我有一个还没完成的设计稿，想要尽快画完给你。”
    “对自己严要求当然是好事，”黄小烨犹豫地问道，“但是你今天为什么穿西装？”
    林疏心中窃喜，就是这个，她总算注意到了。
    但脸上还是不漏痕迹，只是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怎么样？”
    黄小烨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公司不需要穿西装的，你穿你自己喜欢的就好，t恤和大裤衩啊，什么都可以，穿拖鞋都行，我对服装没什么严格要求的。”
    这个女人怎么t不到他的点？
    难道重点不在于他穿西装是不是既成熟又帅气呢？
    林疏只能嘴硬地说道：“我……就喜欢穿西装。”
    黄小烨更不解了：“那你之前怎么不穿？”
    林疏只能强行解释道：“那时候太……太热了。”
    黄小烨耸耸肩：“噢，那你开心就好。”
    说着就走开了。
    就没了？
    就这样没了？
    不评价两句？
    林疏有些难以置信，是他这个方法出错了吗？为什么完全没有奏效？
    但没关系，毕竟百度上不止写了一条。
    第二条是这样说的，要把年长女生看作小孩，不能把她看得太优秀，应该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宠溺。
    第二天，林疏路过咖啡馆的时候，看到楼下咖啡馆走出来一堆小情侣，男的将一杯咖啡装在一个卡通挂绳上，然后直接挂在了女生的脖子上。
    女生一脸娇羞地说了一句：“谢谢宝贝，这个好可爱哦。”
    林疏立刻走了进去，果然发现咖啡馆新推出的咖啡杯卡通挂绳，一共有三种款式，兔子、小熊还有鸭子，分别是白色，棕色和黄色。
    他没有多思考，决定直接全部拿下。
    然后买了两杯咖啡走了上去。
    遗憾的是，黄小烨并不在办公室里。
    林疏一边画图纸一边焦急地等待，时不时看向门口一眼。
    一直等到饭点，才等到黄小烨推门进来。
    黄小烨看到他，又是一愣，问道：“怎么今天又来了，不是告诉你可以放假吗？”
    “图纸。”林疏指了指电脑。
    “哦哦，懂了，图纸在这台电脑里，带来带去不方便是……以后还是应该给你配一台笔记本，也省的你来来回回……”
    黄小烨自言自语一样啰嗦了几句，就看见林疏拿着一杯咖啡走过来。
    “早上给你买了咖啡。”林疏伸出手来。
    黄小烨刚要接，就见他另一只手伸出来，拿着一根兔子挂套，将咖啡套进了卡通挂套后，把整个咖啡挂在了黄小烨的脖子上。
    直到他做完这一整套流程，黄小烨都是懵的。
    什么情况？
    黄小烨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咖啡，又看了看林疏，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不解。
    “这还挺……可爱的？”林疏问道。
    黄小烨摇摇头：“没觉得，而且非常不实用，挺容易打翻的，要是弄脏衣服就挺麻烦的。这是你买的吗？”
    没想到她完全不喜欢，气氛顿时尴尬不已，林疏只能强行挽尊：“就……买咖啡送的。”
    黄小烨反问道：“是吗？”
    林疏以为自己要被揭穿，只能尴尬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送我这个……”
    黄小烨笑起来：“大概是因为你太帅了，可能营业员小妹妹看上你了。”
    “呵呵呵……”
    尬笑了一会儿，林疏只能快步走开。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黄小烨，见她迅速地把脖子上的咖啡拿下来，有些嫌恶地将挂套取下，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上。
    一时只间，林疏心里拔凉拔凉的。

 第72章

    前两招不管用，或许第三招能起到作用。
    浪漫的惊喜，送出她内心最喜欢的东西，绝对可以感动她。
    这一次，林疏非常有自信，在做手工这一块儿，林疏始终都拿捏得死死的。
    林疏回忆了一下，清楚地记得黄小烨曾经对他说过，她毕生的梦想就是翠湖的房子。林疏特地去查了翠湖天地的房型，精选了其中一个，反复地观看房产中介的实景拍摄图。
    呕心沥血连夜赶制出了翠湖的模型房。
    这一次的付出和前两次的不成正比，林疏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他把模型房装在透明的盒子里，装上灯带，然后绑上了巨大的蝴蝶结，捧在手里送到了黄小烨手里。
    结果黄小烨的反应却是：“你也太认真了，还把设计图做成模型了？我们又不是卖房子的，这样做太亏本了。”
    她竟然完全没看出来这是翠湖天地？
    林疏提醒她：“你看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模型？”
    黄小烨拿着盒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有些犯迷糊，问道：“难道是上一次的？”
    林疏放弃了，看来这个女人根本就对房型没什么概念，连自己最爱的房子都分辨不出，于是他转而提醒道：“你注意看，里面还有别的，和别的模型不一样。”
    黄小烨定睛一看，果然发现房子里居然还有两个塑料小人。
    “这两个小人做的不错嘛。”黄小烨夸奖道。
    看来她还不算最迟钝。
    林疏轻声讲解道：“你看这个小人坐在床边，这里被子还可以打开的，特意留了小人的位置，另外一个小人在厨房里做饭，锅碗瓢盆都是可以动的，我用了收集的食玩……”
    下一刻，黄小烨抬起头，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林疏一眼，问道：“没想到你还喜欢玩过家家？”
    林疏一口气憋在胸口，气得直接调头就走。
    这百度的方法到底能不能行啊？
    还浪漫的惊喜能让年长女性感动呢，感动个屁咧，她就是个榆木疙瘩，根本不会感动。
    林疏独自走在路上，办公室里只留下了黄小烨一个。
    她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确认了林疏已经走远了，这才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空着的会议桌上。
    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翠湖呢？
    这可是她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房子啊。
    黄小烨不舍得拆开盒子，手指在上面一寸寸挪过。
    模型做得非常精致，不愧是设计师，无论是配色还是内装都做得相当有品位，一切都栩栩如生，仿佛自己真的拥有了翠湖的房子一般。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瓜。”黄小烨伸手抱住了盒子，把脸贴在上面，轻声呢喃道。
    自己明明只说了一次，但这个小十岁的男孩子却真的把她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被这么认真对待，似乎还是这辈子第一次。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是黄小烨心里更清楚，做这些的这个人，还是一个少年，完全凭着一时的热血在横冲直撞，他并不成熟，甚至十分幼稚，他这个年纪的喜欢做不得数。
    林疏反复地翻着手机，剩下的三条看起来更加缥缈不着痕迹。
    四、行动甚于花言巧语，喜欢就要用行动来证明。
    五、承诺，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才是女生最喜欢的。
    六、鼓足勇气，因为年长女生往往很难相信爱情，但只要你坚持，一定能成功。
    怎么看都像是要他直接去告白。
    可是前面拐弯抹角地做了那么多，黄小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直接表白就用吗？
    但如果被这么做，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方式了。
    林疏关掉手机，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加油鼓劲。
    这几天是他和黄小烨独处的最佳时机，再过几天，不仅仅是冯姜，就连方未来也会到公司里，到时候想让他们有所进展就更加困难了。
    林疏打定主意，决定今天就直接告白。
    他回到办公室，走到黄小烨身边，看到黄小烨认真工作的侧脸，忽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勇气全都消失殆尽。
    黄小烨没有抬头，直接问道：“什么事？”
    林疏顺着她的话说道：“我有点儿事，想和你聊一下。”
    黄小烨却答非所问：“几点了？”
    林疏看了一眼手机：“两点多了。”
    黄小烨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雷厉风行地收拾东西：“我要去见一个厂商，下次再聊，你回家前，记得把办公室的门锁了。”
    林疏只能回答道：“好，知道了。”
    聪明如黄小烨，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林疏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感情方面一直都不怎么顺利，但现在的林疏，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他的喜怒哀乐全都在脸上，实在是太容易猜透了。
    如果让林疏真的告了白，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了。
    毕竟如果她不接受，林疏必然受到打击，很可能会影响心情，导致工作上出错。
    这个紧要关头，林疏的设计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如果没有他，那么她之后的计划就会受到重创。
    要是接受了，那就更加糟糕了。
    如果能一直在一起还算好，但如果最后两人分手，必然就没有办法继续一起工作。
    黄小烨现在还在创业初期，绝对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还不如就趁着林疏现在对她有好感，利用他帮助自己。
    反复几次，每一次当林疏想要开口的时候，都被黄小烨巧妙地用各种借口躲了过去。
    林疏每次欲言又止，最后都只能苦笑，觉得自己还是太怯懦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冯姜已经回来上班了。
    这么多天，公司所有人第一次到齐，黄小烨给两人开了一次会，决定将之后公司的拓展计划给他们做一个介绍。
    黄小烨用自己制作的ppt讲解道：
    “程总之后会加入到我们公司来，我们之后的目标主要就是江浙沪这一带的市场，江浙沪的生活节奏相对较快，之前我们接触的客户有很多因为工作忙或者家庭原因，分身乏术，没有办法亲自参与到装修里，我们的商机就在这里。”
    “我们之后将会主打‘模块化装修’和‘可远程监控’两大卖点，前者顾名思义，就是我们会推出比之前更加优秀的装修模块供客户选择，争取在短时间里完成装修。后者是我和程总商量下来的一个计划，就是使用摄像头，让客户即时人不在，也能随时随地查看我们装修进度，最大程度给客户提供了方便……”
    黄小烨一身干练的职业裙装，嘴上涂抹着红唇，说到公司前景的时候，脸上散发着自信而又迷人的笑容。
    林疏看着眼前熠熠生辉的女人，眼神连一刻都没有办法从她身上移开。
    此刻的她是闪耀夺目的，偶尔她又是脆弱无助的。
    她像是一个未解之谜，拥有无数的面，又拥有无限的可能。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黄小烨？
    又或者，所有的面合起来，才是真正的她？
    “林疏，你来说说怎么样？”
    黄小烨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林疏惊了一下。
    他急忙站起来，就像是上课分神被逮个正着的学生，眼神中有着止不住的慌乱。
    见他这样，黄小烨当然猜到他发呆了，笑着说：“行了行了，坐下，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你随便说说自己的想法就行了。”
    林疏想了想，说道：“要我说的话，我们的理念虽然不错，但是在设计这一块，如果坚持装修模块化，会丧失很多个性的东西，恐怕客户不会很喜欢。”
    黄小烨说：“你想到的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了，缺少个性化定制肯定会有影响，但是我觉得可以用更加低廉的价格来打动客户。比如现在装修一套房子十几万打不住，当时如果全都使用我们的模块化定制，可以把预算降下来三分之一，别说三分之一，就是四分之一都会有很多人心动。”
    林疏说：“你说的我认可，如果你想要主打价格优势，那我可以再做一些更加简洁时尚的模板，保证设计感的同时还能降低成本。”
    黄小烨有些高兴地说道：“你怎么比我想得都周到，有你这样的员工我这做老板的也太轻松了，冯姜，看到没有，好好跟林疏学一下。”
    冯姜挠挠头，说道：“这可是我们华美的天才，我怎么学啊。”
    等开完会，冯姜借口拉着林疏去吃饭，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回来上海以后，有没有联系过薛果黎？”
    林疏皱眉：“我有病吗？为什么联系她？”
    冯姜有些担心地说道：“我找她好几天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林疏不以为然：“估计又在哪里浪。”
    冯姜说：“我有点儿放心不下，要不下班了你陪我找一找？”
    林疏说：“要找你自己找，我怕她到时候又误会。”
    冯姜不依不饶：“一起去，如果找到了你就走，我是怕她出什么意外。那天我好不容易把她骗回上海以后，让她到了给我回个消息，她就发了一个‘1’。再后来我怎么联系她都不回了，我问了班上，也说她最近没来上课。”
    林疏无可奈何地说道：“行，但是到时候别说是我的主意，你想找就老实承认，自己的锅自己背。”
    “行，好兄弟。”

 第73章

    夜晚的上海淮海路灯红酒绿，时不时有豪车一路轰鸣而过。
    这里周边的一切，都像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
    富人能在这里找到一切快乐，而穷人则会被狠狠地遗忘。
    林疏和冯姜挨个在附近的酒里寻找，这里是薛果黎一直以来的挚爱，她生性喜欢热闹，做派又狂野，过生日的时候，她甚至会踩在dj台边往下扔气氛纸。
    所以只要随便问问几个经常蹦迪的人，大多都知道华美薛果黎的名号。
    但冯姜连着问了好几个美女，都说最近没看到她。
    冯姜有些担心地说：“不会真出事了，你帮忙想想，她还会去哪里啊？”
    林疏看了看附近，说道：“会不会在清？”
    冯姜有些不信：“薛果黎这样的主会去清？”
    林疏说道：“可能会在‘苹果’里，你过去，就在街对面，我就不进去了。”
    冯姜听了他的话，走到苹果里，清灯光虽然也很昏暗，但却不像那些嗨总是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这里一般都有唱功不错的驻唱歌手，唱着一些温柔又耐听的歌曲。
    冯姜走了进去，果真在台里看到了薛果黎。
    她穿着黑色的背心，下身是迷你皮裙，面前的鸡尾酒杯已经空了，表情有些不太对，身边站着一个不停和他搭话的男人，手时不时要往她的腿上放。
    冯姜走过去，将男人挤开，说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男人吃了瘪，怒道：“你他妈谁啊？我盘菜管你什么事？”
    冯姜说：“我是她男朋友！”
    薛果黎“噗嗤”一声笑出声：“你才不是我男朋友呢。”
    男人得意道：“听到没有，这妹妹都说你不是男朋友，你打哪里来滚那里去，别坏我好事。”
    冯姜气不打一处来，轻轻拍了一下薛果黎的额头：“姑奶奶，我这是替你解围呢，能不要拆台吗？”
    薛果黎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之前我带林疏来过一次这里，他说这里歌手还不错，我以为他很喜欢，老是包场等他，结果怎么也等不到。”
    冯姜心里五味杂陈，怪不得林疏说她可能在这里，只能淡淡道：“当然是他告诉我可能在这里的。”
    薛果黎哭丧着脸问道：“林疏没来吗？他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吗？”
    冯姜无奈地说道：“来了，在外面呢。”
    薛果黎来了精神，一下子蹦起来：“真的假的？他真的来了？”
    男人见状，问道：“妹妹酒量不错，还要来一杯吗？”
    “来什么来，有人在等我。”薛果黎一溜烟跑出去，看都没看身后的冯姜一眼。
    薛果黎跑到门口，就看到林疏在街对面站着，车都不看就要横穿马路。
    突然就被跟在她身后跑出来的冯姜一把抓住。
    “车都不看？你不要命了吗？”冯姜说道。
    薛果黎这才发现面前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过，要不是冯姜拉住她，恐怕已经撞上去了。
    见她还要往前走，冯姜立刻拉住她往后扯：“走人行道行？”
    “你好烦啊。”薛果黎不耐烦地说道，却还是被硬拖到人行道前。
    面前车来车往，等薛果黎等到绿灯，兴冲冲跑到街对面，就看见林疏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到了路边，径直走上了一辆车。
    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等薛果黎跑过去，车子已经开出好远了，高跟鞋都追得崴了一下，直接断在了地上。
    冯姜这才赶过来，薛果黎气得把高跟鞋一脱，往冯姜的身上扔过去，差点砸在他的脸上：“都怪你！我要是刚才跑过来就能拦住他的！你烦死了！”
    “喂喂……”冯姜只能跟在她身后追个不停。
    林疏接到的，正是黄小烨的电话。
    今天预定的行程是要为程意年和方未来接风，但是她们的航班晚点了不说，黄小烨还偏偏有些胃疼，只能叫了林疏过来帮忙。
    电话那头林疏甚至没听清楚原委，就直接问道：“你在哪里，我马上到。”
    赶到机场，林疏远远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坐在到达厅的座椅上，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
    林疏走过去，一把拿走了黄小烨手里的热咖啡：“胃疼还喝咖啡？”
    黄小烨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只有这个是热的。”
    林疏看到她额头都冒着冷汗，只觉得更加烦躁不安：“怎么都不会照顾自己。”
    他就走到了茶水间，把咖啡倒光以后，灌上了热水。
    回去的时候，还顺便买了几张暖宝宝，一起交给了黄小烨。
    竟意外地细心。
    黄小烨忽然想起，那时候让林疏照顾方未来的时候，这小子还装得一脸手足无措，现在却如此井井有条。
    有问题啊，这小子。
    “胃疼不吃药吗？”林疏问她。
    黄小烨摇摇头：“慢性胃炎，老毛病了，吃药也不顶用。”
    林疏看不下去：“那你也不能硬撑，要不你先回去，我接她们就行。”
    黄小烨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一个人能行吗？地址我发给你，直接送她们到目的地就行，这是之前就租好的房子，最好再帮她们把行李搬一下。”
    “好，”林疏一口答应，“你开得动车吗？我送你下去。”
    黄小烨说：“开得动，我只要不走路就能挺得住。”
    林疏伸手扶着她，一步一步带她往外走去。
    黄小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能自己走的。”
    林疏反问道：“不是说走路会挺不住吗？”
    黄小烨看了看时间，催促道：“你快过去，我一个人可以的，我怕你和她们走散了，这两个人都不仔细，别到时候找不着人害让她们等着急了。”
    “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自己注意。”
    林疏这样说道。
    黄小烨想起来一件事，又提醒道：“打车记得拿发票。”
    林疏点点头：“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一条信息。”
    黄小烨转过头，表情慢慢凝固在脸上。
    她健步如飞，飞快地走到了停车场，将车子驶离，然后消失在了上海的夜色里。
    脑袋里反复回响着这一句话：
    “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一条消息。”
    曾经有个人也经常把它挂在嘴边。
    既温暖又熟悉，还带着一丝伤感。
    回到家里，黄小烨拿着手机，刚打上了“到家了”三个字，忽然又犹豫了。
    总觉得这个举动既暧昧又有些特殊意味。
    她可是黄小烨，她的行踪需要向谁汇报吗？
    最终，她也没有把消息发出去。
    林疏将两人接到以后，倒是很快就把人送到了目的地，而且发了消息过来，说是一切顺利，让她安心休息。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程意年发来的。
    “刚才想骗林疏这小子和我们吃夜宵，结果他死不上当，白瞎了姐妹你一片好意了，都怪方未来这小妮子不行事，跟帅哥搭个话都说不利索。”
    黄小烨笑着回道：“来日方长，不着急。”
    程意年的消息发了过来。
    “小孩子的感情可以来日方长，但我们的合作可是时不我待。”
    程意年这一次来，是带了一份惊喜的。
    原本黄小烨的计划更复杂一些，和美利花的合同没有那么容易处理，说不定还会吃官司，她想曲线救国，靠着一些小恩小惠签一份新合同，拿走江浙沪这块大蛋糕。
    但无心插柳柳成荫，以程意年的关系，她想要搞定蒙总轻而易举，蒙总赚得盆满钵满，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份利润的，但程意年手里握着这些年和蒙总不清不楚关系的一大堆证据，直接逼得蒙总让步，不仅将江浙沪的部分全都交给她，还把自己的一些木材进货渠道也分了出来。
    唯一的条款，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除了江浙沪以外的部分她们都不能染指。
    程意年就是带着这样一份合同来的。
    能把条件谈成这样优渥是黄小烨的没有想到的。
    但蒙总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两个女人的野心。
    蛋糕这种东西，刚做出来的时候从来都是一整个的，你见谁端着蛋糕出来的时候，会是已经被分过的？
    合同限制的是程意年所在的美利花成都分公司，却没有限制黄小烨的花火公司。
    一周后，黄小烨的花火公司就上架了自己的整体装修app——花火。
    花火app上不仅可以获得设计概念图，还能对已生成的图纸进行diy，当然这种diy的尺度并不大，顶多就是家具的方向和位置，主要还是为了避免装修的难度。
    这种方式显然比淘宝更适合年轻人，因为淘宝还需要与客服繁琐的沟通，app上则几乎全程自助下单。
    这些东西完全是靠着程意年现有的资源实现的。
    程意年对新时代客户的了解程度远远高于蒙总，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她提出应该将公司主营业务放在淘宝上的。
    这个app原本也是她想要提议让美利花使用的，但蒙总这些年刚愎自用，已经很难听进去别人的意见了，所以这个半成品的app一直闲置着，如今却让黄小烨捡了一个现成便宜。

 第75章

    在线支付使得资金超快速地回笼，模板式的安装也令每一个工期都更加迅速。
    花火app提前支付的机制使得公司资本急速运作，使得公司有了更多宣传的费用，通过舒雯的推荐，找到更多自媒体宣传以后，下载量更加爆棚。
    订单量超过了预期，这么小的公司立即超负荷运转，所有人都身兼数职，又要做客服，又要练习工人，还要紧急联系厂商增加订单。
    就连林疏和冯姜都必须随时随地充当客服，不然根本来不及应付。
    没几天下来，所有人都累垮了，黄小烨知道这不是办法，就在这个时候，小郑的电话打了过来。
    黄小烨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号人，之前和小郑联系的时候，黄小烨就让她过来上班，但是小郑说是要等一个月，拿到奖金以后才能辞职。
    这眼瞅着还没到一个月，小郑就离职了，黄小烨觉得也正好，就让她第二天先过来帮忙。
    没想到小郑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公司，公司里其他人都没来，只有黄小烨和程意年在聊下一步计划。
    小郑推开门，见到黄小烨直接冲过来一个熊抱。
    黄小烨反射性就要推她：“干嘛干嘛？”
    小郑退后一步，直接哭出了声：“tracy姐，我真的太难熬了……”
    黄小烨没什么反应，倒是把程意年吓了一跳，赶快去拿了纸巾过来给她：“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别哭啊。”
    小郑摊开双手给黄小烨看，上面磨的全是水泡。
    黄小烨皱眉道：“怎么回事，你被派去山西挖煤了？”
    原来小郑按照公司合同提前一个月提出离职，结果尚佳听说以后，立刻就把她派去最近的家具展会帮忙。
    说是帮忙，原本安排在那里的人一听有人来了，立刻甩手不干了，把活全都推给她，而且工作也没有人给她交接，安排好送家具来的师傅价钱也没有谈拢，货拉到展会门口就拍拍屁股走了。
    家具又重又娇贵，小郑只能找了男朋友来帮忙，两个人拉得手上全是口子水泡，总算把家具全都布置完毕了。
    结果最后展会结束，来检查的人说有一个茶几脚有磨损，硬要小郑把这个损失吃下去。
    小郑的男朋友听了受不了这个气，直接代她打了个电话说不干了。
    黄小烨听明白了：“所以奖金拿不到了，加上是你自己要离职，n+1的补偿烨拿不到了，可能还要倒贴好几千？”
    小郑哭哭啼啼地说：“对。”
    程意年听了都来气：“什么垃圾公司，也太不要脸了，咱们去劳动仲裁。”
    黄小烨却直接听笑了：“真不愧是你，够没出息的，还有脸哭呢。”
    小郑哭得更伤心了，程意年拍了拍黄小烨说：“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小女孩怎么受得了，好好安慰她下。”
    黄小烨叹口气说：“我走了以后客户也没留给尚佳，她肯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你现在这都是白挨的板子，他们合同都很鸡贼，你去劳动仲裁顶多就不让你赔偿，但是再多补偿是不会有的了，就当买个教训。”
    程意年说：“反正到这里来了，肯定会比之前强。”
    小郑点点头：“谢谢tracy姐，我会好好努力的。”
    黄小烨看了她一眼，说道：“原本还想让你帮大忙的，现在你手这个样子估计也没办法当客服了，你今天就接电话。”
    程意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黄老板还挺细心的嘛。”
    小郑立刻插嘴道：“何止细心，tracy一直都特别好。”
    黄小烨无言：“你们可别恶心我。”
    虽然黄小烨担心小郑的手没法工作，但小郑却另辟蹊径，直接用语音输入的方式做起了线上客服，助理出身的她的确是对这些东西擅长多了，很快就编辑出了一些人工回答，避免了所有问题都需要人工回复导致排队过久的窘境。
    这一下，总算是把人都从机械地客服工作里解放出来了。
    公司的运营进入正轨，一时间，花火app成了炙手可热的网红app，花火公司靠着低廉的价格和简洁时尚的设计赚到了一大笔资金。
    黄小烨紧急召集了一个会议，将她和程意年商量出来的结果宣布给大家。
    “我们决定将公司从线上往线下发展，开设第一家线下门店。”
    所有人都很兴奋，尤其是之前在设计共和就十分想做店长的小郑，直接开心地直接跳起来：“我要去门店！”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林疏。
    林疏有些不解：“我们的门店是卖什么东西的？”
    黄小烨说：“主要是放样板间，还有方便客户面谈。”
    林疏说：“我们所有的业务几乎都是线上的，做门店这不是背道而驰嘛？”
    黄小烨懒得搭理他，说道：“你懂什么，我在这个行当做了那么久，需要你教我吗？大部分客人还是见了实物才会放心的。”
    林疏见她心意已决，也没有再多说。
    门店的选址黄小烨决定放在市中心，因为她想要一个完美的亮相。
    作为她重回舞台的亮相。
    事业顺利的同时，麻烦也随之而来。
    花火在上海及周边省份开拓了一部分市场后，原本可以和美利花和平共处，但因为花火app的红火，美利花的市场份额被严重瓜分，加上效仿花火app的公司也层出不穷，很快就把想靠着老本吃到死的美利花甩在了最后。
    美利花也终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直接寄来了律师信。
    主要是针对花火app上架了已经授权给美利花的几个设计方案，状告花火公司侵权。
    程意年想要去和蒙总沟通解决，才发现美利花已经翻天覆地改头换貌，蒙总的老婆内斗成功，直接掌握了公司的大权。
    程意年的成都分公司也已经被遣散，后路已经完全被斩断了。
    两人到外面分析的情况，程意年这才意识到不妙：“应该是我和蒙总谈条件的事被她知道了，可能她要和我们闹到底了。”
    黄小烨却笑了：“你还是太天真，蒙总是那么容易被夺权的人吗？”
    程意年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听明白了黄小烨话里有话，冷笑道：“他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谁会和钱过不去？”

 第76章

    程意年有些想不明白，她说：“我手里有他那么多黑料，他当真就一点儿也不怕？”
    黄小烨说：“当然不怕，你真是糊涂了，他那些事只怕他老婆知道，但是利益面前，老婆当然和他穿一条裤子。你看他现在这些操作，早就是和老婆交底了，现在你是一个人面对一对夫妻呢。”
    “我脑袋怕是真的坏掉了，这都没想到，”程意年觉得头疼不已，“竟然和我玩这一套，长进了啊，这个蒙立松，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黄小烨说：“眼下只能先去谈了，看看他们到底要什么，是想一起分蛋糕，还是想把这蛋糕直接砸了，我们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程意年看到了黄小烨眼里的狠劲，突然笑了：“我可太喜欢你这个女人了，真是狠。”
    黄小烨和程意年为了官司的事忙得根本看不见人，但公司里的事，全都由小郑和方未来一手安排了。
    客服的活交给了新招的几个住家的实习生，其他事也都被方未来安排妥当了。
    正是公司大规模拓展的时刻，林疏竟然感觉到了无所事事，周围人都忙得不行，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林疏也是闲不住的人，发消息请示了一下黄小烨能否回学校继续做毕设，但黄小烨始终都没回消息。
    他想出门给黄小烨打个电话，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舒雯。
    她站在公司门口往里看了好久了，因为没有熟人，始终不好意思打招呼。
    舒雯逮着他就问：“黄小烨在吗？”
    林疏说：“她这几天都不在，请问你是……你找她有事吗？”
    舒雯点点头：“我是她好朋友，我有很急的事，你能联系上她吗？”
    林疏说：“我也联系不上，刚要打电话给她。”
    舒雯亮了亮手机说：“刚给她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
    “那坏了，”林疏说，“估计她也不会接我的电话了。”
    “试试，连着我的事一起说。”舒雯说。
    林疏电话打了好几个，果然没有人接。
    舒雯无可奈何地说：“这女人……肯定又忙得手机扔一边了。我进去等她，我大着肚子，可不能一直站着。”
    林疏惊讶不已，舒雯怀孕，却一点儿也不显孕态，看起来身材仍旧姣好。
    他立刻帮忙推开门：“您坐沙发，我给您倒热水。”
    舒雯被他紧张又礼貌的样子逗笑了，直接说道：“别紧张别紧张，没事的，我胎稳的很。”
    林疏递了一杯水过去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只能抓着手机等消息，一脸无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舒雯电视台出身，人精中摸爬滚打，自然看出来他局促不安，于是主动打开话题：“你来多久了？是做什么的？”
    林疏说：“我是做设计的……”
    话还没说完，舒雯就瞪大了眼睛说：“你就是林疏？”
    林疏倒没想到对方会知道自己，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黄小烨经常提到你，”舒雯说，“说是抢来一个天才设计师。”
    林疏有些脸红：“谬赞了，我可算不上什么天才。”
    舒雯却啧啧称奇：“之前黄小烨给我说你的颜值出道都绰绰有余，我还说她没见过世面，现在看来倒没有夸张，确实是挺帅的。”
    林疏的脸彻底红了，他也是从小被夸到大的，本应该对这种夸奖见怪不怪。但虽说是侧面听到，可这个夸奖的人是黄小烨，一切就都不同了。
    林疏忍不住摸了一下脸，确认了自己脸颊的温度有些高，更加不好意思了，只能说道：“不是不是。”
    舒雯看他不经逗，调侃他：“你们老板是不是老欺负你啊？”
    “没有……”
    林疏都快举白旗投降了，只能岔开话题：“你找她有什么事？”
    原来，舒雯想要把之前郊区购买的新房租出去，但是地段差、加上完全毛坯的房子，房租实在是少得可怜，甚至抵不上自己现在租的房子的一半。
    但是隔壁邻居简装了下，租出去的价钱竟然十分不错。
    最近手头实在是紧，迫于无奈，舒雯想要把房子简装一下再租出去，想到这一单应该给闺蜜，于是就来找她了。
    林疏说：“如果你要简装，可以直接在花火app上看一下，还可以自己设计。”
    舒雯无可奈何地说：“哪里来的时间啊，我现在大着肚子都请不出假，还得去电视台，没加班都算是老板法外开恩了。”
    林疏说：“那我帮你看一下，你可以把房型图给我。”
    舒雯笑着说：“房型图你那里应该有，我的房子和你们第一笔单子一模一样。”
    聊了一会儿，舒雯看了看时间，说是下午还得回去上班，就匆匆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疏不禁感叹。
    这个城市真像一辆高速前进的火车，连准妈妈都不能休息，被迫坐着火车前进，火车上的所有人都高度紧张，一不留神就会被这辆火车甩出去，然后再也追不上来。
    黄小烨下班前回到了公司，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只有林疏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像是在发愁。
    她走到林疏背后，林疏都没发现，发现他打开了杨可琴那份3d设计图来回地看。
    黄小烨觉得有些神奇：“你……这是在回味自己作品？”
    林疏差点被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他回头一看是黄小烨，这才松口气：“别吓人啊。”
    黄小烨倒不以为然，问道：“你在干吗？”
    林疏把下午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黄小烨笑了出来：“之前说要给她装修，好说歹说都不肯，现在倒知道要我帮忙了。”
    林疏问道：“那该怎么办？”
    黄小烨说：“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帮她啦，而且不光得帮，还要送佛送到西，你连着她租房的方案一起出一下。”
    林疏说：“给我她一下子装修两套房子不太现实，那她住哪里？费用怎么算？”
    黄小烨说：“费用无所谓，我帮她出，你只管画设计图。”
    林疏震惊了，他第一次从黄小烨的嘴里听到了这么有人性的一句话。
    林疏再次确认道：“你帮她出？”
    黄小烨看着林疏，认真地说道：“当然，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就在这一刻，林疏下定了决心，仅凭“我帮她出”这几个字，他都一定要为舒雯尽最大努力设计出一整套家装方案。
    美利花为了抢客户，一纸诉状告到了法院，但是这种案子原本就棘手，所以立案和审理过程非常缓慢。
    黄小烨本以为还有时间周旋，结果很快就收到了不少花火app订单的退款申请。
    让几个负责处理退款的客户套话之后，黄小烨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美利花号称参与淘宝的活动，把之前上架的几个方案折上折，所有的折扣加起来，比花火app上的价格还要低，而且承诺自己公司一周内必上门服务。
    原来花火app面向的大部分群体都是口袋空空、却又想要提高生活品质的年轻人，这一招当然十分奏效。
    黄小烨找来程意年，问成本能不能继续往下压。
    程意年面露难色：“这个价格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下压就真的不赚钱了。”
    黄小烨问道：“那美利花为什么可以？”
    问完，她自己也开始笑话自己了：“也对，他们亏钱也无所谓，只要把竞争对手压垮，以后的价格不就随便他们开了？”
    程意年说：“还好他们只有我们一部分设计的授权，最重要的爆款他们还复制不了。”
    “还是多亏林疏。”
    现在花火app上的所有订单，几乎全都来自于林疏设计的这款“s小清新卧室”，一旦这个设计也被抄袭和复制出来了……
    程意年十分担心：“美利花应该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它肯定还有后招。”
    “只能见招拆招。”黄小烨说道。
    果然，花火app的订单量骤减的同时，美利花果然继续痛下杀手，公司一下子出了一款和“s小清新卧室”如出一辙的设计。
    两者相似程度甚至达到了90，除了单品和配色有些许差别，不仔细看图的话，甚至可能会以为是同一个屋子。
    最可怕的是，这款抄袭作“清新卧室”的售价，只要3188，生生地比花火app要低了800元。
    四分之一价格差使得花火app所有的优势都成为了劣势，加上美利花使用的平台还是更多人使用并且支付更为快捷的淘宝，连着几天，花火app的交易额都变成0。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前几天还忙得喝水都没空的客服这几天门可罗雀，收到的消息和电话几乎也都是来问能不能退款的。
    幸好当时黄小烨提早留了一手，将3999的“s小清晰卧室”当成促销折扣商品，写明了全款预约且不得退单，要不然这一波必将血亏。
    但即使如此，花火app依旧成了输家，只短暂地在销量榜上风光了一阵子，立马就被拉下了马。
    公司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黄小烨想一个对策。
    仿佛她一定能有对策一样。

 第77章

    那究竟有没有对策？
    连程意年心里也没底，她也是断了所有后路来和黄小烨合作的，虽然黄小烨许了极高的分成和权限，但要是公司真的就此没落，那再多的好处都没有意义。
    这种时候，只能尽量一条心，才能解决困境。
    黄小烨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他们会想尽办法打舆论战，我们可能得先找公关公司。”
    她之前已经从舒雯那里拿到了几家评价还不错的公关公司的联系方式，叫上了程意年一起开车去。
    程意年坐在副驾上也没闲着，用手机放大了仔细地观察美利花那里出的式样图纸，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小家具。
    她指着图片上挺惹眼的粉绒皮金边小凳样式的床头柜，对着黄小烨说道：“这是我和蒙立松以前一起做的一批货，仿的是一个大牌的idea，但是说是抄袭也不能算，当初是想投到淘宝做网红大爆款的，好不容易把商品的成本压得非常低，以为能成，但是做出来之后发现有很大的安全隐患，这批货就一直压仓库里了。没想到这一次他们居然拿出来用，怪不得能和我们打价格战。”
    黄小烨问她：“什么样的安全隐患？”
    “我也有点忘了，我翻一下邮箱文件。”
    程意年回忆了一会儿，说道：“想起来了，这床头柜为了好看做成凳子的样子，如果家里有小孩子肯定会忍不住往上坐，但这个凳子腿为了好看做得很细，根本受不住力，一坐上去就断了，上面的桌边又锋利得很，这么摔一下小孩子肯定会被割伤。”
    黄小烨立刻把车停到了路边：“我们找个快印店，把你刚才说的床头柜的安全隐患打印出来，再去找公关公司。”
    程意年问她：“能有用吗？”
    黄小烨深谙其道，自信满满地说：“当然有。”
    听到门铃声，舒雯急忙起身开门，见到林疏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之前你给我联系说要上门看一下房型，我还以为你会下了班再过来。”说着就要低头拿拖鞋。
    林疏从口袋里拿出一双鞋套来：“不用麻烦，您歇着，我自带了上门神器。”
    舒雯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说道：“你一个人来的？”
    “老板和合伙人都出门了，其他人都有事忙，还有一个设计师他回学校做毕设了，”林疏看了看时间，说道，“我量一下尺寸就走，不会打扰您很久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舒雯说，“我今天产检请了假，反正也怪无聊的，你来陪我说说话也好。”
    林疏本想问舒雯的老公不在吗，但又觉得这种问题挺隐私的，想了想还是作罢，问道：“你对这里的装修有什么想法吗？”
    “这里？”舒雯有些疑惑，“我是要装修我买的新房，没说要装修这里。”
    林疏说：“老板说了，要把你现在住的房子也装修好。”
    舒雯愣了神，立刻明白了：“她是不是让你给我装？”
    林疏点了点头。
    舒雯喷笑出声：“这二傻子，前两天给我电话里说得老凶了，说自己没空很忙，原来是把你给叫来帮忙了啊。”
    她笑着笑着就突然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帮我带话给她，装修可以，但是不能，这两套房子的装修钱我会还她的。”
    林疏说：“好，我会转达的。”
    舒雯看了林疏一眼，说道：“你是个细心的孩子，黄小烨和你之前的事我也知道一点儿，都是误会，她这人嘴巴厉害，但其实人不坏，要不是摊上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爹，她也不至于这样，结果留学不成家里还鸡飞狗跳的……哎我说多了，反正你多体谅她。”
    林疏低着头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到她这里工作。”
    听他这样说，舒雯有些讶异，又再次打量了他一番。
    原来他早就已经洞悉了黄小烨的为人，才会决定自己的职业道路。没想到这样一个有着俊朗外表的年轻男生竟然会有这样成熟的想法。
    林疏拿着红外线测距仪量着房间的尺寸。
    这房子的状态还是相当差的，墙壁开裂，墙角还有渗水痕迹。
    房子又小又挤不说，采光很差，因为面积不够，阳台的面积也被直接利用了，密封处理以后整个房子黑洞洞的，白天都必须要开大灯才行。
    林疏环视一周后，问道：“你这家具是之前的房子里搬过来的吗？”
    “对，全都是。”舒雯说道。
    林疏问道：“你之前房间的面积比较大？”
    “是啊，”舒雯说，“是这里两倍左右。”
    “怪不得了。”
    家具的品质都还不错，应该是舍不得扔掉，导致这房子里的家具摆得密密麻麻，沙发后面直接连着窗，没有任何隔断，餐厅和客厅还有厨房全都简化在一起，导致根本没有过道。
    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侧着身子，或者移动椅子。
    这样的房子对孕妇来说十分危险，随时可能摔倒。
    林疏问道：“家具可以扔掉一些吗？”
    舒雯愣了一下，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沙发……是黄小烨送的，我很喜欢，就这个不可以。”
    林疏走到沙发边上，伸手摸了一下皮质。
    不仅是设计师的品牌货，而且是十分上等的货色，应该是黄小烨提前订货的。
    但是三人座的大沙发确实是和小户型格格不入，林疏说：“我尽量帮你想办法。”
    他走到卫生间，才发现这是最大的问题。
    现在的装修理念，都是希望卫生间干湿分离，有条件甚至应该分成浴室、厕所和洗手洗衣三部分功能区。
    但这个卫生间满打满算只有两平米，如果把客厅的空间挪过来一些，那餐厅的部分就更难实现了。
    现在只能考虑用设计的办法弥补了。
    林疏四处看了看，眼下还有一个婴儿的问题，这么小的房子，连一个房间都很难隔出来，还要做出一间婴儿房，真的是难上加难。
    他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下，往阳台走的时候，一脚下去忽然感觉到了意思不对劲。
    其实刚才上楼的时候，林疏就感觉这老公房似乎有些问题，为了确认他自己的感觉，他回头望向坐在餐桌边的舒雯：“你有硬币或者是球一类的东西吗？”
    “应该有的，”舒雯从柜子上拿了一元硬币给林疏，“要这个干吗？”
    林疏拿起硬币往地上竖起，下一刻，硬币就朝着阳台的方向直接滚去，速度还越来越快。
    舒雯看呆了：“这房子……”
    林疏接过她的话说：“嗯，应该是有塌陷。”
    舒雯试探性地问：“是整装楼塌陷吗？”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建筑学出身，”林疏探头出去看了一下隔壁邻居的阳台位置，伸手摸了一下应该是阳台隔断的位置的墙壁，问道：“你们租的时候，阳台的隔断就已经被敲掉了吗？”
    “对，我们来就是这样，没有动过。”舒雯说。
    “这里有可能是承重墙，但我也不确定，我要回去查一下资料。”林疏说。
    舒雯问他：“如果这真是承重墙，会有什么危险？”
    林疏再次被问倒，只能说：“墙体可能会撑不住，但具体的我真的不知道。”
    直到离开舒雯家，林疏的耳边都一直回荡着舒雯的那几句疑问。
    没有专业学过建筑，对房屋整体结构不了解，这仿佛是国内所有室内设计师的弊病。
    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林疏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知识储备的匮乏。
    建筑和设计，原本就应该是一体的。
    他却像是一个只有一半的拼图，只知大概，不知内里。
    公关的事很快就解决了，公关公司当然乐于制造这样的新闻，毕竟模块化家装现在的热度也很高。
    对方承诺会在一周内就会让这个新闻发酵，这正是黄小烨想要看到的。
    黄小烨想着终于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噩梦一般的打骂声。
    她急忙一脚踹开门，果然看到黄立民正在和徐秀娣争抢着一张存折，嘴里叫骂着：“快点给我，你不会真要看着我出事？”
    “囡囡啊！囡囡啊！救命啊，他要抢我退休金啊……”徐秀娣哭着说道。
    黄小烨靠在门边，说道：“黄立民，我限你一分钟内滚出我家，不然我就报警了。”
    黄立民回头看到黄小烨，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他很清楚自己女儿的个性，从小就说一不二，而且心肠是真的硬。
    但他仍旧嘴硬道：“小赤佬不要烦，我在和你妈说事，跟你没关系。”
    黄小烨说道：“黄立民，你信不信我能找点人让你再也回不来上海啊？”
    “你……”黄立民有些发憷，他也听说了自己女儿最近创业，似乎小有起色，态度立马放软道，“小烨啊，可怜可怜你爸爸，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饭都吃不起了，你不会真的想看到自己亲生爸爸饿死街头？”
    “9，8，7……”
    黄小烨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倒数起来。
    “册那！”黄立民发怒也无济于事，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还吐了一口痰，“你跑不掉的徐秀娣，我总归要来找你的。”

 第78章

    黄立民刚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头顶，忽然露出一个奸邪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说道：“还好老子聪明，知道这个存折还有一张卡。”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边上说：“你能把这个还给她们吗？”
    黄立民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到林疏站在边上，他穿一身黑，的确不太显眼，刚才走过的时候都没看到。他想也不想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神经病啊，滚远一点。”
    林疏个子一米八三，站在身形瘦小的黄立民的身边，俨然高出了一个头，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是黄小烨的朋友，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边上都听到了，我也不想动粗，希望你还是自己把卡拿出来。”
    黄立民嗤笑一声：“怎么？当我是吓大的啊？我拿我老婆的卡怎么啦，我们是一家人，关你屁事啊，你再多管闲事我就报警啦。”
    林疏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他盯着黄立民说道：“我不想多废话，你今天不想给也得给，这里的街坊邻居应该都认识你，不想在这里弄得很难看就拿出来。”
    黄立民还想嘴硬几句，但看到林疏又靠近了一步，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的气场确实让他害怕，说的话也不像是开玩笑。
    他毕竟是个快六十的老头，再逞强也不可能去和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较劲。
    思及此，黄立民顿时火大地把卡扔到地上：“真的是遇到神经病了，一个个都是神经病。”
    说完就灰溜溜地跑了。
    林疏从地上捡起卡，放轻了脚步走到楼上。
    房间里，黄小烨正在给徐秀娣擦身，说道：“为什么又给他开门了？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理他不要理他，你是听不到上海话吗？”
    徐秀娣委屈巴巴地说：“他说有急事找我我才开门的呀，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来抢存折咯。”
    黄小烨懒得理她，说道：“你每次都说不知道他会怎么样怎么样，这是你前夫，你心里面比谁都了解他，一个不要面孔的男人，你跟他废话什么？”
    徐秀娣说：“我已经很可怜了，你就不要怪我了。”
    黄小烨给她套上衣服，说道：“我是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之前太忙了，要搬家的事一直没空落实，我过两天就找好让你搬过去。”
    徐秀娣立马拒绝了：“那怎么行啊，我们不住在这里，他万一撬门进来怎么办？到时候赶都赶不走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你也知道他什么事都做得出的，为什么还要开门呢？”黄小烨说，“你继续住在这里太危险了，我怕你哪天被他弄死了都不知道，那就装个摄像头，他敢闯进来我就报警。”
    话说到这份上，徐秀娣又面露难色的，说道：“到底也是你爸爸，不好搞成这样的。”
    黄小烨也冷笑道：“终于说实话了啊，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啊？你不就是不舍得他嘛，阿姨老早给我说了，你没事就支开她，背着她让黄立民上来，每次都贴一点烟钱，就是没想到他直接要抢你存折对伐啦。”
    徐秀娣被说破了心思，直接翻脸道：“我有什么办法啦，我们结婚那么多年，你逼着我离婚的，我这么大岁数了，身边也没个老伴，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说离婚了，我老脸往哪里搁啊。”
    黄小烨不怒反笑：“妈，你也蛮厉害的，不去唱大戏怪可惜的，当初知道你生病直接把你扔家里跑了的人又不是我，现在直接倒打一耙，倒说得好像是我让你们夫妻关系破裂的。你那么想和他过那我喊他回来，你让他来伺候你看病，我工作那么忙，也实在是抽不出空来照顾你了。”
    徐秀娣就直接哭出来了：“连你也不要管我啦？哪能可以这样啊……”
    黄小烨把药和热水一起递给她，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会不管你伐啦，也不想想的，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搞得我们都不开心，听到了伐？”
    “听到了。”
    林疏在门外听了好久，里面说话声停下来了，这才敲了敲门。
    “谁啊？”
    黄小烨问道。
    徐秀娣吓得把存折赶紧藏在了枕头下面，说道：“不要是他又回来了哦。”
    黄小烨说：“不会的，他知道我会报警的，应该不会折回来的。”
    黄小烨走到门边，又问了一遍：“谁啊？说话。”
    “是我。”
    听到答复，黄小烨反倒吃了一惊，打开门，果然是林疏站在门口。
    她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里的？”
    徐秀娣探头看了一眼门口，说道：“他肯定知道的呀，这不是你同事吗，上一次你喝醉酒也是他送你回来的，对伐小林。”
    “嗯。”林疏点点头。
    黄小烨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说道：“我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喝醉过啊，我怎么不记得。”
    林疏反问她；“老板，你就让我站在门口啊？”
    徐秀娣数落她道：“真的是，你让人家进来呀。”
    黄小烨其实不是特别想让他进来，毕竟老板家那么寒酸破旧，让员工看到似乎不太好。但徐秀娣都这么说了，也只能让步了。
    她急忙退后一步，往鞋架里翻了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林疏低头一看，是一双全新的无印良品的拖鞋，价格也不便宜，和这里的气质简直格格不入。
    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好好打量房子，这一次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房子简直绝了。
    如果说舒雯已经算居住条件恶劣的话，那这里已经不像是人能住的地方了，上百年前木头结构的老式洋房，还被分割成数个人家，只要有人走在外部楼梯上，整个房子都咯吱作响。
    为了让空间变大，强行在梁上增加的一层夹层并不太牢固，看起来整个结构都严重变形了，墙面就不用说了，老旧的结构既不能保证隔音效果，也不防水防火。
    即便是这么可怜的环境下，黄小烨还是保持了一个上海人的优雅体面，无论是吃穿用度，东西的品质还是相当不错的，就连鞋架都是设计品牌的。
    ……不会连马桶刷都是品牌货？
    这些东西就像是黄小烨最后的自尊心一样，倔强又高傲。
    不知为何，林疏竟然觉得她好可爱，忍不住想笑。
    坐会儿。
    黄小烨把桌板翻下来，再从墙边拿了一张折叠椅展开。
    原来房间实在是太小了，连餐桌都放不下，只能在墙壁上钉了一块桌板当做餐桌，折叠椅也收纳在一侧，最大程度利用了空间。
    这样一看，设计得还是不错的。
    椅子和桌板样式都很简洁流畅，黄小烨选材的眼光还是相当好的。
    “坐。”黄小烨说道。
    然后又去边上倒了水，给他。
    林疏接过杯子，又看了一眼，杯子是diwa的，钻石形状的内杯底，价值不菲。
    黄小烨果然十分舍得在这种东西上花钱。
    “到底什么事？”黄小烨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自己的深藏的隐私被窥探到了。
    之前在量子设计的时候，她都对自己的住址讳莫如深，生怕自己住在城中村的事被发现了，现在自己成了老板，虽然没有像之前一样介意了，但真的被发现了，还是有些不自在。
    林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黄小烨。
    黄小烨看了一眼，惊讶道：“这不是我妈的卡吗，怎么在你这里？”
    徐秀娣拿过卡，确认了一下说道：“还真是我的卡。”
    “刚才在楼下遇到了叔叔。”林疏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往下说了。
    黄小烨大概也明白了，说道：“谢啦，要没有你，我妈钱肯定被那畜生取光了。”
    徐秀娣也明白了：“怪不得他那么爽快就把存折还我了，原来是拿了我硬卡！”
    她一生气，立马就咳嗽起来。
    黄小烨立马走过去，安抚她睡下去，说道：“你不是说你吃了这个药就犯困的吗，快点睡，我送他出去，马上就回来。”
    徐秀娣说：“好呃，早点回来啊，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危险。”
    “知道了。”
    林疏随着黄小烨走到路边，仅仅隔开一条街。
    一边是破旧的城中村，一边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多么强烈的对比。
    走到了星巴克门口，黄小烨看了一眼，打算买一杯星巴克给林疏，结果林疏却说：“我去，你门口坐一会儿。”
    说着就把她摁在了门外的沙发座上。
    隔着玻璃门，黄小烨见他很快就点了单付了钱，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杯馥芮白。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爱喝这个？”
    黄小烨挺惊讶的，这也是她最近才改的口味，之前她喝美式比较多，但最近发现馥芮白虽然有些甜，但口感很不错。
    林疏轻描淡写地说道：“看到你点了几次。”
    “谢啦，”黄小烨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送我回家的？怎么连我妈都认识你。”

 第79章

    林疏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不重要，我也是顺手帮忙。”
    黄小烨实在想不起来，但听他这样说，也就不继续追问了，又切入主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疏坐在黄小烨对面，娓娓道来：“我今天去了舒雯家，基础测量都做完了。”
    黄小烨说：“有什么问题吗？”
    “室内设计没问题，但建筑上有很大的问题，”林疏把自己画的的房型图拿出来给黄小烨看，说道，“阳台有很严重的下陷，这是我现在没法解决的。”
    黄小烨并不懂这些，问道：“上海挺多老小区都是这样个样子的，应该没关系，也不至于运气那么差？”
    听了这话，林疏脸色一变：“怎么可能无所谓，如果塌陷严重，万一再遇上地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黄小烨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道：“上海又不在地震带，你想太多了。”
    林疏有些失望地看了黄小烨一眼，说道：“那是你的闺蜜，你连她的生命安全都不在意吗？”
    黄小烨有些烦躁地说：“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林疏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我们应该需要一些学建筑的设计师，我们公司对房屋结构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如果遇到相同的状况可能很难办。”
    黄小烨想都不想，直接驳回：“不需要。”
    “可……”
    “要我重复一遍吗？”黄小烨强势地说道，“我们不需要。”
    林疏的表情慢慢凝固在脸上，心里的一个念头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黄小烨全力忙着公司的事，林疏和她商量说要去舒雯新家看看情况，她直接回了一个“好的”，也没有任何指示。
    联系了舒雯，舒雯说她不想舟车劳顿，救把钥匙快递给了林疏。
    林疏隔了一天去了舒雯新家，刚进小区就看到了一个正在从停车地库走上来的身影，样子是分熟悉，定睛一看居然是杨可琴。
    杨可琴也看到了他，挥了挥手打了下招呼。
    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和之前的样子不一样了。
    之前杨可琴要多活泼有多活泼，现在就像是有心事一样，脸色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林疏走过去，问她：“已经搬进去住了吗？”
    杨可琴摇头道：“还没有，准备多散一段时间的甲醇。”
    “大概装修完的情况还满意吗？”林疏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杨可琴有些尴尬地说道，“我爸妈打算把房子卖掉了。”
    林疏有些意外：“不是刚装修完吗？你和秦枫……”
    杨可琴低着头，看了一眼鞋面，说道：“我们已经彻底分手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还闪烁着一些泪光。
    林疏向来不会安慰女孩，只能不咸不淡地说：“别难过了。”
    杨可琴却忽然抬起头，竭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嘴里说道：“没关系，不用替我担心，是我之前没有好好珍惜秦枫，他会受不了也很正常……只是……”
    “只是什么？”
    杨可琴难过道：“只是我没有想到，原来感情被消磨完以后，就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了，无论我们如何尝试，都再也找不到之前的感觉了。”
    听完杨可琴的话，林疏愣在原地，怎么都想不到这对小情侣分分合合闹了那么久，最后还是彻底分开。
    林疏说：“不要那么悲观，或许你们以后再遇到，又会找到最初的感觉。”
    “没可能了，”杨可琴说，“他辞职回老家了，他妈妈给他在家那边安排了相亲，我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退路的。”
    “你没留他吗？”
    杨可琴说：“挽留过了，他说他真的太累了，怎么努力都没用。”
    林疏甚至能想象到秦枫那力不从心的样子，让一个努力想要留在上海的男孩放弃一切回家的理由，仅仅只需要一场回不去的爱情。
    原本林疏还想上楼看一下杨可琴家装修完的状态，但见杨可琴这个状态，也没有办法再去打扰了。
    爱情就像是一个一次性用品，在它充沛的时候不珍惜，等到无力的时候，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疏低头看了一眼，是方未来的。
    林疏刚接起来，方未来就问他：“你现在在哪里？我开车来接你。”
    林疏说：“我把地址发你，什么事？”
    方未来说：“冯姜拜托我和你一起去验收房子，他说他要去做毕设最后冲刺了，我也搞不懂到底什么情况，他还给我道歉了很久。”
    林疏有些疑惑：“验收什么房子？”
    方未来说：“他说是之前那个难搞老头的。”
    林疏想起来了，冯姜说的就是那个彭建国的案子。
    之前他们出了方案以后，彭建国还有他儿子夫妇以及情人莉莉三方角力，以装修房子为名扯了一地的鸡毛，黄小烨把所有的矛盾交还给当事人以后，这个案子就由冯姜负责了。
    事到如今，林疏也不知道这案子进行到了哪个步骤，他出了设计图以后就被黄小烨调去忙定制装修的活。
    一转眼竟然是要验收房子了，看来冯姜工作效率还不错。
    方未来接了林疏去到彭建国那里，装修师傅一脸的不耐烦：“下次再有这种客户不要给我们了，钱么一点点，烦么烦得要死，那个阿姨做个木工都要我们戴手套，有毛病啊。”
    林疏一听师傅说监工的人是阿姨，心里就明白了，看来最后装修还是莉莉做主了。
    那这样一看，最后大概还是彭宏让步了？
    林疏大致看了一下，整个装修还是以他设计的图纸为主，只是一些细节部分做了修改，比如客厅的壁纸变成了大团的压花，地板也改成了古板的深色木头地板，很像老一辈喜欢的风格，看起来应该是出自莉莉的想法。
    全都验收完毕以后，林疏签下了验收单，刚想走，方未来却拉住了他，他说道：“冯姜说还要等下客户，他指名了要见你。”
    林疏有些意外，他问道：“是谁？”
    方未来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冯姜说只要等就行了。”
    林疏也不再多言，拉开餐厅的椅子，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画画。
    方未来走近了一些，看了一眼他的笔记本，隐约看到了一个长发的侧影，立刻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是女生？”
    林疏原本专注在画画，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把笔记本合上了。
    方未来笑了起来：“你画的是你喜欢的女生吗？”
    林疏说：“随手画的。”
    见他戒心那么重，方未来还是有些受伤，她叹口气说：“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不了恋人，那朋友总可以做的。之前也是黄总极力给程总说会撮合我们，作为我们合作的条件，那不是我有意的……”
    “呵。”林疏愣住了，这才明白过来。
    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是方未来的想法，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是黄小烨主导的一切。
    竟然把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了一个谈判的筹码。
    也是，林疏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私自利，只为利益而生，会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黄小烨压根就没有变，只是林疏自以为是地以为她会改变而已。
    连林疏都开始想要嘲笑自己了。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自信，以为她内心还是柔软的呢？
    “你没事？”方未来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林疏说，“我去洗一下脸。”
    清醒一点，林疏。
    他对自己说。
    从洗手间出来，彭建国刚好打开了门。
    林疏和他差点脸贴脸，这么近距离看，彭建国头上的白发明显比上次多了许多。
    他还是十分开朗，见面就给了林疏一个拥抱，关切道：“小林啊，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啊？都见不到你，那个小冯啊，我不是说他不好，就是有点儿丢三落四，我跟他说要改他都记不住，要说好多次才行。”
    林疏心想，冯姜肯定是不想改才这样。
    但明面上还得说：“我刚才检查了下，没什么大问题，你还要再看一遍吗？”
    彭建国笑着说：“我懂什么啦，你是专业的，你觉得没问题肯定没就没问题。”
    林疏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特地跑一次？”
    彭建国勾着他的肩，把他拉到边上，说道：“我特地过来一次呢，就是有些事想过来给你们交代下，主要啊是怕你们那个老板的嘴巴不严，你比较好说话，记得把这个事落实好哦。”
    林疏问道：“什么事？”
    “就我那个相好嘛，莉莉，”彭建国瞟了方未来一眼，有些顾虑，于是直接对着林疏耳语道，“我儿子弄了一个假的产证骗骗莉莉，然后给我立了一个字据，说是房子绝对会给我。本来这事就结束了，但是莉莉说她一个小姐妹也要找你们装修，我怕莉莉到时候又来找你们，你们一聊起来这个事就穿帮了。”
    林疏心思不在上面，随便听了下，就说知道了。
    彭建国看起来意气奋发，哼着小曲，又和他三三两两说了些什么，但林疏却没有什么心情去听。
    回去的路上，方未来看他一直闷闷不乐，问道：“这么晚你怎么还要回公司，不回家吗？”
    林疏说：“还有些图纸要带回家。”
    方未来惊叹道：“黄总到底给你多少薪水，让你愿意这么加班？”

 第80章

    林疏轻描淡写道：“和薪水无关，只是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做。”
    话虽这样说，但眉头还是微微皱了起来。
    既不是为了薪水，也不是因为别的，他那么努力，无非是因为老板的名字叫黄小烨。
    连旁人都能看得出他对这个公司的付出。
    黄小烨却不知道。
    方未来开的是黄小烨的车，她开过去以后就顺便把车停到公司楼下，把车钥匙给了林疏，自己打车回家了。
    林疏拿了车钥匙看了看，钥匙串上面挂着一个杰尼龟的小饰品，看起来并不像是她的做派。
    黄小烨正在和材料商打电话，见林疏回来以后，她点了点头示意，又继续大声争辩：“不行，合同里都写好的，你临时要变卦可不行，一分钱都不行。”
    林疏走到黄小烨面前，黄小烨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稍微捂住了手机通话口，问道：“还不回去？”
    林疏看着她，面无表情道：“等你。”
    黄小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7点多了，说道：“那要挺久了。”
    “好。”
    林疏坐回去画设计图，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黄小烨。
    “免谈，原木成本再怎么加都和我无关，我们合同签好的，这批东西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多一毛钱你都是违约，我都会告你。”黄小烨拿着手机吼道。
    “我不管是程总还是什么总和你谈的，现在这个公司决定权在我手里，我说了算。甭管别人怎么说，都没用，别来和我扯皮。”
    黄小烨的确是很适合做一个领导者。
    工作的时候，她举手投足都是运筹帷幄的女强人气息，既霸道又强势。
    “你要是这么说，咱们就一拍两散，对簿公堂行？我就不信别家没法做了。”
    但她也并非一直这么霸道，话术一项是她最擅长的，尤其喜欢打一棍子给一颗糖，将别人逼到死胡同以后再给一条后路，这样的谈判方法是商业战场上别人最容易接受的。
    果不其然，刚才还趾高气扬说要打官司的黄小烨下一刻就软着声音示弱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们这里资金链也紧着呢，公司刚开，到处花钱，要是都像您这里一样给我提要加钱，我该怎么活呀，那边整间装修我不赚钱折价卖了，不能不卖，你这里成本再加，一来二去我这亏得血淋答滴，都是一刀刀往我身上切肉啊……”
    这样的回答显然让对面无法拒绝，黄小烨谈判逐渐掌握了优势，连表情都轻松下来。
    谈判成功，黄小烨显然心情还不错，走过去敲了敲林疏的桌面：“请你吃饭？”
    “不用了，”林疏挑眉问道，“材料出什么事了吗？”
    黄小烨说：“就我们每个设计图纸里都有的基础壁橱，他们说原木涨价了，要加价。”
    那个壁橱的确是花火app里每一个设计图纸里都有的原创设计，设计的核心其实是节约空间和材料，壁橱会直接做到顶，考虑到房子的层高皆不同，所以做成了两米的基础款，最上层可以定制要不要到顶，价钱十分亲民。
    成本低当然也是有原因的，用的木板品质十分差，油漆和胶水也很劣质。
    林疏曾经提出过觉得这样的质量不行，但黄小烨他们都毫不在意。
    林疏听了黄小烨的说法，答道：“我也有听说，最近原木的确是涨价了，他们要价高一些也很合理。”
    黄小烨说：“管我什么事，合同签了的价格，就必须遵守，基本的契约精神都没有了吗？”
    “你就不怕他们到时候拿劣质的材料应付你？”林疏问道，“倒时候坏的还是花火公司的名声。”
    黄小烨说：“我怕什么，要真敢这样做，他们等着吃官司。”
    林疏也知道她脾气，她向来都倔强，既然这样说了，林疏也不再多言，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下。”
    “看你也忙了一天了，吃饭去。”黄小烨说。
    “先等一下，我把事给你汇报下。”林疏抬头看了一眼黄小烨，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黄小烨听了直接冷笑了一句：“可以啊这个彭宏。”
    林疏没听明白，问她：“什么意思？”
    黄小烨说：“你没瞧出来吗？这一家子都是各怀鬼胎，彭宏防着自己老婆，大概是怕真的离婚，就答应把房子给老头子，又防了一手老头被莉莉骗财产，所以先不把房子过户了，写了个字据。这老子对莉莉也就是那样，做做样子随便哄哄而已，真是笑死人了。”
    林疏听得却觉得一背脊冷汗，根本没想到这后面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叹气：“一家人居然那么多心思。”
    “这有什么，还有更夸张的呢，这年头的上海，一家人也全是算计，算了不说这个了，”黄小烨嘱咐道，“舒雯的两套房子怎么说？她新房子是打算租出去的，你直接把我们这里的定制成品套上去用就行。早点帮她弄完，缓解下她经济压力。”
    “知道了。”林疏说。
    “没什么事就出去吃饭，我已经叫了你三次了，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黄小烨问道。
    林疏看着她，突然说道：“有个事我考虑很久了，想给你说一下。”
    见他答非所问，黄小烨有些疑惑，说道：“什么事？那么严肃。”
    林疏说：“等毕业之后，我可能要走了。”
    黄小烨愣了一下，立马拉住他质问：“什么意思？你要辞职吗？是有人挖你吗？哪个公司？他们出多少工资，你告诉我我可以出更高的。”
    林疏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他说自己要离开以后，黄小烨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难过，而是觉得他被人挖跳槽了，说来说去还是钱的事。
    或许他于黄小烨而言，只是一堆破数字。
    林疏摇摇头说：“工作那么久，我忽然觉得我对室内设计的知识还是有壁垒，我想去留学进修，补一些建筑方面的知识。”
    黄小烨完全傻眼了，问道：“你想好了吗？”
    “我已经决定了，最近也在查相关的学校资料了。”
    他话说得十分决绝。
    难以言喻的情绪在黄小烨的心里发酵。
    黄小烨忽然觉得有些生气，说道：“随便你。”
    没过几天，一个新闻在网络上发酵。
    一家购买了美利华定制房的家庭，有孩子踩在了床头柜上，结果床头柜的两个柜脚断裂，孩子狠狠摔在地上摔成了脑震荡。
    家长在镜头前哭诉指责黑心厂家，电视台的相关人员拆了床头柜检测，发现不光有设计缺陷，而且全是空心木板，内里填的是硬板纸材料。
    这个新闻很快就上了热搜，引起了剧烈讨论，尤其是有孩子的年轻父母，对孩子的遭遇十分同情。
    大量气愤的宝妈纷纷向淘宝投诉，美利花赖以生存的淘宝店很快就被关停。
    至此，花火app最大的竞争对手美利花被这个新新市场淘汰出局。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尽管美利花告花火剽窃设计的官司十分顺利，但公众对美利花的路人缘已经被败完，无论怎么公关都无法挽回颓势。
    尽管很快淘宝店也重新开启，但美利花之前淘宝的份额也被瓜分完毕，毕竟他们原本也是靠擦边和模仿起家，别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来取代你。
    于是这一大块整体家装蛋糕，终于落到了黄小烨的嘴里。
    花火公司急剧膨胀，流水飞快增长，一时间风头无两。
    公司很快招了不少新人，之前的写字楼也已经不够用了，黄小烨在旁边的工业园区租了一栋独立的三层写字楼作为公司新地点。
    公司搬完家后，黄小烨订了一个豪华酒店为大家庆功。
    花火公司从最初只有黄小烨和林疏两个人的小作坊，短短几个月内就拓展成了一个五十人以上的中规模的新兴公司。
    甚至可以在外滩的五星级酒店里开庆功宴。
    程意年作为合伙人，正在招待挨个过来恭喜的供应商，林疏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黄小烨，他走到落地窗，才看到黄小烨正在江畔的望景台上。
    黄小烨穿了一身她最爱的红色晚礼服，手中拿着香槟杯，看着黄浦江来来往往五光十色的摆渡船，忽然觉得有些凉。
    林疏走到黄小烨边上，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黄小烨摇着香槟，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没多久之前，我还是一个被公司扫地出门的失业人口，现在的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林疏说：“你没有做梦，你确实是用自己的努力成功创业了。”
    黄小烨拿起酒杯，俏皮地往林疏手臂上碰了下：“还要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不是拿工资，而且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林疏说。
    黄小烨问他：“学校看好了吗？”
    林疏说：“看了几个，正在写申请，我找了老师帮我写推荐信，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摆渡船的汽笛声骤起，江畔的风吹来，将黄小烨的头发轻轻吹起。
    她突然问道：“就不能不去吗？”

 第81章

    上海的夜晚充斥着灯红酒绿。
    它是美丽的，也是残忍的。
    它是一列永远向前挺进的列车，这座城市不允许有一分一秒的休息，所有人都在蓄势待发，一旦有人掉队，前进的列车就会直接从那个人身上碾过去，一刻都不会停留。
    黄小烨的脑海里闪过一些难忘的过去。
    曾有这么一句话，穷人翻身靠高考。
    从小到大，这句话都是妈妈用来耳提面命黄小烨的。
    这句话黄小烨也深以为然，但很遗憾，黄小烨高考失利。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高考结束的那天，她浑浑噩噩仿佛被抽干了灵魂，走出考场的时候，她看见密密麻麻围在校门等着接孩子的家长，他们的声音远得快要听不到，都在讨论着自家的儿子女儿考试的状况。
    黄小烨从那些家长中慢慢穿过，脑袋嗡嗡作响。
    有一句话像是子弹一样不断在她脑袋里来回弹射着。
    “黄小烨，你的人生完了。”
    试卷上大面积空着的题目，一张填写错位的答题卡，都在无情地提醒着黄小烨，她错过了人生中翻身的最大希望。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上海的夜晚，昏黄的路灯罩上围着许多蛾子，她蹲在路灯下的马路牙子上，迟迟不敢回家，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妈妈充满希冀的眼神。
    那天早上，被打得鼻青眼肿的妈妈还握着她的手说：“我这辈子全都靠你了。”
    妈妈把人生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黄小烨的身上，但她却狠狠摔了一跤，两辈人的人生一瞬间都摔得粉碎。
    “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妈妈这样说道。
    黄小烨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林疏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将黄小烨重新拉回了现实。
    他说：“其实我妈不同意我去，没想到你也这么想。”
    黄小烨有些触动，转过脸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让你去？”
    林疏说：“我是单亲，我来上海念书她本来就不太同意，觉得自己太孤单了，是因为我坚持所以没办法。现在知道我想去留学她更不答应了，觉得我要把她抛下了。”
    黄小烨笑了：“父母舍不得孩子是正常的，她也是因为爱你，不像我……”
    林疏敏锐地捕捉到了，问道：“不像你什么？”
    黄小烨避而不谈，说道：“留学还是挺好的，我上学的时候也想去。”
    “那为什么没去？”
    思绪一下子拉得好远，那时候的黄小烨也不是没想过补救的方法，有个高考同样失利的同学，选择了复读。
    她回家告诉了妈妈：“要不我复读一年？”
    妈妈却斥责道：“干嘛浪费时间？你要是再考不好怎么办？”
    黄小烨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能不能送我去留学？我只要第一笔学费和生活费，后面的钱我想办法自己勤工俭学。”
    她毕生都忘不了当时妈妈的冷漠的表情。
    “你以为家里开印钞厂的？留学那么贵，你想都不要想。”
    她的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就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将黄小烨最后的希望戳了个粉碎。
    汽笛声响起，黄小烨轻声说：“因为没钱。”
    林疏有些震惊，这种震惊不逊于第一次看到她醉酒的样子，面前这个女人嚣张跋扈，又贪慕名利，和她原本就是格格不入的人。
    但偶尔，她又会突然变得极其脆弱。
    这种脆弱在她平日态度的对比下，变得更加无法忽视。
    而这一句在别人嘴里十分自然的“没钱”从黄小烨嘴里听到，就显得格外刺耳。
    林疏问她：“那你工作以后没想过再留学吗？”
    “你这句话说得可真奢侈，”黄小烨轻描淡写地说，“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开始赚钱了，怎么可能再放弃工作去留学，这只能说明你家条件还挺不错的。”
    林疏觉得有些冤枉，解释道：“没有，我家条件也不好，只是我妈对我花钱比较舍得而已，但是她给我出的学费我也靠自己还上了。”
    黄小烨回头看了林疏一眼：“我知道你很孝顺，留学挺贵的，生活费学费也不可能全靠打工，你积蓄够吗？”
    林疏说：“要看去哪个国家，去消费特别高的可能不太够。”
    黄小烨笑笑说道：“放心选，不够的我给你出。”
    林疏有些发愣：“我没听错？”
    黄小烨反问他：“怎么？我平时对你很小气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对我也太好了一些。”
    黄小烨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说：“如果我能出去留学，我的人生肯定不是这样，虽然我也知道就算留学回来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成就，只是不希望你会有遗憾。”
    林疏久久地看了她一眼，说：“我真的看不透你，你好像总有好多副面孔。”
    黄小烨饶有兴致地问他：“那是好是坏呢？”
    “我也不知道。”
    等林疏走远了，黄小烨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自己公司里最重要的设计师要出国留学，她真的无所谓吗？
    当然不是。
    目前公司最赚钱的花火app里有80的设计都是出自于他的手，如果真的放他走了，就和放走了公司最赚钱的渠道一样，令人如坐针毡。
    但是不让他走，黄小烨有些于心不忍。
    对于留学这个事，真的是她人生一大缺憾，她甚至想过一些留学以后更加美好的东西，人生轨迹应该和现在完全不同，但现在却都像高塔平地起，却倒在了在基础的一块。
    黄小烨是真的想帮他。
    公司的规模与日俱增，黄小烨招了一个hr以后没几天，花火公司租的一栋别墅形的写字楼已经不够用了，又把隔壁也租了下来。
    招来的主要都是一些低价的服务人员，设计师却一个都找不到。
    不是没有设计师来，而是黄小烨想要亲自把关，来的设计师拿出来的作品花里胡哨，根本不是黄小烨心里想要的东西。
    她毕竟是做奢侈品家具出身，眼光早就被那些设计师品牌养叼了，普通的设计很难打动她。
    说句实话，想要再找一个林疏这样合胃口的设计师，太难了。
    哪怕之前在量子设计这么多年，她也只遇到了林疏这一个一眼就相中的设计师。
    为今之计，就只能赶快找一个能赶上用的设计师。
    转天，黄小烨找来冯姜聊了下，长篇赘述了一下公司现在发展不错，公司需要拓展规模。冯姜显然不能意会，问道：“老板，是要我去什么新部门拓展一下吗？”
    黄小烨皱眉：“你不喜欢做设计？”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冯姜挠挠头说，“就是感觉做设计是很基础的事，公司现在发展那么好，我好歹也算老人了，要是能做上管理层就更好了……”
    黄小烨听懂了，搞了半天，是他想升职加薪，而且还不想做设计苦力。
    她诚恳地给他说了一句：“做梦。”
    但是，花火的红火还是有目共睹的，和互联网挂钩如此密切的整体家装对传统家装有着明显的打击。
    过去对黄小烨颇有微词的几个零散装修队这几天发消息来都特别客气。
    “黄总，最近别来无恙？”
    “好久不联系了，有幸请黄总吃顿便饭吗？”
    黄小烨也知道这些人素来喜欢捧高踩低，心里也就暗爽一下，把这种不起眼的应酬都推给程意年了。
    现在她和程意年也算分工明确，黄小烨主打拓展市场，程意年带着她自己的团队把花火app的业务给稳固下来。
    即时是在家装行业里，找黄小烨寒暄叙旧的人也很多。
    最近经济也不景气，有不少之前眼高于顶的家具品牌，现在多多少少都开始为生计着想，联系黄小烨也都是为了自家的家具。
    但有一个人的消息，让黄小烨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是周栋。
    他发了一句和别人差不多的客套话，但周栋毕竟是周栋，他说的话要比一般人更带一点吸引力。
    他说：“黄总，我们之前聊的合作现在你没兴趣了吗？”
    说得好像他们之前的合作非常顺利，中间完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样。
    黄小烨饶有兴致地回复了一下。
    “有啊，当然有。”
    于是周栋立刻回复了一句：“那有时间见面聊一下吗？”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黄小烨还刻意地问了下：“bj吗？好像有点远。”
    周栋回复道：“怎么可能让女士舟车劳顿，肯定是我飞过来。”
    你看这话，说得多动听，仿佛之前一次次飞bj的人不是她一样。
    原本黄小烨第二天的行程是排满的，但是为了周栋，她还是把晚上的饭局推了。
    公司人多了以后，小郑又回归了秘书的原位，听到周栋名字的时候，还稍微惊讶了一下：“怎么又是jazzi？”
    黄小烨问她：“jazzi怎么了，我离开公司以后，就没和量子设计合作了吗？”
    小郑说：“怎么可能合作，jazzi想要推自己的门店，想要到上海开旗舰店。”
    黄小烨有些意外，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这事？”
    小郑说：“你肯定没听说啊，这个事黄了，业界里有人把星球灯的事给发酵到总部了，jazzi就被总部砍了预算，后来这个事就作罢了。我能知道这个事还是因为我不想待在公司里，到处投了简历，看到jazzi招上海分部的人，去面试的时候听那边hr说的。但是等消息的时候就被通知黄了，jazzi不做上海分部了。”
    黄小烨盘算了一下，玩味地问道：“你觉得业界里谁最喜欢做这种事啊？”
    小郑说：“应该只能是toy了。”
    黄小烨笑着说：“孺子可教。”

