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王爷的小妖精又撩又野》 第2章 想多过点二人世界 这个小丫头就是在皇宫里楚昱送给她的贴身丫鬟,说她心细有她照顾,他放心。 季辛夷刚刚解了毒,身体还很虚弱,小脸透出异样的白。 她淡淡的看着柳儿:“我怎么了?” 她中毒的事,应该连楚卿绝都不知道,这丫头一进来就如丧考妣的嚎,这样的不打自招,倒是来得简单。 季辛夷唇角冷冷一扬,楚昱! 柳儿正愣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吓得脸色惨白,却见季辛夷轻轻的抬手:“外面发生了何事,这么吵?扶我去看看。” 柳儿赶紧连滚带爬的过来,一边扶着季辛夷往外走,一边颤着声音小声说道:“小姐,是皇上亲临,就连丞相大人也一起来了。” 柳儿没敢再多说话,只是小心的扶着季辛夷往外走去,她不时的暗中打量,却见季辛夷似乎只是专注于欣赏这景苑的景色。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却给了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比如,她在听到皇帝亲临的时候,居然没有表现出花痴般的惊喜。 景苑外,传来丞相季宏的哭诉声:“皇上,老臣原本是不想惊动您的,可是老臣收到线报,说是辛夷在这晋王府内受尽虐待。今日一起床便赶来晋王府,却被拦住不让老臣进,说是于礼不合。 老臣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怎么就于礼不合了?莫非两位王爷当真做了什么事,不敢让老臣知道?” “皇上,您是知道的,辛夷虽然只是老臣的庶女,可是聪慧乖巧,老臣可是向来都把她当作是掌上明珠的啊,如果她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臣,誓死也要替她讨回一个说法。” 柳儿听到这里,吓得心就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唇角情不自禁的动了动,正要报炎王妃到以作提示时,却见季辛夷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真没想到,在这里,都还有父亲的眼线呢。” 柳儿立刻不敢再出声了,但是因为太过于紧张,额头上不断的冒出冷汗。 楚昱轻声劝慰:“丞相,炎王与炎王妃刚刚才成亲,定是夫妻恩爱,你不过只是做了一个梦……哎,炎王,你看丞相急成这样,不如,就让炎王妃出来见见他,也好让他宽心。” 楚卿绝眸色淡淡,他刚刚才命人把季辛夷关在景苑,这边皇帝和季丞相就同时上门,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几人一走进景苑的门,就见身着一袭红妆的季辛夷,正好走了出来。 楚昱和季宏同时露出见了鬼似的表情,但是楚昱恢复得较快,立刻说道:“丞相,立刻去彻查是何人在造谣生事,这分明就是想要挑拨丞相府与晋王府的关系。” 季辛夷冷冷一笑,上前敷衍的给楚昱施了一礼:“皇上,既然要查,不如去查查,是谁给我下的毒,查到之后就地正法,还我一个公道。” “中毒?” 楚昱眼中的闪烁已经足够证实了季辛夷的猜测,她只当没有看到。 “是啊,如果我死在与炎王的新婚之夜,那炎王的一片情深就枉费了不说,还要背上一条杀人之罪。这样别有用心的人,怎么能不杀?” 说完,季辛夷又转头看着季宏:“方才似乎听到父亲说接到线报,说是我在这里受了虐待,虽说丞相确实一人之下,但是这手也不应该伸得这么长。如今我已经嫁于炎王,父亲将手眼都伸进炎王府,似乎说不过去。 皇上体谅你爱女心切,可是晋王、炎王也都是忠君爱国之士,父亲可千万不要倚老卖老,令皇上为难才是。” “你……你……混账,在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女儿所说的,可都是为了父亲你好呢。自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我已是炎王妃,我的生死,自然会有我夫君挂心,便不劳烦父亲了。” 楚卿绝冷冷的看着季辛夷,三个跳梁小丑,不过是当着他的面做的一场戏罢了。 如此,便能让他信任这个女人? 楚昱给季宏使了个眼色:“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最好不过了,朕也很希望炎王和炎王妃能够夫妻恩爱,早点替楚家开枝散叶。” 楚昱和季宏正准备走,季辛夷笑着开口,只是,笑意中没有任何的温度且声音清冷。 “皇上,柳儿本就是皇上所赐,她做事确实细心且体贴,只不过,孙媳刚刚才与炎王成亲,想多过点二人世界,还请皇上把柳儿带回去。” 二人世界? 这满王府的下人,都不是人么? 这都是个什么理由? 楚昱冷冷的看着季辛夷,却只见她笑了笑,笑的弧度刚刚好,让人感觉到……虚伪和一丝威胁。 “把她带走。” 柳儿在门外就已经听到季辛夷说的话了,她直直的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如果今天她真的被带出晋王府,便一定活不成了。 但是季辛夷根本就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柳儿被两个侍卫拖着,哭喊声也越来越远了。 楚昱拂袖而去。 晋王赶紧跟着去送他们出府。 楚卿绝转头冷冷的看着季辛夷:“怪不得你能得楚昱重用,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楚昱教你用来讨好本王的?” 他伸手紧紧扣住季辛夷的下巴,强行逼她直视他。“你真的以为他能保你一辈子?你只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而已。” 季辛夷下巴快被捏碎了,这狗男人,这么喜欢捏她下巴!她不反抗,当她是病猫? 反手握住楚卿绝的手腕,动作极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楚卿绝就已经趴在地上了。 并非他武功不济,当年西域来犯,楚卿绝十六岁第一次领军战敌,面对西域大国,楚卿绝毫不畏惧,用兵如神,以极少的伤亡便取得了胜利。 此战让他一战而名,且被楚昱封为了炎王。 迄今为止,他上过数次战场,无一败绩,百姓悄悄的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阎王,收的,自然全都是敌军的性命。 季辛夷能够得逞,除了速度太快之外,便是楚卿绝根本就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功夫。 季辛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狗男人,若不是我刚刚中过剧毒,现在你的手已经折了。我若真是楚昱派来的,你早就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说完,转身便走。 第3章 男人素爱绿茶 佐公公来时,见楚卿绝的书房门是虚掩着的,想都没想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他看到楚卿绝正在给自己擦药,但是伤的地方是在左肩,他擦起来极不方便。 佐公公心里一急,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从楚卿绝的手里一把将药抢过:“哎哟,我的小王爷,你怎么伤成这样了?这要是让太皇太后瞧见,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 佐公公是太皇太后身边最为信任的大太监,太皇太后又极为宠着这个皇孙,经常派佐公公进晋王府走动,所以他来去自如,府中也没人敢拦他。 “区区一点皮外伤而已。” 佐公公斜眼看了楚卿绝一眼,见他说得咬牙切齿的样子,立刻笑了:“怎么着,小王爷这是还不服气?你和炎王妃昨夜在洞房之中大打出手的事,可早就已经传进太皇太后的耳朵里了。你可也真是胡闹,你可是战神,怎么可以跟一个弱女子动手?这还不知道炎王妃她伤成什么样了?啧啧,真是可怜!” 弱女子? 她伤? 呵! 楚卿绝自是不会承认,他根本就没有动过手,更加没有还手……也来不及还手! 这个可恶的女人打了他之后,就跑回了景苑,还不许任何人进去。 “太皇太后着奴才来请炎王和炎王妃进宫觐见,太皇太后还特地命人做了炎王你最爱吃的点心,炎王可一定得准时到啊。” 佐公公说完,像是怕炎王会拒绝似的,赶紧就走了。 楚卿绝伸手揉了揉肩膀,发现这佐公公的手法是不一样,被他揉了几下感觉要好多了。 想着想着,楚卿绝手上的动作一顿。 “小五!” 一个身着一套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屈膝跪地:“属下在。” “昨日,季辛夷曾两次提到她中毒,此事,你去查一查,切记,不可走漏任何风声。” 季辛夷此人楚昱如此信任她,派她进府,便可知她定不简单,所以,此事只能暗中去查,不能落下什么把柄在那个女人的手里。 延寿宫。 季辛夷自知自己就是一个来凑人数的,太皇太后还没到,她和楚卿绝隔着远远的站着,视他如瘟神一般。 而她嫌弃的眼神也没有想过要掩饰,被楚卿绝看在眼里,真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此时,太皇太后来了,扶着太皇太后的女子,温婉可人,肌肤娇嫩,吹弹可破。 而自打这个女人一出现,楚卿绝的视线就一直若有似无的粘在她的身上。 这个女人,季辛夷可就跟她太熟了。 “姐姐。”季婉儿扶着太皇太后坐下,等所有人都已经行完礼后,她便急急的走到季辛夷的身边,看似特地压低了声音,但其实谁都能听见。 “妹妹听说了昨夜之事,姐姐怎么会与炎王动手?” 季辛夷只是轻轻地挑眉,没有接话,反正季婉儿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必还有下文。 “姐姐心里莫不是还在惦记着刘秀才?” 这句话的音量确实调低了许多,所以才更加显得是秘密,但却恰到好处的能让所有人都能够听到。 感觉到楚卿绝冰冷、嘲讽、恶心的眼神悉数落在她的身上,季辛夷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神情哀怨。 “这都是命,怨不得别人。” 季婉儿心里暗喜,她这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 刚刚才与炎王成亲,就敢当众承认她的不忠,看来,她并没有像父亲和皇上所说的那样有所改变,一样的又蠢又傻。 季辛夷淡淡的白了她一眼:“就像你一样,你娘明明只是我娘身边的丫鬟,却靠自己的实力爬上了父亲的床,还成功的逼退正室,而我就从丞相府的嫡女变庶女,你说这不是命是什么? 至于刘秀才,他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多少未出阁的女子都为之神魂颠倒,尽管他早有婚配,妹妹你仍然对他一见钟情。不是你告诉我的,其他女子都配不上刘秀才,除了你么? 你数次出府,单独约见刘秀才,却又担心父亲会发现,每次都让我替你掩护,掩护归掩护,你可不能把这污水盆子往我头上扣啊。 明明是你和刘秀才有一腿,但因为你身份的实力碾压,我必须屈从于你,成天替你背这黑锅倒算了,现在我已经是炎王明媒正娶的炎王妃,身份要高你一头,你还想着要我替你背黑锅?妹妹,你可长点心!” 季婉儿神情一变,清澈如小鹿般的眼睛立刻就红了,紧咬下唇,眼泪不断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太皇太后,婉儿没有……婉儿……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 “冤枉你?我只不过说出了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不敢说的话,就叫冤枉你了?季婉儿,演技再好也没用,坐等被我实锤的那天,我看着你被打脸。” “够了!”楚卿绝冷冷的看着季辛夷,“当着皇祖母的面,休得无礼!” 楚卿绝走到季婉儿的身边,低头看了她一眼,季婉儿才理当是他明媒正娶的炎王妃,若不是这个恶毒的女人给他下药,哪里轮得到她现在随时拎着炎王妃的身份耀武扬威? 季辛夷转头看着楚卿绝,眼神清冷,比起季婉儿当众给她泼粪,楚卿绝这个更绝。 身为她的男人,当众胳膊肘往外拐不说了,还是拐向另一个女人。 季辛夷怒极反笑:“确实无礼了,男人素爱绿茶,尤其还是像这种段位的。” 季婉儿身为丞相府的嫡女,居然能心甘情愿的进宫服侍太皇太后,若不是楚昱特意安排,她又怎么会进宫? 季婉儿向来心比天大,之前太皇太后有心要赐婚她和楚卿绝,但季婉儿的要求从来都是东宫之主。 季婉儿‘知书达礼’‘金枝玉叶’‘第一才女’‘第一美人’…… 所有美好的词汇,那些人用在她的身上都觉得不够。 楚昱那种肤浅的狗男人,当然直接就和她看对了眼。 可是谁让太后不喜欢? 所以,楚昱一边把季婉儿安排进宫,服侍太皇太后,以让太后改观。 一边,利用原主将生米煮成熟饭,逼得太皇太后不得不改变初衷,同意楚昱将季辛夷赐婚给了楚卿绝。 楚卿绝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绿茶,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楚卿绝突然伸手,用力的捏住季辛夷的手腕,季辛夷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骨节交措的声音了。 他冷冷的看着她,低头,俯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罢了,竟然敢在皇祖母面前大放厥词,谁给你的胆子?” 在楚卿绝身后的季婉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但她适时的挑眉看着季辛夷,嘲讽一笑。 第4章 一定将你挫骨扬灰 季辛夷正要还手,却听佐公公一声急呼:“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季婉儿猛的转头,飞快的朝着太皇太后跑了过去:“太皇太后这是旧疾犯了,姐姐,太皇太后不能受刺激的,你怎么……” 她后面的话故意不说完,而是哭着让佐公公照顾好太皇太后,她自己则跑去找太医。 季辛夷跟在楚卿绝的身后着急过去看太皇太后,楚卿绝转身,狠狠的看着她:“如果皇祖母有什么事,本王,一定将你挫骨扬灰!” 季辛夷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隔着一段距离观察太皇太后的病情。 不过片刻,季婉儿便带着太医进来了,季辛夷眉头轻轻一动。 延寿宫距离太医院是有一段距离,可季婉儿这来回的时间,有些超纲了。 季辛夷心下了然,她冷冷的扬了扬唇,有样学样,她倒是把她娘的那一套本事都学以致用了。 太医给太皇太后仔细的检查完,脸如土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季婉儿,季婉儿也跟着神情一变。 而他们之间的眼神交集,只有处在慌乱之外的季辛夷看得清楚。 楚卿绝见太医半晌没出声,沉声喝斥:“快说,皇祖母到底怎么了?” 太医赶紧跪在地上,额头布满了冷汗:“回炎王,太皇太后受到刺激,引发旧疾,只是此次的旧疾来得又凶又猛,恐怕……” 太医自知这次是季婉儿下药重了,导致太皇太后的旧疾犯了不止,病情的凶猛程度,估计回天无力了。 如果被查到这件事还与他有关,是抄家灭九族的重罪。 反正季婉儿也是为了要陷害季辛夷,他正好可以顺水推舟。 季婉儿是皇上看上的女人,随时都有可能会成为皇后,他自然知道要怎么站队。 “太皇太后的身体向来都很好,而且,病情也一直都控制得很好,算来已经有半年多没有犯过病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太医眼睛红红的看向太皇太后,“炎王,都怪奴才没用,奴才该死。” 季辛夷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这是已经在给太皇太后判死刑了? 太皇太后因为喘不上气,身体有了轻微的抽搐。 季辛夷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医身上时,悄悄的靠近了太皇太后,飞快的检查完,是哮喘。 她刚刚取到药,季婉儿就发现了她的动作,季婉儿尖叫道:“姐姐,你想干什么?” 在楚卿绝还没有靠近她的时候,她飞快的将药喂进了太皇太后的嘴里。 如果太皇太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不用等到楚卿绝动手,有的是人排在他前面将她挫骨扬灰。 季婉儿的手段再拙劣,也不会有人去怀疑。 她不能替季婉儿买单。 楚卿绝扯过她,一掌将她掀翻在地。 季辛夷的胳膊磕到了桌角,疼得额头冒出了冷汗,楚卿绝伸手掐着她的脖子:“说,你刚才给皇祖母喂了什么?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季辛夷被他掐得根本就说不出来话,季婉儿提着裙摆飞快的跑到太皇太后的身边,着急的喊道:“小王爷,你快看看太皇太后,她……她怎么这样了?” 佐公公被吓得不轻,他跪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哭着说道:“太皇太后,你可千万不要吓唬奴才啊,你说这刚刚还是好好的……” 楚卿绝用力的踹了一脚季辛夷,看都不看她一眼,赶紧回到太皇太后的身边。 太皇太后身体比刚才的抽搐更加明显,而且嘴角还有白沫流下。 她不时痛苦的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呼吸声。 季婉儿有些嫌弃的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这病会不会过人的。 趁着没人发现,季婉儿赶紧离得太皇太后远些,见季辛夷正抱着小腹,疼得在地上打滚,她哭着说道:“姐姐,你怎么会这么做呢?你可知道,太皇太后可是最心疼小王爷的,她一听说昨夜你受了欺负,今日便召你们进宫…… 太皇太后人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惹得她犯病啊?” 季婉儿的哭诉声很大,而且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过如果太皇太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丞相府也会有麻烦。 太皇太后已经开始现翻白眼了,太医连碰都不敢上前碰一下。 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在谁的手里断了气,谁都得死。 “来人!” 楚卿绝瞪着血红的眼睛,对着冲进来的侍卫说道:“把季辛夷给本王带下去,严刑拷打,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敢对太皇太后下药!” 季辛夷费力的伸手扯了扯楚卿绝的衣角,这个狗男人动手可真狠,她心里着急,现在需要把太皇太后扶着躺平才行。 “你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本王!”楚卿绝蹲在季辛夷的面前,再次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一次,他是动了杀心的。 季辛夷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空气渐渐消失,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耳边,楚卿绝一字一句的说道:“季辛夷,本王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小王爷,快住手。” 佐公公激动的喊了声:“快看,太皇太后醒了。” 楚卿绝收回手,赶紧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跪下:“皇祖母,是卿绝的错,卿绝不该带这个恶毒的女人来看您,还请皇祖母降罪。” 太皇太后伸手就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但是很轻,她根本就不舍得打,可是怪他是真心的。 “你当然有罪!”太皇太后不怒而威,“刚才你们说的话,哀家可都听得见的。太医都说哀家没救了,炎王妃将哀家给治好了,你非但不感恩,居然还敢对她动手?” 太皇太后示意了一下,佐公公赶紧去扶季辛夷起身,并让其他人都先行下去,只留下了他们夫妻二人。 季婉儿眼神错愕,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明明……收起心思,不甘离开。 “此次炎王妃立下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不行!”楚卿绝沉声说道,“此次她只是侥幸,分明是她惹得皇祖母犯了旧疾,还有脸要赏赐?” 这个女人心机颇深,用这样危险的方式获来取皇祖母的信任,不知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必须阻止这个女人继续谋害皇祖母,楚卿绝冷冷的看着她季辛夷。 他从前竟不知丞相府的庶女竟然会医术? 季辛夷置若罔闻,认真的想了想,直直的跪了下去:“太皇太后此次虽然度过危险,但还需要孙媳继续用药调理,月余便可痊愈。” “放肆,皇祖母,这女人谋害你在前,信口雌黄在后,卿绝现在就带她回府,严加管束。” 第5章 现在就不觉得我脏了 季辛夷突然转头看着他,笑颜如花,这一笑,居然让楚卿绝也不由自主的分了神,她的笑极有感染力,宛若春风拂面,万花齐放。 却见季辛夷飞快的扬起手,对准楚卿绝的脖子砍了下去。 “你……” 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又对他动手! 看着倒在地上的楚卿绝,季辛夷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从进来延寿宫开始,她就想打这个狗男人很久了。 转头,见太皇太后和佐公公全都呆愣在那里,季辛夷讪讪的福身笑了笑:“太皇太后,孙媳刚才所说都是真的,除了太皇太后的凤体还需要调理之外……孙媳,确有难言之隐。 炎王是楚国战神,受尽百姓爱戴,可是皇上的赐婚却让他沦为了笑话。孙媳不想留在王爷身边惹他心烦,更不想旁人看王爷的笑话,求太皇太后应允,让孙媳留在宫里,待王爷能够接纳孙媳之时,孙媳再回去。” 太皇太后挥了挥手,就连佐公公都被她叫下去了。 “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二人,哀家想问你一句话,你必须如实作答。” “是。” “传闻当日是你对炎王下药,欲将生米煮成熟饭,可是当真?” 季辛夷只觉得背心一凉,虽是被利用,但事情却是真的,不过,那是原主的事,与她无关,所以也不算是撒谎。 她面色一白,神情哀凄。 “太皇太后,孙媳的母亲本是慕王府的嫡女,温婉善良,自幼对孙媳的教诲,孙媳从不敢忘,更加不敢给亡母丢人。” 季辛夷轻轻捂面,这一句话,她没有明示她是被人栽赃陷害,可是却清清楚楚的表示了她的清白。 而且,有关慕丹的事,虽说现在已经鲜少有人提起,但并不表示这件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如今丞相府的主母于澜是如何从一个丫鬟变成主母,她是如何从高高在下的嫡女,便成贱若尘埃的庶女的,太皇太后自然清楚。 太皇太后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些温柔,看来,传闻也不可尽信。 “好,哀家答应你所求。不过……”太皇太后轻轻一笑,“你与卿绝是新婚燕尔,哀家知你孝顺,可是哀家也不能不懂事。以后,你每日进宫替哀家调理便可,若是以后还有人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哀家,哀家一定替你作主。” 季辛夷知道太皇太后的主意已定,多说无益。 季辛夷福身,恭敬的说道:“多谢太皇太后。” 不过片刻,楚卿绝就醒了,感觉到脖子处的酸痛,旁边的季辛夷正看着他,挑眉笑了笑,他立刻想到之前被季辛夷打晕的事情。 “你这个女人,谁给你的胆子……” “哀家给的!”太皇太后淡淡的打断了楚卿绝的话。 佐公公扶着太皇太后起身,走到楚卿绝的面前:“卿绝,炎王妃已经与你成亲,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既是你的妻,你就应该比任何人更加信任她,护着她!从今日起,若是哀家再听到你待炎王妃不好,哀家必定治你的罪。” “皇祖母……” “够了,哀家有些乏了,你们先行退下。” 季辛夷轻轻的福了福身:“太皇太后,这病虽已控制住,但还需要静养,不可受扰。否则,很有可能会再次诱发,加重病情。” 佐公公赶紧说道:“炎王妃请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太皇太后的清静。” 楚卿绝看着季辛夷,正好看到季辛夷的唇角有一丝上扬的弧度,他的眼神一沉,这个女人,定是没安好心。 …… 楚卿绝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慢,烦躁的转头看了看,季辛夷不知道在看什么,站在原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楚卿绝走到她的身边,她都没有发现。 “季辛夷,你到底跟皇祖母说了什么?” 季辛夷被他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太皇太后?我在你的心里撒谎成性,水性扬花,蛇蝎心肠,我这种女人说的话,王爷岂能尽信?” 说完,绕过楚卿绝就往外走。 心里却在暗自想着,刚才她在替太皇太后喂药的时候,在她的身上闻到了花香味。 太皇太后所患的哮喘是旧疾,她应该知道自己不能接触到花和花粉,而且,整个延寿宫里一朵花都看不见。 而这个香味,她在季婉儿的身上闻到过,一模一样。 所以刚才她才会让太皇太后暂时不见任何人。 看来,她之前的猜测没错,季婉儿为了陷害她,果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胆敢拿太皇太后的性命去冒险。 被她无视的楚卿绝从身后一把拉住她,季辛夷挣了一下没能挣脱开。 干脆转头看着楚卿绝,笑得不染风尘,却又让人觉得魅惑万千。 “王爷这是干什么?现在就不觉得我脏了?” 楚卿绝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的缩回手,冷冷的说道:“不要在本王的面前耍什么花招,否则……” “否则怎么样?将我凌迟处死,还是挫骨扬灰?”季辛夷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反正就是死,花心思想那么多形容词做什么?” 说完,转身就走了,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楚卿绝一眼。 而就在此时,季婉儿端着点心去看望太皇太后,今天的事情差一点,就可以弄死季辛夷,并且,还可以将楚卿绝也一并拉下马。 也不知道这该死的季辛夷到底耍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够治好太皇太后。 就在刚才,她听说今天去的那个太医被太皇太后降旨处死的时候,怕得要死,她担心太医会把她给拖下水,也担心太皇太后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所以,她早就已经派人去通知楚昱,自己则来太皇太后这里探口风。 谁知道,她居然直接就被佐公公给挡在了延寿宫的门口。 要知道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服侍在太皇太后的身边,经常惹得太皇太后开怀大笑,太皇太后也一直都很喜欢她,可是现在她居然连延寿宫的宫门都进不去。 季婉儿眼睛一红,委屈的看着佐公公:“佐公公,我很担心太皇太后的凤体,我姐姐从来都没有学过医,哪里会治病?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太皇太后?” 佐公公态度恭敬,但是语气坚决:“季小姐,炎王妃交待过,太皇太后需要静养,不可受扰,季小姐,请回!” 季婉儿低垂着眸子,看着很是委屈,她将手里的点心交给佐公公:“那就劳烦公公,这是婉儿亲手做的点心,希望太皇太后会喜欢。” 转身,眼泪还在眼底,但是冷意已经浮现,果然是季辛夷搞的鬼,看来,这个蠢女人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第6章 好狠毒的女人! 季婉儿赶紧往天牢的方向跑去,楚昱没有亲自前来,只是派了他的近身周公公前来。 周公公一见季婉儿来了,立刻恭敬的迎上前去:“季小姐,你之前交待的事情,奴才已经办妥了,人还留着。” “有劳周公公了。” 季婉儿福身施了一礼。 “季小姐,你可折煞奴才了。” 周公公一直都觉得季婉儿和楚昱是天生一对,因为除了两人互相喜欢之外,更主要的是季婉儿从来都没有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对他们这一众奴才颐指气使。 温婉、贤淑,而且大方得体。 季婉儿眼睛微微一红,轻声说道:“还得劳烦周公公帮帮忙,我有些事情想要去向张太医问个清楚。” 周公公暗中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在来之前,延寿宫的事情就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当时季婉儿也在场,而季辛夷则是太皇太后亲自放出宫去的。 所以,皇上一直都担心太皇太后突然犯病的事,跟季婉儿有关,毕竟季婉儿才是楚卿绝该明媒正娶的炎王妃。 担心她会因此而恨上季辛夷,利用太皇太后,去对付季辛夷。 现在看来,应该是皇上想多了,季小姐的心至始至终都是向着皇上的。 季婉儿一进天牢,狱卒在周公公的示意下把大牢的门打开,季婉儿进去后就直直的给张太医跪下了。 张太医赶紧去扶她,季婉儿抬头,冷冷的看了一他一眼,这才眼睛一红,哭了起来:“张太医,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她的表情转换之快,快到让张太医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姐姐她会这样做,现在细想起来,也发现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是巧合,根本就是有人在蓄意为之。当时太皇太后突然犯病,再接着我姐姐就给太皇太后喂了一颗药,太皇太后的病就这么治好了。 这些年,姐姐一直都住在宫中,只不过是一名伴读罢了,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医术。她怎么可能治得好太皇太后?除非,她的毒和解药,都是有人给她的。 张太医,如果当时不是我吓得六神无主,正好碰到你,你就不会成为我姐姐手里的弃子了。无论如何,她都是我姐姐,她犯下的错,我这个做妹妹的一定会替她偿还的。 张太医,婉儿一定会倾尽全力,求皇上饶你家人性命,以后我也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你放心。” 张太医的双手紧紧的握着,紧咬着的唇角也在不断的颤抖。 这个女人好狠毒! 她字字句句听起来,都是在替他鸣不平,但却都是在威胁他,教他应该怎么给供词,不然,他张家上下十几口,怕是都保不住了。 季婉儿是背对着周公公的,哭得双肩轻颤,看似后悔莫及。 但实则,她一直都冷冷的看着张太医,眼神像是淬了毒,直袭张太医的五脏六腑。 张太医突然笑了,笑得歇斯底里,他本来只是想要早日寻个高枝攀上,结果,还没等到季婉儿封后,他就已经先行下了地狱。 季婉儿玩弄手段失败,他就变成了她的弃子。 直到他死前,她还要利用他去污蔑季辛夷。 好狠毒的女人! 张太医笑完后,直直的跪在季婉儿的跟前,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今日之事不怪季小姐,怪只怪我医术不精。承蒙季小姐恩,以后我的家人就交托于你了。” “张太医,你就放心。”季婉儿哽咽着说完,掩面痛哭了起来。 …… 楚昱一手抱着季婉儿,一手拿着张太医的供词,心疼的说道:“婉儿,你已经哭了快一个时辰了,眼睛都哭肿了,好了,别哭了,朕会心疼的。” 季婉儿伸手搂着楚昱的脖子,抬头看着他,小脸满是苍白。 “皇上,这一日婉儿经历太多可怕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姐姐她……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楚昱紧紧抿着唇,变?季辛夷真正的改变,便是在今日。 她应该已经知道他派人给她下毒的事了,所以太皇太后一召他们进宫,就立刻犯了病。 如果当时不是正好有太医在,最大的嫌疑就会变成婉儿,这是季辛夷给他的警告! 楚昱用力的捏着张太医的供词,这张供词根本没有用,完全不能定季辛夷的罪。 季婉儿当然也知道,证据不足,但是却可以把她的嫌疑摘干净。 “都怪婉儿没用,没能好好照顾太皇太后,害得太皇太后受苦。 可是婉儿更害怕的是……皇上,现在太皇太后彻底的相信了姐姐,婉儿现在连延寿宫的门都进不了了,万一姐姐再伤害太皇太后可怎么办?” “婉儿。”楚昱心疼的搂着季婉儿,“这件事,与你无关。放心,其它的事情,朕自有打算。今日婉儿受惊了,早点回去歇着。” 楚昱看了一眼周公公,“送季小姐回去休息。” “是,皇上。” 楚昱起身,紧皱着眉头,今日在晋王府见到季辛夷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却说不出来。 季辛夷,朕该会一会你了! 朕才是一国之君,任何人,都不得忤逆! 楚昱不知道的是,季婉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彻夜难眠。 虽然她已经让唯一的知情者张太医彻底的封了口,可是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全都是季辛夷在延寿宫时看着她的眼神。 明明还是那个人,但是却又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一切。 只要季辛夷还活着,她就寝食难安。 “安沁!” 安沁赶紧从外面跑进来,跪在季婉儿的面前:“小姐,有何吩咐?” “你立刻去替我找人,花再多的钱都好,我不想让季辛夷还有机会看到明日的太阳!记住,这件事不可以走漏半点风声,连我爹和我娘都不可以知道!” 安沁是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忠心耿耿,立刻说道:“是,小姐。” 安沁走了之后,季婉儿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季辛夷这个贱婢,早就应该死了。 第7章 你可千万要记得,说话算话 深夜,季辛夷突然被一声急促而低的声音惊醒。 “娘娘快跑。” 季辛夷赶紧起身。 “啊……” 季辛夷听到一声痛呼,环视整个房间,没有一样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她只能拿着一个茶壶壮胆。 刚刚小心的打开门,只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朝着她飞快的袭来,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但那只箭还是刺穿了她的左胸。 两个黑衣人提着刀朝着她跑过来,寒光闪现,情急之下,季辛夷似乎已经忘了痛,将手里的茶壶扔了出去,躲开了致命的一刀。 但是肚子上被人用力的踹了一脚,整个人飞出去,身体重重的撞向墙。 季辛夷感觉到喉咙里传来一阵腥甜,侧头吐出一口血来。 一道寒光闪过,季辛夷只能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快她一步挡在她的面前,那把刀直接刺入来人的后背。 “娘娘,快跑……” 这个丫鬟,她有些印象,但是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就是这个声音,刚才在门外提醒她快跑,她的脸上有一道新伤,从她的额头到下巴斜着被划了一刀。 季辛夷搂着她,利落的转身,手用力的扣在杀手的手腕上,对着他的裆下用力的踹了一脚。 她飞快的将丫鬟放到一旁躺下,朝着两个杀手冲了过去,就这样,赤手空拳。 她红了眼,一个人在生死关头总是能爆发出想象不出的潜力,她不知道痛,不知道害怕。 至于不呼救,是因为在这里,不可能有人会来救她。 不会救她?季辛夷突然灵光一现,不会救她可以,那她就逼得他不得不出现。 她在躲闪的时候,将桌上的烛台扔到床上,火苗动了动,迅速的烧了起来。 杀手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两人同时出手,季辛夷眼睁睁的看着两把刀同时入肉的声音,血已经将她的衣服浸透,浑身开始传出刺骨的冷。 楚卿绝赶到的时候,就见汹汹大火中,季辛夷披散着头发,她疯了一样的拿着一床着了火的被子跟两个杀手交手。 白色的亵衣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一直都顶着一口气在等人来,这是一个正常人在绝境中会出现的幻想。 直到她看到楚卿绝出现在门口时,带着人对付那两个杀手的时候,那口气没了,她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季辛夷趴在地上,外面的打斗声她都听不见,她只见到楚卿绝朝着她跑了过来,他脸上,似乎有一丝焦急,好像还在叫她的名字。 楚卿绝,他的院子离景苑不过数步之遥,但是他偏偏拖到现在才出现。 季辛夷苦涩的笑了笑,忍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指了指墙角,那个刚才救过她的丫鬟,就晕了过去。 隐约中,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小王爷,王妃娘娘受伤过重,再加上失血过多,恐怕……” 楚卿绝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刚才他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声,以为季辛夷是因为太皇太后一事又在故作姿态,在他的面前演戏。 可是现在…… 想着之前她看自己的眼神,或厌恶,或嘲讽,可是现在却像个死人一样的躺在那里,转头,淡淡的说道:“小五,彻查。” “是,主子。” 再后来,季辛夷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再一次醒来,是被冻醒的,这是失血过多出现的正常反应。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便见到楚卿绝正冷冷的看着她。 “传本王令,炎王妃被刺客刺伤,伤势过重,药石无灵。” 说完,楚卿绝冷冷的看着她,唇边挂着一丝嘲讽。 季辛夷挣扎了好几次,才撑着坐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就……就有多远,滚多远,滚!老娘不想死到临头还不清静。” 楚卿绝冷声说道:“要死也不要脏了本王的地,如果你想用你的命来陷害晋王府,本王定当倾尽全力让你丞相府陪葬!” 季辛夷笑了,笑得越发的大声起来,扯动了伤口,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她张开嘴时,牙齿上面全都是血,这个样子多年之后,楚卿绝都没忘。 “要让丞相府陪葬?炎王,你可千万要记得,说话算话!” “炎王妃身受重伤,还这么中气十足,看来,你的戏不错。”楚卿绝说完冷冷的转身,拂袖而去。 …… “主子,当真不管王妃的死活了?” “王妃?她配么?” 季辛夷颤抖着手,替自己包扎止血,快速的挂上液体。 拿小型的x光机给自己做了一次扫描,刚才那一箭只差一厘米就能刺穿她的心脏。 三处较重的伤势,伤及不少的内脏。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奢望楚卿绝会出手救她,刚才救她是为势所逼,景苑走水,如果他都不出现,便会直接给了楚昱治他罪的理由。 而现在,她同样没想过他会救她,她只是想自救,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也就只有楚卿绝那个狗男人以为她是在演戏。 她嫁入炎王府两天,第一天中毒,第二天被刺杀。 她不可以再坐以待毙! 一个时辰后,季辛夷再替自己做了一个检查,命总算是保住了,但是这伤势,最少需要静养半月。 又累又疼的季辛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然后迷迷糊糊的叫着要喝水,“水,水,水……” 就在这时一个丫头走了进来,嘲讽的看着季辛夷:“王妃娘娘,昨儿个景苑走水,我们一众下人可都没有合过眼,娘娘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就不要再折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季辛夷寻声望去,看见一个身作鹅黄服饰的丫鬟站在她床前。 她动了动身子,身上的伤口被扯开,疼得她大脑瞬间清醒。 丫鬟见季辛夷能动,说道:“既然王妃娘娘能动,那便自己来。” 话落转身就走。 季辛夷知道原主在炎王府得罪了不少人,但她没想到一个丫鬟都敢在她面前叫嚣! “站住,本宫是主你是仆,本宫要折腾你,你连叫嚣的权利都没有!” 翠儿根本没把季辛夷的话放在眼里,她一直都觉得这么一个下作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成为炎王妃。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们王爷怎么会变成权全京城的笑话。 季辛夷冷笑一声:“原来堂堂一个炎王妃居然连一个下人都叫不动!” 炎王妃?她也配! 翠儿的脾气上来了:“娘娘可还记得在你给我们家王爷下药之前做过什么?” 第10章 他别无选择 乾坤殿。 楚卿绝一走进去,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 他没想到召见他们的人会是太上皇,楚昱等人也全都在场。 “跪下!” 季辛夷跪在冷硬的地板上,身上的伤居然感觉不到半点的疼痛,楚卿绝刚才给她喂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飞快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今天的召见,看来不同寻常。 她的视线停留在季婉儿的身上,而季婉儿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极具挑衅。 “你二人可知罪?” 楚卿绝抬头,淡淡的说道:“还请太上皇明示!” 楚昱沉喝道:“季辛夷,朕听闻昨日太皇太后于延寿宫召见你们夫妻二人,突然就犯了旧疾,当时是你毛遂自荐替太皇太后治病的,可有此事?” 季辛夷心里微微一沉,她已经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了。 果然,楚昱说道:“皇祖母身边的佐公公亲证,是你交待他不许让任何人扰了皇祖母的静养,否则,病情将会加重。皇祖母对你深信不疑,可是,昨天夜里皇祖母的病情突然加重,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季辛夷,你自小在宫里长大,你的本性如何,宫里人皆知。 你根本就不可能毒害皇祖母,说,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楚昱直接用上了’指使’这两个字,楚昱是想让她供出的幕后黑手,便是楚卿绝? 季辛夷看着楚昱,不卑不亢的说道:“昨日是我给太皇太后治的病,与任何人无关,也没有任何人指使。” 楚卿绝低垂着的眸光微微一动,不禁转头看了季辛夷一眼,这个女人当现在是在领功么?如果不是皇祖母的情况危险,太上皇根本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就这么承认了,是相信楚昱会救她,还是在赌楚昱对她尚有一丝真情? 愚蠢! 季辛夷鄙视的回看他一眼。 她还没有卑鄙到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况且,季婉儿就差没直接告诉她,这件事又是她在背后搞鬼了。 但是她也没有愚蠢到敢拿太皇太后的性命来害她。 只要太皇太后还活着,她就能保证,一定能够把太皇太后治好。 “大胆!”太上皇冷冷的看着季辛夷,不怒而威,“宫里这么多的太医在,何时轮到你一个妇道人家医治?你把太皇太后当什么?” 季辛夷恭敬的趴在地上,轻声说道:“回太上皇,整个延寿宫的人都知道昨日是臣妾替皇祖母医治的,臣妾岂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胡作非为?还请太上皇再给臣妾一个机会,如果臣妾不能治好皇祖母,臣妾,任凭太上皇处置。” “呵!”楚昱冷笑一声,“你当你是谁呢?皇祖母乃万金之躯,岂是你可以随意医治的?” “太上皇,皇祖母久未犯过旧疾,昨日突然犯了,导致身体过于虚弱,所以现在才会昏迷不醒。这也是昨日臣妾让佐公公务必不要让人去扰了皇祖母的清静的原因!” 季辛夷从头到尾都当楚昱是透明的,楚昱恨得脸色铁青,可是太上皇在,他也不敢发火。 “太上皇,皇祖母现在的情况不能再拖,臣妾有把握可以治好皇祖母,还请太上皇相信臣妾一次。” 楚卿绝不禁转头看着她,双拳握得很紧,太皇太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便一定会牵连整个晋王府。 而且,之前小五查到的那些事,都让他暂时选择相信季辛夷,此时他也别无选择。 “太上皇,臣愿以项上人头,以及整个晋王府的人头作保,还请太上皇给内子一个机会,以证清白。” “炎王,你以为此事你晋王府能撇得清关系吗?”楚昱冷笑一声,“炎王妃胆敢谋害皇祖母本已是死罪,她如今已是你晋王府的人,晋王府上下本就难逃罪责。” “臣,何时想过要逃?”楚卿绝微微垂眸,“太上皇……” “好了,炎王妃你给寡人听好了,既然有炎王替你作保,那寡人便信你一次,如果治不好太皇太后,寡人定将你千刀万剐!” 季辛夷轻声谢恩。 延寿宫,季辛夷把所有的人都挡在了太皇太后的寝宫门外,对着太上皇福了福身:“还请太上皇在此稍作歇息,如今皇祖母的情况危急,臣妾需要安静救治。” 太上皇允了。 季辛夷在关门的瞬间,看了楚卿绝一眼。 他始终是皇孙,又是楚国战神,如果太皇太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的小命是肯定保不住了,但是他不会,这次楚卿绝会站出来替她说话,她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但是刚才太上皇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如果这次太皇太后没能醒过来,她,以及整下晋王府都必定受到牵连。这个下毒之人用心良苦,看似刀尖向着她,但其实刀锋对准了整个晋王府。 从她嫁给炎王的那一刻开始,她与炎王便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季辛夷急步走到太皇太后的床边,昨天晚上太皇太后在昏迷之前,这里没有人来过,她刚才已经问过佐公公了,这期间有不少的妃嫔来探望过太皇太后,但是都被他挡在延寿宫的门外。 唯一不同的,是他收下了季婉儿亲手做的点心,太皇太后在就寝之前还吃了一些。 下剧毒谋害太皇太后的事,季婉儿必然是不会做的,她只是用这种方法让她进退不得。 但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季辛夷会! 替太皇太后查血,仪器飞快的运转,很快就已经分析出太皇太后确是中了毒。 毒量虽轻,但之前太皇太后犯了旧疾,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这么一点点的毒,已经足够危险了。 