 第82章

    这一次的见面，有些不太一样。
    周栋主动定的饭店，是在外滩的一家西餐厅，私人会所制度，非预约不得入内。
    这原本是用来招待上宾的标准，黄小烨很清楚以她现在的地位，应该还不至于被这样招待。
    更何况，之前不可一世的周栋竟然会在饭店门口等她。
    黄小烨有些吃不准周栋的路数了。
    无论如何，jazzi都是时尚圈的宠儿，在家具行当里有着响当当的名号，就像是设计界的香奈儿，再怎么落魄也不会一败涂地。
    而花火app，现在至多也就是一个家装行当里崭露头角的新人。
    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十八线搞笑艺人被当红的电影演员盛情招待了，无论如何，jazzi都不至于对她有那么大的兴趣，怎么看其中都有诈。
    所以黄小烨的戒心表现得也很重，一直用打量的眼神看着来迎接自己的周栋，他手里甚至带了一份小礼物。
    不用看也知道是jazzi常用的见面礼，一套十分有设计感的刀叉，别看小，在门店销售也得要四位数。
    黄小烨更加心有余悸了，这种待遇可是连toy都没有过的。
    很显然，周栋也十分明白，大家都是圈子里打滚多年的人物，如果真要客套下去，那这顿饭也就白吃了。
    周栋把手里的礼物递出去以后，感受到了黄小烨的疑惑，忍不住笑了一下：“自己做了老板果然是不一样了，你现在都不怎么做表情管理了，放飞自我了？”
    黄小烨答道：“倒也不是，只是我更加珍惜时间了。”
    这家私人制度的西餐厅黄小烨以前来过，很多地方都喜欢用逼格来压人，但这家店底子够硬，经营过米其林两三家星级餐厅，所以这大厨仗着自己的水准，并没有在装修上多花心思，但是价格死贵。
    所以直接导致了这家店人很少，当然，餐品也很少，每日菜单都是定死的，不让人选择。
    这倒也直接让这家店变成了谈合作的首选，既安静，还不费脑子。
    服务生带到包厢门口就离开了，黄小烨人都还没坐下，周栋开门见山就说：“不会真打算做一辈子整体家装？”
    黄小烨心想，这就对了嘛。
    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单刀直入的方式，周栋的确是个聪明人，于是答道：“怎么可能呢，我这也积累了十多年的人脉，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
    周栋有些感兴趣地凑过头来，问道：“国内的奢侈品家具市场还没完全打开，只有明星富商偶尔有些兴趣，但是最近设计师联动带来的风潮开始露头了，jazzi本来想要来分一杯羹，可是有些人不让，黄总怎么想呢？”
    黄小烨拿着面前的玻璃杯，在周栋面前转了转，用玻璃杯底对着周栋，答非所问道：“你知道这个杯子？”
    周栋看了一眼杯子，杯底是一张女人的印花图案，他耸耸肩说：“你该不会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fornasetti的杯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价格也不贵，500左右。”
    黄小烨又拿起了边上装冰水的水壶，问道：“那这个呢？”
    周栋笑着说：“看来真是要考考我了，kosta boda，这么有名的水晶品牌，我总不会记错的，价格应该也差不多600，适中的价格，不过对这种餐厅来说已经是很不考究了。”
    黄小烨把玩着着水壶的把手，嘴里说道：“是，不怎么考究，这一套茶具也得几千了，还有这桌子椅子衣架加湿器窗帘，就这么一个挺小的一个包厢，不算上装饰，配上这点体面的家具也得好几万呢。”
    周栋也不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感叹什么，也没有吱声，安静地等着她把话说完，这才问道：“所以呢？”
    黄小烨抬头看向他，说道：“整体家装做一单也才这个价钱，费时费力，但利润大概就和我卖一件家具差不多，你说到底做哪行更赚钱？”
    周栋笑了起来：“果然你还是你啊，黄小姐，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觉得你很聪明。现在看来你不仅聪明，而且还很贪心。”
    这话说得没错，黄小烨确实贪心，最近创业的迅速成功让她的野心又复苏了。
    她不甘心自己的过去，不甘心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脉，更不甘心放弃自己跻身上流社会的梦想。
    这些东西就像是隐藏在白天的星星，天亮的时候是看不到的，但是只要天一暗下来，所有的星星又都开始亮了起来。
    黄小烨说：“谢谢夸奖，但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这样处心积虑唆使我回去做奢侈品家具，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图点什么？事先说明，我和量子设计可是彻彻底底决断了，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了。”
    周栋说：“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当然是因为林疏啊。”
    黄小烨愣了好一会儿。
    周栋眨眨眼说：“圈内人都注意到了，林疏真的是一个好苗子啊，你眼光真好，手段也好，这么早就发掘了这么一个天才。听说之前bu花了大价钱去学校挖他，也没把他挖到，反而被你骗到手了，星球灯这么大的事也被他压下去了，他还发邮件给jazzi说你们是有合同的，只是沟通失误，星球杯的版权属于你……别人不知道，但我还是很清楚的，真厉害啊黄小烨，怎么就把这小男孩忽悠成这样了。”
    黄小烨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jazzi对林疏的设计情有独钟，星球杯系列到现在都是畅销款，马上就会添加到长销的单品里，这在我们jazzi里简直是奇迹。总部给我说，只要有林疏，他们有信心投资，所以非常想和你合作，”周栋说，“而且条件相当有诚意，你会满意的，门店甚至可以冠上一半你们的名字，宣传之类的jazzi都会全力配合。”
    黄小烨有些发愣。
    这样的条件意味着什么，她非常清楚。
    这是联名设计师才有的条件，这样的设计师在全中国恐怕都不超过十个，而且各个都是早已成名的大师。
    但是jazzi竟然看上了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孩。
    而且愿意在他狠下血本。
    黄小烨搓了搓手，说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和林疏本人谈会更好。”
    周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他没有告诉你吗？我们早就和他约谈过了，不仅是我们，量子设计也找了他不下五次了，不过他全都回绝了，让我们来找你，说你是他的老板。”
    吃到后面，黄小烨甚至有些食不下咽了。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说林疏准备出国留学了。
    现在在她的面前，仿佛有一条直达天庭的捷径，但这条路必须要有一个助她一跃而起的神兽。
    可这个神兽昨天才告诉他，自己就要离开了。
    黄小烨的头脑有些乱，周栋给她又说了些什么完全没听到。
    就的他最后的一句话，一直在她耳边萦绕。
    “黄小烨，这件事如果成了，你真的是狠狠地打了量子设计一耳光啊，没有比这个更漂亮的反击了。”
    小郑来接黄小烨的时候，看到她的脸色难看，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啊tracy姐，jazzi又要为难你了吗？怎么回事啊，咱们和他们还有什么业务关系吗？”
    黄小烨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有些烦。”
    “烦什么啊？”小郑有些不解。
    黄小烨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小郑，你和你男朋友有没有意见不合过？”
    “当然啊，我本来大学毕业想读研，他不想让我读，我们吵了好久呢，”小郑说，“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
    黄小烨打断她：“你回答我就行了，是谁妥协了？”
    “当然是我啊，”小郑说，“他天天对着我死缠烂打，叫我不要去不要去，因为我要去的学校在外地，我被他说烦了，而且我爸妈也觉得女孩子没必要读那么久的书，早点结婚也不错，后来就算啦。”
    黄小烨问她：“那你会后悔吗？”
    小郑说：“那倒不会，毕竟我们还在一起啊。”
    黄小烨若有所思，突然对着小郑说：“车子靠边停一下。”
    “怎么了啊？”
    小郑有些疑惑，把车靠边停了。
    “你回公司去，我还有事，不用来接我了。”说完这句话，黄小烨急匆匆地下了车，突然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接得有些慢。
    那一头的声音依旧动听又沉稳，一点儿也不像一个22岁的男孩。
    “是有什么急事吗？我今天在学校，给你请过假了。”
    黄小烨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我想见你，你现在能出来吗？”
    林疏有些愕然，愣了几秒后，问道：“怎么了？是哪张设计图出问题了吗？”
    黄小烨说：“和设计图没关系，就是我想见你。”
    林疏觉得自己的大脑差点当机了，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状况。
    一直以来，黄小烨对他都十分冷淡，“我想见你”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已经是理解外的词汇了，以至于他甚至开始怀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黄小烨有些不耐烦地对着手机吼道：“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到我面前，不要让我说第三遍了！”
    “好。”
    林疏放下拿起外套，匆匆忙忙冲了出去。

 第83章

    对于林疏而言，黄小烨就像是一个无法企及的梦。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这个女人更像是一场噩梦。
    林疏没有想到，黄小烨居然会急着叫他去见面，而且地点是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
    不知为何，平日里觉得十分正常的场景，此刻气氛有些……暧昧。
    说暧昧也不是，黄小烨变得很奇怪，说不上的奇怪。
    黄小烨刚打开门，就见林疏站在门口，正做出一副要敲门的样子。
    四目交接，黄小烨立刻倒退了一步，低着头解释道：“小郑堵车在外面了，也没人能来帮忙……电脑我现在有些急用，所以急着让你来。”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跑一次啊。”
    她是老板，他是员工，本可以不用那么客气，公事公办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林疏只能说：“应该的，我是你员工嘛。”
    黄小烨挡住了门，林疏想要走进来，要往左走，她就挡在了左边，想要往右，她又挡在了右边。
    怎么看都是故意的，加上刚才电话里那句“我想见你”让林疏完全乱了方寸。
    他几乎快要语无伦次，说道：“昨天走的时候，我看你电脑还是挺好的……”
    黄小烨让开一个通道，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林疏径直走进去，就看见办公桌上一堆散乱的器材，鼠标键盘都拆了下来，主机也被拆到了外面，林疏问道：“怎么都拆开了？”
    黄小烨也不解释，直接说道：“坏了我就想修，结果搞砸了，”她说着拿起那团鼠标键盘乱成一堆的电线，“你去修主机，电脑还挺急用的，我先把这线解一下。”
    “还是我来解。”林疏看她解得满头大汗，伸出手去拿，结果黄小烨一错身，林疏的手抓了个空，直接被黄小烨反手握了一下，又飞快地放开。
    林疏低头看了黄小烨一眼，就见她眼眸含笑，嘴边也有笑，像是占到了什么便宜的猫，眼睛透着光芒，多看一眼都会被溺毙。
    林疏的心脏慢跳了半拍。
    耳边响起暖暖的声音：“都说我来做些简单的，你在干嘛，让你过来修个主机那么磨磨唧唧的。”
    林疏感觉自己僵了一下，只能被推到电脑前坐下。
    黄小烨站在林疏的身边解完了电线，把鼠标键盘缠起来的线绕过林疏放在桌上，手臂时不时碰到林疏的头发和身体，明明没有什么实质的碰触，却觉得头发发麻。
    黄小烨问他：“能修好吗？刚才怎么都打不开。”
    “啊？”林疏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被封在了水泥里，整个都没有办法动弹了。
    黄小烨笑着问他：“还在发呆吗？这个电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开机都没用，你到底会不会修啊？”
    林疏茫然地对着黑屏说道：“要不，你先用我的电脑？我去帮你开一下。”
    见她没反应，林疏想要站起身，却发现站不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小烨站在他的身后，拥抱住了他。
    “我……”这一下，林疏不光是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黄小烨又重复了一遍：“还没修好吗？”
    林疏这才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将手里连接显示器的线连上以后，浑身僵硬着摁了一下开机键，电脑应声启动，但是启动了一下，又不能动了。
    林疏有些发抖，嘴里问道：“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
    黄小烨继续装傻，还将下巴压在了林疏的头上。
    林疏突然明白了过来，问道：“你这个拥抱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你猜呢？”黄小烨站起身说道，“我去用你的电脑，开个玩笑而已。”
    黄小烨刚想走，却被林疏一把拉住，就听他哑着声音说道：“等一下，我很快就能修好了，要不你还是看着我修。”
    黄小烨环顾四周，明知故问一边地问道：“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修吗？”
    林疏的脸颊已经完全烧起来了，红得就像是发了烧，表情都开始不自然了。
    “对，就站在我边上。”他低声说道。
    黄小烨凑近了一步，故意没有看他，问道：“能修好吗？”
    林疏呼吸又急促了一些，说道：“当然能修好。”
    黄小烨笑得不行，从边上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还伸手把地上的数据线捡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黄小烨说：“今天你可真是帮大忙了，要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那我凑近一点看你怎么修，免得我下次不知道该怎么修。”
    黄小烨拉着椅子又坐得近了一些。
    她说话有一股子绿茶味，但这对林疏来说，这碗绿茶此刻比酒还要醉人。
    而可怜的林疏，就像是森林里被猎人盯上的兔子，此刻紧张到浑身都开始发抖了。
    林疏当然不清楚黄小烨的心思。
    但黄小烨却对自己的目的无比清晰。
    林疏只知道，面前这个女人，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注视着自己，此刻的她，就坐在桌子的对面，她的眼睛里只有正在检查主机的自己。
    一瞬间，林疏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些恍惚。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她的视线太过灼热了，就像是那些曾经或多或少对他表达过爱意的女孩。
    但林疏又十分清楚，黄小烨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
    可是……可是今天到目前为止，她的种种举动又实在是难以解释。
    这些古怪的举动，加上她致命的吸引力，都让林疏愈发感觉到自己难以克制。
    黄小烨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灯光在她脸上打上了光影，原本小巧的脸蛋此刻看来更具立体感，就像是各种题材里诱人犯罪的……那些坏女人。
    林疏不知道自己用坏女人去形容自己喜欢的女人究竟对不对，但这就是他此刻最为真实的感受。
    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一个戏里的女主演，她昨天是一个脆弱又善解人意的女人，今天又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该死的迷人。
    林疏的思绪一直在往外飘，鼠标线不知不觉顺着桌角掉了下来，眼看着整个鼠标都要滚落下来，黄小烨立刻伸手立刻去接，但林疏显然快她一步，条件反射地已经握住了一头，黄小烨再去捧，刚好捧住了林疏的手。
    原本到这一刻，两人可以相视一笑，然后快速放开。
    就像以前那样，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可以了。
    可是黄小烨反手却将鼠标和林疏的手一起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眨了眨眼。
    “林疏，不去留学了好不好？”
    瞬间爆炸。
    林疏感觉到了强烈的呼吸困难。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问道：“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在说这句话？上司？老板？”
    黄小烨放开他的手，倏然起身，走到了林疏的面前，她的脸贴得无限近。
    她的鼻息甚至可以打在林疏的睫毛上。
    黄小烨忽然侧过脸，在他的耳边呢喃了一句：“你希望我用什么身份把你留下来？”
    “我不知道。”
    林疏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也红了起来，一路爬到了脸颊。
    他有些下意识地躲，但空间太小了，无论怎么躲，都无法真正拉开距离。
    下一刻黄小烨又问道：“我换一种问法也行，你怎么样才能留下来？”
    林疏抬起头，看向了黄小烨。
    他骗不了自己。
    比任何时候都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一些更加明显的生理反应都在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他喜欢的女人。
    此时此刻，他想要的不是留学，是她。
    这一刻再伪装就没有意义了，如果错过了，他一定会懊悔终生。
    林疏伸手把黄小烨往怀里一拽，她整个人都坐在了林疏的大腿上。
    原本以为黄小烨的脸上的表情绝对会风情万种，但林疏却分明从黄小烨的脸上看到的惊愕和生疏。
    黄小烨远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
    她的手段看起来纯熟，但真的到了这一步，却突然开始手忙脚乱。
    黄小烨也没想到，这个小自己十岁的男孩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拉过去了。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她单方面的屠杀，主动权永远在她手里，游戏可以随她的心情任意暂停和继续。
    没想到林疏显然不在她的掌控范围里。
    他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情迷意乱，但动作上表现出的更多的是绝对的控制欲。
    林疏伸手压住了她的脖颈，想要把她往自己怀里摁住。
    黄小烨当然是想要表现得一切尽在掌握，于是她反手想要抱住林疏的脖子，但真当她的指腹碰触到他耳后的皮肤，感觉到异常真实的体温，黄小烨的身体却明显变得僵硬了。
    她显然不适应这样过于亲密的动作，像是宠物一样被人抱在怀里。
    黄小烨试图动动手脚，却发现被林疏摁得死死的。
    “放开我。”黄小烨微微有些不悦。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听到林疏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不可能了，是你招惹我的。”

 第84章

    于林疏而言，黄小烨大概就坏女人的代名词。
    林疏也从未想过自己和这个坏女人有这样的互动。
    她身上套装是上下两件的，中间有着一大截空隙，导致了林疏的手掌不自觉地放在了黄小烨的腰肢上，不得不说，她的腰远比他想得还要纤细，少女一般细腻的皮肤触碰到手掌，就像是黏上了一层热蜡，那触感愈发滚烫，像是快要烧起来。
    黄小烨明显感觉到林疏呼吸急促，立马推了他一下，喊了一声：“林疏？”
    冷不丁的叫唤让早已情迷意乱的林疏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一松手，黄小烨就立刻站了起来，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发型和衣服。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尴尬，整个空气都快要凝固了，林疏有些自责地说：“那个……都是误会，对不起。”
    黄小烨却回过头，问道：“为什么道歉？”
    “我刚才……”林疏想要解释，却忽然看到黄小烨有些玩味地看着自己，眼神充满了侵略性，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反正我做得不太对。”
    黄小烨靠在桌边，抱着胸说：“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怎么样你才能不去留学？”
    林疏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问道：“你是因为舍不得我所以不想让我去吗？我能这么理解吗？”
    他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不安，很像是正在征求老师意见的学生。
    黄小烨有些感兴趣地反问道：“不然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林疏深呼吸了一下，说道，“我看不透你。”
    “姑且把这当成是夸奖。”
    黄小烨一边这样说道，一边伸出了手，刮了一下林疏的鼻尖。
    这个动作充满了调情的意味，加上黄小烨微微眯眼的小表情，一瞬间，就像是被电流直击了大脑，林疏只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都全部立了起来。
    “不去了好吗？”
    黄小烨软声说道，上海女孩典型的尾音微微上翘，竟有些像在撒娇。
    林疏感觉自己的脊椎都像被抽走了，整个人软在了座位上，大脑都放空了。
    他小声说：“我考虑一下。”
    回去的路上，林疏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就像他决定考上海大学的时候，无论妈妈如何反对，他都没有过一丝犹豫。
    可今天面对黄小烨有些莫名其妙的请求，他居然有些动摇了。
    坏女人。
    林疏心里默念道。
    你可千万不能上坏女人的当啊。
    尽管林疏是这么想的，但他怎么都想不到，第二天走出门，竟然会看到等在他家门口的黄小烨。
    她穿了一身稍有些夸张的黑色连衣裙，胸口和腰都有着大片的薄纱，配着她的座驾，看起来颇为扎眼，来往的路人或多或少都会往她身上瞟两眼。
    黄小烨看到他，有些不耐烦地说：“怎么那么晚出门，不怕迟到吗？”
    林疏匆忙走过去，说道：“我平时都是这个点出门的，坐地铁不会迟到。”
    黄小烨转头坐进车里，嘴里说道：“太晚了，明天早点出来。”
    “什么？”
    林疏还没反应过来，黄小烨已经不耐烦地说道：“快上车啊，愣着干嘛？还要我帮你开车门是不是？”
    他急忙走到车的另一边，坐上了副驾。
    其实也不是他想坐副驾，只是这车似乎也只有两个位置。
    林疏不太懂车，但也看得出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而且他记得黄小烨之前的车并不是这一辆。
    说实话，这一刻他有一种两人性别对调了的错觉。
    这让自尊心极强的林疏突然有些不适。
    黄小烨踩下油门，突然问道：“你有驾照吗？”
    “有。”
    “拿了驾照以后开过吗？”
    “没有。”
    黄小烨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转头说道：“那你来开。”
    林疏被赶鸭子上架，他也没有推辞，毕竟给老板开车似乎也是员工的义务，但他一路上都在走神。
    黄小烨的香水味道有些高级，是他之前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馥郁的香气时不时出现，像是怎么也抓不住的蝴蝶，每当他想要确认究竟是什么香气，它又一下子散去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接你吗？”黄小烨忽然问道。
    林疏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都绷紧了弦，无论问他什么都是嗯嗯啊啊，不知道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黄小烨问了他这个问题，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直沉默着。
    面前恰好是一个红灯，林疏轻轻踩下刹车，趁着停车的当口，回头问道：“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黄小烨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frederialle，挺小众的牌子，怎么了？”
    “下次不要用了，”林疏说，“我有些晕。”
    黄小烨忽然笑出了声。
    车转了一个弯，拐到了园区的底下停车场，林疏花了一些时间才把车停好。
    在这期间，黄小烨也不催促他，一直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看着他。
    等林疏熄火了，拔出钥匙递给黄小烨的时候，黄小烨却没有接。
    他又把钥匙伸过去了一些。
    黄小烨却直接把手腕放到了林疏的鼻子下方。
    “你晕的到底是香水……还是别的什么啊？”
    手腕上的香水味不断上涌，林疏直愣愣地看着黄小烨，就见她伸手把钥匙拿走，又突然放到了林疏的上衣口袋里。
    “下班在这里等我，”黄小烨下车说道，“还是你开车。”
    林疏真的不知道黄小烨在玩什么把戏。
    但他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整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定，只有画图纸的时候能稍微冷静一些。
    午休的时候，从学校赶过来的冯姜拿了一本厚厚的留学资料给林疏：“我从美女学霸那里弄来的，她也整理了很久，按照国家分类了，哪些学校要什么材料要什么级别的语言都写得很详细，怎么样，对你够意思？”
    林疏却没有拿，说道：“你拿回去。”
    冯姜有些不解：“你选好学校啦？”
    “没。”
    冯姜说：“不会是已经有学校要你了？”
    林疏皱眉道：“怎么可能，材料我都没寄。”
    冯姜说：“那你到底怎么了？”
    林疏忽然问道：“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冯姜说：“考虑什么啊？你现在不寄材料又要耽误一年，之前不是都给我说得斩钉截铁了吗？”

 第85章

    “你别管了，”林疏把材料扔回给冯姜，“反正现在不需要。”
    “费时费力，马屁还拍到马腿上了，你不看，那我看行了。”冯姜气不打一处来，抱着材料就走了。
    冯姜走的时候，林疏其实也在问自己。
    明明是早就决定好的事，为什么突然又要反悔了。
    这一点儿也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一整天的班林疏都上得无精打采，感觉整个人都游离在外，黄小烨却像是完全没被影响，还时不时地经过他身边，若有似无的香水味每每都让他抬起头。
    好几次就在这个瞬间，正对上了黄小烨的视线。
    林疏慌忙错开视线，低下头继续看着屏幕。
    浑浑噩噩中，就到了下班的时候。
    林疏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去停车场等。
    车钥匙在他手里，眼看着黄小烨人也不在，总不能直接消失？
    这样想着，但身体似乎要比头脑更果断，还在思索中，他已经自然而然地摁下了电梯键。
    还在想着不知道黄小烨会在什么时候到，走出电梯的时候，就看到了靠在车边的黄小烨。
    不知什么时候，黄小烨似乎把裙子的两袖拿掉了，脚上也换上了高跟鞋，头发盘了起来，脖子上戴上了一条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也不知道是更换了配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一条黑色连衣裙瞬间变成了有些性感的晚礼服。
    黄小烨还在打着电话，并没有注意到林疏已经来了，她似乎是在沟通一批货款，说道激动处，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配合礼服的黑色手包甩了出去。
    她刚要低头去捡，手指就碰上了另一个人的，她微微抬头，看到是林疏，突然就露出了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
    香味和笑容像是两道闪电，同时劈在了林疏的脑袋上，这一瞬间林疏竟不由自主地回了一个笑。
    他伸手想把手包递给黄小烨，没想到黄小烨并没有接，反而指了指车门的位置。
    林疏急忙帮她打开了车门，黄小烨立刻坐了进去，然后再也没有看他，继续打着电话。
    林疏就绕了一大圈坐到驾驶座上。
    突然，黄小烨袭身而来，脸无限贴近林疏，林疏反射性地向后退了一些，就听黄小烨轻声嗤笑了一声，忽然侧过脸，帮他把安全带拉了出来。
    黄小烨露出的脖颈近在咫尺，耳朵上是一串圆润精致的珍珠耳坠，衬得耳朵更加小巧可爱。她脖子的曲线很漂亮，像是天鹅一般白皙纤长，真如电影里所说，女人的脖子会激起男人潜藏在心中的犯罪欲……
    林疏立刻移开视线，而黄小烨却十分自然地帮他扣上了安全带，说了一句“去和平饭店”以后继续打着电话。
    和平饭店是上海人尽皆知的酒店，但林疏毕竟不怎么开车，还是查了查和平饭店的位置，是在绝对的市中心。
    下班高峰要开到和平饭店，无论走哪条路都会堵车堵得离谱。
    林疏已经尽自己所能开快一些，但还是被堵在高架上动弹不得。
    黄小烨打完了电话，回头看了林疏一眼，问道：“还要多久？”
    “app上说还得半个小时，前面路段显示全是红色拥堵……”
    林疏话还没说完，就被黄小烨的一句“那我睡会儿”给噎了回去。
    下一刻，肩膀一重，竟然是黄小烨直接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看到黄小烨已经闭上了眼睛，一脸全无防备的样子，只觉得心脏跳得快要飞出胸膛一般。
    等快开到和平饭店的时候，林疏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叫醒黄小烨还是等她自己醒，这大半个小时，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把她吵醒了。
    黄小烨放在大腿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黄小烨立刻惊醒，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恍然大悟：“快到了啊。”
    “嗯……”
    车子缓缓驶到饭店门口，程意年早就已经等着了，她火急火燎地说：“怎么来得那么晚，快快，就等你了。”
    黄小烨下了车，回头嘱咐林疏道：“你去把车停了再上来。”
    “好。”
    林疏虽然说了好，但心里却也没底，他找了半天的停车场入口，发现没有车位，又按照保安的提示去了隔壁的停车场，排队等着入场等了半天，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把车停好。
    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不爱开车了，开车容易停车难。
    按照黄小烨的提示进入酒局时，就见到黄小烨正带头灌酒。
    这位妆容精致且礼服昂贵的女子外表看来十分优雅，但此刻喝酒的动作却纯熟到令人震惊，脖子呈45度扬起状，杯子平举在面前，红酒就这样大口大口灌下去。
    而对面的老板是一个看起来就久经酒桌考验的老将，啤酒肚连西装都难掩，此刻却已经满脸通红，连耳跟都红了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黄小姐真厉害，贵公司真厉害啊……”那老板摇摇晃晃地说道，“不来了不来了，甘拜下风……”
    林疏看愣了，凑到程意年边上问：“她从来一直喝到现在？”
    程意年说：“我们这里都败下阵了，让她顶上去，给你发完消息她就去喝了——你别担心，黄总酒量挺好的，我都没怎么见过她喝醉过。”
    “那可不见得，”林疏皱眉说道，“对面的品牌什么来头啊，还要黄总这样喝？”
    程意年说：“是江浙沪这里最大的灯具厂，我们想把灯这一块儿也做进整体家装里。”
    林疏问她：“想法是好的，但是电路这块我们怎么做？我们做二次家装，也不知道施工的时候电路是什么样的。”
    程意年看了他一眼，说：“你未免想得也太多了，谁管这些啊。我去应酬了，你随便吃点菜，反正也没人吃。”
    林疏坐在饭局里，一个人看着所有人觥筹交错，他就仿佛是这个饭局里的局外人，和所有人都隔着一个次元。
    面前是一部无比无聊的肥皂剧，而他，是唯一的观众。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林疏只记得自己已经快把手机电量用完了。
    恍恍惚惚间，好多人都喝倒下了。
    之前那老板已经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仰头靠着，黄小烨却还站着，似乎是要把一整瓶酒都喝完。
    “你疯了？”见她这样，林疏走过去，一把将黄小烨手里的杯子夺下来。
    黄小烨没了杯子，两手一空，就坐了下来。
    见没有热闹可以凑，几个围观的人也都散了，各自回到饭桌上去吃饭。
    林疏问她：“你刚才坐哪里？”
    黄小烨却没什么反应。
    林疏又问了一遍，黄小烨方才仰起头，眼神看起来稍微有些涣散，她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候，林疏才方觉不对劲，拿手背去摸了一下黄小烨的脸，这才发现烫得惊人，可能是早上的底妆上得太狠了一些，竟然一点儿也看不出脸红来，还是雪白雪白的。
    黄小烨感觉到脸颊有凉意能降温，就拿了边上的两个水杯贴在自己的脸上，两个杯子把脸夹得有些变形，看起来是完全醉了。

 第87章

    可是黄小烨的分量显然还是要比他想的要重一些。
    尽管已经竭尽全力，但林疏没能完全抓住她，和黄小烨一起倒在了玄关。
    即便是危难时刻，林疏还是把手挡在了她的头上，防止她被砸到。
    黄小烨痛得“呜”的一声喊了出来，显然是被摔疼了，这一下反而让她有些清醒了，她撑起双臂努力让自己站起来，一边问道：“这里是哪里？”
    林疏急忙伸手去扶她起来，解释道：“这是我的工作室，你说你不想回家，我只能带你到这里。”
    工作室不大，一室一厅，客厅的墙上地上摆着许多半成品画框，还有几个摆在桌上的的石膏像，边上放着电脑和数位板，墙上还摆着许多设计相关的书。
    “困……”黄小烨也来不及看，脱了鞋就要往里走。
    林疏急忙领着她往最里边的房间走，走到门边打开了灯，房间不大，就摆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架，主要就是在工作室忙累了可以有地方好好睡一觉，所以精心选了床和床垫，别的不说，舒适度和尺寸绝对没问题。
    看到了床，黄小烨想也不想直接就往上面一躺，一点儿戒备心都没有。
    眼看着黄小烨就要睡着了，林疏只能拿起被子给她盖上，怕她不够，还特地又加了一条毛毯。
    全部盖上以后，林疏坐在她的床边，仔细看了一眼她的睡颜。
    睡着的时候像个小女孩似的，一点儿都没有了白天的气势，真是奇怪啊，明明醒着的时候那么强势，难道这些气场全都藏在了眼睛里？
    林疏叹口气，在她耳边说道：“以后别喝那么多酒知道吗？我把钥匙放门口鞋柜上了，走了哦。”
    林疏刚想起身要走，哪知道衣服下摆竟然被拉住了。
    他回过头，就见黄小烨皱着眉说：“卸妆……”
    “啊？”林疏不明白了。
    “帮我卸妆！”
    这一次是祈使句。
    林疏十分头疼，卸妆这种事，一个大男生怎么可能懂？
    他只能上网搜了一下，百度的建议全都是让他去便利店买卸妆巾，卸妆巾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在现在的外卖事业如此发达，找外卖小哥代买也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卸妆巾就拿到了，问题来了，这该怎么用呢？
    就这么直接在脸上乱擦一通？
    林疏想了半天，还是给冯姜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冯姜还在酒蹦迪，“喂”了半天也听不清楚林疏在说什么，只能走到了酒门口，这才听了个清楚。
    只是听明白了以后，冯姜的下巴差点落到地上。
    “什么？怎么卸妆？”
    冯姜直接把手机从左耳换到了右耳，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回事啊哥们，别告诉我你化妆了，啊……是不是女装了啊？没想到啊林疏，兴趣爱好很独特嘛，快发张自拍给我看看啊。”
    林疏阴恻恻地说：“再说一句废话你就死定了。”
    “好嘛，得亏我是个妇女之友，要不然还真被你难住了，”冯姜想了想说道，“你手边现在有什么东西？”
    林疏都烦了：“卸妆巾！只有卸妆巾，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步骤是什么？”
    黄小烨微微半醒，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床上，她被带到了洗面台前，跟前是一个正拿着一块卸妆巾正打着电话的林疏。
    “先是眼唇卸妆……嗯？不是？要先卸睫毛？怎么做？”
    “我真的一个字都听不懂，如果不是你说不卸妆她的脸会烂，我绝对直接放弃。”
    听着疏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黄小烨觉得有些头疼，只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她所见过设计师里最天才的人选，此刻似乎陷入了巨大的危机，面对着卸妆这个事似乎也无计可施。
    原本也有他不会的东西啊。
    “反正直接擦就是了？”
    不是？
    这是黄小烨第一个念头，她揉了揉眼睛，见林疏拿着卸妆巾正要往她脸上糊，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就接了过来：“我自己来。”
    林疏半信半疑道：“你醒了？”
    “差不多。”
    林疏怕她勉强，于是将自己的洗面奶之类的也都放到她面前，叮嘱道：“你要是头晕就喊我，我到外面等你。”
    等门关上后，黄小烨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妆面有些花，但幸好没有完全脱妆。
    她伸出手碰了一下，忽然回想起自己酒醉时被碰触到脸的触感。
    明明已经醒了大半的酒，忽然又觉得烫得不行。
    黄小烨卸完了妆，素面朝天走出来。
    林疏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素颜的样子比平时看起来清纯那么多，她要是这个样子出门，就算说是自己的同龄人恐怕也没人会怀疑。
    林疏从沙发上站起来，给她递了一杯热水，问道：“你好点儿了没？”
    黄小烨接过来喝了一口，老老实实说道：“很困。”
    林疏皱着眉说：“下次真的别喝那么多了，你要是遇到什么必须应酬的事，也可以让冯姜来喝，他酒量很不错。”
    “怎么可能让他代喝……”黄小烨说了一半，又不想说了，他不想让林疏知道应酬上的麻烦事，于是也不再开口，安安静静地把水喝完。
    “难受吗？”
    黄小烨摇了摇头，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
    林疏笑了起来：“要吃点儿东西吗？”
    “我点外卖。”黄小烨说着就要去找手机，却被林疏拦住了：“在这里等着，我帮你下面条。”
    “你还会下面条？”闻言，黄小烨有些讶异，但立刻又拒绝了：“太麻烦了。”
    林疏头也不回地说道：“知道麻烦下次就少喝酒，听到了吗？给一个回复。”
    黄小烨直接答应：“好的。”
    “真的好还是假的好啊？”林疏说，“其实我也搞不清楚你现在到底是醉着还是醒了，你现在说的话作数吗？”
    黄小烨忽然笑了起来：“你觉得呢？”
    她笑得太过明媚，林疏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看来还是醉的，我扶你睡觉去。”
    林疏指引着她往房间里走，把她扶到床上的时候，领口忽然被一把抓着，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林疏一低头，看到了黄小烨有些炙热的视线。
    怎么回事？
    向下倒去的时候，林疏脑袋里反射性地闪过了“糟糕”两个字，下一刻就感觉到身体突然被摁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第88章

    黄小烨的脸庞近在咫尺，林疏忽然觉得全身也都热了起来，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醉了，你这样做都很危险，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男人。”林疏压着喉咙说道。
    面前的坏女人却忽然笑了起来。
    素颜的面容既带着一丝纯真，又满是狡黠。
    “危险吗？”黄小烨伸出手，碰触了一下林疏的脸庞。
    下一刻，林疏听到了她喉咙间发出的细小的声音：“你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啊。”
    林疏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叫嚣。
    得到她。
    日思夜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真实，林疏的双手直接摁住了黄小烨的头，发誓这一次无论她如何闪躲，都不会再轻易放过她。
    鼻息愈发靠近，林疏看到黄小烨闭上了眼，狠狠地吻了下去。
    双唇触碰在一起，柔软到难以置信。
    黄小烨反射性地要躲，但头被牢牢固定在原地，唇齿被不断侵略，重兵压境，她的领土被一分分占据。
    林疏的右手从发丝间抚摸了一下她的耳朵，一路从脖颈往下探索，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黄小烨这个时候才明显感觉到了清醒，她立刻睁开眼睛，努力想要推开身上的人。
    但无论怎么用力，林疏都没有一丝要放开她的意思。
    “等下……”
    “来不及了。”
    林疏的声音里带着喷薄而出的欲望，似乎要把她完全生吞活剥。
    明明两人裸露的肌肤并不多，但不知道为何，相碰触的地方温度开始急速上升，甚至开始发烫。
    黄小烨扭了几下，立刻就被摁得死死的。
    林疏的手指抵在了她的锁骨上，嘴唇抵在她的右耳边说道：“你最好不要乱动，不然我下手可能会更重。”
    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霸道话语，此刻听来，倒让早就自诩精通情场的黄小烨一下子红了脸颊。
    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之前以为他是一条小奶狗完全是错误的，此刻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完完全全的小狼狗。
    这不是更有意思了嘛。
    感觉到手掌一寸寸压了下去，调情的气氛浓烈，只是那双手忽然在她的裙子拉链上卡住了壳，他似乎对这种隐藏的拉链并不在行，解了半天都没有效果。
    黄小烨忽然笑出了声。
    林疏问道：“你在笑什么？”
    黄小烨自己伸手把拉链解了开来，轻声说：“下次你得学一下，可别让女人下头。”
    林疏感觉到自己被贬低了，有些恼怒地把头埋在了她的颈边，狠狠地吮吸起来。
    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但黄小烨听得并不清晰，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逐渐被温暖所侵蚀。
    早晨，刺目的阳光照到了眼睛，把黄小烨生生弄醒了，她有些恼恨地睁开眼睛，伸手挡住了阳光。
    这林疏身为设计师，买的什么破窗帘，阳光全都透进来了。
    她坐起身，看到自己穿着一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黑t恤，她对气味有些敏感，拉起来闻了下，幸好是一股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侧过头，就见林疏被阳光照着竟然还能睡着，而且像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黄小烨扶着额头，昨晚她装醉，本来只是想给林疏一点甜头，万万没想到他是真的敢。
    他不光敢，他还很能。
    现在起来浑身就像被拆了重新组装过一样，浑身酸痛。
    本以为醒来以后这小屁孩应该早就不知如何是好地跑了，没想到他竟然怡然自得地在她边上睡着了，还睡得特别香？
    两个人这个早上醒来的状态，竟然有一种……十分和谐的感觉？
    黄小烨恶向胆边生，立刻推了他一下，林疏被突然吵醒，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一脸茫然地看向她：“怎……怎么了？”
    黄小烨怒指窗帘：“能不能买一个遮光窗帘？让人怎么睡觉啊？”
    林疏回头看了一眼窗帘，立马说道：“啊……不好意思，我平时回学校睡觉比较多，所以没注意到，窗帘马上买，你还有什么觉得不方便的？”
    他话说得很自然，但听在黄小烨耳朵里，反而尴尬了，显得她像个对着男朋友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你的枕头也太低了。”黄小烨重新躺回了被窝。
    “这个可以吗？”林疏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枕头扔给她，她抱起一个灰色的l型枕头，这是日本的一个家具品牌的独创设计，把枕头和抱枕结合在一起，方便喜欢抱着东西睡的人。
    天生的审美使得林疏的床上用品都挑选得十分实用，但看到这个抱枕，倒让黄小烨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十分害怕孤独的人，却能忍住这么久不谈恋爱，或许真的是对设计情有独钟。
    黄小烨抱着枕头，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垫在她腰下的似乎就是这个枕头。
    林疏也撩开被子准备躺进来，没有穿上衣的他，虽然没有腹肌，但腹部隐隐约约有着几根性感的线条。
    果真是年轻的肉体啊。
    黄小烨顿时觉得没脸见人了，直接把被子拉起来捂住了脸。
    刚才没回过神，现在看到了这一幕，昨晚的好多细节都被一点点回忆起来了。
    黄小烨啊黄小烨。
    你可真是可禽兽啊，小十岁的男孩子你也下手？
    林疏一下子就从后背抱住了她，说道：“今天周六，你多睡会儿应该没事？”
    黄小烨紧张得甚至不敢动，小声答道：“嗯……”
    “睡醒了我们去吃饭。”
    “嗯。”
    这日常的对话，让黄小烨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忽然间，林疏的手臂用力地将她圈住，在她耳边问道：“虽然已经发生了，好像我现在问有些晚，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
    黄小烨早已猜到他要问什么，刚要开口，就被林疏的手掌捂住了嘴。
    “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手掌捂得紧紧的，像是在无意中透漏着他的紧张。
    果然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只能用幼稚却又倔强的表达方式来确认对方的情感，真诚的、炙热的也是脆弱的。
    好多话不忍心说出口了，黄小烨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每一个骨节。

 第89章

    黄小烨轻声问道：“你还要去留学吗？”
    林疏的头抵在她的背脊上。
    “我要留下来陪你。”
    就像是无意识一般，他听到了自己这样说出了答案。
    很显然，这是黄小烨最想听到的答案。
    她笑得很灿烂，虽然林疏看不到。
    睡得有些迷糊的时候，黄小烨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蹑手蹑脚地离开床，没过多久就听到了从厨房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响声。
    黄小烨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顿时有些烦躁。
    她对林疏的感情多少掺杂着不纯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稳住林疏，避免他去留学，导致身边无人可用。
    看到林疏越是用心，她就越感觉愧疚。
    这样想着，她就急忙拿起东西走了出去。
    林疏果然在厨房忙东忙西，听到声响，就回头说了一句：“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黄小烨有些冷淡地说：“我还有事。”
    林疏手里还拿着水果刀，顿时有些失落地说：“好，那你慢走。”
    黄小烨撒谎说有事，其实这个难得的周末，她早就把工作全推了。
    想到自己现在回家，母亲肯定又得对她一晚上的行踪再三追问，她就干脆去找了许久不见的舒雯。
    舒雯的肚子比之前看着更大了，黄小烨顺便在商场里买了好些婴儿用品带过去，把舒雯逗笑了：“你也不看清楚就买，这奶粉写着1周岁以后用，我这娃还没出生呢你就买，还得让我存上一年啊？”
    黄小烨傻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开心吗，好歹也是我干儿子。”
    舒雯也笑了：“又来了，我还没生，你就把性别给我定了。要不是儿子的话，你这干妈是不是就不做啦？”
    黄小烨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肚皮，说道：“是你的我都喜欢。”
    舒雯说：“你也抓紧点儿，不然我这肚皮里的都没个玩伴。”
    黄小烨撇了撇嘴：“怎么现在连你也催我婚了，果然是有了孩子就想拖所有人下水是？哎，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怎么抓紧啊。”
    舒雯说：“你们公司的那个林疏不就挺好的？”
    黄小烨立刻震了一下：“啊？”
    “他之前每天都来做设计，和我沟通想法，稿子都给我看了好几遍了，还一天到晚往我这里跑，”舒雯说，“我可不是傻子，他张口闭口都在提你的事，八成喜欢你。”
    黄小烨顿时如坐针毡，急忙辩白道：“你胡说什么呢，他大学都没毕业，小了我整整十岁，怎么可能？”
    舒雯耸耸肩：“都什么年代了，你思想怎么还那么保守啊，差十岁算什么，我们单位里的女主持人，找了个比林疏还小的小奶狗呢，这不是现在流行姐弟恋嘛。”
    黄小烨皱着眉说：“这哪里是姐弟恋，这都快成姨侄恋了！”
    “你紧张什么啊，我这不是随便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舒雯笑了，“你不对劲啊黄小烨，你有情况了。”
    黄小烨被她说得心虚，顿时换了话题：“哎你刚才说的图纸给我看看啊，看你把他吹得天花乱坠，难不成这设计图里真有花？”
    舒雯把手机里的图纸拿给黄小烨看了下，这下可把黄小烨给看懵了。
    图纸上居然在阳台这里加了好大一面砌墙，使得原本就面积不大的房间看起来更加拥挤，其他设计看起来也是差强人意，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林疏的水准。
    黄小烨有些恼火：“他设计了个什么啊？一看就没认真做。”
    舒雯说：“林疏来了好多次，他说图纸还要改进。”
    黄小烨说：“改进什么改进，再改你孩子都要生了都装修不好，既然他不想好好做，你就别让他设计了，我明天就让整体家装进场，反正你们也没有什么硬装的，顶多附近酒店住几天行？”
    舒雯和气地说：“都听你的。”
    黄小烨看了一圈，问道：“今天是周末，你老公也不在啊？”
    舒雯叹口气：“加班呢。”
    “加班加班，忙死算了。”
    黄小烨给林疏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舒雯的事不用他管了。
    林疏收到消息，有些五味杂陈，心里没来由地慌张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立刻打了个电话过去追问。
    黄小烨摁掉了电话。
    林疏抬起头，看着黄小烨的窗口，顿时有些失落。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本速写本，是他在绘制黄小烨的家，城中村里的建筑当然算是小洋房，但主要结构还是木头，几十年的风云变幻给它留下了无数岁月的痕迹，这一栋原本只给一户人家使用的小洋房现在变成了许多户人家一起使用，加上各种人为拆建和擅自加盖，大梁上已经有了许多裂痕。
    且不说房子倒塌的危险，最致命的就是人为加盖使得所有的洋房全都贴在了一起，木头结构加上这里所有房子都没有防火层的存在，一旦这里发生了火灾，绝对会是一场人间炼狱。根本没有人可以从飞快燃烧的木头房里逃出去。
    但是想要改建这种房子，光有一些设计理念根本不管用。
    他需要的是建筑师的专业知识，他希望自己的设计能让黄小烨的老房子安全且舒适，即便小，也能拥有它完整的功能。
    这才是林疏真正想去留学的原因，他需要的是更加系统的学习。
    林疏有些烦恼地看着手里的画册。
    现在换专业是不是有些晚了？
    舒雯房子的装修问题，黄小烨全都丢给了花火，很快就有专业团队上门量尺寸和安装，舒雯对此也赞不绝口，还特地给黄小烨拍了照看。
    同时，她的新房被简单装修了以后也成功租了出去，甚至还加了一千多的租金，这下租金用来贴补房租和家用也算是收支平衡了。
    虽然未来婴儿床只能摆在客厅，但舒雯向来乐天，看起来毫无怨言。
    一切都只等着孩子诞生。
    林疏这段时间却过得十分不愉快。
    本以为两人共度了一夜，他应该算是黄小烨的正牌男友了，但黄小烨一整天都不见得给他发一条消息。

 第90章

    这个时候林疏才终于体会到了被冷落的感觉。
    过去也有听说过“冷暴力”这个词，现在感觉用在黄小烨的头上也不为过。
    林疏也尝试着给她发过几句消息，但每次黄小烨都要过好几个小时才回，就剩他自己对着手机连着发呆好几个小时。
    这种感觉可真的不好受。
    林疏也知道，现阶段黄小烨所有的精力都在拓展事业上，但是现在公司员工拓展，很多员工连他也不太熟悉，黄小烨和冯姜不在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公司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林疏问自己能不能请几天假回工作室做毕设，黄小烨这次倒是秒回了，发了句“可以”。
    隔了将近一周的夜里。
    林疏感到有一丝灵感枯竭，就如往常一般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啤酒出来，刚给自己倒了一杯，忽然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林疏觉得稀奇，这个点会来找他的人素来只有冯姜。
    但冯姜最近行踪成谜，听说是黄小烨给他安排了不少应酬，但是冯姜显然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学艺术原本就是因为他成绩不行，父母强逼着他学的，为的就是能进个好一点的大学，现在能从事和吃喝玩乐相关的工作简直让他如鱼得水。
    但来人如果不是冯姜，还能是谁？
    林疏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黄小烨在门外招手，一下子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好几天没去公司，黄小烨的身上穿了一件新的名牌风衣，里面是质地柔软的高领衬衣，脚踩的也是一双贵价高跟鞋，从上到下这一身都透露着昂贵的气息。
    黄小烨进了门也不客气，直接熟练地从鞋柜里拿了拖鞋，一边走一边把风衣脱下来，嘴里说：“你这个拖鞋要换了，好看是好看，但不怎么防滑。”
    林疏条件反射地就去接她的风衣，嘴里说道：“好。”
    黄小烨坐到了沙发上，见面前放着一杯啤酒，笑着说：“早知道你在喝酒，我就带点儿下酒菜了。”
    林疏说：“现在点外卖也行……你要喝吗？”
    “这怎么能不喝？”黄小烨却直接拿起他的杯子，豪迈地一仰脖子，把一大杯啤酒一下子就灌了一大半下去。
    喝完还说了一声：“好爽。”
    林疏看呆了，黄小烨却把杯子塞到他手里，说道：“快喝啊。”
    杯壁上还残留着她浅浅的口红印，姣好的唇形像是在暗示着什么，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可是黄小烨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太过自然了，让林疏反而觉得是自己唐突了。
    他急忙把杯子放下，说道：“我……再去拿个杯子。”
    林疏慌忙又去拿了一个杯子，倒了啤酒回来，就见黄小烨已经整个平躺在了沙发上，她的a字裙包裹着的曲线展露无疑，纤细的小腿雪白一片。
    “还不快点叫下酒菜？”黄小烨收起腿，拍了拍空出来的沙发位置，林疏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坐了下来。
    林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每一次当他和黄小烨独处的时候，气氛总是会变得暧昧起来，主导权完全在黄小烨的手里。
    她甚至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眼神，林疏就立刻缴械投降。
    “毕设进度怎么样了？”
    “就快完成了。”
    “到时候会有毕业典礼吗？”
    “还没接到通知，但是往年都是有的。”
    黄小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仿佛前些天所有的冷落都是他的错觉，林疏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极为认真，虽然感觉黄小烨只是随口问问。
    聊了一会儿，两人的脸上也渐渐起了红晕。
    黄小烨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她的手指在杯沿上不停地转着。
    没来由地，林疏忽然就很想把前些天的心路历程全都说出来。
    “我们……”
    话还没说出口，黄小烨忽然抢白道：“林疏，星球台灯的系列，你有没有考虑过继续做下去？”
    “怎么忽然提这个？”
    很显然，这个问题超纲了，林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可以说，他连这个作品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黄小烨笑着说，“当时卖得很好呢，没考虑再继续做类似的设计吗？怎么说也能名利双收。”
    林疏有些疑惑：“但我们公司不是已经转型做模块式家装了吗？”
    黄小烨说：“行业哪里有分得那么细，而且无论怎么说，设计家具还是我的老本行，我总不会一直输下去，风水轮流转，之前我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现在风水也应该转到我这里了？”
    林疏看着她说话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黄小烨的唇齿微微张合，看似温婉，但眼睛里闪烁着的却是赤裸裸的欲望。
    那并不是对情爱的欲望，而是更加原始的野心。
    “你要开新公司吗？”林疏问道，“其实模块式家装也很好，的确可以真的帮助到一些缺少装修资金的家庭，如果能够……”
    黄小烨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定定地看向他：“林疏，你非常有才华，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设计师，我不希望你的才华埋没在普通的家装设计里，你的作品应该陈列在更大的舞台上，成为时尚圈和富商们争相追逐的东西。”
    林疏有些愕然。
    黄小烨似乎是第一次对他说出这样露骨的夸赞。
    之前虽然她也褒奖过自己，但最多也就是说他的设计很有特色。
    尤其是在两人关系变化以后，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就变得更加炙热。
    林疏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说得太夸张了。”
    “一点儿也不夸张，林疏，我可以为了你开一个新公司，你只要心无旁骛专心创作就行，别的所有事都交给我处理。”
    黄小烨说得信誓旦旦。
    “你觉得这样比较好？”林疏问道。
    黄小烨说：“当然，这是最好的。”
    林疏将手里的啤酒一口气灌下去，鼓足勇气问道：“那我们的关系呢？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黄小烨微微一怔，看着他：“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林疏有些不确信地问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黄小烨眯起眼睛，说道：“如果你希望，那我们当然就是你想的这种关系。所以，我们现在是命运共同体了，你也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好好努力的对吗？”
    黄小烨循循善诱，林疏自然亦步亦趋。
    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说道：“当然，虽然现在我没有钱也没有名，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成为能够配得上你的男人。”

 第91章

    只有黄小烨知道，当听到林疏说着自己作为男人的承诺时，她脑袋里闪烁了无数嘲讽的念头，甚至差点要笑出声来。
    黄小烨已经32了，这个年纪的女人从不相信甜言蜜语，她们更相信能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比如说……自身的成功。
    林疏并不知道黄小烨心怀鬼胎，他还是一个少年，虽然不是情窦初开，却也仍旧青涩。
    他一把将黄小烨揽在怀里，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黄小烨浑身一怔，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了自己要将少年踢开的冲动，他的头发戳得黄小烨有些痒，刚想伸手去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林疏呢喃一样的声音。
    “我这几天很难过。”
    他的哭诉更像是在撒娇，软绵绵却又带了点委屈，和他平日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头发的触感加上这惨兮兮的声音，更像是某种脆弱的小动物。
    即使自诩心如磐石的黄小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示弱乱了心跳，毫无自觉的，手就放在了林疏的脑袋上。
    林疏微微起身，抬起头看着她，双眸竟看起来水汪汪的，像极了路边宠物店里待售的小约克夏。
    黄小烨突然就明白了，这或许就是最近到处鼓吹的小奶狗的魅力，当一个颜值过硬的小男生撒娇，没有任何一个女性可以抑制住自己的母性光辉。
    林疏和黄小烨四目相对，眼下自己的手在他的脑袋上，此时此刻不做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这个场景，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林疏甚至微微低下了头，像是急于得到她的肯定。
    心脏某块柔软的的地方被触碰了一下。
    黄小烨的手掌顺着他顺滑的头发摸上去，在他的颅顶揉了揉。
    林疏却突然发力，将她整个人压在了沙发上。
    两人的距离无限接近，鼻尖几乎都要撞上了，近到黄小烨甚至能看到林疏的脸上的毛孔。不得不说，年轻的男孩子果然是好，这皮肤可是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的牛奶肌，柔软滑嫩，充满胶原蛋白，这可是去美容院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手感。
    说起来，她好像也两周美去美容院了，应该去做个全身spa了，之前那家美容院院长给她推荐的热玛吉也是时候体验一下了，毕竟岁月不饶人……
    尽管人还在沙发上，但黄小烨的跳跃式思维已经直接发散到外太空去了。
    “你在走神吗？”
    等黄小烨听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经不听使唤，背离了她这个主人的想法，自己在林疏的脸蛋和脖子游走了多时。
    “这……小意外而已……”黄小烨有些尴尬地把手从他脸上移开。
    没想到移开以后，小奶狗更加生气了，双眸里泛起来了危险的信号，自己压在她身上还被忽略了的事实显然触动了林疏身为男性的自尊心。
    仿佛只有不断发起猛烈的进攻，才能再次证明自己的性别。
    事后，看着一地的狼藉，林疏有些抱歉地看着沙发上衣不蔽体的女人，急忙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她早已沉沉睡去，似乎睡得还很香甜，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快的表情。
    天鹅一般的脖颈上，还留有无数他留下的印记，似乎正在重放着方才的情热。
    林疏看着看着，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伸手一摸，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脸颊早已经滚烫了。
    林疏有些恼怒地气自己，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开始，他就变得反常起来，现在甚至变得越来越像个沉溺在爱情里的小女孩。
    “怎么像个娘炮一样。”
    黄小烨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小郑已经在楼下等了，临走时黄小烨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让林疏在上面签个字。
    林疏正在捏饭团，眼看她要走，急忙端着盘子走了出来，他擦了擦手，甚至连合同的内容都没看，直接拿笔过来就要签。
    黄小烨立刻往回收了一下，说到：“你不确认下合同内容？”
    林疏却笃定地说了一句：“你不会害我的。”
    黄小烨说：“那你也不问我下到底签了什么？”
    林疏林疏拿过合同签完了字，还给黄小烨，轻松地说道：“应该是新公司合作的内容，你起草就行，我无条件支持你。”
    黄小烨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竟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她将合同收进包里，刚要说走了，就看到一个装了饭团的袋子递到了眼前，林疏说：“我就知道你没时间吃早饭，所以做了你能打包带走的，很好吃的，放了你喜欢的馅料。”
    黄小烨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将嘴边那句“我不吃”压了下去，终究还是将袋子收了下来，也一同放进包里。
    走到玄关的几步路，黄小烨心中五味杂陈。
    她虽不能说是虚情假意，却也并非情意绵绵，换来的却是林疏的一片真心，用四个字形容，只能说是受之有愧。
    穿上鞋以后，黄小烨想了下，总觉得还是略有歉意，于是回头补充了一句：“我会吃完的。”
    听到这话，双手插袋站在门口的林疏立刻笑了起来。
    暖得令人心颤。
    黄小烨走到楼下，小郑看着时间，着急地催促道：“怎么那么久啊，你和周总约的时间都要到了，我们这里开过去还得好久呢。”
    黄小烨却闲庭信步，慢悠悠地坐上了车，淡定地说道：“放心，多久他都会等我们的。”
    小郑对她突如其来的自信有些纳闷，小声问道：“咱们这是抓到他什么把柄了吗？”
    “把柄是没有，但却抓到了他的金母鸡。”
    “啊？”小郑听不懂了。
    “开车。”黄小烨吩咐道。
    “好。”
    车子一路开上高架，果然堵得厉害。
    小郑闲得无聊，问道“tracy姐，你为什么一大早来林疏家里签约啊，前两天公司里给他就行啦，干嘛搞那么麻烦……”
    她一回头，又说道：“而且你衣服和昨天一样哎，是应酬太晚了来不及换吗？”
    黄小烨轻笑了一下，说道：“我没睡，应酬完直接来的。”
    小郑吓了一跳，说道：“姐精力真是太旺盛了，应酬完还要工作，你不困吗？等下要不要给你买杯咖啡？”
    黄小烨说：“不用，周总那里总不会一杯咖啡都没有。”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了饭团，放到嘴里啃。
    油条，白砂糖，还有肉松，怎么吃都是上海小时候的味道。
    显然林疏是花了心思的。
    “看起来好好吃啊，”眼尖的小郑看到底下还有一个，立刻说，“我也想吃。”
    不知为何，黄小烨眼前忽然浮现起林疏近乎于讨好的小表情，顿时笑了出声：“不给，我给你钱你等下自己去买。”

 第92章

    小郑有些委屈地撅撅嘴：“不吃就不吃嘛，几块钱的饭团而已，我去买几十块的星巴克套餐，坑死你。”
    黄小烨悠然自得道：“去买，等我回来给你报销。”
    到周栋公司楼下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快一个小时了，但周栋一点儿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甚至还在会议室里备好了早餐。
    黄小烨蹬着高跟鞋走进去，周栋出门来迎接，甚至还绅士地给她拉开了椅子。
    她差点笑出声：“不像你啊，不是最讨厌迟到的人吗？”
    没想到周栋一改之前的态度，叹口气说：“知道当代社会什么最大吗？”
    黄小烨问他：“什么最大？”
    “当然是ip最大，你手握着我最看好的设计师，那我肯定什么都听你的。”
    周栋说得直白，黄小烨也听得坦然，直截了当地说：“合同我已经拿来了，答应你的条件我都做到了，剩下就看你了。”
    周栋挑挑眉说：“那就预祝我们马到功成，等下要不要共进午餐？”
    手机响了好几下，黄小烨低头看了一眼，看到是程意年发来的消息，消息太长看不到完全。
    周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黄小烨打开手机，读了下。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奢侈品家具行当成本太高了，我们现在的钱都投在花火里，贸然投入其他行当的话风险太高了，一旦资金链断了，我们输不起啊。”
    连着几条都是劝她谨慎投入的。
    黄小烨也没回消息，刚把手机屏幕摁掉，程意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当然知道程意年是好心，但重新杀回奢侈品家具行当就是她忍辱负重这么久的原因之一，最好的和jazzi合作的机会就摆在眼下，她怎么可能放弃？
    可是程意年怎么说现在也是合伙人，直接跳过她单独做决定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见黄小烨脸上表情微变，周栋笑着说：“很着急的话你先处理，我也出去准备下合同，等你好了到我办公室找我就行。”
    “行，麻烦你了。”
    周栋一走，黄小烨立刻接了电话。
    那头程意年火急火燎地说：“小烨，你真的想好了吗？花火月利润才这么点，你直接拿出一大半来投入一个前期基本血本无归的行当，万一花火那里运营出了些问题，我们那点剩下的资金根本不够。”
    程意年说得也在理，现在花火看似营业额可观，但因为走得是薄利多销的路子，所以储备资金其实并不多。
    也的确如她所言，一旦花火有一个环节出了岔，资金链非常容易断裂，要是没有足够的资金补上漏洞，那花火就全完了。
    但和jazzi合作的机会也算是千载难逢，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真没有下个店了。两难的情形再次让黄小烨犯起了难。
    黄小烨咬咬牙说：“那如果我们融资呢？”
    程意年愣了下，说道：“能谈下来吗？今年银行的口子可不好开。”
    黄小烨说：“之前我在量子设计的时候有个大客户是外资银行的亚太区一把手，外资银行的盘口比国有银行要宽松一些，我觉得可以试试，这个行当比较受外国人认可，只要把计划书做得好些，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听她这样说，程意年显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你已经有计划了，也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一场。”
    黄小烨心想，她自然是没有计划过的，只是顺着程意年的想法往下说而已。
    不过黄小烨也没有撒谎，她的确有着这个资源，是宏业银行的王总，那个人对她也算一直有关照，但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她说得这么熟络，充其量只是个大客户。因为王总其实是薛叔叔的老同学，他们两人关系匪浅，但王总性格是权贵里少见的一板一眼，从不说笑也不喜欢应酬，身上奢侈品都很少见，彼时黄小烨冲业绩竞争金牌销售的时候，好说歹说央求了薛叔叔一番，正巧王总新买的陆家嘴景观大平层正在装修，才得到了这个大客户。
    即使是买家具，也都是王总夫人来得多一些，但王夫人和王总年龄差距较大，对这些东西完全没兴趣，装修完以后就带小姐妹来逛了一次后再也没有联系了。
    后来无论她如何游说，王总都对这些昂贵的家具兴趣缺缺，说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要想从这样不咸不淡关系的客户手里弄到风投，听起来比登天还难。
    但话都说出口了，总要去试试。
    黄小烨推开门，就见周栋站在门外，表情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们公司是你一言堂呢，原来还有个紧箍咒啊。”
    周栋话里有话，暗示担心她在公司里不能拿主意。
    黄小烨叹口气说：“是我闺蜜，她比较杞人忧天。”
    周栋说：“那就行，合同我都准备好了，这次公司比较看重，我们还得办一个隆重的签约仪式，到时候可千万带上林疏啊，他这次可是绝对的主角，媒体那里我都沟通过了，都觉得他颜值和才华并重，想要全力打造。”
    黄小烨点点头：“放心，他什么都听我的。”
    听她说话如此有底气，周栋不禁感叹道：“这么久了设计界终于又要出现一个新星了，上一个这么轰动的中国设计师还是梁颐？没想到一早就被你逮住了，眼光真不错啊。”
    骤然听到梁颐这个名字，黄小烨忍不住心头一震。
    周栋见她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黄小烨摇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想起来还有些货没催。”
    “你也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了，偶尔把一些权放给你下属，”周栋把合同放到她手上，说道，“你已经是管理者了，要学会如何管理。”
    不知为何，黄小烨眼前突然浮现出了toy的身影。
    不谈别的，单论管理，他确实是管理学的翘楚。
    权衡利弊，合纵连横，各种权术都被他玩得得心应手，真不愧是留学海归的高材生。
    说起来，自己也很久没见到toy了，不知道再见面，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第93章

    “都是干什么吃的？”
    toy捏着手中的杯子，直接往墙壁上砸去，随着几声女人的惊呼声，杯子的碎片和水一起飞溅到四处，尽管已经避开了众人，但还是有些洒到了离墙比较近的销售。
    他一向儒雅，有这样失态的举动属实少见，尤其是在这种人员悉数到齐的例会上。
    尚佳的肩膀微微发抖，拿在手里打印好的几张数据也不敢发了，小声解释说：“主要还是经济不景气，消费降级，奢侈品箱包首饰最近的销量也直线下滑，我们行当本来顺位就要比皮具腕表之类的更低一点儿……”
    toy直接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些借口，我觉得我已经给你很多时间了，你要是做不了，就把之前分给你的门店全都让出来，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早知道这样，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答应tracy的辞职。”
    尚佳有些惊慌，早先就有传闻说hr在拟定招人的事，听说是toy再三叮嘱，要找寻一个简历华丽国外名校毕业的研究生，而且直接给予销售经理的位置，薪水也会提到一个天文数字。
    之前toy就有表达过对她的失望，但尚佳拼命跟父母撒娇，好不容易让父母几个挚友补上了一笔订单，总算让toy对她重拾信心，没想到这个月她松懈了一下，销售量直接滑到了历史新低。
    尚佳知道toy一定会生气，特地拟定了几个新计划想和他讨论，但还没来得及细说，例会一开始，toy就直接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
    她有些彷徨，过去黄小烨还在量子设计的时候，toy就算对自己再生气，也会以鼓励为主，他那时候放在嘴边的话一直是这样的：“你可以的，你要加油啊，你可是名校毕业的，你的可比tracy不知道高多少。”
    那时候的toy对她充满耐心，亦师亦友，从未说过一句重话，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让尚佳自信满满，觉得这里就是她施展拳脚的天空，她必然会前途无量。
    可是黄小烨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这个女人在，就不会有任何好事，两人争锋相对，处处为敌。
    黄小烨业务能力强是众所周知的，但她喜欢赶尽杀绝，不给后辈留活路，自然也会树大招风，她会在量子设计垮台是早晚的事，就算没有她尚佳，因为有别人来动手。毕竟蛋糕只有这么一块，上面最甜的草莓自然是人人觊觎的。
    只是尚佳没想到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黄小烨挤走以后，这个女人依然是她的梦魇，toy隔三岔五就会提起黄小烨，还会拿她们两人做对比，时不时还会奚落她一番。
    尚佳知道toy在气头上，也不敢多争辩，只是保证道：“下个月就会有成绩了。”
    toy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还要下个月，天天都是下个月，我真的受不了你这个废物样子了，要不还是把tracy请回来好好教教你怎么做销售。”
    尚佳气得浑身发抖，看toy的态度，他这次必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如果真把tracy叫回来，她尚佳必然颜面尽失，也算是在这个圈子里混到头了。
    她暗自发誓，自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周栋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一份jazzi的限定合作钢笔给黄小烨。
    这要是放在以前，那可真是太稀奇了，毕竟眼高于顶的jazzi根本不屑于讨好国内的任何合作商，但是眼下情况不同了，周栋被toy狠狠摆了一道，在上海的业务大受阻碍，在jazzi的地位也今时不同往日，要不是有林疏这道保命符让总部给了这样一个机会，估计就要被总部彻底架空位置了。
    黄小烨签完合同，心情大好，下了楼看到小郑抱着星巴克杯子在自拍，还在她脸边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小郑笑嘻嘻地把照片发出去，黄小烨凑过去看了一眼，问道：“发给男朋友？”
    没想到小郑的脸都红了：“已经是老公了。”
    黄小烨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啊？已经拿证了吗？”
    小郑羞红了脸，小声说道：“就上周日我们去他老家买那个钻戒，就是一生只能买一枚的那个，那不是有个在两人名字的背景板上拍照的仪式吗？他就突然说感觉太好了，要我去民政局……”
    黄小烨更惊讶了：“你去他老家还带着户口本啊？”
    小郑嘟囔道：“他说买那个钻戒需要。”
    黄小烨笑惨了：“你可真是个傻妞，买那个钻戒只要身份证就行了，他这明显是有备而来，你被套路啦！”
    “啊，原来是这样啊，”小郑知道被骗了，却还是笑得很开心，“没想到他对我那么用心啊，我得赶快给他说下。”
    说着就低着头发了一堆消息。
    黄小烨看到那边男孩立刻也回了消息，小郑的手机劈里啪啦一直响，这没几分钟就聊了一大堆。
    原来小情侣之间联系那么频繁啊？
    黄小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有一条未读消息。
    是林疏发来的关心。
    “忙也别忘记吃饭。”
    都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她也没回。
    往上翻了翻，大多都是林疏发来的消息，问她吃了没忙完没不要多喝酒，但每次她都过了好久才回复一条，一天能聊上个十句都了不起了。
    再想起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黄小烨觉得自己做得确实有些不妥当。
    她立马编辑了一条消息回去。
    “好的，刚签完合同，马上就回公司了。”
    似乎有些太公式化了。
    黄小烨思考了一番，又改了下。
    “好的，我已经忙完了，现在在回公司路上，你呢？”
    发完消息，黄小烨看了小郑一眼，后者立马意识到了，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工作时间发消息，我立刻开车。”
    黄小烨坐上副驾，系安全带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问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情侣一般去哪里约会啊？”
    小郑说：“还能去哪里？吃饭看电影玩密室蹦迪咯，大家应该差不多？”
    黄小烨暗忖，吃饭他们也经常吃，蹦迪她实在是不想喝酒，密室这个东西没有接触过，听说要爬来爬去，她一身名牌可不像沾灰，送去干洗可太麻烦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看电影了。
    “看电影啊……”

 第94章

    黄小烨上一次看电影，应该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具体是哪一年也不太记得了，毕竟过了25岁以后的时间都像是驾车上了高速公路，越开越快。
    她也不是不喜欢看电影，但一场电影两个小时，对于她这样争分夺秒的职业多少有些奢侈了。
    让小郑推荐了热门的电影，听说是一部十分虐心的爱情片，出发前小郑还特地提醒黄小烨要带好纸巾。
    黄小烨嗤之以鼻，为了这种虚拟的爱情落泪？那是不存在的。
    把黄小烨送回公司的路上，小郑八卦地问道：“和谁一起去看啊？”
    黄小烨淡淡一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小郑吐吐舌头：“不会。”
    “所以下次就不要问了，等你把察言观色全学会了，我就升你做经理。”黄小烨这么说道。
    小郑瞪大了眼睛，直接转过头问：“真的假的！我可以吗？”
    黄小烨被她逗笑了，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自己心里有个数，要是刚升你就给我生孩子休产假，我就升别人去了。”
    “我懂我懂！”
    林疏原本是在工作室画图纸的，收到黄小烨消息，叫他去公司还觉得有些奇怪。
    本以为是她有事要交代，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
    他刚坐到自己工位打开电脑准备画图纸，黄小烨办公室的们就打开了，她已经穿上了橱门时候才披的风衣，手里拿着包，像是要走。
    林疏用余光看了一眼，略微有些失望，心里暗想明明是她把自己叫来的，怎么也不搭理一下。
    心里还在想着，忽然就见那道身影走到了自己边上。
    “没看手机？”
    黄小烨问道。
    林疏低头一看，果然是收到了几条消息。
    打开一看，是黄小烨问的“去看电影”。
    不是问号结尾，而是祈使句，并没有询问他的意见。
    林疏收到黄小烨的邀请，手机差点摔下来。
    一直以来，黄小烨都把两人交往的事情说得模棱两可，他都不知道他们究竟算不算是真的恋爱了，想到可以一起去看电影，林疏竟然整个人脸红了起来。
    他抬起头震惊地看向黄小烨。
    从黄小烨的角度看，像极了一条受宠若惊的小狗，开心像是快要跳起来一样，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根了。
    生物本能导致的怜爱从心底泛起，黄小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问道：“不去吗？”
    “去！当然去！”
    林疏立马关机，一把夺过黄小烨的包，往外走去。
    可能是兴奋过头，还差点撞上了正要进门的方未来。
    方未来看他满脸笑容，还这么莽撞，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
    林疏刚想要开口，就被刚走出来的黄小烨抢了先：“他最近有功，请他吃顿大餐。”
    林疏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也没有说什么。
    方未来立马说：“啊，什么大餐，我也想去吃。”
    林疏直接拒绝说；“那不行。”
    他拒绝得很生硬，方未来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说道：“那好。”
    黄小烨笑着说：“下次。”
    刚走到电梯边，黄小烨回头又叫住了方未来：“休息天还来公司啊，这么辛苦，有什么事需要人手让程总招就是了，别累着自己。”
    方未来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慌张，但稍纵即逝，立刻神色如常道：“好的，谢谢黄总。”
    黄小烨回过头，脸色微沉。
    “要来不及了。”
    看见林疏一脸迫不及待，又立马换上了笑容：“来了。”
    电影看了半程，似乎的确是很感人，半数以上的观众都在抽泣，尤其是后排的一对情侣，女孩一直哭个不停，男的就负责递纸巾，黄小烨耳边全是抽纸巾的声音。
    为什么说似乎很感人，因为黄小烨自始至终就没有好好看电影，心里想的都是程意年的事。
    自从得知黄小烨要将重心移向老本行以后，程意年嘴上不说，但行动上却是直接开始分化公司内部了。
    首先是她跳过了hr，直接从她过去的美利华分部又挖来了几个管理过来，直接接手了木材和五金的采购和几个本地装配团队的对接，接着又以客服部需要搞绩效考核的理由进行改革，直接把好几个最早来的客服员工赶了出去。
    黄小烨也是实实在在一路勾心斗角打上来的，程意年玩的花样，她早几年就见识过了，而且那帮人玩的路子可更野。
    只是黄小烨不明白，为什么程意年要那么急。
    自己摆明了是要往老本行伸手，那花火早晚都会落在她一个人手里，这么着急夺权的理由是什么呢？
    黄小烨回头看了林疏一眼。
    没想到正对上了林疏的眼睛。
    后者被她一看，慌张地转过头去，好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孩。
    难道是自己没认真看电影被他发现了？
    黄小烨心想。
    林疏当然不可能知道黄小烨的心思，他只是想偷看黄小烨而已，侧脸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漂亮的下颌角和精致的皮肤就和那些女大学生没什么两样，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种特别的气场，一种忍不住让人服从的诡异魅力。
    林疏根本没办法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甚至忍不住将手悄悄地伸过去，刚碰到柔软的皮肤就条件反射地自己缩了回去。
    说起来很奇怪，明明多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偏偏在黑灯瞎火的电影院握个手，居然会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黄小烨却不以为然，反手就握了上去。

 第95章

    手掌相对的时候，林疏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觉得血压都升高了，但真正握住的一瞬间，又觉得踏实了起来。
    原本心里一些虚无缥缈的揣测，好像都不重要了，毕竟现在真真切切握着她手的人是自己。
    黑暗中，屏幕的光芒打在她侧颜上，竟有了几分神圣的意味。
    林疏就这么看了许久，直到黄小烨又一次转过头，这才打断了他的凝视。
    黄小烨突然觉得有些想笑，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初恋的男孩，可怎么看他都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纯情男孩，刚才电影院进门的时候，即使男朋友就在身边，好多女孩都盯着他看了很久，学生时代应该没少招惹女孩。
    但黄小烨的心思都不在林疏身上，她一门心思想的都是程意年的事。
    电影散场的时候，前后的情侣都牵着手走了出去，黄小烨刚要拿起包，就被林疏一把拿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右手。
    黄小烨有些犹豫，毕竟电影院里牵手，那是谁都看不到的，出门还牵着手，那可就是堂而皇之的事了。
    但林疏表现得异常坚决，直接抓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黄小烨也不忍心打击他的热情，没有挣脱开手。
    只是命运就是如此巧合，刚走到影院门口，就撞上了和一群闺蜜逛街的薛果黎，大小姐在一群女孩子中最是高挑苗条，很是扎眼。薛果黎一回头看到林疏，原本十分高兴，又看到黄小烨，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黄小烨见状立马甩开了林疏的手，林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薛果黎似乎是让闺蜜们等在别处，自己一个人走了过来，问林疏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林疏刚要把“看电影”三个字脱口而出，就被黄小烨抢白道：“公司采购。”
    林疏看了她一眼，脸上写满了不悦。
    “周末还加班真是太辛苦了，”薛果黎误以为是林疏对加班不满，顿时撒娇道，“我昨天发给你说今晚一起蹦迪，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黄小烨的存在一般，黄小烨也乐得自在，往边上又走了几步，想要远离战场。
    “我上次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不想再重复，如果你还想做普通朋友，就不要老是半夜给我发消息，有聚会让冯姜告诉我就行。”
    林疏一边说，眼神一边向黄小烨看去，看她疏离的样子更为生气，皱紧了眉头。
    薛果黎吃了瘪，低头又看到林疏拿着黄小烨的包，顿时有些来气：“做老板真威风啊，还要员工拿包。”
    林疏不耐烦地说：“我乐意。”
    薛果黎哑口无言，瞪了黄小烨一眼，就踩着高跟鞋离去了。
    黄小烨还在暗自庆幸薛果黎没有起疑心，手腕忽然就被林疏拉住了。
    “你觉得和我谈恋爱很丢人吗？”
    他的声音微微发着抖，黄小烨有些懵，抬头看了一眼林疏的表情，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孩第一次露出这样明显受伤的表情。
    “不是……”
    林疏不解道：“那你为什么处处都怕别人知道我们谈恋爱，如果是怕公司同事说闲话，我能理解，而且我也很体谅你，但你为什么要瞒着薛果黎？她当着你的面骚扰我，这件事对你来说难道不痛不痒吗？你对我难道就没有半点儿占有欲吗？”
    一句句的质问问得黄小烨无地自容。
    扪心自问，她刚才确实脑子里只有如何躲开薛果黎这个麻烦精，全然没有考虑过她骚扰的人是自己名义上的男朋友。
    不爱，或者说不够爱这种事，确实是装不出来的。
    黄小烨这才意识到，或许自己的行为已经伤害到这个少年了。
    黄小烨只能有些心虚地解释道：“你还小，你不懂，感情不是生活的唯一，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有占有欲的。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啊，但别人喜欢你那是你的魅力，我怎么会因为你被人喜欢就不高兴呢？”
    这解释黄小烨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但是林疏却像是吃到了糖一样，突然就消了气，笑着说：“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说你喜欢我。”
    黄小烨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这让黄小烨更觉得愧疚了。
    对林疏的感情，要说喜欢肯定也是有的，但利用的成分要远远大于前者。
    但林疏对此却完全不知情，他一门心思扑在了黄小烨要求的新方向上，之前的星球系列雏形是他大二就开始动笔的，从许多方面来说都不算是最成熟的作品。
    如今林疏已经大四了，对设计美学的理解也有了根本上的改变，自然会有更多不同的想法，之前的许多创意都让他觉得不够创新，要有一个能满足黄小烨新公司需求的主打产品，就必须要比星球系列还要成功才行。
    但这种创意又谈何容易，灵感往往取自于生活中，林疏没日没夜地画着设计图，但是一稿不如一稿。
    在黄小烨全力筹备新公司的同时，林疏也正在绞尽脑汁想让自己的新方案变得与众不同，连毕设都扔在了一边。
    要不是冯姜提醒，他差点错过了交毕设的最后时限。
    第一个发现林疏不对劲的人，是冯姜。
    林疏的毕业作品是一个完全用来体现思想和理念的大型艺术作品，巨型的沙漏里流下来的是各种形状的钟表。
    之前林疏对毕设有多看重，冯姜全都看在眼里，为了精益求精，他甚至让冯姜陪着自己好几天没有合眼，就为了让各种不规则的钟表在沙漏里经过的时间刚好是十分钟。手机里调了不知道多少个十分钟的闹钟。
    他为了这个毕业设计付出了太多太多，好多钟表都是他自己设计的，为此还研究了机械表的转动原理。
    现在都到了最后收尾工作，他竟然草草收场，原本定下的整个沙漏表面做旧工艺都被他放弃了。
    冯姜有些不解，抽空给林疏打了个电话：“你最近是怎么了，都在忙什么呢？”
    “新设计，”林疏说，“没空跟你说，我先挂了。”
    “别别别，兄弟现在都那么生分了吗？”

 第96章

    林疏叹口气说：“不是生分，是我真的忙不过来。”
    冯姜忽然就收了一贯开玩笑的性子，认真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要帮忙你直接说，我一定帮你。”
    过了一分钟，时间仿佛都凝固了，林疏才慢慢说了一句：“我需要一些新的灵感，但我想不到。”
    冯姜明白他这是遇到瓶颈了，于是说道：“别一直闷在工作室里，想不出就多出来走走。”
    黄小烨对林疏的状况浑然不觉，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程意年这个合伙人身上。
    和她的合作算得上是有些仓促的，程意年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人，黄小烨其实并没有底，但是她做事像自己一样雷厉风行，甚至对着昔日情人也赶尽杀绝，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之前蒙总对程意年也算照顾有加，她也是说翻脸就翻脸，要从她这里下嘴，估计是挺难的。
    这些天黄小烨在公司里只见过程意年两回，但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呼，连个聊天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她的脸上，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黄小烨想来想去，只能从方未来那里入手。
    换了新工作室，方未来也有了自己敞亮的办公室，黄小烨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劈里啪啦打字，嘴里还含着笑，估摸着应该是在用电脑微信聊天。
    一见是黄小烨，方未来立刻停下了手，有些局促不安地关掉了页面。
    黄小烨挥挥手说：“没事，我们又不是什么996压榨员工的企业，工作进度保证的同时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不管这些。”
    方未来释然地笑笑，但表情还是很僵硬，问道：“谢谢黄总，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果然还是个孩子，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就算尽量控制住了表情，浑身都写满了紧张。
    黄小烨也不心急，把办公室门关上，走到了方未来的桌前。
    方未来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额头都快冒出冷汗来了。
    把握着这样恰到好处的节奏，黄小烨突然问了一句：“上周末你为什么来公司？”
    方未来微微低下头：“加班。”
    黄小烨问她：“加的什么班？”
    方未来依旧低着头：“整理一些客户回访资料出调研报告。”
    黄小烨笑了：“骗我也没什么意思，办公室里都有摄像头，后台也能调取电脑的操作日志，你干了什么是藏不住的。”
    方未来支支吾吾道：“没骗你。”
    看起来倒也不像骗人，但到底有没有骗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黄小烨走近她，说道：“你去告诉程意年，她要做什么我很清楚，但是有一句话希望她记住，合伙人的关系呢，就像夫妻，我们可以貌合神离，但是必须同仇敌忾，眼下我们还有很多共同利益的。”
    黄小烨说完，放下了一个小盒子，小声说道：“一点儿小礼物。”
    等黄小烨走了，方未来才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满钻的名牌手镯，对方未来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已经足够诱惑了。
    黄小烨去自己办公室拿了一些材料，这才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林疏的。
    她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交给小郑后，这才关上门，拨了回去。
    电话那头，林疏的声音有些急促：“今天下班后能见一面吗？”
    “很重要的事吗？”
    “对。”
    黄小烨查了一眼日历，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稍微晚些。”
    “不行。”
    她一回头，就看到林疏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他像是好几天没睡了，样子看起来很疲倦，黑眼圈重得像熊猫，想来上次看完电影以后就没有再联络他，似乎也确实缺乏关心了一些，黄小烨走到林疏面前，问道：“你没事？”
    林疏突然伸出双臂，一把将黄小烨拥在怀里。
    黄小烨反射性地伸手想要推一下，但却挣脱不开。
    他抱得这么紧，就像是怕她下一刻就逃跑一样，他低下头，把脑袋整个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黄小烨的香水味混合着衣服的香味还有头发上的香味，一股脑冲上头顶，林疏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林疏从来不会这样过分黏人，感觉到林疏的不对劲，黄小烨又问道：“到底怎么了啊？”
    “别动。”
    林疏的声音远比平日里低哑。
    他轻声说道：“就让我这么抱一会儿，就好了。”
    大概他也有他的脆弱。
    黄小烨这样想着，伸出手摸了摸林疏的头发，五指都被没入在发丝中，有着不可思议的触感。
    抱了好一会儿，林疏才放开了黄小烨，笑着说：“我好多了。”
    黄小烨仍旧不解：“你到底怎么了？”
    林疏笑着说：“没事了，我已经有电了，我要回去画设计图了。”
    “好，那加油。”
    黄小烨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追问。
    她不知道的是，在林疏抱着她的那段时间里，的确是他最为脆弱的时刻，过去，他是一个随性的设计师，他总觉得自己的设计灵感到处都是，但真当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必须完成的设计任务的时候，他居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在“设计”二字的前面，还有一个叫“责任”的东西。
    可是在这一个拥抱中，林疏忽然就想到了。
    他要的灵感，是爱的伴生品，是奉献的馈赠物，也是那个人嘴角的一抹微笑。
    拿到“拥抱”系列家具的设计稿后，周栋拍案叫绝：“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不枉我提早投下去的人力物力。”
    黄小烨笑着说：“我觉得这个系列甚至会超越之前jazzi的所有产品，甚至推翻整个奢侈品家具行业的秩序。”
    周栋笑着说：“厉害啊黄小烨，短短半年就从谷底杀了一个回马枪，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你气到发抖呢。”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黄小烨想了下，说道，“开业的时候，可不能忘记我的那些老朋友啊，一个都不能少。”
    周栋说：“你的老朋友可没有好惹的，你自己要当心啊。”
    “放心，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要有些见面礼才行。”
    黄小烨这样说得到。

 第97章

    窗帘倏然拉开，阳光倾泻而入，将工作室照得亮堂堂的。
    最中间的衣挂就这样杵在光芒下，显得熠熠生辉。
    看得冯姜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叹。
    林疏并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到底有多大价值，他做出的两根缠绕在一起的曲线立衣挂，还有同样设计的立式灯，都是围绕着“拥抱”这个主题的。
    作品的线条利落干脆，又极富张力。
    材料上选的是极有质地的冷轧钢，用最冷硬的方式刻画最为温情的画面，产生强烈的对比，既热烈又克制。
    冯姜围着衣挂绕了两圈，“啧啧”了两声，说道：“我算明白为什么你毕设这么放水了，你的精气神全用在这个作品上面了啊。”
    林疏却退后了两步，远远地看着衣挂，问道：“你觉得线条是不是可以再精简一点儿？”
    “还要减？”冯姜摇摇头说，“我觉得现在的感觉就刚刚好，多一分就多了，少一分就少了。就是我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冯姜抓了抓头，说道：“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作品不像是你做出来的，太细腻了，也太有人情味了。”
    林疏挑眉：“明白了，你是指我以前不细腻，也没有人情味。”
    “我就是觉得你不一样了，应该是谈恋爱了，”冯姜说，“好兄弟一场，你也不告诉我到底是谁，真的很不够意思。但是鞋柜里的拖鞋骗不了人，你专门买了一双小号的毛绒拖鞋，应该就是给女朋友准备的。”
    林疏说：“我也没想瞒你，但她不愿意被人知道。”
    冯姜惊呆了：“还有人和你谈恋爱还不想公开，这是什么品种的海后？不会是什么大明星？”
    林疏说：“她有她的顾虑，我不想改变她。”
    冯姜说：“从我的角度看，这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作品了，如果你一定要我给一点儿建议的话，就是衣挂尺寸可以更大一点，因为会买这种衣挂的人肯定不需要节省空间，家具尺寸肯定也会大一号，他们更看中的是一种氛围和情调。”
    林疏点头：“是个好建议，但我不想改。”
    “为什么？”
    林疏笑嘻嘻地说：“因为我想让她第一个用上。”
    黄小烨疲倦了一天，累得差点脱了形，她怕吵醒了睡熟了的妈妈，直接将高跟鞋提在手上，赤脚踩在了楼梯上，小心翼翼地用钥匙开了门。
    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居然是林疏正在给许秀娣喂水。
    黄小烨一瞬间有些错愕，轻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徐秀娣看到她，笑着说：“你这个下属真的人很好啊，他过来送家具，还顺道带了一点儿吃的过来，还忙忙碌碌到现在。”
    林疏放下杯子，回过头说：“对不起，没事先通知你，我就是想……”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拥抱”衣挂。
    之前林疏只出了设计稿和样图，第一个做出来的成品就被他搬到了这里，本想给黄小烨一个惊喜，但看到黄小烨的表情，却忽然有些没自信了。
    此时此刻，与徐秀娣和林疏不同，黄小烨的脸上只有显而易见的烦恼。
    就算林疏不说，黄小烨也能猜到他来的目的，这些伎俩无非就是刚谈恋爱的小男生的无事献殷勤而已。
    黄小烨没有走进门，反而从鞋架上换上了一双平底鞋，说道：“妈，我送他出去，过会儿回来。”
    “好的好的。”
    林疏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跟着黄小烨走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在潮湿肮脏的小巷里走着，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耳边传来的都是各种锅碗瓢盆的声音，突然好多洗衣机的泡沫被冲到了巷子中间，黄小烨踮起脚尖躲了过去。
    林疏忽然伸手扶住了黄小烨。
    黄小烨转过身，刚好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她立刻推开了他。
    四目相对，黄小烨忽然说道：“你觉得你这么做我会感动吗？”
    “之前不知道，”林疏看了她一眼，“但现在我确定你不会。”
    黄小烨冷笑一声说：“你这么做能感动的人只有你自己，你沉浸在自己的付出里，但这并不是我需要的，我不但不感动，我还会很困扰。”
    林疏问他：“什么困扰？”
    一个手里拿着一大袋子东西的阿姨忽然叫住了黄小烨：“小烨啊，这么晚还出去啊，这是你男朋友啊？”
    黄小烨回了一句：“么，我手下。”
    “早哎回来哦。”
    阿姨说着就走了过去。
    她们对话都用的是上海话，林疏听不懂，但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男朋友”和“手下”两个关键字。
    大概也能猜到这其中的意思。
    来来往往都是生活多年的老熟人，黄小烨显然还没有要向他们大方承认他的身份。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困扰。”林疏这样说道。
    黄小烨回过头，就看到路灯打在林疏的头上，从刚才开始，他就显得很失落，现在更像是淋成了落汤鸡的小狗一样。
    黄小烨只觉得心里有块东西塌陷了一块。
    她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林疏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他是一片真心。
    林疏越显得懂事，就越令她心怀歉意。
    “林疏，”黄小烨忽然岔开了话题，“你要不要帮我看看房子，我妈情况不好，我经常晚回家，也老吵到她，就请一个住家护工可能好些。我想自己先租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
    林疏想了想问道：“不买一套新房子吗？你赚的钱应该可以买一套房子。”
    黄小烨说：“马上就要动迁了，买房子会影响分配方案。”
    林疏心想，这些小钱和自己的生活品质相比，应该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又深知黄小烨锱铢必较的性格，也不再多嘴，只是问道：“那你大概想要多大的？”
    她说：“大一些，起码能住两个人的。”
    林疏有些不解：“两个人？”
    黄小烨笑了：“你不想和我住吗？”
    林疏的脚步停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黄小烨，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第98章

    “这句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林疏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路灯昏黄的灯光斜映在两人身上，黄小烨巧笑倩兮：“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林疏有些担忧道：“不会觉得为难吗？”
    “怎么可能。”
    嘴上是这么说，但黄小烨的心里的想的却是另外一重意思。
    要把这个设计圈内的香饽饽好好把握住才行。
    林疏只顾着自己高兴，完全没看到黄小烨微微变化的表情，甚至还拉起了她的手绕了一个圈。
    看他这么兴奋，黄小烨的心里还是稍稍闪过了一个念头。
    自己会不会太过分了？
    但这个念头却很快被即将到手的利益和欲望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新公司的命名权是一个大问题，周栋极力推荐以林疏xjazzi的格式打造他的个人品牌，将他打造成颜值和才华病种的设计圈新鲜血液，到时候配合一些流量支持，相信以他的个人魅力热度会不下于一些明星。
    但因为尊重，周栋最后还是把命名权交给了黄小烨。
    黄小烨心里明白周栋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名字里一边是林疏，天才设计师，另一边是jazzi，金主爸爸，那她呢？
    没有人会记得她是谁。
    这不是她要的东西。
    黄小烨自信满满地说：“我们要的是一个完全不借助于jazzi的品牌宣传力的全新系列，我们并不是要做一些联名或者合作的东西，而是能够绝对取代jazzi其他产品线的硬货，这些名字都不符合我们要的，新公司就叫‘eenstadio’。”
    周栋有些疑惑：“een？这个名字和林疏有关系吗？还是和我们的新系列有什么联系？”
    “没有联系，”黄小烨笑着说，“就是想告诉老朋友们我回来了。”
    eenstadio即将开业的新闻席卷了整个奢侈品家具行业。
    即将和圈内着名设计师平台合作的新人天才设计师，加上华美正统科班出身的背景，以及网络上一两张据传说林疏本人的惊片，想要采访林疏的媒体都排成了长队，但都被黄小烨一一拒之门外。
    “保持神秘才是一夜爆红的保证。”
    黄小烨这样说道。
    林疏心里惦记的都是两人即将要同居的事，根本没心思掺和这些，每次接到电话都直接转给黄小烨。
    黄小烨问他，你就没有一点儿想红的心思吗？
    林疏直接说：“这些都太麻烦了，你替我决定就好。”
    正如黄小烨估算的一样，越是神秘，媒体就越是趋之若鹜，间接成了新品的幕后推手。
    eenstadio还未开业，许多老客户已经找上了黄小烨，其中最狂热的就是一个二线小生朱赫的经纪人小凉哥。
    说起这个小凉哥，还真是一段奇妙的往事。
    朱赫虽然不是娱乐圈顶流，但是网传他榜上了一个知名女企业家做了女朋友，甚至为他开了一家娱乐公司，他的经纪人小凉哥也不像个给艺人找资源的经纪人，更像一个发掘吃喝玩乐的导游，黄小烨也是在toy组的一场饭局上认识的小凉哥，他说是在给朱赫置办新家，指名要gd家同款的几件家具。
    gd作为韩国顶流，衣品造型都是圈内一致认可的，所以但凡他选中的东西，都会带起一阵销售狂潮，区别无非是普通人追星或许会仿他的同款衣服首饰鞋子，圈内人不能明目张胆，就学一下家具之类不张扬的东西。
    当时进口奢侈品家具圈内有名的代理商就这么几家，量子和王冠一直站在龙头地位不可撼动，旗下各自有许多圈内知名的独家签约设计师，但更多的是都能拿到的货，gd的同款家具两家都有合作，说到最后无非就是价格战。
    小凉哥两边都有基础，而且王冠开出的价钱更低，但这场仗最后是黄小烨胜出了，一下子卖出了四块同款穿衣镜和三个牛皮沙发以及十来套餐具，一单好几百万。
    很多人问黄小烨是怎么拿到这一单的，只有toy很聪明地帮她解了围，说她和小凉哥私交更好。
    其实哪里有什么私交，黄小烨无非就是把多出来的那点报价全都贴给了小凉哥而已，朱赫又对小凉哥百分百信任，全权交给他负责，所以小凉哥自然会选黄小烨。
    一来二去，黄小烨在明星经纪人圈子里也有了不少人脉，但后来随着jazzi在s的爆火，国外明星的狂热导致内娱的明星都跟风去购买jazzi，一时间量子和王冠都被冷落了。
    jazzi是自主品牌，一直有种隔山观虎斗的架势，但这一次高调进入中国市场，摆明了就想断了两个老大哥的财路。
    这一次，小凉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风声，竟然提前得知了jazzi的上海新店是和黄小烨合作，立马就来联系了。
    黄小烨也直接恭维道：“小凉哥好快的消息。”
    小凉哥也很客气：“jazzi出的货每次都要排队等好久，幸好我认识你，要不然又要等上好久了。”
    黄小烨问道：“这次是还是要给朱赫订吗？”
    小凉哥的回答模棱两可：“是也不是，新系列定价如何，提前订有没有优惠？”
    黄小烨没有立刻答应，说道：“新店还在筹备，你现在订我也给不了你准信，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行吗？”
    小凉哥虽然失望，还是客气道：“好的好的，到时候一定捧场。”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小郑有些疑惑：“新店还没开，就有明星要订货，为什么不卖给他？”
    黄小烨笑了：“这就是你不适合做销售的原因。”
    小郑更听不懂了：“为什么？”
    黄小烨说：“奢侈品家具不是快销，要走饥饿营销的路子，而且朱赫的热度也不足以引起风潮，他并不适合做第一批拿到新品的明星。”
    小郑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是这样。”
    其实黄小烨还压了一层用意没说。
    小凉哥业务能力不强，但是在明星间的人脉却是实打实的，他的嘴也是圈内出了名的快，于是jazzi新品连明星都一货难求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业界。
    店还未开，eenstadio已经成为圈内的所有人都在关注的热点新闻。
    这些传闻自然也传到了toy的耳朵里。
    toy破天荒地给黄小烨打了一个电话，黄小烨接起来也没说话，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toy叹了好长一口气才问道：“最近过得还好。”
    黄小烨忽然觉得有些感叹。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开口就像个老朋友一样，总是先拉很久的家常，即时知道他是机关算尽的老狐狸，但还是很难讨厌他。
    黄小烨说道：“还可以，你呢？”
    toy直截了当地说：“不太好，量子确实不能没有你。”
    他直截了当的示弱，有些出人意料，黄小烨的敌对情绪忽然就放了不少，甚至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过了好久才说道：“造化弄人。”
    toy说：“知道你过得不错，但是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好。”
    黄小烨这样说道。
    toy挂了电话，面前站着的是脸色铁青的尚佳，他冷冷地开口：“都听到了？”
    尚佳点点头。
    “知道怎么做了吗？”
    尚佳低下了头，又点了下头。
    toy一边用湿巾擦着手，一边说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不能让你的老对手再抢走我们的销售额了，如果这一次你再失败，那么我就亲自去把tracy请回来，让她空降成你的顶头上司。”

 第99章

    尚佳从toy办公室走出去，尚佳的助理李雯正要拿一份文件给她，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问道：“你没事？”
    尚佳抬起头，稍稍收敛了脸上骇人的表情，说道：“我们可能最近会比较忙，准备好加班。”
    李雯听得云里雾里，尚佳一边走一边说：“没时间了，你记一下我提的这几个人，给他们打电话聊一下见面的事。”
    李雯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了记事本，记录了一个又一个名字，忽然有些愕然地问道：“这些人……不都是我们的老对手啊？”
    “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永远的敌人，”尚佳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尚佳虽然在圈内资历不深，但因为留学的资历，圈内的朋友也不少，一下子也叫来了挺多奢侈品家具行业的销售，甚至连王冠的王牌销售米娜也来了。
    薛果黎自然也在尚佳的邀请范围内，但她刚被林疏和黄小烨气得不轻，每天在酒买醉，对此兴趣缺缺，而且之前两人联手也没能把黄小烨怎么样，毕竟隔行如隔山，黄小烨去了另外一个行业，和爸爸联络也少了，竟然也握不住她的把柄了。
    她大小姐脾气发作，只能拿冯姜出气，哪知道最近冯姜也开始神出鬼没起来，连电话都敢不接了，换做以前他哪里有这个胆子。
    现在的几个小弟比冯姜还无趣，害她酒都觉得无聊，无奈之下才决定取看一眼尚佳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薛果黎赶去了上海一家挺有名的ktv，打开一看，尚佳还在煞有其事地庆祝生日，头上戴着闺蜜给她的王冠，正在立麦前致辞。
    “感谢大家捧场，为我庆祝我的27岁生日。这几年我原本过得顺风顺水，顺利从哥大毕业，得到了量子设计的青睐，而且一直都得到了台下诸位的帮助，也在公司逐渐站稳了脚跟。”
    薛果黎和台下的人都不熟，就拿了一杯鸡尾酒靠在了门边，想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结果就看到ktv屏幕上忽然开始播放起一些画面，那正是jazzi和黄小烨马上就要开业的eenstadio的内部宣传片，片尾是黄小烨掷地有声的声音：“我会让所有人知道，家具女王回来了。”
    尚佳解释道：“这是我从jazzi最近找的几个合作的媒体那里得到的一手资料，tracy是个多么无耻的人，大家都很清楚，圈内的名声已经臭了，她在的时候我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走了才总算喘上口气，这一次她又气势汹汹卷土重来，如果我们不在她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绊倒她，到时候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在场的人里，似乎最有发言权的就是王冠的米娜了，当时她也算是和黄小烨周璇了最久的敌人之一了。
    她举起酒杯，问道：“合力对付黄小烨没问题，好处在哪里呢？我是一个讲究投资回报率的人，投入和报酬不成比例的事我可不干。”
    尚佳尝试说服她：“黄小烨原本就是被我们踢出局的人，jazzi想在上海开分店的事也在上一次也被我们几家公司合力搅黄了，他们这一次抱团杀回来，难道还会和我们和平共处吗？到时候大家的业绩都会一落千丈。”
    米娜说：“我的客户群体可不喜欢jazzi这种网红，只有你们量子会害怕。”
    尚佳被说中了心事，吃了瘪，一时间也反驳不了。
    薛果黎看了台上的尚佳一眼，借着自己生日宴的机会煽动所有人对付一个眼中钉。
    看来她对黄小烨还真是恨之入骨。
    尚佳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薛果黎进来，故意将这次生日宴的高潮提前上演，就是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薛果黎直接走到台前，拿起了尚佳的话筒，趾高气昂地说：“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薛果黎，相信在座有几位还是认识我的，我是薛哲的独生女。”
    “还真是她。”
    薛哲在上海也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奢侈品家具圈最依附权贵，自然有人认出了她。
    薛果黎又说：“我不是来给谁过生日的，但恰好你们要对付的人恰好也是我的眼中钉，如果谁能扳倒她，那我爸今年的订单就全都给那个人了。”
    薛哲的单子必然是批大货，这话一出，台下立马就有人按捺不住了，纷纷跃跃欲试，米娜仿佛胜券在握一般地说道：“薛小姐，你说话算话吗？你爸爸的单你能做主吗？”
    薛果黎自信满满地说：“当然。”
    米娜看了看两边的竞争者，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之后所有人都去和薛果黎打招呼，仿佛今晚的派对发起者是她一般，最乐于见到这个状况的人莫过于尚佳了，目的达到了不说，自己还不用做靶子，过了今晚，所有人都只会记得黄小烨和薛家小姐不对付，压根不会想起来有她这个始作俑者什么事。
    深夜，“拥抱”系列的稿子终于全部完工了，他给黄小烨发了过去以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看房子。
    这次看的这个房子离公司很近，九十多平，房型很正气，而且房龄很短，小区的环境非常好，是着名的开发商的盘，也是中环附近少见的新房，唯一的缺点是这是一间毛坯房，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妇，买下了以后妻子就出国陪读了，原本妻子以为自己很快会回国，但没想到孩子学业很忙，她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丈夫又忙于工作无心打理，所以才决定把房子租出去。
    由于来看的时候是晚上，中介十分惋惜地说：“你要是白天来就好了，这里的采光很好，能看到很漂亮的环境，虽然肯定不如内环那种能看到外滩陆家嘴的豪宅，但是能住在这里也算是在上海立足脚跟了。”
    林疏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确实一般，但远处连绵成一线的路灯和商城的灯光，看着也颇为暖心。
    中介问他：“先生你是一个人租住吗？”
    林疏说：“和我女朋友住。”
    中介顿时有些羡慕地说：“您看着很年轻，应该比我还小几岁，现在就能和女朋友租这么大的房子，真好啊。”

 第100章

    林疏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没，主要是为了让她上下班方便，我也没什么积蓄，这里房租挺贵的，还要装修的话，估计还得她花钱。”
    中介更是一脸钦佩：“兄弟牛逼，竟然还是女人花钱，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呢，所以说男人长得帅还是有用的。”
    林疏被损得恨不得从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
    只是最后中介却这样说了一句：“看你一个人这么晚还过来看房子，看得出来你挺爱她的，不过兄弟还是提醒你一个事啊，虽然现在女强男弱的情侣也很多，但你要是一直弱下去，难免会出问题。”
    这话算是说在了林疏的心事上了。
    林疏从小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自己的老板谈恋爱，其实从喜欢上黄小烨的那一刻开始，他也犹豫过，但最终还是遵从内心，相信爱情能战胜得了一切。
    但很显然，现在他们的地位相差悬殊，黄小烨有着绝对的主动权。
    怎么才能换来平衡呢？
    林疏对中介说的话耿耿于怀，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工作室，原本黄小烨答应了今晚一起吃晚饭，但他看完房子都已经快十点了，还是没有接到黄小烨的电话。
    手机里还有老师打来的好多电话。
    其实今天原本应该是毕设的模拟考评，这么重要的事他都给忙忘了，专业老师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忙得没接到，等他看到的时候，考评早就结束了。
    他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冯姜没有来找他，问了才知道，冯姜竟然也没去参加考评，老师打他电话也没人接，吓得老师还以为他们一起出了什么意外，问了别人才知道他早就已经在外面实习，而且他的设计马上就要和着名奢侈品家具店合作打造新品牌。
    专业老师其实非常看好林疏，最开始参加的设计比赛，也是他推荐林疏参加的，之前一直极力推荐林疏在本校保研，听说他想要去国外留学也一直帮忙在联系学校。
    但今天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也明白你现在有着光明前途，所以把重心都放在校外的世界，但你再这样下去，毕业都会有问题的。虽然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进，但是老师还是想劝你一句，你也不要太浮躁了，先沉淀下来继续学业，你会成为华美的骄傲的。”
    林疏自然知道老师的一番好意，之前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知识层面的不足，但现在他也确实骑虎难下。
    苦苦等着别人电话的感觉并不好受，林疏有些难受，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小烨对此却完全不知情，eenstadio虽然还未开业，但凭借着小凉哥的一番添油加醋，好几位明星都来联系了eenstadio的新品，但黄小烨始终没有点头答应，却让舒雯给自己走了下关系，让她和时尚杂志圈内颇有声望的《touch》取得了联系。
    今晚就是舒雯临时租的局，《touch》的主编doki也是个食色性也的海归，听说在上海夜场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所以黄小烨顺理成章陪主编doki去了酒，当然，当天的消费全都由黄小烨支付不说，她还开了一套黑桃a给主编助兴。
    其实为了让自己的品牌登上《touch》，会急功近利讨好杂志的老板也不在少数，只是很少有像黄小烨这样亲力亲为的，但这个doki口味实在刁钻，无论如何都不肯轻易点头，只是推脱。
    黄小烨一着急，又想劝酒，就多喝了几杯，还把和林疏约好见面的事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林疏还是没有等到黄小烨的消息，终于有些着急了，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都没人接。
    他有些不放心，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去，最后终于接起来了，结果接电话的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小林吗？你来接一下你们老板，她喝太多了。”
    林疏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男人也笑了：“电话备注上是这么写的啊。”
    林疏像是被冰水浇了一头，浑身都发起了冷。
    黄小烨确实喝多了，倒不是因为酒量差，而是夜场里的酒真假掺半，她倒也不知道这么贵的黑桃a也能有假的，混着喝实在容易上头。
    林疏冲进酒里，去卡座上一转，果然看到了黄小烨。
    她躺卡不说，而且已经睡熟了，这一桌男男女女，尽管灯光微弱，却也看得出长相气质都不同凡响，应该都是娱乐圈的人。
    “小林是？”doki随口问了句，一抬头看到林疏的模样，倒是愣了下，觉得有些惊艳，直接递上了名片，“我是《touch》的主编doki，你是黄总的下属吗？”
    见doki这个架势，之前都在聊着天的几个模特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林疏。
    林疏接了名片，又想起之前他喊自己小林，多少有些生气，觉得心里堵得慌，脱口而出：“我是她男朋友！”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笑出了声。
    无论林疏是误会了主编和黄小烨的关系，或者是想证明什么，都多少有些孩子气了，简介证明了他的年纪不大。
    但这个回答也着实引起了doki的兴趣，问他：“你大学毕业了吗？”
    林疏有些没好气地说：“快了。”
    “那你工作了吗？”
    林疏以为doki是在看不起自己，皱着眉说道：“我是设计师。”
    doki忽然想起来，之前黄小烨一直在推荐自家的天才设计师，似乎也说是一个在校生，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才拿出一直没开过封的黄小烨公司的资料，仔细看了下，问道：“你就是‘星球’和‘拥抱’系列的设计师？你别干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为难你，坐下聊。”
    林疏坐到黄小烨的边上，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伸手摸了一下她滚烫的脸颊，她像一只熟睡的小猫一样，往冰凉的手上蹭了蹭。
    林疏的脸上没绷住，露出了一个有些温柔的笑容。
    doki在边上看得姨母笑，说道：“你知道黄总很想让你们的产品上我们杂志？”
    林疏当然不知道，摇了摇头：“我只负责设计。”
    “明白了，”doki说，“那我也给你明说，我没答应黄总，但如果你同意来拍摄一组写真的话，那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专栏的位置。”
    林疏有些不悦：“我是设计师，不想抛头露面。”
    doki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但是谁不喜欢才貌双全的人？老天给了你好皮相，你就应该好好利用。”
    林疏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动摇，doki见目的达到了，就说：“你想好了打我电话就行，名片你收好。”
    黄小烨转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林疏的床上，顿时还有些发懵。
    “林疏？”
    黄小烨喊了一声。
    林疏走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情绪，黄小烨这才想起来，昨天她本来是先和他有约，但是舒雯突然约上了doki的局，完全把林疏给忘记了。
    黄小烨也是玲珑剔透的心思，自然把林疏那点儿小心思看穿了，双臂张开说道：“昨天突然有事忘记了，原谅我，来抱抱好不好？”
    林疏本来一肚子的气，打了一早上的腹稿想要和黄小烨郑重其事地谈一下，结果被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打败，明明心里气得很，可是看着这个女人，又很想扑过去窝在她肩膀上狠狠抱一下。
    黄小烨见他这样，又招了招手：“快来啊。”
    一句话就像是火上浇油，林疏想都不想直接就跪在床上，把黄小烨一把揽进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拥抱着。
    黄小烨伸手摸摸他的头，说道：“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啊？”
    林疏点点头。
    黄小烨像哄孩子一般说道：“那你给我说说，什么事最让你委屈？”
    林疏小声说道：“备注……”
    黄小烨没反应过来：“什么备注？”
    林疏委屈巴巴地说：“手机的备注。”

 第101章

    黄小烨打开手机一看，发现自己给林疏的备注是小林，顿时笑出了声：“还真是没注意，我改一下行？”
    林疏不依不饶：“你要改成什么？你给我看看。”
    黄小烨索性把手机递给他：“你想改什么，你自己改。”
    林疏喜上眉梢：“改什么都可以？”
    “对。”
    林疏一通修改，黄小烨拿回来一看，上面写了“亲爱的”三个字。
    黄小烨是彻底服了，问道：“现在高兴了？”
    林疏当然高兴，拉过她的手，对着她的背脊就是一顿狗腿一样地锤，说道：“你很想上那本杂志吗？那不是一本时尚杂志吗？”
    “《touch》在圈内专业度很高，”黄小烨说，“之前我在的量子设计一直想上一次他们的专题页面，但是谈了很久都没谈妥，主编说不想接触不熟悉的行当。这一次如果我们的系列能上《touch》，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林疏说：“昨天我去接你的时候，那个主编说如果我愿意拍摄一组写真，就让我们上专栏，他还把名片给我了，如果答应的话就让我联系他。”
    黄小烨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
    一瞬间，她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之前她有听到过一些关于这个主编性向的传闻，就这样让林疏毫无防备地去拍写真……没问题吗？
    黄小烨试探着问道：“那你愿意吗？”
    林疏说：“我是不太想露脸的，但是如果能帮到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黄小烨有些惴惴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了，换做以前，如果有这样的事，她根本不会担心眼前这个人的安危，毕竟换来的利益是实打实的。
    “你先别急着答应，我到时候陪你去。”黄小烨这样说道。
    产品很快要上生产线，但是jazzi和黄小烨前期的投资也已经见了底。
    这一次为了店面装修的绝佳效果，黄小烨无论是在灯具还是摆件上，都好几次超了预算，周栋现在一接黄小烨的电话就害怕，生怕她开口就提“钱”这个字，口头禅都变成了“姐，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你别整那些幺蛾子了。”
    产品打样黄小烨去看了几次，对材料底座都不太满意，眼看着生产线都安排上了，她临时又想要换上更高级的材料，这一次无论是周栋还是黄小烨，资金全都捉襟见肘了。
    周栋彻底没了辙，说道：“我上周经费的申请已经被公司驳回了，你自己想办法。”
    黄小烨此前贷款的事一直拖着，虽然和王总的夫人联络了几次，但是都没有用心跟进，所以进度也就停在那里，她也一直都在拿花火的资金垫着，眼下资金缺口越来越大，她才想起来贷款这个事。
    外资银行的贷款虽然容易申请，但他们对项目的评估更加繁琐，黄小烨和周栋商量：“我们需要一场特别酷炫的发布会。”
    周栋头都大了：“你不会想把预算全都花完？开门以后不活了，到时候小心连员工工资都开不出。”
    黄小烨说：“以钱生钱的道理你不会比我更懂？这个发布会我是做给银行看的，成败在此一举，能贷到款的话，我们花银行的钱继续赚钱，不香吗？”
    周栋说不过黄小烨，只能说：“明白了，我来张罗，但是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以后计划外的事一件都不能做。”
    黄小烨联络了王总的夫人的，确定了王总的行程，特地将发布会安排在他有空的一天，而且再三给王夫人确定了她会参加。
    现在剩下的事就剩下林疏了。
    发布会的主角自然就是这位天才设计师，但是他除了形象满分以外，无论是气势还是言谈举止，都还给人一种稚嫩的感觉。
    这样的主角是很难让人信服的，黄小烨想着应该是要给他培训一下，于是随口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下周五有新店发布会，这几天过来排练一下。”
    林疏原本正在修改最后的毕设，看到消息愣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往前拉了一下，就在昨天，他分明发了一条消息给黄小烨。
    “下周五我有毕设答辩和展览，这几天要给你请个假，爱你。”
    林疏拼命地劝自己，她一定是太忙了忘记了，千万不要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但却还是如坠冰窖，浑身都冷得很。
    他给黄小烨回了消息，说：“下周五我得去学校参加毕设答辩。”
    黄小烨回了一条消息：“不能请假？”
    “不能，这是我大学四年最重要的一次展览。”
    林疏想着，又在这句话后又补上了一句“非常非常重要。”
    黄小烨想了想，回道：“你去和老师商量早一点答辩，然后过来参加发布会，你觉得行得通吗？”
    林疏放下了手机。
    他原本以为，在他反复强调了毕业展览的重要性以后，黄小烨一定会选择将发布会推迟，他甚至以为黄小烨会主动提出来参观这次展览……
    林疏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现在的心情。
    失望，或者说……是无奈。
    导师的消息又发了过来，问他冯姜为什么不接电话，林疏这才想起冯姜也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发现他已经关机了。
    林疏又联络了冯姜的几个朋友，都说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发消息也总是不回。
    翻了下通讯录，林疏找到了冯姜家里的电话，打了过去，冯姜妈妈有些疑惑地说：“冯姜不是说一直住在你的工作室里做毕业设计吗？”
    林疏只能接下话茬，说道：“啊对……我以为他回来了，他手机没电了我打不通。”
    冯姜妈妈说：“前两天他倒是回来过一次，把换洗衣服扔给我，拿了几件新衣服又走了，走得时候还很匆忙呢……你们毕业展览那么忙啊？”
    “对，是特别忙。”
    挂了电话，林疏百思不得其解。
    公司里他早就请假了，家里他也不回。
    这小子到底去哪里了？
    或者说，他能去哪里啊？

 第102章

    冯姜妈妈说他回家拿过一次衣服，那显然没有什么危险。
    他一向贪玩，冯姜家里管得也不严格，怎么也犯不着玩失踪，只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躲起来了。
    林疏突然想起，前几天最后一次见到冯姜是在公司里，他匆匆忙忙来了一下，但是直接就去了三楼。
    三楼是方未来和程意年的办公室，现在花火公司逐渐壮大，最初的几个人分工已经变得明确，严格来说她们和冯姜其实并不算同一个部门。
    当时林疏也没在意，现在想来，倒是有些蹊跷。
    林疏想了想，还是给冯姜发了一条消息：“别躲了，导师找到我这里了，毕设你不参加不给毕业。”
    过了好久，消息还是没回。
    黄小烨公司合作的加工厂此刻也是苦不堪言，这批货原本就要的急，精度要求又高，现在临时又要换底部材料，整个加工厂都得加班加点。
    最难受的是，这种材料的价格层次不齐，黄小烨他们要的是最高级的那一批，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到货，又延长了工期。
    这中间加工厂开了模车床也不能先做别的家具，这费的工时黄小烨又说什么都不肯补，厂长又对着车间主任发难，车间主任陷入了两难。
    车间主任原本就对这个事烦闷不已，在工厂外面给黄小烨打电话吵架，吵着吵着气得把电话挂断了。
    “什么人啊真是。”
    他刚掏出烟想要抽一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清纯装扮的美女，她居然站在不远处对自己抛媚眼。
    “刘主任，别生气啊，借一步说话。”
    刘主任一见美女，路都快走不动了，立马把手里的烟给掐了，跟着她走了出去。
    尚佳一见他这个模样，就知道自己计划已经成了大半，找到一个无人之地，给刘主任一顿耳语。
    “换材料？不太好，要是被发现了我工作肯定也丢了。”刘主任虽然好色，有色心，没色胆，美女虽好，但是没了工作自己可就完蛋了。
    尚佳拿出一个包裹，塞到了刘主任手里，他掂了下，分量还真不轻。
    他有些疑惑，稍微打开了包裹的口子，侧面一看，里面塞的竟然全是人民币。
    这么一大包，怎么看也得有个十来万。
    刘主任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子双眼都发亮了，咽了口口水，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这……”
    尚佳说道：“放心，这只是定金，事成以后，还有更多。”
    刘主任猥琐地笑了声，说道：“看来你这是要把事情做绝了啊。”
    尚佳说：“做得隐蔽点儿，真要是工作没了，拿着钱做点小生意也比窝在这破厂子里强？”
    刘主任笑着说：“当然当然，你放心。”
    黄小烨这几天的心思全都在给林疏写演讲稿上，让小郑写了几稿都都不怎么行，她自己又实在没时间，想了想决定去找方未来帮忙。
    刚走到三楼，就见冯姜从方未来的办公室里推门而出，样子看起来匆匆忙忙的，他看到黄小烨，动作一下子顿了下，但是立马又恢复回来，点头哈腰道：“黄总好。”
    黄小烨见他不知在遮遮掩掩什么，故意说道：“好几天没见你了，你不是请假去做毕设了吗？怎么今天还来公司？”
    冯姜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脸都涨红了，说道：“我……来拿东西。”
    黄小烨笑了：“到方未来的办公室拿东西？”
    冯姜不敢和她对视，丢下一句“领导我还有事”就急急忙忙逃离了现场。
    只留下黄小烨略有深意地看着他的背影。
    黄小烨没有敲门，直接拧开了方未来的办公室房门，就见方未来状似镇定地看着屏幕，还特地刻意地站起身说道：“黄总怎么来了啊？”
    别的都不错，但她一直拉高领口的动作还是引起了黄小烨的注意。
    “邮件收到了？我要求都写在里面了。”
    方未来点点头：“收到了。”
    黄小烨走过去，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给我？要得还挺急的，程总最近有给你布置什么麻烦的活吗？”
    “最近挺空的，”方未来笑着说，“我明天就能给你。”
    黄小烨瞟了她的脖子一眼，看着隐隐约约的吻痕，笑着说道：“那就麻烦你啦，不过你这样拉领子没用，得穿高领或者贴创可贴。”
    见方未来一脸的尴尬，黄小烨转身就走，心里已经明镜似的。
    看来程意年的胃口比她想得还要大，甚至不惜让方未来把冯姜拉拢过来。
    虽然冯姜并不是主设计师，但近期花火的几个卖得不错的整体方案都是出自他的手，他的设计有着明显的个人风格，质感虽然不如林疏，但是对时尚的把握却很有自己的见解。
    得加快进度了，黄小烨心想，要不然她可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方未来做事一向靠谱，这次的稿子也完成得很快，黄小烨收到以后，就转发给了林疏。
    林疏这几天也没法来公司，过了很久也没有回邮件。
    黄小烨推掉了之后的应酬，直接去了林疏的工作室。
    黄小烨刚想要拿出钥匙开门，手一推，发现门竟然自己开了，看来之前一直虚掩着。
    她走进去一看，房间里也没人，林疏应该是出门了，看这个架势，应该就在附近，很快就会回来。
    黄小烨站在门边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一个灰头土脸的林疏。
    他怀里抱着一大包东西，看起来是粉一类的东西，而且还有些漏，洒了一身都是，幸亏他穿了一件格子围裙，样子看起来特别滑稽。
    见黄小烨要过来帮忙，他还有些震惊于她的出现，但立马想起来自己身上很脏，说道：“你别过来，白泥蹭到你不好洗。”
    黄小烨却没管，直接过来帮他搭了一把手，好奇地说道：“白泥是干什么用的？是雕塑吗？”
    林疏把袋子放在家门口，说道：“对，大型雕塑用的，毕设结构不太稳，我想加固下，再抠一些细节。”
    黄小烨往里看去，果然看到工作间里放着一个用塑料布遮起来的雕塑，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就是地板有点脏，”林疏抬头一看，就见黄小烨的裙子上也沾了不少，拿了桌上的湿纸巾蹲下来就给黄小烨擦裙子，轻声说道，“都让你别碰了。”

 第103章

    林疏蹲下来擦拭的动作太过温柔，又一次触碰到了黄小烨心里柔软的部分。
    看他一脸脏污，黄小烨也抽了一张湿纸巾，帮他擦了擦脸。
    林疏急忙说：“这几天怪脏的，你就别脱鞋了，直接走进去。”
    黄小烨径直走到工作间，伸手扯下来塑料布，就见一个偌大的玻璃沙漏呈现在自己面前，沙漏里摆放着比口径更小的沙漏，躺在沙漏的底部，每一个沙漏的形状极富动态感，仿佛随时能摆动一般。
    黄小烨伸手去碰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不是一个雕塑，而是一个真的沙漏，它整体完全是可动的，用泥雕塑的部分只是一个各种沙漏凝固而成的底座而已。
    整个作品远比黄小烨想象的要精致和震撼。
    或者说，它颠覆了原本黄小烨的想象，之前黄小烨总以为所谓的毕设不过是应付学校随便做的小玩意，没想到林疏付出的心力如此之多。
    “怎么样？”林疏有些期待地看向黄小烨。
    “不错。”黄小烨颇为平淡地扔下两个字。
    只是不错而已吗？
    林疏的表情逐渐转为失望，又见黄小烨从包里掏出了演讲稿摆在了工作桌上，公式化地说道：“记得背出来，周五毕设结束我会来接你。”
    转眼到了周五，华美为毕业生开办了一场盛大空前的作品展。
    林疏的作品被摆在了最受瞩目的c位，毕竟无论是知名度还是专业度，他都是当之无愧的最佳毕业生。
    他作为毕业生代表，还要在作品展开展前做上台致辞。
    快要上台前，他还一直在四处张望，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久违的冯姜也终于现身了，见他这样，忍不住问他：“你找谁呢？”
    林疏问他：“你看到老板了没？”
    冯姜有些讶异：“你还叫了老板来？”
    林疏说道：“没有，只是希望她来。”
    “够奇怪的你，竟然还要老板来，”冯姜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小声问道，“对了，她最近有没有跟你提起我啊？”
    林疏说：“有啊。”
    “啊？”冯姜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她说我什么啊？”
    林疏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没留意他说什么，只是回道：“就说好久没见你了。”
    “哦……那没事。”
    林疏也不理会他，继续往后看去。
    坐在后排的薛果黎听到他们对话，忍不住说道：“你是在找黄小烨吗？她不会来的，她只是在利用你开新公司，你还以为她多有心呢。”
    林疏虽然不想理会她，但这些话语显然还是刺痛了林疏的心。
    校长的致辞林疏都没有认真听，就听校长喊了他的名字，他走上台去，刚要开口致辞，忽然看到最远处站着一袭红裙的女人，她默默地摘下了眼镜。
    林疏原本绷紧的脸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果然还是来了。
    致辞结束以后，掌声雷动，林疏走下台，在众人的视线中，对薛果黎手捧着的鲜花视而不见，径直走向了最远处的黄小烨。
    “你怎么来了啊？”
    黄小烨见他走近了，才从纸袋里掏出一大把鲜花，塞到了他的怀里，小声说道：“恭喜毕业。”
    林疏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了：“这还要拿纸袋装起来，是因为害羞怕被人看吗？”
    黄小烨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就要往外走去，忽然就被林疏一把拉了回来，直接拥进了怀里。
    耳边传来同学们的口哨和起哄声，黄小烨才惊觉这可是公众场合。
    “这么多人！”
    她想要挣脱，却被林疏抱得更紧了，他在耳边带着一丝狠劲地说道：“你再挣扎我就直接吻你。”
    黄小烨不敢再动，余光瞟到薛果黎在不远处一脸怨毒地将花扔进了垃圾桶里，心里竟升起一丝暗爽。
    毕竟没有什么比仇人吃瘪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但冯姜就没那么好过了，他原本只是跟着林疏过来想打个招呼，但亲眼目睹两人抱在一起，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欢呼也不是，下巴都快惊得掉下来了。
    冯姜愕然道：“林疏，你之前一直跟我说喜欢的……不会就是老板？”
    林疏说：“是啊。”
    冯姜还想说什么，却被黄小烨一记眼刀剐得不敢再说什么，闭了嘴灰溜溜地走了。
    毕业展十分顺利，林疏的作品引来了无数记者的拍摄，有不少媒体都想要采访林疏，有一家在圈内久负盛名的“设计”期刊竟也闻名而来。
    面对记者，黄小烨刚想要说话，就被林疏拦住了，他落落大方道：“抱歉，很想接受采访，但我晚上还有一场新品发布会，如果有兴趣的话，要不要来顺便参加？”
    那记者显然也是做了调查的，惊喜道：“你说的是和jazzi合作的‘拥抱’系列的新品发布会吗？”
    “是的，就在今晚七点，地点是……”林疏回头看了黄小烨一眼，黄小烨立刻心领神会，直接上前一步，说道：“我发您具体地址，欢迎稍后莅临。”
    记者不断打量两人，笑道：“刚才看到你们二位深情拥抱在一起，难道说……？”
    “不是……”黄小烨刚要否认，就听林疏竟然高调认爱，“对，这是我女朋友。”
    黄小烨有些惊讶地看向林疏。
    那记者却面露喜色，笑嘻嘻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等他走远后，黄小烨愠怒道：“你瞎说什么呢，他到时候在杂志上乱写怎么办？”
    林疏笑嘻嘻地说：“随他写咯，有什么关系，我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啊。”
    黄小烨气道：“和你说不明白。”
    林疏拉着她的手一边晃一边撒娇道：“别生气了，等下还有发布会，能不能先带我去吃饭啊？我的女朋友大人。”
    黄小烨“噗嗤”一声笑出来。
    每次黄小烨生气，都会被他这些可爱又天然的小举动搞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无奈地笑笑：“知道了，走。”
    一路上，黄小烨还在担心林疏记不住演讲稿，反复叮嘱他多看几遍。
    林疏却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别担心。”
    黄小烨说：“我是怕你两份稿子混在一起记，到时候串稿了。”
    “再信任我一点儿，”林疏说道，“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黄小烨看着他英俊的脸庞上，和从前似乎有什么改变，又仿佛没什么改变。

 第105章

    黄小烨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小郑的声音。
    小郑笑嘻嘻地说：“货已经送到啦，我盯着货车送到王夫人家里了！”
    黄小烨算了算时间，估计王夫人刚到家就能看到新品，效果一定更为理想，于是欣慰道：“有进步，你做得不错。”
    知道她在聊正事，林疏往后退了半步，走到了栏杆边，看向远处风景。
    没过多久，突然感觉到一个从背后的拥抱。
    林疏有些讶异地侧过头，问道：“电话打完了？”
    黄小烨却答非所问：“房子选好了吗？”
    林疏说：“看是看了几套，想让你选一下，有一套性价比很高，但是需要装修，要不我都发给你，你来做决定？”
    黄小烨却说：“你决定就行。”
    说着就从钱包里拿出信用卡，塞到了林疏的手里，又补了一句：“记得刷这个。”
    林疏拿着卡，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
    突然耳边又回想起中介说的那句“女强男弱总不是长久之计”。
    黄小烨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问他：“想吃点什么？”
    林疏微笑着说了句：“你看着办。”
    “行，我来看看。”黄小烨刚要打开app挑选餐厅，忽然手机又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方，她高兴地接起来：“王夫人啊，已经到了？新品拿到了啊？哈哈哈哈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王总也觉得很棒？那太好了啦……”
    黄小烨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越走越远。
    林疏看着两人的距离。
    就仿佛亲眼看着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一样。
    饭最后也没吃上，会场离市区很远，林疏也是黄小烨从学校接去的，也没有开车。
    黄小烨就打了电话让小郑过来，林疏本以为小郑是来接她的，没想到黄小烨说了一句：“把林疏送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原来是又去应酬了。
    林疏没想让小郑送，小郑却说：“我家也在那个方向，送你也是顺路的，而且黄总都交代了，到时候怪我就不好了。”
    林疏坐上车，越想越觉得这一幕滑稽，电视剧里总演总裁让秘书送小娇妻回家，现在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倒成了被送回家的一方。
    一路上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小郑忽然问道：“你和黄总在谈恋爱？”
    林疏愣了一下，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小郑笑了：“我好几次一大清早来你工作室接黄总，再迟钝我都懂了，总不可能每次都是工作原因？”
    林疏有些尴尬地说道：“麻烦你了，应该是我送她的。”
    小郑笑了：“你可别抢我的活了，我从毕业就一直跟着黄总，已经习惯听她差遣了，她人虽然严苛了一点儿，但是待遇方面是没话说的。”
    林疏忽然有些好奇，问道：“她之前谈恋爱……也是这样吗？”
    小郑看了一眼后视镜，疑惑道：“这样是哪样？”
    “就是……”林疏也说不清楚，索性不想说了，“算了，不问了。”
    小郑露出了一脸很懂的表情，笑道：“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了，从我跟她开始，你是我见过的她第一个男朋友，不过她真的太爱工作了，工作好像就是她的命，我从来没从她嘴里听到过要和男朋友去干嘛之类的私事，永远是工作第一。”
    林疏的耳朵里只捕捉到了小郑的第一句话，不知怎么的，从心底里就笑了出来。
    亏他还以为黄小烨感情经历很丰富，原来也并不是这样。
    翌日，黄小烨去了王总办公室。
    王总身边还带了两个经理，资料摞了一大叠，颇有一番阵仗。
    王总也不多言，但是对黄小烨的态度却有了明显的改变。
    昨天他在新品发布会对黄小烨还爱答不理，拿了资料也随手一放，今天却一直在仔细翻看，虽然这其中肯定有王夫人的极力推荐，但要是完全没兴趣，也不会隔天就找她来详细说明。
    王总抬头说道：“你再把ppt说一下。”
    黄小烨准备充分，一番详细解说以后，两位经理都赞不绝口。
    王总确实不苟言笑，做事也很认真，把之前花火的财报看了又看，又对着黄小烨提供的营收预算核对了好几遍。
    王总身边的经理说：“我们银行对贵公司还是很看好的，其他数据都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这个预估的利润是不是有点儿高了，毕竟你们公司还没有正式开业，就说今年回报率能有500，就这一点儿我们还是无法苟同的。”
    黄小烨却自信满满地说：“是吗？我觉得我还估少了。”
    王总抬头看了她一眼：“有结果了再通知你。”
    黄小烨从宏业银行走了出来，立刻坐上了小郑的车。
    这一幕正好被想来送礼盒的尚佳看到了。
    原先王总一直都是黄小烨在量子的老客户，黄小烨离职以后，尚佳接手了资源，但是联络了几次都说没兴趣，吃了好几次闭门羹，想给他送一些给客户定制的礼盒也都被婉拒了。
    toy知道了以后又骂了尚佳一顿，让她必须把礼盒送到。
    黄小烨在职的时候，这些礼盒都是小郑负责的，小郑离职的时候归还的工作电脑干净得像白纸一样，怎么想都是黄小烨的指示，眼下也不可能问小郑要，只能亲自来宏业银行送。
    听说之前发布会上，黄小烨还给王总和王夫人安排了席位。
    尚佳心想，这么盛大的发布会，不笼络一些明星艺人，却对一个银行高管百般谄媚，想来里面必有诈。
    于是她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薛果黎，把看到的状况给她说了下。
    电话那头的薛果黎不屑一顾地说：“估计就是大客户呗。”
    尚佳摇摇头：“她那些新品，定价不高，银行高管总不可能大批量进货？我估计八成是贷款。”
    薛果黎挑眉道：“她缺钱？不可能，新店不是和jazzi合作的吗？”
    “谁知道呢。”
    薛果黎看了下自己的指甲，说道：“算了，我去打听下，反正这王总之前也是我爹给她介绍的。”
    “辛苦啦薛大小姐。”
    薛果黎不屑道：“呵，事情都得靠我，你什么时候能办点事。”
    挂断电话，尚佳咬着下唇，气不打一处来。
    堂堂哥大毕业，现在不光挨老板骂，还要被一个屁都不懂的富二代奚落。
    等有一天她上了位，绝对要让这些人好看。
    但现在头等大事还是搞清楚这黄小烨是不是真的资金链有问题。

 第106章

    eenstadio开业在即，最后的选址是在新天地的老洋房，这一片是上海的时尚中心，是许多设计品牌的最爱，尤其是一些喜欢彰显自己品位的名流都喜欢把店选在这里。
    黄小烨和周栋在店内进行最后的检查，eenstadio的招牌是金色的，从很远的地方救能看到金光闪闪一片，不同于其他设计品牌故意做成比较低调的装修风格，这一次黄小烨想要的是明目张胆的奢侈前卫感。
    为了配合“女王”的名号，整个店面都选用了金色和灰色的主色调，最大的陈列品是一个巨大黑女王的雕像，女王用的是写意的雕塑风格，几乎看不到面容，黑金的大号皇冠斜架在黒女王的头顶，巨大的白色裙摆飘散下来，所有的新品都陈列在女王的裙摆上。
    周栋也是第一次来实地看，乍一看还是很惊艳，尤其对这个黒女王雕像赞不绝口，好奇道：“这是出自哪个大师的手笔？”
    黄小烨笑了：“是林疏大一的作品，之前在学校里展出，我去参加他毕业典礼的时候看到了就有了规划，之后找人把它弄过来了。”
    周栋走到雕塑边上，才看到裙摆边上有个金色铭牌写了林疏的名字，这才明白了：“怪不得放在这么显然的位置，也对，要是别人的作品放在这里就喧宾夺主了。”
    黄小烨看着有些空的店面，问道：“你觉得要不要再加点装饰？”
    周栋却说：“我觉得这里可以……你手机是不是在响？”
    黄小烨拿起来一看，是林疏的电话，她摁了一下挂断，显示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了。
    想来林疏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顶多就是租房的事，黄小烨无心管他，抬起头说：“你继续说。”
    另一头的林疏，默默地放下了手机。
    原来今天《touch》的主编doki突然造访他的工作室，还带了几个摄影师，说是想要拍一组有他平时工作样子的照片，希望多一些艺术感。
    林疏给黄小烨打了好几次电话，但都联络不上黄小烨，顿时有些犹豫不决。
    doki笑着说：“打了这么多次，她都不接电话，那就你自己拿主意，总不能什么都听女人的？”
    一句话令林疏骑虎难下，虽然之前黄小烨给他说过不要急着答应，但现在人都来了，怕是直接拒绝了会让黄小烨难做。
    doki又催促道：“我们行程很赶的，要是今天不拍，下次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档期了。”
    林疏实在推辞不了，就答应了。
    doki四处看了一眼，工作室的地上还有不少白泥，看起来脏乱不堪，但他却十分满意，说道：“这个场景感觉很好，你们去布景，然后把准备的石膏像都拿过来。”
    林疏站在角落看他们忙里忙外，石膏像横七竖八堆在工作室里，doki却问他：“你家里有锤子吗？”
    林疏不解：“拿来做什么？”
    “给我就是了。”
    林疏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装家具时候用的锤子，doki接过锤子，直冲工作室，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石膏像给砸烂了，把林疏看得一愣一愣。
    然后doki回过头，就对着林疏说道：“脱了。”
    林疏愣了片刻，问道：“脱什么？”
    doki笑了：“总觉得裸半身和这些石膏像搭配起来更有野性美，你脱上衣就行，下身穿一条宽松的白色棉麻裤子，等下再换一件质感好一点的品牌睡袍，要一种刚醒的感觉。”
    他说着比了一个镜头的手势，又补充道：“应该很不错。”
    林疏有些尴尬：“真的要脱？是开玩笑的吗？”他环顾四周，现场的工作人员还有女生，更让他不自在起来。
    doki说：“我从来不开玩笑，而且你一个大男人你害臊什么？”
    林疏被一激，更加没辙，摄影师和工作人员走上来，直接帮他把上衣脱了，又给了他一条棉麻裤子。
    接着就被一顿摆弄，灯架亮起，闪光灯和快门刺得林疏睁不开眼睛。
    光打在林疏精致的脸上，脸颊上还有几道石膏灰，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充满了艺术气息的迷离眸子。
    他不是doki见过最完美的脸蛋，却有着最清澈的眼神，表情里没有任何功利和表现欲，这或许源自他并不是专业的模特。
    黄小烨忙完了店面的事，想起刚才的电话，立马打了回去。
    结果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她又看了一眼微信，才看到林疏说doki要来拍摄。
    要拍摄居然跳过她，直接去找林疏，黄小烨又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些流言蜚语，顿时有些紧张。
    周栋刚好把车开出来，见她站在路边打电话，就停下来问她：“没开车？”
    黄小烨不由分说直接拉开他的车门坐进去，说道：“送我去宝山。”
    周栋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有急事？”
    “快走。”
    一路上黄小烨都在催促着周栋，就差喊他闯红灯了。
    周栋有些无语：“你应该知道现在交规有多严，到处都是摄像头，我分扣完了你帮我扣啊？”
    黄小烨也知道没办法，但这个时候高架又堵车，地面又堵，于是说道：“要不前面放我下去。”
    周栋问道：“你怎么过去？”
    黄小烨说：“坐地铁快一点。”
    周栋拿她没办法，看她又火急火燎，于是找了最近的地铁站把她放下去。
    黄小烨就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
    周栋不禁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事那么着急，但他并不想管闲事，一个油门就离开了。
    黄小烨已经很多年没有坐过地铁了，还得抬头看一眼线路图，才知道怎么去。
    恰好是下班高峰，人流量惊人，地铁人满为患，黄小烨拼命挤进地铁里，后面还有更多的人在推着她往里进。
    挤进车厢后，黄小烨发现自己根本都不需要扶手，整个人都快悬空了。
    一路上她仿佛一个不倒翁，跟着人流东倒西歪，却怎么也不会摔倒。
    一直快到目的地，车厢才总算空了一些。
    黄小烨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香奈儿皮包被划了一道口子。
    她一翻，皮包里的钱包已经不见了。

 第107章

    现在这个时代，一般人钱包里不会放很多东西，黄小烨也一样，无非是一两张信用卡和一些会员卡还有些名片罢了，最惋惜的也不过是夹层里的一些旧照片。
    一时半会也抓不到小偷，黄小烨也顾不上这些，一边报警一边继续赶路。
    赶去工作室的时候，黄小烨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但真的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却还是没想到是这个场景。
    现场只有林疏和doki两个人，好几个灯具和三脚架还留在原地，林疏一丝不挂躺在沙发上，只在关键部位用白布遮盖了一下，doki拿着照相机双腿分开站在了林疏的身上，快门声不绝于耳。
    林疏听到开门的声音，表情明显慌乱了一下，用白布遮住了更多的部位。
    doki回头看了一眼黄小烨，怡然自得地说道：“你不用遮，你老板应该不介意的。”
    黄小烨当然清楚他的伎俩，说道：“我介意。”
    doki似乎也没想到黄小烨会突然这样不给面子，又说：“很快就拍好了。”
    黄小烨也不多言，直接从桌上拿了衣服扔给林疏，说道：“像什么样子，穿起来。”
    doki有些愠怒，说道：“到底拍不拍，你现在是在影响我的工作进度。”
    黄小烨却说：“我的确很想上你们杂志，但林疏是一个设计师，并不需要拍这样大尺度的照片来表现他的天赋，即时他上你们杂志，我也希望看到的是一些更加专业的硬照，而不是这种恶趣味的。”
    自己的喜好被标榜成恶趣味，doki显然也来了脾气：“请不要用你的外行来抨击别人的专业，不想上专栏就直说，不要来浪费我的时间。”
    林疏已经穿上了衣服，不想看着两边剑拔弩张，说道：“别吵了，拍都拍了那么多了，选一下片就行了。”
    黄小烨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环胸而立，也不说话。
    doki倒是很卖他面子，说道：“本人觉得尺度太大的话，那我选片的时候通知你，你也同意了我再精修。”
    林疏说：“行。”
    doki说：“那时间也差不多了，灯和一些布景明天会有助手过来搬，我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一直到doki离开很久，黄小烨都一言不发，林疏拿了扫帚把地板稍微扫了一下，又去洗手间洗了一下脸上的妆，时不时瞄一眼黄小烨，看到她的表情十分可怕，顿时不敢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能干的家务也都干完了，肚子也很饿了，林疏这才小声问道：“那个……吃饭吗？”
    黄小烨狠狠剐他一眼，冷笑道：“长本事了啊，现在做什么都不用来问我了是？”
    林疏悻悻道：“我给你打了电话，你也不接，而且看你那么想上这本杂志。”
    黄小烨怒道：“那你也得搞清楚对方的意图，他要你脱你就脱？你知不知道他性取向成谜，花边新闻一堆啊？”
    林疏却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还有脸笑？”黄小烨气得不行，拿起手上的包就要扔过去，结果包一甩才想起来刚才在地铁上被划拉了一刀，这么一用力，里面的粉饼和口红全都甩了出来。
    林疏偏过头躲过去，蹲下身帮她把散落的化妆品捡起来，拿给她的时候就看到包上面明显的伤痕，问道：“怎么回事？”
    黄小烨翻了一个白眼：“不关你事。”
    手机刚好响起来，黄小烨接起来，才知道是110打的回访电话，问她是哪一班地铁车次上被盗的。
    黄小烨提供完信息，突然就感觉到林疏蹲在她边上，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挂了电话，和林疏对视了一下，林疏的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说道：“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所以急到坐地铁啊？”
    黄小烨有些心虚地扭过头，抽掉了手，冷道：“本来要去喝酒，所以没开车而已。”
    林疏直接把头靠在黄小烨的腿上，说道：“那也是因为要来找我所以丢钱包的，里面有钱吗？我赔给你。”
    黄小烨恶狠狠地说：“你赔得起吗？好几百万呢。”
    林疏仰起头，双眼亮晶晶的说道：“我把我赔给你，这辈子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黄小烨有些怔住了。
    没等她反应，林疏直接摁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地吻了上去。
    有着王夫人的鼎力支持，宏业银行的审核异常顺利，王总约了黄小烨去签贷款合同，黄小烨思考再三，还是给合伙人程意年去了一个电话。
    程意年接电话的声音也很冷淡，毕竟eenstudio是黄小烨和jazzi的合作，和程意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况且黄小烨到目前为止还挪了花火的一大笔流动资金没有补上，于情于理都是欠了她不少人情。
    哪怕知道程意年正在动着要把黄小烨彻底从花火里赶出局的心思，黄小烨也不想立刻撕破脸皮。
    知道黄小烨贷款审核过了，程意年兴趣缺缺地说道：“那是好事，恭喜你了。”
    黄小烨问道：“你之前给我说过要增加合作工程队的事怎么样了？”
    程意年敷衍道：“在沟通了。”
    程意年也懒得说具体细节，黄小烨也无暇分心。
    毕竟花火的事现在已经是程意年全权负责了，黄小烨也只能表面关心几句。
    挂断了电话以后，黄小烨自信满满地走进了宏业银行。
    程意年则淡定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道：“你都听到了？”
    她对面坐着的正是处心积虑想要对付黄小烨的尚佳。
    原来之前尚佳通过薛果黎搭上了已经和方未来谈起了恋爱的冯姜，很快就以要合作的名义认识了程意年。
    程意年并不知道过去尚佳和黄小烨的关系，还以为是来找黄小烨合作的，程意年对奢侈品家具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甚至有点厌烦，于是根本就没设防，直接让尚佳知道了黄小烨的行踪，就是想和她保持距离。
    尚佳顺利套到了自己要的情报，笑着说：“那你别告诉黄小烨我来找过她，我现在就去给她一个惊喜。”
    “行。”
    第一笔贷款没几个工作日就发放了，黄小烨拿到了钱，顺利解决了燃眉之急，也让eenstudio准时开业。
    开业当天，众星云集，来了不少名流来捧场，黄小烨今天穿了一袭和雕塑一样的黑色长裙，头顶皇冠，是当天当之无愧的een，林疏一身黑色的精致西装，一直绅士地搀扶着她，到处和宾客以及媒体打招呼。
    虽然一切都很顺利，但还是缺乏一些让媒体激动的星光，没有明星到场，很多请来的媒体连快门都懒得摁。
    黄小烨也一直有些着急。
    朱赫一直没有到场，让她十分焦急。
    原来之前小凉哥虽然没有得到第一批的新品，但是却得到了黄小烨亲口许诺的提成，也答应了当天一定会让朱赫来出席。
    早就过了约好的时间，朱赫还是没来，黄小烨一头冷汗，她没想到会在这个环节出问题，也没准备备用方案。