她赶紧找到解药,给太皇太后喂下。 很快,仪器上的数字开始恢复正常,她赶紧再给太皇太后挂了一瓶葡萄糖生理盐水。 …… 太皇太后的寝宫之外,楚昱看向楚卿绝,他独自一人立于一角,静静的站在院子里。 这里的人都已经把他和季辛夷列为一伙的,都不敢离他太近,而他对这一切,似乎都没有看在眼里。 楚昱暗暗的咬着牙,他恨透了楚卿绝这个样子。 父皇总是说他性子不够沉稳,不是做大事的人,若是能学到楚卿绝三分,方可执掌天下,江山永固! 如今天下百姓更是视楚卿绝为楚国的守护神,他凭什么? 第11章 绝不会犯这样的错 太皇太后的寝宫门开了,楚卿绝才有了些反应,转头看向季辛夷的方向。 季辛夷走到太上皇的面前福了福身:“太上皇,皇祖母已经没事了,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会醒来。” 季辛夷淡淡的扫向季婉儿,季婉儿的脸色苍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怎么可能?这个贱婢怎么可能会解毒? 这是她特地托人去找的药,下了极少的份量,就算是神医在世,也不可能查得出来太皇太后中了毒,只要治了季辛夷的罪,她便找人扮作神医进宫替太皇太后解毒。 所有的事情她都计划好的,太皇太后只是昏迷,不会有性命之忧,而她便会是这件事里面的大功臣,最大的赢家。 季辛夷怎么可能? “太上皇,刚才臣妾在替皇祖母检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很是奇怪。” “说。” “皇祖母有哮喘,所以宫里的太医应该交待过,延寿宫内不可有花粉或者任何可能刺激到太皇太后犯旧疾的东西,昨日臣妾就已经觉得奇怪了,太皇太后的身上,有很淡的花粉味,不仅如此,刚才臣妾在太皇太后的寝宫里,也闻到了花粉味,这不应该啊!” 佐公公赶紧走过来跪在季辛夷的旁边,“回太上皇,整个延寿宫的奴才都很注意,绝不会犯这样的错。” 季辛夷淡淡的说道:“佐公公,那桌上那盘点心你做何解释?” 佐公公一怔,看着季辛夷,刚才他明明跟她说过,那盘点心是季婉儿送过来的,她现在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是想栽赃,还是想暗示他,太皇太后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正是因为那盘点心? 季辛夷和季婉儿之间的恩怨,他自然清楚。 可是仔细一想,昨日炎王妃并没有接近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的身边一直都只有季婉儿。 再后来,太皇太后犯病太过突然,炎王妃把她治好之后,他就一直小心服侍着。 这中间没有任何人来过,除了季婉儿的那盘点心。 因为太皇太后犯病多年,他也早就已经从太医那里学到了一些经验,太皇太后的病,只要不吸入花粉类是不会有问题的。 点心有花粉味?太皇太后也不是没有吃过桂花糕、玫瑰露,从未出事。 莫非…… 佐公公能够跟在太皇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心思缜密,七窍玲珑,他立刻明白了季辛夷的意思。 而他也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她是后者,暗示他,那盘点心的主人,便是真凶。 “炎王妃定是弄错了,那盘点心是季小姐送来的,季小姐已经进宫照顾太皇太后有一段时日了,这些禁忌她必然记得。” 季婉儿见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赶紧走出来跪下:“太上皇冤枉啊,太皇太后向来疼婉儿,昨日太皇太后病了,婉儿着急,特地做了点心带来送给太皇太后。御膳房里很多人都看着的,绝对不会有会伤害到太皇太后的东西。” “这些东西我都没有给太皇太后吃,那只是一盘点心!姐姐,你为什么要针对我?”季婉儿眼睛红红的,眼泪凝在眼眶,却一直没有掉下来,像是在极力的忍着天大的委屈。 “那妹妹要如何解释,太皇太后吃了那盘点心后就立刻犯病?” “姐姐,你……”季婉儿突然顿住,一阵克制的抽泣后,轻声说道,“太上皇,皇上,是婉儿的错,与姐姐无关,姐姐之前明明治好了太皇太后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太皇太后突然之间昏迷不醒,一定是因为婉儿的点心,而不是姐姐用药出现了问题,你们千万不要怪姐姐。婉儿甘愿受罚!” 话音刚落,季婉儿就倒了下去。 季辛夷怔怔的看着说晕就晕的季婉儿,这才叫演技界的天花板,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弄了个全网黑。 楚昱赶紧让人送季婉儿回去,并叫了太医前去诊治。 楚昱冷冷的看着季辛夷:“入宫多年,朕从未见你学过医,此次皇祖母犯旧疾,你立功心切,不惜以皇祖母的凤体犯险,害得皇祖母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不承认错误不止,还企图栽赃陷害,来人,把炎王妃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让她记住今日教训!” 不等季辛夷说完,侍卫就将她拖了出去,她下意识的看向楚卿绝,可他看都没看她一眼。 楚昱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太上皇,轻声说道:“父皇,你先回去休息,太皇太后醒了,儿臣立刻派人前去告知父皇。” 太上皇轻咳了两声,脸色更加苍白,起身离开了。 佐公公惊喜的看着醒过来的太皇太后,忍不住抹了一把老泪:“太皇太后,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奴才了。” 他赶紧给太皇太后倒了杯热水。 太皇太后抿了一口水,抬头看着佐公公:“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吵?” 佐公公无声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回太皇太后,此次太皇太后能够逢凶化吉,其实多亏了炎王妃,但是……” 片刻后,佐公公快速的走了出来:“皇上,小王爷,太皇太后请你们进去。” 两人进去,正准备施礼,便见太皇太后扶着佐公公的手站了起来,太皇太后虽然虚弱,但是气势未减半分,她冷冷的看着楚昱:“好一个皇帝!炎王妃出手救了哀家的命,你不重谢也便罢了,居然还打她的板子?你要陷哀家于何地?你要置炎王于何地?” “皇祖母,季辛夷妖言惑众……” “哪句是妖言,又惑了谁?立刻把人给哀家放了!” 楚昱不敢违背,赶紧命人去把季辛夷带进来。 他内心有些惊讶,不过一柱香之前,太皇太后已经快不行了,季辛夷几下就能把她给治好。 而且,不过与太皇太后见了两面,太皇太后就已经一心偏袒于她。 以前的季辛夷不过就是一个没用的花痴,似乎在她和楚卿绝成亲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他本想借这个机会铲去这颗没用的棋子,可惜了。 季辛夷被人抬进来,放在软榻上,太皇太后着急的走过去,一看到后背已经血肉模糊的季辛夷,急得眼睛都红了,转头对佐公公冷声喝道:“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传太医?” “是,奴才这就去。” 楚昱担心的说道:“皇祖母,你刚刚才醒过来,可千万不要太过激动了。” “你退下,哀家现在不想看到你。” 太皇太后看都没看楚昱一眼,只是紧紧的盯着榻上的季辛夷,楚昱紧紧的抿着唇,行完礼后退了出去。 女医官赶来,小心翼翼的减开季辛夷后背的衣服,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太皇太后,炎王妃身上最重的伤,并非因为杖刑。” 太皇太后也看到了,颤抖着手指着季辛夷的后背,语气多了些冷冽:“炎王,这些都是新伤,你告诉哀家,昨日你们回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2章 还魂汤 楚卿绝见太皇太后气得不轻,赶紧跪下:“昨夜,有杀手潜入景苑,欲取炎王妃性命,这几处刀伤都是杀手造成的。” 楚卿绝说得很轻,因为太皇太后的眼神越来越冷。 “以你炎王的身手,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当着宫人的面,太皇太后也没再训斥。 女医官小心的检查完:“太皇太后,炎王妃的脉象极弱,怕是熬不过今夜。” “她伤得这么重,到底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是……还魂汤!” “糊涂!”太皇太后又气又心疼,从女医官的手里接过伤药,本想亲自给季辛夷上药的,可是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后背,她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将伤药交给楚卿绝,“还愣着做什么?” 楚卿绝紧紧的抿着唇,虽是不愿,但还是无奈的上前,当他在看清楚季辛夷后背的伤时,握着伤药的手指不禁倏的握紧了。 那几处刀伤虽不致命,但是深可见骨,刚才被打的那十几杖,让她伤上加伤,整个后背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了。 太皇太后见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心疼得不行:“你给哀家让开!哀家亲自来。” 太皇太后命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楚卿绝一个人在里面,太皇太后一边上药,一边轻声说道:“你明明知道她身受重伤,几乎半条命都没了,居然还给她喂还魂汤,卿绝,你告诉哀家,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她死?” 楚卿绝站在旁边,不发一语。 “身为一个男人,她是你的王妃,在外人面前,她再如何的不是,你也应该护着她!” 太皇太后眼睛红红的看向楚卿绝。 “可是她谋害太皇太后,论罪当诛!” “可是如今哀家还能在这里跟你说话,又是多亏了谁?” 正在这时,季辛夷醒了,刚才他们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不知道什么是还魂汤,但她之前确实感觉不到半点疼。 估计和现代的麻药差不多,现在药效过了,剧痛席卷全身。 季辛夷用力的咬着牙,轻声说道:“多谢皇祖母,臣妾已经没事了。” “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叫没事呢?” “太皇太后,这次的事,都怪臣妾,仗着自己读过几本医书,便胆大妄为,此事,与王爷无关。” “你都这样了,还替这混小子说好话?你放心,哀家昨日便与你说过,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哀家一定不会饶了他。” 季辛夷苦涩的笑了笑,撑着坐起身:“前事之因,今日之果,与人无尤。” 她跪在地上,轻声说道:“让太皇太后受苦了,臣妾罪该万死。” “不可胡说,若不是因为你,哀家只怕早就已经死了。”太皇太后冷冷的扫了一眼楚卿绝,眼神暗示季辛夷,“这次你救了哀家的命,等你好了,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告诉哀家。” 太皇太后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季辛夷,季辛夷脚下一软,太皇太后惊呼一声:“炎王妃,你的手怎么这么烫?”赶紧又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发烧了,来人,赶紧传太医。” 女医官本就候在寝宫外面,一听到传召赶紧走了进来。 检查完后,轻声说道:“太皇太后,炎王妃本就重伤在身,又受重刑。之前就失血过多,又服过还魂汤,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伤口受到感染发炎了,情况不太乐观。” “听好了,哀家不管你用什么药,多贵的药都好,一定要把炎王妃给哀家治好了,否则,哀家定会治你的罪。” 女医官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算太皇太后现在要摘了她的脑袋,她也无能为力。 但她不敢说。 太皇太后着人把季辛夷送去偏殿,好生照顾。 季辛夷却伸手拉着太皇太后的衣袖,迷迷糊糊的问道:“太皇太后,刚才,你问臣妾想要什么赏赐,这话可当真?” 楚卿绝扫向季辛夷,唇边露出嘲讽的弧度。 “当真当真,哀家绝不骗你,只要你能够好起来。” 季辛夷眼睛一红,她看得出来,太皇太后是真心的疼她。 “太皇太后……”季辛夷直直的跪在太皇太后面前,轻声说道,“不用等到臣妾伤好,臣妾恳请太皇太后,允臣妾与炎王和离!” 季辛夷晃了晃脑袋,很沉,就连眼前的太皇太后,看着也有重影。 “你这傻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定是你发烧烧迷糊了,放心,无论如何,哀家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季辛夷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的身体她很清楚,这个时代的人,治不好她的。 好不容易有机会等到了太皇太后这句话,她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太皇太后,辛夷能够嫁给王爷,是辛夷的福气,可是,我们之间至始至终皆是因为一个误会而起。若是因为这个误会而误了王爷一生,辛夷心中有愧!”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楚卿绝,只见他眉头微皱,淡淡的盯着季辛夷,眼神有些复杂。 刚才那句话,季辛夷连自称都改了,听着像是她一刻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关系。 这个女人可太聪明了,欲擒故纵是么? 成亲之前,她为了能够成为炎王妃,屡次勾引不成,便下药将生米煮成熟饭,如今却又故作姿态,在太皇太后的面前扮可怜,不就是为了让太皇太后能够替她撑腰么? 太皇太后转头看着季辛夷:“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哀家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祖母……” “住口!”太皇太后冷冷的打断楚卿绝的话,“哀家乏了,你也退下,好好的照顾炎王妃。” 女医官给季辛夷用了宫里所有的上等伤药,至于她能不能熬过今晚,只能看她的命数了。 季辛夷装作睡着了,所有人这才退了出去,她听到了女医官的声音:“炎王,奴婢已经给炎王妃试过各种退烧药了,但是都不见效果,现在炎王妃的身子很虚弱,若是能熬过今夜……便没事了。” “若是熬不过呢?” 女医官没敢出声。 第13章 欲擒故纵 季辛夷看不到楚卿绝的表情,不过也能猜到个大概,对楚卿绝来说,她就是他的耻辱,是他这一辈子过不去的污点,她死了,也就死了,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 她撑着想要拿药给自己治病,却听到门响,赶紧闭上眼睛。 楚卿绝走到她的旁边,本以为他只是进来看看她死了没有,谁知道,他居然还就在她的旁边坐下了,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 季辛夷:“……” 他再不出去,她真的就会死在这里了。 “给我针和安眠药。” 季辛夷心里想着,手里便立刻多出来了她要的东西。 她故作迷迷糊糊的喊道:“水……我要喝水……” 旁边的狗男人就像自带隔绝系统,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啪嗒’! 季辛夷:“……” 楚卿绝:“……” 卧槽,她保证她不是故意摔下床的,本来只是想演戏,骗楚卿绝靠近的,但谁特么知道居然会以一个这么出彩的动作摔下来。 她一只脚还在床上挂着呢! 楚卿绝终于动了,一脸嫌弃的把季辛夷从地上抱了起来。 很好,就是现在! 季辛夷将那安眠药注射进了楚卿绝的身上,她的手法很熟练,楚卿绝只能感觉到有些刺痛,加了倍的剂量让他重重的压在了季辛夷的身上。 他的唇眼看就要贴到季辛夷的,被她伸手用力的往旁边一扇,他的唇贴在了她的脖子上,睡着了! 季辛夷:“……” 她手脚并用,发现看着清瘦的楚卿绝居然沉得跟头猪一样。 这应该算是穿衣显瘦,脱衣见肉的那种,长期训练有素的军人应有的体魄。 季辛夷认命的叹了口气。 赶紧替自己打了吊瓶,吃了消炎药和退烧药。 而且,系统还很贴心的为她送来了i矿泉水送药,这是她以前最爱的牌子,是水中的黄金贵族,一瓶就要三百多块,但是它里面所包含的各种对身体有益的物质,她现在这个身体正需要。 做完这一切以后,季辛夷感觉到自己的烧已经退了,但是身上还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把楚卿绝推开,没过多久,她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太皇太后就赶紧过来看季辛夷,自从医官说她如果熬不过昨夜的话,就救不回来了,她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佐公公推开门,刚往里面走了几步,便‘哟’了一声,赶紧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这……” “这什么这?让开,让哀家进去看看季丫头怎么了。” 太皇太后一进去便见到楚卿绝趴在季辛夷的肩上睡着了,她走过去,先是探了一下季辛夷的鼻息,顿时松了一口气。 赶紧又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退烧了。 太皇太后不禁红了眼,幸好,不然的话,她这辈子心里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低头看着楚卿绝,伸手用力的在他的头上敲了一记,楚卿绝瞬间惊醒。 “你这臭小子是嫌季丫头伤得还不够重是不是?这么大个个子,压在她身上一整夜,你还是个人吗?” 楚卿绝:“……”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明明他是过来把摔在地上的季辛夷抱回床上的,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 而且,多年的训练,以及行军打仗,他早就已经练就再如何都不会睡得毫无知觉,可是这一整晚,他居然完全睡死了。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季辛夷,同样的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居然还活着? 太皇太后心里高兴,也就没有注意楚卿绝的表情,对女医官说道:“此次你救炎王妃有功,哀家定当重赏。” 女医官脸色一白,赶紧跪下趴在地上,在这种事情上面,她可不敢居功:“太皇太后,奴婢并没有做什么,相信是因为昨夜炎王殿下的悉心照顾,感动了上苍。” “无论是谁的功劳都好,只要季丫头醒了,哀家高兴,赏。” 季丫头?楚卿绝这才后知后觉太皇太后对季辛夷的称呼。 太皇太后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季辛夷很快就醒了过来,她感觉自己身上哪哪都痛。 昨天晚上吃了药,挂了点滴,按理说应该已经没事了,可是这身上像是被鬼压过似的疼。 太皇太后见季辛夷脸上的表情痛苦,着急的说道:“快,快去给季丫头看看怎么了?” 女医官让众人回避,她检查了一会儿出来,轻声说道:“回太皇太后,炎王妃的烧已经退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炎王妃身上本来就还有伤,昨夜身上又出现了一道压痕,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炎王妃身子麻痹,动不了。” 太皇太后扫了楚卿绝一眼,楚卿绝赶紧将手握拳放在唇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罢了,季丫头没事就好。” 太皇太后折回身走过去,季辛夷已经撑着半坐在床上,见到太皇太后就赶紧要下床,被太皇太后给拦下了。 “太皇太后,辛夷尚且记得昨日在昏迷之前,你曾经答应过,允我与炎王和离……” “诶?哀家可没这样说过,但是哀家答应过你,等你醒来,定当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来人!” 佐公公赶紧扶着太皇太后在旁边坐下,这才拿出懿旨,楚卿绝跪下,季辛夷只需要坐在床上听宣。 “奉太皇太后懿旨,炎王妃季辛夷医术高明,秀外慧中,然,炎王楚卿绝只懂行军打仗,不懂为夫之道,从今日起,炎王三月之内不得出征,需在炎王妃的身边好好伺候,且,不可假他人之手。” 楚卿绝惊讶的抬头看着太皇太后:“皇祖母,你这……” 太皇太后挑眉,淡淡的问道:“怎么,你还想抗旨不成?” “卿绝不敢!” “不敢那你就先退下,哀家有话要跟季丫头说。” 季辛夷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太皇太后,这特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太皇太后不是说了,她要什么赏赐都给? “季丫头,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哀家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作答,否则,哀家定不饶你。” “是。”季辛夷轻声应下。 “第一,你与皇上之事,可是如外界所传那般?” 季辛夷心里感激太皇太后的仁厚,她这样问,已经是相当的婉转了。 “辛夷自打五岁被我爹送进宫为太子伴读,与皇上相识十三载,虽已非常熟悉,但始终是君臣有别,儿时伴,长时君,辛夷自问从无逾越。” 这些话季辛夷自然可以信手拈来,那个花痴季辛夷是原主,所以,现在说这些话的人是她,也就不算是欺君。 “第二,你与炎王之事,可是你为主导?” 第14章 奉旨谈恋爱 这个问题,也在季辛夷的意料之中,太皇太后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要从她这里探一些口风。 季辛夷抿唇轻笑,但是她的笑略带苦涩:“炎王是楚国战神,是百姓奉若神明的守护神,京城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无不倾心,辛夷也不例外。可是,如果一切都是从最初开始,才是好的。 而我与炎王之间,始于误会,这个误会,只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让炎王沦为京城百姓的笑柄,辛夷死罪。” “那你便让那些笑话过炎王的人,全都乖乖的闭嘴便是。哀家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太皇太后……”‘这和她想象的怎么不一样? “还叫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宠溺的笑着。 “皇祖母……”季辛夷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她刚才那一番在心里酝酿已久的肺腑之言,怎么到了太后这里就成了谈恋爱的动力了? 太皇太后伸手在季辛夷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好了好了,这才对嘛!那臭小子就只懂行军打仗,哪里懂得男女之情?这些,需要你慢慢的去教他,多点耐心,他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 ‘这……’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若是觉得身子爽利了,便随卿绝回府。回府之后,哀家会派人进炎王府跟着你,如果他敢抗旨,哀家绝不轻饶。” 太皇太后走回寝宫,佐公公赶紧给她泡了杯参茶:“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接过,喝了一口,昨天晚上她已经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全都仔细的想了一遍,身体是她的,有多久没有犯过病,多久没有像昨天那样像是从地狱里面走了一遭似的感觉,她一清二楚。 在她第一次犯病的时候,季辛夷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过她。 后来在季辛夷的诊治之下,她明明已经好多了,可是吃了季婉儿送来的点心,很快就不省人事。 “季婉儿!” 这段时间季婉儿都在她的身边服侍,乖巧可人,也很会说一些好玩的事情来哄她开心,这丫头,她确实喜欢。 可是这宫里,会讨她喜欢的人多了去了,这么胆大妄为的,她还是第一个。 看着太皇太后眼中的冷意,佐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太皇太后可是也觉得炎王妃说的都是真的?” “那丫头,你别看她表面老实,心里透亮着呢。” “那照这么说来,太皇太后此次病重,当真是因为季小姐?” 太皇太后的眉头轻轻一挑:“如果能有证据,季丫头怎么会让自己受这种皮肉之苦?只怕早就已经把证据甩出来了。她这丫头,可没她娘那么良善。” 佐公公听得出来,太皇太后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的贬义,反而是极为欣赏的。 这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太皇太后,季小姐在殿外求见。”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端着参茶抿了一口。 佐公公见状,皱着眉头看着宫女:“着什么急呀?太皇太后才刚起,过来,服侍太皇太后更衣。” “是。” 季婉儿站在殿门外左等右等,宫女已经进去通传一刻钟了,还没有回来,分明是太皇太后不想见她。 看来,昨日季辛夷那个贱婢那么一闹,太皇太后果然已经怀疑上她了。 又等了一会儿,楚昱来了,见季婉儿候在延寿宫门口,端端的站着,赶紧走了过去。 听到动静,季婉儿转头,见来人是楚昱,赶紧下跪施礼,或许是站得久了,季婉儿的双腿很僵硬,不仅没能跪下,还一头往楚昱的怀里倒去。 楚昱伸手扶住她,季婉儿赶紧后退两步跪下,轻声说道:“婉儿失礼了,还请皇上恕罪。” 她的声音低且柔,就像含了满腔的委屈但不能宣泄出来,眼睛红红的低着头。 楚昱心疼的看着季婉儿苍白的脸,将她扶了起来:“婉儿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季婉儿轻轻的摇了摇头,抬头看着楚昱,眉眼弯弯的笑了笑:“是婉儿来得太早了,或许太皇太后还没起身。” “才不是呢。”安沁在季婉儿的示意下,替主子抱屈,“皇上,小姐早就已经来了,也已经有人进去通传了,但是直到现在太皇太后还没有宣小姐进去。” “住口。”季婉儿侧头看了安沁一眼,不悦的皱起了秀眉。 楚昱见季婉儿受了委屈,还不想让他知道,心疼不已:“好了,朕也知道你孝顺,随朕一起进去。” 延寿宫的宫人在见到楚昱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进去通传了,很快便走了回来:“皇上,太皇太后请你进去。” 太皇太后已经梳洗完,用过早膳,见楚昱来了很是高兴:“皇帝这么早过来看哀家?” 不等楚昱说话,太皇太后像是现在才看到季婉儿似的:“哟,婉儿也来了啊?” 季婉儿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太皇太后‘吓了一跳’:“婉儿,你这是做什么?” 季婉儿哽咽着说道:“太皇太后,婉儿特地带来了一只千年人参,送给太皇太后补补身子。” 她并没有直接说突然行这么大礼的原因,可是脸上却满是受足了委屈的样子。 “安沁。” 安沁赶紧把千年人参递给季婉儿,季婉儿却手滑了一下,人参‘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季婉儿眼神一变,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安沁的脸上。 红着眼睛说道:“告诉我,这是什么?” 安沁顺着季婉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太平花。” 说完,脸色一变,怔怔的看向季婉儿,瞬间就明白了。 “你不知道太平花会引发哮喘,会危及到太皇太后吗?” 季婉儿装作‘无意’中看到安沁露腰间花瓣外露的香包,一把扯下来往门外扔去。 “你这样做置我于何地?”连同装着千年人参的盒子都扔了出去。 楚昱气极:“愚蠢狗奴才,来人,拖下去斩了。” 季婉儿趴在地上,哽声说道:“太皇太后,婉儿该死。” 第15章 作的哪门子的妖 如果太皇太后震怒,随时都会牵连到父王。 “锦姑姑说的是。” 一道声音传了进来,听这声音,主人应该是一个很爽朗的人。 楚卿绝赶紧走过去:“母妃。” “晋王妃。” 房内的季辛夷脑子里闪过原主对晋王妃的印象,将军之女,脾气火辣,率性正直,与晋王夫妻恩爱,为世上一段佳话。 “你还知道本宫是你的母妃?你身为臣子,皇上赐婚给你,你应该感恩,更应该珍惜。皇上向来待你不薄,特地赐你贤妻,你便应该善待。堂堂炎王妃怎么可以住在这种破地方?你们住在宫里的这两天,本宫已经命人重新给炎王妃置办了用品放于你的房间了。” 楚卿绝紧紧的抿着唇。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炎王妃抱过去?” 晋王妃这一段含沙射影的话,如果季辛夷都听不出来,那她就真的是弱智了。 她分明就是在暗示宫里的人在,该做的面子功夫得做到位,不能给皇帝留下把柄。 看来,晋王府里所有的人都认定了她和楚昱是一伙的。 细想,好像本来也是的。 季辛夷赶紧下床,走到门口,对着晋王妃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晋王妃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当着俞锦的面,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新婚第二日,因突发意外,未曾向母妃请安,如今还要劳烦母妃亲自过来一趟,还请母妃恕罪。” 季辛夷说完,又转头看着俞锦:“锦姑姑,这是我这个做儿媳的没有做好,与王爷无关。” 俞锦点点头,没有记录。 晋王妃没有想到季辛夷居然会这样说,她伸手将季辛夷扶了起来:“这次你们在宫里发生的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救太皇太后是你的本分,但是没有把握,切不可胡来。” “儿媳谨记。” 晋王妃一脸狐疑的看向楚卿绝,她这儿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怪了,这个季辛夷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呢。 季辛夷想要留在这里,除了不想和楚卿绝同房之外,最主要的,她还惦记着红芮的伤。 在宫里留了两天,也不知道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但是晋王妃执意反对,于是,她被楚卿绝一脸嫌弃的抱回了衡芜苑。 夜里,楚卿绝在地上铺了一层毯子,淡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季辛夷:“下去!” 季辛夷瞪大眼睛看着他:“楚卿绝你做个人,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让我睡地上?” 楚卿绝唇带讥讽:“你就这么想和本王一起睡?” 季辛夷差点被这句话直接送上天:“一个人有自信是好的,但是迷之自信的就是脑残。” 说完,季辛夷眯着眼睛笑了笑:“王爷,晚安。”说完,拉上被子往床上一躺。 这炎王的床果然不一样,所谓的高床软枕便是如此,而且,床褥之间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很快季辛夷便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身子一空,重重的坠下,季辛夷发出一声惨叫,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床单直接盖到了她的头上。 季辛夷愤怒的一把扯下。 楚卿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适可而止,别再挑战本王的底线!”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楚卿绝和季辛夷同时抬头看去,门外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拿着纸和笔在不停的写着。 楚卿绝:“……” 季辛夷的内心是笑疯了,这位俞锦姑姑其实也只不过二十岁左右,在宫里已经算是老人了。 她对太皇太后忠心耿耿,可就是因为不太会变通,做事一板一眼,太皇太后才会派她前来。 因为她眼里的主子只有太皇太后一个人,对其他人,均不偏不倚。 季辛夷捂着嘴才没有笑出声来,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光逼视,她立刻止住笑。 本来就想要接近楚卿绝的,他和俞锦如果都不睡,那她晚上就找不到机会去看红芮了。 娇声说道:“王爷,妾身不小心摔下床了,吵醒王爷了。” “有没有伤到哪里?”楚卿绝倒也配合,只不过语气更像是在背台词,半点感情都莫得! 他又是一脸臭臭的将季辛夷抱上床,俞锦在外面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走。 “你可以滚……”楚卿绝转头看着季辛夷,只觉得她的笑突然之间变得妩媚动人,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季辛夷收回手里的针管,利落的下了床。 开门的‘吱呀’声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又溜回到床上,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俞锦的脚步声,这才悄悄的跑了出去。 已经熟睡的红芮感觉到身边有人,刚刚睁开眼睛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季辛夷知道她听不清,只能用手势示意她别出声。 之前她就知道,红芮的左耳失聪,所以她特地来到红芮的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红芮红着眼睛点头,眼中有着殷殷期盼。 始终也只是一个二八少女,如果真的毁了容,那她这辈子都完了。 “红芮,我想你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我在治疗的时候,会给你开一些助眠药,你睡着了,才能方便我治疗。第二,我给你治病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可好?” 红芮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上次炎王妃就是来给她治病的,但是被娘和小王爷误会了,她一直都想要去向小王爷解释的,但是娘不让,娘说炎王妃是个心黑透了的坏人。 在红芮的心里,季辛夷也不是好人,因为她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嫁进了王府。 那天晚上救她,也只是因为她始终是主子,事后她也没有后悔。 可是她没想到,王妃居然会亲自给她治病。 …… 季辛夷从下人院子里悄悄的溜回衡芜苑,楚卿绝仍然睡得很沉。 她褪下衣衫,看着自己的身子,伤口狰狞骇人。 幸好,她的纳米医疗系统跟着她一起过来了,有疤痕修复仪在,这些伤都不是什么大事。 季辛夷唤出仪器,顿时傻眼了。 第16章 一觉醒来,变天了 这个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可是她研制出来的纳米医疗系统,拥有最先进最上等的各类奇药和最先进的仪器。 她刚才给红芮治病的时候,就用过那些仪器,全都是系统自带的,明明还好好的,这次怎么就…… 怎么形容? 感觉仪器退步了几十年。 还是六七十年代才有的仪器,对她的伤痕修复根本就没什么用。 这系统是失灵了? 她无奈的穿好衣服,抱着地上的被子睡到榻上去了。 因为系统失灵的事,季辛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抬头,正好看到楚卿绝。 睡着了的他看起来单纯无害,尽管长年征战,但是他的肌肤白皙,仿佛透着玉般温润的光。 论长相,楚卿绝的俊美举世无双,甩楚昱几条街。 论才能,楚卿绝十六岁便力战西域敌国,一战成名,楚昱则是一个帝二代,只会玩弄权谋和女人。 原主到底是脑子哪里出了问题,居然会倾心于楚昱? 季辛夷幽幽的叹了口气,直到现在她才能静下心来想想她以后的生活。 她几次三番违抗楚昱的意思,所以才会让楚昱动了杀机,那天晚上的杀手,也必定是他派来的。 现在她唯一的靠山就是楚卿绝,说得难听点,他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楚昱一心要取楚卿绝的命,但楚卿绝却为了这个楚国和这么一个狗皇帝长年征战。 她必须小心谨慎,不可以让狗皇帝抓到半点把柄,更加不可以让楚卿绝出什么差池连累到她。 她太难了。 楚卿绝怎么就没想到,功高盖主这么一说? 全楚国的人都奉他若神明,哪个皇帝能够忍受一个王爷这么得民心? 第二天早上,楚卿绝起床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季辛夷,他坐起身,微微眯了眯眼,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必是那个女人耍的手段。 “小五。” 小五立刻走了进来:“主子。” “那个女人呢?” “王妃一个时辰之前就出去了。” 楚卿绝淡淡的扫了小五一眼,小五赶紧说道:“锦姑姑在,卑职不便跟着。” 楚卿绝更衣完直接去了前厅,刚到便听到里面的说笑声。 季辛夷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头看着楚卿绝,轻轻扬唇:“王爷。” 有鬼! 这是楚卿绝下意识的想法,这个女人每次见到他的眼神,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今天这是作的哪门子的妖? 晋王妃轻轻的咳了一声,楚卿绝这才淡淡的应下,走了进去。 “卿绝,你快来看看,这些可全都是辛夷做的。” 季辛夷抿唇一笑:“父王,母妃,这是鸡肉粥,加了几道青菜。这盅是冰糖雪梨,昨日里听到母妃有几声咳嗽,辛夷特地给母妃做的。” “这些府里都有下人做的,你可是堂堂炎王妃,这些粗重活,不该你做。” 楚卿绝这话听着绝对不是关心和心疼,分明就是在嘲讽。 季辛夷听了也不生气,她轻声说道:“虽有下人,但是服侍父王和母妃,是我这个儿媳应尽的本分。” 季辛夷往后退了两步,俞锦端着两杯茶水走了过来,季辛夷跪在地上给晋王和晋王妃施了一记大礼。 “成亲第二日应该前来给父王母妃敬茶的,虽说因为意外而耽误了,但也是儿媳的失职,还望父王母妃原谅。” 楚卿绝感觉自己的眉头跳得厉害,这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不止是楚卿绝,就连晋王和晋王妃也感到疑惑。 晋王妃轻轻的咳了一声,把季辛夷扶了起来:“你已经进了我晋王府的门,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有我们在,便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 季辛夷知道这句话里面的情意真假掺半,毕竟原主的名声实在是臭出天际,想要让他们一家人完全的接纳自己也不会是在一朝一夕之间。 “辛夷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晋王府的人。” 没有人当她这句话是真的,大家都只是敷衍的笑了笑。 丞相府。 馨语阁。 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妇人,轻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可是婉儿回来了?” “回夫人的话,小姐从宫里回来之后就独自进了房里,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于澜推开门走了进去:“婉儿。” 季婉儿立刻扑进于澜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娘,安沁死了。” “死了便死了,一个奴才罢了。”于澜不禁笑出声来,“娘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能让我的婉儿哭成这样。” “都是因为季辛夷,安沁才会死的。” 于澜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立刻微微一变,拉着季婉儿走到旁边坐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仔细跟娘说说。” 季婉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提到自己下毒的事。 “娘,季辛夷用了这么下作的手段来诬陷我,但是偏偏太皇太后还很信任她,如果安沁不死,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婉儿下的毒。” “这个贱婢,以前我还真的是低估她了。” 季婉儿趴在于澜的怀里,轻轻的啜泣:“娘,她一直都在我们面前作戏呢,现在她嫁给了炎王,又有了太皇太后给她撑腰,她下一步一定会来找我们报仇的。” “就凭她?”于澜冷笑一声,“连她娘都斗不过我,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罢了。再说了,她嫁给炎王,让炎王成为了全天下人的笑话,你觉得炎王真的会站在她那一边?” 季婉儿仔细的想了想,太皇太后出事之后,楚卿绝倒也没有表现出很是相信季辛夷的样子。 “可是娘,她现在救了太皇太后,以后想要什么没有?”季婉儿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她的心机太深了,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机会可以替她娘报仇。” “住口!”于澜的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烦躁。 从季婉儿的阐述中,她也看出来了,季辛夷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十三年了,慕丹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十三年了,她做为丞相府的主母,丞相夫人,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但是仍然有不少的人在暗地里笑话,她这个丞相夫人之位来得不光彩。 第17章 打在你身,痛在朕心 如果季辛夷以后有了太皇太后和炎王的撑腰,对她进行报复的话,十几年前的丑闻将会再次传得铺天盖地。 最主要的,还会影响到婉儿。 于澜看着季婉儿,她从小对婉儿悉心栽培,为了不让季辛夷挡她的路,她还让丞相把季辛夷送进宫去当伴读,以示忠诚。 她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季婉儿可以嫁给皇帝,成为六宫之主。 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谁敢在背后笑话她的身份?还有谁敢说她只不过是慕丹的丫鬟,卖主求荣? “婉儿放心,娘一定不会让她得逞的。” 趴在于澜怀里啜泣的季婉儿,眼中露出一丝精光。 …… 晋王府。 一家人用过饭后,晋王妃陪着季辛夷往衡芜苑走去。 “你的伤还没好,以后这些重活切不可再做了。” 季辛夷微微侧头往后看了一眼,因为她现在是与晋王妃同行,俞锦刻意站得远了些。 她这才压低声音轻声说道:“母妃,皇祖母突犯旧疾确与辛夷无关,但是旁人有意的构陷,将辛夷推到了风头浪尖。辛夷自知已经进了晋王府的门,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将会与晋王府的安危息息相关,若是没有把握,辛夷绝对不敢前去替皇祖母诊治。 当时皇祖母的情况危急,辛夷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不是王爷拿性命作保,辛夷也没有办法自证清白。这顿打,值。” 晋王妃的眼神微微一闪,她没想到季辛夷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本宫听说你求太皇太后赐你与卿绝和离?” 季辛夷微微垂眸,长而卷曲的睫毛在她白若细瓷的脸上投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 “辛夷年幼丧母,在家里的生活举步维艰,后来进了宫,更是如屡薄冰,辛夷只知道,只有听话,我才能够活下去。不曾想,却害了王爷,还差点连累了晋王府。和离,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可是皇祖母她……” 季辛夷的这句话给出的信息量太多了,她也不知道晋王妃能不能够听得明白。 眼看衡芜苑已经近在眼前,晋王妃轻声说道:“既然是太皇太后的主意,那你就乖乖的听话,母妃方才说的话字字真心,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就算是丞相的人,也不能。” 季辛夷福身:“多谢母妃。” 看着晋王妃离开的背影,季辛夷知道晋王妃并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当她以前所做的种种恶行,都是因为听命于季宏。 也好,对方是皇帝,如果他们知道了,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季辛夷也知道前面的路不好走,但是刚才晋王妃说的话,仍然让她的内心感到温暖。 她已经接受了她来到这个历史上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的国家,或许这辈子都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的敌人,位高权重,一手遮天,或许还有躲在阴暗处伺机而动的。 但她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晋王府,她和晋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这颗棋子没用了,楚昱一定还会再想其它的办法来对付楚卿绝。 既然老天让她这个时候来,那她就一定要好好的利用这个身份,活下去。 昨夜她整理过原主的所有记忆,但是很奇怪,在她进宫当太子伴读前的记忆完全是空白的。 只知道她生了一次病之后醒来,天就变了。 皇帝换人了,她娘死了,而她娘的贴身丫鬟于澜变成了丞相夫人。 她由丞相的嫡女变成了庶女,受尽了欺压。 再然后,季宏为向新帝示忠,将她送进宫当人质,用了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分,叫太子伴读。 季辛夷叹了口气,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得到太皇太后的绝对信任,只有这样,她才多了一个机会保住晋王府上下。 …… 第二天,小五走进楚卿绝的书房,拱手:“主子。” 楚卿绝没有抬头,继续看着兵法:“怎么样了?” “昨夜娘娘去了下人房,在红芮的房间里待了很久。” 楚卿绝俊眉一皱,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他这几天经常无缘无故的沉睡,确实是这个女人搞的鬼,但是她为什么要去红芮的房间? “你去叫柳嬷嬷过来一趟。” “是。” 没过多久,柳嬷嬷就走了进来,施了一礼后,笑着说道:“可是小王爷又想吃奴婢做的糖酥了?” 因为楚卿绝自小是由柳嬷嬷带大的,两人之间的感情深厚,所以她在楚卿绝的面前说话并不是那么的拘谨。 “那夜刺杀……” 楚卿绝淡淡的说出几个字,便见柳嬷嬷脸色微微一变。 他只当作没有看见,继续说道。 “那夜刺杀,红芮护主有功,理当重赏。现在她身受重伤,本王已经着人去请了神医长安,不日便可到达京城。不过,本王有一事尚且不明,之前大夫说红芮已经伤重不治,为何突然之间她的伤势又有所好转了?” 柳嬷嬷低着头,轻声说道:“或许是老天有眼,不忍见奴婢白发人送黑发人。” 柳嬷嬷在撒谎! 楚卿绝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但是他也没有拆穿。 “如此甚好!如果需要什么药材给红芮补身子,嬷嬷尽管去问管家要。” “多……多谢王爷。” 柳嬷嬷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楚卿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季辛夷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为什么?她昨夜给红芮疗伤的时候,所有的仪器都是最先进的,可以轻而易举的替红芮除去脸上的伤,可是一到她这里,就变成了七、八十年代的旧仪器。 不仅如此,就连她用的伤药,都变成了普通的消炎药。 这样下去,她的伤什么时候才会痊愈? 她转着手里的小药箱,为什么呢?她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明明是她发明的,这就变心了? 这时,天空飘着三只蝴蝶风筝,成竖排排着。 季辛夷唇角轻扬,这是楚昱跟原主之间的暗号,约她今天晚上三更,老地方见。 季辛夷只觉得恶心,转身就往房里走去。 第20章 这男人可真小气 明明是她发明的系统,现在却要看他的脸色吃饭。 季辛夷心里很清楚,她在这里最大的依靠不是晋王府,而是她的系统。 她身边想要她命的人太多了,只有系统才可以给她一个保障。 真的是绝了!凭什么金主爸爸就是楚卿绝?狗系统也是一个看脸的玩意儿! 季辛夷回到房里,哀怨的叹了口气,她以后还得把楚卿绝这条大腿抱紧点才是。 …… 宫里派了人来,说太皇太后身体不适,她不相信太医,非要召楚卿绝和季辛夷进宫才行。 而此时,一家人正坐在一起用膳,晋王妃听到宫人的传话,抬头看了一眼季辛夷。 太皇太后信任她是好,可是这种好在皇宫那种地方,就未必是好事了。 “辛夷,你与卿绝进宫去探望皇祖母是应该的,但是切记,万事不可逞强。” 季辛夷赶紧起身,施了一礼:“辛夷谨记。” 在去皇宫的路上,季辛夷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楚卿绝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怕了?” 季辛夷转头看着他,有些不解:“难道我不应该怕吗?以前我是一个人,如果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就是贱命一条,可现在不一样了,在我身后还有晋王府上上下下。楚卿绝,其实你确定你分得清谁是人,谁是鬼?” “本王当然分得清!”楚卿绝的眼神突然之间冷冽如冰,他紧紧的盯着季辛夷,“在你五岁那年,本王就已经分得清谁是人,谁是鬼了!” “咦?”季辛夷不解的看着他,而楚卿绝已经退回身去,不再看她。 五岁? 原主五岁那年又做了什么事,让楚卿绝记仇记了十三年?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人可真小气,一个五岁大的小屁孩,能做出多大的事来惹他记仇记到现在? 延寿宫。 太皇太后一见到他们两人进来,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齐齐上前施礼:“参见皇祖母。” “好,好,都乖。” 楚卿绝扶着太皇太后去坐下,故作不悦的说道:“皇祖母并不像身子不适的样子。” 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怎么,哀家身子不适,就非要躺在那里半死不活才叫不适吗?” 季辛夷听了,忍不住捂着嘴出声来,都说老来小,看来,果然如此,就连身份尊贵的太皇太后也是这样的。 “哀家今日叫你们来,确实是有件事情要与你二人商量。季丫头,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多亏了这几日里王爷细心照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可惜系统不争气,认贼作父,不然的话,她现在早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那就好,总算他还听话。”太皇太后白了楚卿绝一眼,说道,“哀家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你莫要再惹哀家生气。” “孙儿不敢。” “好了,跟你们说回正事。卿绝,你与湛儿的关系向来交好,他如今也已经老大不小了,一直都吊儿郎当,不务正事,直到现在还尚未娶妻……” “皇祖母,小皇叔向来闲散惯了,若是你逼他成亲,恐怕适得其反。” “哀家也正是知道这个理,这件事逼他也没用。可是昨日哀家收到消息,南郡王要回来了。” 楚卿绝的脸色微微一变。 太皇太后笑了笑:“这件事季丫头还不知道,南郡王是三朝元老,对楚国忠心耿耿。皇帝有意,要将郡王许配给湛儿。哀家也仔细考虑过,湛儿与郡主从小就认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不知道为什么,在太皇太后提到青梅竹马的时候,季辛夷总觉得楚卿绝看了她一眼,而且,是很厌恶的那种眼神,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没有清楚看到。 “若兰那丫头的心思,哀家都懂,可是这湛儿,心性不定,哀家实在是头疼。多年来,南郡王一直驻守西关,西关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都是他的功劳。他早年丧妻就一直未再婚娶,膝下就若兰这么一个女儿,所以,皇帝才会来跟哀家商量。” 太皇太后和楚卿绝聊了一会儿,见季辛夷一直都没有说话:“季丫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季辛夷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楚卿绝。 “这里没有外人,你与哀家之间说话不用这么多的忌讳,说错了,哀家也不会怪你。”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这天家的人说翻脸就翻脸,电视上演得也不少了。 季辛夷在心里想了一番措辞,太皇太后瞬间不悦了:“哀家喜欢你直来直去的说话。” 季辛夷无奈,这才说道:“皇祖母,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楚卿绝便是受够了这个苦,听到这个就恨她了? 季辛夷回瞪了他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害了不少的人,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厮守一生,就算选错了,那也是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关,可要是选对了,世上将会少很多的怨侣。” “刚才皇祖母也说了,小皇叔和若兰郡主是青梅竹马,若是喜欢,应该早就已经在一起了,若是不喜欢,强扭在一起,只怕会害了郡主和小皇叔一生。但是,小皇叔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迟迟没有成亲,可能他有自己的打算。” “你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季辛夷白了楚卿绝一眼:“当然有区别,王爷和小皇叔关系亲近,可以去探探口风。” 太皇太后笑了笑:“季丫头说得没错,若兰从小在关外长大,性子野,若是被她闹起来,只怕湛儿会离家出走的,所以,哀家仔细的考虑了一下,若兰那边就交给季丫头了。” “啊?” 她可是重伤未愈啊,这种事怎么能让她去? 先且不说她和那位郡主连面都没见过,光是她性子野,又对逸王一见钟情,这要她去怎么说? 这不是赶着去挨揍吗? 还有就是她的名声这么臭,谁会待见她? 季辛夷正要说话,却看到楚卿绝眼中带着看好戏的表情,暗啐了一口:“辛夷尽力一试。” 第22章 她就是你所说的毒妇 她接过,真心的说道:“谢谢。” “我叫郁姿。” “我叫季辛夷。” 身后传来脚步声,季辛夷转头,就见俞锦神情焦急的跑了过来,再转头时,郁姿已经不见了。 俞锦一来就跪在季辛夷跟前:“奴婢该死,让娘娘受惊了。” 季辛夷吓了一跳,她实在是……不习惯被人下跪,而且还比她的年纪大的人。 她赶紧将俞锦扶了起来:“锦姑姑,你只是负责记录的,不是我的丫鬟。” 俞锦不解的看着她,皇室之内,只有主和奴,奴才为救主子而死,是殊荣。 俞锦也没有与季辛夷争辩这个,她上前扶着季辛夷,轻声说道:“娘娘,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要多顾及到自己的身份才是。” “我的身份只是楚卿绝之妻,只要我不红杏出墙,只要我不坏了晋王府的名声,只要我安守本分,足矣。” 换言之,其它的,她都是自由的,与她的身份无关,更与楚卿绝无关。 俞锦找来了一辆马车,回去的路上,季辛夷趁着俞锦不注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她向系统要了药,擦在伤处,疼痛很快就消失了。 …… 楚卿绝不着痕迹的挡在楚湛,楚湛这才回过神来:“卿绝,你听到没有,刚才那位姑娘居然在骂本王?” “听到了。” 楚湛咧开嘴笑了:“本王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这样骂本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与众不同的女子?长得还那么美,你帮本王查查,她是哪户人家的千金。” “不用查了,她是季丞相之女,季辛夷。” “季辛夷?这名字真好听……季辛夷?”楚湛一愣,随后,一脸鄙视的看着楚卿绝,“她就是你所说的毒妇?呵!” 楚卿绝:“……” 季辛夷刚才那样做,只有一个原因,她是想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因为这个女人心机实在太深,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也以为自己误会她了。 毒妇便是毒妇,不管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楚湛没再理会他,让人赶紧依季辛夷所说的,去给带来损失的百姓进行了赔偿。 而此时,闹市的一角:“咦?怎么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郡主,现在街上人太多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如果到时候被郡王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许若兰没有为难彩宁,转身往南郡王府走去。 “都说人言不可尽信,本郡主发现这炎王妃跟传闻中的根本就不一样,跟我倒是有些臭味相投。” 彩宁:“……”这个词似乎不是什么好词。 “郡主,我们回京这一路上,都听到不少的人在议论逸王,奴婢想不明白,为何郡主非逸王不嫁?” 彩宁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总之她们所听到有关逸王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流连烟花之地,比如纨绔成性,终日不务正事,只喜饮酒作乐。 “逸王本性单纯善良,可比其他皇室子弟要好太多了。” 许若兰虽然多年来一直都在关外,但是皇室中人的勾心斗角她见得也不少。 而且,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没有理由。 彩宁似懂非懂,但她相信,郡主的选择肯定是对的。 季辛夷回到晋王府,刚刚走到花园,便听到晋王妃的声音:“本宫再问你一次,你这伤,到底是谁给你治好的?” 季辛夷心里一沉,走过去,果然见到红芮跪在晋王妃的面前,红芮轻声说道:“回晋王妃的话,是我娘找来的大夫。” “那这位大夫的医术可真是高明,你把他找到府里来,本宫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服过几帖药都不见效,请他帮本宫抓几副药试试。” “奴婢遵命。” 晋王妃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你也算是本宫亲眼看着长大的,是个实在的孩子,如今居然胆敢在本宫面前撒谎?你的伤势本宫也看到过,京城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季辛夷发现红芮面不改色,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她不敢欺骗晋王妃,但也遵守对她的承诺,对任何人都不会泄露是她给她治的病。 季辛夷脚下微动,正要过去,就见柳嬷嬷跑了出来,跪在晋王妃的面前。 “娘娘恕罪。是……是炎王妃,炎王妃给红芮把伤治好的。” “娘!”红芮转头看着柳嬷嬷,眼中有些怒意,她从来都没有跟娘提过炎王妃给她疗伤的事。 柳嬷嬷瞪了她一眼:“你住口!娘娘,奴婢……奴婢本应该早些禀报的,炎王妃每日深夜都会去给小女疗伤,奴婢之前以为她要害小女,可是后来发现她真的是有心在给小女治伤,所以就没有阻止。” “那你为何不告诉本宫和小王爷?” 柳嬷嬷顿了顿,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就是不想让这王府里的所有人知道季辛夷做过什么好事,就算她做了,她也只是想要讨好小王爷。 尽管,这个理由听起来太过勉强。 可是在柳嬷嬷的心里,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配不上小王爷。 “你的心思本宫明白,但是辛夷已经是本宫的儿媳,便是这晋王府的主子。你故意隐瞒,只会让他们夫妻之间有隔阂,你到老了,却越发的糊涂了。” “奴婢该死!” 季辛夷无声的叹了口气,柳嬷嬷心里在想什么,她很清楚,说到底,她也只是为了替楚卿绝出一口气。 但是晋王妃能当着所有的下人替她说话,她的心里是高兴的,对晋王妃也越发的喜欢。 她转头看了一眼俞锦,俞锦立刻悄声退了下去。 “母妃。” 季辛夷走出去,朝着晋王妃施了一礼:“辛夷刚才去找过母妃,他们说你来花园了。这是太皇太后让辛夷给母妃带回来的,雪肤膏。” 晋王妃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恭敬的说道:“母后有心了。” 季辛夷自然的挽着晋王妃的手:“母妃,我自己做了一套护肤的,长期使用,皮肤会变得很好,不如我现在就去给你试试?” 第23章 你想做什么 在晋王府也有段时间了,她知道晋王妃虽然不拘小节,可她始终还是一个女子。 晋王妃是生于边疆的,那边日头猛,晋王妃的皮肤便不如中原女子的细腻白嫩。 以前因为这个,还被太皇太后嫌弃过,因为,这也成为了晋王妃心里的一根刺。 这雪肤膏确实贵重,可是由太皇太后赐下来,晋王妃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舒服。 “当真?”晋王妃看着季辛夷,她的皮肤娇嫩水灵,吹弹可破,晋王妃有些心动。 片刻后,晋王妃在季辛夷努力的解说下,躺在贵妃榻上。 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时,季辛夷向系统要了一整套顶级的护肤品,开始替晋王妃护肤。 “母妃,前些日子经常去宫里,辛夷向几位老太医请教过红芮的伤该如何才能治好,太医们借了一些医书给儿媳,儿媳便大胆一试。红芮年纪还小,又是因我才受的伤,我始终于心不安。后来又在御药房里找到了几味好药,总算是成了。 是儿媳让她们母女二人不要跟任何人说的,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不成,还要被王爷怪罪。” 晋王妃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了,她这是在替柳嬷嬷开脱,但是却把所有的脏水都往自己的身上泼。 这样的人,她平生倒是第一次见。 于心底里,晋王妃对季辛夷有些改观了。 “既然你是有心要做好事,为何要怕卿绝知道?他对你的误解很深,让他知道,才能对你改观。” 季辛夷心里对晋王妃的喜欢更多了一些,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楚卿绝的母妃,处处都站在他那边替他着想。 “要清除一个人的误解,需要时间来证明。因为看一个人不顺眼,那她连呼吸都是错的,你做再多的好事,他都只会认为你是在演戏给他看。儿媳是真心想要帮红芮,不为表现。” 晋王妃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这比她以前用的所有上等的妆粉都要香。 半个时辰左右,季辛夷开心的说道:“母妃,你看看。” 晋王妃一睁眼,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的脸,她不禁低呼一声,她的脸变得很滑嫩,感觉细腻了不少。 “你这是什么妆粉,为何这么神奇?” “都是儿媳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调配的,以后每隔三日,我便来给母妃做一次护理,你的皮肤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晋王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都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可是我就是喜欢母妃每天都美美的,若是我娘还在,我也会这样做的。” 晋王妃没有忽略掉季辛夷眼中的那一抹黯然,心里不禁微微一痛,季辛夷却已经笑着说道:“如今母妃也是我娘亲,所以,为你做一点点事情,我高兴。” 季辛夷收拾完东西,让晋王妃休息一会儿,自己便离开了。 晋王妃心里暗想,其实季辛夷是一个活得很通透的人,可能只是因为丞相府里当年的变故,让她养成了习惯性去讨好他人才能得以生存。 想到这里,她既心疼又安慰,或许,她与皇帝之间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希望一切真的都可以如她所说的,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 深夜,楚卿绝还没有回来,季辛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现在已经越来越适应系统的存在,就像一个不存在的空间,她想要什么药,它都有。 但是前提是,不能得罪她的金主爸爸楚卿绝。 之前她只是随便的想要护肤品,没想到系统还真的给她了。 她刚才试过要其它的东西,系统毫无动静。 系统还是她发明的那个纳米医疗系统,但是好像升级了不少,她还需要时间慢慢的适应。 突然之间,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翻墙进来了。 衡芜苑是楚卿绝的居所,他平时喜静,院子内外都没有护卫,除了俞锦,平时就连下人都很少可以进来随意走动。 而且,又这么晚了,难道又有杀手? 有了上次的教训,季辛夷在床底下藏了一根较粗的棍子,她赶紧翻身下床,拿着棍子躲在门背后,紧紧的握着。 有人轻轻的推门,季辛夷拿着棍子对着进来的人就是一下猛揍,却被人一把握住。 季辛夷看清楚进来的人,居然是楚卿绝,只见他浑身是血,脚步虚浮,但是,看着她的眼神,仍然像是在看一砣翔。 季辛夷赶紧伸手扶着差点倒下的楚卿绝,动作很轻,她先是探头出去看了看外面,这才关上门,把楚卿绝往床边扶。 楚卿绝用力的推开她,长剑直指她的脖子。 还不等他说话,季辛夷便一脸不悦的说道:“你要杀我,也等我先把你治好了。” 她将楚卿绝扶到床上,他现在穿着夜行衣,季辛夷只能感觉他的衣服都被血浸湿透了,但是找不到出血点的位置。 转身找来剪刀,楚卿绝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腕:“你想做什么?” “反正不是做儿童不宜的事,别乱动,不小心划开你的肚子我可不负责。” 说归说,季辛夷已经开始动手利落的替他把衣服剪开,楚卿绝受的伤,不比上次杀手进屋那次她受的伤轻。 而且,从血液的凝固程度来看,他受伤最少都有一个时辰了。 流了这么多的血,居然不找医馆医治,还偷偷的跑回来。 心里虽然有疑惑,但在治病救人方面,季辛夷是专业的,她动作熟练的给楚卿绝用了安眠针。 楚卿绝受伤过重,失血过多,现在需要马上替他输血,不然的话,情况不太好。 她先替楚卿绝把伤口进行消毒、缝合。 她看了一眼楚卿绝,不能再拖了,幸好,她是o型血,季辛夷赶紧开始给楚卿绝输血。 整整一夜,她都守着楚卿绝,直到仪器上显示的数据全都恢复正常,季辛夷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楚卿绝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半躺在他旁边熟睡的季辛夷,只是这睡姿,实在难以形容。 一只脚放在他腿上,一只脚放在地上…… 堪称豪迈! 楚卿绝下意识的一脚把她蹬到地上,季辛夷摔到地上被吓醒,猛的站起来,感觉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 第24章 还真是一个奇葩 季辛夷再次醒来的时候,红芮立刻走了过来:“娘娘,你终于醒了!” 红芮伸手小心的将季辛夷扶了起来,季辛夷刚醒,脑子还没转过来,眼神迷糊:“红芮?” 红芮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两步,重重的跪在地上,季辛夷一急,眼前又是一阵阵的发黑,红芮吓了一跳:“娘娘……” 季辛夷连连摆手:“以前我听老人说过,如果有人跟你下跪,你会折寿的,你们怎么这么喜欢下跪?” 红芮哽咽着说道:“奴婢一谢娘娘的救命之恩,二谢娘娘没有怪罪我娘。” 季辛夷缓过来了一些,把红芮叫了起来:“是你先救的我,你把顺序说反了,你娘我就更加没有怪她的理由了,小王爷是她带大的,感情很深,像我这种女人,自然是入不了柳嬷嬷的眼。我估计,在柳嬷嬷的心里,一定是季婉儿那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小王爷。” 红芮一怔:“娘娘,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后,红芮自己吓到了,又开始跪下磕头:“娘娘,恕罪。” 季辛夷被红芮逗笑了,其实这种事根本就不用猜。 季婉儿的名声在京城那可是家喻户晓的,温婉、贤良、玉洁冰心,而她刚好相反…… 季辛夷无声的叹了口气,原主愚蠢得相当成功,替季婉儿做足了陪衬。 季辛夷下床,把红芮拉了起来,红芮轻声说道:“奴婢是奴,只是在见主子有危险的时候,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但是娘娘不一样,奴婢贱命一条,而娘娘好心救治奴婢却被我娘误会,害得娘娘被小王爷……” 季辛夷张了张嘴,她真的很想普及一下生命是不分贵贱的,但是又一想,这样的想法一出,恐怕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奇葩,便也忍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她记得红芮以前是负责后院的杂务的,有的时候会在厨房帮忙,做的都是一些简单轻松的工作,这应该是和柳嬷嬷的身份有关。 “晋王妃娘娘命奴婢从今日起便跟着娘娘,并命奴婢一定要好生照顾。” 季辛夷点点头,晋王妃已经知道是她治好了红芮,而她之前把柳儿赶走了,身边也没有一个贴身丫鬟,她轻轻一笑,晋王妃确实很细心。 在所有人的心里,是她这个当主子的救了一个奴才的命,就连红芮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红芮必定会对她忠心耿耿,这便是晋王妃的用心之处。 如果换作其他人,她怕自己会误以为是晋王府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晋王妃可以说是尊重她的同时,也选择了相信她。 晋王府是她的靠山,是她的家,现在总算是把冰山撬开了一角,得到了一个人的认可。 季辛夷脸色突然一变,想起了之前楚卿绝受伤的事情:“对了,小王爷呢?” “小王爷去了逸王府。” “他去逸王府了?”季辛夷的声音都拔尖了,为了不被楚卿绝怀疑,她在用药上面非常的小心,没有让他的伤好得过于太快,只是输血保住了他的命,给他用了一些消炎药。 以他的伤势,最少需要在床上躺上几天才能下床。 红芮不知道季辛夷惊讶的原因,她转身去旁边端来热水服侍季辛夷梳洗,一边说道:“娘娘已经昏迷了五日五夜了,家里的大夫都来了好几拨,可是娘娘一直都不见醒,小王爷也在这里照顾了娘娘五日,今日逸王府来人,小王爷才去的逸王府。” “五天?”季辛夷更加惊讶了,一下子想到她为了照顾受重伤的楚卿绝,又是输药,又是喂药,还一个通宵没睡的照顾他。 结果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飞起一脚把她给踹到床底下去了。 当时她起身太猛,就晕过去了,没想到一睡就是整整五天。 看来,这五天楚卿绝倒也正好利用来养伤了。 “对了,这几天宫里有没有来人?” “应该是锦姑姑跟太皇太后说了娘娘的情况,太后派了佐公公来府里看过几次,见娘娘没醒,也没有多留。” 季辛夷有些头大,想到了之前太皇太后的交待。 “都五天了,南郡王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了?” “到了,就这两日,宫里就会设宴,替南郡王接风洗尘。” 看来,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尽快去一趟郡王府见见这位若兰郡主。 自从知道系统是个看脸的玩意,她必须随时保持和楚卿绝站在同一战线,系统才会乖乖听话。 而且,还能时不时的给她一些惊喜。 现在她的敌人是楚昱,还有季丞相府里的那些妖魔鬼怪,随便拎一个出来,都不是她惹得起的。 虽然晋王妃说过,晋王府会护她周全,但是,她不想给晋王府带来任何的麻烦。 所以,系统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尤其重要,就算是不断的热脸去贴楚卿绝的冷屁股,她也得上。 “红芮,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来。” “是。” 片刻后,两人刚刚走出衡芜苑,就见楚湛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在看到她醒了,眼睛里立刻冒出了星星:“本王来得可真是巧,你终于醒了。本王听说你病倒了,担心得不行,特地过来看你的。来人!” 院子外面进来了一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托盘,什么上等的人参、灵芝、珠宝玉器,字画古玩…… 季辛夷的眉头跳了跳:“小皇叔,我这不过就是生了一场病,你说你送人参和灵芝倒也罢了,你送这些东西,我可不敢收。” “本王早就猜到你不会喜欢这些庸俗之物的。” 不,她很喜欢,谁不喜欢钱? 但是这个逸王,她和他半点都不熟,不该拿的钱,她不会要的。 “没事没事,本王还给你准备了别的。” 楚湛一抬手,又进来一群人,各种上等的锦缎,胭脂…… 季辛夷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小皇叔,我听说你派人请了小王爷去你府上,你怎么会来晋王府的?” “什么?本王并没有啊,该不会是卿绝背着你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放心,这件事小皇叔一定会替你查清楚的,如果卿绝真的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别担心,本王替你作证,你与他和离便是!” 季辛夷:“……” 这特么,还真是一个奇葩! 第25章 真是太不简单了 季辛夷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多谢小皇叔了,我还有事,小皇叔请自便。” 楚湛见季辛夷居然就这么走了,着急的对着下人说道:“你们进去把东西放好了。” 便赶紧跟在季辛夷的身后:“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见若兰郡主。”季辛夷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楚湛,“小皇叔可还记得若兰郡主?” 楚湛脸色一变,有些夸张的叹了口气:“你若是儿时被恶狗咬过,只怕几十年之后,你仍然会记得那只狗的。” 这是什么比喻? “罢了,不要提她了,你若是要去见她,那本王今日便不能陪你了。对了辛夷,本王可以这样叫你吗?” “随便。” “其实今日本王除了来探望你之外,还是特地前来给你道歉的,那日本王的马儿受惊,在闹市乱跑,若不是你及时出手,那个孩子的性命堪舆。你帮了本王,还受了伤,本王知道你昏迷不醒,心里内疚得紧。 不过你让本王做的事情,本王都做了,所有百姓的损失,本王都双倍赔偿了。” 季辛夷嘴角轻轻的抽了抽,他是把那天闹市的事和她昏迷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 她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说道:“小皇叔要道歉,辛夷可承受不起,但是,如果小皇叔真的觉得对不起辛夷,不如,帮辛夷一个忙。” 楚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除了母后让你做的那件事之外,本王都可以帮你。” “那就好,我问小皇叔几个问题,小皇叔必须如实作答,绝不可撒谎。” “好!” “第一,小皇叔觉得若兰郡主长相如何?” “清丽绝俗。但不是本王喜欢的类型。” “那她的品性如何?” “秉性纯良。但是野起来让人害怕。” “如果皇上坚持赐婚,小皇叔当如何?” “自尽太痛,大不了一走了之!” 季辛夷嘴角轻轻的抽了抽,果然知子莫若母,太皇太后早就猜到如果强行赐婚,楚湛会直接离家出走。 季辛夷便也没再为难楚湛,继续往外走去,她既然是答应了太皇太后,那就一定要了解清楚当事人双方的想法,才不会把事情闹大。 出府之后,两人可以同行一段路,但为免落人口实,两人选择了步行。 是因为季辛夷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楚湛会视若兰郡主如蛇蝎,避之不及。 楚湛也如实答了:“那时候本王还小呢,也就十一、二岁,那若兰也是第一次回京城,见到本王的时候,立刻给我母后说,长大了非我不嫁。 后来她见我身边的婢女貌美,直接把人给带走了。那次她只回来了不到一个月,本王吓得连宫门都不敢出,在宫中藏了一个月。她走之前等不及了,直接找人拆了本王的宫门,闯了进来,还说如果本王敢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一定会……” 楚湛下意识的捂了一下裆下。 苦兮兮的看着季辛夷:“你可敢想象,她当时才五岁。” 楚湛是太皇太后最小的儿子,今年也还不到二十六岁,算起来,若兰郡主已经有十八、九岁了,只怕这次南郡王回京,最大的因素就是若兰郡主该成亲了。 季辛夷同情的看了一眼楚湛:“小皇叔,那你早些回府收拾行李,祝你好运。” 说完,带着红芮上了马车,往南郡王府而去。 楚湛依依不舍的看着季辛夷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对身边的近卫说道:“你看到了没有,她这是在替本王担心呢,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子。人美心善,又与所有的女子不同,她敢跟本王直言。真是……越看越喜欢!” 近卫忍不住轻声提醒:“王爷,她是炎王妃。” “本王知道!”楚湛不悦的低吼了一声,“那本王就坐等她和卿绝和离便是!” 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楚卿绝眉头轻轻一挑,心里那股异样的不悦比起上次更多了一些。 楚湛转身,正好看到楚卿绝,但是他的眼神里,连半点的心虚都没有,冲着楚卿绝挥了挥手:“你回来啦?” 楚卿绝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季辛夷离开的方向:“小皇叔说有急事约我过府一叙,看来你这记性似乎不太好,自己倒是不在府中。” 楚湛咧着嘴笑了笑:“本王在府中多日,就是怕碰到若兰郡主,但是本王的内心是非常焦灼的,一想到辛夷是因为本王的失误,昏迷不醒,本王就寝食难安,所以还是冒着险来了。你说巧不巧,本王一去,辛夷就醒了。” “辛夷?” “对啊,辛夷说本王想怎么叫都行。” 楚卿绝冷冷的哼了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之前还在因为她为了救他而昏迷不醒,感到有些内疚,现在这些内疚全都不见了。 她不过还是一个见到男人就自动献媚的主。 “小皇叔,季辛夷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当然不简单!”楚湛肯定的说道,“她是本王见过最不简单的女子,见到她的第一眼,本王的心就像重重的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真是太不简单了。” 楚卿绝:“……” 他突然开始有些怀疑小皇叔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楚湛唇角含春,摇着扇子走了。 楚卿绝回到衡芜苑,正好碰到晋王妃从里面走出来,她身后的婢女手上还端着汤。 一见到他,晋王妃赶紧问道:“卿绝,你可有见到辛夷?” “未曾!” 晋王妃看了一眼身后的婢女,婢女立刻退下了,小五也福身走远了些。 晋王妃这才轻声说道:“辛夷度血救你性命,她现在的身子必然虚弱不堪,你不应该让她出去的,万一被人发现……” “不会有人发现的,除了母妃你,整个京城的大夫都不会懂得度血救命之事。她做任何事,都必然有她的目的,而且,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就算她度血救我,她也知道她不会有性命之忧。” 楚卿绝淡淡的说完,便走了进去。 晋王妃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救他可以另有目的,但是他受伤一事,她对任何人只字不提,除了是想保护他之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向来聪明的炎王,居然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第26章 她很欣赏炎王妃 许若兰一听说季辛夷来了,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南郡王愣了一下,叫住跟在许若兰身后,但是慢了一步的彩宁。 “若兰听说这炎王妃来了,为何这么激动?” 彩宁紧紧的抿着唇,认真的想了想:“老爷,小姐说她很欣赏炎王妃。” “欣赏?这个炎王妃臭名昭着,让若兰离她远一点!” “这个恐怕不行!”彩宁摇了摇头,自家郡主是什么脾气她还能不知道?就像郡主倾心于逸王一样,同样的是让她看不懂,估计郡主就是喜欢那一款的…… 南郡王瞪大眼睛看着彩宁,彩宁吐了吐舌头,飞快的施了一礼就退下了。 许若兰和季辛夷两个很有默契的没有互相见礼,倒是身边的两个丫鬟守了礼数。 许若兰围着季辛夷转了两圈,那天她没有看仔细,现在才发现这个季辛夷的长相,可是比那个被号称楚国第一美人的季婉儿强太多了。 肌肤吹弹可破,双眸晶亮,有如万千星辰藏于其中。 五官精致,有如至美画作。 季辛夷也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她打量,许若兰倒是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充满了活力和灵气的一个女子。 “你就是炎王妃季辛夷?” “你就是郡主许若兰?” “没错没错,就是我了,你是来劝说我不要再纠缠逸王的吗?” 季辛夷微微一怔,她倒是没有料到这位郡主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来意,她笑了笑:“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我是想来认识一下郡主。” 许若兰自然的拉着她往里面走,季辛夷连送礼的机会都还没有。 几人刚刚走进去,南郡王就站在那里,端着架子,冷冷的看着季辛夷。 “炎王妃突然登门,可是有什么要事?” 季辛夷心想,这是在怪她唐突,没有先行送拜帖。 季辛夷笑了笑,看了红芮一眼,红芮立刻将手里的东西呈了上去。 “郡王爷和郡主多年来都在西关,我打听过西关的气候,空气较湿,与京城偏干燥的气候有所不同,虽然你们都是京城人,但是在那边久了,回来会有些许的不适应,所以,我替二位准备了一些东西。” “进去看,进去看。”许若兰着急的拉着季辛夷往里面走。 身为南郡王的千金,许若兰自然见过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尤其是他们这次回京,这几日来郡王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什么样的礼物都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知道,季辛夷会送她什么礼物,跟其他人有何不同。 进去大厅后,季辛夷扫了一眼,找了个地方,示意红芮把东西放下。 许若兰看到红芮把上面的布揭开之后,愣了一下,东西虽然看着特别,但是做工粗糙,还有些奇怪。 “炎王妃,这是什么东西?” 季辛夷微微一笑,上前在上面按了一下一个按钮,立刻有雾气散出。 “郡主,这是我自制的一个加湿器。” 当然是她刚才向系统要的,但是现代的加湿器如果拿出来,估计会引起轰动,她就自己动手改了一下。 看着确实有些难看,但功能很强大。 许若兰好奇的把脸凑过去,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这种香气她从来都没有闻到过,但是却能让她立刻感到精神舒爽。 “加湿器?这是什么?” “其实就是在干燥的空气中加一些湿气,让你们不会太过不适应。” 许若兰围着雾气转了好几个圈,立刻感到干燥的皮肤变得水光水滑,开心的直拍手叫好。 “我很喜欢,不过我父王都一把年纪了,应该不需要,彩宁,一会儿把这个搬我房间去。” 南郡王:“……” 他很想说,他也感觉到这东西的好处了,这几天总是觉得鼻子不舒服,刚刚在这里站了一会儿,那种不适感都消失了。 季辛夷看出来南郡王的表情,笑着说道:“东西有些简陋,因为我的手工活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效果很好的,如果南郡王不嫌弃,到时候,我再多做几个派人送来。” “嗯,炎王妃有心了。”南郡王心里乐开了花,但还是提醒自己要端着身份。 许若兰白了他一眼,对季辛夷说道:“我们去我房间聊。” 季辛夷有些哭笑不得,这位郡主还真的是跟传闻中的一样,自来熟到了连她都望尘莫及的地步。 许若兰把所有的下人都轰了出去,包括红芮在内。 红芮看着季辛夷,见季辛夷点头后,这才福身施礼退了下去。 “你这丫鬟怎么这么乖巧?要不你空了把彩宁拿回去教教?这丫头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彩宁:“……” 许若兰晶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季辛夷,看了好久后,她才赞道:“在见到你之前,我一路上都在想,要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战神炎王,在见到你之后,我就觉得对了,只有你这样的,才配得上炎王。” 季辛夷知道许若兰说的不是客套话,她只是没有想到,像她这样声名在外的人,也会有人懂得欣赏她的内涵。 “对了,你今天来真的是要来说服我不要嫁给逸王的?” 提到逸王,季辛夷的眉头就情不自禁的皱了一下,逸王和原主的渣,大同小异。 虽然他大不了自己几岁,但好歹也是她的长辈,而且,她嫁给了他的皇侄,今天他来见她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轻浮得不止一星半点。 而且,他来晋王府看她,就已经不合礼数了。 像楚湛这种只有一副臭皮囊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许若兰到底喜欢她什么。 “季辛夷,其实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信。” “那就好,这样我才能跟你继续聊下去。你们眼里看到的逸王跟我看到的是不一样的。”许若兰眸子里多了一些深邃,“他小的时候很有才华,很多人都在夸他。可是后来宫里发生了很多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现在的他只纵情于玩乐,当一个闲散王爷,不是因为他不思进取,而是因为他比很多人都要通透,心地纯良。” 这些描写用在楚湛的身上,季辛夷有些怀疑她和许若兰说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逸王。 “总之,他是我许若兰看上的男人,我就一定会争取的。” 第28章 想要出风头 晋王倒也没有过于的惊讶,这些年楚卿绝一直都背着他在外面做的事,做了什么事,他都没有过问,因为他相信楚卿绝必会言而有信。 而楚昱做的那些事,包括利用季辛夷下药,进入晋王府,他全都一清二楚。 他一直想着,只要不伤害他的儿子,不会伤害他的家人,他都可以当作没事发生。 这些年来,楚卿绝立下的战功越来越多,而楚昱对他的怀疑从来都没有间断过。 所以,为防万一,楚卿绝才会开始进行自我保护,但从未反击,这些,都是因为楚卿绝对他的承诺。 晋王无声的叹了口气:“卿绝,炎王妃……” “父王,孩儿会提防她。” “父王想说的并非这个,她现在已经得到了你皇祖母的信任,再加上,她本就是他的人,你千万要小心。” 楚卿绝的眉头轻轻一动,父王的意思,是要让他好好的对待季辛夷,哪怕只是表面功夫。 “孩儿知道了。” “去。” 楚卿绝拱手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晋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一直都没有动过一步。 …… 今夜设宴主要是为了给南郡王接风洗尘的,但是所有人的关注,同时也在楚卿绝和季辛夷的身上。 这二人成亲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众所皆知,不少人都在等着看楚卿绝的笑话。 此时,楚卿绝站在衡芜苑外,皱着眉头,半个时辰前,季辛夷就已经跟他说马上就好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今夜的主角又不是她,憋着坏,想要出风头? 这是楚卿绝对于季辛夷最直观的猜测。 此时,房内,季辛夷再一次把红芮给她递过来的长裙给藏起来了。 红芮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娘娘,今日宫中设宴,虽说主要是为了给南郡王接风,但其实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你和小王爷一同出席。” 红芮这话说得够婉转,季辛夷也心知肚明,不少人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红芮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说得太过了,正准备跪下,却听季辛夷说道:“楚卿绝人品不行,成天在外面得罪人,害得我也得跟着承受白眼。” 季辛夷从一堆衣服里面挑了一件白底桃花的长裙,白色为底,粉色丝线绣制的桃花。 素雅,也不失高贵。 她还是比较喜欢这种低调的颜色,她得努力降低在人群中的显眼度。 红芮无奈的帮着她换上,只一眼,红芮就惊呆了。 京城的千金小姐,宫里的贵人主子,一旦遇上这种大型的盛宴,最要用心的就是在服饰之上。 所用的所穿的皆属上品,为的就是不会失礼于人前。 以前的季辛夷她也见过,她最喜欢大红大紫,出挑但不出彩,明明有着一张绝世容颜的脸,却被俗气的浓妆所掩盖。 可是今日她的喜好好像完全变了个样子。 虽然颜色素净,可是在季辛夷转身之时,犹如有月之光华投射于她的身上,衣裳的颜色衬得她的肌肤如玉雪凝脂,恍若仙人。 她只施了一层薄妆,却更将她的五官显得精致绝伦。 这样的打扮正好,不会抢了主角的光芒,可也不会失了自己的颜色,仍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成为人群的焦点。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季辛夷居然这么美,让人不敢直视的美,圣洁而迷人。 季辛夷不禁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你这样看我,会让我怀疑你的性取向。” “啊?”红芮表示完全听不懂。 “算了,我们走,时间差不多了。” 季辛夷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剧响,是楚卿绝一脚把门踢开了,他所有的耐心都已经用尽,这个女人打扮来打扮去,不都是五颜六色。 这个季辛夷心里委屈,她刚刚嫁进来的那几天,身边就只有原主的衣服,都是大红大紫的。 这次她还是为了这次的夜宴,特地去做的。 季辛夷吓了一跳,转身。 楚卿绝的眼神一愣,红芮附在季辛夷的耳边轻声问道:“娘娘,小王爷的眼神跟奴婢是不是一样的?” 楚卿绝回过神来,淡漠的说道:“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好哒!”季辛夷提着裙摆小跑着过去,“让王爷久候了。” “知道就好!” 楚卿绝率先走了,季辛夷倒也不气,刚才他眼里的那抹惊艳,就已经够了。 他们刚刚走出府,就听到一声轻浮的口哨声,一辆鎏金镶顶的马车在他们的跟前停下,楚湛从马车上跳下来,直接跑到季辛夷的跟前,眼里半点楚卿绝的影子都看不到。 “辛夷,你今天真美。” 季辛夷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冷着脸站在旁边的楚卿绝,轻笑一声:“多谢小皇叔夸赞。” “本王很少夸人,辛夷你受得起。”楚湛的眼中有藏不住的欣赏,每一次见到季辛夷,她都能给他不同的惊喜。 “王爷。” 马车上款款下来一个清秀温婉的少女,她盈盈走过来,对着楚卿绝和季辛夷福了福身:“佳羽参见炎王,炎王妃。” “嗯。”