 第108章

    朱赫商演的费用是早就付了的，但是只有口头合同，就算他真的不来，也不需要付违约金。
    黄小烨确实没想到朱赫会放自己鸽子，毕竟谁都知道，明星对商演还是很看重的，而且朱赫也不算特别流量，而且小凉哥对jazzi一直趋之若鹜，黄小烨以为这事是十拿九稳的。
    黄小烨急了，让小郑赶紧去给小凉哥打电话，小郑跑到远处打电话，过了一会儿火急火燎地跑回来，说道：“小凉哥说朱赫临时有个通告，推不掉的那种。”
    黄小烨皱眉，又用自己手机给小凉哥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凉哥并没有接，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无论是人为还是天意，如果这场开业典礼没有明星，那大价钱铺陈的排场全都完了，这对奢侈品来说是一个噩耗。
    黄小烨焦急地翻着自己的手机通讯录，尽管也有其他认识的明星经纪人，但是现场请明星来救火，先别提是不是失礼，就连临时加商演的价格她也承受不起。
    就在黄小烨快要绝望的时候，身边的媒体忽然一拥而上，对着门口就是一顿摁快门。
    黄小烨顿时茫然了，以为是周栋临时救场，但是回头一看，周栋那疑惑的表情似乎也不知情。
    小郑从人堆里挤出来，跑到黄小烨耳边说：“老板，你好厉害，你怎么把任影请来了啊！！！”
    黄小烨更加愕然，心想我没请她啊。
    任影是娱乐圈的知名大花，会出席这样的场合着实让人没想到，她带着墨镜而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摘下了墨镜，穿了一身白色女士西装，华贵典雅却也不会抢了黄小烨的风头。
    整个开业典礼的高潮，也因为任影的到来而提前来到。
    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直接走到了黄小烨的身边，亲密地挽住了她的手，摆出了一个拍照的pose，让媒体直接拍照。
    这倒是让周栋十分意外，他知道黄小烨人脉宽广，却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排场。
    但他并不知道，黄小烨全程比他还要茫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还在思考等下如何支付任影的出场费。
    只是还没到找到单独聊的机会，任影就找了个理由先离场了。
    搞得黄小烨都不知道怎么办，自己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但很快，这些都被黄小烨抛诸脑后，因为她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些。
    当天最主打的“拥抱”衣挂，单日的销量甚至破了jazzi过往的单品销售记录，黄小烨忙得不亦乐乎，换下了礼服就帮忙登记。
    现场林疏也俨然成了大明星，被许多来宾求合照甚至是求签名。
    开业典礼完美收官，当天的现货都被一扫而空，预约也都排到了三个月后。
    连周栋都说：“这下jazzi应该再也不会有人怀疑我的选择了。”
    黄小烨笑着说：“那当然，你眼光肯定是好的。”
    周栋的手机适时地响了，他笑着把手机给黄小烨看了一眼：“你看，说曹操曹操到，总公司来电了。”
    “去接。”
    没过一会儿，周栋就走进来把当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叫住，说道：“总公司特批给大家安排了庆功宴，等会儿一起去。”
    当晚庆功宴上，黄小烨始终喜气洋洋，许多媒体的通稿她已经看到了，几乎将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用在了她的身上，甚至称她会是推翻传统观念的“家具女王”。
    林疏席间一直在给黄小烨夹菜，但总有各种各样的人来给黄小烨敬酒，碗里的饭菜只多不少，她也一直在和各种人说话，把他一个人扔在位子上。
    林疏原本就不喜欢应酬，这次又是jazzi主场，全是陌生人。此刻面对这样的场合，更觉得坐立不安。
    黄小烨去周栋旁敬酒，忽然就瞥到周栋旁边坐着一个熟悉的人，顿时脸上就有些绷不住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小烨那个熟悉的前男友，于瑾。
    于瑾羞辱自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于瑾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黄小烨对那段痛苦的回忆至今记忆犹新，但现在的场合也不好发作。
    周栋见黄小烨不说话，以为是缺少引荐，立刻说道：“来来，黄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于总，年轻有为的网红餐厅创始人。”
    “这是黄总，刚才我已经给你简单介绍过了。”
    于瑾看见黄小烨，表情却一点儿也不尴尬，甚至像是蓄谋已久，落落大方地说道：“不用介绍，我和黄总已经认识很久了。”
    周栋有些意外：“原来你们认识啊？早说呢，我还自作多情吹嘘了你们一大通，太尴尬了。”
    黄小烨毕竟也是久经沙场，自然不会露怯，礼貌地敬了于瑾一杯。
    刚要收回杯子，就见于瑾熟络地伸手拉住她：“那么久没见，不多聊几句？”
    周栋立刻站起身，说道：“那你们慢慢叙旧，我去敬酒。”
    另一边的薛家。
    薛果黎听说了黄小烨的eenstudio盛况空前，顿时心有不甘，缠着薛哲说黄小烨的坏话。
    “好啦，知道啦。”薛哲被烦得不行，眉毛都没抬一下，直接说道。
    见薛叔这么敷衍，薛果黎嘟着嘴在旁边沙发上一坐，嘟囔道：“爸爸根本不爱我，而且你给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送了好几次花，别当我不知道！”
    薛叔也是无奈，原本都快忘了有黄小烨这号人了，薛果黎非要提，说来说去都是一些陈谷子烂麻子的旧事。
    黄小烨确实有几分姿色，当初也是年轻貌美，虽说她爸爸当年确实和薛哲有些交情，但也不会让他对她如此亲厚。
    薛叔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黄小烨这样的年轻女人总是出现在跟前，他自然心神不宁，一来二去也暗示了几回，基本都吃了闭门羹。
    已经这把年纪了，风月之事在大家那里都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有自然锦上添花，无当然也无伤大雅，让人知道他薛哲出手阔绰，愿意扶持旧友女儿也算是美谈。
    但之前一些小心思让女儿一股脑说出来，性质就大大不同了。
    薛叔直接把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愠怒道：“你再说一遍！”
    茶盏砸在地板上，碎了一地。
    一旁的管家见状不对，立马就关了门出去了。
    薛果黎被吓了一跳，但脾气也不可能一下子收敛住，也急道：“我说错了吗？”
    薛叔被女儿气得发抖，伸手就想要打她，但手刚举高，薛果黎就说：“你要打我？好，打，反正我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薛叔的手停在了半空，看到薛果黎闭着眼的脸，又想起了她挺小就没有妈妈的疼爱，顿时心软了。
    只能自责道：“还是得怪我，把你惯成这样，一点儿道理都不懂。你再这样拆我台，我就把你的信用卡都停了。”
    薛果黎却觉得自己又赢了这句，“我以后可以不提这个事，但你要答应我一个事。”
    “什么事？”
    “停了黄小烨的贷款。”
    薛叔觉得有些无聊：“别无理取闹，我又不是开银行的。”
    薛果黎却说：“是你的好朋友给她批的款！”
    薛叔一下子就明白了：“老王？”

 第109章

    都快一年没见了，于瑾依旧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穿得还是一样很有品位，虽然全是奢侈品却全都十分低调，全身都没有特别明显的logo。
    只是上次见面的狼狈导致黄小烨至多也只能摆出点到即止的礼貌。
    “最近过得怎么样？”于瑾问道。
    黄小烨笑着说：“挺好的，你呢？”
    于瑾有些殷勤地说道：“我最近餐厅生意不错，又开了几家新店，有空赏光吗？”
    黄小烨这段时间很忙，却也听公司里的小年轻提过于瑾的这几家新店，听说有一家走的是高端海鲜火锅的路子，环境上档次，菜品动辄上千元，竟意外得颇有人气。
    所以说上海还真是包罗万象，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但于瑾说这话，倒让黄小烨看不懂了，之前两人都是撕破脸皮的状态了，他那时候似乎也对自己的女伴情有独钟，怎么现在又来主动说这些话？
    于瑾看起来和周栋关系匪浅，黄小烨还不知道底细，再说伸手也不打笑脸人，黄小烨就笑道：“太客气了，就怕去了影响于老板生意啊。”
    她话里有话，于瑾怎么可能不懂，他又说道：“看在任影的份上，你也应该赏光来捧个场？”
    黄小烨顿时明白了。
    之前一直没捋顺，任影到底是谁请来的，还以为是小凉哥请来的救兵，没想到竟然是于瑾。
    联想到之前似乎从哪里看到过一条广告，说是任影也参加了网红火锅店的投资，想来应该就是和于瑾合作的，合作人的关系很微妙，怪不得能把这样咖位的明星请来。
    黄小烨当然聪慧，立刻举起了酒杯：“你卖了这样大一个人情给我，应该不只是让我去捧个场？”
    她心里已经想了一万种可能性，可能是为自家的餐馆来要这次的新品，也可能是想要联名合作，甚至可能代价更高……
    于瑾却笑了起来，拿了一个空杯倒了一杯果汁给她，说道：“你觉得呢？”
    黄小烨有些迷糊地接过果汁，问道：“什么意思？”
    于瑾耸耸肩说：“没什么意思，让你少喝点酒。”
    黄小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懂于瑾的心思，让她有些慌张。
    于瑾显然看了出来，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想请你吃个饭赔个罪，还有至多就是今晚想送你回家，但只会送到楼下。”
    黄小烨原本喝了一点点橙汁，听了这话立马呛住了，咳嗽了好几下。
    林疏听到了动静，远远看过来，就见于瑾正轻柔地拍着黄小烨的背，顿时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有些不悦。
    不过黄小烨很快就挣脱了开来，林疏情绪刚有些缓和，又正巧和于瑾对上了视线，后者一脸的得意的笑容，让他更加不爽。
    林疏站起身走了过去，走到黄小烨边上，像是宣誓主权一般直接把手搭在了黄小烨的肩上。
    于瑾是什么人？他可是老江湖了，直接说道：“这就是你的设计师？看得出来，挺有才华的。”
    黄小烨回头看了林疏一眼，小孩儿的脸上藏不住任何表情，占有欲满得都快溢出来了，立刻解围道：“他年纪小，不太会说话，这是于总，开了很多网红餐厅，以前就是我的老客户了。”
    这个“老客户”三个字用得十分巧妙，于瑾不禁挑眉看了黄小烨一眼。
    于瑾笑了：“只是老客户吗？”
    林疏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黄小烨没料到于瑾会这样说，为了防止场面更加尴尬，她立刻说道：“我那边还有几个要招待的客户，我先回去敬酒了，林疏，我带你去引荐。”
    说着就把他拉走了。
    林疏坐到位置上，看着黄小烨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黄小烨说：“没什么关系。”
    “不可能，到底什么关系？”
    黄小烨瞪了他一眼：“你别无理取闹行吗？”
    一直到应酬完，林疏都坐在位置上生闷气，黄小烨知道他在气什么，却又找不到机会解释，而且她觉得，对小十岁的小屁孩解释他也不一定听得懂。
    见林疏依然在生气，黄小烨问了他一句：“要我送你回去吗？”
    林疏也不回答。
    黄小烨伸手想拉他，林疏也不动弹，两人就这样在路边杵着。
    于瑾突然走到两人边上，说道：“你们喝酒了也不能开车，我正好有司机，我送你们回去？”
    黄小烨说：“这怎么好意思啊？”
    于瑾却直接拉近了距离：“没关系，我们那么熟了，你家离这里也不远……”
    黄小烨刚要拒绝，就见林疏已经径直走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就坐了上去，撇下黄小烨独自离开了。
    黄小烨摸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也已经没电关机了。
    她只能默默看着出租车越开越远。
    黄小烨没忍住“啧”了一下，一旁的于瑾却突然笑了出来：“小男朋友很可爱啊。”
    身边都没人了，黄小烨也懒得装客气，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啊？你帮我忙我很开心，但是作弄我就没意思了。”
    于瑾说：“如果我说我想追你呢？”
    黄小烨愣了一下神，回头看了一眼于瑾的表情，他的表情一直如此，无论是开玩笑还是说真心话，都很难从脸上看出端倪来。
    见黄小烨沉默，于瑾又说：“我和钱小姐分手了，我也从这件事上得到了很多教训。我为我之前对你的作所作为道歉，我知道分手的时候让你很难堪，后来还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第二次脸，有机会的话，我想用更加真诚的方式表达我的歉意。”
    黄小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之前那个不可一世的于瑾吗？
    他这样的人竟然会给自己道歉？
    不会是有什么目的？
    还在这么想着，于瑾已经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在猜想我有什么目的，放心，我一没有经济问题，二也没有感情纠葛，更没有什么身体心理疾病。过去的我的确听到了很多你流言蜚语，认定你只是一个喜欢走捷径的女人，但是我错了，看到你被打落谷底还能重新站起来的野心，让我非常欣赏，与其娶一个富家花瓶，我更想要一个能和我并肩战斗的女战士。”
    黄小烨听得背脊都发麻了：“你演电视剧呢？我还女战士呢，我只是想赚点钱而已。而且你之前说的也没错，我的确家里条件很差，还想装富家女欺骗你，成天想着钓金龟婿，你不用在我身上费劲心思，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就行，能合作我一定合作，能让利一定让利。”

 第110章

    于瑾见黄小烨防备心这么重，倒也不生气，说道：“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你肯定会知道我心意的。”
    黄小烨也不多言，想来觉得有些可笑，之前费尽了心思要攀上于瑾这根高枝，结果却摔得一身伤，现在把走捷径的念头全都抛之脑后，于瑾反而主动接近自己了。
    这大概就是越想要的往往越得不到。
    于瑾坚持要送黄小烨，黄小烨想到今天他帮了那么大一个忙，也不好太过推辞，于是说道：“送我到楼下就行。”
    之前黄小烨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住址，总觉得十分丢人，现在却很是坦然，大大方方把地址告诉了于瑾，完全不避讳了。
    夜晚的高架畅通无阻，于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黄小烨聊着：“这段时间挺辛苦的？”
    黄小烨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都是等下要怎么安慰林疏。
    车子一路驶向城中村，黄小烨看着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说道：“别往里面开了，等下不好倒车。”
    “没事，”于瑾往里看了一眼，说道，“你可以相信我这司机的驾驶技术。”
    那司机也回过头说了一句：“对，没问题的。”
    车子停稳以后，黄小烨下了车，于瑾也跟着下了车，还把黄小烨叫住了，让她等一会儿。
    黄小烨以为于瑾要说什么，接过就见于瑾打开了后备箱，拿出来几个袋子递给她。
    黄小烨也没接，有些茫然：“这是……？”
    于瑾说：“一些补品，你拿去给阿姨吃，吃完了我再给你送。”
    黄小烨瞟了一眼，袋子里是人参和深海鱼油，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说了句：“今天的一个人情已经还不上了，还收你礼物，不太好。”
    于瑾也不多说，把袋子往她怀里一塞，自己坐上了车，说道：“我先走了，回去我加你微信好友，你给个面子，别不通过。”
    车子开远了，黄小烨这才注意到左邻右舍都出来观望，隐约还有说三道四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毕竟这一片还是穷人多，看到这样宾利这样等级的豪车还是会有些流言蜚语。
    黄小烨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到房门口，刚拿出钥匙要开门，忽然发现门锁已经被整个儿撬下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推门，就看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徐秀娣缩在在床的角落，好像已经睡着了。
    杨阿姨听到动静，悄悄地拉开了一点门缝，见到是黄小烨，立马就把她拉了进去，小声说：“作孽啊小烨，今天你爸带着几个亲戚过来了，说要好好分家产，几个大男人来搬东西，门都要被拆掉了，我跟秀娣说快点给你打电话，她说你今天有什么……什么仪式，反正不能打扰你，就硬不让我打给你。”
    黄小烨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黄立民，问道：“他们搬走了什么？”
    杨阿姨说：“就把你阁楼那些箱子啊什么的都搬掉了，其余一些存折房本什么的，你妈早就放到我这里了，他们闹了半天，没找到东西就走了。但是你们家那个护工被吓跑了，说等明天没事了再来。”
    黄小烨谢过杨阿姨，走回自己家，看着仍旧蜷缩着的徐秀娣，一时五味杂陈。
    她坐到床边，想把被褥给徐秀娣盖上，刚接触到徐秀娣的手，她就吓得整个人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往里又缩了一分。
    现在的徐秀娣已经不是自己往日记忆里那个强势的母亲了，不知何时，她已经变得这么瘦了，头发白了好多，连脸颊都全都凹陷进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病弱憔悴的小老太，比蒲草更弱不禁风。
    这一幕差点让黄小烨憋不住泪了，回头抹了一下脸。
    “你别报警，家丑不可外扬，”徐秀娣逞强道，“我没事，你放心，我会给黄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把你的东西还回来的。”
    见她还在说着这些不切实际的话，黄小烨拉住了徐秀娣的手说：“你别管这里动迁的事了，你听我的，从这里搬走行不行？我们租房子去住。”
    徐秀娣抿着下唇，不情愿地说：“我们上海人又不是没房子，租出去像什么话，要住就要住自己家……要么你就买套房子，不然我宁可等到拆迁。”
    之前徐秀娣好不容易有点软下来的态度，眼下又说不通了。
    黄小烨无奈道：“妈，我现在在创业，我的店刚开，现在不能把现金流都用来买房子，不然我会亏惨了。”
    徐秀娣说：“那我不会搬的，大不了让他弄死我算了。”
    黄小烨万般无奈，也只能先把她哄睡了。
    黄小烨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了个锁匠把门修好，半夜的锁匠不好找，全弄完了天都快亮了。
    一大柜子的包不见了，换作过去，她早就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毕竟里面有她最爱的爱马仕，当时也是花了大价钱配货来的。
    现在那些东西却像身外之物一般，根本激不起她一点儿兴趣。
    不知道是她终于战胜了欲望，还是时间战胜了欲望。
    也分不清是她赢了，还是这个时代赢了。
    她毫无睡意，站在天台上看着远处缓缓泛起的鱼肚白，一点点微光洒在这附近人家的窗户上，竟也有些刺目。
    不知为何，黄小烨忽然想起了林疏。
    她急忙浑身上下搜罗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黄小烨从房里拿了一个充电宝，开了机，却发现一条来自林疏的消息都没有，也没有未接来电。
    倒是有个添加好友的消息，是于瑾的。
    黄小烨加了于瑾，于瑾发了一个问号，又问道：“怎么还没睡？”
    黄小烨本来想打字的，但是打了一排字，又全都删掉了，最后就留下这样几个字：“快睡了。”
    说着就把手机锁屏了，也懒得去看他回复了什么。
    黄小烨其实挺想给林疏打个电话的，却又觉得他还是太孩子气了，现在打，也无非是吵上一架罢了。

 第111章

    很快，eenstudio就迎来了公司的第一波热潮，任影的出席把eenstudio的存在感拉满，占据了各大媒体的首页，不光第一批“拥抱”系列的现货全都售完，甚至订单都已经订到了年底。
    新一期的《touch》恰巧在这个时候上市，没有人想到，历来都是推崇名模和流量明星的时尚杂志，居然把大开彩页全都留给了一个无名设计师。
    单反相机下的林疏，比平日里更添几分少年感，原本的浓颜在镜头中更显得文艺与神秘，doki虽然行事作风古怪，但他亲自拍摄的照片确实氛围感十足。
    尤其是近乎赤裸上身的林疏，暴露的锁骨和干净的表情竟然意外得契合，毫无违和感。
    当然全篇采访关于eenstudio的内容被删减了不少，只留下了并不复杂的几个问题，但却配上了大量的怼脸写真和林疏的个人作品。
    有才华的设计师多得是，但颜值那么能打的设计师可能确实不太多。
    配合着任影的热度，这一波攻势直接将eenstudio推上了热搜。
    一时间，eenstudio风头无两。
    黄小烨知道，她等的机会终于到了。
    过去那些避她如蛇蝎的权贵又都巧妙自然地搭上了线，各路过去根本无法企及的杂志媒体全都抛来了橄榄枝，采访从早安排到晚，根本停不下来。
    黄小烨甚至为此还请了一个专门给她穿搭化妆的助理。
    当然有更多的人都是为了林疏而来，不过这些都很好推脱，只需要说一句“他正在潜心设计新作品”就能冠冕堂皇地回绝一切外部骚扰。
    一个月后，eenstudio的面世已经占领了绝大多数的市场份额，奢侈品家具原本需求量就很小，这一拳让老东家颜面尽失。
    得知量子设计马上就要推出一批新的设计师作品，黄小烨立刻发布了eenstudio的第二部系列作品“热吻”的预告，主打的是一款红唇造型的沙发，仅仅是出了一张林疏极度简约的示意图，就把热度全都抢完了。
    没有人怀疑黄小烨的所作所为，eenstudio的店面已经开始扩张，第二家门店的选址就定在外滩量子设计门店的对面，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她并不怕被人知道。
    她想要尽快把整个市场都吃下来，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把老东家彻底击溃。
    toy破天荒地给黄小烨打了几个电话，但这一次黄小烨都没有接。
    既然决定要打仗，那就没必要再假装斯文了。
    黄小烨空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从上次把林疏气走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找过自己了，连设计方案也都是直接发到邮箱里。
    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不见面也确实不难。
    黄小烨知道林疏也是一个倔脾气，想着服个软，就打了一个电话去。
    手机另一头的林疏看着来电，立马就想接起来。
    但一想到黄小烨的所作所为，又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并不搭理，震动快结束的时候，他才接起来。
    黄小烨“喂”了好几声，林疏这才轻声回了一句：“嗯。”
    手机里传来了黄小烨轻柔的笑声。
    林疏突然就破了功，说道：“你笑什么？”
    黄小烨问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你声音就很开心。”
    谁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呢？即便这甜言蜜语掺杂着水分。
    林疏多日的不悦顿时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忽然就烟消云散了，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姐姐好会。”
    黄小烨问道：“现在在办公室里吗？”
    林疏应和道：“对。”
    下一刻，门被推了开来，黄小烨靠在门边，风情万种地问道：“要和我共进晚餐吗？”
    林疏憋不住笑意，问道：“这算公事还是私事？”
    黄小烨眉目传情，眨巴着眼睛说道：“我平时一向公私分明的，但是嘛……”
    她说着把电话摁掉，关上了门，几步走到林疏面前，说道：“今天可以例外一下的。”
    三言两语，林疏忽然就觉得不生气了。
    倒也不是他好哄，只是因为黄小烨的事业心实在太强，自己故意先离开，用尽了方法表达自己的不满，但黄小烨也并不放在心上。
    或许这在黄小烨眼里，都像是无理取闹？
    越和黄小烨相处，林疏越觉得自己在黄小烨这里占的比重实在小得可怜，两人独处的时间原本就少，现在随着eenstudio的成功愈发变本加厉。
    林疏心里有些不安，却又不希望黄小烨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黄小烨带林疏去吃了一顿昂贵的西餐，来来往往的人里居然也有认出了林疏想要签名的女孩，有个狂热的甚至想要抱一抱林疏。
    林疏有些尴尬地看向黄小烨，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在意，继续切着自己的牛排，脸上甚至还有着想要看戏的笑意。
    难道她完全不在意，不会吃醋吗？
    林疏席间好几次想要和黄小烨谈一谈，却又欲言又止。
    用完晚餐，林疏跟着黄小烨走了出去，黄小烨喝了一点儿红酒，决定叫车，林疏却一把搂过她的腰，说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黄小烨看了一眼备忘录，说道：“没时间，还要去一下谈一个饭店合作。”
    林疏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问道：“哪家饭店？”
    黄小烨也不想瞒他，说道：“就是你上次见过的于瑾于老板。”
    林疏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黄小烨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正是于瑾。
    黄小烨接起来，直接说道：“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林疏站在边上觉得浑身不自在，却还是等到黄小烨挂了电话，才问道：“一定要去吗？”
    看林疏一脸不情愿，黄小烨以为他是吃醋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嘴里敷衍道：“我去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回去休息。”
    林疏又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黄小烨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你别去了，你也不懂这些。”
    林疏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都无法让黄小烨改变想法了。
    等黄小烨叫来的车开远以后，林疏摸着自己的口袋里的东西，慢慢掏了出来。
    一把簇新的钥匙。
    这是林疏花了好大功夫准备的惊喜。
    虽然只是一套出租房，但是所有的装修思路都是林疏精心设计的。

 第112章

    用钥匙打开房门，从玄关入口就利用了鞋柜储物一体的柜子巧妙遮挡，适合对隐私有特别要求的成熟女性，也可以将包包衣物直接放下。
    往里走就是厨房，考虑到黄小烨应该也不会有空做饭，家里肯定还是外卖居多，所以直接做了开放式厨房，厨房料理台连带了一个方便喝点小酒台，顶上软装了一个放玻璃杯的架子，软灯带环绕了一圈，再用遮挡物做出反射的效果，一开灯会有慢反射的灯效，十分有氛围感。
    客厅则完全按照了女性的喜好，柔软舒适的三人布艺沙发，加一个公主榻，中间铺上柔软的地毯，茶几用了木头的质地，让整个沙发能成为她随便滚随便躺的放松地带。
    考虑到黄小烨妈妈的需要，离厕所更近的主卧就给她布置好了，老人重病体弱，所以房门口的拐角还设计了一些扶手。
    至于黄小烨的卧室……
    林疏走了进去，看到那张特意定制的大床，还有一整墙壁的收纳壁橱，心里有些感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橱里能放上黄小烨的衣服包包。
    为了尽快装修完成，林疏基本都用了软装，连涂料都全部使用了无甲醛无异味的进口乳胶漆，虽然贵价，但胜在放心。
    本以为从今开始甜蜜同居的日子就要开始了，却连和她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疏抱着手机，长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的黄小烨，在灯红酒绿中与在座的各位老板觥筹交错。
    这场酒局是于瑾攒的酒局，都是一些新生代网红店和潮牌的主理人，这些人的共通点就是对店面的装修都有着较高的要求，所以对设计感十足的家具更为需求。
    于瑾在谈笑间，有意无意地把手搭在黄小烨的腰上，在场的主理人自然误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还一直夸于瑾有眼光，女朋友如此能干。
    黄小烨赔笑了两句，找借口说上厕所，一把将于瑾拖了出去。
    桌上的人见状，都起哄了起来。
    于瑾啼笑皆非：“你在这地方把我拉去厕所，你可真就说不清了。”
    黄小烨自然明白于瑾话里有话，她有些无奈：“是你故意让他们误会我们的关系，我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会误会。”
    “这个误会对你有什么损失吗？”于瑾反问道。
    黄小烨说：“损失倒是没有，但是多少会有些麻烦？”
    于瑾却笑了：“我现在单身，我的店面我的朋友，全都可以成为你的资源，这不是你以前最想要的东西吗？现在难道不想要了？”
    黄小烨暗暗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之前竟然是这样想的，虽说自己当时确实是想吊金龟婿，但做得还是嫁入豪门的美梦，倒也不至于要把他利用成那样。
    见她不说话，于瑾一把勾住她的脖子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我知道你的顾虑，这一次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
    黄小烨不露神色地挪了一下肩，甩脱了他的手臂，不想贴得更近，但于瑾的话都说成这个田地了，也不能太过冷漠。
    刚转过身，黄小烨就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像是闪光灯亮了一下，她急忙转过头来，却什么也没看到。
    于瑾关心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等黄小烨和于瑾走远以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这才从厕所门后走了出来，她立马把刚拍到的照片传给了薛果黎，顺带提了一句：“大无语事件，这不就是上次你说勾引林疏的老女人吗？果然水性杨花！”
    狂欢一直延续到了凌晨，黄小烨加上了所有主理人的微信，找了个理由撤退。
    于瑾一向有绅士风度，说是要送她回去。
    黄小烨连连推辞：“真不用，我门口打个车自己回去就行。”
    于瑾也不顾她的推脱，说着就要叫司机。
    黄小烨一边说着“我叫的车到了到了”一边快步走了出去，一个拐弯就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黄小烨一抬头，就对上了林疏的眼睛。
    于瑾跟着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哟。”
    黄小烨听到声音，一阵尴尬，立刻推开了林疏，嘴里说道：“不好意思啊，没站稳，谢谢你扶住我。”
    林疏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第113章

    黄小烨的礼貌客套听在林疏耳朵里，就是明显的疏离。
    她越是想方设法挣脱，林疏越是手里用了劲，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黄小烨也来气了，两个人颇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
    见状，于瑾也不凑热闹了，笑着说：“有下属接你，那我先走了。”
    于瑾走远了以后，黄小烨冷着脸问他：“你也太幼稚了，这样有意思吗？”
    林疏说：“我们是男女朋友，你去喝酒，我来接你，有什么问题吗？”
    黄小烨有些生气：“都说了是应酬，你还不放心吗？”
    林疏直接将手机放到黄小烨面前，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张照片，是于瑾勾着她肩，两人举止暧昧，像极了一对甜蜜情侣。
    黄小烨想起刚才厕所发生的事，立刻明白是被偷拍了，她有些不耐烦地说：“这能代表什么？你也不是没有去过酒，这种地方稍微有点肢体接触也很正常……你就是小孩子啥也不懂……”
    林疏直接扳正了黄小烨的脸庞，双眸直视着她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严肃道：“整天小孩小孩，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黄小烨有些心虚地把视线移开，说道：“你就是小屁孩。”
    感觉到禁锢松开，黄小烨抬起头，看到了林疏受伤的表情。
    林疏低着头，忽然自嘲一般地笑了一声，说道：“在你心里，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小孩。”
    说完以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目送着林疏离开的背影，黄小烨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动，她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口仿佛被什么噎住了一样，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林疏回到了出租屋，伸手去摁开关，灯光却一直都没有亮起来。
    用手机照着去查看了机电盒，保险丝完好无损。
    应该是停电了。
    林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躺在沙发上，黑暗的房间，安静得快要让人发疯。
    即使开着窗，窗外的一切也都静谧得仿佛要将他吞噬。
    林疏曾经幻想过很多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一起做饭，一起设计，再养一只可爱的小狗，它总会跟前跟后围着两人。
    光是想到这些场景，都会觉得甜蜜不已。
    但美梦之所以被称作梦，就因为它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自己和黄小烨，就仿佛两根已经交错的直线，随着时间推移，向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彼此的距离都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黄小烨的事业仍在步步高升。
    于瑾介绍来的一些主理人果然十分帮衬黄小烨的生意，于是更多的网红餐饮和潮牌找到了黄小烨想要合作。
    eenstudio的巨大成功也让黄小烨有了更大的野心，她和周栋商量下一步的规划。
    周栋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要开分店？我们这才开业一个月？”
    黄小烨却说：“做我们这行就是要趁胜追击，现在起势才有机会真正在行业里立足。”
    黄小烨说的也的确是当下的资本现状，现在的公司根本没有耐心蚕食对手，一有动作就穷图匕现，直到将对手彻底杀死才收手。
    周栋说：“我们前期的投入还没回拢，资金够吗？”
    黄小烨盘算了一下：“第二期的贷款应该就快到了，我去催一下应该没问题。”
    想到这里，黄小烨又给王夫人打了个电话，约她明天去吃晚餐，选的是最近十分红火的网红餐厅“荷”。
    王夫人喜出望外：“那家餐厅好难预约的，我朋友圈里老看朋友们晒，但是电话怎么约都约不到，你怎么约到的？”
    黄小烨笑着说：“他们老板刚在我这里定了几个灯。”
    “那太好啦，明天见。”
    没成想，黄小烨打的如意小算盘却马上打不响了。
    仅仅几个小时后，王夫人就打了个电话来，声音很是抱歉：“小烨，明天可能去不了了，我得去下医院。”
    黄小烨关心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王夫人笑道：“没，不是我，就是朋友住院了去探病的。”
    聪明如黄小烨，一下子就听出了破绽。
    医院她是最熟的，没有哪家医院是晚上还能探病的，一看王夫人就是随口找了个理由拒绝了自己。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黄小烨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黄小烨不知道的是，就在前几天，薛叔久违地和王行长碰了个头。
    除了叙旧，薛叔特意问了一下给黄小烨贷款的事。
    王行长和薛叔相交多年，关系匪浅，薛叔很多项目都有王行长的扶持，可以说薛叔有现在这样的身家王行长功不可没。
    而王行长现在住的房子，也是薛叔半卖半送给他的，两人的利益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王行长听他问起，自然以为是薛叔关心，毕竟当初黄小烨天天在薛叔家吃饭，王行长受邀去薛叔家宴，也见过她不少次，一开始还以为两人攀亲带故，后来才知道黄小烨也算是故友之女。
    闻言，王行长说道：“黄小烨那个项目资质还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稍微提了一点额度。”
    薛叔问道：“已经放款了？”
    王行长说：“分了三期，已经放了一期了，要是着急，二期可以快一点。”
    薛叔说：“不着急，慢着来。”
    两人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关系了，王行长一听薛叔语气就知道他话里有话，问道：“怎么？项目有问题？”
    薛叔说：“项目大概是没多大问题。”
    王行长听明白了：“那就是人有问题，早说这贷款就不批了。”
    “也不至于，”薛叔笑了，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又说道，“稍微刁难一下就行了。”
    王行长答应了：“行。”
    林疏和黄小烨冷战了几天，见黄小烨完全没有动作，心里更凉了半截。
    说没有心灰意冷，也是假的。
    租着两间房也是浪费，林疏就打算把原先的工作室先退了，整理房子的时候忽然就翻到了之前的留学资料。
    林疏想起之前导师给他说的话，说他错过了继续深造的机会，之后一定会后悔，心里不知怎么的，又开始痒痒。
    他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想问下导师现在还有没有留学的机会。
    导师接电话的时候，恰好薛果黎就在她旁边挨训，这电话彻底听了一个十成十。
    电话刚挂，薛果黎笑逐颜开，小声问道：“老师，林疏又想留学去啦？”
    导师无奈道：“八字没一撇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之前斩钉截铁说要在国内发展，现在又动了心思了。都这个时间点了，哪里还来得及找学校啊。”
    薛果黎笑嘻嘻地说：“我有办法呀。”

 第114章

    回家的一路上，是薛果黎这几个月里最开心的时光。
    追了林疏这么久，他却和老女人卿卿我我，薛果黎脸面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薛果黎原本都打算放弃林疏了，身边追她的人真可以说是从bj排到了上海，但能入得了薛大小姐眼的还真的没有。
    长得帅的都像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家世好的基本都是玩咖，早就对各自底细了若指掌。
    看来看去都没有合适的对象，回头一看，还是林疏最符合她择偶标准。
    没想到现在林疏主动联系导师想要留学，她掐指一算，林疏八成还是因为那张照片动摇了。
    没想到妍妍这小跟班平时干什么都不靠谱，关键时候还挺有用的，竟然还能巧遇这种狗血的场面，薛果黎想着，又立马找妍妍出来边喝下午茶边商量。
    为了答谢妍妍，薛果黎还特地给她买了一个新款名牌包，妍妍果然十分开心，主意也多了起来：“下次我们多找几个人跟着她，遇到这种就多拍几张。”
    薛果黎说：“不行，再发效果就不好了。”
    妍妍又说道：“林疏就是被坏女人骗了，他总会回心转意的，他现在不是想要留学吗？那老女人总不可能也跟着去留学？两个人距离一远，总会出问题的。”
    这话真是说到了薛果黎的心坎里。
    她细细一想，假如她帮林疏搞定了留学名额，那这两人不就根本见不着面？只要林疏远离黄小烨，想必那个妖妇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妍妍见她心动，又鼓吹道：“而且你还可以一起去留学，这样不就又拉近了你们的距离？你爸爸看到你那么努力，应该也会很开心？”
    “找你商量果然找对了。”薛果黎感觉自己从未这样开心过，感觉林疏转眼间就要手到擒来。
    这天黄小烨破天荒接了舒雯的电话，她接起来就像往常一样寒暄，问是什么风把她吹来了，结果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儿，说道：“我是钟科。”
    尽管多年闺蜜，但其实黄小烨和舒雯的老公关系并不热络，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儿敌对。
    在黄小烨眼里，钟科根本配不上优秀的舒雯。
    而且这钟科人木讷也就算了，平时也不体贴，甚至还有点儿大男子主义。
    记得他们刚恋爱那会儿，黄小烨成天劝分，一见面两人就大吵大闹，让舒雯活生生当了好久的三夹板，但舒雯就是一根筋，铁了心也要和他在一起。
    后来黄小烨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接受了这个闺蜜男友，但闺蜜两个想出去逛街，黄小烨总是想方设法不让钟科跟着。
    但等大学毕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也都变得成熟圆滑，黄小烨想要几个人一起出来聚一聚的时候，钟科却总是约不出来了。
    舒雯总说他工作忙，日日加班，但黄小烨心里估摸着，钟科事对她有点儿心里阴阳，肯定是怕见面又挨骂呢。
    眼下钟科居然用舒雯的手机打电话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
    黄小烨脑筋一转，这才想起来，舒雯的预产期马上到了，黄小烨一直忙着自己的事，这段时间一直冷落舒雯，竟然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黄小烨猛地一拍大腿，说道：“是不是舒雯要生了？”
    钟科说：“还没有，预产期已经过了两天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舒雯很紧张，和家里老人又说不上来，所以我想让你过来陪陪她放松一下。”
    黄小烨连声应道：“好好好，没问题。”

 第115章

    黄小烨推了一天的行程，匆匆去往舒雯家里。
    原本以为舒雯应该在医院里，但听钟科的意思，说舒雯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坚持要呆在家里等。
    黄小烨想起来，舒雯从小就不喜欢去医院，大学时候她拉肚子上吐下泻，大家都劝她去医院，但她说什么都不肯，硬是在宿舍里扛过去了。
    钟科不在家，是舒雯的婆婆在照顾她，在厨房忙碌着大火炒菜，似乎还熬着鸡汤，原本考虑到舒雯和钟科不太会在家做饭，故意做的开放式厨房眼下烟雾缭绕，油烟味一直往里屋飘去。
    黄小烨走到里屋，这才看到舒雯，距离上次见到也没有隔太久，舒雯的脸已经水肿得都快认不出了。
    这么热的天，屋里也没开空调，舒雯躺在床上，还裹得严严实实的，窗子全都大开着，但还是一脸汗水。
    “可算把你盼来了，大红人。”舒雯见到她还是高兴的，掀开被子坐起来。
    这一坐，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可把黄小烨给看得眼睛都直了，急忙伸手扶住她：“你……你……你慢点，你能动吗？不会有事？怀孕肚子竟然能这么大啊？”
    舒雯笑着说：“怎么，怕了？”
    黄小烨说：“有点怕了……”
    舒雯婆婆端着一碗热鸡汤走进来，没好气地说：“怕什么怕，女人总要生孩子的，熬过去不就好了。”
    黄小烨顿时噤声，生怕触怒了舒雯的婆婆，引来不必要的矛盾。
    “你快把这个喝了，预产期都过了三天了还没动静，估计还是身体弱，”婆婆说完就走了出去，临走还嘱咐道，“被子盖好，别着凉。”
    “谢谢妈。”舒雯笑道。
    等婆婆完全走了，黄小烨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鸡汤，上面厚厚一层油脂，小声感叹道：“这全是嘌呤，再喝肚子更大了，更难生。”
    舒雯小声说：“不喝不行啊，盯着我呢。”
    黄小烨皱眉道：“我听说现在科学孕餐都是严格控制体重的，钟科不给你找专业的营养师，把他妈妈叫来有什么用啊？”
    舒雯叹口气道：“我也没法子啊，之前我还每天去上班，感觉走走人还挺轻松的，结果后来有点见红，医生让我在家保胎，钟科又太忙了，就叫他妈妈从老家过来了。老人家也不容易，也是一片好心，盛情难却。”
    黄小烨往外走了两步，见之前给舒雯专门搬来的沙发上面铺了床褥，阳台上也横七竖八晾着衣服，放着各种脸盆，显得更为狭窄。
    这么小的房子住三个人确实拥挤，黄小烨问道：“钟科就不考虑去自己买的那套房子住了啊？好歹宽敞。”
    “实在太偏了，他下班到家都得十一点了，要是住那里得十二点才能到家，”舒雯说，“睡眠不足他会受不了的。”
    黄小烨说：“房子这么小，等小孩儿出生了，不是更加睡不好？他好自私啊。”
    舒雯无可奈何道：“我知道，但我现在无暇顾及啊，我也好烦。”
    闺蜜被生活所困的样子让黄小烨心疼不已，黄小烨坐到舒雯边上，牵着她的手说：“我陪你出去走走？”
    “好。”
    舒雯答应着站起身，脚背水肿得都穿不上鞋子，只能穿着大好几号的拖鞋，有些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
    婆婆叫住两人：“这幅样子还要出去啊？小心点哦。”
    黄小烨看舒雯这个样子，感觉实在是走不了多远，说道：“要不就到楼梯口就行了，下楼应该挺费劲的？”
    舒雯说：“妈，我睡得浑身疼，就到楼下走走。”
    “好，当心一点。”
    黄小烨扶着舒雯亦步亦趋地走下楼，才走出楼，舒雯就长出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太阳晒着就是舒服。”
    黄小烨自责道：“怪我，忙工作都没好好陪你，要不然早就带你出去散散心了。”
    “傻子，”舒雯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事业心太重了，而且闺蜜事业有成，我也脸上有光啊，以后还要黄老板多多提携呢。”
    黄小烨笑了：“行啊，黄老板还缺一个贴身小秘书，不知道舒小姐要不要纡尊降贵来应聘啊？”
    舒雯嗤之以鼻：“小秘书？那可不行，我可是堂堂电视台的人，来你们这小公司怎么也得死做高管才行。”
    两人一边走一边开着玩笑，忽然舒雯扶着黄小烨的手就攥紧了，嘴里说道：“坏了坏了，我肚子好疼啊。”
    黄小烨吓得急忙往下一看，就见羊水顺着舒雯的小腿就这样流了下来，脸都吓白了，强装镇定拿起手机拨打了120，话都差点说不清。
    救护车上，黄小烨看着舒雯一头大汗，有些干着急，说道：“你这么出汗没问题吗？”
    旁边的护士说道：“疼出汗了，要开始宫锁了，你快点联系家属过来。”
    黄小烨给钟科打了电话，半天没人接，就用舒雯手机给她婆婆打了电话，婆婆在电话里里说马上就收拾东西过来。
    “对了，要不要给你妈妈也打个电话啊？”黄小烨问道。
    舒雯强忍着痛苦，摇摇头道：“算了，等生了再说。”
    钟科到的时候，舒雯已经在产房里开指了，黄小烨有些担心地说：“医生说羊水先破，情况不太好，你们之前为什么不选择剖腹产啊？”
    钟科说：“我怎么知道，我每天上班都忙死了，这些东西都是舒雯自己研究的，我又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婆婆在旁边帮腔道：“剖腹产有什么好的，顺产虽然遭罪，但是恢复快啊，舒雯暧昧，肚子上那么大口子肯定不能接受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舒雯很怕疼啊……”黄小烨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婆婆在给亲戚朋友汇报着现在的情况，亲戚话里话外都在问孩子怎么样，过了预产期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黄小烨瞬间明白了舒雯的处境，一个什么都不管的丈夫，一个看了点毒鸡汤就爱给她洗脑的婆婆。
    产房里有三个孕妇在一起生产，听着哀嚎遍地，里面夹杂着舒雯的声音，黄小烨听得心里发憷。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黄小烨查了一下手机，立刻走上去说：“能不能给产妇上一下无痛啊？”
    医生说：“现在说上无痛也来不及了，这种都要提早预约的，麻醉医生太少了，根本忙不过来。”
    黄小烨还想说什么，医生突然对着钟科说道：“产妇情况不好，建议改剖腹产。”
    钟科也傻了：“顺到一半改剖腹产？”
    婆婆也问道：“孩子不会有事？”
    只有黄小烨快要哭出来了：“半路改剖，还能打麻醉吗？”

 第116章

    舒雯这次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般。
    羊水先破，开口又慢，祸不单行，孩子脐带绕了颈难产，最后只能推去剖腹产。
    整个剖腹产的过程太过危险不能打麻醉针，就和生剖没有区别。
    虽然事后舒雯形容自己已经被阵痛疼晕了，刀子在她肚皮上划拉就仿佛是在别人身上动刀一样，都没什么感觉了，只觉得浑身的器官都被拧着一样生不如死。
    黄小烨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钟科和婆婆都去照看孩子了，只有黄小烨一个人陪着挂着水的舒雯。
    舒雯说自己很困，但疼得有点儿睡不着，止疼泵上了以后，她的眉头才稍微舒缓，好不容易闭上了眼。
    一想到舒雯出院以后，又要回到那么小的房子，还要面对执拗的婆婆和不懂体贴的丈夫，黄小烨都不知道舒雯之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黄小烨心想，得想办法让她住到他们租出去的大房子才行。
    薛果黎突然出现在了自家厨房，抓着住家的姚阿姨的手说道：“姚阿姨，教教我做饭。”
    姚阿姨在薛家帮佣十几年了，是看着薛果黎长大的，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薛大小姐这个样子，急忙说道：“你不要寻我开心哦。”
    “我认真的。”薛果黎拿出了菜刀和砧板，还煞有其事地示意了下身边一大箱蔬菜肉类，都是她刚用外卖软件订购的。
    姚阿姨有些不知所措，连连阻止道：“还是我来，万一你切到手弄伤了我不好和老板交代的。”
    薛果黎说：“我就是做饭给我爸吃的，要是你教我的话，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你要做饭给你爸吃？这可真够新鲜的，”姚阿姨忍不住笑了起来，“从小到大你连杯水都没给他倒过，等下他肯定要开心死了。”
    薛果黎吐吐舌头说：“我估计他只会以为我有什么阴谋，或者是闯了什么大祸。”
    姚阿姨问道：“这倒也是哦，你是不是真的闯祸了啊？”
    薛果黎撇嘴：“怎么可能啊，真闯祸了我家都不敢回的，姚阿姨，你能不能教我几个特别容易，又特别好吃的菜啊？”
    姚阿姨拗不过她，问道：“那这样，我们做几道家常菜好咧。”
    薛叔原本有行程安排出差要去一次广州，坐的是今晚的航班，架不住薛果黎一遍遍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只能回家一次。
    其实最近薛叔对女儿是越发不满意了，或许是独生女儿的关系，他确实宠女儿宠得有些离谱了，总想着女儿是要富养的，现在倒好，这哪里是养女儿，分明就是惯出个爹来。
    上次一定要他去给银行打招呼也就算了，今天居然夺命连环call逼着他改签。
    要是影响了这次的生意，肯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薛叔抱着这样的想法走进了门，管家和阿姨居然谁都不在。
    走到客厅就看到薛果黎穿着围裙笑容满面地站在面前，薛叔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又要玩什么花样啊？电话里你不是说有关系到你这辈子的大事吗？”
    “爸，你肯定饿了，我们边吃边说。”薛果黎说着就把薛叔引到了餐桌边上。
    只见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菜都是极简单的，番茄炒蛋，清炒青菜，皮蛋豆腐和可乐鸡翅，汤则是普通的菌菇汤，一点儿也不像是姚阿姨平时的水准。

 第118章

    舒雯毕竟是黄小烨这么多年的闺蜜了，虽然看到林疏有些意外，但看到黄小烨投来的一个眼神就立刻心有灵犀地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疏显得很不好意思，把礼物放下以后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求救似的看向黄小烨。
    后者却直接无视他的视线，直接调侃道：“刚才不是还很厉害，说要来探望下。”
    林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舒雯一眼，说道：“早日康复。”
    他笨拙的话语把黄小烨都逗笑了：“她是生孩子，又不是生病。”
    林疏被拆了台，恨不得在地板上挖个洞钻下去。
    舒雯借口说要黄小烨帮忙擦身，让林疏在门口等一会儿，林疏如释重负，立刻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舒雯就笑了起来：“可以啊黄小烨，现在谈恋爱是不老实交代了是？玩地下恋？到底还是不是闺蜜了？”
    黄小烨立马做了一个赔罪的动作，说道：“这不是主动带来给你鉴定了嘛。”
    舒雯嗔怪道：“上次就感觉你们之间有问题，你还在那里不承认，现在瞒不住了才来交代是？估计要不是你这小男朋友主动要来送礼你还不肯让我知道呢，十年闺蜜白做了，早点绝交算了。”
    黄小烨说：“这不是不好意思嘛，他差了我足足十岁，这都不是老牛吃嫩草了，我都感觉自己丧尽天良了。”
    舒雯大笑不止，差点把伤口都扯裂了，连连咧嘴叫疼。
    过了半晌，舒雯才有些认真地说：“年龄真的不是问题，三观和真心才是决定你们能走下去的东西。”
    黄小烨嗤之以鼻：“还真心呢，我早就不是十来岁的小女孩了，真心这种东西我早就不信了，只有这个是永远真心的。”说着，黄小烨将大拇指和食指贴在一起搓了两下，比了一个金钱的手势。
    “你啊，还是老样子，但如果他是真心的，你就千万不要辜负他，不然你会后悔的。”舒雯这样说道。
    黄小烨却完全没当回事，敷衍道：“知道啦，那我走啦，你好好保重。”
    好几天没有处理公事，黄小烨带着林疏驱车去往门店，这才知道之前出了大事。
    因为eenstadio一跃成为网红打卡店，附近的人流量也被带了起来，隔壁一个因为租金昂贵一直没租出去的店铺也都被转租出去了，但他们似乎瞄准的是附近喜欢在户外喝啤酒狂欢的外国人群体，所以直接把门前公用的装饰性木制露台全都占为己有，摆满了撑着太阳伞的桌椅，而且他们用的整体装修风格都无限抄袭eenstadio，连招牌都叫“”，配色也是黑白的，整体上看去，这家店就像是eenstadio开的一家咖啡酒一样。
    今天这家店开业以后，不少顾客都拿着隔壁的咖啡来逛eenstadio，受到了店员的阻止还很愤慨：“我拿着你们家的咖啡怎么就不能来逛了？”
    黄小烨问小郑：“怎么不早点给我说？”
    小郑无奈道：“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可是你没接啊。”
    黄小烨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没去沟通过吗？”
    小郑说：“怎么没有，但隔壁的老板简直是老油子中的老油子，见面全说好，还给我们认错，但是半天也没有行动。”
    黄小烨暗忖这次恐怕遇上硬茬了，决定主动会一会这个老油条。
    的老板果然就如小郑说的，看起来三十出头，梳着一个油腻的大背头，一身高调的名牌，透色的衬衫下明晃晃秀着一条花臂，亮面的西装像是在和头发比谁更能发光，一看就是喜欢混迹酒、品位堪忧的富二代。
    黄小烨走到店门口，此时还在中午，店还没有正式营业，隔着玻璃门看到他在台指导店员调酒，黄小烨就敲了敲玻璃。
    老板走过来把上锁的门打开了。
    “你好。”
    黄小烨刚要递上名片，那老板就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来：“黄小烨，黄小姐，久仰大名了，我姓吴，叫我小吴就行了。”
    看来是有备而来，黄小烨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吴老板，你外面桌椅能收一下吗？这是公用地带。”
    “当然可以。”吴老板答应得很爽快。
    黄小烨又说道：“有没有人给你说过，你们店的风格和我们有些相似呢？这不太好？”
    吴老板堆着公式化的笑容，说道：“有吗？我没有觉得啊，这也不是我设计的，可能刚好是最近的设计师都喜欢这种风格？”
    果然是个老油条，几句话四两拨千斤，直接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借鉴风格这种东西原本边界就很模糊，很难界定。
    黄小烨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只是硬要她吃这个哑巴亏有些生气，刚想要发作，林疏眼尖，见到后排店员手里都举着手机，立刻拉住了她，小声给她说：“当心被拍了视频，到时候我们有理也说不清了。”
    舆论的重要性黄小烨自然再清楚不过，只是回了店里黄小烨还是觉得气不过，气得把包扔在地上。
    林疏帮她捡了起来，嘴里说道：“这个事要解决没那么困难，我们只要和他们划清分界线就行了。”
    黄小烨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划清？他们店就在隔壁，又不能把他们赶走。”
    林疏很少看到黄小烨这么生气，居然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笑了：“他们不肯走，我们把自己包起来就行，你别生气了，交给我就行。”
    不知为何，听到林疏这样一句话，黄小烨原本焦躁的心就真的安稳了下来。
    似乎他就是有这样的一种魔力，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总是能真的实现。
    “好。”
    “不生气了？”
    “不气了。”
    “那我们去吃饭。”
    这样邀请着，林疏忽然对着黄小烨伸出了手，手掌向上。
    黄小烨环顾了一周，店员和小郑都在身边，顿时就有些犹豫。
    还没来得及思考，林疏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霸道地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边上，直接往店门外走去。
    几个店员都发出了惊叹声，黄小烨的脸就如同热水壶一样，一下子烧红了。

 第119章

    黄小烨很早就猜到会有同行来找她合作，却没有想到那居然会是王冠。
    王冠和量子的恩怨当年也算是业内传奇了，互相挖角，合纵连横，所有行业里能使用的肮脏手段两边都使了一个全，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凭借着雄厚的资本，王冠逐渐取得了优势，拿到了不少国外品牌的独家授权，眼看着就要把量子设计逼到绝境。
    但命运却实在捉弄人，和量子设计的老板toy不同，王冠的老板郑羲嘉是一个香港的富二代，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争夺家产，身陷在家族斗争中不可自拔。
    正当王冠可以问鼎国内奢侈品家具头号交椅的时候，他的父亲病重，生命垂危，他也赶回去看望至亲，本以为很快就能重返内地，结果他父亲又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硬是挺了过来，但这下所有儿女都不敢懈怠，争先恐后地在床榻前尽孝心，谁都不敢离开香港一步，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遗产争夺战。
    这一打就是整整三年，群龙无首，再加上量子设计调转了矛头，把宝押在了先锋设计师的身上，逐渐在行业里引领了新风向，王冠之前储存的独家授权品牌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渐渐被量子设计追了上来。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论老牌奢侈品家具，王冠还是独占鳌头的。
    比起量子和几个行业新星公司，自己手里可没有王冠想要的资源，为什么米娜会主动前来联系自己？这让黄小烨有些意外。
    虽然米娜嘴上说得轻松，一句“你早就离职了，我就是想和你谈合作而已，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一起吃个饭聊聊罢了”，却还是让黄小烨多想了几层。
    盛情难却，黄小烨虽然答应了，却又多说了一句：“我不能呆很久，晚点还有别的事。”
    “知道啦，大忙人。”
    挂断电话前，米娜还特意嘱咐了一句：“我会带一个老朋友来见你，你可穿得漂亮一点儿。”
    黄小烨暗忖，自己在王冠似乎也没有什么老朋友，只有几个对她恨之入骨的老仇人罢了，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在一家藏在居民区内的米其林三星西餐馆，招牌是新嫩多汁的惠灵顿牛排，黄小烨早就有所耳闻但一直没有时间，毕竟这里离公司又远，一路上又堵得厉害，附近也没有其他资源，来这里吃一顿饭可太浪费时间了。
    这家西餐馆的装修倒是有几分法式浪漫，小洋房的设计，只预留拥有窗台景观的位置，窗外的风景并不绚烂，却有着上海独特的海派风情。
    旋转楼梯走上楼，两边坐的都是一对又一对情侣，灯光昏暗，位置又故意设计得有些拥挤。
    黄小烨更觉得奇怪，为什么要三个人来这种地方吃，不觉得挤得慌吗？
    直到看到对着自己招手的人，黄小烨才明白了过来。
    米娜不过是顺水人情，真正想和自己吃饭的人，并不是她。
    黄小烨远远看着那个人。
    仿佛一瞬间就被拉回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里。
    那时候，面前这个人，还是一个会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着“小笨蛋，这题都不会？”的儒雅大男生。
    “烨烨，坐。”
    梁颐的声音把黄小烨拉回现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变得更加成熟了，相比过去，脸庞还是和过去一样英俊，但气质却被打磨得更加温润了，从眼镜和穿着来看，他应该过得很好。
    黄小烨又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梁颐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语文的黄小烨脑海里都不禁自动浮现出了一句诗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彼时的梁颐是黄小烨的大学学长，说是大学学长有些惭愧，黄小烨不过是个同一个大学园区里名不见经传的二本，充其量是挂了个名牌大学名字的附属学院，高考分数低了整整七八十分。但是梁颐不同，他是实打实的交大建筑系高材生。
    梁颐大黄小烨两届，在大学里是出了名的学霸，迷妹不计其数，但他对谁都没有青睐过，所以不少人都说梁颐可能在校外有女朋友了。
    黄小烨对梁颐可以算是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她当时也没有谈过恋爱，但不怕天也不怕地，和闺蜜舒雯商量了半天，就决定主动出击。
    但两个根本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女生只会出一堆馊主意，黄小烨又是跟踪，又是制作巧遇，整了一大堆骚操作，却根本没有引起梁颐的注意。
    直到黄小烨按捺不住，直接在图书馆门口把梁颐拦了下来，捂着脸大声地告白。
    原本就安静的图书馆更安静了，边上来往的所有同学都停住了脚步，就连路过的老师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个画面黄小烨永生难忘。
    梁颐摘下耳机，有些疑惑地偏过头，看向黄小烨：“你刚说什么？”
    黄小烨涨红了脸，像个快要爆炸的气球，刚才的勇气已经从浑身上下所有毛孔里渗出去了，只用仅存的一点点意志力，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喜欢你……”
    梁颐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黄小烨。”
    “烨是哪个烨？”
    “火字旁加中华的华。”
    “哦，”梁颐笑起来，“其实我刚才就听到了，只是想再听你说一遍而已。”
    黄小烨傻眼了。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开始意识到，梁颐和他的外表有着巨大的反差。
    他的儒雅随和不过是表象，他聪明得甚至有些腹黑。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梁颐都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观察着黄小烨的主动示好，黄小烨就像所有恋爱中的少女一样，沉迷在自我奉献和自我感动中，会学着做便当，烘焙饼干，还会做许多手工艺品送给梁颐。
    如果说对于瑾的示好，都只是黄小烨刻意为之的虚情假意，那黄小烨对梁颐，就是倾注了所有少女时期的真心。

 第120章

    但是黄小烨的一番真情却没有打动梁颐，梁颐全盘接受黄小烨所有的付出，但却又不给黄小烨一个明白的答复。
    黄小烨恼羞成怒，又去图书馆堵他，逼着他给一个答复，梁颐却只是笑着问她：“你长得还挺好看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坏女人，万一你玩弄我的感情怎么办？”
    一番话把黄小烨听得傻眼了，她愕然道：“你怕我玩弄你感情？怎么可能啊，你还是我的初恋呢。”
    梁颐说：“知人知命不知心，谁知道呢？”
    这可把黄小烨急哭了：“你才是坏男人呢！”
    说着拔腿就跑。
    没想到梁颐却一把拉住她，笑得前俯后仰：“你怎么那么逗啊，我说什么你都信。”
    黄小烨气不打一处来，拼命想要挣脱梁颐的手，梁颐却说：“别跑啊，不是想做我女朋友吗？”
    黄小烨气鼓鼓道：“你不是说我是坏女人吗？”
    梁颐说：“我知道你不是，只是我最近在考二专业，没时间谈恋爱，你能等我考完吗？”
    黄小烨又愣住了：“你这到底是拒绝我还是答应我啊？”
    梁颐思考了下，问道：“是我表述得不够清楚吗？”
    黄小烨还没明白过来，就被梁颐伸手拉进了怀里：“或者你想陪我看书也行。”
    就这样，黄小烨梦想成真，变成了梁颐的女朋友。
    很多之前嘲笑黄小烨主动的女生都觉得难以置信，不少人还等着看他们分手的笑话，没想到这恋爱一谈就是整整四年，一直到黄小烨毕业都没有分手，两人甚至连争吵都很少，感情一直都十分稳定。
    梁颐样貌好，学业好，情商也高，看起来什么都好，而且很会照顾黄小烨，在那时候的黄小烨的未来蓝图里，她甚至没有考虑过嫁给梁颐以外的人。
    当黄小烨毕业的时候，梁颐已经在建筑行业工作了两年，他进的是建筑设计界的龙头公司，职位节节高升，老板对他也十分器重。
    黄小烨眼看着男朋友如此优秀，为了跟上梁颐的脚步，想要和梁颐去同一个公司。
    梁颐却一直想让她打消主意，告诉她去别的行业也不错，他们公司也不怎么样。
    黄小烨不信邪，偷偷投了简历，没想到梁颐的公司只要985、211的毕业生，黄小烨的简历石沉大海，甚至连一个面试机会都得不到。
    黄小烨的自信心受到了重创，梁颐安慰她说：“找工作只要让自己开心就行了”这样的话，却让黄小烨更加挫败，觉得梁颐只是在嘲讽她能力不足。
    一气之下，黄小烨给当时查到的家装行业薪水最高的量子设计投了简历，没想到意外被toy看中，成功地找到了这份不错的工作。
    黄小烨找到了和梁颐势均力敌的机会，每天努力工作，加上黄小烨的妈妈也一直在催婚，黄小烨就和梁颐就顺理成章地把婚期定上了日程，安排让双方父母见面。
    彼时的黄小烨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完全没有看出梁颐细微的变化。
    一直到几个好朋友聚餐的时候，梁颐好兄弟的女友问他们准备在国内办婚礼还是国外办婚礼的时候，黄小烨才知道梁颐争取到了公司出国进修的名额。
    甚至梁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申请签证了，而黄小烨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黄小烨只记得自己觉得无地自容，一下子从餐厅里跑了出去，梁颐追出来，拉着她想要解释。
    那时候上海正是梅雨季，深夜还下着绵绵细雨。
    黄小烨反反复复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颐一直闪避着她的视线，说道：“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给你提。”
    黄小烨又问他：“那你为什么就没想过和我一起去呢？”
    梁颐闪烁其辞：“你的家庭情况我也很清楚，你爸妈是不可能拿得出钱的，我家里也实在负担不起你这一份出国留学的钱……”
    黄小烨伤心欲绝，打断他说：“怪不得一提到结婚你就不上心，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和我结婚是吗？”
    说着就大哭起来。
    梁颐一把抱住她说：“你等我几年，我很快就会回来娶你的。”
    但这话听在黄小烨耳朵里，却像这梅雨季的雨一般，没有一丝暖意。
    黄小烨回到家以后，妈妈又在跟她唠叨着结婚的事，梁颐虽说也是上海人，但家里也没什么钱，家里只有一套房子，父母是双下岗工人，都指着他一个人有出息。
    黄小烨妈妈自然是觉得梁颐条件不行，时不时就会在她耳边念叨：“要是有条件更好的你也不用盯着梁颐，梁颐是有前途，是上进，但努力个几十年肯定也不如别人家里多一套房子的男孩子……”
    黄小烨越听越烦，就把碗筷往桌上一扔：“我饱了。”
    “你撂筷子给谁看呢？啊？”
    面对妈妈的怒火，黄小烨更加气愤，一时头热就说道：“你放心，这婚结不了了！”
    妈妈追问道：“为什么？你们分手了？”
    黄小烨一下子就崩溃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梁颐要出国了。”
    妈妈说：“那不是挺好的嘛，他说要带你去吗？”
    黄小烨一下子抓住了妈妈的手：“我能出国留学吗妈？”
    妈妈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冰冷起来：“我们家哪里有这个钱？你想都不要想，你要是想跟着出去就你们两个自己想办法，我是没本事。”
    “求求你了……”
    “求也没用，没钱！家里的钱都被你那个死鬼老爸赌完了！你要怪就怪他！”

 第121章

    痛苦的记忆一段段浮现出来，黄小烨有些恍惚，面前依旧是记忆里那张脸庞，岁月似乎没有梁颐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霎时，黄小烨又被记忆拉回到送梁颐去机场的时候，她一直抬着头，怕自己的眼泪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来。
    值机完，梁颐站在安检口，伸手摸了摸黄小烨的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黄小烨的眼泪再也憋不出了，就连视线都被喷涌而出的眼泪模糊了，她听到自己这样问梁颐：“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梁颐却轻声道：“你怎么了？别说这么任性的话，我去进修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黄小烨心里明白，按照梁颐的性格，无论她如何苦苦挽留，都不可能动摇梁颐的决定，在他心里，自己的前途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也正如黄小烨所料，去了美国以后，梁颐一心扑在了学业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这个异国恋的女友。
    从一开始一天一个视频，到后来一周都没有一个消息。
    黄小烨也逐渐习惯了没有梁颐的日子，全身心都投入在了如战场一般紧张的工作中，两人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领域各自为战，渐行渐远，最后连共同话题都没有了，两人视频的时候竟然只能问几句“吃了吗”“几点睡”。
    最后两人在一场没有任何争吵的冷战中将感情划上了句点，和平分手了。
    而如今，黄小烨生命中占据了整整五年时光的前男友，就坐在她的对面。
    一晃十年过去，她已经不是刚毕业的小女生，也不再会因为男友出国哭得稀里哗啦，梁颐却真的回国了。
    一切都恍若隔世。
    梁颐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会更惊讶的。”
    “我听说你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黄小烨将限量款的手包放在边上，服务员十分自然地接过，帮她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问道：“现在可以上前菜了吗？”
    黄小烨微微颔首。
    梁颐有些感兴趣地微微前倾，夸赞道：“你比以前更美了。”
    黄小烨有些自嘲地说：“别说客套话了，我都32了，怎么可能比22岁的我更美，不过男人倒真是越老越有腔调，气质不错，老男人的典范。”
    梁颐笑了：“牙尖嘴利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黄小烨回道：“跟你学的。”
    这里的菜品不错，酒也不错，梁颐还是很懂黄小烨的口味，既没有挑选昂贵的年份红酒，也没有跟风一些奇怪的鸡尾酒，而是让餐厅按照菜品给黄小烨上了几杯和菜肴相配的香槟。
    几杯酒下肚，气氛似乎也没有那么尴尬了，两人也就真的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畅所欲言了起来。
    梁颐用几句话就概括自己的十年：“人生就是一场煎熬，熬过了语言关，又要熬毕业关，熬过了毕业关，又要熬人际关系关，然后又要拼能力拼业绩，全都熬完了公司才想起我，又把我千里迢迢招回来。”
    黄小烨想起是米娜来约的自己，梁颐所在的公司是建筑设计界翘楚，和王冠八竿子达不到一块儿去，应该没道理会认识，于是试探地问道：“你们公司和王冠合作了？”
    梁颐笑着说：“这是你听到的风声，还是猜到的？”
    黄小烨反问道：“你觉得呢？”
    “你这么聪明，肯定是猜的，”梁颐笑着说，“不是合作，是收购。”
    黄小烨点点头，又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空降高管？”
    “差不多，”梁颐说道，“条件如果不那么丰厚，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过来。”
    黄小烨抬头扫了梁颐的右手，看到无名指上什么都没有，有意无意地问道：“一个人回来的？”
    梁颐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回道：“这些年都忙工作了，没有时间风花雪月，个人问题也就一直搁置了。”
    黄小烨嗤之以鼻：“谁信啊，我可是听说你在国外也是桃花朵朵开。”
    梁颐笑了：“都是些传言罢了，但凡有一个真的，我的小孩现在都应该能打酱油了，而且我心里还是放不下。”
    黄小烨本来舀了一口奶油龙虾汤，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适滋味，又放了下来。
    不管梁颐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让黄小烨的心起了一丝涟漪。
    她又听到梁颐问道：“那你呢？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合心意的？”
    黄小烨思忖半晌，有些答非所问地说道：“这次打算定居上海吗？还是要回美国？”
    梁颐深深地看了黄小烨一眼，说道：“从头到尾，我心目中的家只有上海。”
    “不走了？”
    “不走了。”
    黄小烨半调侃地嘲讽了梁颐一句：“怎么，终于打算定下来了？”
    梁颐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我打算结婚了。”
    黄小烨有些惊讶：“和谁？你有女朋友了？”
    梁颐却说：“还没有。”
    黄小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逗我玩呢？”
    梁颐却认真地说道：“没开玩笑，我确实有结婚的打算了，看机缘，其实我还挺相信命运的。”
    黄小烨总觉得梁颐在暗示自己，却又不敢往那里想。
    毕竟当年毫不留情把自己抛下的人也是他，他随口说两句就信的话，也就白瞎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社会经验了。
    一顿好几千的惠灵顿牛排，黄小烨食不知味。
    临走的时候，梁颐叫住她，直接把她的手机抽走了，输入了自己的电话的号码，又拨了一下，然后随意地说道：“回去加我微信，别拒绝了。”
    黄小烨楞了一下，这么多年没见，他依然做事如此霸道。
    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并没有很讨厌这种感觉。
    林疏亲自去附近的建筑材料市场，淘了几块又长又窄的玻璃和窄边的黑色钛刚条，让师傅全部切割完安装好以后，用卡车送到了门店。
    几个店员都十分好奇，想看林疏究竟要做什么。
    连的老板都出来看热闹。
    小郑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每块玻璃上只有一边有黑色边框啊。”
    林疏说：“你等下就知道了。”
    只见林疏指挥着师傅在店铺门口靠近的位置上安装上滑道，然后将那些又长又窄的黑色边框玻璃一一安装了上去，那些窄边的玻璃顿时成了一道极具设计感的玻璃墙，这些玻璃倾斜着排列，既是墙，又不是墙，并没有真正的隔开，但远远看去却又像是隔开一样。
    斜着依次排列的玻璃墙既不影响美观，与eenstadio时尚清冷的风格完美相融，又因为只有玻璃上只有一边有黑色边框，直接在两家店间形成了一条只有肉眼可见的黑色鲜明隔断。
    紧接着，林疏又在木质地台上铺上了一些黑色的地垫，与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这样，两家店瞬间从一个模糊不清的整体变成了两家完全独立的店铺，从颜色上就能完全区分开来。
    目睹了一切的小郑忍不住鼓起掌来：“好厉害啊，林大设计师，这隔断好漂亮啊。”
    有店员问道：“要是他们也改用黑色地垫怎么办？”
    小郑笑着说：“那我们换白色就行了？反正这个地垫又便宜又方便，开店前往外一铺就行了。”
    的老板闻言，灰溜溜地回到了店里。
    林疏刚想给黄小烨打个电话，忽然接到了导师的电话。
    导师在电话里显得十分兴奋：“我们为你联系到了东京大学隈研吾研究室的岩井大师，他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建筑师，不仅技术精湛，上过不少电视节目，还是日本建筑设计协会的理事之一，是当之无愧的学术界权威泰斗，他看了你的资料好像还挺有兴趣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林疏也对这位大师有所耳闻，但他还是有些顾虑：“我之前查到只有英国的研究生是需要一年，日本的大学院和美国的研究生都得两年到三年，他这里也需要那么久吗？”
    导师算了算时间说：“你就算现在申请，最快也要两年半才能毕业，不过你不需要学日语，他们新开了g30项目，只要用英语就能申请了，9月前申请，现在时间不多了，你赶快抓紧准备资料和作品集。”
    林疏却没有做声，一想到他要离开黄小烨两年半，他忽然就犹豫了。
    “喂，林疏，听得到吗？”
    “听到了，”林疏说，“我再考虑一下。”

 第122章

    薛果黎得知林疏一直没有准备资料，躺在床上一晚上辗转反侧。
    这个留学项目是薛叔费了好大劲才攀上的关系，原本名额都差不多定了，但是薛叔投资了好几个和导师的合作计划，才让导师那里又增加了两个名额，说白了就是特意为他们留的。
    薛果黎不爱学习，所以薛叔连语言关都已经打点了好了，只要两人把资料一交，无论是学校还是生活，那边一律都用英语交流，不用另外花时间学习日语。
    这么优厚的留学条件，连导师听了都连声赞叹，说这个学校和导师都是赫赫有名的，林疏肯定会很高兴。
    连薛果黎也以为林疏会一口答应下来，没想到他居然犹豫到现在。
    “难道被发现是我找的学校了？”薛果黎暗忖。
    不可能啊，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导师千万不要说漏嘴，林疏是绝对不可能猜到的。
    薛果黎越想越气：“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而此时的林疏，正在和黄小烨聊着下一个系列的计划。
    黄小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你的创造和想法，不过就是在定价方面想给你一个参考，之前你的‘拥抱’系列基本都在5000到这个价位，我希望下一个系列的家具作品价格最好都在两万以上，往高奢的方向走。”
    林疏听了大为震惊：“我们既不是做皮具，也不是在做桌子，设计家具用再高级的材料都定不了这个价。”
    黄小烨说：“你别管价格合不合理，你要是嫌材料不贵，那就增加材料成品，珍珠宝石钻石你想怎么加就怎么加。”
    林疏有些无奈：“我的风格你再清楚不过了，我一向都是喜欢设计简洁明快、线条流畅的东西，珠宝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和我设计理念是相悖的。你要是真要这样的设计，我建议你找其他设计师。”
    见林疏态度坚决，两人的气氛稍微有些凝重，黄小烨见硬的不成，就想来一些软的，说道：“我就只是大概有这么一个提案，具体的设计肯定还是你来做的。”
    电话适时地响起，黄小烨也没多想，直接接了电话，没成想，电话那头居然是隔壁的杨阿姨，声音很是急切：“小烨你快回来啊，你妈妈休克送医院了！”
    黄小烨的脑袋“嗡”的一下，立马就跑了出去，桌上的东西全都没拿。
    林疏看她表情不对，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包追了出去。
    直到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黄小烨的脑袋还是宕机的，表情懵懵的，林疏把手里的车钥匙和包递她，她也没接。
    林疏问她：“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黄小烨心思有些乱，说道：“你开下车行吗？我妈休克送医院抢救了。”
    见四下无人，林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小声说：“没问题，我是你男朋友啊，你可以更依赖我一点儿的。”
    黄小烨匆匆赶到医院，徐秀娣已经被抢救完送进了icu。
    杨阿姨在icu门口左顾右盼，着急地说道：“哎哟，你总算来了，你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这里手续一大堆我都不知道怎么弄。”
    黄小烨握着她的手说：“真的太谢谢你了，还好你及时发现了。”
    杨阿姨说：“这倒不是我功劳，是你妈正好要关门的时候倒在门口了，发出了好大动静，我还以为是天花板破了咧，一看到你妈面孔个撩似白吓得我立马打了120，作孽哦，好在是救过来了，医生就在那边，你快过去。你要是这里没事那我先走了哦，家里一家老小还等着我烧饭咧。”
    黄小烨拿出手机给杨阿姨转了五千块，嘴里说道：“真的太谢谢你了杨阿姨，给家里人带几个菜当做是我的心意。”
    杨阿姨立刻眉开眼笑：“小烨还是尬大方，邻居间帮忙应该呃，我明天炖点鸽子汤给你妈送过来补补。”
    林疏刚停好车上来，就见黄小烨在和医生核对情况，她表情有些凝重地问道：“多西他赛过敏？那怎么办，有替代药品吗？”
    医生表情也有些无奈：“这是最合适她的化疗药了，但是多西他赛确实很容易过敏，现在只能换药了，可能会贵一点。”
    黄小烨点点头：“钱什么的都无所谓，多少钱我都治。”
    医生又说道：“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癌细胞很有可能已经转移了。”
    “嗯，我心里有数。”