楚卿绝目不斜视,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 少女也不气,抬头在看到季辛夷的瞬间,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转头看着楚湛,轻声说道:“王爷,时辰到了,我们该走了。” “辛夷,本王一会儿再来找你。” 楚湛赶紧跟少女一起走了。 季辛夷发现楚卿绝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但也没说话。 她也知道楚卿绝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今天晚上这个宴会,恐怕会出事了。 楚湛这摆明了是在向太皇太后示威,也在向南郡王府挑衅。 红芮扶着季辛夷上了马车,季辛夷号称情商智商双高的天才少女,才能够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是医学博士。 刚才虽然只是和少女打了一个照面,但是,她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不喜。 她明明可以不用下马车的,这样来,是想让他们看到她的存在。 今天晚上的宴会目的,是个人都知道,她敢出现在楚湛的身边,其实已经是在向许若兰发出挑战了。 还有她刚才看她的眼神,藏得很快,但是嫉妒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人年纪不大,但是心机颇深,跟许若兰比起来,季辛夷自在站队许若兰了。 第29章 不就是吃个饭吗 “红芮,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红芮替季辛夷倒了一杯参茶,轻声说道:“百里小姐,礼部侍郎的千金。” 红芮跟季辛夷所说的,百里佳羽,今年十六岁。 其实这个百里佳羽才是真正的京城第一才女,可是因为身份、地位皆不如季婉儿,也不敢压了她的风头,才一直低调存在。 据红芮所说,百里佳羽自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听得季辛夷不断的咂舌,看来这季婉儿的存在,活活的扼杀了一位才女的上位。 换作是一个有着平常心的人倒也算了,毕竟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有拼爹的性质存在。 百里佳羽拼爹拼不过,就只能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但是这尾巴夹得太久了,被一个才华处处都不如自己的人压着,她心里的这口气,怕是早就已经憋不住了。 今天晚上的宴会,可能会比她刚才想的更加‘热闹’了。 …… 季辛夷猜得果然不错,在他们走进御花园的时候,里面静谧得有些诡异。 就在他们前面一点点,楚湛和百里佳羽相携着走了进去。 这是无声的打了南郡王的脸。 太皇太后和楚昱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季辛夷上前,轻轻的挽着楚卿绝的手,楚卿绝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王爷也不想现在就闹起来?”季辛夷轻声说道,“我自带流量,以我的名声现在隆重登场,才可能让这里的气氛缓和一点。” 虽然季辛夷说的话,楚卿绝有些听不懂,但他也不会问,只能通过理解,认为她是想利用她的‘名声在外’缓和现在的紧张气氛。 这个,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果然,两人一上前施礼,所有人都被他们吸引住了。 “炎王身边那个就是炎王妃季辛夷?怎么看着不像啊?” “这个人该不会是炎王的妾侍?” 楚昱整个身子都情不自禁的往前面倾了些,他想要把楚卿绝身边的人看清楚。 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仙子般的女子,果真是季辛夷? 两人齐齐施礼:“臣,楚卿绝。” “臣妾季辛夷。” “参见太皇太皇,太上皇,皇上。” 太皇太后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都入座。” 楚昱的喉结有些困难的滚动了一下,季婉儿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是她在这个样子和季辛夷面前,瞬间黯然失了色,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季辛夷可以美成这样? 她的气质、眼神,全都变了。 跟以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楚卿绝拉着季辛夷坐在晋王和晋王妃旁边,经过这几天不间断的调理,晋王妃的肤色已经好了很多了,今天她来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在惊叹于她的改变,她全都把功劳归于太皇太后了。 晋王妃与季辛夷说着悄悄话:“逸王这样做,分明就是想给若兰郡主难堪的,你一定要小心,如果若兰郡主真的闹了起来,太皇太后必会怪罪于你们的。” 季辛夷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之前也没有想到这个,都在说逸王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他可以没有底线到这种地步。 季辛夷在人群里搜寻许若兰,发现她正坐在南郡王的身边喝着闷酒。 南郡王脸色铁青,但是对于身边朝臣的敬酒,他还是勉强的笑着喝下。 这样看来,再让许若兰这样喝下去,醉了的话,铁遭! 太皇太后也看出来了,她在楚昱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楚昱轻轻的点了点头。 “诸位卿家。”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楚昱。 “宫里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太皇太后大病初愈,今日也特别的开心。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再热闹点。我们楚国的宫宴都少不了比试,男子的武斗,女子的文斗。你们面前的水晶杯里有一颗甜枣,打开来看看便知。” 季辛夷一脸的懵逼。 什么文斗,武斗? 不就是吃个饭吗? 她虽然是在宫里长大,但是她的身份,根本就参加不了任何的宫宴,所以楚昱所说的,她半点都听不懂。 还是红芮看出来了她的疑惑,赶紧在她的旁边轻声的解释了一番。 大概就是女子比试才艺,男子比试功夫。 面前的甜枣里面,如果有比字的,就得上场,然后自己分组。 甜枣?不不不,她看不到。 文斗这个东西,跟她不是一个次元的。 前世她只知道研究医学,而原主就只知道研究怎么让楚昱立她为后。 两世为人,都没有任何的文艺细胞。 但是如果比诗词,她还可以把脑子里的存货,唐诗三百首拿出来应付应付。 第一轮,就是这么巧,上台的居然是百里佳羽和许若兰。 后面抽到的人,到时候就可以自己选择跟谁一组。 所以,她们之间的胜负就很重要。 季辛夷眨了眨眼睛:“小王爷,这种比试其实也就是助个兴是?” 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为楚卿绝的心情比较好,还是因为这里是众目睽睽,他居然还真的给季辛夷解释了。 “如果换作以前,是,但是今日,不是。” 季辛夷揉了揉鼻尖,好,言简意赅,他这是在暗指,现在可不仅仅是在文斗,还斗气呢。 许若兰和百里佳羽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谁都不想输。 她们抽到的第一个题目,居然是舞蹈,而且还是楚国的战舞。 这又是楚国的一个风俗了,每次将士们出征,都会有女子于城门口跳战舞送行。 许若兰自然也是会的,但她的四肢极不和谐,多次出现了同手同脚,还有忘记动作。 但反观百里佳羽,她跳出了送行情郎的悲凄,希望将士们可以凯旋的期盼,时而热烈,时而激情,时而轻柔,完全把战舞的灵魂给跳活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心里早就已经站队许若兰,现在她也会跟其他人一样,为百里佳羽鼓掌了。 底下的人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嘲讽许若兰,但是窃窃私语声和不怀好意的笑就没有停过。 季辛夷紧紧的抿着唇,心想,明天百里佳羽必上头条,哦不,是众人谈论的热资。 她看向季婉儿,季婉儿眼中的冷意很明显。 她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百里佳羽想要借这个机会上位,却不知道一直压着她一个头的季婉儿心胸有多狭窄。 第30章 心比眼睛更清晰 第一轮比试,百里佳羽九分,许若兰两分。 满分十分。 季辛夷心想,这两分应该还是因为怕南郡王太过丢脸,而给的同情分。 评分的人也是匿名投票。 第二轮,作画。 季辛夷见许若兰眼中的怒气已经盖不住了,她甚至怀疑许若兰随时都有可能当众把笔扔了。 她站在那里已经有半盏茶的功夫了,但是还没有下笔。 前面有不少的人都已经站起来了,挡住了季辛夷的视线,她也不得不站起来看。 突然,她感觉有人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脚,然后,她就这样茫然的站在场中间,众目睽睽之下,她转头看向楚卿绝、 而后者完全没有作贼心虚的慌乱,而是淡然的看着她。 她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只是自黑,可是他的方式就太过卑鄙了,直接让她出来献丑替许若兰挡。 太皇太后早就已经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如果只是单纯的比试,许若兰输了也就输了,但是之前发生了楚湛带着百里佳羽出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样要置南郡王的颜面于何处。 正在她头疼不已的时候,却见季辛夷跳了出来,她立刻就笑了,这个孩子,很细心。 楚昱见太皇太后笑了,立刻轻声说道:“皇祖母,据朕所知,季辛夷什么都不会。” “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会,她才会出来。”太皇太后不悦的扫了楚昱一眼,“这个时候敢出来丢丑的人,除了她还有谁敢?哀家猜想,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若兰一组。” 楚昱不解的看着太皇太后:“季辛夷处处都想要出风头,怎么可能……” 太皇太后但笑不语。 季辛夷已经被楚卿绝给赶鸭子上架了,现在想要撤也已经来不及了,她清了清嗓子:“诸位,若兰郡主自幼跟着南郡王在西关长大,多次带兵上阵杀敌,若是论武斗,在场的女子皆不是郡主的对手。” 季辛夷的这席话,总算是让南郡王的脸色好看了些。 佐公公大声的问道:“炎王妃选择哪组?” 季辛夷怯怯的走到许若兰的身边,轻声说道:“郡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再丢人一点?” 许若兰先是一惊,随后爽朗的笑出声来:“你果然是一个绣花枕头。” 这句话季辛夷一点也不生气,因为绣花枕头至少说明她的美貌许若兰是承认了的。 佐公公见季辛夷站了队,底下的嘲讽声更多了些。 他这才问道:“炎王妃可是要代替郡主把画作完?” 季辛夷把自己的小学生水准画功快速的回忆了一下:“是不是画什么都可以?” “自然。” 季辛夷仔细的想了想,她记得她以前画得最好的,就是蝴蝶,虽然被很多老师误认为她画的是飞机。 但是最起码,人家都能认得出来她画的东西是有翅膀的。 她拿起笔,刚刚勾勒了一笔,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这系统不是抱着楚卿绝的大腿么? 她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人群之中,漠然喝着酒的楚卿绝。 神情清冷,将周边的所有嘈杂都摒弃于后,遗世而立。 季辛夷轻轻的抿唇一笑:“佐公公,可否借我一块布巾?” 众人皆惊,没人知道季辛夷想要做什么。 等到佐公公把东西呈上去的时候,她居然直接用这条布巾蒙在了她的眼睛上。 脑子里的系统飞速旋转着,季辛夷就像是被解锁了新技能,手上和笔快速的于纸间游走。 不过片刻,一个轮廓就已经现于纸上。 她莹白娇嫩的手未曾停下,身边的许若兰干脆给她打起了下手,帮她递笔。 整张图一气呵成,许若兰不禁转头看向楚卿绝。 随着众人阵阵的倒吸气声,小五也产生了好奇,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退回来轻声说道:“主子,娘娘画的是你。” 楚卿绝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 季辛夷放下笔,抬头看着纸上的人,自己都吓了一跳。 居然能够把一个人画得这么的传神,如果不细看,真的会以为楚卿绝就站在她的面前,眼神清冷,双唇凉薄。 她又加了几笔,心里对系统的鄙视更甚了些,不过就是画楚卿绝,这个颜狗,把他画得这么好看。 停下笔,佐公公也是一脸好奇的跑过来。 因为他们都在画板之后,只能听到众人的惊叹,却不知道季辛夷到底画了什么。 佐公公一脸惊喜的把画吹干,拿过去交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了,也惊讶得愣在那里。 一丛梨花树下,站着一位有若嫡仙的男子,他的眼神清冷,让人觉得孤清得有些心疼。 任何人一眼便知季辛夷画的是谁。 天下间能够画出来的画师或许不止一人,但是能够画得如此传神,像是画中人能够随时从上面走下来般的灵动,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在心底深处,怎么可能画得出来? 太皇太后有些激动的看着季辛夷:“季丫头,哀家有些不明,为何你要蒙着眼睛作画?” “回皇祖母,心比眼睛更清晰。” 这句话一出,楚卿绝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拂了一下,有些微的痛意。 而楚昱的脸色有些保持不住了,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季辛夷,很快,快到只够季婉儿看清楚。 这个贱婢,她何时会作画的? “好好好,说得好。”太皇太后看向楚卿绝,意有所指的说道,“心确实比眼睛看得更加清楚。这副画,远超十分!” 毫无意外,这轮比试,季辛夷得了满分。 但绝对不是因为太皇太后的话,而是,所有人都给得心甘情愿。 佐公公将季辛夷的画交给了楚卿绝,楚卿绝在看到后,心轻轻的痛了一下。 晋王妃看了后,轻笑着说道:“画可观人心,能够画出这样画作的人,心必须干干净净。” 楚卿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入口即涩的酒,多了一丝甜味。 “炎王和炎王妃夫妇二人新婚燕尔,便能如此的恩爱,朕心甚慰。” 楚昱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紧紧的盯着季辛夷的,他像是想要将季辛夷看个透透的,可是总觉得她的身上如有一层薄雾,让他看不清,看不明。 第31章 还得一战成名 季辛夷轻笑着福了福身:“臣妾应该感激皇祖母和皇上的,此生能嫁与炎王爷,是臣妾的福气,炎王爷值得更好的,所以,臣妾自当竭尽全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在这个时候,能够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样的话,堪称惊世骇俗,可偏偏从季辛夷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有种错觉——好浪漫。 所有人都以为季辛夷最多就只会这一项,画作,毕竟了解她的人比比皆是。 她既然已经赢了一场,就应该见好就收的。 谁知道,她转头看着百里佳羽:“方才,百里姑娘的战舞实在跳得让我觉得热血沸腾,不知,我可不可以东施效颦,再跳一次,替我们组再多得一分?” 一分? 众人皆笑,也就只有她敢有这样的胆子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了,连她都只给自己打一分,这舞得是跳得有多烂? 宫里见过季辛夷跳舞的人也有,全都捂着嘴偷笑,等着看好戏。 季辛夷心里默默的说道:“能不能给你主子长脸,就看你的本事了。” 她并不是故意要跟系统置气,而是因为她不仅不能输,还得一战成名。 这个成名,才能掩盖住她之前的臭名。 要让楚卿绝对她改观,这是第一步。 佐公公是负责这次比试的,以前没有这个规矩,他有些为难的转头看着楚昱。 楚昱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季辛夷站在那里,不时的转头看向楚卿绝。 眼中,有着小女孩般的晶亮,刚才她画完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得意的看向楚卿绝,像是在邀功,更像是在挑衅。 楚昱冷冷一笑,既然她想表现,那就让她表现个够。 她有几斤几两,谁能有他清楚? “今日本就是寻常的宴会,无君臣之别,大家都只为一乐,热闹,朕准了。” 季辛夷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刚才百里佳羽跳的每一个动作。 她从小记性就好,虽然不能称之过目不望,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季辛夷又向佐公公要了四面鼓。 舞姬在跳战舞的时候,会准备一面鼓,鼓舞合二为一,才是最高的境界。 而季辛夷居然开口就是要四面鼓,看来,她刚才说的东施效颦一点也不夸张。 捂着嘴笑的人越来越多,看向晋王府方向的眼神,都没有什么好意。 季辛夷把头上的发钗取下来,将发髻拆开,在脑后轻轻一挽,整个人立刻显得利落了不少,英姿飒爽。 罗裙的裙摆往腰间一系,几个倒腾,就把裙子改了个款式。 柔中带刚。 许若兰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就算跳得不好也没关系,气到她就成了。” 许若兰所说的她,自然是指百里佳羽,刚才那副画,百里佳羽脸上虚伪的轻笑,已经快要保持不住了。 连许若兰都能看得出来,季辛夷当然也能。 “放心郡主,今天晚上我突然感觉有如神助,我们不仅要赢,还得要赢得漂亮。” 后面抽到签的人都已经分好组了,不出众人意外,都站在百里佳羽那一队。 只是经过上一场的比试,已经有人开始后悔了,说不定这季辛夷真的能够让许若兰队反败为胜,就能够得到皇上赏赐,而得到皇上正眼看她们一眼。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现在已经不能改了。 “没事没事,这个炎王妃可是盛名在外的,不过就是丞相府里的一个庶女,无论才华还是别的,都不是季小姐的对手。” 季婉儿就在她们这一队,本来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听到这些吹牛拍马的话,季婉儿立刻捂着嘴轻笑:“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姐姐其它的地方很厉害,可不是我能够比的。” 她把厉害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大家都能听得出来她话里的含义,都捂着嘴笑。 鼓声轻轻一响,众人都摒住呼吸。 一道轻柔的月光打在季辛夷的身上,她的腰肢柔若无骨,但是每一下的鼓声,都刚好敲在节奏上。 她跳的与百里佳羽的有所不同,动作稍缓,唯美如画。 她的眼中没有哀怨,而是满满的幸福与期盼。 随着鼓声的越来越密集,她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眼神越发的坚定。 如万马千军,如战场黄沙席卷狂舞,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心中的热血开始沸腾,而上过战场的,比如说楚卿绝等将士,就像看到了在战场上的奋力厮杀,听到了战鼓重响,看到了胜利在望,看到了他们守护的江山领土,看到了百姓的烈烈期盼。 还有家乡的父老,等待回归的亲人。 不少的将士以喝酒的动作,来掩饰喉间的苦涩,胸内滚动的热情。 一个女子,能够把战舞跳得这么的荡气回肠,季辛夷,当属天下第一人。 季婉儿轻声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于澜悄悄的给了她一个眼色,季婉儿赶紧走过去:“娘。” 于澜轻声说道:“看来,果然如你所说的那般,这个季辛夷一直都在我们面前装疯卖傻。婉儿,一会儿你切莫再上场了。” “娘?”季婉儿不敢置信的看着于澜。 于澜心疼的看着季婉儿,她女儿有多少的才华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清楚。 今天晚上就是想让季婉儿在太皇太后,太上皇的面前露个脸的。 可是,事实终归是事实,跟季辛夷相比,婉儿已经输了,不能再上场去丢人。 季婉儿知道于澜的意思,可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季辛夷那个贱婢。 “你放心,你看看皇上的表情。” 季婉儿自然早就已经看到了,楚昱刚才的眼神里有后悔,他是后悔把季辛夷送给了楚卿绝! “皇上后悔了便好,或许用不着我们出手,季辛夷就活不成了。” 季婉儿忍着心里的痛,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不可以输,她不相信她苦练了十几年,会输给季辛夷。 一曲罢,众人在短暂的静默之后,排山倒海,有如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许若兰得意的冲着百里佳羽挑了挑下巴,虽说这次得胜的关键不在她的手里,但是她相信,接下来的比试,她们也一定会赢,而且,如季辛夷所说,赢得很漂亮。 “你可真是,会这么多刚才又不跟我明说,害得我还担心了这么久,担心我累你出丑。” 季辛夷动容一笑,许若兰眼中的真诚,她没有半点的嫉妒和憎恨,刚才她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因为想要帮她而出丑。 第32章 我又怎么可以输 “真人不露相啊!” 季婉儿的声音无比的真诚,众人转头看着她,只见她红着眼睛,激动的看着季辛夷。 “所有人都在说姐姐一无是处,可是现在姐姐向所有人证明,她以前只是行事低调,不喜欢出风头而已。” 季婉儿的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想到以前那个成天穿红着绿,化着浓妆一无是处的季辛夷。 她成天都在想尽办法的出风头,可是为什么偏偏在她这么极具才华的事情上,加以掩饰? 众人看向季辛夷的眼神立刻就变了,许若兰气得脸色一变,这季婉儿分明就是在暗示众人季辛夷居心叵测,故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到今天这种场合来出风头的。 而且,还很容易就让南郡王府的人误会,季辛夷是在利用许若兰出风头。 季辛夷伸手拉住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是你妹妹?”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没办法。”季辛夷无奈的摇了摇头。 许若兰看了忍不住大笑出声。 季辛夷看着众人,又看了一眼刚才把她踹到众人面前的楚卿绝,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辛夷轻声说道:“哪里来的什么真人不露相,妹妹谬赞了。在丞相府的时候,我每日都要打水,劈柴,洗衣裳,哪里来的时间学这些东西,妹妹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在宫里,是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的伴读,更加不可能学这些东西。 这些,多亏了母妃的教诲,是母妃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晋王府内,我倒还可以藏拙,可是一旦出了晋王府,便是代表着晋王府上下的颜面。我的夫君从无败绩,身为他的妻子,我又怎么可以输? 所以,为了此次的宴会,可是没少下功夫,能得妹妹一句赞赏,辛夷很是欣慰。” 底下开始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季辛夷这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没有半点的错处。 可是,她却说出了不少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许若兰是真的惊讶:“这怎么可能?我听说,你娘亲可是丞相夫人,就算过世,你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怎么会做那些事情?”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母亲和我爹,也只是怕我太过娇气,进宫之后受不得苦,都是为了我好。” “为了你好?还是小时候的事?也就是说,你娘亲去世之后,你不过也才五岁多,就让你做那些粗重的活?”许若兰眼神倏的冷了,看向季婉儿母女,“天子脚下也能出这样的事情,真有意思!” 季辛夷不动声色的捧晋踩季,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季丞相气得脸色发青,可是季辛夷的话又没有说丞相府的半点不是,他连发作都找不到途径。 楚昱在太上皇的暗示下,笑着说道:“朕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的数日时间,炎王妃便可学了如此多的本事。不过,以朕对炎王妃的了解,她确实天资过人,冰雪聪明。女眷比试,朕宣布,由炎王妃夺魁。” 例行的赏赐,季辛夷前去领了并且谢了恩,回来的时候,冲着楚卿绝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比试根本就还没完,但是这里没有人想她再继续站在这里,说着外人所不知道的秘事。 草草的结束,她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而楚昱看着她的背影,喉咙间的苦涩开始翻江倒海,褪去了浓妆,她清丽脱俗有如仙子,月光洒在她娇嫩白皙的肌肤上,透着莹白的光。 他的双手情不自禁的紧握成拳,以前为什么他就没有发现,她如此的多姿多彩? 楚昱又恨又嫉妒的视线,在楚卿绝的脸上停顿了短短的一秒,越看他越像十八殿的头目。 这个十八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兴起的黑暗势力,一群乌合之众,专门诛杀贪官污吏,劫富济贫,弄得整个朝野人心惶惶。 朝中还有不少的人对他登基一事心怀不满,为了能够稳定自己的势力,他决定亲自率兵前去剿杀十八殿。 他亲率五千大军,却连一个人都没有抓到,此举,更让朝中众臣在背地里嘲讽不止。 而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十八殿的首领。 楚卿绝的身形与那贼子有八成相似,一直以来,他都找不到可以诛杀楚卿绝的理由,才会故意安排季辛夷在他的身边,但是现在,季辛夷已经让他看不透了。 他之前将那贼子打成重伤,刺伤数处,而致命伤应该是胸口一剑。 如果他能够知道楚卿绝真的受了伤,那就可以证明他就是十八殿的首领,以此治罪,无人敢多言半句。 “难得今夜如此高兴,女眷们表演完了,也该男子上场了。” 楚昱转头看着太皇太后:“皇祖母,朕也想下场去玩会。” “都已经是一国之君了,还像个孩子似的!罢了,皇帝刚才已经说过了,今夜无君臣,你们便去玩。” 太皇太后转头看着太上皇:“你的身子骨不好,早些回去歇着。” 太上皇飞快的扫了楚昱一眼,让他万事一定要有分寸,这才给太皇太后施礼离开了。 而季辛夷此刻双手用力的捏着裙裾,她是为了不引起楚卿绝的怀疑,才没有给他用最好的伤药,让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痊愈的。 他现在身上还有伤,根本就不可用力,哪里能去场上比武? 楚昱身为皇帝,他居然会主动提出这次武斗,还要亲自上场,莫非…… 季辛夷转头看向楚卿绝,他的伤,当真是和楚昱有关? 他该不会想要弑君? 这不可能啊,晋王向来都对楚昱忠心耿耿,又老实本分,楚卿绝没道理犯这种险,万一失手,晋王府上下都会被斩。 像是感觉到了季辛夷的打量,楚卿绝转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清冷,唇角扬起嘲讽。 季辛夷一怔,突然反应过来,这狗男人该不会以为她去给楚昱通风报信了? 皇帝已经开了口,所有人都上场了,楚卿绝也不例外。 唯一坐在原位不动的,就是楚湛。 不过,他虽然年纪与在场的王孙公子差不多,但是他始终是皇帝的小皇叔,又生性不喜欢打斗,也就没人去关注他了。 所以,也就没有人注意到,楚湛看向季辛夷的视线,暗藏着审视。 第33章 本王很想看看她,如何翻身 比试开始,‘不负’季辛夷所望,楚昱抽到了楚卿绝。 他们在比试开始之前,楚昱笑着说道:“炎王,朕说过,今日不论君臣,好久都没有跟你切磋了,你可千万记得要手下留情。” 而就在刚才,楚卿绝上场之上,晋王看向他的眼神,季辛夷看懂了,让他千万小心,不可以伤到皇帝。 哪里来的什么不论君臣,看谁敢上去打赢楚昱一个试试看? 不怕秋后算账的尽管出风头。 季辛夷着急得不行,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吓了一跳,转头,就见楚湛跑到她旁边坐下了。 “辛夷,你是不是特别担心炎王会吃亏?你放心,他可是战神,不会输的。” 季辛夷现在没有心情理会他,只是专心的看着场上两人。 她不瞎,完全看得出来楚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着楚卿绝的伤处去的。 楚湛不断的跟季辛夷说话,季辛夷实在受不了了,转头看着他:“小皇叔,就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聒噪么?” “天底下敢骂本王的人,只有你一个。当然,本王也不介意。” 季辛夷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看着场上。 而不远处,被楚湛扔在那里不管的百里佳羽恨毒了季辛夷,她这次出面露风头,并不止是为了得到楚湛的青睐。 如果她能够通过今晚的比试,大放异彩,她就不仅可以得到皇上的赏赐,入了皇上的眼,也能够让她从此以后声名鹊起,不会再被季婉儿强压一个头。 而最坏的,就算入不了皇上的眼,能够让楚湛看到她的不一般,娶了她为妃,那也能为百里家光耀门楣。 可是这一切,偏偏都被季辛夷破坏了。 楚湛的眼睛好像都长到季辛夷的身上去了! “我姐姐可真厉害,嫁给了炎王之后反而比起以前更加的美丽动人了,好多未成婚配的王孙公子,都盯着她看呢。所以,我们输给她不冤。” 百里佳羽转头看了一眼季婉儿,轻声说道:“季小姐,佳羽有些不胜酒力,想独自出去走走,先行告退。” 百里佳羽走了之后,季婉儿才重新回到于澜的身边:“真是可惜了,她爹只不过是区区一个礼部侍郎,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拉拢一番的。” 季婉儿的话提醒了于澜,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这季辛夷锋芒渐露,以前是她低估了她,现在她被这才华也推到了风头浪尖,她想要除去她,可能不易,但是,人多了,力量也就大了。 于澜轻轻的笑了笑:“拉拢,可不止一个办法。” 今夜无眠的也不止她们母女二人,她转头看了一眼季宏。 是季宏亲手把季辛夷推出去,如果让季辛夷坐强坐大,在宫里的地位日渐稳固,再加上有太皇太后的信任,季宏会更加睡不好的。 只要她借机在他的耳边说说话,礼部侍郎又如何,可能下一步,就能变成礼部尚书呢。 场上打得越来越热烈,楚卿绝不能还手,只能闪,但是楚昱招招对准了他受伤的地方,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的。 季辛夷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这狗系统认的是一个什么主? 楚卿绝自身就危险重重,他还不顾晋王府上下的死活,去行刺皇帝! 她才刚刚重生,如果被楚昱证实楚卿绝受了伤,她也就完了,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季辛夷冲着红芮使了个眼色,红芮立刻就明白了。 季辛夷猛地倒下去,在倒下去之前,她是看了旁边地上的,没有任何的尖锐之物,才敢这么大胆。 可是在她倒下去的瞬间,头下不知道怎么就多出来一块石头,她看到楚湛对着她得意的挑眉,疼痛袭来,季辛夷眼前一黑,暗骂了一句:“楚湛,你大爷的!”就真的晕了过去。 楚湛的唇角轻轻一扬,紧接着,他大喊一声:“不好了,炎王妃晕倒了。”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这边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红芮赶紧去扶季辛夷,却摸到她的后脑,血染红了她的手,红芮吓得脸色大变,娘娘这苦肉计是不是对自己也太狠了? 她赶紧唤道:“娘娘,娘娘。” 场面一下子就乱成了一团,太皇太后急呼:“还不赶紧传太医?” 场上的比试自然也就停了,楚卿绝急步朝着季辛夷走过来,抱着她就往里面走。 红芮紧跟着。 晋王妃不放心,也跟在后面,但是被太皇太后阻止了:“你们都退下,太医自会医治季丫头的。” 楚卿绝紧紧的抿着唇,此刻,若是没有季辛夷给他缠了厚厚的几层纱布,只怕现在他的血已经把衣服染红了,便再也逃不过楚昱的眼睛。 她这次倒是做了一件好事,昏得很及时。 “怎么回事?” 红芮红着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方才娘娘见小王爷与皇上比试时,脸色就已经不太好了,后来见小王爷不敢还手,一直处于下风,更是心急。娘娘之前就跟奴婢说过,如果一会儿她出了什么事,让奴婢一定要大喊的,可是没想到娘娘居然装晕,却磕到了石头。” 楚卿绝:“……” 楚湛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时候,悄悄的出了宫。 坐在马车上,近身侍卫药七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王爷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 楚湛淡淡的扬了扬唇:“这位炎王妃,比本王想象中的要有趣多了。居然想到用装晕这一招,阻止了这场对炎王百害而无一利的比试。本王怕她装得不够像,还特地帮了她一把,不过,就不用她感激了。” 药七:“……”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王爷这帮得,也真够损的! “王爷,无论如何,她也是炎王妃,是你的皇侄媳,王爷还是要注意分寸才是。” “本王是出了名的不懂分寸,现在你来跟本王说这个做什么?” 药七:“……” 王爷这话,说得,倒也是个理。 楚湛喝下一杯茶后,靠在马车上,抿唇一笑:“一个被欺压,嫡女变庶女,一个被利用,太子妃变炎王妃,本王很想看看她,如何翻身!” 药七不解:“何来太子妃一说?” “当初季辛夷进宫,名为太子伴读,实则不过是季宏送进宫的人质。当时本王的皇兄可是亲口承诺,她便是将来的太子妃。不过,事隔多年,这件事似乎也就被皇兄给忘了呢。” 楚湛轻笑,有意思。 第34章 我是不会为他生孩子的 一声喝下,满堂皆惊,侍卫们连忙松行退下,季辛夷登时瘫坐在地,脸上满是委屈,衣衫不整,连发鬓都被扯散了,看起来狼狈不已。 “俞锦,将炎王妃搀起来。” 俞锦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将季辛夷扶起来时深深看她一眼,好在炎王妃机灵,一入宫便让自己去请太皇太后,否则今日她难逃一劫。 看见季辛夷花容失色,太皇太后心疼得不行,一转头质问贾太后所为何事,竟然如此对待季辛夷。 贾太后忙将谣言一事说清道明,又说:“母后,哀家也是为晋王府教训她,不想惊动了您。” 太皇太后目光凛凛,盯着她问: “就因为几句宫外传进来的污言秽语,你就将季丫头压制在宫中责打? 悠熙,哀家当年许你皇后之位,看重的就是你的沉敛内定,知书达理,没想到如今做了太后了,反而听风就是雨,连一点判断力也没有,若是今日屈打了季丫头,传扬出去天下人如何看你?” 悠熙是贾太后的闺名,太皇太后以此称呼可见责备之深,贾太后心中委屈不忿,立即争辩道: “母后,儿媳没有冤枉她,她本就觊觎皇后之位,可嫁给炎王之后依旧贼心不改,缕缕入宫与皇儿接触,如此作为怎能不令人怀疑!” 太皇太后想不到她如此执迷不悟,于是又问: “今日她是自己要入宫的么?” 贾太后神情一滞,不吭声了,她哪敢承认是自己以身体有恙将她诓进宫里来的。 “答不出来?那哀家替你答,季丫头每次都是奉旨入宫,而且从未只身而来,名正言顺,哪一次有错,哪一次不轨?” 贾太后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单纯主观的就给季辛夷定了罪。 低叹一声,太皇太后难掩失望,说道: “今日之事不许再提,如今后宫无主,皇帝又向来尊重你,孝顺你,若是连你都不辨是非,宫中如何能得安宁?” “儿媳……儿媳知道自己鲁莽了……”被太皇太后一番话说得无以辩驳,贾太后只能认错,可俯首时剜向季辛夷的那一眼,却是恨意决绝! “知错就好,若是下次再犯,哀家不会再顾及你的身份地位了,俞锦,回宫。”深深睨了贾太后一眼,太皇太后带着季辛夷走了。 眼见着季辛夷被太皇太后救走,贾太后心中越是怀疑,太皇太后身子一向不安泰,今日怎地来得这么巧?分明是那狐媚子让人去搬请的! 这么一想,怒意越发积聚,好一个狐媚子啊! 身边的姑姑瞧见主子怒意难消,连忙上得前来劝解: “太后息怒,往后还有的是法子料理炎王妃。” “你说得简单,”贾太后恨道:“太皇太后如此维护她,今后恐难再将她招来了。” 姑姑眼珠一转,俯首低声道: “太后您忘了,丞相府里……可不止她一个人想当皇后。” 一语点醒梦中人,贾太后眸色一亮,顿觉郁结全消,心中暗暗再生一计。 另一边,太皇太后将季辛夷带回自己的延寿宫,命俞锦帮着她整理后才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季辛夷没有掩藏,几次相处她知道皇祖母明辨是非,于是讲明: “皇祖母,莫非您也相信那些谣言么? 皇上三更传旨,丫头哪敢抗旨不遵?可那些人传来传去,怎地就不说明母妃也陪着一起了?怎地就不说夫君第二日就进宫寻我来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竟连太后也听信那些风言风语,往日之事不可究,丫头都嫁到晋王府去了,还要如何才能自证清白?” 她现在真是委屈敲门,委屈到家了! 太皇太后眼看着她说到双眸泛红,心中岂不知她的委屈,偌大的皇宫,哪件事能逃过自己的眼睛,若季丫头真有异心,何须等到贾太后去处置。 于是说道: “哀家还没有老糊涂,当然不信,可是你想过没有?空穴来风必有缘由啊……” 季辛夷默默点首,她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可那都是原主当年种下的因,自己早非昨日的季辛夷了,哀叹一声说道: “皇祖母,丫头承认自己当初的确抱有种种幻想,早年听从父亲安排入宫伴读,丫头不能违抗只能听命,衷心侍奉皇上,渐生情愫,可丫头也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道理,将丫头赐婚给炎王爷的正是皇上,难道丫头还不清醒么? 况且嫁给夫君之后,丫头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他,对不起王府之事,岂料还是招来满身腥。” “所以也难怪别人一点火,风就刮起来了……”太皇太后也是一声叹息,既理解季辛夷的苦楚,又难责万民之口,于是转而说: “此事关系你的名节,若要杜绝这些谣言,必得从根本上解决。” 季辛夷点点头,她以为太皇太后是要治造谣者的罪,可是谈何容易。 “皇祖母,可是悠悠众口,很难查清谁是散播谣言的那个人啊。” 太皇太后悠悠一笑:“真要查出那个人来黄花菜都凉了,更何况他们既然要散播谣言又岂会在意真相,不过就是为了编排你,看你身败名裂而已。” “那您的意思是……”季辛夷有些懵了。 “你这丫头向来机灵,怎么现在却糊涂了?”太皇太后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一下,说道: “这种谣言能盛行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坐稳炎王妃这个位置?只要和卿绝诞下孩儿,谣言自会不攻自破,那些造谣者也就失去攻击你的利器了。” 一听这话,季辛夷愣得比刚才还厉害,皇祖母原来是有心催孕呢! 可自己和楚卿绝的情况不一样啊! 季辛夷当下就沉了小脸,也不隐瞒,实话实讲: “皇祖母,丫头明白您的苦心,可是您比我更了解夫君,他根本就喜欢我,娶我不过是因为一道圣旨而已,猜忌我与皇上关系的人中就有他一个,我现在连自证清白都难,要是这种时候诞下孩儿,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因为我们夫妻没有感情而累及孩子,所以我是不会为他生孩子的,请皇祖母恕罪。” 太皇太后忆起楚卿绝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也明白季辛夷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若无子嗣,难保之后不出意外,刚要再劝就听殿外传来一道肃冷的声音: “本王也没想过让你生孩子!” 第35章 针尖对麦芒 这道声音季辛夷再熟悉不过了,她心里咯噔一下,转头一看,果然是黑着脸的楚卿绝! 太皇太后暗道不好,原来她去万泰宫时便命人将楚卿绝唤来,让他接季辛夷回府,想杀一杀那些关于他们夫妻不合的妄言。 没想到他来是来了,却偏巧听到了季辛夷的最后一句话。‘我是不会给他生孩子的!’ 所以才有了说了他的那句话。 但季辛夷不知道,她双目带火,腾地一下站起来,裹挟着怒气喷向楚卿绝。 楚卿绝见她敢挑衅自己,气得连向皇祖母请安都忘记了,冷冷的晲着她说: “季辛夷,时至今日你还在惦记不该惦记的!” “我惦记什么了?!”季辛夷立即回顶,前面刚受了风言风语之害,差点折在万泰宫,他又来火上浇油,怒火禁不住蹭蹭蹭的往上冒,她反唇相讥: “难道不是你心里惦记不该惦记的?” “你胡说!”楚卿绝恼怒不已,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胡说?”季辛夷两道秀眉挑得高高的,冷声冷气的质问: “你是不是说过我不如季婉儿?!” 楚卿绝瞬间语滞,因为此前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那怪自己吗?当时季辛夷为了嫁给自己用尽手段,可之前她跟楚昱的事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与她一比季婉儿强出何止百倍。 见他无可辩驳,季辛夷心底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故意对太皇太后说:“皇祖母,现在您知道丫头刚才为什么那么说了?” 瞧他们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一旁的太皇太后非但不着急,脸上竟还生了些许欣慰的笑容。 太皇太后何许人也,心里跟明镜似的,再加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知道这事旁人是不能去劝的,越劝越会起反作用。 便道: “你们两个小夫妻怎么吵架吵到哀家面前来了,真想吵,回府去关上门吵个够。” 被太皇太后这一点,楚卿绝和季辛夷瞬间觉得理亏,刚刚只顾着看对方不顺眼去了,忘了这还在太皇太后的延寿宫里。 双双顿时把头低下,准备认错,谁知又听见太皇太后轻声道:“不过夫妻间吵吵架也是好的,吵着吵着心就到一块儿去了。” 这句话短短数十个字,可威力却堪比千万利剑,径直,毫不拐弯的劈到楚卿绝和季辛夷的心头上。 心里不约而同的抵触这句话,狠狠瞪向对方。 恼得不行,谁要和他(她)心到一块去啊?! 太皇太后看着两个人逞强的年轻人,但笑不语,只吩咐俞锦跟着炎王爷,王妃回府去。 离开皇宫,两相无语。 回到王府之后,楚卿绝更是直接去了书房,好几日都住在书房不愿意卧房歇息。 不日小五急急的跟楚卿绝汇报,“王爷不好了。” 楚卿绝从书案后抬起头,冷眉一瞥,小五立刻收了收语气,道:“王爷昨个儿街上还四处要穿王妃她意图勾引皇上,今个儿早上属下出去就听见百姓们竟又开始传说您与王妃恩爱异常,素日里同出同入,连小王妃入宫您都要亲自去接……” 小五一边汇报一边暗自狐疑,真是奇了怪了! 虽说谣言容易翻篇,可这也特快了呀? 好奇的说:“主子,要不要属下将散布谣言之人揪出来,狠狠惩戒一番。” 楚卿绝抬眸睨了他一眼,面色隐晦不明,只说:“若是真把她揪出来,怕掉脑袋的人是你,你还敢吗?” 小五莫名其妙,惩戒散布谣言的人乃是为什么会掉脑袋? 又见主子似乎全无追责之意,于是细细琢磨,这才想起来后来的谣言没有对主子和小王妃不利,而且谣言中清楚提到了主子去接王妃,那幕后之人…… 想到这里,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心有戚戚。 还好还好,脑袋还在! 晋王府这边硝烟四起,丞相府那边却是欢天喜地。 原因是贾太后一道懿旨传到丞相府,邀于澜与季婉儿母女万泰宫赏花。 接到懿旨的季婉儿母女可不敢怠慢半分,特意备下重礼,要知道贾太后素来不喜欢她,企图通过这次进宫赏花可以令贾太后对她改观。 进宫这天贾太后对她母女俩的态度别提多亲和了,这让季婉儿仿佛看到了曙光。 关键时刻,贾太后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季婉儿:“婉儿,你来宫中侍奉也有许多年了?” 季婉儿一副端秀模样,小声回答:“是,已有三年了。” 贾太后闻言笑了,“你素来知书达理,可哀家却不好这样耽误你的年华,哀家知道你对皇上的心意,皇上后宫凋零,也该是时候进些新人了。” 季婉儿深的母亲教诲,岂是轻易喜怒形于的人,面上一粉,垂着头害羞的不敢吭声。 她在宫里三年贾太后都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今天这般对她,她相信绝对不简单,于是不动声色等着贾太后后面的话。 果然,贾太后轻叹一声,又说:“不过,这进宫也不容易。毕竟你与那炎王妃毕是亲姐妹,姐姐素性不端终究是影响妹妹的风评,这样可不好入皇家后院,明白吗?” 话说到这份上了,季婉儿母女俩顿时心领神会,于澜这时笑盈盈的接过话茬。 “太后您放心,纵然辛夷今日已是炎王妃,可她还是丞相府的女儿,臣妾,必定好好管束!” 贾太后闻言点点头,终于会心一笑。 从宫中回来,马车上季婉儿再难压抑心中的兴奋,这次进宫她不只得了贾太后的欢心,而且知道她记恨季辛夷,这等好事怎么能不开心? “季辛夷这个狐狸精,都成了炎王妃还勾引皇上,如今引来太后忌惮,婉儿,你入宫有望了!”于澜也十分开心。 此前贾太后一直不同意婉儿和楚昱在一起,如今她主动对她们释放信号,只要她这事办顺她心意。 那婉儿将来在宫里的晋升之路一定很顺利。 “此事还需母亲多多费心了。”季婉儿读懂了母亲的喜色,她自然也是期待的。 “放心,”于澜幽幽一笑,眸底尽是狠厉之色: “你等着看为娘怎么安排她!” 第37章 金手指开挂 季辛夷冷眼观瞧,巴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偏偏楚卿绝身份不同,不能失了礼数,硬拉着她的小手走过去请安。 “皇上万安。”心内纵有百般不愿,季辛夷还是得和夫君一起向他行礼。 “哎……”楚昱亲和的摆摆手:“今日朕微服出访,不用在意那些俗礼。” 说话间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季辛夷,未见她时觉得季婉儿已是倾城,但看见季辛夷后,连季婉儿都不免落俗了。 不过惊艳归惊艳,恼归恼,楚昱可没忘记季辛夷对自己两面三刀的行为,心内冷笑一声,他问季辛夷: “炎王妃,看来用了朕赐的补品,你的伤已经大好了。” 季辛夷心下一沉,面上依旧笑靥楚楚: “多谢皇上恩典。” 楚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了。 被他这么一提,季辛夷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寻了个机会低声对楚卿绝说: “我可不知道他要来。” 其实她可以不解释,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不说这句话不安心。 楚卿绝侧目睨她一眼,双眸幽邃如深湖,不置可否。 皇上既已亲临,季宏不敢让他等候,当即宣布笄礼开始,于澜在众目见证下亲自为女儿别上发髻,以示成年,众人纷纷道喜。 楚昱也在此时命仇闵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季婉儿,那是一对南洋属国进贡的珍珠耳环,整个楚国仅此一对,季婉儿高兴坏了,收下之时还刻意瞥了一眼季辛夷,仿佛在示威一般。 季辛夷根本就不鸟她,但是人群里有一个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季婉儿欢悦自得的面容,双眸通红。 见众人中只有她面色古怪,季辛夷微一挑眉,便想起来她是谁了。 此人乃朝中宗人府丞徐谦的女儿徐佳梦,一心倾慕楚昱,而且在京中以才气闻名,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样样精通,只不过因为父亲只是个三品官员,所以总是低季家两位小姐一头。 季辛夷勾唇一笑,别看她长得清纯秀丽,看似无害,其实也是个高级绿茶,两年前曾找原主联手拉下季婉儿,没想到原主自恃正义不想害自己的妹妹,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不过,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礼仪结束,宴席尚未开始,于澜提议来一场女眷之间的琴棋书画擂台赛,为今日的喜庆再增添点趣味,皇帝难得与民同乐,欣然赞同。 其实说是擂台赛,但大家心知肚明,今日谁也不能赢了季婉儿。 不过最后还是有许多官宦小姐报名,赢是不能赢,可皇上在看呢,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不经意的一瞥之间看上自己? 若是有此荣幸,那真是一步登天了。 季辛夷当然不想参加,都恨不得藏到人群背后去,可于澜却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亲点了她的名字: “炎王妃,今日是婉儿大喜之日,不如就由你来为妹妹守擂如何?” 她笑岑岑的看着季辛夷,心内却暗自得意,别人不知她还不晓得么? 季辛夷早年入宫伴读,心思全在皇上身上,耽于女德,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让她守擂估计第一场就会败下阵来,绝对能成为今日第一个笑柄!届时再让女儿登场,技压群雄,岂不美哉。 季辛夷轻抿唇瓣,刚要找借口拒绝就听季婉儿悠悠道: “姐姐不肯为妹妹守擂吗?” 她一说这话,在场所有人连带楚昱都看向自己,眼神多有揣度之意,季辛夷只能扯了扯嘴角: “姐姐当然愿意。” 于是,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擂台赛就设在花园里,季宏命人在鱼池旁边布台,将皇帝奉上首座,左侧坐着楚卿绝,右侧是他与夫人,其他一品大员作陪,二品以下的官员是连个座位都没有,只能站着观看。 季辛夷作为守擂者率先来到花园当中的空地上,她心里真没底,这些年专心学医,自己哪有时间去学什么琴棋书画,可看于澜那志得意满的样子她又不爽。 正在左右为难时,她忽然间想起来一样东西,对呀!还有它! 少时,一阵环佩叮当,空中传来阵阵馨香,准备攻擂的小姐们纷纷登场,环肥燕瘦,或清纯,或娇媚,各有风情,可谓赏心悦目。 趁着大家分心看美女的时候,季辛夷唤醒了纳米医疗系统,操作完毕,双手立即传来阵阵麻痒的感觉,几秒后,一切恢复如常。 一声锣响,比赛开始了,因为各家小姐各有所长,所有可以随意选择一样或多样挑战季辛夷,很快就有人要挑战季辛夷的琴艺。 于澜坐在位置上勾着笑,冷眼等着季辛夷出丑,可是等比赛开始后,她的嘴角慢慢掉了下来,眼珠子也越瞪越大。 这不可能! 只见赛场上季辛夷玉指轻扬,抚于琴面,弹奏出的琴声委婉却又刚毅,潺潺而来,又似高山流水,蕴藏汩汩韵味…… 方才那挑战的小姐初时还能跟弹,待到后半曲自觉技不如人,都甘心停指了。 一曲《阳关三叠》曲终,众人兀自回味悠长,好一会才爆出阵阵掌声。 别人赞叹季辛夷的琴艺,季辛夷却赞叹自己的研究,原来她手上早已覆上了一层纳米仿生手臂,这是为残障人士研发的,自己还利用电脑编程加持了许多的技艺,没想到真的这么好用! 有了它,季辛夷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势如破竹,书法如龙,运棋如神,画技精湛,来一个赢一个,排在后面的小姐有的干脆就直接放弃了。 可赛场下,于澜却面如菜色,为难的看向对面的女儿,果然瞧见她面沉似水,登时心疼不已。 很快攻擂便后续无人了,大管家为难的看向夫人,连他都看出季婉儿现在上场肯定也要输,自己还要不要请婉儿小姐出战? 不远处,徐佳梦想上场却被父亲拦住:“不可去,勿害父亲得罪了丞相!” 连徐佳梦都不敢再上,这下季辛夷是真没有敌手了,站在花园中展露浅浅笑意看着季婉儿。 其实这时候她只要愿意说一声自己获胜便如同妹妹夺魁就行了,可偏偏…… 第38章 胡作非为 刚才来时季婉儿曾走到她身边暗戳戳的挑衅一句:姐姐,待会你可别故意让着妹妹。 那语气,那表情,季辛夷甘心服软才怪! 很快,现场安静下来,季婉儿如坐针毡,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可这时候上去不是丢人吗?!季辛夷怎么可能会让着自己! 看出身边人儿的局促,楚昱有心解围,于是状似不经意的睨了身侧的楚卿绝一眼。 楚卿绝对季辛夷的表现也分外诧异,本来也不想替季婉儿解围,可是看到皇帝给他递眼色,想到季辛夷之前乃是听命楚昱。 如今她又已跟自己表明不会在相信楚昱,可是如果今天折了季婉儿的面子,楚昱肯定会怀疑她。 到时候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便起身对季宏说: “丞相果然教导有方,今日辛夷未逢对手,想必婉儿小姐亦如此,此战辛夷获胜,便犹如婉儿小姐夺魁了。” 这句话给了季宏台阶,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为季辛夷着想。 比赛结束,宴席开始。 季辛夷走下擂台不服气怼上楚卿绝,“你就如此心疼季婉儿?” 楚卿绝看她一眼,不与她争执,而是说:“你还嫌自己不招人恨吗?” “哼!”季辛夷愤愤不平说:“今日可轮不到你来心疼季婉儿。” “你真是不可理喻。”楚卿绝没想到自己好心帮她,还被她数落。 “是是,我不可理喻,你的婉儿姑娘就可理喻,今日她受了委屈,心疼了,呵,可惜没有你安慰的份。” 季辛夷说完率先走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听见楚卿绝维护季婉儿心里就莫名生出一股怒火,生怕在众多宾客面前与他起了争执,才先走一步。 那边于澜安抚女儿:“婉儿别难过,为娘还有办法!” 季婉儿嗔怨道:“您还嫌我刚才不够丢人吗?” 季辛夷那夜没要那你的命,你竟然处处与我为难,以前真是小看你了。面上在委屈,心里却是在想要怎么弄死季辛夷,然后母亲一次次说帮她除掉季辛夷,非但没有得逞,还让自己丢人。 顺带也觉得母亲手段不信,得自己亲自上手。 “稍安勿躁,你听娘说……” 听完母亲的话,季婉儿瞬间睁大双眼,刚刚心里还在不满母亲的她。 立刻面上飞粉,害羞的低喃:“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于澜下了决心般拉着她的手坚定的说:“胆小不得将军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后悔终身,太后那边咱们不能全信!” 季婉儿觉得娘亲的话有道理,“但凭娘亲安排。” 于澜展颜一笑,今日必得一箭双雕! 宴席开始了,厅前舞姬伴着乐声翩翩起舞,美酒佳肴一应俱全,宾客们觥筹交错之际,气氛是越来越活络了。 楚卿绝他们被安排和皇上一桌席,皇帝不离桌,谁敢先离桌。 可是季辛夷忽然觉得肚子不舒服,便道要去如厕,不得不离席。 她明明是想要去如厕,可是越走脚下的步子越虚无,刹那间视线都感觉天旋地转了一圈。 在回神,突然楚卿绝站在后院的竹丛下。 季辛夷脚步一停,他不是在前厅陪皇帝吗,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前面去的? 正狐疑时,就见楚卿绝转过身来冲自己笑了,而且笑得分外的……灿烂。 这种笑可是季辛夷从未见过的,心中升起恶趣味,决定调侃他一番。 抬步向前,楚卿绝也迎了过来,没等她开口说话便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说话轻佻无比: “小娘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后院来了,可是迷路了?” 季辛夷心内大惊,登时恶寒无比,小娘子?!楚卿绝绝不可能这么称呼自己!可这张脸明明就是他! 防备心顿起,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想要推据却发现身子有些乏力,只能喝道: “你是谁?!” “小娘子别管我是谁,只要记得我是能让你快活的人就行。” 这个‘楚卿绝’露出猥琐的笑,死死抱住季辛夷就要伸头来亲。 这次季辛夷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此人绝对不是楚卿绝本尊,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又中招了,用仅存的理智一分析,能让人神志不清失去判断力的只有致幻药了! xx!反应过来的她心里飚出国骂,自己今日也没有感觉什么不适,究竟是何时中招的? 唯一觉得不适,就是刚才喝了一口下人倒的水酒后,她便觉得肚子疼。 难道那水酒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给她倒酒的那个人是于澜的贴身丫鬟,顿时她明白了。 恶妇,竟然故技重施! 可骂归骂,此时的季辛夷却难以推开一个孔武有力的正常男人,眼看他的脸越凑越近,她忍不恶心,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麻药就这个男人麻醉。 正准备跟系统拿药,突然感觉身上的束缚瞬间解开了,紧接着听见咚得一声闷响。 季辛夷抬眼一看,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地上躺着一个昏厥过去的楚卿绝,面前站着一个黑着一张脸的楚卿绝。 “本王才稍一不注意,你就又跑出来勾引男人了?!” 他怒气勃发,方才看到季辛夷离席,想到这个府里对她的虎视眈眈,不放心就跟了过来,没想到竟然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搂搂抱抱! 这下季辛夷却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人,绝对是本尊! 刚要开口解释,就听他带着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辛夷,你就这么饥渴难耐,风流,成性吗?!今日是什么场合,你也敢这样胡作非为?!” …… 听到这话季辛夷是又委屈又恼火,他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本来就被致幻药搅得心神不定,又被他这样冤枉,季辛夷报复心登起,故意上前一步顺势倚到他的怀里,抬眸就是一句娇嗔: “是啊,你满足不了我,我还不能找其他男人吗?” “季辛夷,你疯了?!”楚卿绝没想到季辛夷竟然恬不知耻的承认了,面露嫌恶的想要后退,却被她巴着不放。 第39章 为他人做嫁衣 “说呀……”季辛夷攀着楚卿绝的衣襟晕乎乎的往上凑,语气更是软糯:“我真的不如她么?”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能交换彼此的气息,暧昧缠绕,就连一向冷肃的楚卿绝也恍了神。 在唇瓣即将相触的刹那,季辛夷意识到自己玩大了,一咬舌尖逼着自己清醒,还顺道推了楚卿绝一下,回过神的他瞬间僵在了原地,头上如乌云罩顶,脸色越来越沉。 周边的空气瞬间凝滞。 “你不会推开我吗?!”待稍微清醒一些了,季辛夷转头责怪楚卿绝。 ……楚卿绝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勾引男人是她,有意暧昧是她,责备自己也是她?! 简直无礼至极! 楚卿绝气上心头,冷声斥道:“季辛夷,你简直是狗咬吕洞宾!” 自己就不该多事跟来! 季辛夷眉一挑当即反唇相讥:“不是你甘心被狗咬吗?”是,自己是有心戏弄,可他也没拒绝不是? “你简直不可理喻!”刚才的晃神竟被她拿来做文章,楚卿绝气得当下就撇下她拂袖而去,这女人根本不值得自己费心! 他一走,季辛夷没有时间去多愁善感,连忙给自己解毒,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楚卿绝’就是个府里的下人,长相猥琐至极,想到刚才被他抱了一下她差点反呕。 强行给他灌下问询药,把人弄醒后知道这一切果然又是于澜暗中操控,季辛夷恨得磨牙。 万年狐狸不出山,你们真当世上没有妖精了?! 咽不下这口气,季辛夷没有去小阁楼而是匆匆赶回前院,今天就算撕破脸她也要让于澜母女付出代价! 一路怒气冲冲,经过一栋精致的小月楼前她忽然听到前面有动静,下意识便闪到旁边矮树后面躲起来,没想到看见了意外的一幕。 小月楼前,大管家正帮着仇闵搀扶一个醉酒的男人上楼,一边走还一边鬼鬼祟祟的四下打量,像是怕人看见似的。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搀着的人是谁,于是季辛夷定睛观瞧,发现楚昱面色异常潮红,神情略显恍惚,别人不知道,深谙医术的她却一眼看出其中蹊跷来。 不一会,大管家出来后跟仇闵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一起走了,只留皇帝一个人在厢房里休息。 这一切都不合理,可是又一细想便再合理不过了,于澜下了好大一盘棋啊,简直就是big胆! 一个念头缓缓升起,季辛夷徐徐勾起唇瓣,既然你想让我身败名裂,那我便让你黄粱梦碎。 如果有人顶替了季婉儿的位置,不如于澜母女俩会如何抓狂? 想着季辛夷便朝人群走去,寻找她的目标身影。 今日季婉儿及笄之礼邀请了皇亲贵族和达官贵人,自然他们也都是携子女前来。 徐梦佳不想跟那些莺莺燕燕在一起争奇斗艳,便独自在花园一角赏景。 季辛夷拉着余锦姑姑,往她那边走去,故意走在假山的一侧。 位置距离算得刚刚好时,她便开口:“锦姑姑你说皇上一个人醉倒在小月楼没事?我们要不要叫母亲派人过去照顾?” 听见声音的徐梦佳侧头看过去,能看到假山旁边的余锦,季辛夷刚好被挡住。 听见她们的话事关皇上,瞬间耳朵都快竖起来了,想听后续如何。 余锦姑姑刚被季辛夷神神秘秘的拉走,本来还纳闷她干嘛突然找自己。 此刻听她一说,余锦连忙嘘声,轻声说:“王妃如今是炎王的人,快莫管皇上的事情,你和皇上之间的绯闻刚才平息了一些,切莫又生了出来,到时候王爷又要与你为难了。” “可是……” 季辛夷似心有不甘,余锦姑姑生怕她再惹出生幺蛾子来,连忙拽她走。 “走,别管了,王妃你如今好不容易和王爷关系缓和,这种赶上给人递话柄的事情就别做了。” 季辛夷知道余锦虽是受太皇太后之命来照顾她,但却也是真心关心她。 便道:“那真的就不管了?” “不管,不管。反正他出事在丞相府,跟你又没关系,你就别操那份闲心了。” 待余锦把季辛夷拽走时,自以为听到了天机的徐梦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真是上天给她的好机会,只要能得到皇上青睐,不管何种手段,到时她都是人上人,谁能奈她何。 紧接着徐梦佳避开人群赶去小月楼。 彼时于澜已经得到大管家回信,说皇上已在厢房歇息,仇闵也被支走,她连忙对女儿说: “婉儿,成了,待会就看你的表现了,切记事成之后装作一切不知的样子,这样皇上心生愧疚,必能即刻将你封妃入宫。” “女儿知道了。”季婉儿含羞带怯的应了一声,只要过了今日她就可以入住皇宫,离她的东宫之梦就又进了一步。 可是等她赶到小月楼的时候,忽听得厢房里面传出阵阵娇喘吟哦,饶是未出阁的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季婉儿气的浑身发抖,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手上端着醒酒汤的仇闵回来了,正要询问季婉儿站在房门前是为何,下一秒也听到了那些声音。 糟了!仇闵心内一惊差点弄撒醒酒汤,这是哪位小姐误入皇上休息的厢房了?! “仇公公……”季婉儿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仇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是皇上此时正在春风一度,无论对方是谁自己都不敢打搅,只能对季婉儿说: “婉儿小姐……您还是先回去……” 抓皇上的奸,自己还要不要脑袋了! 季婉儿面上哭得期期艾艾,心里却是火冒三丈,最好别让她知道里面的女人是谁,否则她一定让她有命成为皇上的女人,无福消受。 季婉儿负气离这一幕,被一直藏在矮树后面的季辛夷看得真真切切。 心内冷哼一声,没有半分同情,梦碎了! 这才只是开端…… 第40章 偷鸡不着蚀把米 “不可能。”于澜被这一句话炸得犹如五雷轰顶,她设计的季辛夷是在后院被男人奸污,到时只要随便一个过路的人吆喝一声,季辛夷今日就别想活着回晋王府了。 虽然楚昱也去后院休息了,可是小月楼跟季辛夷在的地方是两个方向。 于澜把这前后关系跟季婉儿一一说完后,季婉儿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阴狠的说:“我就是从那里回来的,我听见他们两个已经在做那种事了,现在只要找人去撞破。” 说着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母亲,你想想炎王妃和皇上的奸情被揭发,季辛夷的脑袋还用我们费力取吗?到时候只怕全皇宫上下都想捂住,而我就可以站出来说是我跟皇上在一起,到时候太后必定会感谢我挽救了皇上的名声。 而我嫁进宫,皇上也一定会因着愧疚,更加对我好。 后宫之主到时就手到擒来。” 于澜听季婉儿这样一说,深觉如此。 只有些有忧心,“该叫谁去?” 皇帝奸谁敢捉,再说,她刚才想推门进去,不也没推嘛,不就是怕得罪楚昱。 季婉儿提醒道:“叫父亲去关心皇上的身体是否有不适。” 于澜瞬间懂了,外人又不知道她给楚昱下药了,楚昱下去休息,臣子去关心不是很正常嘛。 然后转身去跟季宏一说,季宏带着几个朝臣就前往小月楼,季婉儿随于澜也一同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淫靡的声音,季宏和一众大臣脸色都绿了。 “姐姐!”季婉儿故作惊恐,说完,连忙闭嘴。 于澜忙做好人,“婉儿,不可胡说,你姐姐可是炎王妃,这里面休息的是皇上。” 她这一番话看似在为季辛夷撇清关系,实则将淫乱这帽子狠狠的扣在了季辛夷头上。 大臣间顿时议论了起来。 季辛夷藏在树后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呵,自己黄粱梦碎,还要陷害自己! 得亏里面不是自己,否则今日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们在找我吗?” 就在他们讨论是否喊出皇上事,季辛夷越过人群高声说话。 她这一出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尤其是于澜和季婉儿看见她不在房间里,而从外面走了近来,那脸色犹如死苍蝇。 既然她们那么想揭开真相,那就成全她们,她冷哼一声。 季婉儿惊讶,“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屋里是谁? “我不在这里,我该在哪里?妹妹这话问得真奇怪。”季辛夷说着仿佛自言自语的又说:“我刚刚肚子疼去了个如厕,父亲知道的呀。” 然后,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咿,今天不是你的及笄之礼,你们不在前院陪客人吃宴席,都跑后院来干嘛?” 季婉儿气的已经七窍生烟,她母亲的计划又失败了,季辛夷没事,自己沦为笑柄,还让皇帝宠幸了别人! 但为了保持形象也没有当众发火,反而是委委屈屈的说:“姐姐,你不是在里面……” 演,继续演! 当然她季婉儿能演,她季辛夷也会,立马做出一副不解的表情,“里面?什么里面?如厕又不在这里,妹妹你究竟想说什么?” 然后佯装受到惊吓的模样,“妹妹你可不敢胡说,里面歇息的可是皇上,我是炎王妃,你是想毁我清白,还是想毁皇上清誉?” 这两个罪名,哪一个都不是季婉儿承受得起的,纵然楚昱宠爱她,也不会允许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毁他名誉。 季婉儿赶紧否认,“我哪有……你胡说,姐姐你诬陷我! 刚刚你离席之后,皇上也离席了,纵然有什么,也是姐姐你设计的,现在却血口污蔑我,姐姐,你居心何在呀?” “我……” 季婉儿果然是季婉儿,好一个倒打一耙,想把设计楚昱帽子扣到她头上。 季辛夷正在犹豫要不要把里面的人是谁说出来 “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己不会照顾吗?刚刚辛夷要去如厕,我不是送她去了,你们这么多双眼睛,难道看不到本王的存在?” 声音是从季辛夷后面传来的,楚卿绝缓缓走来,眼中带着七分冷然三分嘲讽,一身墨蓝长袍得整个人凌厉沉稳。 楚卿绝继续说道:“丞相大人带着这么多大臣围堵在这阁楼干嘛? 你该不会也怀疑自己的女儿会勾引皇上? 她如今可是炎—王—妃,你们是不是都怀疑我楚卿绝看不住女人?” 说道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冷得吓人。 吓得一众大臣顿时跪下,包括丞相。 “老臣不敢。” 纵然季宏朝廷位高权重,可是在楚卿绝面前他还是低人一等,毕竟人家不止是封将,还是当今皇帝的堂弟,真正的皇家人。 楚卿绝说完将冷厉的目光投向于澜母女,他往日觉得季婉儿柔顺可爱,于澜仁慈大度。 反倒是季辛夷水性杨花,小肚鸡肠。 如今看来,是人是鬼,还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女人也是如此。 季婉儿被出情况冷厉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厌恶。 这,怎么可能,她长到十六岁,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用这种眼光看她。 包括楚卿绝,自打13岁第一次见面,她就仰慕这个男人,便对这个男人抛了橄榄枝。 这个男人眼中也是有她的。 可是这才跟季辛夷成亲多久,他不但大庭广众之下维护她,还觉得自己厌恶? 可恶! 这一切都是季辛夷造成的,只是以往愚钝的季辛夷究竟是如何俘获楚卿绝的心的? 就在这时小阁楼的门缓缓拉开,楚昱已经穿戴整齐,大概在里面也是听见了外面这闹剧,药效过去,他也就结束欢愉之事。 威严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眼中蕴藏怒气,冷声道:“朕今日身体抱恙,多亏徐佳梦照顾才无恙。朕决定即日起封她为梦嫔,择日入宫。” 楚昱这一段话犹如耳光,狠狠的扇在于澜母女脸上。 尤其是季婉儿,立刻掩面哭着抛开。 第41章 你行,你怎么不去 万焰风光回朝,楚昱为表重视城头相迎,可谓是给足了他面子,朝中重臣更是阿谀奉承,没过两天,贾太后在御花园办下赏花大会,亲下懿旨邀请万焰携女同来,实则是为她选亲择婿。 那一日赏花大会热闹无比,皇亲国戚、朝中一品大员皆来赴会,晋王府自然也举家入宫。 这些日子季辛夷和楚卿绝很不对付,两人同居一室连话也没怎么说话,俞锦姑姑看得连连摇头。 来到御花园,早见得园中百花盛开,花团锦簇,美酒佳肴歌舞弹唱,可见皇帝对万焰的重视,季辛夷与楚卿绝落座的时候,对面一名女子一直盯着他们看。 此女正是万焰的掌上明珠万婵语,年方十五,容貌生得俊俏,鹅蛋般的小脸上滴溜溜一对大眼睛,看起来精灵可爱。 早入京时她就听过炎王楚卿绝的大名,听太监通传炎王炎王妃嫁到便格外关注,只见他身形挺拔,面容俊逸无度,眉宇间透着一股让人敬畏的矜贵之气,心里连连诧异,她还以为被人成为‘活阎王’的战神是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没想到竟然这么英俊…… 偷眼观瞧,在场的王侯公子真没人能比得过他的。 不过看见楚卿绝身边伴着美若天仙的季辛夷,她撇撇小嘴收回了视线。 众人落座,歌舞升平,君安臣乐,可谓其乐融融,贾太后今天心情也好,但瞧见季辛夷后就差了点了。 别说她,今日受邀而来的于澜母女瞧见季辛夷也恨得发慌,尤其是季婉儿,看见皇帝身边陪着的竟是徐佳梦,更是将所有的怨气都投注在了季辛夷身上,都是她害的! 反观季辛夷,乐悠悠的,吃着喝着,十足像个来吃流水席的。 眼见和风徐徐,皇帝在席间提议来一场马球赛,此话一出众人响应,都想在比赛中一展风采,连逸王楚湛和祈王楚逸都跃跃欲试,本来楚卿绝没有什么兴趣,也不谙此道,没想到皇帝钦点他带队,他只能上场。 很快王侯公子们就组成了两支队伍,一众人等奉请皇上转至园中跑马场,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马球是京中贵公子喜欢的休闲运动,技术都不差,所以一开场赛况就激烈异常,两队人马各逞所能,迎风而驰,观众们也看得热血沸腾。 看台上万婵语看得技痒难耐,原来陪父亲镇守南疆时她也喜欢打马球,而且打得很是不错。 首座上的楚昱看出她的兴奋,笑着问: “怎么小郡主对马球也感兴趣吗?” 万焰赶紧起身回话: “禀皇上,小女自小随臣长在南疆,性格活脱,之前也曾打过马球,故而也喜欢看。” “果真么?”楚昱微微一笑,看向万婵语问:“不知小郡主打马球的技艺如何?” 这句话将万婵语心思勾动起来,当即起身对他说: “皇上,常言道眼见为实,能不能让小女子也参加比赛,这样皇上不就知道了吗?” “禅语,不可胡闹!” “万爱卿不用责备,”楚昱摆摆手说:“小郡主性格洒脱,乃女中豪杰,朕岂有不允之礼?” 万婵语一听皇帝愿意让自己参加比赛,当即高兴的谢恩,马上就去换了一套骑马服,她要下场时,楚昱特地中止比赛,让她加入楚卿绝那一队,叮嘱他对小郡主要多加照顾。 小郡主万婵语一下场就引得众人惊呼连连,没想到她还有这等功夫,且看她在场上动作迅捷,不仅马术精湛,而且与楚卿绝配合得出奇的好,才跑了一圈就为队里赢了一个球,赢得满堂喝彩。 将马迂回时,楚卿绝也不由赞一声: “小郡主好技艺!” 万婵语性子直率,最禁不得夸,听到这话红着脸跑开了。 看台上,季婉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冷笑一身后和母亲知会一声,悄悄移到了季辛夷的身侧。 “姐姐,没想到小郡主马球打得这么好,人又可爱乖巧,真难得呀。” 她冷不防的一句话把季辛夷吓了一跳,平复心绪后斜她一眼。 黄鼠狼给鸡拜年,当自己真的能给她开门呢?于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是很可爱。” 季婉儿也不急,幽幽一笑继续说: “你看马场上,小郡主和姐夫配合得多好,刚才姐夫好像还夸她来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对呢,这风头呀,都让她抢去了……姐姐才是正儿八经的炎王妃,岂能坐视不理,不如你也下去打两场,让大家也见识见识你的风采。” 季辛夷默默的听着,心里连着哼哼了好几声,原来是激将法。 要换以前的季辛夷肯定要吃醋大闹,可惜自己不是! 她微微侧头,直勾勾的对上了季婉儿的眼睛,半带嘲讽的说: “妹妹这话不妥,人家小郡主尚未议亲,你非要将她和夫君说到一块儿去,岂不是诋毁她的清誉吗?” 季婉儿面容瞬间僵硬,只有唇角还挂着那抹假笑,少许才回得一句: “妹妹绝无此意,只是替姐姐不忿而已……” “感激妹妹‘好意’,”季辛夷勾勾唇角:“你若是真看不下去,不如你下去打两圈?” 季婉儿被她堵得难受,刚说‘我怎么可能’就对上了她玩味的双眸,登时语塞,灰溜溜的走了。 哼,心底轻哼一声,季辛夷转回头来,跟谁斗呢? 她没注意晋王妃方才一直在偷偷观察着自己和季婉儿,虽然听不真切但也猜到她们的谈话内容了,晋王妃没想到她这么识大体,心里暗暗赞许。 一场比赛下来,楚卿绝带领的队伍大获全胜,楚昱非常高兴,当即赐御酒以示嘉赏,可是赐酒给万婵语的时候,宫人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将酒先递给了楚卿绝,楚卿绝没有多想便转给万婵语了。 万婵语接过酒轻啜一口,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被晒的还是因为其他…… 楚昱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眼神高深莫测。 马球比赛既已结束,众人又转回御花园,口中聊的还是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赛事,季辛夷刚一落座就发现楚卿绝不见了,刚想找他心里转念一想,自己操什么心,于是就置之不理了。 而此时,楚卿绝已被楚昱叫至御花园旁的一座偏殿里,殿内只有堂兄弟两人。 “不知皇兄将臣弟传唤到此有何要事?”楚卿绝不明所以,揖手问道。 楚昱勾唇一笑,直接问: “皇弟,你觉得小郡主如何?” 第42章 小王妃挨打 楚卿绝闻言一顿,暗吟片刻后说: “臣弟不知皇兄此言何意。” “你应该知道南郡王此次入京是为了给女儿议亲,”楚昱将茶杯拿捏在手,笑岑岑道: “朕方才看你与她在马场上配合默契,她似倾心与你,若是朕将她赐给你做个侧妃,你觉得如何?” 楚卿绝心底暗嘲一声,派一个季辛夷来还不够,还要再派一个万婵语吗?满朝谁不知道万焰是他的心腹重臣? 不过表面上却惭愧拒绝了: “承蒙皇兄抬爱,无奈臣弟不能答应。” “为何?”楚昱一听这话冷了眼眸,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身为人子,父王都未纳妾臣弟不敢越矩,更何况皇兄应该知道此前臣弟与辛夷多有矛盾,皇祖母为此还特地派了俞锦姑姑前来协调,臣弟这时候难能再另觅新欢,惹皇祖母不高兴。” 搬出父王和皇祖母来,可以了? 不过楚昱也不是好糊弄的,当即许诺:“皇祖母那边朕去替你说,你与小郡主郎才女貌,若是无缘怕成憾事啊。” “多谢皇兄,臣弟还是不能答应,”楚卿绝不肯改口,甚至把季辛夷给搬出来了: “辛夷性格一向强势,眼中不容沙子,小郡主身娇肉贵,臣弟不忍她嫁过来以后受罪,更不想辛夷受气,还请皇兄体谅,更何况还有其他皇弟尚未娶亲,他们比臣弟更为合适,尤其是小皇叔和逸弟,更是上佳人选。” 楚昱闻言眉心微皱,没想到他这么嘴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答应,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于是状若无事的笑了笑,只让他再考虑考虑。 但是门外却有一人听得委屈万分,原来万焰带着女儿过来求见皇上,没想到走到殿前方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万婵语确实对英俊神武的楚卿绝心生好感,方才他还体贴的为自己递酒,没想到亲耳听到他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听他的意思分明是府中有嫉妇作怪。 看着女儿眼含委屈,万焰深知她的脾气,连忙劝: “婵语,不可冲动,若你真对炎王有意,咱们再慢慢斟酌。” 可万婵语哪里听得下去,她脾气本来就急,在南疆时又被父亲宠得无法无天,受不得一点委屈,一想到是季辛夷从中作怪就气从心来,不理父亲劝解直接转身跑回了御花园。 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万焰根本追不上,很快就落在了后面。 不一会,万婵语回到御花园,在一处偏角内找到了季辛夷,张嘴就说: “炎王妃,想不到你肚量这么小!” 季辛夷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致,问她: “小郡主何出此言?” “你还装糊涂!”万婵语气哼哼的指责: “本朝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你身为王妃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话!” ……季辛夷脸上都快浮出大问号来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小郡主,你说话可得讲理,本王妃与你素不相识,怎么地就让你笑话了?” “哼!”万婵语鼻子冲天重重哼一声,自顾自的说: “我看你能嫁入晋王府也只是凭着家世而已,若论真功夫,你比得上我么?” 这话其实无礼,她自小跟随父亲在南疆生活,也习得一些武艺傍身,自以为谁手脚厉害谁就胜人一筹,言下之意就是要跟季辛夷单挑。 季辛夷被她连呛几句也失了耐性,脸上笑容消失,冷声道: “小郡主,本王妃没招你惹你?你凭什么这么诋毁于我。” “凭什么?!”万婵语一听这话眉毛就枉起来了,不由分说伸手就劈了过来,嘴上厉声道: “就凭你不是我的对手!” 季辛夷没想到她真的会对自己动手,立即迅速往旁边一闪险险避开了她的手刀,可万婵语不依不饶,一个回身就又朝她攻来,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万婵语身上的确有些功夫,动作凌厉无比,可惜,她遇上的是季辛夷。 季辛夷虽然是个医学博士,但是为了防身报过擒拿格斗班,而且教她的还是个国内冠军,最擅长的就是近战交缠,她的动作轻盈无比,一般人根本跟不上,对付万婵语是绰绰有余。 只见她腾挪转动,一次次轻松避开万婵语的攻击,但是没有还手的意思,真要动真格的她今天非躺下来不可,万焰在朝中势力庞大,她不想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小事致使两家结仇。 反观万婵语,一次次攻击落空后气恼心头,动作是越来越狠厉,血灌瞳仁像是要置季辛夷于死地一般。 季辛夷见状连道不好,这个小郡主性子要强,要是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下了决心,干脆受点苦假意被她击中,一来平息她的怒气,二来等旁人来自己也占理。 想到这里,她硬生生停住脚步,闭上眼睛准备受她一拳。 就在万婵语手刀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一声凌厉的怒斥声传来: “给我住手!” 万婵语心内一惊,侧头一看脸都白了,来人竟然是晋王妃,楚卿绝的母妃! 可伸出去的手已经收不回来了,季辛夷还是生生挨了她一个手刀,捂着肩膀忙退到晋王妃身边去了。 “婵语,你这是在做什么?!”偏偏这时候万焰也赶到了,一看两边的情况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怒斥女儿后连连想晋王妃请罪。 晋王妃素日里沉稳宽和,可这种情况下也不由动了怒气,直面万焰冷声斥道: “南郡王,请你好好管教你的女儿,辛夷是我们晋王府的儿媳,岂容她这般欺负,你们是当我们晋王府无人了吗?!” 万焰自知理亏,押着女儿向两位王妃道歉,还承诺必定好好管束女儿,可看万婵语的模样根本不是真心,脸上还写着不服气呢。 季辛夷不想生事,道一声自己无事请母妃息怒后宽恕了万婵语,万焰这才急忙带着女儿离开,就怕她再闹。 两人刚走,晋王妃转头面向自己‘怯懦’的媳妇,厉声问道: “你平日里和卿绝闹的脾气都到哪儿去了?堂堂炎王妃竟然被一个小郡主打了,连还手都不会,实在丢人!” 若是刚才自己没有及时制止,现在她早就受伤了! 季辛夷悠悠一笑,没有在意晋王妃的斥责,而是耐心解释: “母妃,儿媳深知南郡王乃是皇上的心腹重臣,不能得罪,刚才小郡主挑衅无人看到,若是儿媳还手伤了她,她必定不依不饶,到时候闹到皇上面前有理也变成了无理,若是皇上有心借此事打压咱们王府,那儿媳罪过就大了,故而不敢还手。” 第43章 打死你个海王! 晋王妃闻言心受触动,没想到季辛夷如此为王府着想,甚至甘愿受辱,当初卿绝说她变了自己还不全信,现在看来她的确在变,而且,心已经朝向整个晋王府了。 不过她没有表露情绪,嘴上嘲了一句: “好像你真能打得过似的!” 晋王妃话虽严厉,可季辛夷却瞧出了她刀子嘴豆腐心,嘻嘻一笑安抚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 另一边,领着女儿离季辛夷远远的,万焰就算再宠她也动了怒气: “婵语,你实在是胡闹!这里可不是南疆了,满宫皆是皇权富贵,你要胡来也不看看对象是谁!方才是炎王妃不同你计较,若是计较,你还能好吗?” 万婵语对父亲的话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还不甘心的念叨: “不就是个不受宠的女人吗?女儿早听说他们夫妻不和,更何况皇上都愿意赐婚了,她凭什么不同意,还管着炎王也不许他答应!” 一提到楚卿绝,脑海中瞬间回想起他俊逸无度的面容,万婵语春心蠢动间又万不甘心,自己的婚事竟然被季辛夷给破坏了! “你!”万焰气得说不出话来,连连叹息是自己宠坏了她。 赏花大会在表面的平静下结束了,出宫时季辛夷故意跟着晋王妃走,要和她坐一辆车,根本不管落在后面的楚卿绝,没想到被季婉儿钻了空子。 季婉儿之前挑拨不成,心有不甘想着楚卿绝往日对自己温柔异常,不如从他身上下手,于是便在途中拦下了他,话还没说眼眶便先红了,欲语还休,娇楚可怜。 楚卿绝本不想搭理她,但好歹她是自己的小姨子,便敷衍的问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季婉儿一听这话似被触动一般,一拧柳眉眼泪就下来了,轻泣道: “王爷,婉儿觉得好委屈,姐姐最近不知因何事一直对婉儿冷眼相对,处处欺负,方才在马场时,婉儿不过说了一句您与小郡主配合得好就被她冷嘲热讽一番,婉儿真的不明所以,姐姐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不讲情理了。” 说罢还拈着手绢擦拭泪滴,看起来分外的惹人怜惜,实则偷眼看着楚卿绝的神色。 她就不信自己哭成这样楚卿绝还不心疼,以前他总是会向着自己的。 没想到楚卿绝只是淡然一笑,继续敷衍道: “你是辛夷妹妹,熟知她的秉性,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姐妹情分比什么都重要。” 季婉儿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话,以为是自己还不够惹人心疼,于是毫不顾忌的上前一步,轻轻柔柔的巴住了他的手臂,继续怨述: “可是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王爷,您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讨厌婉儿么?若是婉儿做错了事,婉儿甘愿登门道歉,痛改前非。” 楚卿绝冷眼晲着她的手,不着痕迹的要往后撤,没想到季婉儿顺势贴了过来,他这才彻底冷了脸,一摆手道: “你们姐妹间的事最好自己解决,本王先走一步。”说完话拂袖便走。 季婉儿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懊恼不已,皇上宠幸了徐梦佳,现在连楚卿绝也这么对自己了么? 楚卿绝是走了,却没注意到旁边大树后面站着的季辛夷。 刚才晋王妃发现儿子落后让她来找,没想到被她看见了刚才季婉儿与楚卿绝拉拉扯扯的一幕。 心头没由来的郁卒起来,连阳光都黯淡了许多,季辛夷等他们都走后才现身,边走便踢路上的石子粒,嘴里念念叨叨的: “哼,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分明是余情未了……” 正在这时,一个宫人来到她身边说皇帝要见她,有事叮嘱,季辛夷不能抗旨就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面沉似水,来到宫门前直接钻进了晋王妃的马车里,回程路上一路沉默不语,连晋王妃和她说话也不理。 回到府中,季辛夷把自己关进寝殿不许人伺候,解开衣衫一看才发现肩膀红了一大片,万婵语是真下狠手啊! 从系统里拿出酒精消毒,她的心里更是不宣忿,好一个楚卿绝,招惹了万婵语转头又和季婉儿暧昧,海王都没他这么渣! 原来方才皇帝找她去已经言明了要给楚卿绝赐婚的心意,而且说万婵语家世清白,和他非常的般配,以后入府去可以和她一起为自己效力,互为照应,命她不可心生嫉妒,早日促成这桩婚事。 总算明白万婵语为何要针对自己了,都是因为他! 季辛夷越想心里越是烦闷,想也不想拿起手边的东西抬头就是一大口,想解解心乏,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 只见桌上那一瓶酒精,被她干得都快见底了。 糟……糟了! 这么想着,季辛夷打了个酒嗝,脸蛋瞬间潮红一片。 医用酒精和普通的酒水不同,经过多次蒸馏酒精度高,就算是酒场高手喝这么半瓶都得醉倒,更何况是季辛夷。 一抬脚,整个世界都飘忽了起来,偏偏在这时候,和父亲同乘一辆马车的楚卿绝刚刚回府,刚推开门就看见了满脸潮红的季辛夷。 “海王!”一看见楚卿绝,季辛夷指着他正气凛然的喊了一声。 “你喝酒了?”楚卿绝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不对,见她飘飘忽忽的向自己窜过来,刚要伸手去扶就被她抓住了手腕,没等反应过来已经天旋地转。 躺在地上,楚卿绝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第二次被她摔在地上了。 “打死你个海王!”季辛夷现在满脑子都是楚卿绝跟季婉儿拉拉扯扯的样子,拳头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今天她要替天行道! 楚卿绝勉强闪避她的拳头,可身上还是挨了好多下,心里一恼抓住她两只细腕,冷声喝道: “季辛夷,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季辛夷醉眼惺忪,可是嘴上功夫一点也没落下,冲着已经晃成三个的楚卿绝一顿数落: “你自己又做了什么?!楚卿绝,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都敢跟季婉儿卿卿我我的,既然你心里有她,那就跟我合离,把她娶回来啊,让我夹在中间做什么?!还有……嗝……” 她打了个酒嗝又继续宣泄不满: “我什么时候拦着你纳妾了?你不想娶就跟皇上明说,拿我当什么挡箭牌!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考虑过的我感受吗?!刚才皇上还让我尽早促成你们的婚事,我促你奶奶个腿!我差点掉脑袋了你知道吗?!” 第44章 打死你个海王! 原来季婉儿此前被季辛夷摆了一道,心中一直郁郁不甘,没想到出宫时碰巧遇见了拉在后面的楚卿绝,于是便喊住了他,话还没说眼眶便先红了,欲语还休,娇楚可怜。 楚卿绝本不想搭理她,但也不好直接走人,于是敷衍的问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季婉儿一听这话似被触动一般,一拧柳眉眼泪就下来了,轻泣道: “姐夫,姐姐最近不知因何事一直对婉儿冷眼相对,处处欺负,方才在马场时,婉儿不过说了一句您与小郡主配合得好就被她冷嘲热讽一番,婉儿真的不明所以,姐姐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不讲情理了。” 说罢还拈着手绢擦拭泪滴,看起来分外的惹人怜惜,实则偷眼看着楚卿绝的神色。 没想到楚卿绝只是淡然一笑,继续敷衍道: “你是辛夷妹妹,熟知她的秉性,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姐妹情分比什么都重要。” 季婉儿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话,以为是自己还不够惹人心疼,于是毫不顾忌的上前一步,轻轻柔柔的巴住了他的手臂,继续怨述: “可是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姐夫,您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讨厌婉儿么?若是婉儿做错了事,婉儿甘愿登门道歉,痛改前非。” 楚卿绝冷眼晲着她的手,不着痕迹的要往后撤,没想到季婉儿顺势又贴了过来,他这才彻底冷了脸,一摆手道: “你们姐妹间的事最好自己解决,本王先走一步。”说完话拂袖便走。 季婉儿望着他的背影将硬挤出来的眼泪擦干,心底冷笑,看来季辛夷果然有些手段,现在弄得楚卿绝对自己态度都变了,不过咱们走着瞧,方才皇上曾找她解释过与徐佳梦之事不过是意外,让她安心且在等些时日,等风波过去定会再论她入宫之事。 季辛夷,咱们来日方长! 一直到季婉儿也走了季辛夷才现身,此时分明阳光明丽,她却觉得乌云罩顶,一路拖着脚步回到宫门,不吭一声就钻进了晋王妃的马车里,回程路上更是一路沉默不语,连晋王妃和她说话也不理。 回到府中,季辛夷把自己关进寝殿不许人伺候,赌气就算了肩膀还疼,于是她解开衣衫一看,这才发现肩膀红了一大片,万婵语是真下狠手啊! 从系统里拿出酒精消毒,她的心里更是不宣忿,好一个楚卿绝,招惹了万婵语转头又和季婉儿暧昧,海王都没他这么渣! 季辛夷越想心里越是烦闷,想也不想拿起手边的东西抬头就是一大口,想解解心乏,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 只见桌上那一瓶酒精,被她干得都快见底了。 糟……糟了! 这么想着,季辛夷打了个酒嗝,脸蛋瞬间潮红一片。 医用酒精和普通的酒水不同,经过多次蒸馏酒精度高,就算是酒场高手喝这么半瓶都得醉倒,更何况是季辛夷。 噗通一声,她直接脸冲桌面趴了下去。 不久后,和父亲同乘一辆马车的楚卿绝也回来了,刚推开门就看见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季辛夷,而且两只手挂垂下来,他心头一惊,这女人自杀了?! 赶紧过去将她翻起来,却在下一秒愣在了原地。 只见被翻过来的季辛夷竟然在笑,看起来娇憨无比,面色如焉,粉嫩得像朵刚开的芙蓉,一对星眸笑得如弯弯的月牙,深处泛着水雾,尤其是那张小嘴,红艳得如樱桃一般诱人。 不由得,他想起那日在相府中两人‘夭折’了的一吻,若是真的亲下去,不知味道会不会像樱桃一般甜。 鬼使神差般,他就这样慢慢俯下身去,没想到几秒以后,季辛夷冲他哈了一下气,顿时酒气蔓延。 ……楚卿绝黑着脸,神志瞬间就清醒了。 “你喝酒了?!”他抓着季辛夷的手臂扶她坐直后问。 “嘿嘿……”季辛夷软绵绵的望着他傻乐,几秒后像是才认出他来一般双目一瞠,指着他正气凛然的喊了一声: “海王!” “你在说什么胡话,”楚卿绝拧眉观看却没发现酒壶,于是问她:“谁让你喝酒的?”若让自己知道是谁,定责不饶! 季辛夷可不管他,嘴里喃喃自语: “你还回来做什么?” 楚卿绝莫名其妙,这里是自己的寝殿,不回这里回哪里?知道她是醉言,于是说: “你是王妃,应该自省己身,若是被下人看到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话刚说完就看见季辛夷朝一旁软倒下去,他赶紧伸手去捞。 季辛夷靠在他的手臂上,哼哼唧唧的回嘴: “成何体统?你和别人拉拉扯扯都不怕……嗝……我怕什么?” 