 第124章

    黄小烨知道林疏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也不惯着他，说道：“我很忙。”
    林疏又说：“如果你要回公司，我可以帮你在医院守夜。”
    黄小烨忽然就有些烦了，原本就一堆心事，哽在喉咙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此刻上了头，直接吼道：“我说我很忙你听不懂吗？”
    林疏被她吼懵了，见她态度坚硬，语气就一下子软了下来：“你别生气，我只是想帮你。”
    黄小烨见他稚气英俊的脸庞露出战战兢兢的表情，顿时觉得方才语气重了一些，又安抚道：“你回家等我，我忙完了就来找你。”
    林疏有些高兴地答应道：“好，我等你。”
    等林疏走远后，黄小烨这才回拨了梁颐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焦急：“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伯母怎么样了？”
    黄小烨将手机从左耳移到了右耳，说道：“脱离危险期了。”
    梁颐说：“我有亲戚在上海肿瘤医院的，我听你说了以后就给他打过招呼了，那边一有空床位就安排转院，你看怎么样？”
    黄小烨皱了下眉头：“不好，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
    梁颐说：“你说什么傻话，人命关天的事，而且我们好歹也有这么多年情分，伯母也做过饭给我吃，做不成夫妻我也可以算是她半个干儿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听他这么一说，往事一幕幕浮现在黄小烨眼前，那时候她还是一个相信爱情的小女生，母亲的身体也硬朗，想到这里，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梁颐听出她声音不对劲，立刻说：“你是不是哭了啊，小烨，你给我发一个定位，我来找你。”
    黄小烨立刻拒绝道：“不用，我还要回公司。”
    梁颐轻声说道：“你啊，就是太要强了，其实你可以试着依靠我。”
    温暖的话语在黄小烨心里吹出了更大的涟漪，她慌忙把电话挂了，生怕被听出自己的失态。
    黄小烨啊黄小烨，你都三十多岁了，可别再像以前那么傻了。
    男人的话啊，信不得。
    事实上，自从那天梁颐见面后，梁颐就一直若有似无地撩拨黄小烨。
    但他毕竟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用的方法更加浑然天成，他很清楚黄小烨的喜好，会直接快递来一张不错的spa会所的预存会员卡，他也太过了解黄小烨的一切信息，送来的小羊皮平底鞋柔软舒适，尺码也刚刚好，放在驾驶座开车的时候更换十分舒适，他甚至知道黄小烨的一些小秘密，还特地送来了一套fendi的玩偶包挂，是黄小烨一直想要却没有舍得掏钱买的东西，毕竟几千块买一个包挂在黄小烨眼里实在是缺乏性价比。
    黄小烨虽然已经不是当年稚气未脱的少女，但内心却仍有些涟漪，梁颐毕竟是自己曾经深爱过很多年的人，两人无论是三观还是品位都是如此契合，黄小烨甚至一度坚信自己会跟梁颐白头偕老。
    可时间是一把杀猪刀。
    如今的黄小烨已经是一个在社会上打滚多年的社会人，她甚至梁颐这些浪漫追求必然不是肥皂爱情剧，正如同梁颐对她的了解，她也十分了解梁颐。
    梁颐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不见兔子不撒鹰，要是没有点好处，根本就不会行动。黄小烨十分清楚梁颐对自己的动机不纯，但她却不生气，因为黄小烨自己也是一样的，留着梁颐对她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

 第125章

    护士告知黄小烨，徐秀娣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黄小烨工作有些忙，挺晚了才去到医院，之前尽管梁颐再三鼓动，但黄小烨还是没有转院，只是把病房升成了单间。
    徐秀娣情况并不好，醒了也是迷迷糊糊的，黄小烨陪了半天床，她张了几次嘴，都像是没力气一样说不出话。
    到了饭点，黄小烨叫了护工来给徐秀娣喂饭，护工把病床摇起来，让徐秀娣坐起来吃饭，病床边上地方有限，黄小烨感觉自己有点碍事，刚要起身，忽然听到徐秀娣说了一句“别走”。
    黄小烨走到床的另外一边，拖了一把凳子过来坐下，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徐秀娣喝了一口汤，说道：“上午，梁颐来看我了。”
    她很久没说话了，嗓子哑了，说话有些慢，还很轻，要凑近了才能听清楚。
    黄小烨有些意外，问道：“他来干什么？”
    徐秀娣说：“来送了点水果，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黄小烨顺着她的手指，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摆了一个水果篮，和以前那种大草编篮子不同，他送的篮子是方的，上面摆着是一些进口水果，品相不错，看起来应该价值不菲。
    倒还是有心的。
    徐秀娣原本有些看不上梁颐，知道他们有结婚的打算也曾反对过，后来知道梁颐出国还抛弃了黄小烨，还冷嘲热讽过黄小烨好几回，说她识人不清。
    虽然有时候徐秀娣催婚催急了会说几句早知道就让黄小烨和梁颐结婚的气话，但是她终究还是想要一个金龟婿的，估计梁颐今天来了也得悻悻而归。
    黄小烨拆开水果篮子，拿了一个猕猴桃，拿过床头的小刀削皮，嘴里说道：“他打算回国发展，我们只是朋友，你放心。”
    徐秀娣却忽然说道：“我不反对你们了，你们早点结婚，我也想早点抱孙子的。”
    黄小烨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徐秀娣一眼，看到的却是徐秀娣一脸既带着无奈又有些疼惜的表情。
    护工喂完了饭，也说道：“我特别能理解徐姐的心情，现在你们小年轻出门上班，早出晚归，结了婚就搬出去了，家里冷冷清清的，我也是退了休，我儿子大学才毕业天天也不着家，我耐不住寂寞才出来打打工，也好找人说话。人啊，还是想要家里热热闹闹的，早点生个孙子陪陪你妈，人开心，身体才能健康。”
    几句话把黄小烨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找了个理由就回公司去了。
    eensudio门店在林疏的一顿操作下，和隔壁从视觉上形成了天然的隔断，的生意一落千丈，门可罗雀，听说很快就在找转租的接盘侠了。
    毕竟新天地这一带的房租实在惊人，多拖一个月就是一大笔开销。
    黄小烨直接大摇大摆走到店里。
    之前老板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看不到了，因为没什么客人，服务员就只有一个，老板亲自坐在里面玩着手机。
    见到黄小烨，那老板直接一个白眼就翻了上来，说道：“怎么，还要来看笑话？”
    黄小烨环顾四周，看了下装修的建材，发现用的东西的还是可以的，就说道：“你签了多久的租约？”
    老板没好气地说：“一年。”
    黄小烨说：“从你装修开始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还有九个月这么久，你转租也不好找，要不你折个价租给我算了。”
    老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突然就来了一点儿兴致，看着她说：“认真的？”
    黄小烨点点头：“当然，你店面就在旁边，我想直接扩大一下店面，你让点儿价呗，我付钱还是很痛快的，多少也帮你回点儿本。”
    转租一般都是要让一点儿折扣的，老板心里也懂，就说道：“九折”
    黄小烨说：“不行，五折。”
    “趁火打劫啊，你走。”
    黄小烨却说：“也行，你再考虑考虑，想通了告诉我。”
    躲在门边的小郑看着黄小烨，百思不得其解：“姐，你真要把这个店面租下来啊？”
    “对啊，现成的店面为什么不要？”
    小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没道理，问道：“我们店面已经很宽敞了啊，租他们的店面还要重新装修，那不是增加成本吗？”
    黄小烨反问道：“他们不是咖啡店吗？”
    小郑说：“对啊。”
    “店面给我们不就变成我们的咖啡店面了吗？”黄小烨笑着说。
    小郑张大了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黄小烨是想吃下这个店面直接做成真正的eenstudio的咖啡馆，把之前引起的人气一并吞下。
    之后几天，黄小烨还有意让店内的服务员对外散播了一些亏损严重的小道消息，故意让不少本来有意来问价的客人打了退堂鼓。
    没几天，的老板就挺不住了，主动找到了黄小烨，说道：“五折太低了，八折，大家行个方便。”
    黄小烨摇摇头：“你店面价格太贵了，八折我可租不起。”
    老板忍着脾气说道：“那七折，不能更低了。”
    黄小烨笑了：“看你可怜，六折。”
    老板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再多一点，真的亏太多了。”
    黄小烨比了一个手势：“六五折，行不？”

 第126章

    黄小烨不费吹灰之力就用极低的价格拿下了，不过这其中功劳最大的人就是林疏。
    想起这几天对林疏有些冷淡，黄小烨就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想问问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饭，但是信息编辑来编辑去，怎么都不对味。
    才从店铺里走出来，就见到了一辆丰田阿尔法停在门口。
    这车在国内见得不多，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价格远比奔驰奥迪普通款昂贵，而且很难买到，不少富豪却都十分喜欢这辆车，是一辆典型的保姆车，外表低调，内部空间相当大，后排极度注重舒适度。
    黄小烨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因为这车怎么看都很像是梁颐会选择的类型，毕竟他接触到的很多都是大老板，这样的商务车十分讨人喜欢。
    没想到车窗摇了下来，驾驶座上竟然真的是梁颐，黄小烨愣了一下，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梁颐已经开口道：“还以为你要装不认识我直接走过去了。”
    黄小烨说：“那不至于。”
    梁颐说：“那我有没有荣幸能送你一程呢？”
    黄小烨说道：“我自己有车。”
    梁颐说道：“医院不好停车，坐我的车会方便一些，你的车让助理开走就行了，是，小郑？”
    黄小烨回过头，就见小郑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而且一副和梁颐很熟的样子，一边双手做出捧东西状一边嘴里说道：“是的是的，老板你放心，我保证让你的车安稳停在你的车库里，明天一早你就能看到它！”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推辞就显得刻意了，黄小烨把车钥匙放在小郑的手里，顺带瞪了她一眼，小郑吐了吐舌头，扔下一句“老板慢走”自己就一溜烟跑了。
    “你什么时候和我助理搭上的？”黄小烨兴师问罪道。
    梁颐说：“话可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经常来找你，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只能问你助理，一来二去我就认识了，我连她全名都不知道，更别提加微信了，你可不能诬陷我。”
    黄小烨嗤之以鼻：“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每次都小恩小惠贿赂她。”
    “我只是与人为善罢了。”梁颐摁了一下中控，后排车门就缓缓打开了，黄小烨有些犹豫道：“我坐后排不会显得你很像司机吗？有些太见外了。”
    梁颐揶揄道：“看来你现在的确是成熟了，学会考虑别人感受了。”
    黄小烨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分不清好赖了是？”
    梁颐笑了：“怎么会分不清呢，我当然知道你是最好的。”
    气氛又有些暧昧了，黄小烨可不想被自己店员当猴子看，既然梁颐都不在意，自己又何必为他考虑呢？这样想着就坐进了车里。
    车门自动合上，梁颐立刻开车，阿尔法的后排是看不到驾驶座的，加上梁颐也没有说话，两人就都沉默着。
    后排的屏幕自动打开，放得都是一些轻音乐。一开始黄小烨还没什么感觉，只是听到后来歌单越听越熟悉，她凑到屏幕前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网易云上的歌单吗？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黄小烨拍了拍前排座椅道：“梁颐，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这段时间到底还调查了我多少隐私？”
    梁颐却哈哈大笑起来：“这还隐私啊？你的id千年不变，随便一搜不就能找到？现在的互联网哪里还有什么隐私，更何况你这两年那么有名。”
    黄小烨冷哼一声：“怕是打引号的‘有名’？”
    梁颐说：“黑红也是红，内里都是一样的东西，你光注意到歌单，却没有看到旁边座位上的礼物，这倒让我挺难过的。”
    黄小烨侧过头，这才看到旁边座位上还真的摆了一个黑色长方形的礼物盒，盒子不小，礼盒上巨大的缎带蝴蝶结倒和梁颐一贯的风格格格不入，没有logo，也没有标志性装饰，外表上完全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
    黄小烨稍微掂了下盒子，有些分量，倒也不算很重，但是掂起来没有一点儿声音，更加猜不到里面会是什么了。
    梁颐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在我面前你不用装秀气，想知道是什么，直接拆就是了。”
    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黄小烨有些局促道：“我才不好奇，我不需要你的礼物。”
    梁颐却说道：“那可惨了，这件礼物只能属于你，你不要的话，那它就只能属于垃圾桶了。”
    “我才不信呢，我不要你转手就能送给其他小姑娘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黄小烨说着就拆了蝴蝶结，打开了盒盖。
    明显属于高定特有的层层叠叠的网纱下，衣架已经明显昭示了底下裙子的品牌。
    oscarderenta。
    来自纽约的晚礼服之王，尤为出名的就是婚纱，以精致高雅着称，主打轻薄和蕾丝，是国内外不少明星的主纱首选。
    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它曾经是黄小烨曾经最爱的婚纱品牌，在她一头热满心以为自己要结婚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去询问过上海各大婚纱店，有没有oscarderenta的婚纱，因为她最爱的美剧里，主角穿的正是这家的婚纱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触摸到婚纱面料，柔软却又丝滑的独特手感，黄小烨却像触电了一样，立刻收回了手指，她不敢把婚纱拿出来把玩，只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这曾经是黄小烨梦寐以求的裙子，现在却成了她连拿出来看一眼都没有勇气的东西。

 第127章

    黄小烨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将礼物盖子重新盖上，放在了边上。
    见黄小烨半天也没有回应，梁颐也没有说话，两人的心里都在默默盘算着什么，但没有人会把这些盘算真的说出来。
    这一刻，更像是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打破这个沉默。
    很快，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梁颐问道：“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黄小烨爽快地拒绝道：“不用。”
    梁颐下了车，把一袋东西交在了黄小烨手里：“大富贵点的一些上海本帮菜，阿姨应该很久也没吃过合胃口的菜了，我交代过了少油少盐，稍微吃一点儿不要紧的。”
    这是妈妈最爱吃的一家上海老字号饭馆，也难为梁颐还记得，黄小烨也没推辞，毕竟这些饭菜也要不了多少钱，顺带用来哄哄徐秀娣也不错。
    黄小烨接过袋子，说道：“谢谢，下次请你吃饭。”
    “别下次，现在就和我约好什么时间。”梁颐直接了当地说道。
    黄小烨有些没辙，梁颐这人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拿捏她的脾气，知道她的“下次”肯定是说说而已，强行要了一个时间。
    她想了想，说道：“你什么时间可以？”
    “明天。”
    黄小烨想了想，说道：“好，那就明天。”
    得到了满意回复的梁颐对着黄小烨摆摆手：“快去。”
    这一刻，时光交错，仿佛又回到了遥不可及的大学时光，那时候梁颐送她去图书馆，也是这个动作。
    黄小烨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们早就不是情侣了。
    见黄小烨远去，梁颐回头看着车内的礼盒，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接起来，问道：“你是？”
    “是舒雯吗？”
    “对对，您是……？”
    “我是梁颐，突然打给你有些冒昧，最近还好吗？”
    “还不错，之前就听同学提过你回国了，现在怎么样了啊？”
    梁颐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小烨没和你提过我们的事吗？”
    舒雯电话里的言语有着压抑不住的惊讶：“啊……你们已经叙过旧了是，我刚生了孩子比较忙，小烨和我联络得也不频繁，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近况……”
    明显的推脱说辞，梁颐听了就说：“恭喜啊，做妈妈了，大喜事啊，我能来看望你一下吗？”
    老同学要来探望，舒雯也推脱不了，但他明显是为了黄小烨的事来的，舒雯就说道：“我家里太乱了，要不……”
    “难得回国了，好久没见了，就当是叙旧，我就来送点礼物，马上就走。”梁颐都这样说了，舒雯只好把地址给了他。
    徐秀娣今天看起来精神还不错，黄小烨把菜交给护工，徐秀娣一看是大富贵的菜，眼睛都绿了，一面说着“我都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菜了”，一面就就要自己吃。
    黄小烨把袋子直接递给她，出去给她倒了一点儿开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徐秀娣看着自己笑。
    黄小烨被她笑得心里发毛，问道：“怎么了啊？”
    徐秀娣笑着说：“梁颐这小伙子挺好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又让黄小烨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梁颐又来了，说道：“他下次再来，你就别收他东西了，无事献殷勤，到时候要我还人情的时候就麻烦了。”
    徐秀娣说：“我看人家也不是要你还人情，要的是你这个人。”
    黄小烨皱眉：“你瞎说什么啊。”
    徐秀娣拿这几张n次贴给黄小烨，说道：“人家千叮咛万嘱咐，要把这个轻食套餐给你，说你肯定不吃晚饭。”
    黄小烨看了一眼，上面果然都是梁颐亲笔写的留言，让妈妈把菜交给她。
    真是无语，居然连她肯定懒得拆袋子的性格都了若指掌。
    黄小烨没好气地把n次贴都扔进了垃圾桶，说道：“别和我提他了，当初分手的人是他不是我，迟来的深情屁用都没有。”
    徐秀娣却笑着说：“嘴里说得那么有骨气，人家献殷情你不也收了，我看你啊，心里还是有他的，现在结婚也不晚，生个孩子给我玩玩。”
    护工也帮腔道：“是的呀，生孩子好啊。”
    她们两个有说有笑，搞得黄小烨尴尬不已。
    舒雯见到梁颐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这么久了，你怎么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啊，头发也没见一点儿稀疏，时间不是一把杀猪刀吗？怎么对你那么友好，不对头啊。”
    梁颐笑了：“你才是，都是娃妈了还是那么美，真幸福啊。”
    梁颐不像其他人，没有带一些新生儿套装，倒是拿了一些给舒雯用的产后恢复的一些护肤品，舒雯看了赞叹不已：“送礼物这块儿，还是你最暖心。”
    两人客套寒暄了一阵子，舒雯这才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黄小烨的事来的，但是这个事，我可能真的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
    梁颐自然是听明白了，说道：“她有男朋友是。”
    舒雯说：“她的感情生活我也没办法透露给你，但目前是有心仪对象的。”
    梁颐说：“以你闺蜜的角度看，那个人和我相比，哪一个更适合黄小烨呢？”
    舒雯犹豫了一下，“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可真不好说。”
    梁颐也笑了：“肯定还是我合适对，我和小烨分开那么久，我们也都经历过很多，我也不会在意她在我们分开以后发生的事，毕竟我也是在和她分开以后才明白谁才是最适合我的人，我想和她走到最后，想有一个新的开始。”
    舒雯问道：“那你和她说了吗？”
    梁颐说：“我送了婚纱给她。”
    舒雯震惊道：“这么直接？她怎么说呢？”
    “她没有明确的回复，”梁颐抿抿嘴，说道，“不过好在她也没有明确拒绝，就是逃避了，所以我才想请你这个闺蜜帮忙。我知道以前你在我们分手的时候一定是批判我的先头军，但是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重新给我一个机会。”
    听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舒雯叹口气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能帮忙我一定帮忙。”
    “那就太谢谢了，我们结婚那天，一定让你坐主桌。”梁颐笑着说道。

 第128章

    量子设计例行的周一开会，toy突然就来了，这个月他几乎都没有在公司里出现，没打招呼就来倒让公司里的人都怪紧张的。
    尚佳右眼皮一直在跳，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妙。
    果然，toy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女孩的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经过美黑的，穿衣风格也一看就是在久居海外，绝对是一个海归美女。
    这一幕似曾相识，让尚佳联想到了当时toy把自己引进公司的样子。
    果然，开会的时候，toy直接向大家引荐了这个女孩，让她给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女孩落落大方道：“我叫李歆甜，非常喜欢家具，希望能和大家一起进步。”
    李歆甜从头到尾没有说半句英语，让尚佳十分意外，没想到toy笑着说道：“李歆甜比较低调，她从小生活在美国，但是父母很重视她的教育，每年假期都带她回国，对上海的感情很深，所以她不太喜欢别人叫她的英文名。她母校是沃顿商学院，专业知识相当过硬，对sh市场也颇有心得，这样的人才来我们公司是我们的荣幸。”
    底下开会的人一片惊叹声。
    沃顿商学院是仅次于哈佛商学院的商界精英聚集地，能没想到这样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居然还有豪华的学历和家世。
    尚佳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李歆甜的各方面条件都把她碾压了一个遍，让她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所以toy宣布让李歆甜和她一起带领市场部的时候，她也只能假装大度地说一句：“欢迎欢饮。”
    开完会，尚佳带着李歆甜回到部门，原本还想着使点小绊子，让她干点新人的活，没想到toy早就已经让人事部给李歆甜安排好了位置，而且很快就亲自领着李歆甜去门店视察了。
    尚佳手底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这一面倒的形势，使得部门内部人心惶惶，都觉得尚佳大势已去。
    尚佳气得牙痒痒，回到自己办公室里，立马给薛果黎打了一个电话。
    薛果黎过了很久才接电话，之前她兴师动众让大家合力对付黄小烨，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没见黄小烨身败名裂，反而活得挺滋润的，她想尽办法给林疏找到的留学机会，临门一脚的时候林疏又犹豫了。
    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呢？
    薛果黎正在气头上，看到尚佳的电话，本来想挂断，想了想，又接了起来，直接对着尚佳一顿撒气。
    尚佳被骂得狗血淋头，压着脾气也不敢还嘴，等薛果黎心情稍微平复了这才敢说话。
    薛果黎没好气地说：“有事就说，如果只是套近乎的话就少来，我讨厌没用的人。让你办了那么多事，到现在一点儿用都没有，怪不得之前业绩也不如黄小烨，你就是个废物。”
    尚佳也不敢生气，说道：“这次不会了，我拿到的一手消息，绝对立竿见影，能让那个女人和林疏彻底分手。”
    “真的？”
    “真的。”
    薛果黎听完，挑了挑眉：“那我再信你一次。”

 第129章

    这天舒雯抽了个空去医院看望了徐秀娣，她打了个电话给黄小烨，原本以为黄小烨一定没空，没想到黄小烨正好人在医院。
    赶了个凑巧。
    其实徐秀娣学生时期并不怎么喜欢舒雯，觉得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后来听说她去了电视台，就改口说舒雯挺优秀的。
    但是那种疏离感舒雯还是感觉得出来，加上徐秀娣病了很久，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并不怎么去黄小烨家里叨扰。
    这一次舒雯带来不少补品去看病，没想到徐秀娣倒是十分热情，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家常话。
    说着说着，就意有所指地说一句：“要是小烨跟你一样就好了，早点嫁人，再生孩子，再打拼事业，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呀，你说对伐啦？”
    舒雯转过头看了黄小烨一眼，黄小烨无可奈何的样子倒也有趣，舒雯就点点头说：“是呀，主要还是黄小烨条件太好了，一般男的还真配不上她。”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了，都这个岁数了，有个差不多的就行啦！”徐秀娣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给我交个底，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可以介绍给她的？”
    “阿姨你不要着急，喜欢黄小烨的男孩子肯定有，但是不一定适合黄小烨啊，”舒雯说，“你别催她，感情这种事真的是要水到渠成的。”
    徐秀娣说：“我能不急吗？我都没几天了，还能不急？”
    这话一说，黄小烨彻底没辙，说道：“你别这样子说，错霉头的。”
    从病房出来，舒雯拍了拍黄小烨的背，安慰道：“老人是这样的，越老越像小孩，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别放心上。”
    黄小烨笑了：“我还不了解我妈吗？她每句话都是真心的。”
    舒雯说：“算了，毕竟也是你妈。”
    黄小烨说：“是啊，还能怎么办呢，再怎么也是我妈。说来也滑稽，以前她不让我谈恋爱，说梁颐条件差，现在又逼着我结婚。但是我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变不出来一个人和我结婚啊。”
    舒雯却问道：“你还没给我说呢，你和梁颐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小烨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梁颐和我有事？”她稍稍顿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过来：“他来找你了？”
    “对，”舒雯爽快承认，“他让我给他支支招，但是你知道的，我们两个谁跟谁，我是知道你的，你最不喜欢被人糊弄。”
    “还是你懂我，”黄小烨看了看时间，说道：“这不是巧了，他今天还约了我吃饭，估计等会儿就到了。”
    舒雯挤眉弄眼道：“你……”
    黄小烨打断她：“只是吃饭。”
    舒雯撞了一下她的肩，说道：“你的感情生活我从来都不插手的，但是我提醒你一句啊，可别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黄小烨拉着舒雯到角落，说道：“其实梁颐向我求婚了。”
    舒雯说：“他给我说了，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所以想问问你的想法，你要是不愿意，我肯定不能拉郎配。”
    黄小烨说了心里话：“说白了，我没回应，但也没拒绝，主要也是想留条后路。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妈就差以死相逼了，就想要我马上结婚。我再铁石心肠也受不住我妈这样子磨，林疏确实很好，但我和他真的不现实。退一万步讲，我和林疏短期内也不可能走到婚姻那步，所以才没明确拒绝梁颐，但我真的有些苦恼。”
    舒雯拉起黄小烨的手，说道：“我懂你的感受，人生大事，确实是要慎重考虑，你慢慢想，我不催你，梁颐那边我也不会说的，你就放宽心，先把眼下重要的事做了。”

 第130章

    黄小烨本来还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和梁颐去吃饭，见了舒雯，听她说了一些话，脑子里更乱了。
    梁颐提早就到医院门口等黄小烨，舒雯和黄小烨一起走下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梁颐老远就挥了挥手，这下黄小烨更尴尬了，现在推辞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梁颐见到舒雯，问道：“你也是来探望阿姨的吗？”
    舒雯说：“是啊是啊，准备回去了。”
    梁颐拉着她道：“我和小烨准备一起吃饭，一起？”
    舒雯当然知道梁颐这就是说的客气话，看了黄小烨一眼，又无奈地看了梁颐一眼，说道：“下次。”
    梁颐说：“那我送送你？”
    舒雯晃了晃手机说：“我叫了车了，你们快走。”
    梁颐又从车后备箱里提溜了一箱包装精美的红提拿给舒雯，说道：“那不好意思了。”
    舒雯也没推辞，道了谢就收下了，正好司机给她打了电话，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走远了。
    梁颐这才调过头，冲着黄小烨耸耸肩：“搞定了你的闺蜜，那我们走？”
    黄小烨无奈道：“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在这一套可不管用了。”
    梁颐却笑了起来：“不管用吗？我看倒是很管用，你现在不就和我去吃饭了嘛。”
    黄小烨也不想多说，坐上了副驾，问道：“去吃什么？今天我来请。”
    梁颐倒是直接同意了：“好啊，正想痛宰你一顿。”
    只是没料到，这所谓的“痛宰”居然是去吃生煎包。
    而且排队排得可长了，从店里绕出去还沿着马路打了两个弯。
    黄小烨被这个阵仗惊呆了：“这是什么网红店吗？”
    梁颐也很惊讶：“你竟然不知道？上海现在最红的不就是这家‘胖阿姨生煎’吗？她们家的蟹粉生煎确实好吃。”
    黄小烨摇摇头：“我真不知道。”
    梁颐有些意外：“不应该啊，你一直都是上海各式早餐的忠实拥趸，上学的时候你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吃锅贴生煎包，怎么现在反而不感兴趣了？”
    “也不是不感兴趣，”黄小烨说，“确实是没什么时间关注吃。”
    梁颐说：“我倒是和你相反，以前不怎么贪嘴，出国以后，国内的美食都吃不到了，美国的东西可真不行，难吃得要命，害我天天梦里都是火锅烧烤小龙虾，豆浆油条煎饼果子，炸酱面热干面螺蛳粉……哎不提了，回国以后别的不说，在吃这方面可真是太爽了，最近可别给我提什么卫生干净营养，我就是一个俗人，现在就要先满足口腹之欲。”
    黄小烨被他逗乐了，说道：“年纪也不小了，小心这一阵子就给你吃出三高来。”
    梁颐说：“那不至于，健身房的卡我早就办了，管不住嘴只能迈开腿。”
    与此同时，林疏手握一杯咖啡，见到面前挡住路的人，问道：“让让路，我在加班。”
    “这么拼干嘛？又不是你的公司，”薛果黎叉着腰问道，“你为什么不去留学？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浪费吗？”
    林疏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薛果黎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随口编道：“导师告诉我的，她让我劝劝你。”
    林疏也没多想，说道：“你告诉她我还在考虑。”
    “别考虑了，时间不等人，要是错过了交资料的时候，就得等一年了。”薛果黎催促道。
    林疏说：“你别劝我了，我应该是不会去的，留学太久了，我不想让女朋友等我。”
    听到他说出“女朋友”三个字，还是让薛果黎的心狠狠绞痛了一下。
    刚想说什么，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薛果黎一看是尚佳的电话，立马去旁边接了起来，听了消息以后欣喜若狂道：“是吗？现在还在吗？”
    “千真万确。”
    薛果黎挂了电话，转身就拦住林疏道：“你嘴里的女朋友现在正和她的前男友约会呢，你知道吗？”
    林疏有些不屑地从她身边绕了过去，说道：“不可能的。”
    “你不信？我有照片。”
    薛果黎将手机屏幕对着林疏，屏幕上赫然是两个正在排队说说笑笑的人影。
    林疏没有接，只是淡淡说道：“不会的。”
    见他不信，薛果黎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亲眼看看，他们就在武昌路的网红生煎店排队，你侬我侬呢！只有你是个傻子，被绿了还不知道！”
    说着就一把拉起林疏的手要往外走。
    林疏一把甩掉了薛果黎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薛果黎，我告诉你，我很信任我的女朋友，你不要多管闲事行吗？”
    薛果黎愣住了，她没想到铁证如山堆在林疏面前，他还是执迷不悟，还说自己是多管闲事，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毕竟也是个大小姐，之前低三下四追求林疏被拒绝已经很丢脸了，没想到现在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说的话林疏根本不信。
    薛果黎跺着脚说：“你会后悔的！”
    说着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林疏目睹着她跑远了的身影，但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刚才虽然没仔细看那张照片，但是他还是能分辨出，那个男人并不是之前在医院见过的那个。
    黄小烨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从不会花时间在无聊的交际上，也不是一个会去排队几小时吃网红路边摊的人。
    尽管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但怀疑的种子还是在林疏心里种下了。

 第131章

    排了两个小时队，终于吃上了网红的生煎。
    黄小烨原本还觉得浪费时间，但在咬下去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囫囵吞下去以后，震惊道：“这蟹粉生煎居然是爆浆的啊！”
    梁颐也笑了：“我没骗你，真的很好吃。”
    黄小烨连连点头：“确实好吃，怪不得这么多人排队，早知道多买了几两，排了这么久只吃了二两真是亏大了。”
    梁颐就把手里的打包袋递给她，说道：“我早料到你要后悔，所以帮你先买好了。”
    黄小烨想起以前梁颐也总是这样，总是事事想在她前头，替她解决后顾之忧。
    但她一转念又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事事周到的男人，在留学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将她放到自己的人生蓝图里。
    真是讽刺。
    想到这里，黄小烨完全不推辞，笑道：“那就谢谢啦，今晚的夜宵有了。”
    是的，现在梁颐做的所有事都不过是在弥补他的过错，自己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梁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好了就吃一顿饭，尽管他邀约黄小烨再去附近转一转，被黄小烨婉拒以后，依然十分绅士地说要送她回家。
    黄小烨的车还在医院，就让梁颐把她送回医院去。
    一路上，梁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黄小烨聊天，黄小烨比之前更加冷淡，回应得很少，梁颐清楚感觉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这种事又怎么开口问呢。
    都是成年人了，即便是情侣都会有突然的疏离，再敏感的人还是要学会视而不见。
    黄小烨也知道气氛有些变化，她一向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平时里调动气氛避免冷场的人都是她，又如何看不透梁颐隐约的局促不安？
    但越是这样，倒越让黄小烨笃定了梁颐这一次是认真的。
    原本黄小烨总觉得梁颐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纯，来人虚情假意，她便虚以委蛇，这多少也能算是礼尚往来，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各怀鬼胎，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这几年刻在黄小烨骨子里的习惯了。
    可现在的情况似乎不是这样。
    梁颐如果是认真追求她，甚至真的想和她组成家庭，那就反而让黄小烨难办了。
    黄小烨看着窗外的风景，夜色中的上海永远是这样蛊惑人心，她扪心自问，过去的自己确实十分喜欢梁颐，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和梁颐结婚的念头，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自己真的想和身边这个男人共度一生吗？
    黄小烨竟然犹豫了。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和梁颐结婚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也想象不到两个人相濡以沫的场景，那些过去总在自己脑海里计划过无数遍的人生大事现在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倒是有一个人在脑袋里转有个不停。
    他穿着围裙做着早饭，时不时回过头看自己一眼，嘴里说着：“你别着急，我马上做好了。”
    那模样可爱极了。

 第132章

    这个念头在黄小烨的脑袋里刚刚出现，就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黄小烨一直认为自己对林疏比感情更多的是利用，没想到自己还会突然想到他。
    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啊黄小烨，你早就不是小女生了，可别真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黄小烨开车回家，一路上心事重重，心里想着和林疏这一段不清不楚的感情，竟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就像是一团乱麻，堵在她的生活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黄小烨走到家门口，伸手在裤兜里摸钥匙，踢到了硬物才低头一看，就见门口台阶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那人又抬起头，黄小烨一看，竟然是林疏。
    附近的路灯早就坏了，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像是受了夜色恩赐的精灵，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黄小烨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嫌弃道：“你怎么坐在这种地方，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脏，以前装不了抽水马桶的时候，这两边都是下水道，痰盂罐都是直接往这里浇的……”
    林疏根本不理会她说的，直接将她揽在怀里。
    黄小烨愣了一下，良久才推了推他，想要挣脱，嘴里说道：“干什么呀，这里附近很多人的。”
    林疏轻声说：“我想你了。”
    黄小烨应付道：“知道啦，那我明天陪你吃饭，你先回去。”
    林疏也不说话，虽然放开了她，但还是死死拽着她的手。
    黄小烨回头看他，就见他一脸的不情愿。
    “嗯？”黄小烨看向他。
    林疏哑着声音说道：“我不想回去。”
    那声音有些奶又带着占有欲，让人拒绝不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戳中了黄小烨心里柔软的部分，脑袋一热，打开了大门后，轻轻让开了一步。
    林疏心领神会，赶忙走了进去，像是怕她反悔似的。
    老房子的楼梯吱吱呀呀发出声响，林疏来过了好多次，熟门熟路，走到了黄小烨家门口等着她开门。
    黄小烨听到邻居家里有着走动的声音，特别紧张，生怕被看到自己深夜带了一个男人回家，找到钥匙打开门赶快就把林疏推了进去。
    林疏进门后环顾四周，小声说道：“上次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了，这么小的房子，你到底睡在哪里啊？”
    黄小烨走到墙边，把梯子拿了出来，移到了一个正方形天窗的地方固定住，她爬上去几步，拿出一把小钥匙，把天窗上的锁打开后，将小天窗推了上去，整个人就爬了上去。
    林疏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跟着爬了上去，这才发现二楼别有洞天，是一个搭建出来的小阁楼，高度勉强够一个女生站直，但是轮到林疏这样的个子就够呛了，只能弯着腰。
    阁楼面积很小，放了一张榻榻米形状的床和一个半高的储物柜以后，就什么都放不下了，但是布置得却还是很有她的品位，床品和柜子应该都是出自设计师的品牌，屋顶还挂了一些串灯装饰，显得十分温馨。
    黄小烨瞟了林疏一眼，说道：“脱下来。”
    林疏立刻就愣住了，脸一下子红了：“现……现在？”
    黄小烨被他逗笑了：“想什么呢，你刚才坐在那楼梯上太脏了，我怕你坐我床上弄脏我被套，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80支贡缎。”
    林疏刚准备脱，忽然掀起来问道：“那我穿什么啊？”
    黄小烨随手打开橱柜，把一件浴袍递给他，说道：“我买的洗衣机带烘干，很快就能穿的，你先拿这个应付下。”
    虽然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但一想到要在黄小烨面前换衣服，林疏还是有点别扭，还特地披着浴袍背过身去。
    黄小烨嗤之以鼻：“一个大男人还害羞呢，又不是没见过。”
    林疏也不还嘴，默默把脱下来的裤子放到黄小烨手上，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第133章

    等黄小烨回来的时候，就见林疏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他的头平枕在软绵绵的床尾，阁楼楼顶是城市里少见的天窗，虽然城市的黑夜看不到星星，但无尽的夜色也让人迷恋。
    见他这样，黄小烨就调侃道：“怎么样，我这小天窗还可以？我从小到大都是看着这一小块夜空入睡的，我小时候上海光污染还没那么严重，还能看到很多星星，那时候每晚睡前的遐想都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了。”
    林疏说：“确实算得上是以天为被了。”
    黄小烨看着他认真的脸庞，笑了：“我随口说说的，平时还是会拿块帘子把天窗遮住的，要不然早上直接被阳光照醒了，得少睡好几个小时，亏大了。”
    林疏却笑不出来，说道：“你家的结构很危险，这本来是一个老式洋房，年代久远，所以房梁已经老化脆化了，阁楼的结构很单薄，本来的设计应该只是一个储物间，住人就有点儿超重了，如果你还打算住这里的话，我建议你加固房梁的同时再增加一根承重梁。”
    黄小烨有些惊讶：“这么严重吗？我以为只是房龄久了而已，居委会倒是一直有来修缮外墙，没有说过房梁的问题啊。”
    “光修缮外观没用，而且整体建筑来看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他们应该也不知道你这个阁楼的情况，”林疏指着房梁顶部说道，“你看接缝处已经完全歪斜了，但我并不是建筑系毕业，我只是看了一些相关的材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黄小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看到是梁颐，随手就把它摁掉了，随口敷衍道：“行，我知道了，有空我请人来看看。”
    林疏有些在意，但没有表现出来，说道：“我认真说的，你别不放在心上，这真的很危险。”
    手机显示来了几条消息，黄小烨点开回了一下，神色微微变化，抬起头看着林疏说：“好，我不会不当回事的，过几天就找人。”
    林疏的注意力一直在黄小烨的手机上，心里有些乱，突然一个起身就把抱住了黄小烨，把脑袋放在了她的腿上。
    黄小烨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问道：“你饿吗？可以给你点个外卖。”
    林疏摇摇头：“明天还要上班，我只想抱着你睡觉。”
    听起来是不打算回家了，黄小烨其实并不希望他留下来，于是委婉地问道：“我这里也没有洗漱的东西，没关系吗？”
    林疏揽着她的腰的手一下子紧了，声音闷闷地出来：“我不想回去。”
    黄小烨确实顶不住这样的撒娇，只能既无奈又宠溺地纵容他留下，她推了推林疏，说道：“好啦好啦，你先放开我，我先去洗个澡。”
    林疏得逞了，松开手，有些开心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去。”
    “我先洗，等下我帮你烧水”黄小烨去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换洗衣物，石库门房子的浴室特别狭小，基本都是后期在天台或者别的位置加建的，黄小烨家的浴室小得一个人转身都难，想了想，黄小烨就把手机放在了床上。
    “好。”
    林疏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道。
    黄小烨也没在意，直接下了楼。
    见黄小烨走远了，林疏放下手机，眼里只有黄小烨的手机。
    林疏知道看别人的手机不太好，耳边又响起了薛果黎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在诱惑着他去拿起手机。
    想到黄小烨刚才收到消息不太对劲的脸色，林疏再也顾不上这么多，直接拿起了黄小烨的手机。

 第134章

    黄小烨洗澡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事发生了。
    她洗完澡后，顾不上擦干，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了房里。
    林疏依然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夜空，整个人就仿佛从她离开以后完全没有动过一样。
    黄小烨问他：“你要现在洗澡吗？”
    林疏摇摇头，看着她问道：“我的裤子干了吗？”
    黄小烨说：“洗了烘干还要一会儿，你洗完澡套睡袍好了，换洗衣物的话……现在点个跑腿买一下送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找手机，忽然就发现自己手机应该是被动过了，上面几条没有读过的短信突然就没了提示。
    房间里只有林疏，很显然，林疏应该是看了她的手机。
    正在这时，林疏突然说道：“不用了，等裤子干了我就回去了。”
    他的声音泛着冷意，这是这么久以来黄小烨第一次见他这样。
    黄小烨打开微信，上面赫然是梁颐的对话框，还有他刚才发来的两条消息。
    一条是“我前几天贸然求婚确实是有些唐突了”，
    另外一条是“但是我相信我们对彼此的感觉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林疏看到这些会怎么想？
    黄小烨不敢细想，平复了一下情绪，回头说道：“林疏，你要听我解释一下吗？”
    不远处的林疏，微微板正身体，抬起了头，房间里的灯很暗，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他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他轻声问道：“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没有喜欢过我？”
    黄小烨愣住了，她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和你谈恋爱？”
    林疏忽然自嘲一般地笑了：“是啊，为什么呢？你和我谈恋爱不会只是利用我为你做设计？”
    黄小烨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不说话，是懒得敷衍我一下吗？”林疏问道。
    他的声音太难过了，难过到黄小烨觉得心脏的位置开始抽疼。
    事已至此，再隐瞒林疏，就显得自己太卑鄙了。
    黄小烨走到林疏面前，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说道：“我不想骗你，我承认我最初确实有利用你的想法，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是真的欣赏你喜欢你。”
    林疏就着黄小烨的双手，托住了黄小烨的脸颊，将她的脸微微抬起，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黄小烨的双眸，四目相对。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的滋味。
    林疏缓缓道：“很多人都以为我恋爱经历很丰富，但其实一直以来，我对感情都还挺较真的，我对自己也很坦诚，我被你吸引，我就会努力去追求你。在我们的相处过程中，我也在慢慢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也知道你利益为上，这些都和我的价值观背道而驰，但我能尊重你的选择，也能包容你，我相信求同存异的合理性，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我觉得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很了解你了，但我真的没想到，你连感情都是骗我的，如果你现实到连感情都可以用来交换你的利益，那我真的看不懂你了，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儿真实，我不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表现出来的爱意会不会又是一个骗局。黄小烨，我真的看不清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疏忽然哽咽了。
    黄小烨原来张口想要解释，听到他的抽泣声，忽然就没了思路，大脑空白一片，一向巧舌如簧的她此刻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伸手想要抱住林疏，却感觉到了他明显的抵触。
    下一刻，她听到林疏这样说道。
    “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我想冷静思考一下我们的关系。”
    黄小烨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她好像真的心痛了。

 第135章

    黄小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在一幢大厦的楼底，地面出现了无数的裂缝，她却怎么都找不到上楼的电梯。
    越着急，地面就晃动得越快，裂缝已经出现在了脚边。
    眼看着就要落下深渊，黄小烨一下子清醒过来。
    过了好久，她才缓过神来，耳边是闹钟正在响着，她伸手把它摁掉，突然看到了脚边散落的睡袍。
    昨晚林疏离开的场景历历在目，一想到心里还觉得空落落的。
    但黄小烨并没有开口挽留林疏，尽管她很想这么做。
    她早就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
    要知道，成熟女人最大的标志就是绝对不会挽留想要离开的人，仪态要比心态更为重要，感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没有了感情她们也不会哭天喊地，反而只会更加关注自己。
    黄小烨开车的时候有些走神，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到了花火的门口，之前她一直把精力放在了“eenstudio”上，已经很久没有去花火总部了。
    一进门，黄小烨竟有些发愣。
    原本坐得满满当当的办公室，现在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底下一整排的客服工位全都空着，黄小烨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还没上班的样子。
    她走近看了下，那些工位上没有任何私人物品，显然是已经离职了。
    黄小烨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走到楼上，想要去找程意年，忽然就撞上了一前一后手拉着手的冯姜和方未来。
    他们两个看到黄小烨有些意外，也并不避讳，笑着叫了一声黄总。
    黄小烨点点头，和两人擦身而过，冯姜忽然说了一句：“黄总，我去买杯咖啡，等下有事找您，您会在办公室里？”
    黄小烨说：“你等会直接来。”
    “好咧。”冯姜笑嘻嘻地说。
    黄小烨又问了一句：“林疏来了吗？”
    冯姜有些疑惑：“他最近都是直接去eenstudio门店的，这里来得很少，今天还没看到啊，不过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吗？他可什么都听你的……”
    黄小烨有些听不得这些，挥了挥手：“你去。”
    等两人走远，黄小烨暗忖着冯姜找自己会有什么事？他负责的业务和自己已经没有直接联系了，他就算有事也应该去找程意年。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径直去了程意年办公室，推开门发现里面没有人。
    黄小烨走到程意年的办公桌前，看到她桌上还摆着一张她们两人的合照，她拿起来一看，是在花火老写字楼门口拍的，其实细想也没有多久，现在竟有了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放下合照的时候，黄小烨忽然发现摸到桌面上有些灰尘。
    黄小烨走到办公桌前，伸手一摸，这才发现电脑的鼠标键盘上也蒙了一层灰，一看就是程意年应该有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
    程意年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没道理会这样懈怠，黄小烨觉得自己心里的担忧又多了一份。
    黄小烨正在回邮件，就听到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
    冯姜走进黄小烨的办公室，毛玻璃后还有一个女孩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方未来在门口陪他走过来的，黄小烨笑道：“挺甜蜜的嘛，天天如胶似漆。”
    冯姜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后的头发，笑着说：“没有没有。”
    见女孩的身影走远了，黄小烨故意调侃道：“没想到你喜欢乖乖的类型，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和薛果黎……”
    听到这个名字，冯姜吓了一跳，立马苦着脸将手指比在嘴前摆出一个“嘘”的手势，黄小烨差点笑出声：“放心，已经走了。”
    冯姜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方未来不在附近，这才小声说：“饶了我，我确实喜欢过她，奈何那位大小姐心里只有林疏啊，天天抓着我做僚机，我也很痛苦。我现在和未来挺好的，可是大小姐还是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搞得未来老和我吵架，我也苦得很啊。”
    黄小烨说：“那你不接她电话不就行了。”
    “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可不是我作风，”冯姜一脸的苦闷，“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黄总，那位大小姐烦的可是你的小男朋友。”
    黄小烨耸耸肩：“已经不是了。”
    “啊——？”冯姜在原地愣了三秒，立刻八卦道：“什么时候的事啊？谁提的？怎么回事啊？”
    黄小烨撇了他一眼，冯姜多机灵的一个人，立刻就摇摇头：“我错了黄总，您的私事和我无关，当我没问。”
    “也别说出去了，你们关系那么好，他应该会自己告诉你的。”黄小烨说。
    冯姜有些尴尬地笑笑：“那估计会让你失望了，按林疏的脾气，他一个字都不会给我说的，不只是我，也包括父母，他就是一个不会和别人分享心事的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倒是我说了不少心事给他听。”
    “这倒挺像是他行事作风的。”
    黄小烨这样说道，心里却觉得有些嘲讽。
    交往了这么久，前男友的性格居然还要旁人来给她补充说明，自己这个前女友也的确挺失败的。
    黄小烨想起来，问道：“对了，你要说的事呢？”
    冯姜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道：“黄总……嗯……”
    “说。”
    犹豫再三，冯姜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将一张叠好的纸双手奉到黄小烨面前。
    黄小烨接过纸，展开一看，上面赫然三个大字。
    辞职信。
    黄小烨有些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抬头看向冯姜。
    冯姜不敢看她，一直躲避着视线。
    黄小烨将辞职信放到桌上，问道：“原因呢？”
    冯姜立刻鞠躬低着头，双眼紧紧闭着，一副十分歉意的样子，说道：“我知道是黄总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在花火工作，而且也给了我一个主设计师的职位和丰厚的薪水，我爸妈本来都觉得我不成器，现在都夸我有出息，我也很想一直在黄总手底下工作……”
    黄小烨受不了他唠叨，重复道：“我问你原因！”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黄总对不起！”冯姜又鞠了一躬，转头就逃出了办公室。

 第136章

    黄小烨没有追出去，拿着辞职报告又看了一眼。
    花火现在的人事其实都是程意年在经手，她打了个电话给程意年，过了好久都没人接，黄小烨就挂了电话。
    门忽然又被敲响了。
    这一次是方未来，她直接给黄小烨鞠了一躬，双手递上了一封和冯姜一模一样的辞职信，除了名字不同，连信的内容都不带换一个的。
    和冯姜相比，方未来明显镇定多了，一点儿都不慌张，还开口说：“感谢黄总一直以来的栽培。”
    她的神态可不像是要感谢，倒像是在挑衅。
    到了眼下这个境况，黄小烨就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黄小烨不动神色，问道：“你让程总给我打个电话，既然都到了分家的地步，大家也体面点。”
    方未来倒也没想到黄小烨会打开天窗说亮话，瞪大了眼睛。
    黄小烨说：“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回你办公室再给她打电话。”
    方未来完全落了下风，有些尴尬地走了出去。
    果然没过多久，程意年的电话就来了。
    黄小烨直截了当地问她：“见面聊还是电话聊？”
    程意年也很爽快：“等我下，我开车过来。”
    “不着急，我等会儿给你发餐厅地址。”
    等了半晌，林疏也没出现，黄小烨本想给林疏打个电话，但是又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就问了下小郑，这才知道林疏今天一大早去了门店，拿走了笔记本说去咖啡馆找灵感。
    他应该还是想躲着自己，黄小烨估摸着。
    确实是有段时间没见到程意年了，和之前相比，她最大的改变就是衣品明显变好了，穿得一身贵气，浑身透着一股子成功精致女人的味道。
    黄小烨夸她美甲好看，程意年笑着说：“之前听你的果然没错，上海确实是养人，这家店挺红的不好预约，你排队排了多久？”
    “之前就想带你来吃这家，一直也没空兑现承诺，眼看着以后也没机会了，排队就排队。”黄小烨笑着说。
    两人吃的是蟹宴，也是来上海之前黄小烨就给程意年提过的一家名店，只是没想到一忙起来就完全忘记了，今天黄小烨想起来这一茬，立马就让小郑过去拿号，只是没想到生意红火，等黄小烨下了班过去，还是等了一个小时。
    无论如何，这诚意是表态了。
    程意年眼看着也很受用，几杯清酒下肚，动容道：“无论如何还是给你道个歉，原本是想和你一直合伙干下去的，但是我们理念还是有些不同，我做仿制家具出身，确实理解不了你坚持做高端线的想法，你那边利润再高但是回报周期长啊，一直拿我们花火的利润贴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黄小烨点点头道：“其实我几个月前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想法了，林疏被我调去做qs以后，冯姜就是花火的主设计师，他底子虽然不如林疏，但是跟着花火一路，也摸透了花火客户的喜好，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位，你让方未来把他一拉拢过来，再加上工厂本来就是你的门路，花火就是你们在全权把控了。”
    程意年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不行动？”
    “因为嚼不烂啊，”黄小烨舀起一大勺的蟹黄，说道：“就像这个蟹黄，好吃归好吃，但是如果吃多了容易痛风，花火做的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我确实能靠它起家，但是长期运作，任何一环出问题我都很难应对。”
    程意年惊呆了：“所以你做eenstudios是早有计划？你知道我迟早会另立门户？”
    黄小烨说：“猜到个七七八八，所以也就提早做了点计划。”
    “什么计划？”
    黄小烨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程意年，程意年定睛一看，居然是《公司变更法人及股权转让协议》。
    程意年翻了几页，一脸愕然：“你愿意把花火让给我？”
    黄小烨说：“你要是想另立门户也没问题，但是花火在行业里已经有很高的知名度了，换个名字你又得重新来过，而且花火的客户又不存在回头客，花火的客户群和我qs的客户群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你要是不在了，我根本没必要守着花火这个名字。其实你要是能在明面上和我谈这个事，根本不会搞到这一步，花火这两个月的利润少了多少，我心里有数。”
    “你真的太令我意外了，这样一看，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程意年合上合同，直接说，“总之，我懂你意思了，你直接出个数。”
    黄小烨笑着说：“花火的利润我们心知肚明，你觉得我值多少，合同上写下来交给我就是了，至于你叫走的那些花火骨干，你让他们早点回来，挖他们走肯定得加价，别到时候平白无故多付了一大笔薪水。”
    程意年点点头，将合同收进包里，有些羞愧地说：“我该早点和你商量的，真的很对不起。”
    黄小烨说：“我找你做合伙人，当然是把你当自己人的。”
    程意年低着头，说道：“我确实是被一些人骗怕了，把你也当成了那种人，现在想想自己确实傻，还想着暗度陈仓，这当中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错，两个公司一起完蛋。”
    黄小烨喝了酒不能开车，等吃完了饭，小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程意年也没喝多，自己打车走了，两人看起来十分融洽，倒让小郑看不懂了。
    等黄小烨上了车，小郑看着后视镜里略显倦态的女人，疑惑道：“程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的账目明显是有问题的，不知道从花火刮了多少油水，你就这样把花火卖给她啦？”
    黄小烨笑了起来：“你觉得花火现在赚得很多吗？”
    小郑愣了愣，问道：“不多吗？流水看起来很好啊。”
    黄小烨说：“流水是不错，但是自从冯姜做主设以后，每个设计方案的销量都在走下坡路，程意年是做廉价家具出身，不尊重设计创新，也不把设计师当回事，根本不会在设计师这块儿下功夫，冯姜有点儿小聪明，设计都是模仿林疏的那几套原始方案，根本拿不出新东西。花火现在光靠吃老本和压成本在赚钱，你觉得花火还能挺多久？”
    小郑听得心惊，说道：“原来是这样吗？”
    黄小烨说：“而且我也不想和她闹僵，她手里的资源对我还有用，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看起来是我亏了，但之后可未必。”
    车窗外是上海夜色中闪烁的霓虹灯，看起来如此璀璨。

 第138章

    “好久没一起出来玩了，今晚不醉无归！”
    冯姜跳上了ktv的沙发座上，举起了啤酒瓶对着大家喊道。
    一个女生嫌弃道：“脏死了，快下来，别人还要坐呢。”
    冯姜也不生气，笑着喊麦：“今天我高兴，大家接着奏乐接着舞！”
    今天是冯姜生日，他本来人缘就不错，大学同学们毕业以后也好久没聚了，所以这次他联系做东，同学们到得还挺齐的。
    最令他意外的还是林疏，本以为他会一口拒绝，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下来。
    不过林疏来了以后，看起来心情并不好，几个老朋友给他打了招呼，调侃了几句，他也很敷衍。
    方未来朝他点点头，林疏也只是礼貌地回了一个，他拍拍冯姜的肩膀，拿手机给冯姜转了一个大红包做生日礼物，自己提了一打啤酒去角落喝去了。
    大学四年，大家也知道他脾气，这种时候容易惹毛他，也就随他去了。
    人来得七七八八了，冯姜十分高兴，把身边的女孩搂进怀里，大声宣布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方未来！”
    方未来娇羞不已，小声嗔怪：“干吗呀你！”
    兄弟几个都乐了，大声起哄，有一个立马调侃道：“冯哥牛啊，这次和上次的又不是同一个啊。”
    冯姜笑了：“去你的，未来，你可别信他，他是为了挑拨咱们关系。”
    方未来也笑了：“我知道。”
    有没眼力见的忽然问了一句：“冯姜，你叫了那个大小姐没？”
    旁边几个哥们急忙把他嘴捂住。
    冯姜有些尴尬，说道：“没有，我好久没联系她了。”
    方未来显然不知道这号人物，一脸疑惑地看向冯姜：“大小姐是谁啊？”
    冯姜小声说道：“也是我们一个同学，你别误会，她和我可没什么关系的。”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就被一下推开，走进来一个无论是颜值还是穿搭都跟堪比艺人的少女，她一脸愠怒，冲着冯姜就骂道：“你胆子是不是肥了啊，竟敢生日不叫我？”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而且这可不止是曹操，简直是个死神，看着就是一副要把他大卸八块的架势。
    冯姜一见薛果黎心里就发憷，直接求饶道：“当我错了行不，我以为你挺忙的就没打扰你。”
    站在冯姜边上的方未来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看了，原本挽着冯姜胳膊的手也放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大小姐？”
    和薛果黎不同，方未来是个脾气很好的女孩子，既懂事又善解人意，没想到今天讲话突然夹棍带枪的，让冯姜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眼下只能尽量平息争端，不然被朋友们捅出自己喜欢过薛果黎的事就麻烦了，想到这里，冯姜急忙拉住方未来，拍拍她的背，解释道：“宝宝你别生气，大家都这么喊她。”
    薛果黎原本没注意到方未来，听了冯姜喊她宝宝才注意到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认出来方未来，只是觉得眼熟得很，问道：“这是你新女朋友？眼光什么时候变那么差了。”
    大小姐从来不好惹，两边你来我往，一下子就有火药味了，冯姜脸都尴尬红了，脚趾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一个三室一厅来。
    方未来却冷笑一声：“再差也比你好，怎么倒贴林疏人家都不要，为了见林疏一面，不邀请你的生日还能不请自来。”
    气氛一下子凝结了，大学同学都很清楚薛果黎脾气，加上她家世也不好惹，一般也没人给她难堪，但方未来这几句毒舌无疑是踩在了薛果黎的痛处上。
    薛果黎果然跳脚，指着方未来的鼻子说：“你竟然敢这么说！”
    冯姜慌了神，立马插在两人中间调停道：“求求两位姑奶奶了，你们都没错，错的都是我，今天是我生日，能不能卖寿星一个面子别吵了……”
    薛果黎气得不行，杏眼圆瞪，看着方未来的脸突然闪过几个画面，顿时嘲笑起来：“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在成都死皮赖脸跟着林疏的女的嘛，被我泼了一身咖啡还不够？我说呢，我都不认识你你怎么对我意见那么大，原来也只是条林疏的舔狗，怎么，看林疏追不到了，转头就找冯姜啊，怪怪，对华美的男生是见一个爱一个，你可真有本事。”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又都愣住了，这一下，连歌都没人唱了，聊天说话喝酒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全都围观着这修罗场。
    冯姜也不知道方未来和林疏的事，此刻也像个局外人一般。
    方未来脸皮薄，被这么一揭底，一下子面红耳赤，一边说着“你乱说！”一边就要去扯薛果黎的头发，薛果黎也不甘示弱，嘴里骂着“疯女人！不要脸！”，还拿包回击。
    眼看着两人扭打起来，冯姜连忙抱住方未来保护她，但是方未来还是手脚并用试图打到薛果黎，薛果黎直接从茶几上拿起一瓶饮料就要撒过去的时候，手腕忽然被拉住了。
    薛果黎回头一看，居然是林疏，冯姜立马感激地看向他，使了个眼色。
    林疏叹口气道：“你跟我出来。”
    说着就一把将薛果黎从包厢里拉到了走廊外。
    薛果黎当然知道自己错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小声辩解道：“是她先挑事了，也是她先动手的，我没想惹事的。”
    林疏说：“但你还是惹了，把好好的生日会搞砸了。”
    “我给他赔钱不就行了，”薛果黎狡辩道，“而且谁让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不回。”
    林疏却说：“我已经不记得我到底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打着喜欢我的旗号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你怎么永远不听呢？”
    薛果黎皱眉道：“我没有不听啊，之前我也没找你了，可你不是已经和那老女人分手了吗？为什么还要拒我以千里之外啊？”
    林疏一点儿也不意外薛果黎的情报收集能力，有些无奈地说：“我不喜欢你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之前没有女朋友的日子里我也没有接受过你。我也搞不懂你，你条件那么好，那么多帅气多金的男生你可以任选，为什么非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薛果黎有些伤心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伤人的话？要是可以喜欢上别人的话，我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啊，你说的对，那么多帅气的有钱的小哥哥排队追我，但我就是喜欢不上除了你以外的人啊，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还是很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
    林疏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不喜欢你的我呢？你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征服欲作祟罢了。”
    薛果黎苦笑道：“可能，我也弄不懂自己，不过我很清楚，都已经坚持了那么多年了，我是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说道：“你既然都和她分手了，公司应该也待不下去了？留学的事要不要再重新考虑？我已经委托留学中介帮你准备了不少资料了，剩下只需要你的一些户籍信息。”
    林疏接过资料，恍然大悟：“所以那个留学名额根本不是导师推荐的，其实是你帮我申请的？”
    薛果黎承认道：“那当然，隈研吾研究室是建筑设计界的金字招牌，非专业出身根本不可能申请，要不是我爸和日本有合作，根本不可能有研究生名额。”
    林疏直接把资料还给薛果黎，说道：“我不喜欢你，就不可能接受你对我的好。”
    薛果黎难以置信地说道：“为什么啊？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啊，你就把这当做朋友之间对你的好不行吗？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也要放弃吗？”
    林疏说：“朋友间的好能做到这个地步吗？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薛果黎哑然：“我……”
    “下次别再为我做这些了，我不值得。”林疏这样说着，转身走向了电梯。

 第139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果黎依然站在原地，林疏的话本应该让她难堪不已，但此刻更多的感受居然是醍醐灌顶。
    所有人都觉得她对林疏的喜欢不过是爱而不得的不甘心，只要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放弃了，之前闺蜜们也曾经给她类似的建议。
    薛果黎并不否认自己对林疏的爱里有不少这样的成分，但时间和一直以来的热脸贴冷屁股并没有浇熄她的热情，反而让她越战越勇。放眼过去，她这一生似乎都很难有什么追求的东西，太容易得来的物质和感情根本无法引起她的兴趣，而她这次为了能和林疏一起留学，甚至看了很多学习资料，甚至请了老师来教英语和日语。
    怎么看她都因为这段感情得到了一些正面的东西，应该也算是好事？
    身边忽然有人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薛果黎抬头一看，竟然是冯姜。
    薛果黎有些不解：“你怎么出来了，不哄你女朋友了？”
    冯姜说：“未来的朋友来陪她喝酒了，她平时脾气挺好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你别放在心上。”
    薛果黎笑了：“之前和她有些小摩擦，她看我不爽很正常，反正我和你最近也没什么来往，她总不会为难你的，你放心好兄弟。”
    尽管已经下决心放弃薛果黎，但亲耳听到她说两人是好兄弟，还是让冯姜有些难受。
    薛果黎没注意到这些，随口问道：“刚才都听到了？”
    冯姜其实全听到了，但嘴里还是说：“听到什么？我只是出门看到你一个人坐在地上，衣服穿得那么少，又得着凉了。”
    薛果黎点点头：“谢了。”
    包厢的门轻轻关上，一门之隔的方未来的脸色凝重不已。
    林疏走出ktv，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还是薛果黎，回头就说：“我心情真的很差，控制不住情绪，你能不能……”
    没想到来人并不是薛果黎，倒是有段日子没见的主编doki。
    “之前那套写真效果挺不错的，不少读者就觉得你都可以出道了，”doki饶有兴致地说，“最近是不是天天碰上小迷妹？我看刚才被你拒绝的女孩都快哭了。”
    林疏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你看到了？”
    “我和朋友就在你们隔壁包厢，我可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doki解释道。
    “不好意思，见笑了。”林疏说。
    doki说：“这种事我们圈子里见多了，拒绝总比吊着别人当海王来得好？况且我本来就很欣赏你，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约你再给做一期内容吗？”
    林疏有些犹豫：“如果还是写真的话就算了，我还是希望自己的设计师身份。”
    “你多虑了，这次是一个介绍作品为主的栏目，主题是新锐设计师，你最多只有一张这么大的头像。”doki笑着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半指长的尺寸。
    听到这个，林疏欣然接受：“那我可以分享一些我的整体室内设计作品吗？”
    doki十分感兴趣：“当然可以，而且如果是建筑方面的留学渠道，我也有些一些小小的人脉，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为你引荐和推荐一些其他学校的优秀教授……抱歉，刚才确实是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不过我和那个女孩不同，我觉得以你的才华，不需要走后门就能获得留学资格，即使你本科并不是建筑系出身。”
    林疏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体面的留学方式了，于是欣然介绍道：“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一定告知我，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大的人情我要怎么还，只能尽力了。”
    doki愣了几秒，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疏，又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的性向圈子里几乎人人皆知，无论是男模还是男演员，甚至是一些想在杂志上获得曝光度的各行业的男性精英，只要是私下里见面，要么就是主动接近逢场作戏，要么就是避之不及处处推脱，前者只会让doki反感，后者则更让doki难堪。
    过分的巴结和抵触都不是正常的反应。
    反倒是像林疏这样完全把他当成一般人的感觉十分新鲜，倒不知道林疏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性格本来就这样。
    “也不知道说你单纯还是怎么的，”doki说，“也挺好，我喜欢真诚简单的人，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怎么打动教授是你自己的事。”

 第140章

    自从和程意年聊了一次以后，程意年挖角的人手陆陆续续都回到了公司，空下来的工位逐渐被填满，还有很多程意年新招来的员工，看样子倒像是第二春了。
    黄小烨本以为程意年会很快把合同交给自己，没想到程意年拖了好几天都没有动静，有一天还在黄小烨办公室的门口来来回回晃了好久。
    一直到黄小烨走到她面前，程意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和你说些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黄小烨倒觉得挺意外的：“咱们都已经把话摊在明面上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能撕破脸皮了，你直接说就是了。”
    程意年走进黄小烨办公室，将门嘘掩，小声说道：“其实我也不着急买走你的股份，我们两家公司一起的财报做出来更好看，业务范围也更全面，融资也更容易一些。”
    黄小烨立刻就明白了程意年的意思。
    八成已经有公司能给她提供天使轮甚至a轮的融资，但是要求的项目和财报要足够好看才行，起码她现在把花火剥离出去的话还不够格。
    既然程意年有这个想法，黄小烨当然乐见其成，公司体量越大，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眼下只有一个忧虑。
    林疏已经躲着她好几天，只要她和林疏出现在一个共同场合，几分钟内，林疏必定会找个借口消失。
    “tracy姐？”
    听到喊自己的声音，黄小烨方才回过神来，看到小郑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问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小郑有些担心地说道，“周总来了，在会议室等您呢。”
    “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累，”黄小烨说，“我知道了，你去给他倒杯咖啡，然后忙自己的就行。”
    等小郑离开，黄小烨快步走去厕所，往自己的脸上泼了一些水。
    最近她的确很不对劲，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而且十分容易分心。
    被感情影响到工作，这一点儿也不像是她往日里的风格，即时是惨遭于瑾羞辱分手之后，她也没有过现在这样的状态。
    可不能这样啊，眼下可是最重要的时刻。黄小烨对自己这样说道。
    黄小烨推开会议室门的时候，周栋一遍品着咖啡一边打量着会议室，回头对着门口的黄小烨打趣道：“听说你要分家了？”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我们员工都不知道的事你先知道了。”黄小烨说道。
    周栋说：“你太小看圈子里的人了，一有风吹草动，那消息比龙卷风都快，有时候可能比你本人都快。”
    黄小烨笑道：“但我和合伙人谈了一下，不打算立马拆伙了，先各自经营着，账面也能做得好看一点儿，这样后续融资也容易。”
    周栋惊讶不已：“真不愧是你，这都把她劝回来了？”
    黄小烨笑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嘛。”
    周栋说：“那我倒是白担心了，还以为你里要出问题呢，毕竟我们之前的拥抱系列资金正在慢慢回笼，其他分店的计划书我也给jazzi总部投上去了，一切都要走上正轨了。”
    “没什么问题，一切如常，”黄小烨又问道，“那jazzi大概什么时候会出结果？”
    周栋很有信心地说：“没什么意外的话，这周五前就能收到回复了，总部还是很看好我们的。”
    黄小烨问周栋：“那我等你好消息。”
    周栋忽然饶有兴致地看向黄小烨，笑着问道：“话说回来，你知道toy最近在做什么吗？”
    听他语气有些奇怪，黄小烨稍加思索，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觉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周栋模棱两可地说：“对我是好消息，但对你来说，恐怕是个坏消息。”
    黄小烨说：“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周栋意味深长地说：“过几天你就会知道的。”
    临走前，他还在黄小烨耳边嘱咐道：“千万看住你的小男朋友，要是没有他，总部就不会支持我们拓展疆土了。”
    黄小烨心里愈发烦躁。
    林疏，林疏，哪里都是林疏。
    黄小烨拿着手机来回踱步。
    到底要不要联系林疏呢？
    如果不打，关系会不会更加疏远？
    如果打了，要是被拒绝的话该如何自处？
    打或不打，好像都不是正确答案。
    即使是少女时期，她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煎熬，如今都这把年纪了，倒像是越活越回去了。
    黄小烨一咬牙，心意横，手指直接摁在了通话键上。
    等待电话接通的声音就像是敲打在她的心脏上一样，心跳不断加快。
    真等电话接通的一刻，黄小烨却反而释怀了。
    林疏的声音很冷漠。
    “什么事？”
    黄小烨没有想好台词，直接信口开河：“你今天没打卡，我打电话问下你在哪里。”
    林疏说：“我今天没上班，给方未来请过假了，回学校要一些敲章的资料。”
    黄小烨说：“那你等我下，我找你有事。”
    电话沉默了片刻，林疏问道：“明天不行吗？”
    黄小烨说：“工厂问之前一个设计稿的细节问题，今天必须敲定，你在学校等我，我开车过来很快的。”
    林疏这才说道：“好，我知道了。”
    等黄小烨挂了电话，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之前无论谈多重要的客户也没见自己这么紧张过，看来感情这个东西，确实是会影响人的心智。
    开车过去的时候，黄小烨暗下决心，今天必须要把话说清楚，让林疏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在心里反复打着腹稿，想着等下见到林疏到底要怎么表白心迹。
    车刚开到学校的停车库，就见旁边一辆跑车走下来一个并不像遇到的人。
    薛果黎手里也拿着厚厚一叠资料，满脸的不情愿。
    黄小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冤家总是路窄，两人还是在电梯口相遇了。
    薛果黎向来脾气差，一见黄小烨就翻了个白眼：“这位阿姨，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您是来找林疏的，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知道‘自讨没趣’四个字怎么写吗？”
    薛果黎再牙尖嘴利，毕竟还是没出过社会的大学生，黄小烨应付她自然游刃有余，笑着说：“你也知道我当过女朋友啊，那你知道‘死缠烂打’四个字怎么写吗？”
    “你！”薛果黎气急败坏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再怎么耍手段不还是分手了吗？”
    黄小烨讥讽道：“那总比连手都没得分的好？”
    薛果黎忽然就冷笑出声：“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反正我和林疏要出国留学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至于您啊，可就再也没机会咯。”

 第141章

    留学？
    黄小烨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突然就炸了起来。
    面对小自己十岁的女孩，黄小烨可不想输阵，她强压着内心的疑虑，对薛果黎轻蔑一笑：“那就祝你能心想事成咯，小可怜。”
    薛果黎果然被气得咬牙切齿，抓着手机的美甲感觉都快崩断了。
    电梯刚好打开了门，黄小烨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睥睨地看了门外的薛果黎一眼，笑着问道：“不进来吗？”
    “谁要和你坐同一部电梯啊！”薛果黎恶狠狠地说。
    “那太好了。”黄小烨直接摁下了电梯的关闭键。
    电梯门关紧的一瞬间，还能看到薛果黎因为生气而比出的中指。
    年轻的女孩就是这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黄小烨看着镜面的电梯门反射出的自己的脸，平静得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谁又能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巨大的情绪海浪快要把她吞没。
    黄小烨走出电梯，就见林疏手里拿着几个文件夹和一本画册，其中一本和薛果黎手里的拿的东西差不多，乍一看是纯英文的表格。
    黄小烨心里“咯噔”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两人面对面，但林疏一直在避免和她视线接触，导致现在的状况意外得尴尬。
    “今天画室应该没人，去那边聊。”林疏一边说一边带路，黄小烨一路跟着，四处看了一下。
    华美黄小烨也来过几次了，倒也没有仔细看过教学楼，艺术学校果然是和普通高校不太一样，走廊和教室都很有艺术氛围，到处都展示着一些各具特色的画和雕塑，有些十分有美感，但也有一些作品连黄小烨这样接受度颇高的人都不太能理解。
    林疏用钥匙打开了一个画室的门，黄小烨跟着他走了进去，就见里边立着许多画架，四周一圈桌椅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石膏像。
    林疏走到一个画架前，把夹在木板上的画拿下来，说道：“前段时间没有什么灵感，我呆在自己工作室里也没有灵感，就问老师借了这里的钥匙，画了一些我想象中的东西。”
    他把刚拿下来的画夹进了画册里，然后一起放到了黄小烨的手上，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对你有没有用，希望能帮助到你。”
    黄小烨打开一看，册子里的画都是一些设计家具的草图，有些只有一个简单的概念，有些则十分完整，连材料的和理念都标注了。
    黄小烨一边看一边问道：“你要出国吗？”
    林疏有些意外，愣了几秒才答道：“我给学校交了申请，成功的几率挺高的，导师的理念我很喜欢，学术的氛围我也很喜欢，那边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很想去感受一下。”
    “已经决定了吗？”黄小烨问道。
    “嗯。”林疏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黄小烨原本揪着的心忽然就释然了。
    大概是一直担惊受怕的事终于发生了，黄小烨心里反而没有了负担，开口说道：“之前你问我，是不是一直在利用你，我不想骗你，坦白了一开始我确实是想着利用你，只是后来随着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你身上的很多优点都打动了我，我不是一个能坦率表达爱意的人，但我还是想把心里话给你说……我确实很爱你。”
    林疏从未想过，黄小烨居然会在自己面前如此真诚地剖析内心，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
    黄小烨说：“你是想找机会再听一遍吗？我可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林疏的身体显然比他的脑袋要运转得快，直接一伸手就把黄小烨紧紧揽在了怀里，脑袋恨不得塞进黄小烨的肩窝，黄小烨被吓了一跳，身体明显僵住了。
    下一刻，柔软的头发在脖子脸颊揉搓的触感，伴随着亲昵的声音涌进耳朵里，就像是一床暖暖的羽绒被，把黄小烨直接包裹在里面。
    “姐姐，你坦诚的样子好可爱啊，为什么以前不能那么坦率呢？”
    黄小烨伸出手，她以为自己会推开林疏，她以为自己会不习惯这样太过甜腻的相处模式，没想到自己竟然反手也把林疏抱紧，就像是生怕他会离开一样。