楚卿绝不明所以,见她根本坐不住便想将她扶到床边躺下,没想到刚将她扶起来就是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震惊几秒后定神一看,季辛夷还保持着将自己过肩摔的姿势,他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第二次被她摔在地上了。 “季辛夷,你发什么酒疯?!” “打死你个海王!”季辛夷现在满脑子都是楚卿绝跟季婉儿拉拉扯扯的样子,动作迅捷的往楚卿绝身上一窜,拳头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今天她要替天行道! 楚卿绝勉强闪避她的拳头,可身上还是挨了好多下,心里一恼抓住她两只细腕,冷声喝道: “季辛夷,你看看你打的是谁!”自己是楚卿绝,可不是她口中那个‘海王’! “打的就是你!”季辛夷醉眼惺忪,可是嘴上功夫一点也没落下,冲着已经晃成三个的楚卿绝一顿数落: “楚卿绝,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都敢跟季婉儿卿卿我我的,既然你心里有她,那就跟我合离,把她娶回来啊,让我夹在中间做什么?!还有……嗝……” 她打了个酒嗝又继续宣泄不满: “我什么时候拦着你纳妾了?你不想娶就跟皇上明说,拿我当什么挡箭牌!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考虑过的我感受吗?!刚才皇上还让我尽早促成你们的婚事,办不成就要我的脑袋,我促你奶奶个腿!” 第45章 小王妃……在作法! 季辛夷的抱怨夹着酒嗝,楚卿绝好不容易听懂了,他剑眉一皱,心内不爽。 自己何时与季婉儿卿卿我我了?还有拒婚一事,她是自己的王妃,不拿她当挡箭牌难道让自己对皇上说是隔壁的王大娘不让自己纳妾吗? 再加上她言语间透露皇上曾威胁她促成自己与万婵语的婚事,楚卿绝料定她根本是在借酒发疯发泄对自己的不满,一时更是冷了眸子,低斥道: “季辛夷,你别无理取闹了,先醒酒再说!” 一句‘无理取闹’把醉酒的季辛夷脾气逼到了极致,血灌瞳仁,她恶狠狠的瞪着楚卿绝骂: “我无理取闹?我看你就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楚卿绝,你每次都是这样,撩完妹子转身就甩锅给我,老娘……老娘不干了!” 说完话,她一发狠挣开了楚卿绝的手就踉踉跄跄的往外跑,楚卿绝怔了一会才连忙起身追过去,但夜色之下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季辛夷去了哪? 醉酒毫无方向感的她见路就闯,不一会就窜到了寝殿后庭的花园里,双眸泛着红意,委屈得无以复加。 “混蛋,臭男人!对别人倒是呵护备至,只有对我的时候那么凶,凭什么!” 抬头一看,亭边的那座假山尖尖上连着月牙,季辛夷想也不想的踉跄过去,撩起罗裳就往上爬,她要爬得高高的,问一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经过一番攀爬,她终于晃晃悠悠站在假山顶上,一吸气仰头就对着月亮嚎了几声,声音哀戚得很。 “老天爷!我季辛夷哪里对不起你了,我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根红苗正,品学兼优!救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了,你为什么要把我送来这里渡劫,我不管,你快点显灵送我回去,我要回家!” 当楚卿绝闻声赶来的时候正看见季辛夷站在假山上狼嚎,抬眼望去月牙正好映在她的身侧,这种画面是他从没想到过的,又隐约听到她说‘渡劫’、‘显灵’什么的,一时间错愕的怔在原地。 这女人狼变的不成?! 假山上的季辛夷嗓子都喊哑了,但老天爷自然是没有回应的,不甘心的她开始念叨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老娘不干了,随便你们怎么斗,最好斗个你死我活!让皇帝宰了你最好,省得我这么……”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理清自己的情感,但很快又傻乐起来: “对,不干了,以后我就唱着小曲儿看你们斗!” 说完话,她还真的开始唱了起来,而且一兴起便扭着身子蹦起了野迪。 于是,同样被喧闹声吸引过来的奴仆下人们和炎王爷一起见证了诡异的一幕,炎王妃站在假山顶上有节奏的扭动着身体,举着一只手在头顶上挥动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惊雷 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紫电 玄真火焰九天玄剑惊天变; 乌云 我驰骋沙场 呼啸烟雨顿; 多情自古空余恨 手持弯月刃……” 所有人都忘了先救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小王妃这是……在作法?! 楚卿绝好不容易回过神,余光瞥见下人们都被引了过来,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脸上更是乌云密布。 她还嫌不够丢人吗?! “季辛夷,你给本王下来!”一声爆喝,宛若晴空霹雳。 只见假山上的季辛夷被吓得浑身一颤,刚要扭头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如落叶般从假山上掉了下来,这座假山足有四五米高,底下怪石嶙峋,要是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见状被吓得惊呼出声,唯有楚卿绝一个蜻蜓点水迅速跃了过去,如一道风般裹住下坠的季辛夷,再一扭身使一个巧劲抱着她稳稳的落在了平地上。 醉酒的季辛夷哪里知道害怕,一抬眸就对上楚卿绝冷肃的面容,心里的委屈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双手揪紧了他的衣襟小鼻子一吸竟然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我到底欠你什么了,被人砍因为你,被人害因为你,今天被人打还是因为你,认识你我倒八辈子血霉了……呜呜呜……” 低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楚卿绝心里翻江倒海,到底是谁倒八辈子血霉了? 这时候奴仆们纷纷跑过来查看情况,楚卿绝立即敛下心绪命令道: “今夜之事不许外传,违者逐出王府!”说罢抱着抽抽噎噎的季辛夷转回寝殿去。 一路上季辛夷都在抽泣,嘴里絮絮叨叨的数落着楚卿绝的不是,连他早起吵到她都成了被抱怨的点。 楚卿绝黑着脸听她的醉话,好在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要不然还不知道他能忍到何时。 回到寝殿,楚卿绝刚要将季辛夷放下就发现她揪着自己的衣襟不放,两只爪子薅得死紧,他扯了好几下都没扯下来。 她故意的? 刚一低头,楚卿绝就打消了这个怀疑。 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偶尔会发出轻轻的啜泣声,但没有安全感的她已经认不得人了,只是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自己能攀附的任何一样东西。 现在,楚卿绝就是这个‘东西’。 浓眉皱起,楚卿绝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冷,但是语气缓和了许多: “松手,本王去叫人给你准备醒酒汤。” 混混沌沌的季辛夷将他的声音当成了噪音,秀眉一拧就将小脸整个埋进他的怀里,两只手也该揪为抱,环住了他坚韧的腰身,楚卿绝登时浑身一僵,尴尬得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有了‘大抱熊’的温暖,刚刚发泄完怨气的季辛夷估计太过乏力,抽泣了一会后就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正在楚卿绝千思百虑要怎么解决怀里这个挂件时,在空寂中忽然听到轻轻的,均匀的鼾声,他瞬间挑高了眉。 睡着了? 低头一看,果然看见季辛夷双眉舒展,闭着眼睛安然睡去,卷卷的睫毛尖上还挂着泪滴,偶尔吸一下鼻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试着挣动了一下发现她反而越抱越紧,还发出微微的嘤咛声,楚卿绝对着满室的空寂纠结不已,终于,一声低叹之后,他认命了。 权且过了这一晚,单手环住季辛夷的肩膀随她一起躺下,楚卿绝无奈的充当起人形抱枕。 可抱枕不是好当的,刚一躺下,怀中的人儿将自己巴得更紧了,而且热得像团小火焰,灼得楚卿绝心绪不宁,一直睁眼到后半夜才勉强睡去。 抵足而眠的两人在睡梦中暂时忘了恩恩怨怨,下意识的抵靠对方,越拥越紧。 一夜喧闹,归于寂静与安宁。 第47章 百口莫辩 “小皇叔,”季辛夷语带调侃的回答: “我是季辛夷,您的侄媳妇啊。” 楚湛表情瞬间凝固,只有眼珠瞠得圆圆的,好一会才回过味来。 “你当真是辛夷?!”可她怎么…… 他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季辛夷,眼前人分明是个俊秀的小公子啊。 瞧出他的疑惑,季辛夷坦白道: “小皇叔不用瞧了,我脸上贴着人皮面具呢。” 楚湛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可转念一想,她今日只身出府又乔装改扮,早闻她和侄子素来关系不合,莫非女扮男装要逃离晋王府,于是立即追问道: “你打扮成这副模样要做什么?”要是她真想逃,自己身为皇叔可不能坐视不理。 季辛夷当然不会坦白,借口府里规矩森严,烦闷得很就出来透透气,还故意调侃道: “现在小皇叔还要送我回家吗?” 楚湛哭笑不得,他倒不知道她嘴巴如此伶俐。 “小皇叔,我还想再去逛逛,您就别跟着我了,还有,这事您可别跟夫君提,我是偷偷溜出来玩的。”季辛夷惦记着相府的事,交代一句就兀自走了。 楚湛望着她的背影,这次没有跟上去,不过心里暗暗想着,这丫头倒是特别,正好待会自己找卿绝有事相商,届时可替他们说和说和。 辞了楚湛,季辛夷又在相府周围逛了许久,可一直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有头绪,最后只能打道回府。 还是偷偷从后门溜回去,本来她还心怀侥幸想着楚卿绝可能不在,没想到一进门就见他冷着脸端坐在榻上,看见自己后眼神倏地就锋利起来。 糟了……季辛夷扁了扁嘴,苦哈哈的走了过去。 眸色幽邃不见其底,楚卿绝盯着朝自己走来的季辛夷,心里想的都是下午小皇叔来府时说的话。 下午季辛夷未归时,楚湛为了皇上吩咐下来的西门守卫部署一事过府与楚卿绝商讨,两人在书房中边喝茶边聊,等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楚湛却忽然提到了季辛夷,语重心长道: “卿绝,素日里你要对辛夷宽和体贴一些,皇叔听闻皇上有意将小郡主赐予你为侧妃,若你无心更要好好跟她解释清楚,皇叔看辛夷人很不错,不可让她受了委屈啊。” 他自与季辛夷分开后一直在怀疑,估计她是不满皇上赐婚觉得委屈才偷跑出去透气的,现下也是好心劝一劝皇侄。 楚卿绝闻言心内一沉,小皇叔怎么会好端端提到季辛夷?而且言辞间分明是在袒护她,事有蹊跷啊…… 表面上答应下来,送走楚湛后他立即招来影卫查问,问过才知道今日小皇叔的确曾出现在季辛夷消失的地方附近,一个念头徒然而生,且令他怒意高涨。 若非私会小皇叔,她怎么会无故隐匿身形?如此一想一切便可通顺了。 楚卿绝从来不相信巧合,只信有意为之,小皇叔素日虽不勤于朝务,可手中毕竟握着京中两府的兵力,莫非季辛夷接近他另有目的? 心中怀揣此种怀疑,楚卿绝回到寝殿等季辛夷回来,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耐心逐渐消失,怒气值倒是积满了。 以为他要为昨夜的事兴师问罪,况且自己还不负责任的溜了,季辛夷心里也虚,于是决定主动一点道个歉算了: “昨晚我不是……” 没想到他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反而厉声质问起另一件事: “今天你去哪儿了?!” 楚卿绝想听她亲口承认,若她磊落一些,自己可以让她解释。 “我今天……”季辛夷目光一闪迟疑了几秒,因为觉得很丢脸,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像只二哈似的傻傻在相府周围溜达了一圈又一圈吗? 可就是这片刻的迟疑让楚卿绝直接将她定性为心虚。 “说!你今日到底去哪儿了?!”一声厉喝震裂空气,他不允许季辛夷当着自己的面撒谎。 本来季辛夷还有点认错的态度,但是一听楚卿绝这决绝的口吻当下就不舒服了,自己是做得略有不妥,可他有必要这么凶神恶煞,跟审犯人似的吗? 明明每次和季婉儿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 昨夜的种种委屈尚在心底,她一梗脖子呛着回答: “我去哪儿是我的自由,还需要跟你报备么?” “你是本王的王妃,一言一行自然要向本王报备。”楚卿绝毫不犹豫的回答,换言之,他想管就能管。 嗤!这句话引得季辛夷很是夸张的嗤笑了一声,斜睨着楚卿绝的眼神轻蔑无比: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王妃,平日里冷言冷语恨不得我立马消失,我还以为您老人家忘了这茬呢!” 阴阳怪气谁不会? 楚卿绝被她的恶劣态度激得勃然大怒,提声怒斥: “满口胡言,本王何时忘记过你的身份,却是你,一而再再而三作出不守妇道之事,辱我晋王府的声名!” 一听这话季辛夷柳眉高挑,瞳仁都快气得溢出血来了。又来!又是不守妇道!她受够了! “你说谁不守妇道了?!”开口一吼,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那你为何不敢回答今日去了哪里?”楚卿绝步步紧逼。 “因—为—老—娘—就—是—不—想—告—诉—你!!!”季辛夷瞪着楚卿绝一字一顿的呛声。 纵使楚卿绝是天下最温润的翩翩公子,面对季辛夷这种故意挑衅的模样估计也得气死,更何况,他不是,他是战神,是双手染血的活阎王! 一掌拍案,立身而起,浑身煞气滚滚,楚卿绝声如雷霆: “季辛夷!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你真以为本王不知你勾引小皇叔一事?!” 勾……勾引小皇叔?闻听此言,季辛夷此刻的心境和表情堪称一绝,当下被雷得外焦里嫩,肉香四溢。 “楚卿绝,你有病!”回过神来想也不想的骂出声来,季辛夷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你要诬陷我也走点脑子好吗?!我与小皇叔拢共也没见过几面,而且每次你都在场,我勾引他什么了?他可是我们的小皇叔!是长辈!” 虽然今日自己确实见过楚湛,可那存粹就是偶然而已,楚卿绝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栽赃就栽赃,她习惯了,可他竟然还挑长辈?一个自己称为叔叔的人?想想都恶心! 眼见季辛夷矢口否认,手中又确实没有真凭实据,楚卿绝气绝心头,厉声说: “你就是抵死不认是吗?!” “凭空捏造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我现在随口说你要谋朝串位你愿意承认吗?!”季辛夷火气上来开始口不择言了。 下一秒,全世界安静了。 第48章 圣意难测 楚湛也颇为意外竟能在此遇见楚卿绝,又见季辛夷神情不自然,心中登时了然,估计小两口又闹矛盾了。 回过身来,刚要说话就见楚卿绝面色苍白,额上细汗密布,于是连忙问: “卿绝,你这是怎么了?” 楚卿绝单手捂着肚子,只觉腹中翻江倒海,勉强回答; “今日我来赴宴,没想到刚才吃了些东西腹痛难耐,正想出去寻大夫看看。” 一听这话楚湛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这位小公子颇通医术,不如让他来为你瞧瞧?”他并没有揭穿她的身份,可也没打算让她走。 季辛夷心里都快骂娘了。 楚卿绝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小皇叔身边还站着一个俊秀的小公子,于是询问他是何人。 “他是何人,卿绝看不出来吗?”楚湛勾唇一笑,递给楚卿绝一个暧昧的眼神,实乃一语双关。 季辛夷没想到这时候他还有心调侃,忍不住瞪了楚湛一眼,但看在旁人眼里却颇为暧昧,反正楚卿绝是这么认为。 之前曾听闻过小皇叔喜好男风,他本以为是坊间以讹传讹,没想到竟是真的,这么说,眼前这位小公子便是他的…… 心内虽诧异,但面对长辈楚卿绝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接话茬,他的身份很让自己膈应。 “小公子,眼前这位可是本朝的炎王爷,你还不帮他瞧瞧?”楚湛自己是玩得不亦乐乎。 季辛夷心里骂骂咧咧的,好不容易下了药要他尝尝苦头,可现下小皇叔开口了,在他看来自己明知夫君不适还不解毒确实也说不过去,于是只能压低嗓音说一声‘冒昧了’,然后装模作样帮楚卿绝诊了脉,拿出泻药的解药来递给他。 下毒是自己,解毒也是自己,真晦气! 楚卿绝伸手接药的时候微有诧异,因为眼前这个小公子明明是个男子,可是双手却莹白如玉,指节纤细,看着怎么还有些眼熟……似乎像是季辛夷的手。 季辛夷当初为他疗伤时亲力亲为,她的手自己再熟悉不过,但是见眼前人面目全然不同,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一包药下去当即见效,季辛夷心里膈应得很,只想快点逃离这里,没想到楚卿绝又喊住了她: “小公子可还有多余的解药?楼上还有一位大人也腹痛难忍,若是可以请一并医治了。” 季辛夷一听这话眉毛都快拧起来了,他就这么关心未来的岳丈吗? 脾气一上来她也不假客气了,将一包药粉扔在桌面上转身就走,留下楚湛和楚卿绝面面相觑。 楚湛心思澄明,于是问他楼上是谁,楚卿绝没有隐瞒直言是万焰。 这下楚湛明白了,季辛夷肯定是吃醋了,于是明里暗里的提醒楚卿绝: “卿绝,若是你对小郡主无意还是明说的好,否则辛夷心中该作何感想啊……” 楚湛本是好意,可没想到又是好心办坏事,一句话让楚卿绝更加怀疑季辛夷了。 此时的季辛夷已经脱身离开酒楼,当下也没了再探相府的心气,一路往回走心里忿忿不甘的,才拐个弯,忽然瞧见前面有一间铺子门口聚满了人,她经过一瞧,原来人家是在盘店。 莫名的,她停下了脚步,瞧了瞧铺子又望了望不远处的相府大门,心里有个疯狂的想法悄悄升起。 对呀,自己还可以干这个!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想到这里,季辛夷掏出沉甸甸的荷包,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铺子里。 转过天来,楚卿绝在朝堂上遇到了一桩难事。 半月前京中曾发生一桩灭门惨案,城西李府一夜之间燃起大火,全家数十口人无一幸免,皇城脚下竟出此惨祸,民心难安。 大理寺奉旨追查,历时半月最后将事因定为走水之祸,无关人为,今日便在朝堂上呈禀结案文书。 可是楚昱看完呈报后却提出了一个疑问: “顾爱卿,此事你可查明了?李府数十口人,饶是睡梦中大火烧起来也该有人警醒,怎地一个都逃不出来?依朕看,此事颇为蹊跷。” 大理寺卿顾远闻听此言心内一惊,连忙回答: “禀皇上,臣奉旨追查半月,的确没有查到任何人为的痕迹,请皇上明鉴。” 楚昱不置可否,只是徐徐将目光看向了站在武将首位的楚卿绝,开口说: “炎王,此事你有何见解?” 一听这话,满朝臣子暗揣不已,炎王爷位高权重,执掌兵权,向来不管府衙案件,问谁也不该问到他啊。 楚卿绝当即出列,揖手道: “禀皇上,臣弟也觉此事事有蹊跷。”楚昱的怀疑不无道理,很少有走水之祸能灭满门的。 楚昱幽幽一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道: “既如此,那就由你来接审此案,一个月内务必查明真凶,稳定民心,朕相信你可以办到。” 这话出自皇帝之口无疑已是军令,楚卿绝只能受命接审。 下朝时群臣还议论纷纷。 “怪哉,顾大人都已结案,表明案中并无其他疑点,皇上怎么还把案子交给炎王去审了?” “嘘,别妄自揣度圣意,当心你的脑袋!” 楚卿绝岂会听不见那些闲言碎语,楚昱此举何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望着朗朗乾坤他却心藏冷笑,呵,一个月吗? 但皇命不可违,第二日他便带着小五亲赴大理寺,可顾远提供的案卷几乎没有疑点,要从中找到线索难于登天,几日查看下来,楚卿绝干脆就住在了大理寺,一是审查此案,二是…… 一转眼,半月过去,这些时日季辛夷一直在偷偷忙碌,那日她斥巨资买下了离相府不远的那家铺子,决定开一家药店,此乃一举两得,一能借机观察相府动静,二也不枉自己这一身本事,造福于民。 开药店可是不易,招伙计招掌柜,置办家具物什,她天天乔装出门忙碌,终于,明天药店就可以开业了! 傍晚时分,她拖着乏累的身子回到了王府,可是心却不宁。 距离那日吵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虽然心里还有点儿委屈但已没有那么气愤,季辛夷心想自己好歹也是炎王妃,开药店这么大的事的确应该和楚卿绝报备一声,省得他自己知道了又胡思乱想。 不过这段时间两人刻意回避彼此,现在她也不知道楚卿绝在不在府中,于是便将刘安喊来问话,没想到刘安给了她一个瞠目结舌的答案。 “小王妃,小王爷已有半月不曾回府了,您不知道吗?” 季辛夷尴尬得直扣脚趾,她的确不知道…… 第49章 一句话惹的祸 楚卿绝整个神情都变了,刚才还肉眼可见的怒意似乎在瞬息之间蛰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危险。 原来,她始终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季辛夷瞧出他的变化不由一惊,纵使是她也能一眼看出,他动了杀气! 知道是刚才那句气话惹的祸,此刻她真有点恼自己这张嘴了,这明明是楚卿绝最忌惮的事,怎么还顺嘴秃噜出去了。 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楚卿绝冷冷的凝视着季辛夷,薄唇中吐出的每字每句都裹挟着寒气: “季辛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是他日被本王抓到真凭实据,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 威胁,掷地有声。 季辛夷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样做,可话都撂在那里了,更何况自己问心无愧,于是硬着头皮呛了一句: “怕是你到死也等不到那一天!” 楚卿绝再也没有任何回应,带着浑身的寒气离开了寝殿,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踏足一步。 他刚走,季辛夷慢慢滑坐在地上,心力憔悴。 这次,好像真的糟了…… 至此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以前再怎么吵见着面大不了冷着脸错身而过,可这次不同,但凡有楚卿绝出现的地方绝对看不到季辛夷,而季辛夷停留的地方也绝对寻不到楚卿绝的身影。 晋王府上空整日盘旋着低气压,嗅着火药味的下人们人人自危,生怕小王爷和小王妃撞在一起开炸。 这种压抑的氛围持续了三天,第四日里,楚卿绝一早就出门赴一个邀约去了,听到这个消息郁卒了三天的季辛夷没有片刻犹豫也乔装改扮溜出府去。 这一次,她是真的想出去透口气。 说到底,季辛夷拉不下脸对楚卿绝说一声自己说错话了,谁让他先诬陷自己的!这么一想,她更不可能去主动服软了。 溜溜达达还是回到相府附近,望着那道高墙,季辛夷逼着自己甩掉脑子里盘桓数日的楚卿绝。 “对,不想他!”她低声给自己下暗示:“救哥哥才是最紧要的事!” 下好暗示后她决定还是去上次的那家酒楼去蹲点,这次怕再出意外还刻意找了个包厢,关上门守在窗边图个清净,没想到耳边厢竟然隐约听到隔壁说话的声音。 古代的包厢隔音不可能完美,季辛夷本来无心去偷听别人说话,可是这声音…… 她悄咪咪站起来,将耳朵贴在了隔板上,果然,这次听得更清楚了。 是楚卿绝的声音! “不知万大人回朝之后一切可还习惯?” 一听他说‘万大人’,季辛夷就确定他在和谁见面了。 晚庭厢里,万焰笑呵呵的回答: “久未回京还有些许陌生,好在皇上垂爱,一切用度皆不用愁,只是京中到底不如南疆自由,小女日日守在闺房里觉得烦闷,炎王若是有时间不知肯不肯赏脸带我们四处游玩一番?” 听到这里季辛夷心里狠狠呸了一声,原来万焰是在给女儿穿针引线呢!再想到楚卿绝更是觉得他虚伪,明面上道貌岸然的拒绝,私底下却又和万焰接触,分明是口是心非! 懒得再听他们的对话,心里本来就堵着一口闷气的季辛夷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怎么着也要让楚卿绝尝尝厉害,老娘郁卒三天你转过头就来见未来岳丈?! 想得美! 蹑手蹑脚溜出包厢的她自然也就错过了楚卿绝的拒绝: “此事本王恐难以答应,近日本王与小皇叔一道部署防卫,正是公务繁忙之际,万大人可另请他人。” 万焰面上笑容一滞,随后又状若无事假意笑道: “原来炎王公事繁忙,看来是老夫冒昧了……” 两人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客气话,气冲冲的季辛夷已经溜进了厨房,听到厨子们说现在做的菜是送到晚庭厢的,当下狡黠一笑,趁人不注意转出一瓶药水洒在了那些菜肴上面。 “哼,我让你们吃个够!”拍拍手,季辛夷准备返回包厢去看好戏,想想楚卿绝跑肚拉稀的模样她就觉得解气。 没想到她刚越过庭院就被迎面跑来的一个人给撞到了,刚一抬头两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又是你?!” 来人,正是逸王楚湛,而且他手捂着自己的手臂,指缝间还渗出了一些血。 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楚湛拉着季辛夷闪到一旁的石柱后面,还示意她噤声,不一会只见一名女子进来查看了一番,见四下无人又走了。 瞬间了然,季辛夷恶趣味的调侃: “小皇叔这是又犯桃花劫了?” 楚湛无奈的笑了笑:“这是李尚书家的小姐,今日刚好被她撞见就追来了,你看,刚才躲避时我还不慎被划伤了手臂。” 季辛夷见惯不怪了,见他手上伤得不轻动了恻隐之心,当即说道: “小皇叔若是不嫌弃就让我来帮你包扎?” 季辛夷医术高超之事早已如雷贯耳,楚湛有心见识一下,所以连声答应。 只见她如变戏法一般从衣袖内不断拿出药粉和纱布,而且还给他做好了麻醉,整个缝合过程没有一丝痛楚,动作利落干脆,楚湛心里啧啧称奇。 懂得易容又医术了得,看来季辛夷真的不简单。 “小皇叔,好了。” “果然是医术了得,看来卿绝是得了个宝贝啊。”楚湛毫不吝啬的赞了一声。 他不提楚卿绝还好,一提季辛夷当下就拉下了脸,想起那晚他质问自己的事,于是狐疑的盯着楚湛问: “小皇叔,你没把那天的事泄露给任何人?你可是答应了要替我保密的。” “那是自然,皇叔岂会失言。”楚湛立即起誓。 见他言辞凿凿,不像撒谎,季辛夷更是笃定楚卿绝就是诬陷自己,虽然很想亲眼见证他的‘惨状’,可现在和楚湛在一起太容易被他撞破,于是转身就要告辞,可楚湛根本不放人。 “皇侄媳,今天你又帮了皇叔一次,这次皇叔怎么着也要好好谢谢你,正好咱们就在酒楼里,不如让皇叔请你用个午膳?” 季辛夷心道这还了得,待会被楚卿绝撞上岂不是等于当场认罪了,一时也忘了自己已经乔装改扮,于是立即拒绝了。 可楚湛岂是轻易打发的人,悠悠一笑说: “怎么,你不肯给皇叔这个面子吗?” 季辛夷心想这小皇叔跟狗皮膏药真有一拼了,一边拒绝一边往前厅走,此地不宜久留,眼看快到店门就能脱身了,没想到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皇叔,您怎么在这里?” 季辛夷闻言浑身一僵,几乎不敢转过身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50章 夜探大理寺 小王妃问话刘安自然不敢隐瞒,很快便将皇上命小王爷调查李府命案的事和盘托出,言下甚为担忧: “如今半月已过,也不知小王爷进展如何了。” 季辛夷垂眸凝思,能如何?若是案子有头绪,楚卿绝何至于住在大理寺,何至于有家不能回? 楚昱这一招果然够狠! 以一月为期将这种连大理寺都查不出的疑难杂案交给楚卿绝,查得出还则罢了,要是查不出,届时还不定会给他扣什么罪名,而且他贵为王爷却不能为主分忧,只怕罪责更重。 看来楚卿绝是真的很头疼,想到这里,她心下一软,对刘安说: “管家,你去准备一些宵夜,再让车夫备好马车,我去看看夫君的情况。” 刘安接下来的动作有些滑稽,他先是侧头看了一眼窗棂外的那弯玄月,又迟疑的看了季辛夷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您确定? 季辛夷扯了扯嘴角,自己的人品都差到这地步了?于是又说了一遍,吩咐刘安快点准备。 从寝殿出来,刘安心有疑虑,决定先去向晋王妃请示。 听到季辛夷竟然要夜探儿子,要不是品性沉敛,晋王妃差点惊掉下巴,她很认真的复问了一句: “此话当真?” 无怪她惊诧,要知道楚卿绝查案半月未归,季辛夷可是从来都没有过半句关心,还整天不见人影,以致于她对她新生的那一点点好感都败光了。 今天她倒记起来自己还有个夫君了? 刘安答道: “千真万确,小王妃还命老奴准备宵夜,王妃,您看……” 晋王妃沉吟片刻应允了: “就让她去,记着多带些侍卫,夜路更深,别让她出事。”虽然不明白季辛夷意欲何为,可她愿意关心自己的夫君总归是好事。 刘安听命去准备,少时请小王妃出府上车,带着王府侍卫一路将她护送至大理寺。 这是季辛夷第一次来大理寺,月夜下但见门楼高深,两边的石狮肃穆威严,戾气重重,夜里看还真有点阴森。 “小王妃,到了。”刘安将季辛夷请下马车,守夜的门房听闻是炎王妃亲临赶紧开门相迎。 门房一路殷勤的将季辛夷和刘安领至后堂,没想到后堂守卫说炎王去停尸房了,季辛夷眼睛一亮,立即说: “停尸房在哪里,带本王妃去。” ……三个大男人,连带刘安在内都用惊异的目光看向季辛夷,那可是停尸房! 季辛夷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脸色微微一沉,摆出王妃的架子问: “怎么,夫君去得的地方,我去不得吗?”她正想从尸体上找些端倪,没想到这么赶巧。 炎王妃身份尊贵,哪是一个小小的门房敢阻拦的,于是连连点头,真就带着季辛夷去停尸房了,她走得脚下带风,倒是跟在后面的刘安表情略显古怪了。 “王妃,就是这里。”穿过一个中庭,三人站在了停尸房前,眼前那扇门黑黝黝的,门后面,正是那一个个冤魂。 季辛夷示意门房推开了那道厚重的门,门开的一刹那,分明是盛夏里,却能感觉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刘安心里直念阿弥陀佛,战战兢兢跟在季辛夷身后。 穿过幽深的走廊,门房带他们来到其中一间亮着灯的小房间前,抬手敲门: “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不一会,门吱呀打开,应门的是小五,一见季辛夷他当场就愣住了。 “小……小王妃?!” 一声惊呼立即吸引了站在尸台旁的楚卿绝的注意,当即浓眉一皱,停止动作,转身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季辛夷站在门口。 “停尸房乃办案重地,谁让你进来的!” 惊诧之余他低声斥责,本意是女子来阴气重的地方不好,可一急说话格外重,季辛夷当即扁了扁小嘴,脸上阴沉沉的。 刘安见状也顾不上怕了,连忙解释: “小王爷,小王妃是特意来给您送宵夜的。” 送宵夜?楚卿绝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季辛夷手上提着食盒,俊容上闪过片刻的不自在,缓和下语气说: “这里是办案重地,不可擅进,小五,带他们回寝室,本王随后就到。”说完还把门关上了。 在门缝间,季辛夷勉强看见尸台上的尸体,虽然很想检查一番,不过此时不好硬闯,于是便随小五走了。 没坐一会,楚卿绝回来了,此时季辛夷正坐在桌旁,凝眉低着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楚卿绝一进来,小五立即给刘安递了个眼色,两人退出了房间。 一时间,满室寂静。 季辛夷知道楚卿绝回来了,起初低头是真的在考虑事情,但现在却是不敢抬眸,桌底下脚指头都快把绣鞋抠穿了,真尴尬啊…… 之前吵成那样,现在总不能笑眯眯的跟人说一声‘嘿,好久不见’? 可是不来,又不安心。 怕见又不能坐视不理,这种微妙的心境令季辛夷混乱得很,要是人的心思能检查出个究竟,她真想用仪器自我扫描一遍,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楚卿绝这边也不好过,本来想趁查案机会疏远季辛夷,没想到半月来殚精竭虑但收获甚少。 查来查去和顾远的结案结果差不多,李府命案发生在深夜,等晨曦天亮过路人发现时,整座府邸就只剩下被火烧成空架子的残垣断壁和一具具焦尸了。 不过这也是他最怀疑的地方,李府走水为何其余人家一点动静也听不到?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火起之时李家数十人都已毙命,一场大火烧得肆无忌惮,满府冤魂连求助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连验了好几次尸首都证明确实是烧死的,他不服气,白日里不好当着仵作面说,不然这就是显然在怀疑人家的专业能力。 才想着晚上自己悄悄来,没想到才开始季辛夷就来了。 观瞧季辛夷,似乎比半月前消瘦不少,他知道她每天都溜出府去,可影卫却总是莫名其妙的跟丢,对此他自然心生嫌隙,可又分身乏术没有时间去追究,没想到半月之后她竟子时来探,如何不令他揣测居心。 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楚卿绝淡淡道: “本王的饮食有人打理,你不用特意送来。” ……季辛夷一听这话差点没把食盒给扬到地上去。 好心好意来看他就落这么一句话? 第51章 死皮赖脸 “楚卿绝,你就这么小气?”心里莫名的难受,季辛夷本来就不是藏得住话的人,尤其时隔半月,无处宣泄委屈,于是干脆直截了当的说: “你明知道我上次说的是气话,至于这么耿耿于怀,睚眦必报吗,身为男子汉你就这点度量?” “气话?”楚卿绝不置可否,只是沉声反问她: “你可知那句气话对于我,对于晋王府意味着什么吗?” 被他提到理亏事,季辛夷的声音小了一些,嘟嘟囔囔的回答: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给我定标签?” “标签?”楚卿绝从未听过这个词。 “标签就是刻板印象,”深吸一口气,季辛夷把之前的委屈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赏花大会那天万婵语打了我?就因为你拒婚时拿我当借口,她以为是我从中作梗,幸好母妃赶到将我救下,后来皇上又让仇闵找我,暗中下令让我促成你们的婚事,否则后果自负,我本来就赌气,又遇见你和季婉儿卿卿我我的,以至于晚上醉酒失言,不小心……打了你……” “第二天醒来我有点心虚才溜出府外,可就只是在相府附近逛了一天而已,没想到回到家你就像审犯人似的审我,还来一句我勾引小皇叔,我都不知道你从哪生出的这种荒谬的想法…… 楚卿绝,你凭良心讲,直到现在为止我有没有做过实质性伤害你的事?你张嘴就是不守妇道,我哪一次被你抓包过了?” 楚卿绝见她越说眼睛越红,面上的委屈绝非作假,一时间心思也动摇起来,他不是不辨事理的人,可是小皇叔一事……莫非自己真的错怪她了? 季辛夷一眼就瞧出他的疑虑,心里的落寂感更重,强压着眼泪委屈道: “我知道你不信我,向来如此。” 眼前是嗔怨的娇楚美人,若是善解人意的翩翩公子,恐怕此时已经将她拥入怀中安慰了,可楚卿绝是直男,钢铁直男。 沉默了许久,他的反应就是推了推桌上的茶杯,说: “一气说了这么多,喝点茶。” “……”瞪大了眼睛,季辛夷不止成功压回了泪意,而且很想吐血,吐了心火起码能消一点。 见她瞪大了眼珠盯着自己,眸子里的幽怨藏都不带藏,楚卿绝想了想说: “瓜田李下,你应该知道我在意你的一举一动。” 话音刚落,就见季辛夷的表情从委屈变成了惊愕,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面上还浮起一层可疑的飞粉。 这家伙用词干嘛要这么暧昧啊! 强压下心底怪异的悸动,她故意粗声说: “那我以后有事先跟你说,光明磊落,你要是还不信我,那我无话可说了。”说罢直接将自己在相府附近开药店的事还有原因告诉他,临了还加了一句, “现在我告诉你了,别到时又乱猜我这段时间跑出府去和谁私会。” 楚卿绝听完后神色缓和许多,原来她偷偷开了一家药店,不过他还是叮嘱一句: “开药店可以,但你毕竟是炎王妃,不可在人前抛头露面。” 季辛夷抿了抿小嘴,她本来也没打算以真面目示人,否则估计第一天开业自己的药店就会造成轰动。所以她给自己的假身份编造了一个合理的理由,雇了也掌柜的。 还聘了一位颇有经验的老医者,平时由掌柜的看店,医者坐诊,非是疑难杂症她不会出面。 而且她还留了个心眼,借故想做相府的生意让伙计平时多笼络相府里的下人,当然这个她不会告诉他。 “我答应你,可是你也得应我一件事!” “说。”楚卿绝很干脆。 “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所顾忌,我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以后你若听到什么,怀疑了什么,能不能好好问我一句?别在我尚未辩解之前就先定我的罪好吗?” 季辛夷说话时腮帮子都有些鼓了,可见委屈有多深。 楚卿绝定定的看着她委屈的小脸数秒,最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季辛夷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些郁结,消解的途径也不过是彼此能不能开诚布公,将心里的委屈述尽,两人间的气氛缓和好多。 见她带着宵夜来,楚卿绝象征性的吃了一些,想到夜路更深,待会自己还有要事,于是叫来刘安,命他送季辛夷回去。 等他们走后,楚卿绝继续回去验尸,他并不知道,在离开时…… 来到大门后,季辛夷却没有上车,刘安眼巴巴的望着她,不明所以。 但见季辛夷悠悠一笑,说: “刘安,你带人先回去。” “哈?”刘安懵了。 “今夜我想留下来陪夫君。”她继续说。 “啊?”刘安以为自己幻听了。 季辛夷微微摇头,看来刘安真的人老耳聋了,一边转身回去一边说: “你们回去,明早我跟夫君一道回府。” 直到大门关上刘安才反应过来。 真是……奇了! 原路返回楚卿绝的寝室,季辛夷心安理得的反手关上门,深夜特地赶来,怎么可能轻易回去。 可想,当一个小时后验完尸的楚卿绝回到寝室看见趴在桌上小憩的季辛夷脸上是什么表情。 季辛夷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他还憨憨的笑着打招呼: “你回来了……” “你……”楚卿绝直接语塞了,向来冷肃的他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 “今夜我留下来,”季辛夷伸了个懒腰,很是自然的念着早就想好的说辞: “锦姑姑都知道我来探你,若是我深夜又回去,岂不是让她疑心我们感情不合吗?”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可套在自己和她身上简直是睁眼说瞎话,楚卿绝看定了她,问: “你究竟想做什么?” 季辛夷笑了笑就是不说,咬定是为了情面,为了赖在这里还主动走到床边,一弯身就躺了下去,两只小脚互挣一下把绣鞋甩了,再两手一拉,被子上身。 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这次轮到楚卿绝想吐血了,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可偏偏此时刘安等人已经回府,再送她回去显然不可能了。 “今夜暂且如此,明天一早我让小五送你回去!”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了,楚卿绝转身往书桌上一趟,堂堂炎王爷,当今战神就以桌为床了。 床上,季辛夷面上的潮红许久才退,心里暗暗念着,要不是为了帮你,我才不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第52章 现代科技的力量 深夜,万籁俱寂,尤其是庄严巍峨的大理寺内,连夜虫都不敢叫。 床铺上的人儿开始不安分起来,偷偷翻身,季辛夷先是尝试唤了几声楚卿绝,见他没有动静才悄咪咪的起身,蹑手蹑脚来到他的身侧,谨慎的又守了将近十分钟,确定他肯定已经睡熟后她轻轻打开门出去了。 事不宜迟! 夜色之下,季辛夷循着早前刻意记下的路线来到了停尸房,没错,今晚她就是要拜访冤魂! 思前想后,季辛夷觉得此案的破案关键还是在尸体上,这一点与楚卿绝的猜测不谋而合,只是,他们可没有季辛夷的手段,季辛夷要检查尸体必定得用到扫描仪器,正因为不能给任何人看见,所以,她才厚着脸皮赖在这里。 来到那个小房间,季辛夷找到了李家人的尸体,她暗暗庆幸,好在烧焦的尸体腐坏的速度比较慢,否则依照古人的防腐技术,再多的线索也被破坏了。 身为医者,季辛夷习惯性的向尸首鞠了一躬,然后戴上手套开始‘干活’。 眼前的这具尸体烧得焦黑,胸口部分已经被仵作切开了,细一翻看,果然不出她所料,肺部很干净,若是真被烧死应该有烟尘焦炭才对。 可是她四处又检查了一遍,发现尸首上没有任何一处伤口,将炭块刮开骨头也是完整的,那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没有犹豫,季辛夷唤醒了纳米医疗系统,在尸体正上方开启全身扫描仪,非得是它,才能准确的检验这具尸骨究竟有没有问题。 很快,系统完成了扫描,看着最后的结果,季辛夷心内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又再次认认真真的审阅一遍,就在她最专心致志之时,一道低磁的声音咋然响起: “季辛夷,你在这里做什么?!” 直接展示了一个原地起跳,季辛夷煞白了脸,全身血液凝结,差点就变成冤魂中的一员了。 楚卿绝就站在门口,满脸冷肃,丝毫不为吓到她而感到抱歉。 季辛夷回过身看见是他忙抬手给自己顺气,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张口就责备: “原来你装睡!” “你不是也一样吗?”楚卿绝反唇相讥。 其实季辛夷喊楚卿绝的第一声时他就醒了,睿智如他,岂会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他跟着出门却发现她踪影全无,于是他便在堂内四下搜寻,也正好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当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时,楚卿绝是带着迟疑进来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 若是往常季辛夷肯定会呛回去,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 “别计较这些了,你快来看!” “看什么?”楚卿绝皱紧浓眉,无法理解季辛夷的举动:“速速跟我回去!” “哎呀,”季辛夷一急就上前去拉他,也忘了自己的手刚刚摸过尸体,连声说: “我找到李府受害者的死因了!” 本来正准备强行将她带离此地的楚卿绝闻言一怔,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真的!我找出来给你看!”季辛夷信誓旦旦的走回到尸体旁边,楚卿绝见她如此笃定,犹豫片刻才跟了过来。 下一秒只见季辛夷俯下身开始用工具刮尸首头骨上的焦炭,脸蛋与那头颅距离不过十几厘米远,一边是红粉佳人,一边是阴寒骸骨,在摇曳的烛火烘托之下形成鲜明对比,纵是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楚卿绝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个画面比上次看她在假山上作法还要诡异百倍! “不可胡闹,跟我回去!”不愿承认自己有点胆寒了,楚卿绝沉声道。 “别呀,”季辛夷敷衍一声,随后眸光一亮,示意楚卿绝看过来: “你看,死因在这儿。” 楚卿绝不甘不愿的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咋看之下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可是季辛夷很明显的指出了: “你看,这两道缝隙间有轻微的划痕,这就是他的死因。” 楚卿绝看到了却不以为意,说:“这有何奇,人生在世难免磕磕碰碰,有些划痕也是正常。” 季辛夷挑高了眉,正色道:“楚卿绝,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你遇上大麻烦了!” 想了想觉得口头表述不够生动,于是她转过身来直面楚卿绝,就在楚卿绝表情趋于怪异的时候,她忽然以两只手作出夹着某种东西的姿态,然后毫无预兆的朝他的颅骨两侧拍了上去,解释道: “我猜测凶手使用的是某种针状物体,面对受害者时,他能准确的将它们插入颅骨的缝隙之间,一击毙命!” ……楚卿绝此时的脸色堪比旁边的尸首,虽然两人现在的姿势极其暧昧,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氛围里,他更在意的是她那两只爪子……刚刚摸过死人! “季—辛—夷!”楚卿绝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咬牙切齿过。 见他脸色不对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季辛夷讪笑两声赶紧撒手,还很‘做作’的拍拍手掌上沾上的碳,这个动作直接让楚卿绝成了乌脸将军,她马上主动认错: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给你演示凶手是如何作案的。” 楚卿绝盯着她审视了好一会,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故意的,见她如此认真才说: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那咱们就验看另外的尸体,要是都有,这就不是巧合了?”季辛夷马上提议,已经跃跃欲试了。 楚卿绝沉吟片刻:“那我去叫仵作。” “不用,”季辛夷轻哼一声:“我来就行。”看不起谁啊? “……”楚卿绝再次无语,许久发出像叹息一般的声音:“季辛夷,你是女人……” 深夜刮骨,也就是她干得出来! “我的确是,但我也是医者,”季辛夷娇憨一笑,拍着胸脯说:“放心,我的技术绝对比仵作好。” 楚卿绝一开始并不愿意,但见季辛夷如此笃定,而且她已经验过一具了,只能点头答应。 季辛夷干劲十足立即动手,而且这次有了明确的目标动作非常的快,很快,在接下来检查的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尸首上全都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划痕,她的言论得到了证实。 “怎么样,我就说不是巧合?”扬着小脸,季辛夷颇有些得意。 楚卿绝确定了死因却没有面露喜色,反而正色问: “你刚才说我惹上了大麻烦,这是什么意思?” 第53章 再释前嫌 季辛夷将手套摘下处理掉,一边解释: “我是医者,没有人比我更懂用针准确插入骨头间的缝隙的难度,杀人不止快而且秋风无痕,凶手绝对是个顶尖杀手,假设幕后有人主使,那能用得起这种杀手的人,身份必定不简单。” 若是没有扫描仪,自己以肉眼也很难发现那些细微的划痕,更别说是古代的仵作了。 楚卿绝认真的听完她的分析,心内暗暗赞许她的思维缜密,但面上只是淡淡道: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看来李府中还有别的秘密。” “这就得靠你去调查了。”季辛夷今夜收获颇丰,小脸蛋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总算不虚此行。 不过…… “这就是你硬留下来的原因?”楚卿绝双手抱胸晲着她问。 “呵呵,”季辛夷笑容一僵,假笑了两声: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可要是一开始我明说今夜过来是为了验尸,你肯定不让不是吗?” “所以送宵夜只是借口?”楚卿绝又问,摇曳的烛火轻轻晃,在他脸上映下缕缕光影,让人看不清他说这话时的眼神。 “……”季辛夷没由来的觉得心浮气躁,脸上热乎乎的,垂下头才低低声的应一句: “没有,的确……是想来看看你的情况……” 她道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但是要来帮他的想法却很清晰。 目光久久凝在她微颤的睫毛上,心中思绪已越万山,楚卿绝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回去,既然已知死因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嗯。”季辛夷应了一声,想缓解尴尬就随口调侃了一句:“这里阴气太重,说不定鬼魂此时就站在我们旁边呢。” 一句话引得楚卿绝一个斜视,季辛夷吐吐小舌,乖巧无比的跟着他一起离开。 第二日清晨,当小五敲门准备服侍主子起床,看见出来应门的人是季辛夷时,脸上的表情和昨夜在停尸房见到她有得一拼。 “嘘!”季辛夷没理会他的震惊,纤纤玉指在唇上一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 “他还没醒。” 小五再次惊愕,换做平时这个时辰主子早就醒了,怎么今天…… 季辛夷机灵,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要是昨晚自己没来,恐怕楚卿绝还是睡不安稳? 毕竟破案时限又少了一天。 接过小五手上的木盆,季辛夷用眼神示意他离开,可是刚回过身就发现楚卿绝已经醒了。 “啧,”轻啧一声,暗恼小五把他吵醒了,季辛夷将脸盆端到桌上:“怎么不多睡会?”然后很自然的开始拧毛巾递给他。 可是楚卿绝却没有接,而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盯着她的手。 季辛夷愣了一下,随即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于是鼓着腮帮子说: “昨晚验尸时我带了手套的!”他那是什么表情啊? 下一秒就见楚卿绝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抓到眼前更加仔细的观察,季辛夷见状压根没来得及害羞,生怕他低头啃自己一口。 “你干嘛呀……”她挣了一下没挣开。 楚卿绝敏思非凡,几秒后沉声问: “辛夷……你真够狠呀……” 季辛夷莫名其妙:“我又怎么了?” “在晚庭厢给我下泻药的是不是你?”那天在酒楼他就觉得小皇叔身边那个给自己解药的小公子手很熟悉,刚才无意间注意到她的手,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那种感觉了! 季辛夷昨夜信誓旦旦说自己没有被他抓包的时候,但是现在……她用一张小脸蛋上的眉眼口鼻精彩的演绎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嘿嘿……”心虚的假笑两声,季辛夷立马将自己偶遇小皇叔的事全盘供出,至于下药嘛…… “真的不怪我,我只是被万婵语打了之后有点不服气,想在万焰身上动动手脚而已,谁知道你也中招了呢……” 楚卿绝根本不信她,咬着后槽牙问: “是为了报复他还是我?” 他当时还惊奇呢,那小公子竟有那般医术,诊了一下脉就能直接掏出解药来,原来是她! 被楚卿绝盯得头皮发麻,强撑不过几秒季辛夷就招了: “是是是,是为了报复你……谁叫你前一夜诬陷我跟小皇叔有染,转过天又跟未来岳丈私下相会,你让我怎么服气!” 说着说着,她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楚卿绝真是哭笑不得,当即表态: “万焰不是我的未来岳丈,以后也不可能是!” “那你还私下跟他见面。”季辛夷还是不服气。 “万焰是皇兄的心腹重臣,虽非皇亲却也封王,他亲自发帖我岂能不赴约,就因为这个,你就暗自腹诽?”楚卿绝现在明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有多无奈了,然后又问: “你和小皇叔当真无事?” 季辛夷一听这话立即举起三根手指起誓: “绝对没有!两次都是偶遇,也是他害得我每次都无功而返,要不是看他是长辈,我非得……”季辛夷嘴快,即使赶紧拉了闸门可小心思还是泄露出去了。 “怎么,你也要给小皇叔下泻药?”楚卿绝看似在质询,眼底却分明带着笑意。 季辛夷心底轻哼一声,哼,也未尝不可! 总算把所有事情都说清道明,楚卿绝愿意‘暂时’相信她,且心系案件,于是招来小五让他送人回王府,自己还得专心办案。 没想到季辛夷动也不动,坐在榻上稳若泰山,嘴里说道: “我不回去,这件案子非同小可,如果期限到了追不到真凶我们整个晋王府都要受牵连,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那怎么行!”楚卿绝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这里是办案重地,平日里官差出入不绝,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留下来!” “这个不难,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的易容术。”季辛夷不依不饶,昨夜她早想好了,要想解这次的局,必得自己和楚卿绝联手才行,而且……她很担心,楚昱阴狠无比,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搞鬼? “不可,”但楚卿绝也很坚定:“就算你易容也是女儿身,赶紧给我回去!” 季辛夷嗤了一声,故意说: “女儿身又如何?要不是我,你还找不着受害者的死因呢。” “你……”楚卿绝无奈至极,这女人怎么总是这样任性胡为。 “总之,”季辛夷腾地站起来,立在他跟前仰着小脸坚定的说: “没有破案之前我绝不回去!” 小五悄悄退出门去,任他们两人争辩,反正自己心中已经有数了。 好像到现在为止,主子没一次拗得过小王妃的…… 第54章 美女救英雄 于是,从这天起,大理寺的人发现炎王爷身边多了一个俊秀的小厮,跟前跟后,形影不离,好像连晚上都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众人暗揣不已,但无人敢问。 不出三天,楚卿绝撒出去暗访的人总算有了回信,小五得到消息立即禀明情况: “主子,您猜得没错,李府果然有秘密,李府主人李成富生前为人谨慎,家中敛财无数但从不外露,只有一次在外喝醉酒时被人戏谑他家中无宝,他气不过才说出自己有一块举世无双的美玉,世所罕见,而我们翻查过李府,遗物内绝对没有能称得上罕见的玉石。” 季辛夷听罢蹙眉不解: “因为一块玉杀了几十口人?以那个杀手的本事肯定能悄无声息的偷去,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灭人家满门呢。” “小王妃所言甚是!”小五忍不住赞了一声,季辛夷的怀疑正是案子的症结所在。 楚卿绝同样暗赞不已,且经由她提醒立即想到: “如果只是偷盗,李成富巨宝遭窃必定报官追查,也就是说……” “那个幕后主使抢玉的目的不能为人所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季辛夷和他心有灵犀,当即说出了后面的话。 楚卿绝抬眸看了她一眼,两人好似真的生出了某种奇妙的默契。 若不是有人造皮挡着,他定能瞧见她脸颊上浮起的飞粉。 “小五,”楚卿绝立即下令:“搜查全城,近半月来城中但凡有美玉交易的全部记录在案,包括赌场,钱庄,还有当铺。” “是!” 等小五走了,季辛夷奇怪的凝着楚卿绝问: “那块玉还能找得到吗?” 楚卿绝沉吟:“我也只是试一试,如今皇上命我调查李府一案满城尽知,如果对方足够多疑,足够谨慎,就不会傻到将玉藏在自己身上,方才我所说的那些地方,都是绝佳的藏匿地点。” 那些个地方鱼龙混杂,收下赃物并不稀奇,而且还会刻意隐瞒。 季辛夷听完很是浮夸的一拍手掌:“王爷好聪明啊!” “别拍马屁,”楚卿绝睨她一眼,眼底却藏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平时还是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娘们唧唧的。” “哈?”季辛夷头一歪,彻底傻了。 她的样子傻得可爱,歪着头的模样实在娇憨,楚卿绝莫名有种想捏一捏她脸颊的冲动,好不容易压下来后说: “你虽然易容了,可是有时行为动作还保留着女子的娇态,以后要注意一些。” 并不知道自己的脸蛋被他觊觎了,季辛夷觉得有道理便乖巧的点头。 与楚卿绝想的一样,追寻美玉的下落困难重重,尤其是赌场钱庄一类的一地方,这些人向来和官差不对付,即便真的知道什么也会故意隐瞒,转眼又过两天,依旧查无所获。 是夜,京中某座奢华的府邸书房内,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对着地上跪着的另一名男子怒声呵斥: “你说什么?楚卿绝已经知道青栀玉的存在了?!” 跪着的男子低头回答: “是,如今大理寺的暗线正在四下打探青栀玉的下落,主子,当时就应该直接把它带回来的!” “带回来?然后让楚卿绝查到我的头上来吗?!”华贵男子怒气更盛。 “主子,如今该当如何?”跪着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询问。 “如何?”华贵男子眸色倏地一冷:“你说,还能如何!” “属下明白。” 又是一天清晨,眼见办案时限越来越少,楚卿绝决定再到李府勘探现场,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到凶手的线索。 季辛夷自然要跟去,一大早换好装扮就随他出了大理寺,他们不想引人注目,故而两人单独前往。 从大理寺往西穿街过巷,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李府,放眼望去,依旧是焦黑一片,官府的封条甚至只能贴在大门外烧不掉的石狮上。 “真够惨的……”下了马,随楚卿绝步入命案现场,季辛夷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些明显的尸痕,那是肉身焚烧时在地面留下的痕迹,举目过去到处皆是,各种姿势都有,令人唏嘘。 楚卿绝没有时间去感慨,循着勉强还能看出来的通道一路朝里走,四下仔细搜寻可能的线索,生怕此前错过什么。 反观季辛夷就有些百无聊赖了,她是医术高超,可对命案勘验这些无甚了解,于是慢一步紧一步的跟在楚卿绝身后,安安静静的没有去打搅他,若是自己有了什么发现,她就会溜开一小会去查看。 楚卿绝方才全神贯注,针对现场的情况进行分析,无奈现场烧成这样,真的很难再找到任何的线索,回身一看,就发现季辛夷竟然已经落在了后面。 “辛夷,别离我太远!”楚卿绝面向她喊了一声,然后站在原地等着她跟过来。 几米开外,季辛夷本来踏着轻松的步伐朝楚卿绝走去,但是忽然之间她的脸色一变,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面露惊惧,而且原地加速飞一般朝他奔过来。 “楚卿绝,快闪开!”她拼命的大喊。 可是楚卿绝却不明所以,奇怪的问:“怎么了?” 他自己看不到身后,可季辛夷却看得清清楚楚! 方才楚卿绝一喊她便走了过去,可没走两步却在残垣中发现一个刺目的反光点,几乎就在她发现的刹那,反光点以破空之势飞速的朝楚卿绝刺去,她这才惊觉这是暗器! 有人要杀楚卿绝! 一切只在刹那,解释来不及,季辛夷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为难过自己的两条腿,拼了命的朝楚卿绝奔去,在离他还有两米远时一使劲朝他猛地扑过去,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楚卿绝往后一仰直接摔在了地上。 “唔!”两人同时发出痛楚的闷哼声。 “季辛夷,你这是在做……”勉强抵住痛感的楚卿绝仰头要质问季辛夷时,‘什么’两个字瞬间消失在嘴里,取而代之的是无声的惊愕。 举目向上,季辛夷正单手撑在自己耳旁,以保护者的姿态,像一只受了惊吓,愤怒又警惕的小兽般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后方,而她的肩膀上,赫然插着一把没骨的飞刀!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血液肆意浸染她的衣服,蔓延开来。 “辛夷!你怎么样!”这才意识到刚才她发出的闷哼声竟是中了飞刀,楚卿绝单手环上她的腰身,顾不上后背撞击地面的剧痛,单手撑地将她扶抱起来。 然而季辛夷就像入了魔一般仍旧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眼神中夹揉着阴寒与愤怒两种极致的情绪。 “来人!”楚卿绝大喝一声,数道鬼魅的身影登时从四面八方飞跃而来,整齐的跪在他的跟前。 “主子,请吩咐!”所跪之人,全以各式面具复面,但复命的口吻一模一样。 第56章 她是你的主子 楚卿绝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季辛夷的娇怯,只是眼下有更要紧的事,他正色且严肃的对她说: “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可以自己应付!”纵使自己受伤,他也不愿看见她为自己而伤,这种夹揉着愧疚,又莫名心痛的感觉令他无所适从。 季辛夷微微敛眸,许久才嘟囔一声: “那时候哪有时间想危不危险啊……” 她几乎是凭着下意识去反应,根本不曾考虑过自己会怎么样。 殊不知,这句话在楚卿绝心湖之上投下一块石头,没有掀起惊涛骇浪,却温柔的泛出阵阵不绝的涟漪。 “总之,”楚卿绝无奈的说: “以后不许再这样,再遇事先自保。” “哦。”季辛夷低低应了一声,好像答应了,又好像没有答应。 本来季辛夷还想询问刺客的事,可楚卿绝为了让她好好休息绝口不提,这次帮她盖好被子后还郑重的‘命令’她: “不许再胡来!” 季辛夷的确也倦了,很快就在他的注视下沉沉睡去,有麻醉药的作用,这次她睡得异常的安稳。 所以,她不知道楚卿绝曾经离开过,而且,许了她一种视她如己般的待遇。 第二日,明明破案期限在即,可楚卿绝宁可什么都不做陪在季辛夷身边,反倒是季辛夷很不好意思,多次表明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却最终无果,硬是在他的‘监视’下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楚卿绝……我骨头都快躺麻了……”从日出挨到日落,季辛夷忍不住小声的冲床边的楚卿绝抱怨,还加了一句: “你不用心怀愧疚,我不也没死吗?” 话音刚落就收到楚卿绝一个恶狠狠的瞪视,季辛夷识相的赶紧闭嘴。 楚卿绝无奈至极,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她的这句话跟刀子似的!扎肉更扎心! 室内维持着微妙的沉寂,季辛夷哪里受得了,刚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门外就响起了小五的声音: “主子,人到了。” 季辛夷一听这话连忙转头去看,人?什么人? 楚卿绝睨了一眼她那跟猫咪嗅着鱼腥味儿一样的兴奋表情,沉声说: “进来。” 几秒后,小五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人。 季辛夷不错眼珠子的瞧着对方,心里暗暗称奇,好飒的女子! 跟在小五身后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竟然几乎与他同等身高,一身黑色劲装看起来利落无比,面色青白,五官谈不上很漂亮但是端正干净,且浑身自带一种藏不住的英气,看起来就是很帅很飒的感觉。 刚见楚卿绝,女子立即单膝跪下,拱手复命: “禀主子,倩影奉命而归,请主子吩咐。” 倩影?季辛夷不由暗暗乐了一下,这个名字配她有些违和? “从今日起,你改头换面扮作丫鬟在王妃身边负责她的安全,若她有半点闪失,本王唯你是问!” “是!”倩影毫不犹豫的接下命令,起身时深深看了季辛夷一眼,仿佛在认主一样。 季辛夷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伸出手扯了扯楚卿绝的衣角,有点小害羞的说: “不用这么郑重其事……” 楚卿绝没有理会她,吩咐倩影今夜先去休整,季辛夷尚在大理寺她不便跟随就在暗中保护,等回府时就跟着一道回去。 “是!”倩影一拱手,没有一句废话转身就离开了。 心里很佩服倩影这种干净利落的劲,季辛夷好奇的问楚卿绝: “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啊?” “我让小五去外面给你雇的保镖。”楚卿绝回答得一派正经,撒谎撒得理直气壮。 一旁的小五听罢哭笑不得,殿内十大高手之一的倩影在主子口中成保镖了? 不过……可见主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要知道接到命令时,倩影可是在千里之外执行任务,一道紧急令便让她连星夜兼程赶了回来,刚才初见她时身上还落了一层土呢。 “哦……”季辛夷没有深究,要说楚卿绝手下没有培养精英她也不信。 “以后有任何为难的事你尽可吩咐她去做。”楚卿绝告诉她。 “什么都可以?”季辛夷故意调侃。 “对,什么都可以。”楚卿绝回答得却很认真,因为他已经对倩影下了死令,即日起,季辛夷就是她的主人。 心底泛起一丝甜意,季辛夷觉得脸上热乎乎的,悄悄地将被子拉上来遮住半截小脸,心里有道声音低低的念着,被在乎的感觉果然很好…… 又过一日,季辛夷正在寝室内和楚卿绝争辩不休。 “我真的没事了,你就让我下床!”季辛夷站在床上和冷脸站在床边的楚卿绝‘对峙’,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自己没事。 若是有时间她当然想好好休息,可破案时限只剩不到十天,自己哪还有心思休息? “不行!”双手抱胸,楚卿绝不受影响的盯着她,跟铜墙铁壁似的挡住她的下床之路。 季辛夷哭笑不得的,他怎么就不信呢?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马上给你来套军体拳!”季辛夷狠了心,非要给他展示展示。 楚卿绝虽然不知道‘军体拳’是什么,但是一见她扎起马步立即眉头一皱,伸手就要捞她。 季辛夷左躲右闪,今天她非要让他见识见识! 就在两人互相较劲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大力的推开。 “主子,有消息了!” 季辛夷被吓了一跳,脚尖勾到被角一个重心不稳就朝前摔去,好在,前面还有堵人墙。 伸手一环,楚卿绝稳稳的将季辛夷纤细的腰身纳入臂弯当中,回过脸就冲贸然闯入的小五一声怒斥: “你现在连基本的礼数也不懂了吗?!” 小五立即跪下:“属下知错,实乃有要事禀告,请主子恕罪。” 可心底却在想,主子和小王妃在干嘛呢? 床边,楚卿绝还保持着环抱季辛夷腰身的姿态,而且因为她站在床上造成了微妙的身高差,季辛夷便正好趴在他的身上,两手搭着他的肩,看上去就像她将他搂在胸前一样,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腰上的手臂坚韧有力,季辛夷低头一看脸蛋轰地一下烧起来了,楚卿绝的脸,就在自己胸前! 楚卿绝斥了小五一声才回过头,一抬眸就对上季辛夷红彤彤的小脸,自己也怔了一下。 满怀皆是软香温玉。 季辛夷视线游移,就是不敢对上楚卿绝的眼睛,她几乎不用怀疑,现在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颊上去了! 老天爷,别让他听到我的心跳声! “放开我……”她细若蚊蝇的低低提醒,轻轻的用手推他的肩膀。 真是……社死现场。 第57章 声东击西 看见季辛夷又囧又害臊,楚卿绝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于是故意逗她: “怎么,老实了?” 季辛夷的两道柳眉慢慢挑了起来,她以前都不知道他秉性里还藏着这种恶趣味。 轻哼一声,她臊着脸提醒他小五还有事禀告。 楚卿绝想也没想的环着她的腰身将她抱下床,算了,他很清楚有事不让她参与她肯定还要闹,于是,随她了…… 季辛夷套上绣鞋蹬了蹬,两人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小五一五一十回答: “禀小王妃,禀主子,方才线人来报,在城东发现了疑似李府所失的美玉,它出现的时间就在李府灭门之后。” 本以为美玉的消息暂时断了,没想到今日又突然传来了,不管真假都要去看一眼,显然他和季辛夷的想法一样。 对视一眼,“走。” 他们穿着便衣离了大理寺,一路往城东而去。 忽闻身后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不约而同回头一看,只见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发了狂似的往人群里冲,不少人已经被撞倒在路边,其中不乏幼童,哀嚎哭声响成一片,若是再不阻止肯定更加危险! 楚卿绝见情势危及也没有多想,一跃身便凌空而起,尝试去控制失控的马匹。 马车上,那车夫自己也受了惊吓,巴在座上不敢动,楚卿绝施展轻功垮了上去,一手抢过鞭子尝试控制失控的马匹,情况危机不已。 站在屋檐下的季辛夷看得胆战心惊,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楚卿绝,生怕他也出事,紧张无比的她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悄悄从背后伸出了手,一张沾了药水的丝帕毫无预兆的捂上口鼻,她刚挣动了一下就晕了过去,来不及发出一声呼救就被带走了。 另一边,楚卿绝好不容易控住了马匹,可整条街已经被马车撞得狼藉一片,受伤者不在少数,刚好巡逻的衙差赶到,他立即安排救援工作,等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回头一看,屋檐下哪里还有季辛夷的影子? “辛夷!”楚卿绝心脏一滞,正准备前去寻找。 小五赶紧来到他身边俯低声说:“主子,不好了,刚刚传来消息今日美玉出现在城东的消息是假的。” 可恶!楚卿绝捏紧拳头,这是故意设计引诱他和季辛夷走出大理寺,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他相信对方绝对不会绑架一个无用之人,定是猜到了女扮男装跟在自己身边季辛夷的身份。说明这幕后之人不简单,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自己的王妃,足以证明劫玉灭口一案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楚卿绝刚要说话,忽然眼前闪出一道人影,径直跪在了自己脚边: “主子,请恕属下无能!”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倩影,而是看她衣裳上有划痕,显然刚刚经过一番打斗,他心脏一滞,立即问道: “辛夷呢?!” 倩影立即回禀,原来方才她一直在暗中跟着绑匪,本想探清他们的落脚点再行施救,没想到对方异常警觉,刚出城门便发现了她的行踪,倩影无奈只能跟他们打起来,其中几人趁着她被缠住将季辛夷带走了。 “打斗中属下发现他们的衣物非常特别,似乎用了某种特殊的料子,与偷袭拔舌殿那伙人所穿的相似,于是割下一角来,请主子过目。” 倩影禀告完递上自己在打斗中割下的一块衣角。 楚卿绝接过衣角发现的确很像,不过他早已查明那件事是楚昱所为,现下他并没有绑架季辛夷的理由,只能是他人所为。 他将衣角收起来向倩影确认大致方向后对小五下令: “小五,速去第五殿调集所有暗探去寻找辛夷的下落,不可耽误!” 小五和倩影一听这话微微一愣,小五微带迟疑的问: “主子,您……” 第五殿可是十八殿中唯一的京中暗点,若是调用他们被皇帝察觉了怎么办? 可是楚卿绝已经顾不上其他了,此时季辛夷命在须臾,他能相信的只有第五殿。 “速去,不用质疑!” “是!”小五接令,翻身上马前去调人,心中暗暗惊叹,主子从何时起对小王妃这般在乎了? 小五刚走,楚卿绝也翻身上马,对倩影说: “倩影,你带着本王一道回到方才失去辛夷行踪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找到劫匪留下的痕迹。” 倩影没想到楚卿绝竟要亲自去找人,压着惊诧劝道: “主子,小五已去调人,第五殿必定竭尽全力搜寻小王妃下落,请您回大理寺暂且等待。” 可楚卿绝没有答应,此时季辛夷生死未卜,自己怎么可能回去安心等待! 刚要策马忽闻耳边传来破空之声,下一秒就见他一抬手,在半空中精准的握住了一直朝自己射来的利箭,箭的末端还绑着一张纸条。 “属下去追!”有人竟敢暗害主子,倩影当即就要去追。 “不用。” 对方竟然敢用这招就断定他们追不上,所以不用浪费功夫。 他立即将纸条拆开来看,信上写道: “若想王妃活,李府立结案,此案一结,即放王妃。” 短短数行字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对方既有所求,那代表季辛夷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 不过,绑架辛夷,死罪难逃! 将纸捏在手心,须臾间,那信便被他化为碎末。 “辛夷被绑与劫玉灭门有关,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一催马,楚卿绝朝城门飞驰而去。 堂堂炎王,岂会受此威胁!人,他要亲自找回来! 很快,炎炎烈日落成了余晖,倩影和楚卿绝已在城外盘桓了大半日,可那些劫匪十分谨慎,搜来搜去竟找不到半点痕迹,眼看夜色将至,倩影忍不住建议道: “主子,要不您先回大理寺去等,属下继续找。” 她自认小王妃被劫也是自己失职所致。 但楚卿绝望着越渐阴暗的天空摇了摇头,找不到季辛夷,自己根本无法静心。 就在倩影还想再劝之时,一声呼喊传来: “主子!找到小王妃的消息了!” 两人展目一看,小五正策马朝他们疾驰而来,一到跟前立即禀告: “主子,第五殿已经查到小王妃的下落。” “在何处?!”楚卿绝一听这话抓紧了缰绳,连忙问。 第58章 人,我要自己找回来! “城南二十里外,暗探查到近日有一伙行踪诡异的人曾出现在被弃的城隍庙附近,今日那伙人又转移了新的地方,他们过去查看发现他们戒备森严,猜测应该就是绑走小王妃那伙人,属下赶紧过来报信,请主子明示。” 楚卿绝一扬马鞭,声音卷着风一道响起: “召集殿卫,随本王去救辛夷!” 夜深深,在离城南废弃城隍庙十里的一处看似残破的旧屋前,十余个黑衣男子将屋子团团围住,气氛压抑。 他们目光四顾,十分警惕。 忽然,只见夜空中凭空飞现出几道黑影,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制住了。 楚卿绝踏步而至,周身遍布滚滚煞气,仿若阎王降世一般,冷冷的晲着那些被抓住的劫匪。 凌厉眸色一狠,厉声道:“小心,他们要服毒自杀。” 话辅落,小五要拦已经来不及,挨个检查一边之后发现全部都是咬破提前藏于嘴里的毒而死。 惊道:“主子,这些人都是死士!” 楚卿绝冷扫了一眼那十余具尸首,连事发后都交代好了,看来对手不简单。 长袖一挥:“搜!” 很快,他们在破屋的地下室里找到了被绑的季辛夷,门一打开,火把亮光刚照进去,大家的动作一滞,整齐划一,而且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尤其是楚卿绝,明明松了一口气,却觉得好笑又好气。 潮湿的地下室角落里,季辛夷此时正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被撕掉了,但是她手上却拿着一把形状奇怪的小刀,正在奋力割绳子呢,而且就在他们进去后不到几秒时间,绳子刚巧被割断了。 刚刚挣开绳子就看见楚卿绝带人来救自己了,季辛夷脸上变颜变色,心里哀嚎不已,大爷的,白瞎自己那把最好的手术刀了! “你就不能早一点来……”为自己的手术刀默默哀悼,季辛夷委屈巴巴的埋怨楚卿绝。 看见她还有力气向自己埋怨,楚卿绝心内悬着的大石总算可以落地了,长舒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就见季辛夷两步奔到自己跟前,一个软身就趴到了自己胸膛上。 他复杂的低头看着怀中的小脑袋,然后听见她闷声说: “吓死老娘了……” 季辛夷今天是真的怕,之前她遇过刺,受过伤,中过毒,可每一次皆在自己能把控的范围之内。 但这次被劫却毫无防备,她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万一自己就这么死了……心里,很不甘,所以她才唤醒纳米医疗系统,牺牲了自己那把最爱的柳叶刀。 听到这句话,楚卿绝心内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担忧还是心疼,只是粗鲁的一把搂住她的背,沉声说: “以后再不许你出门了!” 两秒沉寂之后,果然看见季辛夷在他怀中扬起了小脸,那小表情很是不甘: “楚卿绝私自限制他人的人生自由是犯法的。” 听到这句话,楚卿绝背后响起几道闷笑声,他回头扫了一众手下一眼,然后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回家。” “别,”没想到季辛夷却说:“还有人呢!” 说完她朝另一个角落一指,那里果然还蜷缩着一个女子,只是刚才大家注意力都在季辛夷身上没有注意而已。 楚卿绝当即命殿卫将那女子身上的绳索解开,问她为什么被绑来这里。 女子受到惊吓缓了好一阵,确认楚卿绝一行人并非歹人,才结结巴巴的说自己也不清楚,今晨她到城南边一个大夫那里去看病,莫名其妙就被人绑架了。 小五一听‘大夫’两个字忽然想起一事,立即说道: “主子,下午急着搜寻小王妃的下落,属下忘了还有一事未向您禀告,今日查明城东消息乃是虚假时,属下还听到应天府衙差提到城东边上今日也出了一件命案,一位名叫刘子谦的大夫被烧死在家中,死状与李府受害者很像,莫不是……” 刚说到这里,就见那女子连连惊呼: “这位大人,今日奴家去的正是刘大夫那里,刘大夫医术高明,而且收费很低,平常咱们就爱到他那里去治病。” 细细盘问之下才知道半个多月前,她也去找刘大夫看病,一直等到晚上他才回来,而且那天他心情很好,给她看病不但没收钱,还赠药给她。 一听到这里,季辛夷立即和楚卿绝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天成。 此事,绝非巧合! “卿绝,我们……” 楚卿绝没等季辛夷把话说完就瞪了她一眼,沉声说: “休想,你乖乖回去待着。” “你确定别的仵作有我厉害吗?”季辛夷偷偷瞥了楚卿绝下属,见他们注意力不在他们这里,这才快速靠近小声说道。 “……”楚卿绝无奈至极,看着季辛夷坚毅的神情,最后居然投降了。 来到应天府时,府尹一听炎王亲自驾临立即相迎,很快将他们带至衙内的停尸间,此时刘子谦的尸首就被暂置此处。 楚卿绝悉知季辛夷的性子,屏退众人让她安心验尸。 没有旁人干扰,季辛夷很快就完成了‘工作’,将验尸结果告诉楚卿绝: “此人是先被人杀害再放火焚尸,你看,他的口腔虽然有烟灰,但并没有深入喉咙和肺部,火烧起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可与李府一家死因不同,他身上有一处伤口,不致命但是伤了要害,是流血而亡。” “这么说,现在无法确认他与李府一案有直接关系。”楚卿绝沉吟道。 “是暂时无法证明,但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所关联,你还记得那女子说大概半个月前的事情吗?按日子算就正好是李府出事那日。”季辛夷皱着眉头说:“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 楚卿绝赞同的点点头,当即对小五说:“立即去查明最近刘子谦可有古怪的举动。” 小五领命,带着衙役一道去查访,有官差出面岂有难字一说,很快他便带着消息复命: “属下已经从其他邻里口中证实,刘子谦近日行迹的确有些可疑,这位大夫有医者心肠,平时治病救人收费很低,故而家境一直贫寒,多年来也娶不到心仪的女子, 可数天前他曾关门停诊一日,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一回来竟直接找到附近的牙婆,说是要斥重金买一个老婆,属下也向牙婆证实此事了。” 听到这里,楚卿绝思忖果然有问题! 第59章 骤见曙光 季辛夷也奇怪不已,一个穷医生忽然有了钱,还要斥重金买老婆,除非是中五百万彩票了,可古代哪有彩票? 于是她立即问小五:“有没有可能是他赌来的?” 小五摇头:“不会,这位大夫品行端正,素日里绝不沾赌。” 季辛夷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疑惑的看向楚卿绝:“那他从哪得来的钱?” 楚卿绝倒是没有多大的困惑,刚才一直听小五的禀告他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定,于是悠悠笑道:“当然是不义之财,而且,数目巨大。” “数目巨大……”季辛夷喃喃重复了一声,忽然双眸一亮:“难道是?!”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一旁的小五见两位主子彼此心领神会的模样很是不解:“是什么?” “小五,你马上去李府附近走访,看看出事之后有没有人见过刘子谦!”季辛夷得了线索兴奋的催促。 可是小五却犯难了: “可如今刘子谦尸首已经烧焦,面目全非,连我们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况且他住城东,李府在城西,即便有人见过他也恐难知其身份啊。” “这有何难。”季辛夷得意的一挑眉,又撞到自己的专业上来了不是? 她先是让小五带着自己找刘家的邻居细细询问了刘子谦的样貌,确认肤色和一些眉毛形状,痣的分部后又重新回到了停尸间。 可这一次季辛夷将小五连同楚卿绝都挡在了门外,美其名曰:“我要专心干活,你们可不许偷看啊。” 说完就转身进去,还把门从里面给锁上了。 “主子……”眼瞧着季辛夷怪异的举动,小五都不知道要怎么问主子她想干嘛了。 楚卿绝历经无数次的‘震惊’早已习以为常,笑道: “耐心等她就是。” 信任,早已悄然萌芽。 停尸房里,季辛夷一来到尸首旁边立即唤醒纳米医疗系统,人像复原技术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很久以前这项技术就成功复原了楼兰美女的原貌,再加上自己多年研究更加完善了。 很快,系统依据头颅将刘子谦的样貌复原出来,但只是初步的模样,她又依据邻居的描述对图片进行二次加工,别看季辛夷是个医学生,但专业所致,她经常要画人体构造和骨骼分布图,所以画技相当了得,不到半个小时,刘子谦的模样就出来了。 打开门,季辛夷嘻嘻一笑,将一张纸递给楚卿绝: “喏,这是刘子谦的照……呃,画影图形。” 楚卿绝和小五低头一看,两人瞬间就愣住了。 这哪是画影图形?!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 楚卿绝强压心中的震愕,抬眸看向季辛夷,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 无怪他们错愕,古代不似西方,现在根本还没有写实画。 季辛夷心虚的呵呵一笑,心想自己是不是修得太完美了?因为这根本不是图形,而是打印出来的照片! “小五,按照辛夷的吩咐去查。”楚卿绝将照片递给尚在震惊中的小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辛夷。 小五缓了好一会才接过照片,叹一声‘小王妃好手艺’便去查访了,楚卿绝等他走后问季辛夷: “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很多!季辛夷心底老实的答了一句,表面上却笑嘻嘻的: “你不是早知道我画画画得好?想当初,在季婉儿的笄礼上我可是……” “这跟那不同!”楚卿绝表示不能认同。 “哎呀,你就别在意了,是我自己天赋异禀,”季辛夷打着哈哈攀住他的手臂,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 “现在有图形能破案就好了,咱们就等小五的好消息。” 楚卿绝狐疑的晲着她,犹豫片刻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看来,她不止是医术方面有所隐瞒,其他还有很多很多…… 而季辛夷也在心底暗暗抱歉,以后等时机成熟再坦白,现在她可不想被人当疯子关起来。 另一边,小五带着照片到城西探访,有如此真实的一张图形在手可谓一帆风顺,很快他就查到刘子谦在李府灭门之后的确曾在附近出现,而且小五扩大范围去查,还发现有人见过他去过一家名为四水源的当铺。 回去将消息一禀告,季辛夷和楚卿绝的思路更清晰了。 “走,”季辛夷拉着楚卿绝:“我们到刘家去找找看。” 说罢三人一同来到了刘家,大火早已经被扑灭了,整个房舍被火烧去大半,楚卿绝命小五带着衙役进去翻找,他们要找的,是一张当票。 季辛夷本来兴致勃勃的也要进去找,无奈被楚卿绝拦了下来,只能站在屋舍前探看,可最后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禀告主子,屋舍内没有当票的踪迹。” 楚卿绝淡然道:“也在预料之中,当票要么被大火烧毁,要么被凶手带走了,你可带人前去当铺查访,看看他当初是否有过典当,典当何物。” “是。” “那我们只能继续等了?”季辛夷无奈的问楚卿绝。 “若是刘子谦真的去过定会有人看见,毕竟四水源也是京中有名的大当铺,我们先回大理寺等消息。” “可是……只剩下不到五天时间了……”季辛夷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若是到时候破不了案,楚昱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放心,一切有我。”楚卿绝沉声安慰季辛夷,当初一接手此案他就知道困难重重,后果如何他也早就思虑过了。 傍晚时分,季辛夷在屋里转得绣鞋都快穿底了,可一见楚卿绝还在优哉游哉的品茶,她哪里还静得下来。 “炎王大人,有消息了吗?” 这个线索要是断了就破案无望了! 楚卿绝轻轻将茶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悠悠笑道: “不急,喝口茶。” “我哪还有心情……”喝茶两个字还没说完,小五推门而入,看他表情就知道有好消息了。 “小五!”季辛夷登时眉眼飞扬:“是不是查到了?!” “是!”小五高兴的说: “经过多方探查,我们找到了目击证人,城南梨园的当红花旦碧落姑娘那日也曾去过四水源,而且她见过刘子谦,也亲眼见过那块美玉!” 第60章 案情终结 一听这话楚卿绝立即站起身来,问小五:“碧落可愿作证?” “愿意。” “好!”他一扬长袖:“召集人马整装出发,奇袭四水源!” 以炎王楚卿绝为首,一众捕头捕快行动如风,于日落之前奇袭四水源,四水源老板此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整个铺子就被抄了,在铺内一个暗藏的机关内,小五搜到了那没传说中的玉石。 大堂内,小五将装着玉石的锦匣呈给楚卿绝,楚卿绝打开一看,见那玉石果然不凡,方正有形,通体为纯青色,质地细腻坚韧,呈油脂光泽,遍体无一处绺裂,简直就是青玉当中的上上绝品! 嘭地一声关上锦匣,他声若雷霆,厉声质问:“柳工林,你正是为这块玉石杀害了李府满门吗?!” 不止如此,他还杀了刘子谦,更胆大包天绑架自己的王妃! 此时四水源老板柳工林被捕快架着,硬气的一口否定,他没有谋财害命,此物是客人来典当的。 楚卿绝有人证物证,不怕他不招,当即搬兵回到大理寺。 公堂之上楚卿绝一一拿出这些证据,特别是当碧落姑娘把那日前去当铺如何遇到刘大夫,以及他们交易过程清清楚楚的说出来时,柳工林再也没有什么狡辩的理由。 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我招,我招!” 原来数月前他从别人口中得知李成富藏有一块美玉,他心生贪念便想据为己有,可几次上门求购李成富都不舍割爱,故此才萌生了劫玉的念头,于是雇人前去偷玉,没想到被李家人察觉,他这才痛下杀手,灭了人家满门。 之后他们在府中搜不到那块玉便放火毁尸灭迹,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被某日路过出诊的刘子谦给凑巧拾去了,估计是李府暗藏机关,被火烧毁之后才显露出来。 本来还在想着要不要硬抢,没想到刘子谦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将美玉典当,而且开口就要万两白银,他出了当票后心内不忿,这才杀人灭口,没想到犯案后路上遇上一个求医的女子,怕她看见就绑了人。 雇人绑架王妃亦是实属无奈,因为他不想让炎王继续追查下去,深知炎王在查下去肯定能查到自己身上。 听完他的招供,季辛夷的眉心却没有舒展开,柳工林的话听起来很合理,可又隐隐有些违和感。 公堂之上公开审理,百姓将府衙围了水泄不通,围绕在大家头上的灭门大案终于有了结果,大家都想来看看罪恶之人如何受到惩罚。 季辛夷也顺便挤在其中,瞥了一眼他怂里怂气的模样,她心里很是怀疑,就这家伙有胆子雇人灭门,还绑架自己,后又杀害刘子谦? 想到这里她看向楚卿绝,发现他似乎和自己有一样的疑惑,正冷声询问:“柳工林,你想说此事只是你贪财起念?” “是的王爷,小人知罪了,小人知罪了。”柳工林连连确认。 “你可知此案重大,若是认罪皇上定斩不饶,如果你能供出幕后真凶,本王可替你求情,留你一命。”楚卿绝又说。 不过柳工林依旧咬死自己就是罪魁,再无旁人牵涉其中,旁边的顾远着急结案,不解炎王为何总是怀疑还有幕后黑手,于是拱手说道: “王爷,依小人看,柳工林既已认罪,此案可结了,待会小人就让他签字画押,明日呈递给皇上过目。” “顾大人本王认为不脱,起码在结案前应该调查一下他说话真伪,万一是假的,你我又当如何对皇上交代。” 话都说到这份上,顾远不敢不去办,连忙差人去查证柳工林的动机。 很快衙役来报,正如他说柳工林果然多次拜访李府,意为求宝,屡次被拒,最后一次还发生了口角,周围邻居都看到了。 再后来就是李家遭遇祸事,虽然楚卿绝心中还是存疑,那些杀手,绑匪,没有一个看起来是简单的,尤其是那日倩影带回来的衣角。 如果真的是他顾的为什么要冒充楚昱的人,而且能知道楚昱暗卫的人少之又少。但这个疑虑不能轻易说出,否则到时候查不清楚,还会引火上身,烧着自己没关系,还会连累晋王府。 还有季辛夷,想到这里他远远望了一眼人群中的季辛夷,左胸口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离皇帝设定的期限还有三天,楚卿绝结案了。 第二天朝堂之上,看着顾远递上来的结案文书,楚昱心底暗暗切齿。 这也难不住他?! 可群臣在前,楚昱还是敛下了忿意,状若嘉许道:“炎王果然睿智无双,不愧是我朝之栋梁,短短月内竟能将此案查清,朕心甚慰。” “谢皇上嘉许,能为皇上分忧,臣弟万死不辞!”客套话,楚卿绝也驾轻就熟。 楚昱心内冷笑一声,又说了一些场面话,最后御判柳工林一个罪大恶极,秋后处斩的罪名。 楚卿绝回到王府本以为季辛夷会迎接他,没想到看到的人却是晋王夫妇。 他当下便黑了脸,但不好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 正预进府,一辆熟悉的马车悠悠驶来,他想也不想的迈步上前伸手撩开车帘,咬牙切齿: “季辛夷!你皮痒了是吗?!” 车帘一起,露出季辛夷漂亮的小脸,早料到他会生气,她连忙下车,走到楚卿绝身边低声说:“别生气,刚才我就是去药店看了一眼。” 楚卿绝闻言一怔,想起她来大理寺时的确说过药店开业的事,之后为了帮自己就这么耽搁了,心下登时有些愧疚,可是一想到她擅作主张,语气不觉又硬了。 “这就是你不听话的理由?”楚卿绝眸色沉沉,灼炽的视线都快把她烧出洞来了。 李府一案幕后还有黑手,若是对方还不罢休有心报复该如何? 季辛夷听他语气很重,觉得他就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可晋王夫妇就走在前面,她只能小声抗议:“我失踪半个月总得回去跟掌柜说一声,你的事儿是事儿,我的事儿就不是事儿了?” “……”楚卿绝斜她一眼,这女人就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第61章 醋味四串 饭后,楚卿绝陪着晋王夫妇说了一会儿话,大体上就是将这段时间忙的事情汇报了一下,同时也难得的替季辛夷说了几句好话。 等他回到院子推门而入时,一眼就看到季辛夷端桌案前,单手撑头,静静看书的的样子,恍如美人读书图,画面一度静谧而美好。 但当季辛夷打瞌睡碰掉手中的书时,楚卿绝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开口冷言冷语道:“回来也不好好休息,现在发奋你能考个状元出来吗?” 季辛夷闻声,有些迷茫抬头,看见楚卿绝俊容一如往常般冷肃,整个瞬间就清醒了,虽然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但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在讽刺自己。 她勾了勾唇,显然也不在意,而是问:“今日朝堂上情况如何?” 楚卿绝知她当下之言应该是在关心他,而不是问楚昱,可是她这种模棱两可的问法,令他心中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就不想与她好好说话。 “得了皇上口头嘉奖。” 季辛夷显然没有t到楚卿绝不高兴的点,因为她本意就是关心楚卿绝今日的状况。得到这个答案,她倒是还满意的点头说:“总算好了,他不会在借此事继续刁难你了。” 得到她的这句话,本来刚刚还有些烦躁情绪扰头的楚卿绝,瞬间烟消云散了。“你……” “主子不好了!”他的声音淹没在小五惊慌的声音中,只见小五门也没敲,直接闯门进入了。 “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柳工林在死牢中畏罪自杀了,还留下了一封认罪遗书。” 季辛夷闻言挑高了眉,“畏罪自杀?” 仿佛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倒是楚卿绝眉头深皱:“小五,本王的房间没有门吗?” 小五脚下的步子顿住,惊慌的看着楚卿绝,神情比刚刚他得到那个消息时还要慌得一比。他这不是习惯了吗,往日进王爷的房间不都这样嘛! 虽然,王爷已经警告过几次,眼下不一样,可是他总是记不住还有小王妃这个人。 楚卿绝的话一出口,季辛夷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小五出入楚卿绝的卧室不窍门正常,可如今有自己这个女主人在这里,还是应当要注意。 看到他神情那样冷肃,怕他对小五发火,连忙叉开话题。 “不是都判了秋后处决吗,干嘛这个时候自杀?柳工林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勇敢的人,再说自杀就自杀,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留遗书重申一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楚卿绝嘲讽的说:“恐怕是有人怕他活着夜长梦多,杀人灭口了。” “那要在继续查查吗?”连季辛夷都看出来这个案子疑点颇多,别人,或者说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 楚卿绝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李府命案已然完结,其余事情不用我们操心。” 季辛夷想想也是,江山是他楚昱的,该烦恼的人怎么都轮不到他。还不如想想该自己烦恼的事情,于是对楚卿绝说:“明天我药店开业。” 楚卿绝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没有认真听她说话,只叮嘱一句:“切记不可以真面目示人,否则我晋王府颜面何存,还有,出门在外要将倩影带在身边。” 