 第142章

    黄小烨将头埋在了林疏的怀里，闭着眼睛确实更容易说出心里话一些。
    “梁颐确实向我求婚了，我妈也很希望我能和他结婚，但是我爱的人是你，我不可能接受他，但这些事我不想说给你听，这样会显得我为你付出了很多，也会给你造成很大的压力。我并没有那么恨嫁，我也没有要你对我负责，毕竟我比你大了那么多……”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将自己的软弱表达出来，是一种非常冒险的举动。
    黄小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不许这样说，”林疏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脸颊贴在她的额发上，轻声说道：“我都不记得自己说过多少次了，我真的很爱你，即便我完全了解你的缺点，我也愿意全盘接受你，你可以在我面前完全做自己，你的所有我都无条件接受，哪怕你是在利用我，但只要你对我有感情在，哪怕是利用我也甘之若饴，我只是怕你不爱我……”
    从未想过会有人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他并不只是爱她，而且能爱一个并不光明磊落甚至有些卑劣的她，这对黄小烨来说，胜过世间一切情话。
    黄小烨再也压抑不住，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她的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仿佛一松开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感觉到脖颈处的湿润，林疏一下子愣住了。
    他从未想到黄小烨居然会为了自己哭，她从来都是一个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女人，感情这种事好像从来都不会影响到她。
    林疏想把黄小烨的脸掰正，帮她擦拭一下眼泪，结果黄小烨死死地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还因为哭泣而微微发着抖：“别看我，我不想被看到妆花了的样子。”
    林疏听话地放开双手，温柔地说：“被我看见有什么关系？”
    黄小烨小声抽泣，却依然嘴硬道：“我们很熟吗？”
    “太熟了，熟到我们这辈子都得黏在一起了。”
    林疏轻轻吻在了黄小烨的额头上，笑着说。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谁说的？我只是说要冷静下，我可没有说分手，谁允许你单方面分手的。”林疏耍无赖，像撸猫一样摸着黄小烨的头发。
    黄小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刚才的一番话真的打动了林疏。
    过去的她总觉得感情十分脆弱，一旦破裂，想要破镜重圆根本是天方夜谭，现在看来，如果两个人相爱，无论面前有多大的误会，他们也能继续下去。
    因为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那你还要出国吗？”黄小烨问道。
    林疏在黄小烨的耳边轻声说：“我恐怕不会改变去留学的决定，我很爱你，可是现在的我还不够成熟，不能站在你身边为你挡风遮雨，我想更快成长，想做你身边与你并肩而立的男人。”
    黄小烨猛地推开了面前的人，一下子背过身去。
    “我明白了。”
    这样说着，她飞快地跑了出去，直奔洗手间。
    林疏喊着她的名字追出去了几步，但黄小烨充耳不闻。
    黄小烨在洗手间对着镜子补妆，镜子里的自己眼线花成了一团。
    她忽然就觉得很好笑。
    梁颐当年宣布留学出国的时候，她毫无防备，也是一个人哭得那么惨，那时候觉得天昏地暗，自己的世界好像都毁于一旦。
    没想到多年后，林疏也突然决定要去留学，同样也是单方面通知她。
    此情此景，就像历史重演了一般。
    黄小烨啊黄小烨，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成长在哪里？
    不会只是虚长了岁数？
    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不会的，她可是黄小烨。
    黄小烨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模样，重画的妆容精致而完美，口红的色泽比刚才更加鲜艳，衬得气色不错。
    黄小烨看见林疏靠在墙边等着自己，笑着说道：“怎么在这里？”
    林疏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
    黄小烨挑眉道：“我能有什么事？”
    林疏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微微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在意，笑着说：“那我们去吃饭。”
    “好。”
    林疏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黄小烨，已经不是刚才哭泣的黄小烨了。
    女人的脆弱往往稍纵即逝，错过了那个瞬间，她就只会变得更加顽强。

 第144章

    既然近期拆迁无望，黄小烨又萌生了租房子的念头。
    给徐秀娣说了以后，她却满脸的不情愿：“金窝银窝，哪里比得上自己的狗窝，我们家再怎么破烂要是我住了那么久的家，你让我住别的地方我不习惯，晚上都睡不着。”
    “何必呢。”黄小烨心里明白，她的妈妈一直都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她对老房子有着深深的眷恋，在这里住了将近六十年，附近的一花一木都刻在了脑海里，怎么都忘不掉。
    之所以指望拆迁，也不过是因为动迁组也可以选择原拆原位，就是给一套拆迁后新开发的房子，这样既能住上新房，也不会住到远郊去。
    这样的想法又有什么错呢？
    徐秀娣也只不过是想住在自己长大的地方而已。
    人人都说故乡好，可上海的市中心就是徐秀娣的故乡，可是留下来的代价却一天比一天大，繁华的都市优胜劣汰，小时候的玩伴、后来的同学和同事都渐渐远离了这里，剩下的只有那些精英和幸运儿。
    想到这里，徐秀娣就觉得难过：“要是到了别的地方，我连菜都不知道哪里去买，而且出去租房子也不便宜，这附近房租也很贵？”
    黄小烨说：“别哭了，不想租房子就算了，你在哪里，我总归陪你的。”
    徐秀娣哭着点了点头：“小烨啊，妈妈只有你了呀。”
    其实住在老房子都已经习惯了，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黄立民来骚扰，他无赖惯了，吃准了徐秀娣心软，就算再撬了锁进来搬东西，徐秀娣也断然不会报警。
    到时候这亏还得是闷头自己吃进。
    之前搬走的那些包放到二手市场卖了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但据她所知，这和黄立民的其他外债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把这拆迁房败完他是不善罢甘休了。
    这段时间徐秀娣都在住院，黄立民这么久逮不到人，过几天估计又要来闹事。
    办完了出院手续，黄小烨扶着徐秀娣回到家，忽然发现家门的四周都加固了，门上还装了一个摄像头。
    一听到声音，隔壁的杨阿姨就推门出来说道：“你们总算回来啦，之前你爸过来把门砸坏了，发现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就走了，后来一个小伙子正好过来，帮你们把门加固了一下，然后装了个摄像头，他说等你们来了给他打个电话，他把那个什么监控app给你装一下。”
    黄小烨有些疑惑：“哪个小伙子？”
    杨阿姨说：“他说他姓梁。”
    黄小烨知道是梁颐，面上没什么表情，谢过了梁阿姨，徐秀娣倒是很受用，说道：“他倒对你蛮上心的嘛。”
    杨阿姨也来了兴致，扶着徐秀娣进门，八卦道：“人长得也蛮斯文的，带副眼镜，和黄小烨倒是很般配的。”
    徐秀娣回忆了一下，对杨阿姨说道：“什么小伙子啊，那个是小梁呀，你见过的呀，就是最早小烨大学时候带回来过的男朋友。”
    “哦！是他啊！！！”杨阿姨惊呼起来，“我老糊涂了呀，倒是没认出来，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她一个学校后来去留学的那个对伐啦。”
    “就是他呀。”
    “那恭喜你了呀，这肯定是旧情复燃了，看来终于要吃到小烨的喜酒了呀。”杨阿姨越说越夸张。
    她们的话题走向已经逐渐失控，黄小烨立刻打断道：“差不多可以了，他和我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也可以变成老公老婆的呀。”杨阿姨笑嘻嘻地说。
    “杨阿姨，辛苦了，你先回去，”黄小烨顺手拿了两盒床边的补品塞到她怀里，“我去上班的时候还要麻烦您多关照一点我妈。”
    “应该的应该的。”杨阿姨笑着关上了门。
    等她走后，徐秀娣皱眉道：“你都这把年纪了，不要挑挑拣拣了，差不多选一个男的嫁出去，小梁到底哪里不好啊？难道他离过婚？要我说，二婚也可以考虑的，只要没孩子不都一样嘛。”
    黄小烨把她放到床上，把被子给她盖上，说道：“我看你精神蛮好的，医生不是让你下床做点什么健身操嘛，要么现在做？”
    徐秀娣马上逃避道：“医生说是等伤口不疼了再做，我刀口这里还隐隐作痛。”
    黄小烨安顿完母亲，去天台喘了口气，顺便拨了个电话给梁颐。
    梁颐接得很快，开口就说：“黄小烨，终于等到你电话了，能有幸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黄小烨却没有领情：“监控我看到了，谢了。”
    梁颐沾沾自喜：“小事情而已，那作为报答你能陪我吃晚饭吗？”
    黄小烨长出一口气，说道：“梁颐，你知道吗？我曾经做梦都想和你结婚。”
    梁颐抓到了重点：“曾经很想？那现在呢？”
    黄小烨说：“可是时过境迁了，我已经想象不到我们未来的样子了。”
    梁颐苦笑了一声：“未来是可以创造的，未来原本就充满了各种不可能性。”
    “但你已经不了解我了，”黄小烨说，“就像你装这个摄像头，你觉得能挡得住我爸吗？他难道害怕被我们拍到吗？他不过是吃准了我们是他的家人，根本不可能去告他。这个摄像头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你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打动我是不可能的。”
    过了很久，梁颐才慢慢说道：“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变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我确实不了解现在的你，你已经不是跟在我身后的女孩了，你已经独当一面了。”
    黄小烨说：“不要再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在我完成梦想以前，我是不可能结婚的。”
    “我明白了，”梁颐又问道，“那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
    挂了电话，黄小烨慢慢蹲下了身，抱着膝盖坐在了地上。
    好多年前，她也是在这里听到了梁颐确认的留学的消息，那时候的她，仿佛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现在的她，却觉得那样轻松。
    赵鹏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震惊：“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呢，黄小姐。”
    “确实，我也没想到放小贷的人会在这种铺面看店，”黄小烨环顾四周，小到只能容纳两个人的铺面，转身都很困难，店内到处摆着毛笔和宣纸，“看的还是这种店。”
    赵鹏说：“这是我爸的店，他和我妈出去旅游了，我帮他看一会儿。”
    黄小烨摸了一下架子最底下的宣纸，上面积着厚厚一层灰：“有生意吗？”
    赵鹏说：“有时候会有学书法的小孩带着家长过来买毛笔。”
    黄小烨说：“你名片上写的金融公司不会是假的？”
    “怎么会，”赵鹏指着街对面的一个写字楼，“上面三楼都是我们公司的，办公室挺大挺宽敞的，你要上去喝茶的话直接报我名字就行，中午还有自助餐吃。”

 第145章

    黄小烨说：“吃饭倒不用了。”
    面前的赵鹏西装革履，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我想也是，黄小姐专程来找我总不可能是来讨顿饭吃的，一般主动来我们这里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来借钱的，但是黄小姐事业有成肯定不是，另一种就是来让我们帮忙的了。”
    这话一听就对味了，之前这赵鹏正经得让人以为转行了。
    黄小烨说：“你对这套门儿清，肯定能猜到我的目的。”
    赵鹏笑着说：“黄先生在我们这里没有债务了。”
    黄小烨说：“他在你们同行那里肯定有债务，你们这行欠条都会转手，你想要就会转到你头上，我懒得管他死活，你让他别来打搅我就行。”
    赵鹏一本正经地说：“套路贷可是犯法的，我们公司做的业务都是合规合法的。”
    黄小烨说着拿出一个信封，说道：“我知道你们只收现金，这钱你可以理解成是我作为女儿还爸爸欠债的利息，也可以认为是我买了一个保障。”
    赵鹏捏了捏信封的厚度，笑逐颜开：“客气了黄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段时间黄先生应该会很忙的。”
    “那就行。”
    林疏已经铁了心要去留学，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几个设计系列格外上心，好几天都在门店里观察买家。
    明星网红的确是这种设计师家具的最大受众，今天来的是一个淘宝起家的网红，她做的衣服品牌平价而且亲民，但成片里用来搭配这些衣服的饰品和鞋包全都价值不菲，衬得衣服更具品位，现在就连背景用到的家具也都是越发昂贵，其实全都是营销手段，为了烘托自家衣服价值用的。
    网红摸了一下拥抱系列的床边桌，忽然说了一句：“这接缝处有点儿毛糙，会不会刮到衣服啊？”
    店内的销售立刻说道：“不会的，这个地方是贴墙边放的，是碰不到衣服的。”
    “也对，我看看别的。”网红说着就走远了。
    林疏有些疑惑，走上去摸了摸床边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拥抱系列大多用的是冷轧钢，但是床边桌这种东西毕竟是睡前使用得比较多，如果也大量采用钢材，冬天摸着就有些太凉了，所以能接触到人的部分，林疏都用了更加温暖的木材，不过木材刷成了和钢材十分接近的漆，为了这个颜色，林疏还专程去了漆厂看着调色，就生怕会有色差。
    成品的接缝肉眼几乎看不出来，除非伸手去摸才能区分。
    但眼前这个床边桌，一眼就能看到十分明显的接缝。
    林疏给黄小烨打了个电话，想要汇报这件事，但黄小烨接起电话却明显心不在焉，林疏说了半天，黄小烨只回了一句：“应该是你多心了？”
    其实自从上次分别以后，林疏就感觉到黄小烨对他有了明显的疏离。
    明明两个人的误会已经解除了，为什么黄小烨却像是要把他越推越远呢？
    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在说：“因为你要走了，她利用不到你，所以才疏远你，等着瞧，很快她就会提分手了。”
    林疏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摇了摇头。
    “我去面试新设计师？tracy姐，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哪懂这些啊……”小郑拿着手机快步从面前走过，说话的内容刚好传到了林疏耳朵里。
    林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还没走，黄小烨就着急面试新设计师，而且根本不告知他，甚至不让他参与到面试里。
    再怎么说，他现在还是公司的主设计师。
    虽然能理解黄小烨未雨绸缪的举动，林疏却依然有些喘不过气。
    但林疏也知道，黄小烨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他既然说了要接受黄小烨的一切，就言出必行。
    拥抱系列的大货马上就要出了，林疏想着床边桌的事，决定去工厂看一下货料，找小郑要了车间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去。
    刘主任接到林疏的电话，吓得手都发抖了，急忙叫了几个工人把一批货藏了起来。
    林疏一个人到了厂里，就被刘主任挡在了外面。
    “为什么不能进去看货？”林疏问道。
    刘主任吃准了林疏资历尚浅，看着也不像是会来事的，拿腔拿调道：“现在厂子里在车别家的货呢，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都是家具，您又是懂行的，就不要为难我们啦。”
    林疏说：“那总让我看一下半成品？”
    刘主任吸了口烟，笃悠悠地说：“最近要出的货太多了，都堆在一起，要不你等我们上完了漆再来看？”
    林疏明白自己是碰了软钉子了：“反正你今天是死活不让我看了是？”
    刘主任说：“那倒也不是，你要是一定要看，那一开始我们出的样品就在招待室里摆着呢，之前你和黄老板不是一起看过的嘛，是你们都确认了才下的大货呀。”
    “行，今天我就一定要进去看了。”林疏也不和他啰嗦，执意就要往里走。
    刘主任眼看着要出事了，一把抱住他：“都说了不让你进去的！”
    “我一定要进去！”
    几个工人看主任这样，也一起过来帮忙，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打架啦！”，整个场面乱做一团。
    突然就有人拿起了搬砖往林疏的头上拍了一下，林疏没看清楚是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血瞬间就顺着林疏的额头流了下来。

 第146章

    黄小烨接到警察的电话，心凉了半截。
    距离事件发生过去了大半天，她才知道林疏出事了，
    林疏被送到医院，警察让黄小烨来处理一下和工厂打架斗殴的纠纷，黄小烨气得差点爆粗口：“打架斗殴？工厂那么多人，林疏就一个人，你把这个称作打架斗殴？”
    挂了电话，黄小烨赶紧联系了公司签约的律师，自己则急忙赶往医院。
    黄小烨在护士站问了一下，才知道林疏已经醒了，现在不确定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所以留院观察一天。
    “住院费用呢？已经结了吗？”
    护士看了一下，说道：“应该是付了，不然手续也办不了。”
    黄小烨赶到病房，一推门就看到林疏躺在离自己最近的床位，头上包扎了一圈纱布，手上打着点滴，看起来精神还行。
    之前护士提过，这本来是两人间的病房，另外一个患者刚才出院了，所以今天就林疏一个人在医院。
    黄小烨焦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打起来？”
    林疏看到黄小烨，表情有些微妙，微微避开了视线，说道：“工厂绝对有问题，他们死活不让我看半成品，我怀疑他们以次充好。”
    黄小烨观察着林疏的伤势，责怪道：“你怀疑也不用起冲突啊，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解决，大货出货前还有验货流程的，不合格我们可以拒收这批货的。”
    林疏摇摇头：“如果是换了底材，他们上了漆以后我们很难检测出问题，现在就要求他们停工，最好能一样一样检查原材料。”
    黄小烨皱眉道：“那出货时间又要推后了，我们还等着这批出货款筹备新店，公司等不起了。”
    林疏不解，半坐起身道：“这关系到大货质量，你总不能让劣质家具流向市场？”
    黄小烨见他激动，立马把他摁回去，再把被子盖上，安抚道：“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养伤，其他就放心交给我，我会处理的。”
    林疏并不放心，说道：“你怎么处理？工厂肯定会想尽办法阻挠你去检查的。”
    黄小烨说：“这你就不要管了，首先要让他们先赔偿你的医药费才是……哎真的是不让人省心，除了这里其他地方有受伤吗？颈椎没事？头上伤口大吗？不会留疤？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破相了可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林疏的脸上下检查，说着还要拉开被子检查脖子，林疏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还拼命阻止。
    黄小烨还觉得奇怪：“你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我看看没有什么遗漏的伤势，这次肯定要他们赔个倾家荡产。”
    林疏急了，拼命用眼神示意黄小烨，死命眨个不停。
    黄小烨还是不明白，直到有个声音问道：“你好，请问您是？”
    听到声音，黄小烨回过头，就见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热水瓶，虽然穿着并不华丽，但是难掩美貌，高鼻梁大眼睛，和林疏的长相十分相似，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答案昭然若揭，这显然就是林疏的妈妈饶英。
    完了，也不知道刚才他妈妈看到多少，黄小烨吓得冷汗直流。
    脑袋高速运转，她下意识松开手，立马站起来，端庄地说道：“你好，我是代表公司来看望林疏的，这次意外公司会全权负责的，林疏毕竟也是工伤，补偿是一定会有的，您不用担心。”
    “我又不是图这个赔偿，人没事才要紧，”饶英放下热水瓶，看着林疏，又叹了口气说，“这应该不是设计师的职责，以后这种事让其他人负责行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希望他再遇到什么意外。”
    “好的好的，”黄小烨连连答应。
    饶英又说：“接到医院电话我真的吓死了，还好扬州离上海不远，我请了假直接开车过来……过来就看到他流了好多血……”说着都有了哭腔。
    黄小烨急忙说：“真的抱歉，医药费公司会承担的，要是你不放心，可以再多做一些精密检查，林疏是我们公司非常重视的员工，我们会负责到底的。”
    饶英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谢谢公司一直这么照顾我儿子啊。”
    黄小烨看准时机，说道：“之前公司挺忙的，林疏也一直没有时间休假，您也难得来一次上海，等他伤好了，我会批给林疏一个带薪长假，让他好好陪陪你。”
    饶英顿时喜笑颜开：“谢谢领导啊，林疏有你这么好的领导是他的福气，怪不得他死活要呆在你们公司，果然是有原因的。”
    黄小烨鞠了个躬：“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下次再来拜访。”
    林疏一直在偷偷观察黄小烨，虽然她脸上一本正经，说的也都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但拧紧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林疏忽然起了坏心，对着饶英就说道：“妈，她就是黄小烨。”
    黄小烨一下子愣在原地。
    很显然，林疏对自己妈妈提过自己，而且很可能是非常直白的把她的情况全都说了。
    饶英的脸色瞬间乌云盖日，顿时阴沉了下来：“就是她？”
    “嗯。”
    场面一下子凝结了，好像西伯利亚的寒风都吹到了这间病房里。
    黄小烨的脚趾在鞋子里抠了起来，恨不得能挖条地缝直接从这里消失。
    但现实却是，饶英怒目以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黄小烨，像是查户口一般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几个人？是独生女吗？哪个学校毕业的？”
    这丑媳妇见婆婆的戏码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小烨心想，我又不是要马上嫁进你家，有必要这样吗？
    黄小烨看向林疏，就见后者一脸憋笑的样子。
    说真的，黄小烨毕竟也是混迹了江湖那么多年，再怎么难应付的场面都见过，无论对方用什么话挤兑她，她都有办法回怼。
    可是现在的状况却不同，是她绝对没办法反击的对象。
    其实黄小烨打心底里想逃，但又觉得对方毕竟是林疏的妈妈，还是有必要应付一下，于是压着心底的怒火说道：“姓黄名小烨，家里就我一个独生女，上海二本毕业的。”
    饶英一脸的不舒服：“你哪年出生的？比林疏大多少？你觉得你们两个合适吗？”
    黄小烨脸上挂不住，越听越不舒服，没想到林疏直接出声制止道：“妈，你忘了我给你说过什么了吗？”
    饶英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无奈道：“知道了，我不说了，你喜欢就行好了。我去给你买点水果。”
    说着就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病房里瞬间只剩下两人，黄小烨问道：“为什么把我们的事告诉妈妈？”
    林疏反问道：“为什么不？这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黄小烨心里明白，林疏坦坦荡荡，无论是对家长还是朋友，都从未隐瞒过两人交往的事，他对感情如此真挚炽热，反而显得黄小烨虚与委蛇。
    自己配不上他。
    这样的想法不知为何愈发强烈了起来。

 第147章

    林疏不知道黄小烨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自己的坦然一定能打动黄小烨。
    可是黄小烨坐在病床边，低垂着眉眼，倒像是在忧虑什么。
    林疏伸手想要握住黄小烨的手，却被躲了开来。
    “其实有些话我想了很久了，我承认我很舍不得你，但正如你妈说的，我们的确不合适。”
    黄小烨忽然开口道。
    林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在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黄小烨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林疏，“我们分手，我是认真的。”
    林疏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表情如此凝重，怎么看都不像是开玩笑。可笑的是，就在几天前，这个女人还哭着说爱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短短几日里就像换了一个人？
    林疏不明白。
    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当然不会明白的。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或许会渴望感情，但却绝对不会为了感情牺牲自己的尊严和面子，尤其是像黄小烨这样事业在上升期的女人。
    当林疏妈妈指着她的鼻子质问的时候，两人这段脆弱不堪的感情就真的被撕成了碎片，这段感情就像是流了百慕大，面前所见全是暗流礁石，危机四伏而且难以脱困。
    林疏问：“理由呢？”
    “不合适。”黄小烨拿起包站起身。
    见黄小烨想走，林疏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黄小烨的手腕，怒道：“哪怕你骗我利用我，我都不舍得对你说一句分手，为什么你现在那么轻易就要放弃我们的感情？是不是因为我要留学？”
    黄小烨懒得对他解释，只是说了一句：“放手。”
    林疏死死不肯松手：“我不放。”
    “你还是太幼稚了。”
    听到这句话，林疏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松开了手。
    这句话就像是打在了他的命门一样。
    “祝你学业有成。”
    这是黄小烨说的最后一句话。
    黄小烨匆匆离去，甚至没有看到坐在一旁的饶英。
    饶英看着她就烦，也没有叫她，回头推开病房，就见林疏已经躺在床上了。
    饶英走近了一些，想和林疏说说话，这才看到林疏用手背挡着眼睛。
    “怎么了啊？”饶英问道。
    “妈，我要是早点出生就好了。”
    林疏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接到刘主任的电话，得知工厂东窗事发，尚佳吓得脸都白了：“现在怎么办？会查到你吗？”
    刘主任说：“暂时是拖延住了，我有办法解决，但是我这里还有几个人要再打点一下，我要是出事了，你也跑不了。”
    尚佳明白刘主任这是要钱来了，心里虽然不爽却也没辙，只能答应下来：“钱会给你的，但是你事情做得漂亮点，别被发现了。”
    刘主任笑着说：“放心。”
    警察觉得这件事并不大，黄小烨这边说怀疑质量有问题也是无凭无据的事，林疏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就想让两边私下调解。
    黄小烨派了两个人去检查工厂的半成品，抽检下来都没问题。
    又去检查了原料，也都说没问题，和样品是一样的。
    停工排查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检查出来，还说原料保存挺考究的，都是锁起来的。
    想来是林疏有些敏感了。
    工厂揪着质量没问题这个点不放，觉得是林疏故意闹事，工厂里一个工人还说自己被林疏摁在地上锤打，现在诊断出来骨裂。
    一地鸡毛，搞得黄小烨心累不已。
    两边闹了一个持久战，工厂怎么都不肯开工，黄小烨没辙，为了出货速度，哑巴亏只能自己吃，自己先把林疏的医药费和赔偿偷偷出了，好让饶英放心回扬州。

 第148章

    薛果黎收到消息，一大早就拎着大包小包去了医院，没想到医院说林疏已经出院了。
    她开到林疏之前工作室的地方，敲了敲门发现没人。
    薛果黎以为林疏已经搬家了，于是弹语音给冯姜，想问林疏新的地址，冯姜正和方未来在一起聊新设计图，挂了电话说等下回给她。
    薛果黎无计可施，坐在跑车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忽然就看到林疏走回小区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保养很好的中年妇女，想来就是林疏的母亲。
    薛果黎觉得机会来了，立马抱起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迎上去。
    林疏见到她有些不耐烦，说道：“你来干嘛？”
    “我来探病的啊，听说你受伤了，还特地去了医院。”薛果黎可怜兮兮地说，还晃了晃两手提着的各种水果和保健品。
    饶英皱眉：“你怎么对一个小姑娘凶巴巴的，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啊。”
    林疏无言以对，觉得解释不清，就干脆不解释了。
    虽说薛大小姐向来跋扈，但是在饶英面前却装出了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甜甜地说道：“没事的，阿姨，林疏跟我开玩笑呢，我们很熟的。”
    儿子大学也毕业了，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饶英显然对面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充满了兴趣，问道：“你是林疏的朋友吗？”
    薛果黎笑着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林疏的大学同学，我叫薛果黎。”
    “大学同学啊……真好真好，要不要上来坐一会儿啊？”饶英越看面前的女孩儿越喜欢，无论是样貌年纪还是学历都和自己的儿子十分般配，真搞不懂林疏为什么会选择黄小烨而不是薛果黎。
    “妈！”林疏有些不悦。
    饶英却说：“人家女孩子来探病，还给你送了那么多礼物，总要请人家喝一杯茶？我以前怎么教育你的啊？”
    林疏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无奈地接受。
    饶英和薛果黎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机，恨不得把林疏大学四年事无巨细全都说一遍。
    林疏原本性子就淡，大学以后，林疏和饶英沟通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薛果黎说的事饶英都听得津津有味，还想让林疏一块儿来聊，林疏直接关门进自己房间画画去了。
    饶英气闷道：“这儿子，越大越不听话了，家也不爱回，真是要气死我。”
    薛果黎笑着说：“没事，等他出去留学两年，肯定会特别想家的。”
    饶英愣了一下：“留学？什么留学？”
    “啊，林疏没给你说吗？”薛果黎故作惊讶，小声告诉饶英，“他已经申请了东京工业大学的建筑系大学院，按他的水平一定会过的。”
    饶英震惊不已：“我完全不知道啊，他连提都没提一下，这孩子……真是主意越来越大了，完全不和我商量就想着留学。”
    薛果黎笑嘻嘻地规劝道：“不是挺好的吗？日本离中国又近，而且教育水平质量也高，建筑系也是国内很吃香的专业，我也要去东京留学呢。”
    饶英一听，立刻来了兴致：“你和他一起申请的？是同一个学校吗？”
    薛果黎摇摇头：“没有，我们是各自申请的，不过真是巧了，我要去的是东京大学，两所学校都是在东京的，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
    饶英原本十分排斥儿子离家那么远，但此刻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和这么漂亮的女同学在异国他乡朝夕相处，难保不会擦出点爱情的火花，那不就彻底摆脱了那个黄小烨吗？
    于是饶英欣喜地握住了薛果黎的手：“那就拜托你多照顾我们家林疏了啊，谢谢你啊。”
    “放心阿姨。”薛果黎捂着嘴偷笑。

 第149章

    天蒙蒙亮，黄立民叼着香烟从棋牌室出来，逢人就啐一口，说今天手气真背。
    徐秀娣生病以后，黄立民不想照顾，干脆家都不回，反而回到年事已高的父母家里蹭吃蹭喝，黄立民是家里老幺，上面只有两个姐姐，原本就是被宠大的，家里人都拿他没辙，两个姐姐还给他添置了不少用品。
    黄立民不学无术，常年混迹在棋牌室，家里人也知道他的恶习，只是棋牌室也就小打小闹，一把50元封顶，家里人也没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黄立民玩腻了棋牌室后，在几个牌友的怂恿下，去了一个棋牌室的小房间，从此就深陷在了百家乐的泥沼无法自拔。
    百家乐其实是赌博里最流行的一种，上手很快，加上东家看到新人往往会做局，即使是囊中羞涩的黄立民，谨小慎微下注，还是在两天内就赚了五万。
    这可把失败了大半辈子的黄立民乐坏了，洋洋得意地请了老两口和两个姐姐一家人去了最高级的酒店狠狠地吃了一顿好的，在饭桌上洋洋得意地说自己找到了翻身的法子，很快就回飞黄腾达了。
    后面的事就和所有身陷赌博的赌棍一样，黄立民输多赢少，很快没了本金，他输红了眼，急着想要回本，趁着徐秀娣去医院化疗，就回家偷了徐秀娣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等把家底彻底输完了，徐秀娣也终于发现了，无论怎么联系黄立民都联系不上，黄立民直接人间蒸发了，徐秀娣连医药费都付不起，只能拖着病体去找黄立民父母家，还是没找到人，只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
    老两口宠惯了儿子，根本不听儿媳妇的，还怪她生重病连累了自己儿子，让儿子有家不能回。
    十年前黄小烨五岁的时候，黄立民出事，当时徐秀娣不离不弃，不仅变卖了当时的房子，还主动找父母商量，让父母接纳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居住。
    老房子是徐秀娣父母的唯一财产，徐秀娣上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早年一个做了知青去了南京，一个去了国外，留在上海伺候老两口的也只有徐秀娣，徐秀娣一家三口和父母同住的时候，老两口先后病倒，徐秀娣上要照顾老人，下有黄小烨要照顾，还要上班。黄立民一蹶不振什么家务都不肯做，一天到晚想着捞钱的偏门路，每天在外面瞎忙活，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秀娣那时候一天都睡不到三个小时，饭也顾不上吃，也就是那个时候累出了胃出血，医院住了一天就坚持要出院，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了病根。
    老两口心疼女儿，他们走后，房子理所当然给了作为小女儿的徐秀娣。
    就这样，一家人磕磕绊绊走到了现在。
    多难的状况，徐秀娣都坚持下来了，没想到黄家人还会这样对她。
    徐秀娣心凉了半截，终于明白了自己嫁的到底是个多么离谱的男人，只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从此以后，她就已经将黄小烨看作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是徐秀娣没想到，黄立民也是这么想的。
    “反正女儿总会给你的，你多给我点钱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黄立民对徐秀娣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所以即便黄小烨作为销冠拿到了不菲的年薪，但却根本存不下什么钱，因为家里就像个无底洞，无论是徐秀娣的医药费还是黄立民的各种投机取巧，都成了黄小烨无法言说的重担。
    只是黄立民借贷的事东窗事发，黄小烨做主让他们离了婚，黄立民再也没有了冠冕堂皇从徐秀娣那里要钱的理由，所以他只能趁着黄小烨不在的时候偷偷找徐秀娣，挑着能让她心软的话说，多少也能拿到一些。
    黄小烨还了那一口价五百万，黄立民还没轻松几天，另外一家公司就上门了，说是知道了他女儿有能力还钱，让他把剩下的十来万也还了。
    黄立民已经完全没了弄钱的法子，就只能躲，时不时还上一点儿，没想到利滚利，那十来万根本还不清，又变成了天文数字，房子已经成了徐秀娣的个人财产，女儿也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黄立民走投无路，只能向爸妈求助，爸妈和姐姐拿出了不少积蓄，但也填不上这个窟窿，都被高利贷公司骚扰地纷纷躲了起来，老两口家都不敢回家，躲到了杭州的亲戚家里去。
    黄立民的脑筋又动到了前妻的头上，只是这一次徐秀娣重病，黄立民并不知情，扑了好几次空门，还是杨阿姨看不得这样，把他骂了一顿，这才得知是病情复发去医院了。
    黄立民打定了主意，等女儿上了班就偷偷跑进去找徐秀娣要钱，于是一大清早就蹲守在能看到女儿车子的位置。
    等黄小烨一走，黄立民立刻就朝着家里去了。
    走出两个巷子口，眼看着就要到了，面前突然走出来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黄立民看到为首的那人还有些后怕，壮着胆子喊：“干什么？我钱已经还清了。”
    赵鹏推了推眼镜道：“是不欠钱了，但我们也有别的业务范围啊。”
    黄小烨本来都到公司了，接了电话，直接调转了车头开了回去。
    一进门，黄小烨就说：“哟，你们公司装修还挺土嗨的。”
    确实是挺好的，暴发户最爱的夸张欧式风格这里发挥了一个淋漓尽致，不高的层高还弄了一个宫廷拱门和水晶吊灯，看着特别好笑。
    赵鹏微笑着说：“还行，主要还是迎合客户群的喜好。”
    黄小烨调侃道：“你还懂大数据呢？他人呢？”
    赵鹏指了指左手的第一个玻璃间。
    黄小烨走过去，好家伙，这哪里像个公司，倒像个自助餐厅，这房间里各种吃的喝的摆了一圈。黄立民端着一个盘子正在旁边餐桌上吃呢，盘子里放了好多培根和牛肉，吃得倒是很香。
    黄小烨有些奇怪，问赵鹏道：“你们怎么搞定他的？他个性可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是不是忽悠你们的？”
    赵鹏说：“本来确实是的，我们给黄先生说了一下你的需求，他确实是怎么都不肯罢休，一定要去找你妈，不过这时候护工正好扶着你妈出来走两步，他看了以后就说答应我们了，以后不会来了。”
    黄小烨有些不解：“为什么？”
    赵鹏轻声说：“她的帽子被风吹走了。”
    黄小烨这才想起来，前两天为了配合接下来的化疗流程，徐秀娣提前去把头发剃光了，此刻的头像个白卤蛋，特别难看，所以自己织了一个毛线帽，但是手脚毕竟没有过去熟练了，帽子打得大了一圈，黄小烨说要给她买一个新的她也不愿意，就要带那个。
    黄小烨推门进去，黄立民原本狼吞虎咽，看到她就停了一下，然后慌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就了几口水。
    “慢慢吃，不着急。”黄小烨拉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第151章

    黄小烨驱车赶往上海儿童医院急诊，这是全国排行都数一数二的儿童医院。
    找到舒雯的时候，舒雯一个人站在医院急诊走廊里，哭得稀里哗啦，周围全是抱着孩子在焦急排队的家长。
    这都凌晨三点了，果然可怜天下父母心，好多家长的眼睛都熬红了，座位都坐不上，却还是坚持背着或抱着孩子。
    一见黄小烨，舒雯一下子抱住她，黄小烨这才发现，舒雯的全身都在颤抖。
    “乐乐呢？”黄小烨四处都没看到干女儿，急忙问道。
    舒雯哽咽着说：“医生说要赶紧住院，可是儿童医院没有床位了，钟科和婆婆带乐乐去住院部闹了，我在这里等医生安排。”
    黄小烨着急道：“闹有什么用？儿童医院本来床位就紧，我高中同学好像有做小儿医生的，我帮你联系下问问。对了，你电话里哭得我都听不清，到底乐乐得了什么病？”
    舒雯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说出了伤心欲绝的一句话：“医生说可能是……急性白血病……还不能确诊，还要等接下来的检查。”
    黄小烨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不解地问道：“怎么会的？”
    舒雯此刻已经六神无主，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乐乐一直咳嗽不好，昨天开始有些发热，晚上的时候一直流鼻血，怎么也止不住，我就送急诊了，谁知道医生验了血就说情况不好，淋巴细胞高得夸张，怎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黄小烨拍拍她的背，说道：“别哭了，舒雯你振作一点儿，你可是乐乐的妈妈，不管有多难，我一定陪你一起面对，但是你绝对不能先自己垮了！”
    舒雯呜咽着点点头。
    眼下最着急的就是要让乐乐先住院，舒雯不是本地人，很难找到医院人脉，黄小烨好不容易找到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才知道她已经转行去医药行业了。
    正在咨询着，医生终于叫到了舒雯的号，黄小烨陪着舒雯走进去，医生有些无奈地说：“急诊现在人手不足，我只能帮你预约尽快骨髓穿刺，等病理报告出来以后才能判断。”
    舒雯两眼一黑：“这么小的孩子要骨髓穿刺吗？乐乐才八个月啊。”
    黄小烨赶紧扶住舒雯，急忙问医生：“就没有其他检查办法吗？骨髓穿刺太痛苦了，小孩子会不会受不了啊？”
    医生无奈地说：“白血病就是造血功能出问题，再小的孩子也只能抽骨髓化验，一岁以下的新生儿会从胫骨穿刺，痛苦程度比脊椎相对来说稍微好一些。”
    黄小烨说：“那拜托医生了，越快越好，别让病情拖延了。”
    医生说：“拜托我也没用，你们先排床位，这病来得很急，床位比较重要，至于穿刺，在哪里做都是一样的。”
    舒雯走到走廊上，忍着眼泪挨个给上海儿童医院打着电话。
    走投无路之下，黄小烨只能在朋友圈询问有没有儿医相关职业的朋友。
    过了没一会儿，梁颐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孩子啊。”梁颐打趣道。
    黄小烨却笑不出来，说道：“我现在没空和你开玩笑，你要是不认识我就挂电话了。”
    梁颐一听她语气不对，立刻认真道：“别别别，我有个好兄弟是复旦附属儿科医院的外科医生，你说，到底怎么了？”
    黄小烨立刻把乐乐的情况说了一遍，梁颐的声音沉了下去：“我明白了，我一定帮你搞定这个事。”
    听到梁颐坚定的语气，黄小烨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说道：“无论如何，先谢谢你了。”
    电话那头的梁颐轻声说道：“你可以信任我，就像一前一样，只要你能做到一个事就行。”
    “什么事？”
    “别哭，我听着难受。”
    黄小烨吸了吸鼻子，其实她从听到医生说病情的时候，眼泪就已经憋不住了，只是她隐忍惯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哭出声，只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就故作坚强。
    “拜托你了。”
    她听到自己近乎祈求一般地说。

 第152章

    黄小烨的心思全都放在乐乐身上，连着几天都无心工作，周栋联系了她几次都没能敲定碰头的时间，语气里有止不住的失望。
    黄小烨也知道自己这样患得患失是不对的，但是舒雯是她这辈子最好的闺蜜，她的孩子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如今孩子得了这样的病，她和舒雯一样寝食难安。
    舒雯一家也不好受，听说钟科强行请了几天年假，公司领导已经有不满了，毕竟it公司的年假基本都是形同虚设，看着是有，也没人真会用，年假用完了也没抢到儿童医院的号，只能回去上班了。
    至于舒雯的婆婆，上次去医院闹了半天，摔了一跤，把自己的腿给崴了，如今在家里更是唉声叹气，连声说“作孽啊”，让家里原本就沉默的气氛又平添几分凝重。
    舒雯以泪洗面，原本还想回电视台上班，这下彻底没了念想。
    黄小烨一下班就往舒雯这里赶，路上去饭点里打包了不少有营养的菜，还带了一锅砂锅鸡汤，满满当当的提了两大袋子送过去。
    一进门就看到家里堆得乱七八糟，餐桌上放着一大堆没收拾的外卖盒子。
    黄小烨走进门，看到舒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在看手机，走过去一看，就见她在查资料，查的都是急性白血病相关的信息。
    黄小烨问她：“乐乐呢？”
    舒雯头也不抬就说：“在房间里睡着了。”
    黄小烨坐在她边上，拥着她的肩，说道：“医生不是说了吗？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你别想得那么坏。”
    黄小烨安慰舒雯，但是舒雯却说：“今天乐乐牙龈也在出血，我查了好多资料，和急性白血病的症状都符合。”
    黄小烨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劝她：“不管怎么样，先吃饭好不好，别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到时候谁陪乐乐去医院？”
    鸡汤里加了虫草花和松茸，味道十分鲜美，菜品也是舒雯最喜欢的，黄小烨把外卖盒子都收进了垃圾桶，又擦了桌子，把外卖都打开，全部放到舒雯面前，还贴心地给舒雯盛了一大碗鸡汤。
    好言相劝了半天，但舒雯只喝了几口，就说自己饱了。
    黄小烨知道她心里有事，所以胃口不好，也没辙了。
    沉默的瞬间，黄小烨忽然接到了梁颐的电话，黄小烨有些激动地接起来，问道：“怎么样，儿科医院约上了吗？”
    “约上了。”
    黄小烨赶快告诉舒雯：“梁颐帮乐乐约上号了！”
    舒雯一听说这个，原本毫无生气的脸忽然有了神采，急忙对梁颐喊了好几声谢谢。
    “什么时候？明天早上吗？是临时加号所以要等是？没事没事，我陪舒雯过去，带着婴儿车过去，到时候让她们在安静的地方睡觉，我一个人去排号就行了。”
    黄小烨随手拿了纸笔记录了一下信息，最后又对梁颐说了一句“辛苦了”。
    梁颐却笑了：“不辛苦，我也不是帮忙的，之后会问你要报酬的，你这么不喜欢欠人情的，一定不会拒绝我的邀约？”
    黄小烨说：“好说好说，等我忙完了一定随叫随到好？”
    “一言为定啊。”
    黄小烨挂了电话，舒雯已经紧张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梁颐不会逼你和他结婚？他应该不是这种人？”
    “你想什么呢，”黄小烨笑出了声，“他才不敢呢，除非他想被我拉黑。”
    舒雯点点头：“那就好，要是你为了我就仓促做了这么大的决定，我会过意不去的。”
    黄小烨说：“傻女人，这种时候还在为我担心，你可真是个为人操心的命啊，舒妈妈。”
    第二天，钟科临时又被公司叫了回去，婆婆本来要去，但是舒雯担心她崴了的脚没法排队，到时候还要瞻前顾后，就劝她在家里做饭等着她们回来。
    黄小烨放下了公司的事，亲自接送舒雯和乐乐去看病。
    临时加号是要等所有预约的号全部看完才轮到的，黄小烨等到十一点，都快等睡着了才排到，急忙给舒雯打电话让她过来。
    主任医师五十来岁，是儿童恶性血液疾病的专业权威，还牵头发表了不少靶向治疗的论文。
    医师看了血液单子也说数据不太好，但还是要做了骨髓穿刺才知道，立刻就排了当天的骨髓穿刺。
    乐乐出门前才刚喝了奶，看诊的时候一直在舒雯的怀里睡得很安详，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要遭这样的罪，舒雯和黄小烨都心痛得不行。
    医生安慰道：“会做局麻的，就是麻醉针进去的时候会痛一些，还好的，应该在能忍受的范围里。”
    舒雯这才好受一点。
    做穿刺术的时候，黄小烨不忍心看，就站在了外面，只听到里面乐乐突然就大声哭了起来，隔着一道门都听得一清二楚。
    黄小烨靠在墙壁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像是被人捏紧了悬在半空，难受得很。
    等乐乐出来的时候，她还哭得厉害，眼泪挂在眼睫毛上，看起来格外可怜。
    舒雯倒是不哭了，只是眼圈红彤彤的。
    两人相对无言。
    骨髓穿刺隔天才能出报告，医生直接给预约了第二天早上的号。
    等待结果的过程总是格外煎熬，舒雯一夜无眠，无声哭泣。
    黄小烨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迷迷糊糊一直都睡不好，
    可真当等待答案要揭晓的时候，真相却更让人难以接受。
    “很遗憾，确诊了，的确是急性非淋巴细胞性白血病。”
    一句话，让舒雯和黄小烨如坠冰窖。
    尽管医生一直强调，是3型，而且是早期，相对来说预后比较好，也并不是无药可医，可以用药和化疗的手段压制病情，如果想要根治，只要匹配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移植也有望根治，但是两人的情绪依旧很低落。
    最后医生说：“尽快安排孩子住院，在医院也比较好控制病情，孩子的病发展挺急的，早点化疗对她好，对你们也好。”
    说着一些住院需要注意的事项，舒雯听着憋不住，一个人跑出去哭了。
    黄小烨说：“没事，医生你跟我说就行，我等下会转告孩子妈妈的。”
    医生也明白家属心情，又交代了许多，只是他突然说了几句话，让黄小烨颇有些在意。
    “孩子也没有家族病史，我看孩子前几个月因为感冒也去验过血，当时血指标还算正常，怎么突然就发作了，虽然急性白血病基本都是先天性基因问题，但是也是有一个后天刺激的可能性的，最好能排除这些环境因素，让孩子多在医院注一些时间，免得病情加重。”
    黄小烨皱眉道：“后天刺激什么意思？能说得详细些吗？”
    医生说：“就比如小孩子可能接触到了一些化工产品，或者电离辐射，还有可能是油漆之类的，这种对大人影响比较小，对小孩子的影响就相对大了。不过我说的也就是一些可能性，现在医学上也没有完全阐明两者的关系。”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黄小烨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舒雯回家给乐乐收拾住院的东西，黄小烨说要去一趟公司，等下来帮她一起收拾。
    舒雯过意不去，说道：“太麻烦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这几天你也不去上班，公司没了你可怎么办。”
    黄小烨说：“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乐乐的干妈，你等我啊，我去去就回。”

 第153章

    黄小烨赶回公司总部，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
    门口忽然有人问道：“你在找什么？”
    林疏的声音把黄小烨吓了一跳，她急忙立起身，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一起找，”林疏顿了顿，又说，“还是说你只是想躲着我？”
    黄小烨无奈道：“我没有躲你，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林疏撩起头发，往前走了一步，好让她看得更清楚，结果林疏往前走了一步，黄小烨立马就往后推了一步。
    林疏皱眉道：“你这还叫没躲我？分手难道是你单方面说分就能分的吗？为什么不和我好好谈一下？”
    黄小烨看了下，伤口已经好了好多，她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说道：“我希望你明白，分手是对你最好的结果了，无论是你妈还是我妈都反对我们在一起，虽然没人敢在我们面前说，但是背后闲言碎语也不少，你也不想总被人指指点点说什么‘富婆包养小鲜肉’？”
    林疏难以置信地说：“你在意别人的看法？你觉得我们的感情就是她们说的那么龌龊？”
    黄小烨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早点回去，不是应该要准备留学的事吗？日子定下来了吗？”
    林疏说：“你别扯开话题，什么时候能和我聊一下？”
    黄小烨也不搭理他，一直在办公室里翻找，把整个办公桌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无奈只能发了一条消息给小郑：“之前去验货的两个人回来以后东西都交接了吗？”
    小郑很快回了消息：“交接了呀，单据都是我验收的。”
    黄小烨“啧”了一声，就见林疏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仪器：“你在找这个吗？”
    见到仪器，黄小烨的表情有些微妙，点点头说：“嗯。”
    她伸手要拿，林疏立刻缩了回去，问道：“你要甲醛测量仪干吗？”
    “你就别管了，回家忙你的去。”
    林疏却说：“我也事公司的一份子，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黄小烨眼看着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林疏又坚持不肯离开，只能妥协道：“你跟我走。”
    林疏坐在黄小烨的副驾上，门窗全部锁紧以后，黄小烨才说：“舒雯的女儿得了急性白血病，医生说可能有刺激源。”
    林疏低下头：“这么小的孩子……”
    “我怕刺激源可能是……”
    “‘拥抱’系列吗？”林疏想了想，说，“之前我摸放在门店的样品就觉得有些奇怪，我也说不好是哪里奇怪，其实表面看材质确实没有问题，但是接驳处太明显了，我当时设计的时候还亲手量过，为的就是完美的平整度。”
    黄小烨说：“等下你和我一起上去，我去吸引舒雯一家人注意力，你就拿仪器到房间里测。”
    林疏更加不解：“有必要吗？实话实说不就行了。”
    黄小烨有些生气：“你让我怎么说？我最好的闺蜜的女儿得了绝症，而我这个干吗可能是罪魁祸首，我很光荣吗？能堂堂正正地说出来吗？你是高冷，是不食人间烟火，你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你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你能不能为我着想一下？我只是一个吃五谷杂粮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过了半晌，林疏才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

 第154章

    黄小烨敲开舒雯家，进门看到钟科已经下班了，正帮着舒雯一起装行李。
    舒雯看到黄小烨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觉得有些意外，探头张望了一下，问道：“谁啊？是小林吗？”
    带着明显八卦的语气。
    “对，”黄小烨解释道，“买了太多东西了不太好拿，所以喊了一个劳动力来。”说着就让林疏抱着一大袋东西进来，原来是刚才黄小烨在进口超市买的好几大袋纸尿裤和婴儿湿巾，用这个借口让林疏跟着是最自然的。
    “你买这么多啊？”舒雯说，“病房放得下吗？”
    黄小烨说：“那个主任不是说他的病人是可以申请特需两人间的吗？肯定能放得下，多放点纸尿裤，护士也好照料啊，一撕一扔就行。”
    舒雯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钟科也连连示意：“麻烦你了。”
    “纸尿裤就不要拆了，明天我还有事，让小郑过来接送你们，到时候直接把纸尿裤什么的放进车里一起送到医院，”黄小烨看着林疏说，“放在这里有点占地方，你把东西放到房间里去。”
    舒雯看了看，说道：“放阳台上不好吗？也挺容易拿的。”
    黄小烨急中生智，立刻阻止道：“还是放房间里，不然你醒来看不到直接忘记了，你丢三落四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也对，”舒雯说，“那麻烦小林了，你放我床前面的柜子上面。”
    林疏说了声“好”就走到了房里。
    过了好久也不见林疏出来，黄小烨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舒雯说话，因为担心他被发现，一直时不时往房间里看去。
    舒雯看她这样，倒是直接笑着说：“看什么呢，这么好看？是不是咱们小林特别好看啊？”
    黄小烨轻拍了一下她：“说什么呢。”
    等林疏走出来，黄小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给舒雯和钟科打了招呼以后，黄小烨就带着林疏匆匆离去。
    刚走到楼下，林疏就迫不及待地拉住黄小烨，焦急道：“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得赶快把床边桌搬走啊！”
    黄小烨瞪大了眼睛：“还真的是因为床边桌？”
    “那个……”林疏刚想说，黄小烨立马想起来这里隔音很差，急忙捂住了林疏的嘴，拉着他往外走，轻声嘱咐道：“等会儿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林疏已经气得不行：“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那是你的闺蜜，那是你的干女儿，你到现在都还想着隐瞒真相吗？”
    黄小烨摁了一下太阳穴，说道：“你让我理一下，我现在有些乱，甲醛超标多少？”
    林疏把测量仪拿给黄小烨，说道：“床边桌附近甲醛都到015了，超标了50。”
    黄小烨摇摇头：“不对，我们拿样品的时候明明是测试过的，那时候都是达标的，没道理现在甲醛超标啊？是仪器出问题了吗？”
    林疏说：“仪器出门前我才测量过，应该是没问题的。”
    黄小烨越想越后怕：“之前你要去工厂看货他们死活不让，这里面肯定有鬼，但是验货的时候数据也是合格的，有没有可能是部分货不过关？”
    林疏说：“同一批次的货应该都是一样的，部分以次充好的难度太大了，混在一起也是很容易就会被检查出来的。”
    “那到底为什么会那样？而且我们现在大货都已经签收了……”黄小烨突然想起来，一把拍了一下额头，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小郑，“拥抱床边桌已经发货了吗？”
    “先发的是拥抱衣挂，床边桌都还在打包，只发了第一批。”
    “第二批发货的先停一下，”黄小烨想了下，又说，“明天其他的拥抱系列也都暂停一下发货，等我说能发了再发。”
    小郑提醒道：“可是我们已经和物流公司商量好了，而且仓储多一天就是多一天的费用……”
    黄小烨说：“我知道，你先这么通知。”
    小郑说：“好，我去通知一下仓库的同事们。”
    等挂了电话，林疏说：“已经发货的怎么办？”
    黄小烨咬着牙说：“我想办法把那些货都给弄回来换掉”
    林疏不解道：“这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不开诚布公说清楚？我们应该揪出元凶防止再有类似的事件啊？”
    黄小烨冷笑出声：“开诚布公？我好不容易洗清了自己抄袭的前科，重回奢侈品家具行业的第一家店，做的第一个产品就有甲醛超标的问题，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个圈子做下去？”
    林疏愕然：“都什么时候了，你想的还是利益问题吗？无论是做家具还是做家装，安全问题难道不都应该是我们首要考虑的东西吗？我真的不能理解，你看着你最爱的干女儿得了这样的重病，为什么不诚实一点，让罪魁祸首得到该有的惩罚？”
    黄小烨说：“你再让我想想。”
    林疏说：“别想了，我帮你做决定，我现在就上楼去把真相告诉舒雯，然后把床边桌带走，然后报警让人来彻查这件事，一定要揪出这种恶性事件的真凶。”
    “不……不行，”黄小烨一把抱住林疏，“你报警的话，eenstudio就真的全完了，我的未来也就完了，求求你，我有办法解决的，发出去的货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收回来的。”
    林疏看着怀里的女人，这个他无比怜惜和爱慕的女人，竟只觉得心痛万分。
    他轻轻把黄小烨推开，眼神里只剩下失望。
    “黄小烨，这件事以前，无论我多么了解你的为人，也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抗拒不了你的吸引力，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会无条件接受你的一切，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会选择接受和包容你，哪怕你和我有多少分歧。可是这件事不对，黄小烨，你的处理方式是在隐瞒真相，你在包庇罪犯，你甚至让我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是你自己主导的所以你这么害怕被闹大。”
    黄小烨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你怀疑我？这是我的当家产品，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疏说：“说不定是你想把成本再降低一些，让利润最大化。”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林疏反问道：“你想想你之前做过的事，你难道不是吗？”
    气温仿佛一瞬间骤降，林疏的眼神，如此冰冷。

 第155章

    林疏回到家，显得一脸疲惫，脱鞋的时候看到饶英的行李已经摆在门口了。
    饶英在上海陪儿子这么久，年假已经用完了，明天不得不回扬州去，走之前她还不放心，买了很多水果和蔬菜放在冰箱里，还把家里一些不健康的饮料全都藏了起来。
    听到儿子回来，饶英从厨房走了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兴冲冲地说道：“我给你蒸了几个大闸蟹，你快趁热吃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肯定也不爱吃这些。”
    林疏坐在了桌边，看着饶英忙里忙外的样子，说道：“这几天你辛苦了。”
    这倒不像是林疏会说的话，他一贯性子冷，很少说一些贴心话，饶英有些惊讶地探出头：“你怎么了？不开心啦？”
    林疏却说：“没有。”
    饶英欢欢喜喜端着大闸蟹上了桌，坐在旁边又开始敲边鼓：“叫我说啊，你早点辞了职，和小薛一起去留学才好呢，年纪轻轻的，还是应该要拓宽眼界。”
    “嗯。”
    饶英笑了，把大闸蟹的绳子剪了，放到林疏面前，说道：“答应倒是答应得挺快的，行动却一点儿也没有。”
    “我明天就去辞职。”
    “我就知道你就是说说……辞……辞职……啊？”
    林疏方才的话说得平静，听在饶英耳朵里，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真辞职啊？”饶英难以置信，“我劝了你这么久你都没反应，怎么出去一趟倒是想明白了？”
    林疏不紧不慢地说：“我想学建筑。”
    饶英笑逐颜开，说道：“你总算是相通了，那我把你扬州老家的两个大行李箱给你寄来？哎哟，还得给你护照也寄来，签证可以在上海申请的？”
    林疏看着她，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的。”
    “我知道你可以的，你从小就懂事，事事让我省心，但你是我儿子，你再怎么能干在我眼里还是小孩子，”饶英笑着说，“而且你也一直是我的骄傲。”
    舒雯给乐乐办住院，因为很快就要入仓，所以不允许有家长陪同。
    好不容易全都安顿完了，真要等回家的时候，心里却怎么都舍不得，摸着乐乐的小手，眼看着眼泪又要落下来。
    “你放心，入仓是无菌处理，我们会好好照顾孩子的。”护士好言好语把舒雯劝了出去，舒雯就在走廊里抹着眼泪。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就看到林疏等在那里。
    舒雯有些意外，急忙背过身擦了擦眼泪，回头说道：“你怎么来了？小烨今天没来。”
    林疏却说：“我是来找你的。”
    舒雯急忙撇清关系：“找我有什么事？”
    林疏走上前，把一把钥匙放到了舒雯手里。
    舒雯更加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
    林疏说：“这房子虽然是租的，但我签了两年租金，房子早就装修好了，通风了半年，拎包就能入住，主要是离医院很近，走路就能到。”说着就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了舒雯。
    舒雯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加不解：“这怎么好意思，再说你租的房子，为什么自己不住？”
    林疏说：“我要出国留学了。”
    舒雯惊讶得捂住了嘴：“你也……？”
    “我也？”林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奇怪的字眼。
    “没什么，就是好突然，黄小烨知道吗？”舒雯问道。
    林疏点点头，说道：“她知道，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舒雯瞬间明白了，说道：“她提的？”
    林疏有些意外，问道：“你怎么知道？”
    舒雯笑着说：“怎么知道不重要，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祝你学业有成。”
    林疏致了谢后就要离开，舒雯忽然回过头，说道：“以后如果你还是忘不了她，我就告诉你一些关于她的故事，或许到时候会不太一样。”
    林疏原本想追问，迟疑了一会儿又说：“再说。”
    黄小烨得知这事的时候，邮箱里已经收到了林疏的辞职信。
    这一次，他走得很坚决。
    果然，真正要离开的人，往往是无声无息的。
    就像是多年之前的梁颐，就像是此时此刻的林疏。

 第156章

    只是这套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小烨百思不得其解。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里她确实嘱咐过林疏帮她看房子，但是徐秀娣坚决不肯住出去，就让林疏作罢了。
    难不成林疏没有退租？
    算了，管他呢。
    小郑走进办公室向她报告：“tracy姐，你说的几个拥抱床边桌的样品我都已经拿回来了。”
    黄小烨叮嘱道：“舒雯那边，你没说错话？”
    “我是谁，怎么可能说错话，”小郑机灵地一笑，说道，“我说这批样品还没打限量版编号，要送去工厂一起打上编号，不然容易被误认为是盗版，会影响品牌价值。她觉得很有道理，还说要帮我抬下来呢。”
    黄小烨点点头：“这个理由好。”
    小郑歪着头好奇道：“但是到底为什么要收回来啊？”
    黄小烨瞪了她一眼，小郑立马捂住了嘴说：“明白了明白了。”
    黄小烨一整天都在联系客户，告诉他们大货要延迟出货，虽然客户都有些不悦但毕竟高奢家具原本就工期长，客户也都等得起，难度并不大。
    问题最大的就是已经发货的那些客户该怎么办？
    黄小烨思考再三，决定亲自打电话给客户。
    周栋收到延迟发货的消息，很快把黄小烨叫去了新办公楼。
    黄小烨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新办公楼显然是刚租的，之前租的公司留了许多办公桌，一些宣传广告拉页还在地上扔着。
    黄小烨前脚刚走进去，周栋就气得把合同砸在了黄小烨面前：“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听了你说的，租江景办公室做营销，还要再开几家分店，jazzi总部批不下来，我自己挤了资金预算帮你搞定，我信得过你，把一年的合同都签下来了，你现在在搞什么幺蛾子？”
    黄小烨捡起合同，心平气和地说：“只是推迟发货而已。”
    周栋觉得十分可笑：“黄小烨，你骗骗其他人就算了，骗得过我吗？货都压在仓库你不发，签好的物流你也推了，还想瞒我？是不是货有问题？”
    黄小烨也不怕他，淡定道：“你对我发火也没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你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就改天再谈，反正大不了一起完蛋。”
    一听她这么说，周栋心里也就有数了，深呼吸了一下，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黄小烨把货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周栋思索了下，问道：“样品和大货交货的时候指标都是合格的？”
    “对，大货我还派了两个人去，当时几乎测不出甲醇，就算是现在去仓库测也测不出超标，但是数字已经超过之前好几倍了，”黄小烨顿了顿，又说，“我没有特别熟的质检机构，也不敢明目张胆送去检测，只能先推迟发货。”
    周栋说：“这要问问老师傅了，我这里有个信得过的，等下我开车送一个过去。我这里好解决，你已经发货的那些怎么办？”
    黄小烨说：“只能找些理由把货先拿回来了，我能想到的就是加送礼品。”
    周栋叮嘱道：“动静别太大了，现在我们的手头太紧了，不回笼资金我们连工资都开不出了。”
    “我就是知道才把这个事瞒下来的，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黄小烨原本差点把舒雯的事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不该把闺蜜的伤口告诉其他人，于是默默摇摇头，说道：“算了。”
    黄小烨把回收家具的事全都交给了小郑，进展还算顺利，一听说是要打上限量编码，还会拿到赠品，基本也都没意见了。
    周栋那里的消息，倒是让黄小烨有些寝食难安。
    结论是这样的：“最外层的面漆都是上好的，最里面的木头底漆应该是被换了，中间还特地加了一层保护漆，所以甲醛会慢慢渗出来。”
    黄小烨听了周栋的话，有些明白了：“是厂子的问题是？”
    周栋说：“对，应该是偷工减料的老手了，做得也比较隐蔽，要不是面漆只刷了两层，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黄小烨却说：“那是因为那面漆贵得离谱，我们给的货料就那么多，他们调不出那个色来，怪不得林疏说有色差，原来是换了底漆……再去看一下其他货，说不定也给偷偷换了材料。”
    周栋说：“现在怎么办？要找工厂对峙吗？”
    黄小烨摇摇头：“和工厂扯皮费时费力，他们肯定不会承认，说不定直接推一个替罪羊了事，闹大了影响的确实我们品牌的声誉，到时候影响销售，我们就彻底凉透了。”
    周栋盘算了下，说：“有道理，那你打算自己吃进？”
    黄小烨忽然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是被人阴了一手，那人存的是什么心思？”
    周栋不解：“什么意思？不是工厂偷工减料想赚钱吗？”
    黄小烨细细思索，说道：“圈内人都知道奢侈品家具的价值在于设计，材质用料什么的利润就那么一点，如果你是家具厂，遇到像我们那么红火的家具圈新贵，想赚钱难道不应该偷偷把我们的设计打板卖出去吗？”
    周栋想了下，顿时领悟了：“我们这是被盯上了啊。”
    黄小烨这样说道：“我思来想去，如果我是始作俑者，我一定会在商品全都发货完毕以后曝光，把eenstudio彻底击溃。”
    “那这亏，我们确实得吃进啊。”周栋说。
    黄小烨挠了挠头说：“光我一个人可实在吃不下，我只能去求求银行了。”
    舒雯给黄小烨发了消息，说是晚上就要搬到林疏租的房子里了，这样每天都能一大早去看一眼乐乐。
    黄小烨问她，还缺少什么必需品吗？
    舒雯说却发了一条语音：“你要是有空，最好还是自己来看。”
    黄小烨加班到天黑，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尽快加工的厂子，抬头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公司里除了她，早就已经没人了，她把办公楼的灯一关，整层楼都黑了下来。
    创意园区里万籁俱静，远处只有保安厅在亮着灯。
    黄小烨看着手机对话框里的地址，忽然就决定去看一眼。
    她定位到手机上，发现那里离自己公司真的很近，而且还有公交车直达，房子就在公交站的边上。要知道上海公交车可比地铁人少得多，甚至还能经常坐到座位。

 第157章

    舒雯给黄小烨开了门，行李箱还摆在门边，她笑着说：“我就猜到你会来，里面的布置都没动过。”
    她挪开了半步，给黄小烨腾了一个通道。
    黄小烨往里一看，顿时有些愣住了。
    正正方方的房型，客厅一览无余，半开放的厨房，不大的面积里竟靠墙放下了一张标准六人餐桌，也不显得拥挤。
    整个房间的色调是暖黄色，几个花型的暖光壁灯在餐桌上方，一见到就觉得温暖极了。
    黄小烨瞬间觉得鼻头一酸，之前的场景历历在目。
    那时候黄小烨穿着林疏的卫衣，问他：“你这个人怎么年纪轻轻，喜欢的颜色那么单调啊，永远是白黑灰，房间也是，你的喜好里就没有饱和度高一点儿的颜色吗？房间弄成这样显得好冷清。”
    林疏想了想，说：“这和我的喜好没关系，只是我更加注重线条和体验感而已，你喜欢饱和度高的颜色的话可以告诉我。”
    黄小烨说：“我又不懂设计，只是每年的潘通色里总会有几个饱和度高的颜色。”
    林疏抱着她的腰，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轻声问道：“你未来装修会选什么主色调？”
    黄小烨想了想，说道：“暖色调，小时候我还挺羡慕别人一回家就暖洋洋的感觉的，我家太小了，连一个餐桌都摆不下，只能用折叠桌，每次把折叠桌拉开的时候，我都觉得不像是在家里吃饭，所以我特别讨厌所有需要折叠或者拉下来的家具设计，也不喜欢性冷淡和极简风，我就喜欢泛黄的那种灯光。”
    林疏听得动容，揽着她的手更紧了，又问她：“那你一定很喜欢大餐桌。”
    黄小烨笑着说：“嗯，木头的，深色的，越大越好，六人桌八人桌，就算坐不满人也好，就是看着舒服，好像家里真有那么多人一样。”
    “我记住了，以后我们的厨房一定会是那样的。”
    林疏低沉着声音说道。
    “画饼是？小屁孩也学会这套了。”黄小烨说着就挠他痒痒。
    两人笑作一团。
    过去的影子和眼前所见的一切重叠在一起，恍若隔世。
    黄小烨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个小了自己将近一轮的男孩从未画饼，他把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里偷偷地实现了。
    或许很多个瞬间，林疏都在思考在用什么方法把钥匙递给自己，告诉她自己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可能想了一万种浪漫的方式，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机会。
    黄小烨突然想，自己可能真的毁了这个小男孩好多的温柔。
    即便到了最后，林疏还是把钥匙交给了她的闺蜜，用另一种方式想要弥补她犯下的错误，这应该也是他最后的温柔了。
    听到包落在地上的声音，舒雯一回头，突然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啊？”
    在舒雯的记忆里，黄小烨无论遇到多大的事都没在别人面前掉过眼泪，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她的泪腺是不是被堵上了。
    这样无法控制情绪的黄小烨，还是舒雯第一次见。
    “对不起……”
    黄小烨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舒雯的面前。
    舒雯急忙蹲下去扶住她，想把她扶起来，可是黄小烨怎么都不肯，抱着舒雯的腿失声痛哭，舒雯被她哭得手足无措道：“你怎么了啊，小烨，你别吓我啊，发生什么事了啊？”
    黄小烨大哭道：“乐乐……乐乐得病都怪我……是我的错……”
    “什么啊？管你什么事啊，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啊？你先起来说！”舒雯又伸手拽她，却怎么也拽不起来。
    “有人偷换了有毒的底漆，那个床边桌甲醛超标……都是因为我……”
    舒雯的手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黄小烨抬起头，直视着舒雯的眼睛，流着泪忏悔道：“床边桌甲醛超标，乐乐得白血病的诱因很可能是因为它，是我监管不力，也是我把桌子拿给你的，你要打我骂我或者和我绝交都可以，但是能不能让我负担乐乐的医药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干妈，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像爱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爱她。”
    舒雯的眼眶也红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
    黄小烨摇了摇她的手：“你说话啊……”
    “这么大的事你一直瞒着我，”舒雯痛苦不堪，伸手推开了黄小烨的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一个人静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捂着脸快步走到卧室里，将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砰”的一声，像是打在了黄小烨的心脏上。
    黄小烨忘记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家的，一路上回忆着自己和舒雯的点点滴滴。
    还记得大学新生入学第一天，分配宿舍的时候，黄小烨见到了舒雯，长发飘飘，大眼睛双眼皮，头发上别了一个干净的发箍，一眼就是个大家闺秀。
    别人都是父母提着大包小包鞍前马后地为孩子照顾，只有她们两个都是一人一个行李箱，自己提上了四楼。
    是黄小烨先开的口：“你几零几？”
    舒雯说：“404b。”
    “这不是巧了，我也是404b。”黄小烨和舒雯有说有笑一起提着箱子走到了宿舍门口。
    一看404b，四人间里已经有一个下铺被占了，上面被褥蚊帐都已经装好了，只是人已经不在了。
    黄小烨想要睡下铺，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抢占了仅剩下的另一个下铺，那速度之快，看得舒雯目瞪口呆。
    回过神的时候，黄小烨忽然想到，自己还要和面前的室友相处四年，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那么点恐高。”
    舒雯却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此温柔，令人如沐春风。
    后来的日子里，无论多么艰难，多么困苦，舒雯每次都用这样的笑容陪伴着她。
    十多年的闺蜜情就这么断了。
    黄小烨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第159章

    “那你还相信我吗？我……一定会抓到幕后真凶的。”
    黄小烨哭得声嘶力竭，嗓子都有些哑了。
    舒雯说：“我当然相信你。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千万不能倒下，你妈妈，还有你的公司，你的梦想还要靠你坚持呢。”
    黄小烨将头埋在方向盘上，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字一句地说：“我今天流的眼泪，一定会全部讨回来的。”
    薛果黎在日本的日子显然十分舒适，她的爸爸给她租下了大学附近的顶级公寓，只要步行就能轻松上课。
    附近能买买买的商场也很多，原本就不缺奢侈品的薛果黎在这里更加如鱼得水……毕竟能轻松买到更多限量款。
    唯一不爽的点在于林疏始终不肯住在她附近，原本薛果黎央求爸爸给林疏租在自己楼下，爸爸都同意了，结果林疏却怎么都不松口，自己找了中介租在一个只要五万日元月租的公寓。
    东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国民基本收入都要二十万一个月，房租只有五万一个月的公寓可想而知是什么样子。
    除了必备的设施，里面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
    尽管每次去找林疏都要打车，但是一想到林疏已经彻底和那个女人断了联系，薛果黎又觉得美滋滋的。
    去找林疏的路上，薛果黎忽然想起了什么，给爸爸打了一个微信电话过去：“爸，上次跟你说的事……对，拜托你啦，哎呀，最爱你啦，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黄小烨日夜兼程监工，终于将床边桌重新加工完毕，她信不过别人，连监工都自己负责，已经把所有家具加工的流程烂熟于心。
    这一次找加工厂的时候，她也对江浙沪大概的厂子都有了一定了解，以前光是听名气去找厂，有时候还会被抬价，有些新工厂的技术其实也很好，有些甚至是大学生自主创业的手工工坊，还配备了3d打印技术，只是碍于规模太小加上老板年轻才导致无人问津。
    为了赶工期，黄小烨还加了双倍的人工费，合同也签了保密协议，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拥抱的其他系列，黄小烨也一样一样检查，发现拥抱衣挂的底座木料水曲柳有一批被调换成了差了一个等级的的白松。
    白松并不算差，但是两者价格差了三倍。
    黄小烨立刻联系了原来的厂子，厂长却遗憾地告知：“之前负责的车间主任早就不在了，他不是打了你们公司的人吗？厂里对他批评教育了几次，他还跟我顶撞，我就把他给开除了。”
    黄小烨觉得有些奇怪：“那现在负责人是谁？你说话不作数吗？一个车间主任不在了，你们厂就不用负责了吗？”
    厂长却说：“倒也不是这么说，但是车间里的事确实不是我负责，你说木料被换了，有证据吗？我这里的流程规矩都是有没问题的，也是你们验货了才交货的，之前都是合乎规矩的。你要实在觉得有问题，就去找那个刘子强，我们肯定是没办法了。”
    言下之意就是两手一摊耍无赖了。
    黄小烨找周栋开了个小会，周栋觉得木料本身没有问题，只是差了一个等级，不是有心人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黄小烨却吃了秤砣铁了心，坚持要换。
    “你是吃饱了撑着是？还是你受什么刺激了，”周栋不理解，“这根本看不出来，除非有人送去专业机构检验！水曲柳和白松的区别没有那么大，和甲醛超标这种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你别吹毛求疵了。”
    黄小烨却说：“我们之前广告打出去都说用了水曲柳，我不想被冠上一个欺骗消费者的名头。”
    周栋烦躁得双手抓头：“你真是疯了，你知道这一换又要多少钱吗？之前床边桌那批货兜底你已经把公司账上的钱用得七七八八了，你现在再去哪里找钱？你之前说的贷款呢？第二笔贷款为什么还没有到？”
    黄小烨皱眉道：“最近太忙了，我忘记催了，这两天我再去跑一下。”

 第160章

    其实黄小烨心里是有些不明白的。
    此前好几次她联系王行长，问第二笔和第三笔贷款的问题，王行长的回答都十分热情，指出了她们公司递交的计划书里有些纰漏，还报错了两个数据。
    所以黄小烨丝毫没有起过疑心，毕竟王行长似乎一直在极力促成这笔贷款。
    只是来来回回改了几次，拖到她自己都有些疏忽了，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拖了整整三个月。
    黄小烨这时候才有些警觉，贷款对于一个公司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压着贷款不放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迟早会窒息而亡。
    “谁的来电？”王行长又问了一遍。
    文秘说道：“是eenstudio的黄总。”
    王行长皱眉，说道：“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凡是她的电话都说我不在。”
    “我怕她直接来找您。”
    “来也挺好啊，我了解她个性，几个软钉子肯定是挡不住她的，”王行长说，“让她自己直接明白问题症结是谁也好，也免得把我夹在当中两头不讨好。”
    黄小烨开会的时候心神不宁，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门店汇报销售状况的时候她都没怎么听，明明销售额比前月整整低了7个百分点，但她点着头说挺好。
    散会以后，小郑忍不住问她：“tracy姐，你有什么烦心事吗？心不在焉的。”
    黄小烨皱眉问道：“之前你把货和赠品送给王夫人，她说了什么？”
    “王夫人？哪个王夫人？”小郑视线看向上方，努力回忆着。
    黄小烨说：“就是王行长的那位。”
    “噢噢噢，陆家嘴壹号院那位，他们家好大好美啊，我第一次看到lv行李箱塔，实物好浮夸啊，要不是你以前教育我做奢侈品家具的员工绝对不能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早就上去拍照了，”小郑回忆了一下，又说道，“不过那天我没见到王夫人，是她们家阿姨接待我的。”
    黄小烨问道：“你到的时候是几点？”
    小郑说：“下午一点啊，不是你给我说的吗？下午一点到两点送货刚刚好，既不会吵到贵妇们美容觉，也不会妨碍她们等会儿去喝下午茶。”
    黄小烨思忖了一下，明白了：“这个点她肯定在家，应该是躲着我呢。”
    小郑有些不解：“为什么躲着你？”
    黄小烨拍拍小郑的肩：“这你就别管了，发货的事情不要耽搁，辛苦了，快去忙。”
    王行长和夫人都避而不见，第二批款也迟迟不放，很明显，银行这里出了问题。
    想去和银行扯皮是很困难的事，但是黄小烨总得知道一个由头。
    黄小烨毫不犹豫，直接就去了银行楼下。
    没过十分钟，王行长就从电梯口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大堂的沙发座，王行长说道：“这么突然久来了，就在这里聊。”
    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聊公事，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久聊的意思，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黄小烨心里明白，还是满脸堆笑：“好咧，我也不想绕弯子，王行长，这批款项到底多久能到账？”
    王行长说：“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们公司之前补的计划书审批也是要时间的。”
    黄小烨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了过去，放在了王行长的面前，说道：“之前在收拾家里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了这张照片，倒是挺意外的。”
    王行长并没有拿，只是扫了一眼，脸色微微地一变，说道：“照片保存得倒是挺好的，没想到你爸爸还留着，真是怀念啊。”
    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照片了，卷边微微有些泛黄，照片上的三个年轻男人抱在一起，笑得神采飞扬，除了黄立民和薛哲外，最右侧笑得相对含蓄的，就是面前的王行长。
    黄小烨说：“你们几个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凭着照片里的关系，我想要一个答案应该不为难？”
    “当然没问题，”王行长说，“你可以先回想一下你到底得罪了谁。”
    他说着，放在桌上蜷曲的手指在照片上敲打了一下。
    黄小烨顿时一震，却还是笑着说道：“谢谢。”
    黄立民的话言犹在耳。
    “小心薛哲。”
    即使到现在，黄小烨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却被深刻地上了一课。

 第161章

    其实薛哲这些年对黄小烨不错，实话来说，甚至可以算授业恩师了。
    刚工作那几年她客户很少，无论怎么跑酒会找人脉都没有太大起色，遇到了薛哲以后，薛哲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黄小烨，还说小时候曾经抱过她。
    黄小烨以为自己捞到了一个大客户，虽然那时候黄小烨和黄立民的关系早就已经濒临决裂，却还是反复利用薛哲和自己爸爸是老相识的关系拼命去游说，希望薛哲可以在她这里订一笔大订单，薛哲也果真在她这里订了一套昂贵的真皮沙发。
    这样的大订单对任何新人销售来说都是如获至宝，黄小烨不仅拿到了一大笔奖金，还得到了toy的一些“私人谈话”，甚至还参加了几场原本她没有资格参加的发布会。
    黄小烨尝到了甜头，自然使尽各种手段去讨好薛哲，一有空就用公司的一些公关资源招待薛哲，只是久了才发现，虽然薛哲对于每一季的家具新品都赞不绝口，却用各种理由推脱下单。
    黄小烨越是热情，薛哲就显得越冷淡，后来连饭局也约不上了。
    直到有一天，黄小烨闯门的时候，薛哲的一个并购案刚好谈得不错，心情意外得不错，心血来潮让黄小烨陪他去打了一场高尔夫。
    黄小烨当然不会打高尔夫，球杆都握不好，在球童面前都不敢抬头，生怕被看穿自己不会打球。
    薛哲笑得很开心，他教给黄小烨的第一课，就是这样说的：“人最忌讳就是露怯了，你哪怕什么都不会，你来这里就是客人，就是来感受服务的，人啊，哪有生来就什么都懂的？都是从不会到会的。”
    “那我试试看。”黄小烨也不害怕了，拿起球杆，打得歪歪扭扭，球也没打出去多远，倒是薛哲夸了一句：“比我第一次打的时候强多了，我那时候也是跟着别人来打的，打着打着，就是我带别人打了。”
    黄小烨本来就聪明，自然听懂了薛哲的隐喻，问道：“那我怎么才能带别人打球呢？”
    薛哲说着，打了一个不错的球，说道：“跟着一个人打球是没用的，你得跟着很多人打球。”
    黄小烨注视着薛哲手里的球杆，略有所思，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薛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是在提点自己，羊毛不能光在一个人身上薅，得多薅几个人。至于薅羊毛的对象，他话都已经放在这里了，自然是看自己能利用薛哲的名声薅到几个人。
    于是黄小烨立刻说道：“谢谢薛叔。”
    薛哲立刻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怎么做，你倒是机灵，直接叫起来了。”
    黄小烨说：“都是薛叔教得好。”
    从此以后，黄小烨就学会了如何利用一点点线头拓展出无限的人脉，搭上了这条顺风车，自然一路畅通。
    无论她如何利用薛哲隐瞒自己的家世，有意抬高自己的身份甚至是肆意使用薛哲的名号，薛哲都一律默许，有时甚至还会为她收拾残局。
    这份宠爱，虽然比不上对待亲生女儿，却也着实让人眼热了。
    所以黄小烨一直相信薛哲和自己父亲曾经交心，若不是当年亲如手足，断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她甚至以为，只是自己父亲实在不争气，两人才渐渐陌路，要不然自己父亲应该早就跟着发了大财。
    就算黄立民亲口提醒了，她还是很难相信，直到这把刀子直接插在了胸口上，她才惊觉自己太大意了，收到了第一笔贷款以后，她自认为放款不会有问题，再也没有考虑过第二条路，才导致了自己如今的困顿。
    eenstudio遇上了前所未有的财务危机，黄小烨面上不露声色，其实早已心急如焚。
    为了填补换货的亏空，黄小烨无论是在原料还是加工厂这里，都付出了比原本成本高数倍的代价，眼下就算所有货都发完回血，也就是刚刚好能抹平收支而已。
    可是工资和租金已经快要付不出了，眼下的资金链随时会断裂。
    周栋的底已经挖空了，他身后的jazzi充其量只是以合作的形式入股，真正的法人还是黄小烨，而且周栋向来现实，倘若让他知道公司的处境已经在悬崖边缘，第二笔银行贷款根本拿不到，他绝对会掉头就跑，连头都不带回的那种。
    黄小烨想联络其他银行，却又不敢大张旗鼓，生怕毁了qs如今的金字招牌，让奄奄一息的公司彻底垮台。
    有些意外的是，黄小烨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居然接到了toy的电话。
    这倒有些意思，黄小烨心想，本以为这一天不会太快，老熟人再见面，应该是要更隆重一些的。
    toy却说：“我想请你参加量子设计的新概念发布会。”
    新概念发布会，说得倒是耸人听闻。
    黄小烨打趣道：“有多新？”
    toy也笑了：“不是忽悠人的那种。”
    “那就拭目以待了。”
    黄小烨挂了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之前周栋似乎也提过量子设计有大动作。
    能让周栋都闻讯而动，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只是黄小烨怎么都想不明白，奢侈品设计到底还能有多新的概念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第162章

    两天以后的周末，黄小烨受邀来到南京路，量子设计特地租下了这个号称上海人流量最大的路口做露天的发布会，可谓是大手笔。
    黄小烨的eenstudio如今是奢侈品家具界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虽然暗流汹涌但是外人是不知道的，黄小烨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高定晚礼服，头戴半网纱的小礼帽，一登场就是整个发布会的焦点，聚光灯纷纷打在她身上，几乎抢了整个发布会的风头。不少人都纷纷咨询售罄多时的拥抱系列什么时候能开始新的预约，俨然都忘记了今天的发布会主角是量子设计。不过也有不少人都躲在角落想要看一场好戏。
    其实众所周知，量子设计的营业额已经连续半年走低，即使进行了一波调价依然难掩颓势，曾经被量子设计扫地出门的销售经理，如今卷土重来成了行业新贵，两人角色互换多年后再次相逢，这样的画面怎能不让人期待一番？
    不少好事的人早都用相机等待着这个画面。
    黄小烨又何尝不是呢？
    她也期待了很久和toy的会面，想在昔日上司的脸上看到失落和愤慨。
    只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完全没有预想中的画面，今天的toy看起来容光焕发，见到黄小烨的时候更是丝毫不见局促。
    他不但绅士地为她引路到坐席上，递上了参加发布会的礼品，关于其他的话一句都没说，黄小烨十分意外，问道：“新企划那么厉害吗？”
    toy临走前还在她的耳边留下一句：“等你看完发布会就知道了，我到时候再来找你。”
    今天发布会的主角除了toy，就是尚佳了。
    尚佳今晚也是盛装出席，忙里忙外像个女主人似的，黄小烨坐在席位上，刚好听到后排两个圈内人对话。
    “听说了没，这次策划全是尚佳主导的，看来量子设计的vp位置非她莫属了。”
    “这一次的合作方超级大牌，看来这个尚佳还有点本事啊，本来还以为这个二公主气数已尽呢，toy不都开始培养‘三公主’了嘛。”
    这名号听得黄小烨差点笑出声，她暗忖，自己难不成就是“长公主”？
    尚佳从台上走下来，逐一和嘉宾握手，走到黄小烨面前的时候，脸色微微一暗，伸出手，嘴里还是问候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黄小烨并不伸手，笑着说：“我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尚佳冷哼一声：“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笑得出来。”
    发布会上，全息荧幕和无人机齐齐上阵，营销成本确实是下了血本，视觉效果好得出奇，直接投影了一个房间在台上，尚佳作为主持人
    但更让人意外的还是内容。
    量子设计和日本知名家具品牌清水合作了一个“清水之屋”的全屋项目。
    清水是知名的轻奢家具，主打性冷淡风的家具，充满美学的设计加上极简的风格让清水被誉为全球的主流审美，每样家具几乎只有两种元素，且木头只用原木色，国内也有着不少忠实拥趸，只是因为相对于简单的设计，价格稍显高昂，而且门店稀少，才使得清水家具在国内普及度并不高，许多客人更愿意去宜家寻找相似的款式作为平替。但只有圈内人知道，两者有云泥之分，单间家具相比，或许效果并不明显，如果将多件家具叠加起来，会呈现截然不同的感觉。
    而量子设计正在做的，就是这样的全屋定制。
    他们甚至任性地提出了“不完全客制化”的噱头，只给客户一小部分的选择权，其余则由设计师决定使用哪一套方案。
    连黄小烨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全屋设计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因为清水家具相对于欧美高奢家具，更对亚洲人的胃口，而且非常注重一些人体工学的小设计，是典型的“使用感”大于“颜值”的家具品牌，一般客户复购率都极高，简单来说就是会不断增加用户粘性的品牌。
    仅仅是这样，清水之屋至多也就影响到国内一些中高端装修公司的生意罢了，毕竟清水家具的定价并不是一般家庭能接受的。
    只是没想到toy接着发布的内容，令全场都为之沸腾。
    “大家一定会想这种全屋定制肯定很贵，可是我们这一次推出的清水之屋在拒绝客制化的同时也得到了更多在价格上的可能性，我们在这里郑重宣布，100平的全屋定制的价格最低只要十五万。
    这一下轮到黄小烨傻眼了。
    要知道在上海，100平装修的报价都在二十万往上走，清水之屋的定价在市场上是绝对有竞争力的，甚至可能会形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的连锁反应，直接导致整个行业的大洗牌，而受影响最大的，绝对以花火首当其冲的主打低价的全屋定制装修公司。
    黄小烨的花火公司之所以能在江浙沪做出成绩来也全靠价格压得够低，但是今年以来，不少装修公司也都开始跟风做全屋定制，到处打价格战，所以眼下花火的利润也不高。
    黄小烨心里很清楚，花火所面临的危机绝对不小，只是程意年一心想着分家，恐怕花火是要挺不过去了。
    发布会结束后，toy果然找到了黄小烨，只是他的边上多了一个女伴，女孩穿的是西装裤设计的晚宴妆，看起来又飒又美，女孩笑着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李歆甜，早就耳闻黄小姐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
    李歆甜一笑，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这份开朗自信的做派，一看就是toy最爱的国外长大回国发展的高材生。
    黄小烨笑着伸出了手，意味深长道：“李小姐看起来就前途无量。”
    说着就看向了一旁单独向嘉宾致谢的尚佳。
    远处的尚佳，转过头来，一脸的阴翳。
    相对于toy和李歆甜身边人来人往，贵客云集，她这边显然冷清得多。
    清水之屋这个项目，分明是她辛辛苦苦求来的，她为薛果黎做牛做马出谋划策，终于让林疏和黄小烨成功分了手，而且林疏还彻底和黄小烨分道扬镳，直接飞去了国外。
    薛果黎高兴之余，这才让他爸爸出手帮助自己，这才让量子设计和清水公司牵上了线，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她尚佳一手完成的。
    可是toy却总是有意无意让李歆甜参与到项目里来，还带着李歆甜一起推动发布会，就连女伴都选择了李歆甜。
    尚佳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气不打一处来。

 第163章

    与此同时，qs的资金问题一天比一天严重，眼看着账上已经没钱了，整个公司命悬一线。
    小郑有些紧张地问黄小烨：“工厂又打电话催尾款了，tracy姐，这可怎么办啊？张姐说我们账面上的钱不够了。”
    周栋显然比她们更紧张，问道：“你们这个出纳张姐人靠谱吗？不会把话传出去？”
    “张姐是自己人，本来我们公司记账是外包的，后来她和我熟了就来公司了，倒是财务是后来召的，是程意年的人，所以张姐是绝对可信的，”黄小烨说着看向了周栋，“只要货发出去了，我们的回款就没问题了，只要撑过这一阵子。”
    周栋说：“你不要看我，我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jazzi的钱可不归我管，我顶多只能算是总公司的搬运工。”
    “我已经去其他银行问过了，整个流程下来到放款起码得半年，我们根本等不及。”黄小烨无奈道，“这怪我，太相信王行长了，就应该多跑几家银行的，要不我去把车卖了？”
    周栋说：“你的车才值多少，而且你卖了车，别人一眼就知道你财务状况出问题了，要不就去看看借贷公司看看。”
    黄小烨说：“总之这个状况我就给你们几个交了底，我也希望你们能保密，这个事除了我们和张姐以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要是传出去的话，公司也就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栋也无可奈何，只能说了一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有人搞你我能理解，但是你怎么就让林疏跑了？这样的状况如果让jazzi知道，铁定撤资。”
    “设计师的事以后再说，”黄小烨说，“之前我就已经物色了两个，到时候给你过目一下，也是得奖的新人，不会差很多的。”
    周栋难以理解，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林疏的价值啊？你以为他出名的只是设计吗？是他这个人，这张脸，再加上才华和媒体包装出来的综合价值！”
    黄小烨说：“你也说了，价值是包装出来的，换一个设计师我们一样能推出来！”
    “我劝你最好早点把林疏弄回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不然我没法保证我们的合作能一直继续下去。”
    周栋发出了最后通牒，直接摔门走了。
    像是配合着他的动作一样，办公室的灯也一同熄灭了。
    偌大的临江办公室空空如也，只有黄小烨站在落地窗前，小郑想找把凳子也没找到，只能拿门口的宣传册纸箱过来凑数。
    办公室是花了大价钱租的，不用可惜，可是眼下让人搬过来得花更多钱。
    这样绝美的夜景，玻璃窗上反射出的却是穷困潦倒的现状，真是讽刺。
    小郑小声问道：“tracy姐，你不是说我们资金困难的事千万不能让周总知道吗？怎么突然就不打自招了？他会不会真的撤资啊？”
    黄小烨伸手触摸了一下落地窗，说道：“他要是撤资就好了。”
    “啊？”小郑吓到了，“他撤资了我们不就彻底完了吗？”
    “你别担心，会有人给我们送钱的。”
    小郑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会有谁在这个时候送钱来。
    这个时候只有跑路的份，jazzi每周一开董事会，小郑做梦都在担心这一天的到来。
    但没想到周一一大清早的时候，小郑就拿到了张姐给的钱补上了工厂的尾款，小郑好奇，去探张姐的口风，问是哪里的款项结了，结果张姐却说：“你是犯糊涂了？都没发完货，我们哪里来的结款？”
    小郑被彻底懵圈了，又想去问黄小烨，却看到周栋走进了黄小烨的办公室，只能作罢。
    周栋倒是很爽快，走到黄小烨面前，双手撑在桌上，说道：“jazzi决定买下你的股权了，我给你谈了一个不错的价钱，公司的债务你也不用担心，jazzi都会解决的。”
    黄小烨微笑了一下，说道：“谢谢啊。”
    她的表现和周栋预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周栋皱眉道：“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我有什么好意外的，现在qs在中国市场的市场认可度那么高，又是炙手可热的华人设计师主打的网红品牌，我们遇到的那些小问题在大公司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无论是资金链的问题还是设计师的问题，在jazzi母公司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小时，无非是会生蛋的母鸡有点儿感冒罢了，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把我的股份收购了，将品牌彻底握在自己手里，在中国市场就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未来前途无可限量。”黄小烨用平淡无奇的口吻说道。
    周栋有些兴奋：“那你是决定签了？”
    黄小烨却笑着说：“不好意思，今早工厂的尾款已经结了，我们的财务状况已经得到了缓解，你只要安安心心呆在家里分钱就行了。”
    “怎么可能？”周栋难以置信。
    直到他看到了第二个进入办公室的人，这才明白了过来。
    “看来我来晚了，那就不打搅你们老友聚会了。”
    周栋这样说道。
    程意年也是老江湖了，她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提了两瓶年份不错的葡萄酒，放到了黄小烨的面前，说道：“米是新的好，但酒肯定还是老的香，你说对，老朋友。”
    黄小烨思忖了下，说道：“严格来说，我们应该也不能算老朋友。”
    程意年笑了：“这样说就有点伤感情了，我来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我也很有诚意，听说张姐已经把尾款给结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黄小烨微微点头，笑着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还没有正式拆伙，胳膊肘自然是要往里拐的，量子设计虽说是我的老东家，但他们对我下手可一点儿也不轻。”
    程意年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说道：“幸亏我们没有拆伙，之后我们还要互相扶持着走下去呢。”
    而在toy办公室里，也有一个正在立军令状的人。
    尚佳把一沓会议资料重重拍在了toy面前：“清水之屋是我的成果，为什么第一笔案子你交给李歆甜做？这公平吗？”
    toy却安抚她：“你在说什么呢，你现在的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具体的案子怎么能让你负责，整个项目的推广都得仰仗你啊，之前你不是说想要让清水之屋从上海出发，一路辐射到全国吗？其他省份的推广方案你可以做起来了。”
    话说得好听，说白了就是把她从这个项目里边缘化了。
    尚佳有些愤怒地说：“我知道你想让李歆甜尽快上手，但是别忘了我也是你悉心培养的手下，如果我彻底绊倒黄小烨的花火，你就把清水之屋和vp的位置统统交给我，行吗？”

 第164章

    黄小烨抽了个空去医院看乐乐，见到舒雯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一向注意形象的舒雯粉黛不施也就算了，她连头都不梳，随意套了一件毛衣就出来了，整个人也无精打采。
    每天看望患儿的时间是有限的，两人来得早，还不能上去，只能在门口等着。
    黄小烨给她带了一杯咖啡，舒雯却没有接，反而说：“这两天睡眠不好，我戒了咖啡因了，怕喝了更睡不着。”
    这话听得黄小烨心里更难受，她小声问：“你和钟科怎么样了？”
    舒雯没有接话，沉默地低着头。
    黄小烨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去找钟科再好好道个歉，总不能一直僵着……”
    “你别去找他了，我们已经决定离婚了。”
    舒雯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黄小烨吓了一跳，急忙说：“你别冲动，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这件事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只要我去好好认个错，你们肯定还是有回转余地的。”
    “小烨，我和钟科离婚和你无关，我过的是丧偶式婚姻你还不清楚吗？我自己骗自己也就算了，怎么现在我想明白了，反倒是你想不明白了？”舒雯自嘲地笑了笑。
    “家长里短的事我一个外人怎么说得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但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黄小烨说。
    隔天黄小烨就去钟科公司找了一趟，本以为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没想到钟科根本避而不见。
    清水之屋刚一面世，就受到了市场的强烈追捧。
    用核心客户的话说，清水家具就像是“长在了他们的审美上”。
    加上并不算离谱的价格，让一大批正在考虑装修的上海客户全都转向了量子设计，原本花火的新订单如断崖般下跌。
    而且量子设计趁火打劫，在各种社交媒体瞄准了花火的客户群体精准投放，只要搜索过花火的用户都会被大量推送与清水之屋相关的内容。
    程意年并不擅长营销，被这三板斧打得头昏脑热，急忙来找黄小烨：“我这钱也给了，说好的同舟共济呢，你再不出手，花火就保不住了！”
    黄小烨却不疾不徐道：“你把冯姜喊来。”
    程意年看不懂了：“你喊他干吗？”
    “这么多话，让你喊就喊。”
    程意年没辙，只能去找来了冯姜。
    冯姜最近日子也不好过，和方未来的恋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胶似漆的甜蜜期早就过了，进入了磨合期后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黄小烨看他脸色不豫，问道：“又吵架啦？”
    “我真是弄不懂女人，”冯姜说道，“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天天翻出来和我吵，之前明明很懂事，现在一天比一天无理取闹。”
    黄小烨问他：“是因为薛果黎？”
    冯姜看了黄小烨一眼，扁扁嘴，点点头。
    “你和薛果黎还联系呢？”
    冯姜眼神有些躲闪：“就偶尔……黄总你找我什么事？”
    黄小烨说：“别扯开话题，我倒是想为方未来说几句，她之所以那么作，还不是因为你没给她安全感，你心里要是真放不下薛果黎，就别耽误方未来了，对她太不公平了。”
    “我没放不下……”
    冯姜的声音因为心虚明显小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很明显吗？”
    黄小烨点点头：“傻子都看得出。”
    冯姜叹口气，说道：“我以为我真的爱上方未来了，她是个好女孩，可是每次薛果黎一找我，我就……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也知道方未来会生气，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渣。”
    “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觉得装傻有用而已。”
    黄小烨一语点破冯姜的心思，冯姜自知没理，羞愧地低下了头，说道：“我心里挺乱的，我知道薛果黎心里没我，我也知道我应该选方未来，可是我就是割舍不了，无论我怎么逃避，只要薛果黎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心动，人真是喜欢犯贱啊。”
    黄小烨突然想起来之前冯姜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问道：“我总觉得你和薛果黎应该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你是不是和她发生过什么？”
    冯姜像是突然被雷劈中一般，瞬间说不出话了。
    黄小烨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了的一句话能有这么大效果，确认道：“还真有故事？”
    “没没没故事……”
    冯姜急忙矢口否认，还扯开话题道：“你别问了，快告诉我到底什么事。”
    黄小烨这才问他：“既然对方未来那么愧疚，总该做出来补偿？”
    冯姜不解：“怎么补偿？”
    黄小烨拿出一本杂志，递给冯姜：“这是清水家具派到国内的主设计师板野光一，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希望你能拿到他更多的设计作品稿件。”
    冯姜震惊不已：“啊？这要怎么拿？”
    黄小烨笑得很阴险：“你有不少在日本留学的好，朋，友，我不管你用什么途径，把稿子弄来，然后研究一下他的设计风格，把他当成你的宿敌好好对待，从现在开始，这个人就是你要挑战的对手了？”
    冯姜指了指自己，傻眼了：“我？”
    “嗯，你。”
    “别逗了，”冯姜笑了起来，“你肯定是开玩笑的，你也知道，我虽然挂名是个主设计师，其实就是crtl+c加crtl+v一些现成的稿子，拼拼凑凑混混日子罢了，我糊弄下圈外人还行，你让我真设计，我哪里有这本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
    “如果我没记错，在华美的时候，你专业课分数也不低啊，大二好像还拿过奖？”黄小烨说着拿出了一张简历，正是当初冯姜投来的那一份。
    “啊这……做不了数的啦。”
    黄小烨激他：“你这渣男，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女朋友的事，现在女朋友投入了那么多心血的公司就要垮台了，你还想着偷懒？”
    冯姜被逼得没辙，只能缴械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先去要资料行？”
    “这还差不多。”

 第165章

    程意年想来想去，还是十分犹豫：“你觉得冯姜真的行吗？”
    黄小烨挑眉：“这可是你表侄女亲自挑的男朋友，你对她的眼光就没点儿自信？”
    程意年长叹一口气：“我这表侄女，看男人眼光不行，之前喜欢林疏，表白给拒了回家哭得要死要活的，后来你不是和那小子……”
    黄小烨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的错，我也是答应了你撮合的，是我做得不妥，也该我给你们道个歉。”
    程意年急忙说道：“没事没事，我也不是故意提你这旧事，后来我们也听冯姜说了，是林疏追求的你，要不是你们在一块了，未来肯定还放不下他呢，也就没有冯姜的事了。”
    黄小烨转念一想，说道：“不对啊，你要拆伙的时候不也要带着冯姜走吗？还让他给我递辞呈。”
    程意念又急忙解释道：“那事就别提了，冯姜做花火这种设计当然有天分，他就拿那些现成的设计稿删删减减，换点配色，就变成新稿子了，对我们公司来说绰绰有余，但你现在让他做设计对抗日本来的设计师，他真能行吗？”
    黄小烨问道：“你知道清水之屋的风格什么样子吗？”
    程意年说道：“看过一些案例，挺素的，比北欧风还要素一点，不像人住的，反正我是不喜欢，不过听说很多客户特别喜欢。”
    黄小烨拿出冯姜拿来的板野光一所有的资料图，一张一张摆在桌面上。
    “板野光一的设计是非常适合有自律性的人的，其实实用性会差一些，而且因为用色简单，所以用的材质比较好，换言之就是保持这种风格的成本很高，反正就是他们这样的设计是很难保持美观度的，而且他们放弃了客制功能化和低高端市场，对我们来说最好不过了，他们既然不要，那我们就想办法拿下。”
    程意年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清水之屋千篇一律，没有个性，我们就推一批有个性的全屋定制？”
    黄小烨摇摇头：“不是全屋定制，我们现在要推出局部改造。”
    “局部改造？”
    “对，就比如单改一个卧室，一个衣帽间或者是一个卫生间，做一些功能性更强的单间，不光能把客户群体拓宽，还能让那些喜欢清水之屋的设计但是又觉得实用性不足的人，”
    冯姜他，虽然之前都不太努力，但是他小聪明多，又接地气，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他应该能做出一些符合时下年轻人审美的设计的，你放心。”
    虽然程意年不看好，但是冯姜的确在小会上拿出了三个相当不错的方案。
    他还专程做了一个ppt给大家讲解。
    一个是时下年轻人最爱的电竞房，超大尺寸的液压升降电脑桌，配上造型时尚的电竞椅，墙壁上架设投影仪和智能升降式的投影仪，专为各种游戏机打造的收纳架，再加上全屋无处不在的rgb灯带，和电脑桌上方能随着声音自动变换颜色的奇光板，关灯以后看起来科技感十足。
    黄小烨指着方案问道：“这个设计里不带电脑吗？”
    “不懂了？”冯姜说，“一般喜欢这种电竞房的人对电脑配置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顶配电脑的价格水分太大了，我们很难拿捏他们的喜好，所以干脆就不要配备了，外设也让他们自己搭配会更好。顺带一提，我这个方案拿出来是咨询了我几个天天打吃鸡的哥们的，他们一听都很感兴趣，已经拿着钱准备下单了。”
    “很专业嘛，不错啊冯姜，”黄小烨鼓掌道，“总算是有点儿主设的样子了。”
    方未来也显得很自豪，说道：“这几天他天天加班加点，真的很努力。”
    程意年说：“行了别显摆了，你后面的方案呢？”
    冯姜翻到了下一页的ppt：“刚才的方案主要是针对男生，下一个就是比较适合女生的了，女主播同款的网红衣帽间，可快速更换的背景墙，衣柜全都做了内发光，还有方便自拍的大号灯架，自带落日灯、补光灯，还可以加装rgb灯光……
    黄小烨打断他：“除了这些给年轻人的，你就没有给中年人老年人的设计吗？”
    冯姜想了一下：“还真有，只是我没有做ppt，我给你们看一下。”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平面设计图，递给黄小烨，说道：“这是老破小卫生间改造的设计方案，主要针对的是上海7、80年代的老公房卫生间的局部改造，这些老公房的卫生间普遍都有漏水渗水和使用不方便等问题。改造方法就是重做下水、防水地面、瓷砖和只能浴霸，浴缸改淋浴房，马桶和洗面台全都换新，镜面也能改造成智能化妆镜，局部改造还能在不离家的状况下改造，因为卫生间不使用木材和油漆，没有甲醛的问题，最快七天就能入住。”
    几个人都听懵了，全都看向冯姜，冯姜话都说不利索了：“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黄小烨拿着设计图反复端详，难以置信地看向冯姜：“这是你设计的？”
    冯姜挠了挠头，说：“对啊？不然呢？”
    连方未来都一脸不可思议：“我怎么没听你给我提过这个啊？”
    冯姜说：“我这不是抽空设计的嘛……”
    虽然冯姜一脸的可疑，但是黄小烨并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设计的价值已经不仅仅局限在和清水之屋竞争了。
    这是能解决很多民生问题的设计。
    这样的设计更像是出自那个人的手笔。
    黄小烨心里隐隐有着一个答案，却始终没有点破。
    花火经此一役，完成了从全屋装修到局部装修的大转型，尽管清水之屋来势汹汹，花火的全屋装修受到了巨大冲击，但是花火却开辟出了另外一条路线，老破小改造的方案受到了热烈追捧。
    不少子女都为自己的父母订购了这个卫生间和厨房的双改造方案，花费小的同时还大大改善了生活质量。

 第165章

    程意年想来想去，还是十分犹豫：“你觉得冯姜真的行吗？”
    黄小烨挑眉：“这可是你表侄女亲自挑的男朋友，你对她的眼光就没点儿自信？”
    程意年长叹一口气：“我这表侄女，看男人眼光不行，之前喜欢林疏，表白给拒了回家哭得要死要活的，后来你不是和那小子……”
    黄小烨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的错，我也是答应了你撮合的，是我做得不妥，也该我给你们道个歉。”
    程意年急忙说道：“没事没事，我也不是故意提你这旧事，后来我们也听冯姜说了，是林疏追求的你，要不是你们在一块了，未来肯定还放不下他呢，也就没有冯姜的事了。”
    黄小烨转念一想，说道：“不对啊，你要拆伙的时候不也要带着冯姜走吗？还让他给我递辞呈。”
    程意念又急忙解释道：“那事就别提了，冯姜做花火这种设计当然有天分，他就拿那些现成的设计稿删删减减，换点配色，就变成新稿子了，对我们公司来说绰绰有余，但你现在让他做设计对抗日本来的设计师，他真能行吗？”
    黄小烨问道：“你知道清水之屋的风格什么样子吗？”
    程意年说道：“看过一些案例，挺素的，比北欧风还要素一点，不像人住的，反正我是不喜欢，不过听说很多客户特别喜欢。”
    黄小烨拿出冯姜拿来的板野光一所有的资料图，一张一张摆在桌面上。
    “板野光一的设计是非常适合有自律性的人的，其实实用性会差一些，而且因为用色简单，所以用的材质比较好，换言之就是保持这种风格的成本很高，反正就是他们这样的设计是很难保持美观度的，而且他们放弃了客制功能化和低高端市场，对我们来说最好不过了，他们既然不要，那我们就想办法拿下。”
    程意年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清水之屋千篇一律，没有个性，我们就推一批有个性的全屋定制？”
    黄小烨摇摇头：“不是全屋定制，我们现在要推出局部改造。”
    “局部改造？”
    “对，就比如单改一个卧室，一个衣帽间或者是一个卫生间，做一些功能性更强的单间，不光能把客户群体拓宽，还能让那些喜欢清水之屋的设计但是又觉得实用性不足的人，”
    冯姜他，虽然之前都不太努力，但是他小聪明多，又接地气，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他应该能做出一些符合时下年轻人审美的设计的，你放心。”
    虽然程意年不看好，但是冯姜的确在小会上拿出了三个相当不错的方案。
    他还专程做了一个ppt给大家讲解。
    一个是时下年轻人最爱的电竞房，超大尺寸的液压升降电脑桌，配上造型时尚的电竞椅，墙壁上架设投影仪和智能升降式的投影仪，专为各种游戏机打造的收纳架，再加上全屋无处不在的rgb灯带，和电脑桌上方能随着声音自动变换颜色的奇光板，关灯以后看起来科技感十足。
    黄小烨指着方案问道：“这个设计里不带电脑吗？”
    “不懂了？”冯姜说，“一般喜欢这种电竞房的人对电脑配置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顶配电脑的价格水分太大了，我们很难拿捏他们的喜好，所以干脆就不要配备了，外设也让他们自己搭配会更好。顺带一提，我这个方案拿出来是咨询了我几个天天打吃鸡的哥们的，他们一听都很感兴趣，已经拿着钱准备下单了。”
    “很专业嘛，不错啊冯姜，”黄小烨鼓掌道，“总算是有点儿主设的样子了。”
    方未来也显得很自豪，说道：“这几天他天天加班加点，真的很努力。”
    程意年说：“行了别显摆了，你后面的方案呢？”
    冯姜翻到了下一页的ppt：“刚才的方案主要是针对男生，下一个就是比较适合女生的了，女主播同款的网红衣帽间，可快速更换的背景墙，衣柜全都做了内发光，还有方便自拍的大号灯架，自带落日灯、补光灯，还可以加装rgb灯光……
    黄小烨打断他：“除了这些给年轻人的，你就没有给中年人老年人的设计吗？”
    冯姜想了一下：“还真有，只是我没有做ppt，我给你们看一下。”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平面设计图，递给黄小烨，说道：“这是老破小卫生间改造的设计方案，主要针对的是上海7、80年代的老公房卫生间的局部改造，这些老公房的卫生间普遍都有漏水渗水和使用不方便等问题。改造方法就是重做下水、防水地面、瓷砖和只能浴霸，浴缸改淋浴房，马桶和洗面台全都换新，镜面也能改造成智能化妆镜，局部改造还能在不离家的状况下改造，因为卫生间不使用木材和油漆，没有甲醛的问题，最快七天就能入住。”
    几个人都听懵了，全都看向冯姜，冯姜话都说不利索了：“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黄小烨拿着设计图反复端详，难以置信地看向冯姜：“这是你设计的？”
    冯姜挠了挠头，说：“对啊？不然呢？”
    连方未来都一脸不可思议：“我怎么没听你给我提过这个啊？”
    冯姜说：“我这不是抽空设计的嘛……”
    虽然冯姜一脸的可疑，但是黄小烨并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设计的价值已经不仅仅局限在和清水之屋竞争了。
    这是能解决很多民生问题的设计。
    这样的设计更像是出自那个人的手笔。
    黄小烨心里隐隐有着一个答案，却始终没有点破。
    花火经此一役，完成了从全屋装修到局部装修的大转型，尽管清水之屋来势汹汹，花火的全屋装修受到了巨大冲击，但是花火却开辟出了另外一条路线，老破小改造的方案受到了热烈追捧。
    不少子女都为自己的父母订购了这个卫生间和厨房的双改造方案，花费小的同时还大大改善了生活质量。

 第166章

    量子设计的清水之屋的确一度占据了整个市场，而且还有持续走高的形式。
    toy天天春光满面，但是尚佳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之前尚佳在toy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发誓一定会搞垮黄小烨，本以为这次借清水之屋的力量，一定能将黄小烨一举击溃。
    可谁能想到，清水之屋确实是起来了，也确实抢走了花火不少的客户，可是如今花火却完全没有要倒的意思，还瞄准了，隐隐有了弯道超车的势头，尚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算了算时间，翻了下聊天记录，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第一批的拥抱系列的家具都已经发货完毕，即使受到了薛哲的打压，银行一直压着第二和第三批贷款不放，eenstudio也已经度过了最大了难关。
    临江的办公室也稍微添置了一些家具，很快拥抱系列就能开放第二批的预定，一切都再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栋也一改之前兴师问罪的嘴脸，说道：“我早就知道你能行的，晚上订了滨江的五星级酒店，让门店的员工都去庆祝一下。”
    黄小烨刚打算给小郑打个电话，让她给门店的人联系一下，小郑就突然冲了进来，举着手机一路气喘吁吁。
    两人差点撞在一起，黄小烨被她吓了一跳，说道：“你干什么呢？火急火燎的，也不看着点路。”
    小郑举着手机：“这！这！”
    手机正播放着一个视频，是一个记者正在采访一个爆料人，爆料人称一款“网红家具”甲醛大量超标，是“毒家具”，而且售价好几千，是名副其实的“花钱买中毒”。
    记者拿出一个测甲醛的仪器，往家具旁边一方，仪器的数字不断往上窜升。
    镜头拉到了仪器上，配合着记者夸张的解说：“天呢，超标整整五倍，这样的毒家具对消费者来说真是太可怕了。”
    新闻标题用词极为耸动，视频的播放量也在急速上升。
    小郑慌得脸都发白了：“这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造谣啊？要不要赶快去找人把这个视频删了啊？我怕等下就上热搜了。”
    黄小烨却笑了，心里想着，这一天可算是来了。
    等工厂重新出货的日子，她每天都是掰着手指头度过的，总觉得自己踩在了钢丝绳上，随时都会摔下万丈深渊。
    但显然那个始作俑者比黄小烨预想的还要贪心，想要等拥抱系列全都出货以后再把事情闹大，这样才能给公司致命一击。
    黄小烨淡定自若地说：“上热搜不是挺好，还给我们宣传了。”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tracy姐，现在可是5g时代，这种丑闻半天就会传遍了，等下就会有人8出来这个网红家具就是我们！”小郑点开评论，惊呼道，“完了，评论里已经有人认出来是我们公司的家具了！周总，周总你快想想办法！”
    周栋立刻举起双手：“我可帮不上忙，这个全凭你tracy姐做主，看来我们今晚的饭是吃不成了，我还得赶快给总公司打个报告上去，要不然他们收到消息又得来批斗我了。”
    小郑双手抱着头，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来临。
    黄小烨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还让小郑赶快收拾一下新办公室，准备迎接蜂拥而来的媒体。
    小郑不知道黄小烨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也只能按她说的办。
    程意年中午就来了，还避着人，拉着黄小烨就去了里屋，小声问道：“你没问题？需要我帮你打点吗？”
    “你是说哪方面？媒体公关？”黄小烨问道。
    程意年看了看四周，看到小郑离得远，说道：“我手里还是有点儿资源的，做我们这个行业每个公司多多少少有点儿不干净，你那点超标不算什么，没事的，我有办法帮你压下去，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这话听得黄小烨反而心里泛起了嘀咕，她反问道：“多多少少有点儿不干净是什么意思？我们花火也有问题吗？”
    程意年愣了下，立刻拍了一下黄小烨的肩：“我们公司怎么可能有问题，现在不是在说qs的事吗？而且你找工厂重新加工的事我也知道，我就是担心媒体这块儿你处理不好。”
    黄小烨笑着说：“没事，你放心，我能处理的，我想顺便问问，怎么才能给这个话题增加热度？最好事能上热搜的那种。”
    程意年惊异地看向黄小烨，良久才回过神来。
    “看来我真是白担心了，你早就做好准备了。”
    黄小烨当然做足了准备，她和舒雯在此之前，已经预演了无数次今天的情形。

 第166章

    量子设计的清水之屋的确一度占据了整个市场，而且还有持续走高的形式。
    toy天天春光满面，但是尚佳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之前尚佳在toy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发誓一定会搞垮黄小烨，本以为这次借清水之屋的力量，一定能将黄小烨一举击溃。
    可谁能想到，清水之屋确实是起来了，也确实抢走了花火不少的客户，可是如今花火却完全没有要倒的意思，还瞄准了，隐隐有了弯道超车的势头，尚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算了算时间，翻了下聊天记录，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第一批的拥抱系列的家具都已经发货完毕，即使受到了薛哲的打压，银行一直压着第二和第三批贷款不放，eenstudio也已经度过了最大了难关。
    临江的办公室也稍微添置了一些家具，很快拥抱系列就能开放第二批的预定，一切都再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栋也一改之前兴师问罪的嘴脸，说道：“我早就知道你能行的，晚上订了滨江的五星级酒店，让门店的员工都去庆祝一下。”
    黄小烨刚打算给小郑打个电话，让她给门店的人联系一下，小郑就突然冲了进来，举着手机一路气喘吁吁。
    两人差点撞在一起，黄小烨被她吓了一跳，说道：“你干什么呢？火急火燎的，也不看着点路。”
    小郑举着手机：“这！这！”
    手机正播放着一个视频，是一个记者正在采访一个爆料人，爆料人称一款“网红家具”甲醛大量超标，是“毒家具”，而且售价好几千，是名副其实的“花钱买中毒”。
    记者拿出一个测甲醛的仪器，往家具旁边一方，仪器的数字不断往上窜升。
    镜头拉到了仪器上，配合着记者夸张的解说：“天呢，超标整整五倍，这样的毒家具对消费者来说真是太可怕了。”
    新闻标题用词极为耸动，视频的播放量也在急速上升。
    小郑慌得脸都发白了：“这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造谣啊？要不要赶快去找人把这个视频删了啊？我怕等下就上热搜了。”
    黄小烨却笑了，心里想着，这一天可算是来了。
    等工厂重新出货的日子，她每天都是掰着手指头度过的，总觉得自己踩在了钢丝绳上，随时都会摔下万丈深渊。
    但显然那个始作俑者比黄小烨预想的还要贪心，想要等拥抱系列全都出货以后再把事情闹大，这样才能给公司致命一击。
    黄小烨淡定自若地说：“上热搜不是挺好，还给我们宣传了。”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tracy姐，现在可是5g时代，这种丑闻半天就会传遍了，等下就会有人8出来这个网红家具就是我们！”小郑点开评论，惊呼道，“完了，评论里已经有人认出来是我们公司的家具了！周总，周总你快想想办法！”
    周栋立刻举起双手：“我可帮不上忙，这个全凭你tracy姐做主，看来我们今晚的饭是吃不成了，我还得赶快给总公司打个报告上去，要不然他们收到消息又得来批斗我了。”
    小郑双手抱着头，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来临。
    黄小烨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还让小郑赶快收拾一下新办公室，准备迎接蜂拥而来的媒体。
    小郑不知道黄小烨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也只能按她说的办。
    程意年中午就来了，还避着人，拉着黄小烨就去了里屋，小声问道：“你没问题？需要我帮你打点吗？”
    “你是说哪方面？媒体公关？”黄小烨问道。
    程意年看了看四周，看到小郑离得远，说道：“我手里还是有点儿资源的，做我们这个行业每个公司多多少少有点儿不干净，你那点超标不算什么，没事的，我有办法帮你压下去，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这话听得黄小烨反而心里泛起了嘀咕，她反问道：“多多少少有点儿不干净是什么意思？我们花火也有问题吗？”
    程意年愣了下，立刻拍了一下黄小烨的肩：“我们公司怎么可能有问题，现在不是在说qs的事吗？而且你找工厂重新加工的事我也知道，我就是担心媒体这块儿你处理不好。”
    黄小烨笑着说：“没事，你放心，我能处理的，我想顺便问问，怎么才能给这个话题增加热度？最好事能上热搜的那种。”
    程意年惊异地看向黄小烨，良久才回过神来。
    “看来我真是白担心了，你早就做好准备了。”
    黄小烨当然做足了准备，她和舒雯在此之前，已经预演了无数次今天的情形。

 第167章

    “天价家具竟会致癌”的热搜一直走高，网络发酵没几个小时，eenstudio的所有相关资料就已经传得全网皆知，qs的抖音和微博账号很快就被攻陷，评论功能纷纷关闭，不少自媒体都跟风起底，一时间舆论全都指向了黄小烨，连花火都没能幸免，淘宝店被一直骚扰辱骂，客服根本忙不过来。
    见到这样的盛况，尚佳显然是最高兴的一个，她将手机放在toy面前，趾高气扬道：“黄小烨彻底完了，我也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
    toy的表情有些复杂，问道：“你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当然没有，”尚佳一脸无辜，“我只是偶然遇到了一个投诉无门的消费者，为她推波助澜声张正义而已。”
    toy点点头：“干得漂亮，你升vp的申请其实我已经向总部打了，你静待好消息。”
    “真的啊？”尚佳高兴地捂住了嘴，眼泪差点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toy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哭什么呀，真是。”
    “我就是……我就是太高兴了，你能认可我真的太好了。”尚佳拿着纸巾就开始抽泣，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
    toy笑着说：“清水之屋的项目还要继续推进，加油啊尚佳，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的。”
    “嗯！我一定努力！”
    看着尚佳满怀干劲地走了出去，toy脸上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鼠标点开了之前寄往总部的邮件，推荐升职的名单里赫然有着两个名字。
    尚佳以及李歆甜。
    “还是年轻啊，还以为会变成第二个tracy呢。”
    toy自言自语道。
    薛果黎上午没课，睡到中午起来，去商场提了一个让sa拿货的限量款的包包，正在等着sa包装，突然就刷到了热搜。
    薛果黎顿时一蹦三尺高，高兴地转发给了林疏，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假惺惺的关心：“你快看看，不会连累到你？”
    发过去半天林疏也不回消息，薛果黎越等越着急，就直接打车去找林疏。
    林疏的手机放在书包里，下课后才去柜子里拿了书包，径直去了图书馆，薛果黎就在图书馆门口逮住了他，秀了一下手里的包，问道：“好看吗？日本限量款。”
    林疏看都不看一眼，说道：“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没事不要老来找我吗？”
    “林桑。”一个抱着文件夹的日本女孩叫住林疏，将资料交给了林疏，鞠躬后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薛果黎皱眉道：“这么快就认识日本妹妹啦？可惜长得没我漂亮。”
    林疏说：“那是我同学，一个小组的。”
    薛果黎鼓着腮帮子说：“同组的就叫得那么亲热啦，还把头发卷成那样，一看就是特意打扮给你看的。”
    林疏也不搭理她，翻出手机一看，就看到薛果黎之前发给自己的消息，下面还有一大堆朋友同学和以前导师的消息。
    点开一看，才知道是qs出事了。
    薛果黎见林疏表情凝重地看着手机，猜到是他看到消息了，于是兴高采烈地说：“你看，我就说那个女人不靠谱，还好你离职离得早，要不得连累你了。”
    林疏却直接摁掉了手机，直接放回书包里，又往图书馆走。
    反而是薛果黎好奇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啊，还有心思去图书馆？”
    林疏看了她一眼，说道：“回去上课，你爸好不容易把你送来的。”
    说完林疏就刷卡进了图书馆。
    薛果黎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喊：“你是不是在关心我啊？”
    她想走进去，突然发现没有学生证没法走进去，被拦在了门外。
    林疏坐在图书馆里，拿出组员给的资料，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拿出手机，点开黄小烨的对话框，犹豫了半天还是关上了。
    黄小烨声嘶力竭恳求自己千万不要曝光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林疏下定了决心，还是打开了对话框，打上了一句：“还好吗？”
    与此同时，黄小烨将手机放到了一边，看着蜂拥而至的媒体，大方地张开双臂说：“采访对吗？欢迎欢迎，我们一定配合各位媒体，只是也希望各位媒体配合一下我们的规矩。”
    正如程意年说的，黄小烨当然做足了准备，她和舒雯在此之前，已经预演过无数遍今天的情形。
    小郑在外面安排道：“请大家不要乱了顺序，一家一家媒体进来，按照我们贴出来的名单进去采访，大家都准备一下想问的问题，我们都会尽量配合的。”
    舒雯的话言犹在耳：“如果想用舆论压倒你，一定会重点收买几家媒体，你也没办法预测那些媒体会写出什么，所以一定要分散每家媒体的影响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每一家媒体都给一些独家的消息，这样就能引导网友尽量多看几家采访报道，以免他们被不实消息误导。”
    第一家进来采访的媒体是国内知名的新媒体，单刀直入问黄小烨产品是不是真的有安全问题。
    黄小烨立刻反驳了他的说法，而且强调这是非常严重的诽谤，会付诸法律行动，并且希望大家不要被不良媒体迷惑。
    第二家媒体来采访的时候，说话咄咄逼人，认为qs的定价原本就不合理，黄小烨不仅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大胆地提出：“设计家具的价值在于创意和理念，并不是那些量产型家具能比拟的。”
    当媒体提到这次的甲醛风波，黄小烨说：“我们公司对商品品质有百分百的保证，欢迎所有消费者去相关机构检测，若有问题愿意以一罚百，还会包揽消费者全家的体检费用和医药费，这也是作为品牌家具的自信和责任心，定价高的同时也代表了对品质的保证。”
    第三家媒体进来的时候，黄小烨直接演示了用仪器当场测量样品家具。
    第四家媒体则得到了黄小烨的独家消息，她认为爆料人是同行，这是一场有阴谋的泼涨水。
    等所有的媒体采访完后，黄小烨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小郑小声问她：“你觉得到底是谁会害你啊？”
    “我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人。”黄小烨这样说道。

 第167章

    “天价家具竟会致癌”的热搜一直走高，网络发酵没几个小时，eenstudio的所有相关资料就已经传得全网皆知，qs的抖音和微博账号很快就被攻陷，评论功能纷纷关闭，不少自媒体都跟风起底，一时间舆论全都指向了黄小烨，连花火都没能幸免，淘宝店被一直骚扰辱骂，客服根本忙不过来。
    见到这样的盛况，尚佳显然是最高兴的一个，她将手机放在toy面前，趾高气扬道：“黄小烨彻底完了，我也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
    toy的表情有些复杂，问道：“你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当然没有，”尚佳一脸无辜，“我只是偶然遇到了一个投诉无门的消费者，为她推波助澜声张正义而已。”
    toy点点头：“干得漂亮，你升vp的申请其实我已经向总部打了，你静待好消息。”
    “真的啊？”尚佳高兴地捂住了嘴，眼泪差点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toy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哭什么呀，真是。”
    “我就是……我就是太高兴了，你能认可我真的太好了。”尚佳拿着纸巾就开始抽泣，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
    toy笑着说：“清水之屋的项目还要继续推进，加油啊尚佳，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的。”
    “嗯！我一定努力！”
    看着尚佳满怀干劲地走了出去，toy脸上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鼠标点开了之前寄往总部的邮件，推荐升职的名单里赫然有着两个名字。
    尚佳以及李歆甜。
    “还是年轻啊，还以为会变成第二个tracy呢。”
    toy自言自语道。
    薛果黎上午没课，睡到中午起来，去商场提了一个让sa拿货的限量款的包包，正在等着sa包装，突然就刷到了热搜。
    薛果黎顿时一蹦三尺高，高兴地转发给了林疏，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假惺惺的关心：“你快看看，不会连累到你？”
    发过去半天林疏也不回消息，薛果黎越等越着急，就直接打车去找林疏。
    林疏的手机放在书包里，下课后才去柜子里拿了书包，径直去了图书馆，薛果黎就在图书馆门口逮住了他，秀了一下手里的包，问道：“好看吗？日本限量款。”
    林疏看都不看一眼，说道：“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没事不要老来找我吗？”
    “林桑。”一个抱着文件夹的日本女孩叫住林疏，将资料交给了林疏，鞠躬后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薛果黎皱眉道：“这么快就认识日本妹妹啦？可惜长得没我漂亮。”
    林疏说：“那是我同学，一个小组的。”
    薛果黎鼓着腮帮子说：“同组的就叫得那么亲热啦，还把头发卷成那样，一看就是特意打扮给你看的。”
    林疏也不搭理她，翻出手机一看，就看到薛果黎之前发给自己的消息，下面还有一大堆朋友同学和以前导师的消息。
    点开一看，才知道是qs出事了。
    薛果黎见林疏表情凝重地看着手机，猜到是他看到消息了，于是兴高采烈地说：“你看，我就说那个女人不靠谱，还好你离职离得早，要不得连累你了。”
    林疏却直接摁掉了手机，直接放回书包里，又往图书馆走。
    反而是薛果黎好奇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啊，还有心思去图书馆？”
    林疏看了她一眼，说道：“回去上课，你爸好不容易把你送来的。”
    说完林疏就刷卡进了图书馆。
    薛果黎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喊：“你是不是在关心我啊？”
    她想走进去，突然发现没有学生证没法走进去，被拦在了门外。
    林疏坐在图书馆里，拿出组员给的资料，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拿出手机，点开黄小烨的对话框，犹豫了半天还是关上了。
    黄小烨声嘶力竭恳求自己千万不要曝光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林疏下定了决心，还是打开了对话框，打上了一句：“还好吗？”
    与此同时，黄小烨将手机放到了一边，看着蜂拥而至的媒体，大方地张开双臂说：“采访对吗？欢迎欢迎，我们一定配合各位媒体，只是也希望各位媒体配合一下我们的规矩。”
    正如程意年说的，黄小烨当然做足了准备，她和舒雯在此之前，已经预演过无数遍今天的情形。
    小郑在外面安排道：“请大家不要乱了顺序，一家一家媒体进来，按照我们贴出来的名单进去采访，大家都准备一下想问的问题，我们都会尽量配合的。”
    舒雯的话言犹在耳：“如果想用舆论压倒你，一定会重点收买几家媒体，你也没办法预测那些媒体会写出什么，所以一定要分散每家媒体的影响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每一家媒体都给一些独家的消息，这样就能引导网友尽量多看几家采访报道，以免他们被不实消息误导。”
    第一家进来采访的媒体是国内知名的新媒体，单刀直入问黄小烨产品是不是真的有安全问题。
    黄小烨立刻反驳了他的说法，而且强调这是非常严重的诽谤，会付诸法律行动，并且希望大家不要被不良媒体迷惑。
    第二家媒体来采访的时候，说话咄咄逼人，认为qs的定价原本就不合理，黄小烨不仅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大胆地提出：“设计家具的价值在于创意和理念，并不是那些量产型家具能比拟的。”
    当媒体提到这次的甲醛风波，黄小烨说：“我们公司对商品品质有百分百的保证，欢迎所有消费者去相关机构检测，若有问题愿意以一罚百，还会包揽消费者全家的体检费用和医药费，这也是作为品牌家具的自信和责任心，定价高的同时也代表了对品质的保证。”
    第三家媒体进来的时候，黄小烨直接演示了用仪器当场测量样品家具。
    第四家媒体则得到了黄小烨的独家消息，她认为爆料人是同行，这是一场有阴谋的泼涨水。
    等所有的媒体采访完后，黄小烨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小郑小声问她：“你觉得到底是谁会害你啊？”
    “我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人。”黄小烨这样说道。

 第168章

    热搜的流量确实巨大，这些专访的横空出世的确博得了大量眼球，专访的内容确实很难控，即便黄小烨态度良好，但依旧有媒体认为他们不过是做危机公关。
    不过现在大部分的网友都沉迷剧情反转，黄小烨提出的“同行阴谋论”更是对了他们的胃口，纷纷要求之前举报的消费者“扔出实锤”。
    而最先爆料的自媒体也主动说自己正在加紧联系当事人，并且质疑qs是不是想要推卸责任。
    舆论左右不定的时候，一些购买了家具的网红也开始借着热度发表内容，有几个自己购买的甲醛测量仪，在家里自行测量了甲醛含量，并且将测评结果发在了自己的社交媒体上。
    这批家具是黄小烨从头盯到尾的，自然不会有问题，所以网红得出的结论也是千篇一律，认为qs的拥抱系列都没有问题。
    这下矛头就直指第一家媒体为了博眼球而造谣，第一家媒体也很快出了“实锤”，虽然是依旧是让消费者匿名，但是将那个床边桌完全拍摄了出来，并且声称消费者已经有了身体上的不适。
    就在这个时候，黄小烨使出了王炸的一击，qs发布声明，称拥抱系列所有产品为了彰显尊贵的身份，每一件都拥有刻在家具上第一无二的序列号，而那个床边桌的桌脚上明显没有序列号，显然是一件仿冒品，并表示已经报警处理，会严厉打击假冒伪劣产品。
    至此，黄小烨在舆论上大获全胜，至于之前的媒体也声称已经联系不上之前的消费者，并且立刻割席并发表了对qs的道歉声明。
    坐在量子设计办公室里的尚佳此刻背脊发凉。
    手机里还不断地有来电打来，是之前她费尽心思请来的演员，她慌忙把手机关机，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始料未及的。
    “经理！”
    属下喊了尚佳一下，尚佳整个人差点原地弹起来，慌张地问道：“啊？什么？”
    她的反应把属下吓了一跳，问道：“你没事？脸色好差。”
    “没有，有点儿不舒服而已。”
    属下说：“toy叫你呢。”
    尚佳点点头，心里知道已经大事不好，磨蹭了半天才敢走进toy的办公室。
    toy的脸上么有什么表情，只是问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
    尚佳立刻双手合十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toy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尚佳说：“没事，只是我希望你能在事态还没有影响到公司声誉的时候，尽快离开公司就行。”
    尚佳接过文件，发现上面竟然是一封已经署名是她的辞职信，而且上面已经有了toy的签字，她震惊不已：“可是……可是这件事不是你也参与了……？”
    toy笑着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这一下，尚佳彻底明白了，toy要把自己当作一颗弃子。
    eenstudio不但赢了一场漂亮仗，并且彻底打响了知名度，拥抱系列的第二波销售再次抢购一空，这样的盛况在日渐颓靡的市场上难得一见，qs彻底坐稳了奢侈品家具的巅峰宝座。
    因为舆论太大，警方也增派了人手开始调查这一次的事件，很快查到这件“仿制品”是从工厂流出的，而车间主任早就逃到了云南，目前正在联系云南警方配合抓捕。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只有抓到了人才知道。
    黄小烨打了个电话给舒雯，舒雯松了一口气，说道：“希望尽快水落石出，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的乐乐。”
    当晚，qs在滨江的五星级酒店庆功，现场极尽奢华，全场用了无数的黑玫瑰点缀，所有宾客都身着黑色玫瑰主题的礼服参加，贵客云集。
    黄小烨亲自倒下了香槟塔，现场的气氛也到达了最顶点。
    周栋举着香槟酒杯敬了黄小烨一杯：“为我之前好几次怀疑你道歉，你确实应该站在这个行业的最顶端。”
    黄小烨和他碰了杯：“也要感谢你一直相信我。”
    黄小烨的晚礼服上缀满了丝绒的黑色花瓣，衬得她肤白貌美，明人，又有几个受邀的嘉宾主动加了她的微信，其中不乏成功人士。
    她的桃花运似乎也不错，无论是曾经痛甩自己的富二代于瑾，还是大学的初恋对象梁颐，都纷纷回头追求她。
    就连之前始终不敢露面的王行长也给黄小烨发来了消息，说很快就会放款。
    之前的种种阴霾似乎都不见了，眼下至于拨云见日的痛快感。
    此刻的黄小烨仿佛置身于梦境中，
    自己似乎真的站在了女王的高位上，睥睨着整个上海，只要这个梦继续做下去，她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翠湖天地的大房子，每天都在全上海最昂贵的地段苏醒，享受着最奢侈的阳光和最丰盛的早餐。

 第168章

    热搜的流量确实巨大，这些专访的横空出世的确博得了大量眼球，专访的内容确实很难控，即便黄小烨态度良好，但依旧有媒体认为他们不过是做危机公关。
    不过现在大部分的网友都沉迷剧情反转，黄小烨提出的“同行阴谋论”更是对了他们的胃口，纷纷要求之前举报的消费者“扔出实锤”。
    而最先爆料的自媒体也主动说自己正在加紧联系当事人，并且质疑qs是不是想要推卸责任。
    舆论左右不定的时候，一些购买了家具的网红也开始借着热度发表内容，有几个自己购买的甲醛测量仪，在家里自行测量了甲醛含量，并且将测评结果发在了自己的社交媒体上。
    这批家具是黄小烨从头盯到尾的，自然不会有问题，所以网红得出的结论也是千篇一律，认为qs的拥抱系列都没有问题。
    这下矛头就直指第一家媒体为了博眼球而造谣，第一家媒体也很快出了“实锤”，虽然是依旧是让消费者匿名，但是将那个床边桌完全拍摄了出来，并且声称消费者已经有了身体上的不适。
    就在这个时候，黄小烨使出了王炸的一击，qs发布声明，称拥抱系列所有产品为了彰显尊贵的身份，每一件都拥有刻在家具上第一无二的序列号，而那个床边桌的桌脚上明显没有序列号，显然是一件仿冒品，并表示已经报警处理，会严厉打击假冒伪劣产品。
    至此，黄小烨在舆论上大获全胜，至于之前的媒体也声称已经联系不上之前的消费者，并且立刻割席并发表了对qs的道歉声明。
    坐在量子设计办公室里的尚佳此刻背脊发凉。
    手机里还不断地有来电打来，是之前她费尽心思请来的演员，她慌忙把手机关机，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始料未及的。
    “经理！”
    属下喊了尚佳一下，尚佳整个人差点原地弹起来，慌张地问道：“啊？什么？”
    她的反应把属下吓了一跳，问道：“你没事？脸色好差。”
    “没有，有点儿不舒服而已。”
    属下说：“toy叫你呢。”
    尚佳点点头，心里知道已经大事不好，磨蹭了半天才敢走进toy的办公室。
    toy的脸上么有什么表情，只是问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
    尚佳立刻双手合十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toy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尚佳说：“没事，只是我希望你能在事态还没有影响到公司声誉的时候，尽快离开公司就行。”
    尚佳接过文件，发现上面竟然是一封已经署名是她的辞职信，而且上面已经有了toy的签字，她震惊不已：“可是……可是这件事不是你也参与了……？”
    toy笑着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这一下，尚佳彻底明白了，toy要把自己当作一颗弃子。
    eenstudio不但赢了一场漂亮仗，并且彻底打响了知名度，拥抱系列的第二波销售再次抢购一空，这样的盛况在日渐颓靡的市场上难得一见，qs彻底坐稳了奢侈品家具的巅峰宝座。
    因为舆论太大，警方也增派了人手开始调查这一次的事件，很快查到这件“仿制品”是从工厂流出的，而车间主任早就逃到了云南，目前正在联系云南警方配合抓捕。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只有抓到了人才知道。
    黄小烨打了个电话给舒雯，舒雯松了一口气，说道：“希望尽快水落石出，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的乐乐。”
    当晚，qs在滨江的五星级酒店庆功，现场极尽奢华，全场用了无数的黑玫瑰点缀，所有宾客都身着黑色玫瑰主题的礼服参加，贵客云集。
    黄小烨亲自倒下了香槟塔，现场的气氛也到达了最顶点。
    周栋举着香槟酒杯敬了黄小烨一杯：“为我之前好几次怀疑你道歉，你确实应该站在这个行业的最顶端。”
    黄小烨和他碰了杯：“也要感谢你一直相信我。”
    黄小烨的晚礼服上缀满了丝绒的黑色花瓣，衬得她肤白貌美，明人，又有几个受邀的嘉宾主动加了她的微信，其中不乏成功人士。
    她的桃花运似乎也不错，无论是曾经痛甩自己的富二代于瑾，还是大学的初恋对象梁颐，都纷纷回头追求她。
    就连之前始终不敢露面的王行长也给黄小烨发来了消息，说很快就会放款。
    之前的种种阴霾似乎都不见了，眼下至于拨云见日的痛快感。
    此刻的黄小烨仿佛置身于梦境中，
    自己似乎真的站在了女王的高位上，睥睨着整个上海，只要这个梦继续做下去，她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翠湖天地的大房子，每天都在全上海最昂贵的地段苏醒，享受着最奢侈的阳光和最丰盛的早餐。

 第169章

    庆功宴后，小郑问黄小烨要不要送她回去，黄小烨笑着说不用。
    等送完了最后一个客人，黄小烨坐在舞台台阶上，看着五层高没有动过一口的蛋糕，忽然就想要自拍一下。
    拍了几张怎么都不满意，忽然就听到有个人说：“我来帮你拍。”
    说话的人是梁颐，黄小烨倒是觉得神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可没有发朋友圈，难道你在我身边还有眼线？”
    梁颐说：“圈子就这么大，今晚你们的庆功宴在我朋友圈里都刷屏了，全是你在台上倒香槟塔的照片，各个角度都有。”
    黄小烨傻笑了一下，说道：“真的吗？给我看看，让我看看他们有没有把我拍丑了。”
    梁颐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黄小烨接过去，却突然发现需要手机密码，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说道：“还是算了，弄得好像我在查你岗似的。”
    梁颐说：“以前又不是没查过，密码是你生日。”
    黄小烨摇摇头，把手机还给他，说道：“离开你以后，我才明白，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就比如你刚去留学就和学校里一个女孩子暧昧，你总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都知道，但我也没有和你说分手。”
    梁颐有些惊讶，却又很快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一个人在国外太寂寞了，我没能抵抗诱惑，所以才会彻底失去你，只是后来我怎么联络你都不理，我想道歉也没有机会。”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黄小烨说，“在我还没有和你分手的时候，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接受你已经不爱我并且有别人的事实，疗伤的过程很痛苦，那几个月里我每天都会梦见你给我的那些承诺，而那个时候的你每天只会用各种理由敷衍和逃避我。所以我和你分手以后反而觉得很轻松。”
    她说话的样子很平静，但听在梁颐耳朵里，却如此刺耳，他不禁问道：“那现在呢？就没有一丝波澜了吗？”
    黄小烨抬起头看向梁颐：“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身边就是有只苍蝇我都害怕它是雌的，这次你回来，我对你的感觉依然很熟悉，我一点儿也不好奇你身边有谁，没有去打听过，甚至连八卦的念头都没有，我现在应该可以心平气和地祝福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且绝对发自内心地去参加你的婚礼，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对你的感觉更像是老朋友，但绝对不是爱情了。”
    “那他呢？你就不担心他去身边有谁吗？”梁颐突然问道。
    很奇怪，虽然梁颐没有说是谁，但黄小烨心里就是明白他说的是谁。
    黄小烨挑了挑眉：“原来你都知道啦。”
    梁颐说：“你对我不感兴趣，但我对你很感兴趣，所以你的一切我都有打听过。”
    黄小烨笑了起来：“那你的消息不太准确，出国在外，我当然会担心，但是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梁颐也笑了：“我的消息没有错，但我今天明白我确实是没有机会了，就算你和他分手了也还是要拒绝我。”
    黄小烨却说：“你也不年轻了，我总不好耽误你。”
    梁颐忽然蹲下身子，两人四目相接，他温柔地说道：“我不怕被耽误，但我可以是你的好朋友，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黄小烨看着他：“我们可不兴玩默默陪伴这一套的啊，又不是什么偶像剧。”
    梁颐说：“不是偶像剧，不是你说的嘛，要走出来是要时间的。”
    来清扫现场的阿姨看到他们，走过来赶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已经是深夜，但上海的灯光仿佛永远也不会黯淡，哪怕路上的人已经很少了，但依旧是一副灯红酒绿的样子。
    忽然有灯光秀在夜空上浮现，美不胜收。
    梁颐感叹道：“上海真是怎么看怎么迷人的城市。”
    黄小烨说：“滨江再好，我还是喜欢新天地。”
    梁颐却突然问她：“我们现在去翠湖天地看看？这一次你应该真要买了？”
    黄小烨看向他：“原来你还记得啊。”
    “怎么会忘记呢，”梁颐说，“你那时候每天在网上查房型查价格，还拉着我去售楼处门口转了好几圈。”
    回忆突然就被拉到了十年前，那时候翠湖天地第一期刚开盘，黄小烨第一次见到16万一平米的房子，而且就在那么近的地方。
    远远看去，那高楼上点缀的星光是如此耀眼夺目，门口的警卫和停靠着的豪车仿佛都在告诉她，这里不属于她。
    那时候和现在一样，气温已经接近零度，到处张灯结彩，提醒着大家快要到圣诞夜了。
    那时候的黄小烨，觉得自己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自己眼前的并不是什么翠湖天地，而是一个泛着暖色微光的梦想。
    “到了，翠湖天地的第五期好像快开盘了？”
    梁颐的声音将黄小烨拉回现实。
    黄小烨提着裙摆走下车，站在了监管森严的小区门口，穿着厚厚制服的保安问她是要去那一幢楼。
    梁颐下了车站在她身边，说道：“我们要看房。”
    保安没有阻拦，将闸门徐徐升上去，那条蜿蜒的道路就在面前，远远的能看到一棵硕大的装饰圣诞树，上面缀满了彩灯，美得像是一个梦境。
    黄小烨忽然转过头对梁颐说：“算了，等开盘了再来。”
    梁颐没有说话，只是将车门拉开，看着她重新坐了回去，车子开出去好久，才问她：“为什么不看了？”
    “我有点儿害怕。”黄小烨忽然说道。
    “为什么？”
    “我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火鸡腿和礼物都没有了，我还坐在路边，我还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姑娘。”
    黄小烨这样说道。
    “不会的，”梁颐说，“哪怕这一切都是梦，你也已经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了，你能买得起火鸡腿和礼物，无论重来几遍，你都靠自己购买。”

 第169章

    庆功宴后，小郑问黄小烨要不要送她回去，黄小烨笑着说不用。
    等送完了最后一个客人，黄小烨坐在舞台台阶上，看着五层高没有动过一口的蛋糕，忽然就想要自拍一下。
    拍了几张怎么都不满意，忽然就听到有个人说：“我来帮你拍。”
    说话的人是梁颐，黄小烨倒是觉得神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可没有发朋友圈，难道你在我身边还有眼线？”
    梁颐说：“圈子就这么大，今晚你们的庆功宴在我朋友圈里都刷屏了，全是你在台上倒香槟塔的照片，各个角度都有。”
    黄小烨傻笑了一下，说道：“真的吗？给我看看，让我看看他们有没有把我拍丑了。”
    梁颐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黄小烨接过去，却突然发现需要手机密码，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说道：“还是算了，弄得好像我在查你岗似的。”
    梁颐说：“以前又不是没查过，密码是你生日。”
    黄小烨摇摇头，把手机还给他，说道：“离开你以后，我才明白，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就比如你刚去留学就和学校里一个女孩子暧昧，你总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都知道，但我也没有和你说分手。”
    梁颐有些惊讶，却又很快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一个人在国外太寂寞了，我没能抵抗诱惑，所以才会彻底失去你，只是后来我怎么联络你都不理，我想道歉也没有机会。”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黄小烨说，“在我还没有和你分手的时候，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接受你已经不爱我并且有别人的事实，疗伤的过程很痛苦，那几个月里我每天都会梦见你给我的那些承诺，而那个时候的你每天只会用各种理由敷衍和逃避我。所以我和你分手以后反而觉得很轻松。”
    她说话的样子很平静，但听在梁颐耳朵里，却如此刺耳，他不禁问道：“那现在呢？就没有一丝波澜了吗？”
    黄小烨抬起头看向梁颐：“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身边就是有只苍蝇我都害怕它是雌的，这次你回来，我对你的感觉依然很熟悉，我一点儿也不好奇你身边有谁，没有去打听过，甚至连八卦的念头都没有，我现在应该可以心平气和地祝福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且绝对发自内心地去参加你的婚礼，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对你的感觉更像是老朋友，但绝对不是爱情了。”
    “那他呢？你就不担心他去身边有谁吗？”梁颐突然问道。
    很奇怪，虽然梁颐没有说是谁，但黄小烨心里就是明白他说的是谁。
    黄小烨挑了挑眉：“原来你都知道啦。”
    梁颐说：“你对我不感兴趣，但我对你很感兴趣，所以你的一切我都有打听过。”
    黄小烨笑了起来：“那你的消息不太准确，出国在外，我当然会担心，但是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梁颐也笑了：“我的消息没有错，但我今天明白我确实是没有机会了，就算你和他分手了也还是要拒绝我。”
    黄小烨却说：“你也不年轻了，我总不好耽误你。”
    梁颐忽然蹲下身子，两人四目相接，他温柔地说道：“我不怕被耽误，但我可以是你的好朋友，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黄小烨看着他：“我们可不兴玩默默陪伴这一套的啊，又不是什么偶像剧。”
    梁颐说：“不是偶像剧，不是你说的嘛，要走出来是要时间的。”
    来清扫现场的阿姨看到他们，走过来赶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已经是深夜，但上海的灯光仿佛永远也不会黯淡，哪怕路上的人已经很少了，但依旧是一副灯红酒绿的样子。
    忽然有灯光秀在夜空上浮现，美不胜收。
    梁颐感叹道：“上海真是怎么看怎么迷人的城市。”
    黄小烨说：“滨江再好，我还是喜欢新天地。”
    梁颐却突然问她：“我们现在去翠湖天地看看？这一次你应该真要买了？”
    黄小烨看向他：“原来你还记得啊。”
    “怎么会忘记呢，”梁颐说，“你那时候每天在网上查房型查价格，还拉着我去售楼处门口转了好几圈。”
    回忆突然就被拉到了十年前，那时候翠湖天地第一期刚开盘，黄小烨第一次见到16万一平米的房子，而且就在那么近的地方。
    远远看去，那高楼上点缀的星光是如此耀眼夺目，门口的警卫和停靠着的豪车仿佛都在告诉她，这里不属于她。
    那时候和现在一样，气温已经接近零度，到处张灯结彩，提醒着大家快要到圣诞夜了。
    那时候的黄小烨，觉得自己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自己眼前的并不是什么翠湖天地，而是一个泛着暖色微光的梦想。
    “到了，翠湖天地的第五期好像快开盘了？”
    梁颐的声音将黄小烨拉回现实。
    黄小烨提着裙摆走下车，站在了监管森严的小区门口，穿着厚厚制服的保安问她是要去那一幢楼。
    梁颐下了车站在她身边，说道：“我们要看房。”
    保安没有阻拦，将闸门徐徐升上去，那条蜿蜒的道路就在面前，远远的能看到一棵硕大的装饰圣诞树，上面缀满了彩灯，美得像是一个梦境。
    黄小烨忽然转过头对梁颐说：“算了，等开盘了再来。”
    梁颐没有说话，只是将车门拉开，看着她重新坐了回去，车子开出去好久，才问她：“为什么不看了？”
    “我有点儿害怕。”黄小烨忽然说道。
    “为什么？”
    “我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火鸡腿和礼物都没有了，我还坐在路边，我还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姑娘。”
    黄小烨这样说道。
    “不会的，”梁颐说，“哪怕这一切都是梦，你也已经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了，你能买得起火鸡腿和礼物，无论重来几遍，你都靠自己购买。”

 第170章

    eenstudio被同行陷害的新闻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网民纷纷开始起底那个陷害人的信息，虽然她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衣着和声音并没有处理，很快就被扒出来这是一个专业演员，演员也在自己的微博澄清，她只是拿钱演戏而已，希望大家能放过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不法工厂上。
    眼看着舆论已经一边倒，远在东京的薛果黎也是恼火不已。
    尚佳给她播了好几个求助电话，都被薛果黎挂了。
    “怎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没用的东西。”薛果黎毫不犹豫地将尚佳拉黑了。
    薛哲刚好给她打了一个视频过来，薛果黎接起来，一脸的不悦。
    薛哲笑起来：“怎么啦？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又把小嘴翘得那么高啊，是谁又惹得你不高兴啦？”
    “还不是就那个讨人厌的黄小烨，”薛果黎气急道，“她怎么命那么硬啊，这样整她她都能翻身，现在网上闹得那么凶，该不会连累到我？”
    薛哲却老神在在道：“命硬可不是好事啊，小病不断才不会有大病，你明白吗？”
    薛果黎气呼呼地说：“爸你在说什么呢，听都听不懂，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解决了，要不然我看书都看不进，考试考不出可都是你的错。”
    薛哲说：“放心，爸爸做事还需要你担心吗？你就安心念。”
    “爸爸最好了，爱你！”
    薛果黎挂了视频，在沙发上翻了一个身，又给林疏发了条语音：“在干嘛呢？要不要一起出来吃晚饭？我找到一家超棒的寿司店，米其林三星哦！”
    手机一震动，林疏立刻拿起来看，看清名字后，又悻悻然放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在等着消息，明知道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回复。
    她真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热情似火，又冷酷至极。
    但更复杂的应该还是他自己，哪怕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玩具，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黄小烨，想起她的笑容竟然还会发自内心地笑出来，一想到她出事就忍不住想要关心，甚至匿名画设计稿给冯姜，偷偷帮助她度过难关。
    这恐怕就是被吃得死死的，林疏自嘲地想。
    qs的临江办公室装饰一新，所有人齐聚一堂，纷纷拿来红酒庆祝，门口摆满了各行各业的人送来的花篮。
    黄小烨甚至登上了综艺节目，受邀作为boss嘉宾指导一些应聘者，徐秀娣看到了电视以后高兴极了，去医院化疗的时候还不忘给大家介绍说这是我女儿。
    qs的订单量节节高升，黄小烨也和国外的知名设计师开始了新系列的策划。
    乐乐也找到了骨髓移植的匹配者，很快就能进行手术，舒雯松了一口气，钟科很久没有露面，说是工作很忙，离婚的事一直推后。
    虽然黄小烨还是孑然一身，也时时会想起林疏，但是用“人生巅峰”来形容，也不过如此了。
    如果一切都停在这个梦境的话，该有多好呢？
    可是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隐瞒。
    当钟科出现在媒体面前，曝光黄小烨的所作所为的时候，黄小烨突然就想到了这句话。
    “qs导致女婴白血病”的词条再次冲上热搜，随之放出的，还有她给钟科道歉的那些语音。
    铁证如同锤子一样砸在了qs的头上，不少网友纷纷戏称这是“年度最佳反转剧”，还说这恐怕就是大结局了。
    小郑拿着手机去找黄小烨的时候，发现她正对着照片发呆。
    她急忙问道：“tracy姐，怎么办啊？要不要去找公关公司帮忙？”
    黄小烨摇摇头：“不用了。”
    小郑说：“那怎么办啊，新闻发酵的话，对我们很不利啊，之前我们不是已经和一家危机公关公司达成协议了吗？我现在就打电话去。”
    眼看着她就要打电话，黄小烨吼了她一句：“我让你别打你没听到吗？”
    小郑愣了一下，这才放下电话。
    黄小烨说：“这爆料人是我闺蜜的老公，患病的是我的干女儿，如果我让危机公关出名，势必会把我干女儿的个人信息暴露了，我能做出这种事吗？”
    小郑哑口无言。

 第170章

    eenstudio被同行陷害的新闻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网民纷纷开始起底那个陷害人的信息，虽然她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衣着和声音并没有处理，很快就被扒出来这是一个专业演员，演员也在自己的微博澄清，她只是拿钱演戏而已，希望大家能放过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不法工厂上。
    眼看着舆论已经一边倒，远在东京的薛果黎也是恼火不已。
    尚佳给她播了好几个求助电话，都被薛果黎挂了。
    “怎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没用的东西。”薛果黎毫不犹豫地将尚佳拉黑了。
    薛哲刚好给她打了一个视频过来，薛果黎接起来，一脸的不悦。
    薛哲笑起来：“怎么啦？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又把小嘴翘得那么高啊，是谁又惹得你不高兴啦？”
    “还不是就那个讨人厌的黄小烨，”薛果黎气急道，“她怎么命那么硬啊，这样整她她都能翻身，现在网上闹得那么凶，该不会连累到我？”
    薛哲却老神在在道：“命硬可不是好事啊，小病不断才不会有大病，你明白吗？”
    薛果黎气呼呼地说：“爸你在说什么呢，听都听不懂，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解决了，要不然我看书都看不进，考试考不出可都是你的错。”
    薛哲说：“放心，爸爸做事还需要你担心吗？你就安心念。”
    “爸爸最好了，爱你！”
    薛果黎挂了视频，在沙发上翻了一个身，又给林疏发了条语音：“在干嘛呢？要不要一起出来吃晚饭？我找到一家超棒的寿司店，米其林三星哦！”
    手机一震动，林疏立刻拿起来看，看清名字后，又悻悻然放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在等着消息，明知道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回复。
    她真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热情似火，又冷酷至极。
    但更复杂的应该还是他自己，哪怕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玩具，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黄小烨，想起她的笑容竟然还会发自内心地笑出来，一想到她出事就忍不住想要关心，甚至匿名画设计稿给冯姜，偷偷帮助她度过难关。
    这恐怕就是被吃得死死的，林疏自嘲地想。
    qs的临江办公室装饰一新，所有人齐聚一堂，纷纷拿来红酒庆祝，门口摆满了各行各业的人送来的花篮。
    黄小烨甚至登上了综艺节目，受邀作为boss嘉宾指导一些应聘者，徐秀娣看到了电视以后高兴极了，去医院化疗的时候还不忘给大家介绍说这是我女儿。
    qs的订单量节节高升，黄小烨也和国外的知名设计师开始了新系列的策划。
    乐乐也找到了骨髓移植的匹配者，很快就能进行手术，舒雯松了一口气，钟科很久没有露面，说是工作很忙，离婚的事一直推后。
    虽然黄小烨还是孑然一身，也时时会想起林疏，但是用“人生巅峰”来形容，也不过如此了。
    如果一切都停在这个梦境的话，该有多好呢？
    可是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隐瞒。
    当钟科出现在媒体面前，曝光黄小烨的所作所为的时候，黄小烨突然就想到了这句话。
    “qs导致女婴白血病”的词条再次冲上热搜，随之放出的，还有她给钟科道歉的那些语音。
    铁证如同锤子一样砸在了qs的头上，不少网友纷纷戏称这是“年度最佳反转剧”，还说这恐怕就是大结局了。
    小郑拿着手机去找黄小烨的时候，发现她正对着照片发呆。
    她急忙问道：“tracy姐，怎么办啊？要不要去找公关公司帮忙？”
    黄小烨摇摇头：“不用了。”
    小郑说：“那怎么办啊，新闻发酵的话，对我们很不利啊，之前我们不是已经和一家危机公关公司达成协议了吗？我现在就打电话去。”
    眼看着她就要打电话，黄小烨吼了她一句：“我让你别打你没听到吗？”
    小郑愣了一下，这才放下电话。
    黄小烨说：“这爆料人是我闺蜜的老公，患病的是我的干女儿，如果我让危机公关出名，势必会把我干女儿的个人信息暴露了，我能做出这种事吗？”
    小郑哑口无言。

 第171章

    舒雯看到一大堆媒体围在医院门口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主角。
    乐乐的骨髓配型成功了，需要签一大堆的东西，还要查阅很多资料，她昏天黑地忙了好几天，手机关机了都没发现，醒来就想着先来医院看女儿了。
    门口围着好多媒体，舒雯压根没想着是来找自己的，还想让他们让一让，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孩子母亲来了！”
    大家都开始四处张望，不少镜头立刻就对准了舒雯。
    舒雯也是媒体人出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立马把口罩带上，捂住脸往医院里跑。
    她在医院前台借了一个充电宝，充上电打开手机，微信消息和未接电话就像是刷屏一样不断弹出来。
    舒雯立马去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到钟科出镜的时候，还是狠狠地震惊了。
    她躲在厕所里，给钟科打电话，钟科直接摁掉了电话，再打了几次，就显示关机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是人吗？你这样让乐乐怎么办啊？让我怎么做人啊？”舒雯给钟科发了好几条语音，结果全都显示了红色的惊叹号。
    自己居然被拉黑了。
    这个时候舒雯才意识到，钟科做这个事应该是早有预谋，他早就想到后果了。
    舒雯给黄小烨打电话，黄小烨一直在忙线中。
    眼下她又离不开医院，黄小烨也联系不上，舒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黄小烨面对的压力确实巨大，她面对的不仅是媒体的压力，还有公司内部和那些客户的压力，媒体已经将这把火烧向了天眼查上黄小烨名下的其他公司，连花火都变成了媒体围攻的目标。
    事情发生了一天，黄小烨的手机就没有停下过，所有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向媒体发声，就连梁颐都发消息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只是这一次，黄小烨确实失去了所有危机公关的能力。
    她太清楚媒体的力量，钟科可以不顾一切，她不行。
    对面为了拉她下水，显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钟科这么久都联系不上，估计早就已经收下了巨额的报酬。
    黄小烨竭尽全力想要隐瞒的事情终究还是暴露在人前，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如今只有孤注一掷，直接将一切报警，让警察来调查一切。
    宽敞的会议室里，黄小烨站在前面，程意年和周栋分别坐在会议室的两边。
    明亮的灯光打在三个人脸上，此刻表情都十分凝重。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十分抱歉。我等下就会去报警，这样也能把我们的损失做到最低，毕竟严格说来我们也算是受害者，还能督促警方快一点儿抓出幕后凶手。”黄小烨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两人，她有些歉意地对程意年说：“你就更加无辜了，纯粹是被我这合伙人连累了，你要是早点和我分家，现在也就没这个事了，对不起啊。”
    程意年摇摇头：“别这么说，没有你的话，花火之前就已经死透了。”
    周栋知道了来龙去脉，长叹一口气：“怪不得你死也要吃下那批家具，我现在懂你了，你确实不容易，但是你不愿意做危机公关，对品牌会造成巨大伤害，现在已经有不少客户取消订单了，报警也好，也算对公众有个交代。”
    黄小烨说：“我等下就去找我闺蜜，我们会一起报警，现在想想，我之前一个人拼命隐瞒真相，憋得自己也很痛苦，事到如今全都曝光也挺轻松的，还能给我闺蜜一个真正的公道，还能把作恶的人送进监狱。”
    程意年一直低着头，这个时候忽然说道：“我们单独聊聊？”
    周栋看了看程意年，又看了看黄小烨，忽然心领神会：“要开小会儿？我明白的，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说着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黄小烨其实并不明白程意年为什么要单独和自己谈，本以为周栋会极力反对，结果周栋反而挺支持自己的。
    程意年拉开门又四处看了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黄小烨笑了起来：“这里没有监控，你放心，到底要说什么秘密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程意年看起来很紧张，她拿了一瓶会议桌上的水，猛地喝了半瓶，这才问道：“你干女儿的房子是花火做的吗？”
    黄小烨说：“对啊，我后台下单让装修队做的，怎么了？”
    程意年问道：“是不是那个时候腻子用了净醛泥？”
    黄小烨回忆了一下，说道：“你是说那个能清甲醛的腻子？那不是我们主推的产品吗？说是可以清甲醛，那时候还实测过，确实有用，我闺蜜的房子肯定用了。”
    程意年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黄小烨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去扶她：“你干什么呀。”
    程意年抱着黄小烨的腿说：“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报警，要是报了警，我们就全完了。”
    黄小烨瞪大了眼睛，不解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完了？”
    “净醛泥的氡辐射是超标的，但是辐射测量都是需要进实验室的，成本太高了，而且现在家装行业验收只注重甲醛，所以我就想了这个法子，”程意年说，“求你了，千万别报警，要不然我们不知道得赔多少钱……”
    黄小烨向后踉跄两步，差点摔下去，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愣了半天，眨了几下眼睛，这才明白过来：“所以……我干女儿的白血病不一定是因为甲醛？”
    程意年哭得稀里哗啦，说道：“我也不知道……”
    黄小烨低着头，眼泪突然就涌了下来。
    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火开门至今，不知道做了多少生意，如果被查的话，光是赔偿就能让整个公司倒闭，甚至还会欠下巨款。
    程意年突然问她：“你也不甘心？你也不想让我们的心血付诸东流？我们都已经努力到现在了，只要你不报警，我送给你闺蜜一套房子怎么样？如果你干女儿能够痊愈，她一生的费用我都出了……”
    黄小烨捂着脸摇头。
    程意年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说：“你不是想要翠湖天地的房子吗？黄小烨！现在是你离翠湖天地最近的时候了，第五期的楼王八千多万，你可以全款拿下，我帮你出一半好不好？”
    见黄小烨还是没有反应，程意年泪如雨下：“黄小烨，你别犯傻了，你这一辈子都是聪明人，别到了这个时候前功尽弃……你要是报警了，你这辈子可能再也买不起了。”

 第171章

    舒雯看到一大堆媒体围在医院门口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主角。
    乐乐的骨髓配型成功了，需要签一大堆的东西，还要查阅很多资料，她昏天黑地忙了好几天，手机关机了都没发现，醒来就想着先来医院看女儿了。
    门口围着好多媒体，舒雯压根没想着是来找自己的，还想让他们让一让，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孩子母亲来了！”
    大家都开始四处张望，不少镜头立刻就对准了舒雯。
    舒雯也是媒体人出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立马把口罩带上，捂住脸往医院里跑。
    她在医院前台借了一个充电宝，充上电打开手机，微信消息和未接电话就像是刷屏一样不断弹出来。
    舒雯立马去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到钟科出镜的时候，还是狠狠地震惊了。
    她躲在厕所里，给钟科打电话，钟科直接摁掉了电话，再打了几次，就显示关机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是人吗？你这样让乐乐怎么办啊？让我怎么做人啊？”舒雯给钟科发了好几条语音，结果全都显示了红色的惊叹号。
    自己居然被拉黑了。
    这个时候舒雯才意识到，钟科做这个事应该是早有预谋，他早就想到后果了。
    舒雯给黄小烨打电话，黄小烨一直在忙线中。
    眼下她又离不开医院，黄小烨也联系不上，舒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黄小烨面对的压力确实巨大，她面对的不仅是媒体的压力，还有公司内部和那些客户的压力，媒体已经将这把火烧向了天眼查上黄小烨名下的其他公司，连花火都变成了媒体围攻的目标。
    事情发生了一天，黄小烨的手机就没有停下过，所有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向媒体发声，就连梁颐都发消息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只是这一次，黄小烨确实失去了所有危机公关的能力。
    她太清楚媒体的力量，钟科可以不顾一切，她不行。
    对面为了拉她下水，显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钟科这么久都联系不上，估计早就已经收下了巨额的报酬。
    黄小烨竭尽全力想要隐瞒的事情终究还是暴露在人前，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如今只有孤注一掷，直接将一切报警，让警察来调查一切。
    宽敞的会议室里，黄小烨站在前面，程意年和周栋分别坐在会议室的两边。
    明亮的灯光打在三个人脸上，此刻表情都十分凝重。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十分抱歉。我等下就会去报警，这样也能把我们的损失做到最低，毕竟严格说来我们也算是受害者，还能督促警方快一点儿抓出幕后凶手。”黄小烨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两人，她有些歉意地对程意年说：“你就更加无辜了，纯粹是被我这合伙人连累了，你要是早点和我分家，现在也就没这个事了，对不起啊。”
    程意年摇摇头：“别这么说，没有你的话，花火之前就已经死透了。”
    周栋知道了来龙去脉，长叹一口气：“怪不得你死也要吃下那批家具，我现在懂你了，你确实不容易，但是你不愿意做危机公关，对品牌会造成巨大伤害，现在已经有不少客户取消订单了，报警也好，也算对公众有个交代。”
    黄小烨说：“我等下就去找我闺蜜，我们会一起报警，现在想想，我之前一个人拼命隐瞒真相，憋得自己也很痛苦，事到如今全都曝光也挺轻松的，还能给我闺蜜一个真正的公道，还能把作恶的人送进监狱。”
    程意年一直低着头，这个时候忽然说道：“我们单独聊聊？”
    周栋看了看程意年，又看了看黄小烨，忽然心领神会：“要开小会儿？我明白的，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说着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黄小烨其实并不明白程意年为什么要单独和自己谈，本以为周栋会极力反对，结果周栋反而挺支持自己的。
    程意年拉开门又四处看了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黄小烨笑了起来：“这里没有监控，你放心，到底要说什么秘密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程意年看起来很紧张，她拿了一瓶会议桌上的水，猛地喝了半瓶，这才问道：“你干女儿的房子是花火做的吗？”
    黄小烨说：“对啊，我后台下单让装修队做的，怎么了？”
    程意年问道：“是不是那个时候腻子用了净醛泥？”
    黄小烨回忆了一下，说道：“你是说那个能清甲醛的腻子？那不是我们主推的产品吗？说是可以清甲醛，那时候还实测过，确实有用，我闺蜜的房子肯定用了。”
    程意年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黄小烨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去扶她：“你干什么呀。”
    程意年抱着黄小烨的腿说：“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报警，要是报了警，我们就全完了。”
    黄小烨瞪大了眼睛，不解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完了？”
    “净醛泥的氡辐射是超标的，但是辐射测量都是需要进实验室的，成本太高了，而且现在家装行业验收只注重甲醛，所以我就想了这个法子，”程意年说，“求你了，千万别报警，要不然我们不知道得赔多少钱……”
    黄小烨向后踉跄两步，差点摔下去，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愣了半天，眨了几下眼睛，这才明白过来：“所以……我干女儿的白血病不一定是因为甲醛？”
    程意年哭得稀里哗啦，说道：“我也不知道……”
    黄小烨低着头，眼泪突然就涌了下来。
    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火开门至今，不知道做了多少生意，如果被查的话，光是赔偿就能让整个公司倒闭，甚至还会欠下巨款。
    程意年突然问她：“你也不甘心？你也不想让我们的心血付诸东流？我们都已经努力到现在了，只要你不报警，我送给你闺蜜一套房子怎么样？如果你干女儿能够痊愈，她一生的费用我都出了……”
    黄小烨捂着脸摇头。
    程意年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说：“你不是想要翠湖天地的房子吗？黄小烨！现在是你离翠湖天地最近的时候了，第五期的楼王八千多万，你可以全款拿下，我帮你出一半好不好？”
    见黄小烨还是没有反应，程意年泪如雨下：“黄小烨，你别犯傻了，你这一辈子都是聪明人，别到了这个时候前功尽弃……你要是报警了，你这辈子可能再也买不起了。”

 第172章

    舒雯回到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钟科和婆婆都已经离开了，连衣服都收拾走了，显然就没打算回来。
    而他们一起购买的房子也已经被挂牌了。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和她商量过，这让舒雯十分气闷。
    舒雯找不到人，就专程去了钟科的公司，前台显得有些惊讶，小声问道：“你不知道吗？他两周前就已经辞职了。”
    舒雯问：“那你知道他去哪里工作吗？”
    前台有些疑惑地反问：“这……不是应该你更清楚吗？”
    舒雯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们已经分居了。”
    前台瞬间心领神会：“这样啊，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媒体最近也一直在找他，如果你能联系上他的话，麻烦给他说一下，我们领导觉得很困扰，希望他能早点出来应对媒体，别让前公司这么为难。”
    舒雯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去找黄小烨。
    本想给她道歉，但是见到黄小烨的时候，却说不出话了，黄小烨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大哭了一场。
    见她状态这么不好，舒雯直接上去抱住了她，小声说道：“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钟科为什么会这样做，你别害怕，我会替你澄清的。”
    黄小烨却摇摇头：“别去，这样对乐乐不好。”
    舒雯松开手，两手拽着黄小烨的双臂，说道：“你别犯傻，乐乐的事又不是你的错，她知道是你负担了她的医药费，只会感谢你。”
    黄小烨的眼神里没有光，她轻声问：“如果是我的错呢？”
    舒雯说：“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黄小烨却问她：“你想要抓到害乐乐的幕后真凶吗？”
    舒雯说：“当然，我做梦都想要抓住，把我女儿害得那么苦。”
    黄小烨如释重负地笑了：“嗯，我们会抓到的。”
    舒雯有些担心地说：“你脸色真的不好，要不今天请假去休息一下，我可是个专业媒体人，我会好好应对的。”
    黄小烨却说：“不重要了，你明天陪我去警局就是了，现在我想自己静一会儿，好吗？”
    舒雯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会一直都在的。”
    黄小烨坐在办公室里，翻着手机里那长长的通讯录，各种微信名片，还有包里多到放不下的各种装帧精美的名片。
    刚才她找尽了各种关系寻求帮助，但在qs崛起时结识的这些明星和富豪“朋友”，竟没有一个愿意在这个时候为她站台的。
    黄小烨觉得很讽刺，如果说她上一次深陷抄袭危机没有人帮助，是因为她确实有过错，那这一次呢？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算计的，却还是犹豫旁观。
    捧高踩低向来是人的本性，黄小烨当然能理解，可如果这就是人生常态，都只会明哲保身，那每个人奋斗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黄小烨突然找不到答案。
    这个城市万家灯火，每一个人家看起来都是如此幸福，不幸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黄小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又站在了翠湖天地的小区门口。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第五期正式开盘的日子了。
    保安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你啊，来看房子对？售楼处就在里面。”
    说着就把门打开了。
    “谢谢。”
    黄小烨和保安擦身而过的时候，保安突然大声说道：“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你，你是演员吗？”
    黄小烨笑着摇头：“你认错了。”
    “您好，我们翠湖天地项目在售168-683平米3-6房，项目临近新天地，属于高端楼盘，比较豪华。新天地是一个展现上海文化精髓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融合国际视野品味的阶层。周边配套齐全，格调高档小资，海派情调浓郁……”售楼小姐自信满满地介绍着，又指引黄小烨去参观整个翠湖天地的沙盘建模。
    见黄小烨看得认真，售楼小姐又将一叠广告册塞在了黄小烨手里，说道：“翠湖天地直面太平桥人工湖绿地，在自家阳台就可尽览市中心湖景，在市中心与自然为邻，举步就可以到徜徉在世界知名的餐厅好酒，享受生活的流光溢彩。拥有突出的景观优势，又毗邻淮海路商圈，步行至轨道交通1号线仅3分钟行程，地段优势明显。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能请您去我们样板间看一下吗？”
    黄小烨目光灼灼：“可以吗？”
    “当然可以，”售楼小姐笑眯眯地问，“小姐家中有多少人呢，如果人多的话，非常推荐我们的324平的四房两厅五卫的房子，要去看一下吗？”
    “好。”
    电梯出户，一个硕大的电梯间，售楼小姐打开了两边柜子，说道：“这里做了两排大衣柜和鞋柜，容量巨大，拿取都很方便。”
    笔直往前走，是一整个欧式餐桌，还有网红款的巨大绵羊沙发，层高既高，面积又大，而且根本没有做任何遮挡，整个空间无论做什么轰趴都绰绰有余。
    售楼小姐站在观景阳台介绍道：“小姐，来这里看，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新天地，还有人工湖，以及人造苏州园林，风景很美的。”
    黄小烨走过去望下一看，果然能俯瞰半个黄浦区的美景。
    繁华的商业圈和绿化人工湖的强烈对比，更添几分别致的美感。
    厨房是在保姆电梯的进口，通往餐厅的房门可以上锁，具有十分强的私密感。
    售楼小姐说：“还有四个套房，我带您看一下。”
    黄小烨说：“直接带我去看一下主卧。”
    “好的。”
    四个卧室其实是分列在电梯间进门的左右边的，主卧在右侧最私密的位置。
    “主卧套间的景色也是非常好的，相对于四期，卧室的面积都增大了，里面的衣帽间也拓宽了整整一倍，如果做成那种展示台也非常合适，把包包啊什么的都陈列开来，像小姐你这样的爱马仕，要是放上一排也会很好看呢。”售楼小姐恭维道。
    黄小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挎着的爱马仕，笑着说道：“假的。”
    “别开玩笑啦，”售楼小姐说，“您刚进门我就认出来了，您不就是时下最红的设计师品牌eenstudio的老板嘛，您的资产实力我们都是心里有数的，如果不是你的话，其他客户都是要验资才能来看样板间的呢。”
    黄小烨自嘲道：“何德何能啊。”
    售楼小姐说：“要不小姐去我们展厅再坐一会儿，您想喝什么，我们边喝边聊。”
    黄小烨说：“不用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几分钟吗？我想拍几张照。”
    售楼小姐虽然疑惑，却还是欣然答应；“当然可以，请自便。”
    黄小烨直接躺在了样板间的床上，拿出了手机，对着自己摁了几张。
    自己终于踏在了梦想的地方，她离整个梦那么近，却又是那么远。
    回想自己一路努力迄今。
    到了最后，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第172章

    舒雯回到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钟科和婆婆都已经离开了，连衣服都收拾走了，显然就没打算回来。
    而他们一起购买的房子也已经被挂牌了。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和她商量过，这让舒雯十分气闷。
    舒雯找不到人，就专程去了钟科的公司，前台显得有些惊讶，小声问道：“你不知道吗？他两周前就已经辞职了。”
    舒雯问：“那你知道他去哪里工作吗？”
    前台有些疑惑地反问：“这……不是应该你更清楚吗？”
    舒雯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们已经分居了。”
    前台瞬间心领神会：“这样啊，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媒体最近也一直在找他，如果你能联系上他的话，麻烦给他说一下，我们领导觉得很困扰，希望他能早点出来应对媒体，别让前公司这么为难。”
    舒雯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去找黄小烨。
    本想给她道歉，但是见到黄小烨的时候，却说不出话了，黄小烨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大哭了一场。
    见她状态这么不好，舒雯直接上去抱住了她，小声说道：“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钟科为什么会这样做，你别害怕，我会替你澄清的。”
    黄小烨却摇摇头：“别去，这样对乐乐不好。”
    舒雯松开手，两手拽着黄小烨的双臂，说道：“你别犯傻，乐乐的事又不是你的错，她知道是你负担了她的医药费，只会感谢你。”
    黄小烨的眼神里没有光，她轻声问：“如果是我的错呢？”
    舒雯说：“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黄小烨却问她：“你想要抓到害乐乐的幕后真凶吗？”
    舒雯说：“当然，我做梦都想要抓住，把我女儿害得那么苦。”
    黄小烨如释重负地笑了：“嗯，我们会抓到的。”
    舒雯有些担心地说：“你脸色真的不好，要不今天请假去休息一下，我可是个专业媒体人，我会好好应对的。”
    黄小烨却说：“不重要了，你明天陪我去警局就是了，现在我想自己静一会儿，好吗？”
    舒雯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会一直都在的。”
    黄小烨坐在办公室里，翻着手机里那长长的通讯录，各种微信名片，还有包里多到放不下的各种装帧精美的名片。
    刚才她找尽了各种关系寻求帮助，但在qs崛起时结识的这些明星和富豪“朋友”，竟没有一个愿意在这个时候为她站台的。
    黄小烨觉得很讽刺，如果说她上一次深陷抄袭危机没有人帮助，是因为她确实有过错，那这一次呢？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算计的，却还是犹豫旁观。
    捧高踩低向来是人的本性，黄小烨当然能理解，可如果这就是人生常态，都只会明哲保身，那每个人奋斗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黄小烨突然找不到答案。
    这个城市万家灯火，每一个人家看起来都是如此幸福，不幸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黄小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又站在了翠湖天地的小区门口。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第五期正式开盘的日子了。
    保安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你啊，来看房子对？售楼处就在里面。”
    说着就把门打开了。
    “谢谢。”
    黄小烨和保安擦身而过的时候，保安突然大声说道：“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你，你是演员吗？”
    黄小烨笑着摇头：“你认错了。”
    “您好，我们翠湖天地项目在售168-683平米3-6房，项目临近新天地，属于高端楼盘，比较豪华。新天地是一个展现上海文化精髓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融合国际视野品味的阶层。周边配套齐全，格调高档小资，海派情调浓郁……”售楼小姐自信满满地介绍着，又指引黄小烨去参观整个翠湖天地的沙盘建模。
    见黄小烨看得认真，售楼小姐又将一叠广告册塞在了黄小烨手里，说道：“翠湖天地直面太平桥人工湖绿地，在自家阳台就可尽览市中心湖景，在市中心与自然为邻，举步就可以到徜徉在世界知名的餐厅好酒，享受生活的流光溢彩。拥有突出的景观优势，又毗邻淮海路商圈，步行至轨道交通1号线仅3分钟行程，地段优势明显。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能请您去我们样板间看一下吗？”
    黄小烨目光灼灼：“可以吗？”
    “当然可以，”售楼小姐笑眯眯地问，“小姐家中有多少人呢，如果人多的话，非常推荐我们的324平的四房两厅五卫的房子，要去看一下吗？”
    “好。”
    电梯出户，一个硕大的电梯间，售楼小姐打开了两边柜子，说道：“这里做了两排大衣柜和鞋柜，容量巨大，拿取都很方便。”
    笔直往前走，是一整个欧式餐桌，还有网红款的巨大绵羊沙发，层高既高，面积又大，而且根本没有做任何遮挡，整个空间无论做什么轰趴都绰绰有余。
    售楼小姐站在观景阳台介绍道：“小姐，来这里看，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新天地，还有人工湖，以及人造苏州园林，风景很美的。”
    黄小烨走过去望下一看，果然能俯瞰半个黄浦区的美景。
    繁华的商业圈和绿化人工湖的强烈对比，更添几分别致的美感。
    厨房是在保姆电梯的进口，通往餐厅的房门可以上锁，具有十分强的私密感。
    售楼小姐说：“还有四个套房，我带您看一下。”
    黄小烨说：“直接带我去看一下主卧。”
    “好的。”
    四个卧室其实是分列在电梯间进门的左右边的，主卧在右侧最私密的位置。
    “主卧套间的景色也是非常好的，相对于四期，卧室的面积都增大了，里面的衣帽间也拓宽了整整一倍，如果做成那种展示台也非常合适，把包包啊什么的都陈列开来，像小姐你这样的爱马仕，要是放上一排也会很好看呢。”售楼小姐恭维道。
    黄小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挎着的爱马仕，笑着说道：“假的。”
    “别开玩笑啦，”售楼小姐说，“您刚进门我就认出来了，您不就是时下最红的设计师品牌eenstudio的老板嘛，您的资产实力我们都是心里有数的，如果不是你的话，其他客户都是要验资才能来看样板间的呢。”
    黄小烨自嘲道：“何德何能啊。”
    售楼小姐说：“要不小姐去我们展厅再坐一会儿，您想喝什么，我们边喝边聊。”
    黄小烨说：“不用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几分钟吗？我想拍几张照。”
    售楼小姐虽然疑惑，却还是欣然答应；“当然可以，请自便。”
    黄小烨直接躺在了样板间的床上，拿出了手机，对着自己摁了几张。
    自己终于踏在了梦想的地方，她离整个梦那么近，却又是那么远。
    回想自己一路努力迄今。
    到了最后，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第173章

    林疏本科并不是建筑系出身，加上日语也是刚起步，上课听得磕磕绊绊，收他的导师也知道他语言不通，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但是他白天上课，晚上恶补，愣是在一个学期就追了不少进度，加上原本就有不俗的设计天分，倒是在建筑cad上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
    导师很欣赏他的美感，让他去自己的建筑事务所见习。
    班上其他同学都十分羡慕。
    林疏忙了几天，手机都没怎么看，看到新闻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不少人都说这一次的qs丑闻再也没有回合制的爽快感，一拳打下去，qs就没了任何反应，看来是在铁证之下哑口无言了。
    林疏反复打开黄小烨的对话框，却始终没有看到新消息。
    他打了一排的字，又反复抹去。
    大半夜，黄小烨还是不想回家，心里乱腾腾的，就干脆去了花火的写字楼。
    附近公交站的几个灯牌上都打着花火的广告，广告语写得很是动人——“致力于老破小的花火，点亮你城市的夜空。”
    已是深夜，公司空无一人，里面黑乎乎的，黄小烨开门进去，看不到路，还差点摔了一跟头。
    黄小烨开了一点点灯，摸着墙往楼梯上走，脑子里回忆着那时候公司就那么几个人，一路奋斗到能租下这么大的写字楼，还能在园区里打上广告，一路走来的确是步履蹒跚。
    黄小烨打算去自己办公室里收拾一些杂物，路过林疏的办公室的时候停了下来，忍不住就走了进去。
    林疏辞职后，花火有两个设计师本来想搬进他的办公室，方未来问了黄小烨的意见，都被黄小烨找了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不肯让别人搬进去，黄小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舍不得让别人使用这间拥有跟林疏有着共同记忆的办公室，里面有着太多的回忆。
    此时万籁俱寂，黄小烨坐在林疏的椅子上，面前仿佛又浮现出他讲解自己设计的那个模样。
    只有说到自己的设计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有眉飞色舞的神采。
    自从林疏离开以后，无论黄小烨如何骗自己，她都必须承认，自己每天想到林疏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有时候半夜做梦都会梦到他，但每次梦到都只能梦到他生气的样子，眉头紧锁着，没有笑的好看。
    黄小烨将双手放在林疏的办公桌上，翻看林疏留在桌上没有拿走的东西，模仿着林疏画着设计稿的样子。
    她一层一层打开林疏的抽屉，突然发现最下面一格抽屉居然被锁住了。
    黄小烨又上上下下翻了一下，在第一格抽屉里找到了柜子送的小钥匙。
    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
    黄小烨有些好奇地打开，意外发现这居然是一沓设计稿。
    仔细看过之后，黄小烨发现这个设计稿改造的居然是自己城中村的家。
    在设计稿的许多角落，还留有林疏密密麻麻的标注，设计稿上到处都是他修改的想法，那些想法改了又改，像是被推翻了无数次。
    很难想象，这份设计稿到底已经历时了多久。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改造自己那间破房子的念头的？
    黄小烨翻到设计稿的背面，忽然看到了一行红字。
    “理论知识不足，彻底作废。”
    猛然间，林疏好几次提出自己需要进修的想法，都是因为在设计她家的改造稿时遇到了很多建筑上的难题吗？
    黄小烨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林疏好几次欲言又止，又是这样迫切地想要出国留学，目的竟然是为了完成她建造一个美满幸福的家的梦想。
    过去的种种此刻历历在目，将黄小烨从泥潭中拉起，不计前嫌帮助自己，放弃其他工作机会和自己一同创业的人一直都是林疏，他们接到的第一个订单时的喜悦之情，他们一起帮助业主完成在上海安家梦想时的感动，还有他明明心里不喜欢还是帮助黄小烨转型让她在奢侈品家具的行业上有了一个漂亮的亮相。
    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一直都是林疏，但她却从未在乎过林疏想要的东西。
    黄小烨恍然大悟，或许一直以来是她自己太过偏执了。
    一直以来，黄小烨总以为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幸归根究底都是贫穷，只要她足够有钱她就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有钱却未必买得到幸福。
    黄小烨握着林疏留下的设计稿，她突然明白了，家庭的幸福是源自于人，有人爱着这个家愿意为这个家努力才会有幸福的家。
    黄小烨总以为自己幸福的家会是在翠湖天地，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最开始萌生想要买翠湖天地大平层的心愿，不过是因为她大学同学里最富有的上海女孩住在那里，她说她的父母每年都会带她在全世界各地的迪士尼过生日，她的父亲一把年纪了还会送花给他们母女，称她们是大公主和小公主。
    当那个女孩把照片一一晒给黄小烨看的时候，黄小烨羡慕得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她就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一定会买到翠湖天地的。
    怎么自己光记得翠湖天地，忘记了初心呢？
    黄小烨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她打开手机，给林疏发了一条消息。
    “吃饭了吗？”
    同一时刻，自己的对话框里也跳出了一条林疏发来的消息。
    “你没事。”
    这一刻，黄小烨突然觉得自己的四分五裂的灵魂像是被一个人温柔地捡了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第二天，舒雯看到黄小烨神采奕奕，顿时有些不解：“是有什么好事吗？”
    黄小烨笑着说：“不是，只是我突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面前是公安局，舒雯不寒而栗：“你能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自首。”
    黄小烨长叹一口气：“对我来说也差不多了，我们进去。”

 第173章

    林疏本科并不是建筑系出身，加上日语也是刚起步，上课听得磕磕绊绊，收他的导师也知道他语言不通，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但是他白天上课，晚上恶补，愣是在一个学期就追了不少进度，加上原本就有不俗的设计天分，倒是在建筑cad上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
    导师很欣赏他的美感，让他去自己的建筑事务所见习。
    班上其他同学都十分羡慕。
    林疏忙了几天，手机都没怎么看，看到新闻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不少人都说这一次的qs丑闻再也没有回合制的爽快感，一拳打下去，qs就没了任何反应，看来是在铁证之下哑口无言了。
    林疏反复打开黄小烨的对话框，却始终没有看到新消息。
    他打了一排的字，又反复抹去。
    大半夜，黄小烨还是不想回家，心里乱腾腾的，就干脆去了花火的写字楼。
    附近公交站的几个灯牌上都打着花火的广告，广告语写得很是动人——“致力于老破小的花火，点亮你城市的夜空。”
    已是深夜，公司空无一人，里面黑乎乎的，黄小烨开门进去，看不到路，还差点摔了一跟头。
    黄小烨开了一点点灯，摸着墙往楼梯上走，脑子里回忆着那时候公司就那么几个人，一路奋斗到能租下这么大的写字楼，还能在园区里打上广告，一路走来的确是步履蹒跚。
    黄小烨打算去自己办公室里收拾一些杂物，路过林疏的办公室的时候停了下来，忍不住就走了进去。
    林疏辞职后，花火有两个设计师本来想搬进他的办公室，方未来问了黄小烨的意见，都被黄小烨找了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不肯让别人搬进去，黄小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舍不得让别人使用这间拥有跟林疏有着共同记忆的办公室，里面有着太多的回忆。
    此时万籁俱寂，黄小烨坐在林疏的椅子上，面前仿佛又浮现出他讲解自己设计的那个模样。
    只有说到自己的设计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有眉飞色舞的神采。
    自从林疏离开以后，无论黄小烨如何骗自己，她都必须承认，自己每天想到林疏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有时候半夜做梦都会梦到他，但每次梦到都只能梦到他生气的样子，眉头紧锁着，没有笑的好看。
    黄小烨将双手放在林疏的办公桌上，翻看林疏留在桌上没有拿走的东西，模仿着林疏画着设计稿的样子。
    她一层一层打开林疏的抽屉，突然发现最下面一格抽屉居然被锁住了。
    黄小烨又上上下下翻了一下，在第一格抽屉里找到了柜子送的小钥匙。
    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
    黄小烨有些好奇地打开，意外发现这居然是一沓设计稿。
    仔细看过之后，黄小烨发现这个设计稿改造的居然是自己城中村的家。
    在设计稿的许多角落，还留有林疏密密麻麻的标注，设计稿上到处都是他修改的想法，那些想法改了又改，像是被推翻了无数次。
    很难想象，这份设计稿到底已经历时了多久。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改造自己那间破房子的念头的？
    黄小烨翻到设计稿的背面，忽然看到了一行红字。
    “理论知识不足，彻底作废。”
    猛然间，林疏好几次提出自己需要进修的想法，都是因为在设计她家的改造稿时遇到了很多建筑上的难题吗？
    黄小烨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林疏好几次欲言又止，又是这样迫切地想要出国留学，目的竟然是为了完成她建造一个美满幸福的家的梦想。
    过去的种种此刻历历在目，将黄小烨从泥潭中拉起，不计前嫌帮助自己，放弃其他工作机会和自己一同创业的人一直都是林疏，他们接到的第一个订单时的喜悦之情，他们一起帮助业主完成在上海安家梦想时的感动，还有他明明心里不喜欢还是帮助黄小烨转型让她在奢侈品家具的行业上有了一个漂亮的亮相。
    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一直都是林疏，但她却从未在乎过林疏想要的东西。
    黄小烨恍然大悟，或许一直以来是她自己太过偏执了。
    一直以来，黄小烨总以为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幸归根究底都是贫穷，只要她足够有钱她就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有钱却未必买得到幸福。
    黄小烨握着林疏留下的设计稿，她突然明白了，家庭的幸福是源自于人，有人爱着这个家愿意为这个家努力才会有幸福的家。
    黄小烨总以为自己幸福的家会是在翠湖天地，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最开始萌生想要买翠湖天地大平层的心愿，不过是因为她大学同学里最富有的上海女孩住在那里，她说她的父母每年都会带她在全世界各地的迪士尼过生日，她的父亲一把年纪了还会送花给他们母女，称她们是大公主和小公主。
    当那个女孩把照片一一晒给黄小烨看的时候，黄小烨羡慕得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她就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一定会买到翠湖天地的。
    怎么自己光记得翠湖天地，忘记了初心呢？
    黄小烨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她打开手机，给林疏发了一条消息。
    “吃饭了吗？”
    同一时刻，自己的对话框里也跳出了一条林疏发来的消息。
    “你没事。”
    这一刻，黄小烨突然觉得自己的四分五裂的灵魂像是被一个人温柔地捡了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第二天，舒雯看到黄小烨神采奕奕，顿时有些不解：“是有什么好事吗？”
    黄小烨笑着说：“不是，只是我突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面前是公安局，舒雯不寒而栗：“你能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自首。”
    黄小烨长叹一口气：“对我来说也差不多了，我们进去。”

 第174章

    知道自己无力阻拦黄小烨报警，程意年心如死灰，她在公司内部宣布了引咎辞职。
    众所周知，程意年才是花火公司真正的精神领袖，花火内部立刻乱成了一锅粥，不少核心员工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是公司要彻底完了，全都慌了手脚。
    方未来一开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正常上班，接了程意年的电话以后也立刻收拾东西。
    冯姜前两天又因为和薛果黎联络的事和方未来闹了不愉快，两人冷战了好久，还是冯姜忍不住，去买了一份下午茶送给方未来，结果一推门就看到方未来已经快把办公室搬空了。
    冯姜哭丧着脸说：“吵个架而已，不用闹辞职，我的宝。”
    方未来回头看着他，一脸没好气地说：“谁会因为吵架辞职啊？你脑子进水了是。”
    冯姜更不解了：“那这是怎么了，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嘛。”
    方未来却特别严肃地说：“花火彻底完了，我们必须走了，如果你愿意离开上海的话，那就跟我一起走？”
    冯姜听得云里雾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是做了什么坏事要跑路了吗？”
    方未来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拿了一个纸板箱把桌上的东西塞进去，眉毛都不抬一下，说道：“没时间给你解释了，我劝你也早点辞职，能跑就跑。”
    方未来走到冯姜边上，拉起他的手说：“你要是舍不得我，就跟我一起走，好吗？”
    冯姜的心乱如麻，看见方未来满眼的希冀，只能咽了口口水，轻声说道：“你让我再想一想。”
    方未来甩开了他的手，声音突然冷了八度，嘲讽道：“得了，我早知道你不可能跟我走的，要是今天是薛大小姐对你说跟她走，恐怕你一分钟都不会犹豫？”
    冯姜皱眉：“好好的怎么又提她，这管她什么事啊？”
    方未来却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不爱我，你明明不爱我，却又不放过我，冯姜，你可真是一个臭渣男，我祝你这辈子永远爱而不得。”
    说完她就拿着东西走了出去，走的时候重重地踹了一脚门。
    冯姜心里苦涩，却也只能受着。
    黄小烨接到了冯姜的电话，才知道程意年和方未来已经走了，花火内部已经人心惶惶，有些已经在到处投简历，有些则担心自己失业。
    黄小烨倒是不意外，之前她就大概料到了，程意年生怕自己赔得干干净净，这两年好不容易攒的钱都全部赔进去，所以直接带着能带走的跑了。
    她们原本就不是上海的，当然还有跑路这个选项，不像自己，根本就没的跑。
    眼看着又要面对一堆烂摊子，她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我等会儿就来。”
    冯姜小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很严重吗？”
    黄小烨倒是突然想起来，反问道：“对了，你不跟你的小女朋友一起走吗？”
    冯姜被戳到了痛处，无奈道：“我们分手了，而且我也不可能离开上海，我爸妈怎么办，他们又不可能跟着我走。”
    倒是同病相怜。
    黄小烨说：“你要是能走就快走，不光花火要倒，连qs恐怕也保不住了，你趁着没倒赶快找工作去，不然简历可不好看。”
    没想到黄小烨到这个时候还会给他出主意，冯姜有些感动：“谢谢啊。”
    公安介入后，加大了对畏罪潜逃的刘主任的追捕，连他最近的通话记录也被一一调查。
    尚佳接了公安的电话要去接受调查，心里慌得不行。
    之前toy过河拆桥，逼着她辞职，她怎么都不肯，还说自己会想办法。
    可是薛果黎把她拉黑了，怎么也联络不上。
    眼下还出来了一个钟科爆料qs确实有毒，把原本的小案子直接整成了严重的案件。
    尚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去toy办公室，本想和toy摊牌，结果办公室里只有李歆甜。
    尚佳问她：“toy去哪里了？”
    李歆甜说：“一大早就走了，说去杭州见客户。”
    “杭州？”尚佳啧了一下，“那我今天不就找不到他了？”
    李歆甜点点头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尚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怎么可能让你转达，你还把自己当他秘书了？少在我这里装腔作势，我们现在还是一个级别的。”
    李歆甜却娇娇弱弱地笑了起来：“马上就不是了。”
    尚佳气急道：“你什么意思？”
    李歆甜将一张纸递给尚佳，尚佳低头一看，彻底懵了。
    这是toy邮箱的一张截图，上面是toy给总部的升职人选举荐，上面同时写着尚佳和李歆甜两个人的名字。
    尚佳气得咬牙切齿，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无论她付出了多少代价，都不可能真正得到toy的认可，在他的心里，永远只有权衡利弊，只有自私自利，他要的就是手下永远互相制衡，给自己拉扯出足够大的空间。
    原来黄小烨说的都是真的。
    尚佳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心存幻想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只可惜她醒悟得太晚了，如今惹上了一身的麻烦，眼看着都要前途尽毁，toy却可以独善其身，说不定还能因为清水之屋的不俗业绩再次晋升。
    李歆甜忽然问道：“明明是toy让你去找媒体抹黑qs的，难道你真要一个人去顶罪？”
    尚佳愣了一下，看向她。
    李歆甜明明还是和之前笑得一样甜，但笑容却明显有了一丝截然不同的味道，她巧笑嫣然：“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以牙还牙’吗？”
    尚佳恍然大悟。
    是啊，为什么要放过toy呢？
    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174章

    知道自己无力阻拦黄小烨报警，程意年心如死灰，她在公司内部宣布了引咎辞职。
    众所周知，程意年才是花火公司真正的精神领袖，花火内部立刻乱成了一锅粥，不少核心员工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是公司要彻底完了，全都慌了手脚。
    方未来一开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正常上班，接了程意年的电话以后也立刻收拾东西。
    冯姜前两天又因为和薛果黎联络的事和方未来闹了不愉快，两人冷战了好久，还是冯姜忍不住，去买了一份下午茶送给方未来，结果一推门就看到方未来已经快把办公室搬空了。
    冯姜哭丧着脸说：“吵个架而已，不用闹辞职，我的宝。”
    方未来回头看着他，一脸没好气地说：“谁会因为吵架辞职啊？你脑子进水了是。”
    冯姜更不解了：“那这是怎么了，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嘛。”
    方未来却特别严肃地说：“花火彻底完了，我们必须走了，如果你愿意离开上海的话，那就跟我一起走？”
    冯姜听得云里雾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是做了什么坏事要跑路了吗？”
    方未来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拿了一个纸板箱把桌上的东西塞进去，眉毛都不抬一下，说道：“没时间给你解释了，我劝你也早点辞职，能跑就跑。”
    方未来走到冯姜边上，拉起他的手说：“你要是舍不得我，就跟我一起走，好吗？”
    冯姜的心乱如麻，看见方未来满眼的希冀，只能咽了口口水，轻声说道：“你让我再想一想。”
    方未来甩开了他的手，声音突然冷了八度，嘲讽道：“得了，我早知道你不可能跟我走的，要是今天是薛大小姐对你说跟她走，恐怕你一分钟都不会犹豫？”
    冯姜皱眉：“好好的怎么又提她，这管她什么事啊？”
    方未来却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不爱我，你明明不爱我，却又不放过我，冯姜，你可真是一个臭渣男，我祝你这辈子永远爱而不得。”
    说完她就拿着东西走了出去，走的时候重重地踹了一脚门。
    冯姜心里苦涩，却也只能受着。
    黄小烨接到了冯姜的电话，才知道程意年和方未来已经走了，花火内部已经人心惶惶，有些已经在到处投简历，有些则担心自己失业。
    黄小烨倒是不意外，之前她就大概料到了，程意年生怕自己赔得干干净净，这两年好不容易攒的钱都全部赔进去，所以直接带着能带走的跑了。
    她们原本就不是上海的，当然还有跑路这个选项，不像自己，根本就没的跑。
    眼看着又要面对一堆烂摊子，她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我等会儿就来。”
    冯姜小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很严重吗？”
    黄小烨倒是突然想起来，反问道：“对了，你不跟你的小女朋友一起走吗？”
    冯姜被戳到了痛处，无奈道：“我们分手了，而且我也不可能离开上海，我爸妈怎么办，他们又不可能跟着我走。”
    倒是同病相怜。
    黄小烨说：“你要是能走就快走，不光花火要倒，连qs恐怕也保不住了，你趁着没倒赶快找工作去，不然简历可不好看。”
    没想到黄小烨到这个时候还会给他出主意，冯姜有些感动：“谢谢啊。”
    公安介入后，加大了对畏罪潜逃的刘主任的追捕，连他最近的通话记录也被一一调查。
    尚佳接了公安的电话要去接受调查，心里慌得不行。
    之前toy过河拆桥，逼着她辞职，她怎么都不肯，还说自己会想办法。
    可是薛果黎把她拉黑了，怎么也联络不上。
    眼下还出来了一个钟科爆料qs确实有毒，把原本的小案子直接整成了严重的案件。
    尚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去toy办公室，本想和toy摊牌，结果办公室里只有李歆甜。
    尚佳问她：“toy去哪里了？”
    李歆甜说：“一大早就走了，说去杭州见客户。”
    “杭州？”尚佳啧了一下，“那我今天不就找不到他了？”
    李歆甜点点头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尚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怎么可能让你转达，你还把自己当他秘书了？少在我这里装腔作势，我们现在还是一个级别的。”
    李歆甜却娇娇弱弱地笑了起来：“马上就不是了。”
    尚佳气急道：“你什么意思？”
    李歆甜将一张纸递给尚佳，尚佳低头一看，彻底懵了。
    这是toy邮箱的一张截图，上面是toy给总部的升职人选举荐，上面同时写着尚佳和李歆甜两个人的名字。
    尚佳气得咬牙切齿，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无论她付出了多少代价，都不可能真正得到toy的认可，在他的心里，永远只有权衡利弊，只有自私自利，他要的就是手下永远互相制衡，给自己拉扯出足够大的空间。
    原来黄小烨说的都是真的。
    尚佳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心存幻想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只可惜她醒悟得太晚了，如今惹上了一身的麻烦，眼看着都要前途尽毁，toy却可以独善其身，说不定还能因为清水之屋的不俗业绩再次晋升。
    李歆甜忽然问道：“明明是toy让你去找媒体抹黑qs的，难道你真要一个人去顶罪？”
    尚佳愣了一下，看向她。
    李歆甜明明还是和之前笑得一样甜，但笑容却明显有了一丝截然不同的味道，她巧笑嫣然：“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以牙还牙’吗？”
    尚佳恍然大悟。
    是啊，为什么要放过toy呢？
    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175章

    半年一晃而过。
    在警察的协力抓捕下，逃跑的刘子强被逮捕，对调换材料之事供认不讳，还咬出了幕后主使是量子设计的尚佳。
    尚佳也不是省油的灯，将toy也一同拖下水，声称是他指事，两人牵扯不清，案件调查一度遇上了难度。
    结果就是，量子设计总部为了避嫌，直接将两人全部开除，发布公告说这些都是个人恩怨，与公司无关。
    量子设计的中国总部成了李歆甜一人独大，一个23岁刚毕业的女孩直接接管了中国区业务。
    还有传闻说总部不满中国区toy的专横，李歆甜原本就是总部安插去中国区的人手，目的就是将中国区重新洗牌，只是没想到超额完成了任务。内情到底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李歆甜和toy做法截然不同，她对人事的任命相当自信，将一大批业务强的老员工都提了一遍，内部也终于有了良性循环的意思。
    只是案子到了钟科这里就卡住了，钟科坚称自己实名举报是个人行为，没有人煽动，是完全的个人恩怨，警方也没有在钟科的账户找到大额进账，所以基本认定了他的口供。
    舒雯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和钟科提出了离婚，并且独自抚养孩子。
    花火的案子是另外侦办的，案情也比较简单，净醛泥做装修腻子确实有清除甲醛的能力，但是辐射却大大超标，但是实验室也很难界定辐射和对人体伤害的因果关系，所以刑事上很难追责，只能要求花火公司赔偿所有使用了净醛泥材料的案例。可是花火经营的两年里，经手的装修案无数，40的客户都使用了这个产品，光是赔偿就已经足以让花火破产，花火的资金根本不够赔偿所有客户。
    如果不赔偿，那作为法人的黄小烨理所当然就会登上失信名单，从此再也没有买房甚至坐飞机的权力。
    虽然项目签字人几乎都是程意年，黄小烨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但黄小烨早已决定，把自己qs的股份全部卖给了jazzi，将钱全部用在堵上那个大窟窿里。
    尘埃落定，花火彻底倒闭，eenstudio公示了创始人黄小烨的离去，然后开启了本土新锐设计师和jazzi合作的商业路线，致力于网红家具的新路线，倒也有声有色。
    只是这一切都和黄小烨无关了。
    “这里这里！”
    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里，一个女孩对着门口招着手，青春洋溢的样子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摸一样。
    黄小烨走上前去，叫了她的名字：“杨可琴，越来越辣妹了啊，这种天就已经穿上露脐装啦？”
    杨可琴笑着站起来转了一圈，问道：“我身材怎么样？”
    黄小烨赞叹道：“真是不错，腰可真细。”
    杨可琴上下打量了黄小烨一番，说道：“不过姐你变化可真大，以前你可不是不会穿这种衣服的。”
    黄小烨忍俊不禁：“那我以前都穿什么样的衣服啊？”
    “以前你每次出场，必踩红底高跟鞋，身上都是各种大牌套装，一直武装到指甲，看起来就是个职场女强人，你哪怕去装修现场都盛装打扮，”杨可琴说，“反正我从来没见你穿过这样的休闲装。”
    黄小烨看着自己的运动卫衣和牛仔裤，还有脚底下一双运动鞋，反问道：“不好看吗？”
    杨可琴笑了起来：“好看，你人美穿什么都好看，对了，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吗？不是说还有个设计师？”
    黄小烨看了看时间，无奈道：“没办法，他是个迟到大王，我打电话催一下。”
    电话刚要拨通，忽然就被一只手摁掉了：“别连环夺命call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杨可琴看到来人一屁股坐在自己对面，眼睛都瞪大了，惊叹道：“你们公司的设计师都这么帅吗？”
    黄小烨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指着一边沾沾自喜的冯姜问道：“你管这个叫帅？你眼睛没什么问题可琴。”
    冯姜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自信地说：“我哪里不帅？我一直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好不好。”说着看向杨可琴：“美女，要加个微信吗？”
    黄小烨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别人要结婚了。”
    杨可琴举起右手在面前展示着自己的两克拉大钻戒，说道：“不是要结婚了，是已经结婚了，新任人妻一枚。”
    黄小烨有些意外：“这么快？”
    杨可琴说：“这有什么快的，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家长也是知根知底的，结婚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啦，而且他很宠我的，婚礼我想办西式的，他也说ok。”
    冯姜收起手机，叹息道：“美女这么早结婚干嘛？错过了我这样的帅哥。”
    黄小烨差点笑喷了：“她要是不结婚就不会改造房子了，也就没有和你见面的机会啦，你明白了没？”
    杨可琴挑挑眉说：“没错，这次只要改动一两个房间就行了。”
    黄小烨问她：“这次真的想好了？要把衣帽间改成婴儿房？”
    “是呀，”杨可琴笑得一脸幸福，“这次我真的明白了，遇到对的人，根本不用去迁就和磨合，因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我们互相都是最舒服的状态，所以我也想要早点和他生孩子，说不定还会要二胎三胎呢。”
    “真好。”黄小烨感叹道。
    冯姜小声说：“姐，你这辈子还能有希望生三胎不？是不是得抓紧了？”
    黄小烨直接一拳捶在他背上：“不想活了？调侃起老板了？”
    冯姜被捶得一边咳嗽一边说：“不对啊，我不也入股了吗？我们现在是平起平坐的关系，怎么你又是老板了？”
    黄小烨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习惯了，你忍忍。”
    花火公司倒闭以后，冯姜本打算离开，但是看到黄小烨一个人努力补救着程意年和方未来造成的损失，又觉得于心不忍。
    最后他向家里拿了一笔钱，和黄小烨出来单干，他本以为黄小烨会继续从事奢侈品家具的行当，没想到黄小烨却表示自己将回归初心，不再专注奢侈品家具市场，而要努力去帮更多的普通人实现营造温馨之家的梦想。

 第175章

    半年一晃而过。
    在警察的协力抓捕下，逃跑的刘子强被逮捕，对调换材料之事供认不讳，还咬出了幕后主使是量子设计的尚佳。
    尚佳也不是省油的灯，将toy也一同拖下水，声称是他指事，两人牵扯不清，案件调查一度遇上了难度。
    结果就是，量子设计总部为了避嫌，直接将两人全部开除，发布公告说这些都是个人恩怨，与公司无关。
    量子设计的中国总部成了李歆甜一人独大，一个23岁刚毕业的女孩直接接管了中国区业务。
    还有传闻说总部不满中国区toy的专横，李歆甜原本就是总部安插去中国区的人手，目的就是将中国区重新洗牌，只是没想到超额完成了任务。内情到底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李歆甜和toy做法截然不同，她对人事的任命相当自信，将一大批业务强的老员工都提了一遍，内部也终于有了良性循环的意思。
    只是案子到了钟科这里就卡住了，钟科坚称自己实名举报是个人行为，没有人煽动，是完全的个人恩怨，警方也没有在钟科的账户找到大额进账，所以基本认定了他的口供。
    舒雯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和钟科提出了离婚，并且独自抚养孩子。
    花火的案子是另外侦办的，案情也比较简单，净醛泥做装修腻子确实有清除甲醛的能力，但是辐射却大大超标，但是实验室也很难界定辐射和对人体伤害的因果关系，所以刑事上很难追责，只能要求花火公司赔偿所有使用了净醛泥材料的案例。可是花火经营的两年里，经手的装修案无数，40的客户都使用了这个产品，光是赔偿就已经足以让花火破产，花火的资金根本不够赔偿所有客户。
    如果不赔偿，那作为法人的黄小烨理所当然就会登上失信名单，从此再也没有买房甚至坐飞机的权力。
    虽然项目签字人几乎都是程意年，黄小烨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但黄小烨早已决定，把自己qs的股份全部卖给了jazzi，将钱全部用在堵上那个大窟窿里。
    尘埃落定，花火彻底倒闭，eenstudio公示了创始人黄小烨的离去，然后开启了本土新锐设计师和jazzi合作的商业路线，致力于网红家具的新路线，倒也有声有色。
    只是这一切都和黄小烨无关了。
    “这里这里！”
    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里，一个女孩对着门口招着手，青春洋溢的样子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摸一样。
    黄小烨走上前去，叫了她的名字：“杨可琴，越来越辣妹了啊，这种天就已经穿上露脐装啦？”
    杨可琴笑着站起来转了一圈，问道：“我身材怎么样？”
    黄小烨赞叹道：“真是不错，腰可真细。”
    杨可琴上下打量了黄小烨一番，说道：“不过姐你变化可真大，以前你可不是不会穿这种衣服的。”
    黄小烨忍俊不禁：“那我以前都穿什么样的衣服啊？”
    “以前你每次出场，必踩红底高跟鞋，身上都是各种大牌套装，一直武装到指甲，看起来就是个职场女强人，你哪怕去装修现场都盛装打扮，”杨可琴说，“反正我从来没见你穿过这样的休闲装。”
    黄小烨看着自己的运动卫衣和牛仔裤，还有脚底下一双运动鞋，反问道：“不好看吗？”
    杨可琴笑了起来：“好看，你人美穿什么都好看，对了，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吗？不是说还有个设计师？”
    黄小烨看了看时间，无奈道：“没办法，他是个迟到大王，我打电话催一下。”
    电话刚要拨通，忽然就被一只手摁掉了：“别连环夺命call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杨可琴看到来人一屁股坐在自己对面，眼睛都瞪大了，惊叹道：“你们公司的设计师都这么帅吗？”
    黄小烨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指着一边沾沾自喜的冯姜问道：“你管这个叫帅？你眼睛没什么问题可琴。”
    冯姜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自信地说：“我哪里不帅？我一直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好不好。”说着看向杨可琴：“美女，要加个微信吗？”
    黄小烨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别人要结婚了。”
    杨可琴举起右手在面前展示着自己的两克拉大钻戒，说道：“不是要结婚了，是已经结婚了，新任人妻一枚。”
    黄小烨有些意外：“这么快？”
    杨可琴说：“这有什么快的，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家长也是知根知底的，结婚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啦，而且他很宠我的，婚礼我想办西式的，他也说ok。”
    冯姜收起手机，叹息道：“美女这么早结婚干嘛？错过了我这样的帅哥。”
    黄小烨差点笑喷了：“她要是不结婚就不会改造房子了，也就没有和你见面的机会啦，你明白了没？”
    杨可琴挑挑眉说：“没错，这次只要改动一两个房间就行了。”
    黄小烨问她：“这次真的想好了？要把衣帽间改成婴儿房？”
    “是呀，”杨可琴笑得一脸幸福，“这次我真的明白了，遇到对的人，根本不用去迁就和磨合，因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我们互相都是最舒服的状态，所以我也想要早点和他生孩子，说不定还会要二胎三胎呢。”
    “真好。”黄小烨感叹道。
    冯姜小声说：“姐，你这辈子还能有希望生三胎不？是不是得抓紧了？”
    黄小烨直接一拳捶在他背上：“不想活了？调侃起老板了？”
    冯姜被捶得一边咳嗽一边说：“不对啊，我不也入股了吗？我们现在是平起平坐的关系，怎么你又是老板了？”
    黄小烨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习惯了，你忍忍。”
    花火公司倒闭以后，冯姜本打算离开，但是看到黄小烨一个人努力补救着程意年和方未来造成的损失，又觉得于心不忍。
    最后他向家里拿了一笔钱，和黄小烨出来单干，他本以为黄小烨会继续从事奢侈品家具的行当，没想到黄小烨却表示自己将回归初心，不再专注奢侈品家具市场，而要努力去帮更多的普通人实现营造温馨之家的梦想。

 第176章

    一个年轻男孩走到了黄小烨这一桌，杨可琴一看到他就十分高兴地站起身，嘴里却嗔怪道：“怎么那么久啊。”
    男孩的样子远比黄小烨想象的要年轻多了，是时下里比较流行的可爱类型的男孩子，咖啡色头发烫成了卷卷的样子，穿的也是偏可爱的衣服，看起来年龄比杨可琴还小。
    “整个大无语啦，打车打了半天都打不到，我都热死了，”男孩坐到了杨可琴旁边，还从包里拿出了吸油纸吸脸上的油，还拿湿纸巾擦手，还仔细询问，“你帮我点的是不加糖的吗？我现在戒糖期可不能吃糖。”
    “是的是的，放心，”杨可琴给几人介绍，“这是我老公，你们叫他睿睿就行了，他很好相处的，就是有点儿作，这是小烨姐和设计师，设计的非常棒！”
    睿睿笑嘻嘻地说：“你们别听琴琴说，我何止是作，简直是龟毛，哈哈哈开玩笑的，等下我们具体聊一下需求。”
    黄小烨问道：“你结婚打算住在这里吗？不住到更热闹一点的地方吗？”
    杨可琴说：“我不是新找了工作吗？做新媒体的，就在这附近，住在这里上班方便，要是住在市中心，过来就太远了。”
    黄小烨明白了，又问睿睿：“你也离这里近？”
    睿睿笑道：“我无业游民，住哪里都行，都靠我老婆养我啦，你说是不是啊老婆。”说着就去抱住杨可琴。
    杨可琴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别听他乱讲，他是做直播的，在哪儿都一样，人少还不容易吵到邻居。”
    冯姜说：“那你们两个连职业都很相配啊，是不是打算开夫妻店啊？”
    睿睿摇摇头说：“琴琴说我是十八线小主播，不屑于和我合作。”
    杨可琴直接给了睿睿一个锁喉：“不想活了是！”
    两人打成一片，看起来感情非常好。
    黄小烨顿时觉得，和之前杨可琴与秦枫互相消耗的感情不同，现在杨可琴和睿睿才是真正势均力敌的感情，他们这才应该是恋人最美的样子。
    杨可琴和睿睿打打闹闹中，把自己的需求也说得差不多了，在客厅的一个角，再隔出一个小房间做直播间给睿睿用，至于衣帽间则改成婴儿房，色调都要求做成时下流行的清新奶油风。
    冯姜觉得没有什么难度，三两下就在草稿纸上把布局画了一下，几个年轻人的想法本来就相似，设计更是一拍即合，冯姜对电竞这块的设计早就门儿清，和睿睿相谈甚欢。
    黄小烨有些顾虑，问杨可琴：“你也知道，我们之前的公司稍微出了些问题，你爸妈那边没意见？”
    杨可琴看了聊得投机的两人，凑近了说道：“我知道你们公司出事了，但是你给我装修的房子没问题，我信得过你们，而且我爸妈经过之前的事已经不管我了，你就放宽心。”
    黄小烨握住了杨可琴的手，说道：“两次我从头来过的时候，你都是我第一单生意，真的很谢谢你。”
    杨可琴戳了戳自己的脸：“没办法，谁让我是超级善良的辣妹呢？”
    合同签完，黄小烨和冯姜打车回去，黄小烨想都没想就定位在了之前花火的地址，被冯姜提醒以后这才想起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固定办公的地方了。
    黄小烨自嘲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还得回家办公呢。”
    冯姜说：“前两天我查了下，现在有一种共享工位，按需求租几个工位，还能合用会议室和茶水间，现在创业公司都这样节约成本，要不咱们也去租两个？”
    黄小烨没好气地说：“那还不如去咖啡馆办公呢，环境还好一些。”
    冯姜说：“惨归惨，不过我感觉你干劲挺足的啊，一点儿也不像受了这么大挫折的样子，看着也比以前开朗多了，可以啊，抗压能力满分。”
    黄小烨笑笑不说话，她确实找回了自己奋斗的初心，虽然那个帮助她找回初心的人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第176章

    一个年轻男孩走到了黄小烨这一桌，杨可琴一看到他就十分高兴地站起身，嘴里却嗔怪道：“怎么那么久啊。”
    男孩的样子远比黄小烨想象的要年轻多了，是时下里比较流行的可爱类型的男孩子，咖啡色头发烫成了卷卷的样子，穿的也是偏可爱的衣服，看起来年龄比杨可琴还小。
    “整个大无语啦，打车打了半天都打不到，我都热死了，”男孩坐到了杨可琴旁边，还从包里拿出了吸油纸吸脸上的油，还拿湿纸巾擦手，还仔细询问，“你帮我点的是不加糖的吗？我现在戒糖期可不能吃糖。”
    “是的是的，放心，”杨可琴给几人介绍，“这是我老公，你们叫他睿睿就行了，他很好相处的，就是有点儿作，这是小烨姐和设计师，设计的非常棒！”
    睿睿笑嘻嘻地说：“你们别听琴琴说，我何止是作，简直是龟毛，哈哈哈开玩笑的，等下我们具体聊一下需求。”
    黄小烨问道：“你结婚打算住在这里吗？不住到更热闹一点的地方吗？”
    杨可琴说：“我不是新找了工作吗？做新媒体的，就在这附近，住在这里上班方便，要是住在市中心，过来就太远了。”
    黄小烨明白了，又问睿睿：“你也离这里近？”
    睿睿笑道：“我无业游民，住哪里都行，都靠我老婆养我啦，你说是不是啊老婆。”说着就去抱住杨可琴。
    杨可琴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别听他乱讲，他是做直播的，在哪儿都一样，人少还不容易吵到邻居。”
    冯姜说：“那你们两个连职业都很相配啊，是不是打算开夫妻店啊？”
    睿睿摇摇头说：“琴琴说我是十八线小主播，不屑于和我合作。”
    杨可琴直接给了睿睿一个锁喉：“不想活了是！”
    两人打成一片，看起来感情非常好。
    黄小烨顿时觉得，和之前杨可琴与秦枫互相消耗的感情不同，现在杨可琴和睿睿才是真正势均力敌的感情，他们这才应该是恋人最美的样子。
    杨可琴和睿睿打打闹闹中，把自己的需求也说得差不多了，在客厅的一个角，再隔出一个小房间做直播间给睿睿用，至于衣帽间则改成婴儿房，色调都要求做成时下流行的清新奶油风。
    冯姜觉得没有什么难度，三两下就在草稿纸上把布局画了一下，几个年轻人的想法本来就相似，设计更是一拍即合，冯姜对电竞这块的设计早就门儿清，和睿睿相谈甚欢。
    黄小烨有些顾虑，问杨可琴：“你也知道，我们之前的公司稍微出了些问题，你爸妈那边没意见？”
    杨可琴看了聊得投机的两人，凑近了说道：“我知道你们公司出事了，但是你给我装修的房子没问题，我信得过你们，而且我爸妈经过之前的事已经不管我了，你就放宽心。”
    黄小烨握住了杨可琴的手，说道：“两次我从头来过的时候，你都是我第一单生意，真的很谢谢你。”
    杨可琴戳了戳自己的脸：“没办法，谁让我是超级善良的辣妹呢？”
    合同签完，黄小烨和冯姜打车回去，黄小烨想都没想就定位在了之前花火的地址，被冯姜提醒以后这才想起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固定办公的地方了。
    黄小烨自嘲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还得回家办公呢。”
    冯姜说：“前两天我查了下，现在有一种共享工位，按需求租几个工位，还能合用会议室和茶水间，现在创业公司都这样节约成本，要不咱们也去租两个？”
    黄小烨没好气地说：“那还不如去咖啡馆办公呢，环境还好一些。”
    冯姜说：“惨归惨，不过我感觉你干劲挺足的啊，一点儿也不像受了这么大挫折的样子，看着也比以前开朗多了，可以啊，抗压能力满分。”
    黄小烨笑笑不说话，她确实找回了自己奋斗的初心，虽然那个帮助她找回初心的人自己恐怕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