季辛夷闻言撇撇小嘴,心想果然晋王府的面子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只是他的附带品。想清楚这一层也就不再计较看他的态度问题。 然后楚卿绝说还有公事要处理,就回书房了,避免和她在同一个房间。 季辛夷本来觉得也没什么,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满室空寂没由来有点不适应。 她暗自吐槽,自己没疯,在想楚卿绝? 想到这里,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楚卿绝一早起身便听闻季辛夷带着倩影,已经出门了,心里莫名其妙竟有些失落,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门没有她跟在身边呱唧,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没有季辛夷在身边不习惯! 季辛夷一大早就来到药店张罗,摘红布,燃炮仗,热热闹闹,迟了半月的百和药堂终于正式开业了。 炮仗的硝烟刚刚散去,她无意间在人群中瞥见一张熟悉的脸,心里骂了一声晦气转身就想冲回铺子,但还是被点名了。 “小公子,好巧啊!”人群中,楚湛风度翩翩的摇着折扇,脸上是一派的气定神闲。 季辛夷此刻真恨自己勤俭节约的精神,她就不应该那么省还用之前那张人皮面具,但被认出来也只能回身勉为其难的牵起一抹假笑: “小皇叔,好巧啊……” 真是见鬼了,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他! 楚湛心内也很惊讶,偶然路过竟然看到季辛夷假扮的小公子在点炮仗,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抬头一看匾额,是家药堂,不由问: “这是你开的铺子?” 季辛夷不情不愿的轻嗯一声。 想到季辛夷医术超凡,开药堂似乎也并不奇怪,而且乔装打扮后也无大碍,楚湛立即笑吟吟的道贺,还说了一声: “那以后我可要经常光临。” 季辛夷嘴角抽了抽,故意堵他: “小皇叔,我开的可是药堂,来光顾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您这不是自己咒自己吗?” “没事我抓点药补补身子也好。”楚湛脸皮不可谓不厚,那笑眯眯的神态多少有点斯文败类的意思。 这次季辛夷都懒得回嘴了,这小皇叔实在没个正型,转身就往铺子里走,偏偏楚湛还跟了进去,偏要逗她说话。 他可是觉得这个侄媳妇有趣得紧。 可在不远一个拐角处,有道人影却因为眼前看见的这一幕极为不悦。 “主子,”看见主子阴沉着脸,小五小心翼翼的询问: “您不过去吗?” “不去了!”冷哼一声,愤然拂袖而去,楚卿绝只觉得自己错信了季辛夷! 原来楚卿绝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来看看药店开业的情况,没想到刚到附近就看见楚湛和季辛夷在说话,那模样何止是热络,而且两人还一起进了铺子。 心里无名火顿生,不是说次次都是偶遇吗?不是说不熟吗?不是说绝无暧昧吗? 那现在这个场面作何解释?! 第62章 暗生情愫 小五为难的看看药店再看看主子,最后只能跟着主子离开了。 季辛夷好不容易打发了楚湛,还没诊金入账就先给他搭出去好几副珍贵的药材,想着自己以后可得防着他点,就这样忙活了一天,直到下午倩影提醒她才想起来时辰已晚,连忙回家。 走在路上季辛夷莫名有点小失落,一天了,他真的没来…… 走着走着,忽然耳边听到一阵难受的呻吟声,她立即竖起了耳朵: “倩影,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倩影是高手,她当然早就听到了,只是不想提醒,主子叮嘱过不让小王妃惹是生非。 可季辛夷好奇心旺盛,自己四下张望起来,很快就发现前方墙角处瘫着一个人,她刚要上前就被倩影制止了。 “主子,不可贸然上前,恐其有诈!” 季辛夷只觉好笑: “没必要一惊一乍的,那人好像很不舒服,我身为医者总得瞧瞧。” 倩影皱了皱眉,伴在她身边警惕着一起走向那个人。 走近一瞧,地上躺着的竟是一名女子,而且样子凄惨无比,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此时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在半昏迷状态中痛苦的呻吟着,不过季辛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不是城南梨园的花旦碧落姑娘吗?!”她惊愕不已,因为在李府命案中,碧落正是指认柳工林犯罪那个最关键的证人,自己在堂上见过她故而认得。 她怎么被人打成这个模样了? 碧落听见人声后艰难的睁开眼睛,刚想说话就重重的咳了几声,瞬间呕出了一滩血来,人也休克了。 不好!季辛夷立即意识到她受了极重的内伤,而且气息时缓时急,再不施救恐怕性命堪忧! “倩影,赶紧把她带回药堂去!”她立即喊倩影帮忙。 倩影劝不住只能加入,一打横就将纤弱的碧落抱了起来,看得季辛夷一愣一愣的。 药堂铺后面有一座三层小楼,这里是季辛夷专门为重症病人准备的病房,她让倩影将碧落安置进其中一间后将所有人都屏退出去了,自己如何抢救可不能被人看见。 倩影双手抱胸站在门外警备,听着房间内那些怪异的叮当声,一直从日落余晖等到玄月高悬。 终于,就在倩影这样的顶尖高手都要失去耐性之时,季辛夷打开了门,额上遍布汗珠,连发角都晕湿了,脸蛋潮红一片,看起来很累。 她没想到碧落伤得这么重,要不是有纳米医疗系统加持,自己估计也要失手。 “人救活了。”不过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季辛夷还是很满足,脸上漾起甜甜的笑。 倩影不由被她的笑意感染,不过还是提醒她: “主子,现在已过酉时,咱们再不回去恐怕王爷要怪罪了。” 季辛夷‘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月亮都高高挂起了,心里有点虚,回去后楚卿绝还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于是赶忙回房间重新带上面具,唤来药童细细叮嘱他该如何照料碧落。 现在她还昏迷不醒,身边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看护,好在内出血已经处理了,只要按时吃药问题不大,嘱咐完她这才和倩影匆匆赶回王府。 走进王府,季辛夷做足了心理建树,决定待会先让他发发火,再解释。 可是没想到真的遇上他时,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暴风雨洗礼的季辛夷只听见他淡淡说道: “今夜你让丫鬟们简单收拾一下,明日便随我一同进宫。” “哈?”季辛夷一愣,这是哪跟哪啊?暴风雨呢? 她疑惑的看着楚卿绝。 “皇祖母寿诞将至,今日午时传来懿旨让你我同去料理,明日一早我们便入宫。”楚卿绝又解释了一遍,声音依旧淡淡的,毫无情绪波动。 “哦……”这么一说季辛夷就懂了,想到自己耽搁的原因,她连忙叫住准备离开的楚卿绝: “今天我其实……” 可是话没说完就被楚卿绝打断了,而且他连头都没回。 “不用告诉我。”反正她说的,也未必是真。 ……季辛夷望着楚卿绝决绝离开的背影怔愣不已,他这反应也太反常了,冷漠得让人不适。 “我哪里又惹到他了?”她迷茫的转头问倩影。 倩影无语,主子都茫然,自己更不知道了。 季辛夷心内狐疑不断,好在自己已经叮嘱药童照顾碧落了,她的伤还得慢慢调养,等回来再询问她受伤的原因不迟,眼下皇祖母的寿诞更为紧要。 于是碧落一事暂时搁置,第二天季辛夷就随楚卿绝进了宫,不过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季辛夷心里怄气也不想主动搭茬,你冷着脸我憋着气,一直到来到太皇太后面前。 这时候他们两人倒是默契了,面对皇祖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太皇太后已经许久未见他们两人,刚见面就牵住了季辛夷的小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怎么季丫头这段时间消瘦这么多,卿绝,你可有好好照顾她?” 楚卿绝笑了笑,很是主动的承认‘错误’: “是孙儿大意了,请皇祖母责罚。”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客气话,可季辛夷也不好意思让他顶缸,忙说: “皇祖母您别怪他,是丫头最近难耐酷暑,自己没好好吃饭。” 这句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可全是维护之意,太皇太后听罢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拍着季辛夷的手背连连说: “好好好,都知道维护自己的夫君了。” 听到这话季辛夷耳朵尖尖都变成了粉色,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好,偷看一眼身边的楚卿绝,却见他面容平和,嘴角边的那抹笑堪称假笑加强版,不由得更尴尬了。 没有什么比在长辈面前被迫‘秀恩爱’更让人难堪的了。 想到这里季辛夷连忙转开话题,问太皇太后想将寿宴准备成什么样,自己一定尽心,太皇太后听了一阵,笑吟吟的说: “傻丫头,你以为哀家唤你们来真是为了准备那什么寿诞?”她这辈子都不知道过过几回寿辰了,早已没了兴致。 季辛夷脸上掠过一抹迷茫之色,脱口而出:“那是为了什么?皇祖母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了?” 第65章 再度施压 “梦妃姐姐,”季婉儿瞧出她的惊疑不定,一挑眼角一勾唇,将嘲讽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怕了?” 一句话瞬间让徐梦佳冷静了下来,在谁面前露怯也决不能在她面前,她稳住气息徐徐看向季婉儿,冷笑道: “婉儿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本宫有何可怕?倒是妹妹向来运气不太好,届时可不要拖本宫的后腿啊……” “你!”季婉儿瞪大双眼,她竟然拿自己最痛处来嘲笑!脸色当即沉了几分: “梦妃姐姐,你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若是我在皇上面前点一句……” 徐梦佳丝毫不惧,悠然一笑间比她更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装模作样的说: “妹妹息怒,如今你我接下了太后旨意,只有通力合作才能完成此事,希望妹妹尽释前嫌,就不要再计较之前的种种了,否则完不成她老人家的交代,你我都要担责。” 听她提及贾太后,季婉儿深吸一口气,险险稳住了自己的心绪,扯起一抹假笑: “梦妃姐姐所言甚是,咱们必得通力合作,”说到这里她一捻锦帕,这次笑得真切了, “好了,皇上知道妹妹入宫刚才已经遣人来召了,恕妹妹不奉陪。” 言罢一扭身,得意的离开。 徐梦佳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渐趋阴冷。 这份屈辱,终有一日她要讨回来! 一转眼,季辛夷和楚卿绝在宫中已经住了几天,两人在太皇太后的‘监视’之下几乎形影不离,宫殿是布置得差不多了,可季辛夷也被这微妙的气氛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总觉得想对楚卿绝说些什么,又无从说起。 眼看还有两天就要举办寿诞了,季辛夷借故准备贺礼自己跑去了太医院,楚卿绝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一同前往。 季辛夷感念太皇太后对自己的疼爱,所以想亲自为她准备一份贺礼,不是珠宝不是玉石,而是老人家最需要的救命药。 在现代救心丸,安宫牛黄丸这些药物已经普及,可在这个时代却还没有,好在系统中存有秘方,要调制出来倒也不难,太医们哪个不知道炎王妃的医术,故而无人敢阻拦,太医院中的药材任她取用。 眼下时间紧任务重,季辛夷窝在太医院的药房里埋头制药,专心致志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变化。 药房门前,两名随侍的小药童此时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不敢吭声,有一人越过他们径直走进了药房。 药房里,季辛夷此刻正站在药柜的梯架上,边找药材嘴里边喃喃自语: “犀角,麝香,山栀……” 正在认真时忽然听见背后咋然响起一声: “辛夷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还没落定,就见架子上的人儿被吓得浑身一颤,身子一歪就要倒下来,下一秒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身。 季辛夷稳住身形侧头一看,‘我c’两个字差点从嘴里秃噜出来。 梯架下那斯文俊逸的男子,正是当今皇上楚昱! 借由惶恐瞬间挣开皇帝的手,她连忙下梯子福身行礼: “请皇上恕罪,臣妾不知您驾到,有失远迎。” 天天跟楚卿绝待在一起便没事,没想到今天刚分开一会就被逮了,她暗暗叫衰。 “起来,”楚昱神情温润和煦,一双眸子盯着她慌张的小脸不放,嘴里的话是暧昧无比: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 暗暗翻了个白眼,等季辛夷起身时,脸上是一派恭谨,眼里也瞬间没了灵气,垂首不语,仿若雕塑一般无悲无喜。 楚昱见状眸色微冷,不知从何时起,她见到自己时眼里再也没有当初的憧憬和热烈,礼貌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今日自己特意过来就是要挑毛病! “辛夷,朕交给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季辛夷心底冷哼一声,然后状若惶恐的解释: “请皇上赎罪,并非臣妾办事不利,只是前些日子您指派夫君办案,他日日留在大理寺,臣妾实在没有机会。” “这么说……这事应该怪朕了?”楚昱状似玩笑的问,眼底却是一片冷肃。 “臣妾不敢。”话语是客气,季辛夷心底却嘲讽不断,可不就是怪你吗? 审视着季辛夷的每一寸表情,楚昱在揣度她到底是不敢,还是不愿,不过愿与不愿,都由不得她。 “两日后便是皇祖母的寿诞了,届时万焰也会携女儿前来贺寿,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到时候你可莫要心存醋意横加干涉,坏了朕的大事,还得留神留心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明白吗?” “臣妾明白。”季辛夷俯首听命,头埋得更低了,不让楚昱瞧出自己咬后槽牙的动作。 见她答得如此干脆,楚昱顿感无趣,眼前的人跟个听话的漂亮木偶几乎没有区别,一点儿趣味也没有,他故意说: “你可不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若是让朕发现你三心二意,定责不饶!” 可季辛夷依旧无波无澜,遵命道: “臣妾哪敢。” “……”楚昱这下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了,自己还把自己给气着了,丢下一句‘不敢最好’便拂袖离去。 直到他走远,季辛夷才缓缓抬头,眉黛下,星眸里,红唇边,无不带着冷意。 季辛夷直到傍晚才回灵香斋,进门却没有看见楚卿绝,问宫人才知道皇上找他去对弈了,此举像是在隐隐暗示自己什么。 她倚在榻上若有所思,正巧俞锦姑姑来唤她,说是太皇太后让她陪着用晚膳,一看见俞锦,季辛夷登时灵光一现。 或许,破此局的关键就在锦姑姑身上! 晚膳过后楚卿绝回来了,原来皇帝也留他用了晚膳,而且万焰也作陪,言语中不断透露要为小郡主择亲之事,他早就听得不厌其烦了,偏偏还得强颜欢笑。 刚刚推开门便见季辛夷在桌旁捣鼓着什么,他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回自己的床那边了。 虽然没有回头,可季辛夷知道他在自己身后站了许久,直到他的脚步声又响起,最后归于无声,季辛夷眉宇间微微皱起,一抹苦笑不由自主的攀上唇角。 人家都说亲不过父母,近不过夫妻,可自己和他……估计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 偏偏,天涯海角相辅为生,不能不管。 第66章 ‘茶香\’四溢 终于,太皇太后的寿诞之日到来,皇帝为显孝心,举国欢庆,不仅免了旱灾地区的一年赋税,且于那一日举办隆重的寿宴,大开宫门,皇亲国戚、番邦属国、朝廷重臣,皆来贺寿。 季辛夷一大早就起来为皇祖母梳头,她是不会,而且还笨手笨脚的,可太皇太后喜她孝心,不仅不责备还任她摆布,直到她弄了好几遍都以失败告终俞锦姑姑才好笑的说: “炎王妃,您身娇肉贵,这些事还是交由我们来打理。” 季辛夷吐吐小舌,可爱又顽皮。 “皇祖母,都怪丫头太笨了。” 太皇太后见她古灵精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有这丫头在,自己的心情没有一天是不好的。 在庄重的礼乐声中,楚国最尊贵的女人—太皇太后登殿接受朝贺,季辛夷一直陪伴在侧,侍奉皇祖母落座才如蝶儿般飞回到楚卿绝身边,满朝皇亲国戚就她有此殊荣,如此恩宠,怎不招人眼红。 当季辛夷从座上走下来时,贾太后状似不经意的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幽幽眸色暗藏寒光。 殿下,满朝皇亲重臣分尊卑长幼排列,由皇帝带领着向太皇太后行祝寿礼,鼓乐齐鸣,贺寿声声不绝,当真是满堂的盛世华彩。 行完礼,众人奉上自己挖空心思准备的贺礼,可即便是再稀罕的物件也顶多得她老人家一句‘不错’,唯有在季辛夷献上几个平平无奇的小瓶子时,她饶有兴致的问: “季丫头,这是何物呀?” 季辛夷甜甜一笑,看了身边的楚卿绝一眼后才解释: “皇祖母,这是夫君与孙媳一起为您准备的贺礼,当中有救心丸,安宫丸……皆是调理身体,延年益寿的药物,我们只愿皇祖母身健体泰,日月昌明。” 晋王妃听罢心中暗暗称许,太皇太后就更是不用说了。 “好好好,还是季丫头和卿绝最懂哀家的心思。”她乐呵呵的收下季辛夷的贺礼,还命人好生保管起来。 一句话让晋王府出尽了风头,颇有百星不如一月的意思,很多人绞尽脑汁也争不过这几个小药瓶,心中暗生嫉意与不忿。 献完贺礼,寿宴正式开始,歌舞声起,满堂同乐。 季辛夷坐在楚卿绝身旁的位置上,举目一看,差点没乐出声来。 上座是亲自陪着太皇太后的皇帝,太上皇在左,贾太后在右,座下是一众亲王,其中就有跟自己命里犯冲的逸王楚湛,旁边还有季宏夫妇,万焰父女,季婉儿和徐梦佳也坐在对面,自己这仇恨关系网算是一堂全都集齐了! 壮观,真是壮观! 季辛夷无语到都好笑了,要是今天自己变成砧板上的肉,对面起码有半数是想亲自提刀剁自己的。 不过……正自嘲的时候,她发现季婉儿和徐梦佳竟然坐在一起,这个场面看起来可是诡异得很。 这两个人向来是彼此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争一个皇帝没少互相构陷,此时却笑意盈盈的坐在一起,偶尔还俯首聊上几句,看起来颇为融洽。 这两位天仙坐在一起可谓‘茶香’四溢,季辛夷故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两人,嘴角挂着一抹玩味十足的谑笑。 果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季婉儿和徐梦佳同时看了过来,但视线和她没对上几秒就一起默契的移开了,神情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啧啧啧,季辛夷暗暗冷笑,看来,这对头号情敌能和解必有内情啊…… 很快,寿宴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太皇太后心中欢喜,回寝殿更衣前命总管太监宣布今日宫里各处园子任众人游玩,骑马打球也好,扑蝶赏花也罢,皆不用拘束,她一离开,众人便能自由活动了。 楚昱看似也很满意今日的盛况,还特意在御花园安排了一场射箭比赛,供皇子们娱乐,而且点名让楚卿绝这个当之无愧的神箭手来当裁判,季辛夷一见万焰父女陪在皇帝身边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楚卿绝自然也知晓皇帝的用意,难得的开口让季辛夷陪自己同往,季辛夷却以起风了不想晒太阳为由推脱了,皇帝亲自设局,自己可不好参合。 楚卿绝闻言皱眉,压低嗓音在她耳畔说: “季辛夷,你这是要刁难本王吗?”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 季辛夷也不逞多让,脸上挂笑低低回了一句: “你自己招的桃花自己挡,我可不做挡箭牌!” “你!”楚卿绝望着她浅笑凝烟的小脸,一时气噎心头,她身为自己的王妃怎可坐视不管! 季辛夷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提醒他: “龙辇启都走了,你还不快跟上?” 楚卿绝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能转身离开,陪在君王身侧。 目送他们离开延寿宫时,季辛夷分明瞧见万婵语回头朝自己得意的冷笑了一下,她恶趣味一起,立即回给对方一个明灿灿的笑颜,就差没挥挥手道别了,弄得万婵语脸上变颜变色的,哼着气转回头去了。 见此情状,季辛夷笑得更是开心,这万婵语太好拿捏了。 刚刚‘目送’他们离开,季辛夷就想直接回灵香斋了,别看今日满堂华彩,实则风云诡谲,自己还是小心些为好。 就在她准备离开延寿宫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嘲讽之声: “太皇太后寿诞之日竟然送药,姐姐,您这不是在咒她老人家经常生病么?” 不由得对着空气叹了声气,季辛夷颇为心累的转回身对上季婉儿那刁钻的笑脸,不咸不淡的说道: “妹妹真是别出心裁,一般人都想不到这上头去,既然你有此猜测,要不要姐姐亲自带你到皇祖母面前告告状啊?” 季婉儿的笑容僵硬了几秒,她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哪敢真的到太皇太后面前嚼舌,于是状若委屈的说: “姐姐,妹妹不过一句玩笑,您怎么如此认真呢。”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说出来就得负责不是?”季辛夷笑不及眼底,淡淡道: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咯。”急于摆脱季婉儿的她不信她敢跟来。 “等等,”没想到季婉儿竟直接伸手拉住了她,激她道: “姐姐怎么不陪姐夫一起去御花园?你可知那小郡主也一同去了?” 第67章 情敌联手 “婉儿……”季辛夷低头睨了一眼她的手,眼中已经带上警告意味了: “这可是第二回了,我早说过夫君与小郡主之间是清白的,你若还是怀疑,那你自己去印证啊。” “您是炎王妃都不敢出头,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好去管姐夫的事儿呢,更何况这可是得罪人的事,若是他日小郡主入得王府去,妹妹还得管她也叫一声王妃呢。” 季婉儿就是拉着她不肯放手,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刺人。 隐隐察觉到季婉儿在有意拖着自己,季辛夷娥眉一挑,毫不客气的挥开她的手: “今天可是太皇太后的寿诞,婉儿,我劝你别惹事。” 季婉儿一下挡到季辛夷面前,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摆明了要找她麻烦: “姐姐,从来都是你在为难妹妹不是吗?” “你……”季辛夷火气上头,偏偏去路又被她挡住,季婉儿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她急火攻心之时,出现了一个意外的和事佬。 “炎王妃,婉儿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徐梦佳忽然出现在她们身侧,一副着急担忧的模样。 季辛夷看见她们就头疼,此刻只想走,可季婉儿却接了话茬,说姐姐欺负自己。 徐梦佳听罢立即对她们好言相劝,最后见她们还是彼此不服,便举起了方才端过来的两杯酒说道: “既然本宫遇见了便不能坐视不理,这里有两杯酒,你们饮尽此杯,就当给本宫一个面子,姐妹和好如何?” 季辛夷一听这话狐疑的看向徐梦佳,只见她笑意盈盈看起来真诚无比,两个杯子当中盛着半盏酒,咋看之下并无怪异之处,只是…… “姐姐,”看见季辛夷犹豫,季婉儿委屈的晲着她,率先拿过一杯酒来: “既然梦妃姐姐都这么说了,妹妹愿意向您道歉,往日之事就让它统统过去,咱们姐妹对饮和解好吗?” 此时徐梦佳也将另一杯酒递给了季辛夷,不接,反倒显得她小气了。 不过,季辛夷被蛇咬多了警惕性自然高,她先是接过了酒杯,就在季婉儿要喝的时候及时阻止她: “妹妹既然有心和解,那我们就互饮对方的酒?” 对于季婉儿的阴险毒辣她早已见惯不怪了,在太皇太后的寿诞之日做手脚这种事她真做得出来! 季婉儿闻言浅浅一笑:“这有何妨?”说完干脆的和季辛夷交换了杯子,而且一饮而尽。 季辛夷见她如此干脆这才低头轻啜一口,细细一品,确实只是普通的酒,并无异常。 “这下好了,你们姐妹以后就可好好相处了。”徐梦佳见状高兴的说。 季辛夷点点头,手上拿着那杯酒说: “有劳梦妃娘娘替我们姐妹担忧了,既然无事,那我要先回去更衣了。” 这一次她说完就走,一副谁都拦不住的架势,而季婉儿的确也没有再拦。 她与徐梦佳站在一起,两人一同看着季辛夷的背影,唇边挂着一模一样的冷笑。 回到灵香斋,季辛夷没有片刻犹豫立即唤出纳米医疗系统化验手中的酒,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古怪,必得要确认自己喝的东西无误才行。 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徐梦佳给自己喝的的的确确就是酒,季辛夷心中狐疑,莫非她真的只是当好人? 就在她迟疑的片刻,一阵晕眩感袭来,之前她曾经严重醉酒过,所以很熟悉这种感觉。 这酒! 季辛夷心内一惊,直接一口咬住了下唇,力度之大直接渗出了血珠才勉强维持一丝理智。 再用仪器一测,这杯酒的酒精度数竟然高达百分之755,比朗姆酒还要高! 在晕眩再次袭来之前,她将一针纳洛酮扎入了手臂。 延寿宫偏殿里,此时徐梦佳和季婉儿恭敬的立于贾太后跟前,身侧除了亲信并无外人。 贾太后瞧瞧她们,问道: “事情办得如何了?” 季婉儿急于邀功,抢先回答: “禀太后,方才季辛夷已经喝下解千愁,此酒哪怕只是沾了一滴不消片刻就会酒醉不醒,届时她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原来方才她的故意刁难不过是为徐梦佳的调解做铺垫,而且为了骗下季辛夷喝下解千愁,她可是提前吃了醒酒药的,否则自己一样扛不住。 “她确实喝下了?”贾太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确实喝下了,”徐梦佳不甘落后,抢着说: “臣妾安排的人现在已经前往灵香斋,那里的宫人也早被臣妾支走了,不出半个时辰,必能成事。” “好!”贾太后眼里显出阴厉之色: “待会哀家要亲自带人去抓奸,这次定要将她当场杖毙!” 如徐梦佳所说,此刻的灵香斋已被清场,少时,一个身着侍卫服侍的青年男子偷偷潜了进来,而且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厢房所在,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了。 没想到门一开,门里正站着一名绝色美人,看见自己后悠然一笑,分明有戏谑之意。 年轻男子当即就愣住了,不是说人已经醉酒不醒了吗? 趁他错愕的一刹那,季辛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逼供药一巴掌排进他的嘴巴里,然后等他吞下药物后一把将他扯了进去,嘭地一声,房门再度被关上了,一切归于平静。 另一边,皇帝本想借射箭比赛让楚卿绝和万婵语多亲近,没想到比赛才开始不多会俞锦便传来太皇太后口谕。 俞锦特意当着楚昱的面对楚卿绝说: “太皇太后见炎王妃好像有些不耐暑热,让您去瞧瞧。” 楚卿绝闻言看向楚昱,等待他的发话。 楚昱虽为皇帝却也不好忤逆皇祖母的意思,便故作大度的同意了,而且楚卿绝这个主角都离场了他亦懒得奉陪,让众人自行作乐,他和楚卿绝一道返回延寿宫。 万婵语眼睁睁的看着楚卿绝离开,只能无奈的跺脚。 此时贾太后也蠢蠢欲动,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她却发现季婉儿竟然找不到人了。 “婉儿哪儿去了?”贾太后心生不悦,这样重要的事她竟不见踪影。 “臣妾不知,”徐梦佳正乐得独占功劳,于是对贾太后说: “太后,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去灵香斋。” “只好如此了。”贾太后点点头,特意叫上晋王妃还有于澜等身份尊贵的贵妇人,她要让季辛夷在众人面前出尽丑态,没想到刚出延寿宫就遇上从御花园回来的楚昱和楚卿绝。 第68章 谁受雨露恩 “皇帝,你们不是去御花园比赛射箭吗,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贾太后问皇帝。 “俞锦姑姑适才传来皇祖母懿旨,说是炎王妃身体不适,炎王心急陪伴,这才回来的。”楚昱看似体恤,实则暗藏不悦。 可这句话却正中贾太后下怀,她正愁没理由去灵香斋逮人呢,于是当即说道: “炎王妃为了给太皇太后准备寿诞已劳累多日,哀家早已深感怜惜,如今她身子不适,那哀家便与炎王一道同去探望。” 有楚卿绝这个‘苦主’在场,那季辛夷更是逃无可逃了。 楚卿绝当即听出了蹊跷,贾太后向来不喜辛夷,今日怎么这般和善? 他疑惑的看向母妃,却见她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她也有同样的疑惑,可却不好明着提出来。 “炎王,”贾太后见楚卿绝不予回应,当即问他: “怎么还不为哀家带路?” 太后亲自开口,楚卿绝如何推拒得了,只在心中暗暗念道,辛夷,你可别出事! 一众人浩浩荡荡向灵香斋进发,贾太后和徐梦佳心中藏鬼,冲的就是抓奸去的,越是靠近目的地神情越是得意,仿佛她们已经将季辛夷拿捏在手了。 很快,一行人来至在灵香斋内,楚卿绝在庭院中止住脚步: “太后,请让侄儿进去将辛夷带出来向您问安。” “那怎么好,”贾太后一挑眉,端的是太后威严,容不得他拒绝半分: “炎王妃身体不适可免去礼数,你自去开门,哀家亲自进去探望。” 她要一击即中! 楚卿绝闻言心下一沉,其实自打进来他就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偌大一个灵香斋竟无宫人值守,岂不可疑,正在犹豫要不要抗命时就听于澜状若不解的说: “炎王,太后娘娘体恤炎王妃,您还有何犹豫呢?还是炎王妃此刻不便相见?” 于澜确实心机了得,楚卿绝回答是与不是都会令人怀疑,情势所逼,他只能来到厢房前,心情凝重的轻轻推开了那道门。 门刚刚开启一道缝,一阵娇媚的吟哦声夹杂着男人的低喘声四下漫溢开来,钻入众人的耳朵里,刺耳无比。 楚卿绝的手瞬间就僵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羞恼涌上心头,难道真被自己料中了?! 在场众人亦是神情难堪,唯有居心叵测者得意无比,尤其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贾太后,但见她瞬间板起了脸,怒气勃发的喝道: “炎王,这是?! “好一个炎王妃,这等的放浪形骸!在太皇太后寿诞之日还敢与人私会苟且!来人啊!替哀家将和奸夫给揪出来!” 一声令下,不给楚卿绝有半点思考和迟疑的余地,早就待命在侧的嬷嬷们一拥而入,径直朝秀床冲去,如狼似虎般揪拿奸夫,贾太后也冷着脸带人进得房来,然而几秒之后,只听得一声怒吼声。 那怒吼声别人听来无异,可贾太后却瞬间白了脸。 “是谁如此大胆!敢对寡人无礼!”这声音浑若洪钟,三十多年相敬如宾,她比谁都熟悉这道声音。 随着神色慌张的嬷嬷们四下逃窜,纱帐之后,当今太上皇楚寰披着单衣带着怒气下了床,但是一看眼前的阵仗,立时就僵住了。 “你们这是……”面对煞白了脸的贾太后,他的声音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 …… 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季辛夷的奸夫竟是太上皇!可此时,谁人敢发出半句质疑声?! 这可是天下第一丑闻! 连恨不得置季辛夷于死地的于澜都惊愕不已,但惊愕之外更是狂喜,哈哈,这一次季辛夷是真的死定了! 就在众人尴尬无比的时候,一声嘤咛打破了沉寂。 “来嘛……”床上,一声娇媚的低吟声响起,明显是情动难耐。 而此时,所有人都笃定床上之人就是季辛夷! 楚卿绝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向来沉稳睿智的他此时僵硬如石人一般,尤其眼前的‘奸夫’还是自己的伯父,亲伯父! 思绪越来越乱,楚卿绝如坠冰窟,已经寻不回半点理智去应对眼前的场面了。 被那娇吟声所刺激,贾太后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抬手指向床,苍白着脸,颤着声音: “你……你们……” 支吾几声,脑中重复了数遍的质问此时全都烟消云散,眼前站着的衣冠不整形容狼狈的男人可是自己的夫君!是当今楚国国君的父皇啊! 太上皇面露一丝羞愧,不仅仅是因为被自己的妻子抓包,还因为在场不止有皇族,甚至还有朝廷重臣的妻室! 可他毕竟是当年那个敢于谋朝串位的枭雄,即便如此也强自镇定下来,一揽衣襟冷声道: “寡人正在与莲太妃说话,你们闯入室内是何意图?” 此‘说话’非彼‘说话’,众人自然都懂,可他们还是再一次集体震惊了。 太上皇这是糊涂了?此处是灵香斋,是炎王夫妇暂居的宫殿,莲太妃乃是他向来喜爱的妃子,怎么会在此处?床上的人难道不是季辛夷吗?! 率先回过神的是贾太后,她也听出了太上皇语气不对,忙细细看向纱帐后的人,寻回声音问道: “莲太妃?!床上之人是莲太妃?!你可知此地是何处?!” 太上皇听了这话才四下看了看环境,竟如此陌生!这不是自己的寝宫!他又细细想了一会,疑惑瞬间转化为震愕,接着一转身,怔愣的看着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 他的一系列动作已经在在昭示,或许连他自己都不能确认床上之人是谁! 这下气氛更是诡异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唯一的答案就在那纱帐之后,可是却无人敢上前去确认。 正在所有人都困惑时,一道清悦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呀,这是怎么的了?” 楚卿绝如闪电般回头,季辛夷疑惑的小脸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瞬间冲开堵在他胸口的巨石。 天底下可再没有比现在更诡异的状况了! 在场无人作答,显然,没有人能反映得过来。 下一秒,就见季辛夷瞪大了双眸怔鄂的看着床边的太上皇,声音都变了: “太……太上皇?” 怎么会是他! 贾太后面如菜色,季辛夷人就在眼前,那床上的究竟是谁?! 眼见陷害季辛夷的阴谋失败,而当前状况又诡谲无比,贾太后再也顾不上其他,黑着脸亲自上前,一掀纱帐,床上的人露出了真面目。 下一秒,但听人群中的于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婉儿!” 没错,此时躺在床上刚受雨露,媚态横生的女子,正是季婉儿! 第69章 替罪羔羊 灵香斋万古堂内,此时满堂的肃杀之气。 太皇太后年轻时便是大家闺秀,雅秀端丽,内敛沉稳,可是今日,就在她本应喜庆欢乐的寿诞之期,她横眉倒竖,瞠目裂齿,连眼睛都布满了红丝,重重一拍桌案,声若雷霆: “谁来解释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声震怒,满堂皆惊。 堂内,已经穿好衣裳的太上皇臊眉耷眼的不敢吭声,贾太后阴沉着脸死死瞪着对面站在楚卿绝身边的季辛夷,晋王夫妇伴在儿子儿媳身侧,暗暗相护。 楚昱心内五味杂陈,有一眼没一眼的用余光去扫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哀戚哭泣的季婉儿,于澜和季宏脸色煞白一同跪在女儿身侧,尝尽绝望滋味,而徐梦佳则立于皇帝身侧,头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正在季辛夷惊愕于和季婉儿春风一度的竟是太上皇之时,太皇太后闻风而至,刚进门就看见亲生儿子那狼狈的模样,还有季婉儿失魂的娇态,当即气得七窍生烟。 她怎么也没想到,季丫头今天送给自己的救心丸马上就派上用场了。 众人慌张的服侍太皇太后服下药丸,可她根本不容自己有片刻的喘息,刚缓过一口气立即将闲杂人等一并屏退,只将太上皇这些当事人招致万古堂,她要亲自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面对震怒的太皇太后,贾太后最先发作,她恶狠狠的瞪着季辛夷厉声道: “季辛夷!你还不从实招来,灵香斋乃是你的暂居之地,为何婉儿会在你房中,太上皇又是如何被你诓骗进去的?!你是何居心?!” 这一声声质问,俨然是将她定了罪了。 季辛夷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看起来委屈极了,太皇太后看了看两人面色,问贾太后: “楚寰和季婉儿犯下丑事与季丫头何干?你为何直指她有所企图?” 贾太后也不怂,觉得如今只有她占了理,自己的夫君竟然与臣女苟且,而她最清楚季辛夷绝对从中做了手脚,所以她誓要死咬她不放。 “母后,您为何还是一再偏袒季辛夷?出事的地方就是她的居所,此事分明是她暗中设计!” 确实,在场众人一开始都以为床上的人是季辛夷,怎么会变成季婉儿?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季辛夷,太皇太后敛声问她: “季丫头,你来说明。” 季辛夷这才慢慢走出来,福身行礼后将事情娓娓道来: “皇祖母,您回寝殿更衣之后,我在延寿宫外和婉儿发生了口角,梦妃娘娘恰巧经过便出面调解,我与婉儿方尽释前嫌,一同喝下了她准备的两杯酒。 可当我回到灵香斋却忽然浑身乏力,头晕目眩,想来是自己不胜酒力便急忙喝下醒酒药,之后我便想到自己当时只喝了一小口就有如此醉意,那饮尽整杯酒的婉儿必定会醉酒不醒,若出意外怎么得了,于是连忙返回延寿宫寻找婉儿。 果然,我发现婉儿时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我将她扶回灵香斋厢房内休息,匆匆喂她喝下醒酒药,本想唤宫人来服侍却发现无人应答,这才去找父亲和母亲一同来照顾她,没想到再回来时……” 之后的事她可说不出口。 楚昱听到这里时面色尤为古怪,他虽未亲眼所见也知道那场面有多不堪,一边是自己心仪的女人,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头上的绿帽恐怕是世间最憋屈的一顶了。 这时楚卿绝也作证: “孙儿亦觉奇怪,回到灵香斋时,整座宫殿竟无宫人值守。” “婉儿,你姐姐所说之事可属实?”太皇太后沉思片刻,看向季婉儿问道。 季婉儿哀戚不已,抽抽噎噎,好一会才勉强回答: “婉儿……婉儿只记得自己忽然头晕不已,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如今让她承认自己知道那酒有问题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她现在最怀疑的就是徐梦佳,那酒是她准备的,醒酒汤也是她给自己的,或许她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这一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徐梦佳的那两杯酒! 眼看众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连贾太后投来的视线也阴森不已,徐梦佳冷汗直冒,当即跪下抵死辩驳: “太皇太后,孙媳冤枉,孙媳只是偶然看见炎王妃和婉儿小姐发生争执,故而好心劝解,孙媳也不知道她们如此不胜酒力啊!” 她暗存侥幸,好在那两杯酒已经没了,就算要查也查无根据了。 没想到这时候季辛夷小小声的说了一句: “皇祖母,我向来不胜酒力,夫君也常叮嘱我不要沾酒,所以当时我只轻轻品了一小口,现下剩余的酒还在厢房内。” 一听这话,徐梦佳如遭雷击,下意识就抬头看向贾太后。 贾太后没想到她竟然作出这样引人怀疑的动作,这不是摆明了要看自己的意思行事吗?于是忙作出公正的模样说: “梦妃,你不用向哀家求助,素日里你婉约端庄,哀家愿意相信你,便就坦然一些让人去查,可若是那酒真有问题,哀家也保不了你了!” 徐梦佳脸色突变,聪慧如她岂不知贾太后这是要让自己当替罪羊啊! 太皇太后雷厉风行,立即命俞锦说: “俞锦,你亲自去厢房取那杯酒让太医院令验看有无问题,再派人将本应值守的宫人全部寻回,一一盘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胆敢擅离职守!” “是。”俞锦领命出去,太皇太后又问太上皇为何好端端会进了灵香斋。 这时候季辛夷也竖起了耳朵,这也是她心中的疑惑。 太上皇作出这等丑事后在母妃面前哪里还有半点国君父亲的威严,低声回答: “此事亦是凑巧,在延寿宫中侍卫忽然来报灵香斋似有陌生人潜入,而那时皇儿和卿绝都在御花园,寡人虽已退位但岂能让贼人作祟,于是便亲自前往查看,没想到刚进厢房便……”说道这里时他尴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 太皇太后哀其不争,厉声道: “说下去!做得出来便要敢担当!” 太上皇这才继续说: “没想到一进去便觉浑身轻飘飘的,而莲太妃竟然也在厢房中,寡人就……” 听到这里,于澜终于回过神来,抬起溢满了疑惑和哀楚的脸,悲呛发出疑问: “可是,那分明是婉儿啊……” 众人瞬间明白,太上皇会将季婉儿错认为莲太妃肯定还有古怪! 当中唯有季辛夷在心底小声念了一句,自己研制出来的迷情药果然厉害啊…… 第70章 狗咬狗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俞锦回来复命,太医院令已经验证过,徐梦佳给季辛夷和季婉儿喝下的乃是一种名叫解千愁的烈性酒,酒量不好的人沾唇即醉。 寻回的宫人也如实招供,正是徐梦佳以延寿宫要用人为由将他们全部支走的。 而且,俞锦说完后请示太皇太后: “奴婢在后院偏角处发现一名陌生男子,穿着侍卫服饰却说话支吾,太皇太后可要审审他?” 一听此言徐梦佳倏地瘫软在地,万念俱灰,莫不是连自己找来的人也被抓住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贾太后心脏怦怦直跳,还得强作镇定,可长袍下两只手早已紧紧抓在了一起,徐梦佳对那个人说了多少?可曾说过她们原本要暗害的人是季辛夷?! 这样一来连自己也要牵扯进去! 座上,太皇太后冷冷的睨了徐梦佳一眼,命人将男子带了进来,那男子神情恍惚,太皇太后刚问一句他就老实招了: “是梦妃娘娘把小人带进宫里来的,小人遵照她的旨意在厢房内投下迷情药,只待美人到来便污了她的身子,事成之后赏小人万金为酬,没想到再回去时厢房里已经有人先小人一步了。” 徐梦佳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自己只是让他趁季辛夷醉酒毁她清白,何时让他投下什么迷情药了?! 可所有人都觉得真相大白,原来太上皇是中了迷药才将季婉儿错认的。 “母妃,您看,真不是寡人的错啊……”太上皇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了。 眼见男子被怒不可遏的太皇太后命人带下去当庭杖毙,徐梦佳却猛地跪直身体,她要申诉冤屈,迷情药一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但是下一秒,贾太后怒气腾腾的闪到她跟前,一扬手,一个巴掌就狠狠的扇了下来。 “徐梦佳!当真是你!哀家还以为你入宫之后能忘记与婉儿的恩怨,没想到你依旧耿耿于怀,竟敢在太皇太后寿诞之日陷害于她,甚至连累了太上皇的清白!” 徐梦佳被打得两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缓住神一抬头就对上了贾太后狠厉的视线,她的眸子宛如毒蛇的信子,喷吐着最浓烈的威胁。 ——你若敢再辨,哀家要你的命! 捂着脸,徐梦佳面容木楞,心如死灰,辨,必定攀扯出贾太后,可不辨,自己冤啊! 一旁的季婉儿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一下子气血上涌,恨意冲天,披头散发就扑到了徐梦佳的身上,歇斯底里的抓挠她,嘴里怒骂着: “你这个恶妇!还我清白!” 徐梦佳脸上刚被扇了一巴掌又被她胡乱一挠,心知这替罪羊是当定了,心里一狠,发泄一般恶狠狠的反过来抓她,嘴里也骂: “谁是恶妇!你这个!尚在阁中就日日思春,只想着勾引皇上!这下好了,你再也做不成他的女人了,哈哈!” 就在楚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面前,一位相府千金,一位后宫娘娘,往日里的婉柔婉约全都见了鬼,跟泼妇似的扭打在一团,季辛夷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好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啊! “够了!”太皇太后受够了这样的闹剧,厉喝一声,俞锦瞬间带人冲过去将她们二人分开,此时徐梦佳和季婉儿已经狼狈至极,头发散乱,妆容模糊,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可是两人都还不服气,互相叫骂着,尤其是徐梦佳,简直如疯了一般,反正她也活不久了! “季婉儿,你还想当皇后吗?你还想霸占皇上吗?现在好了,你成了太上皇的女人,哈哈,以后皇上看见你是不是还要喊一声太妃啊!哈哈哈哈……” 她的这些话简直是打太上皇,贾太后和楚昱的脸,楚昱早已听不下去,挥手招来侍卫: “来人,将徐梦佳打入冷宫,再不许任何人伺候!朕要让她自生自灭!” 徐梦佳封妃不到两月,梦妃的位置还没坐热就这样被弃之如履,打入冷宫了,被拖出去时,她还在疯狂的大笑,那撕心裂肺的笑声久久不散。 万古堂内,气氛再次凝滞,只有季婉儿缩成一团不断的哭泣,徐梦佳的话可谓字字剜心,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啊…… 于澜心痛不已,早已慌了神。 太皇太后见此惨状也忍不住低叹一声,季婉儿对皇帝的心意向来有目共睹,如今却受徐梦佳所害和太上皇春风一度,当下最重要的便是…… “如今,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事?” 太皇太后问话,却无人回答。 楚昱目视前方,恍若未闻,平日里就算他对季婉儿再好,可现在她已经是父皇的女人了,难道自己还能维护于她吗? 太上皇侧头瞥了一眼贾太后阴沉的脸色,也不做声。 一阵沉默之后,季宏忽然发了性,一扬手狠狠扇了女儿一巴掌,就在所有人错愕不已,以为他疯了的时候,他却转而跪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此事婉儿虽是受害者,可她毕竟辱了太上皇的清誉,老臣有罪,管教无方,便将她打死作数了!” 说罢又要去打季婉儿,于澜哭喊着护住女儿,一家人凄楚无比。 季辛夷望着眼前可笑的一幕,心中冷笑不断,季宏好手段啊!当真是天下第一‘忠臣’!这时候想的还是皇家清誉,可其中有几分真心? 季婉儿皇后梦碎,若是太皇太后不悲悯,恐怕暗中赐死亦有可能,身为臣子他不可能责请皇家负责,此时说要打死她,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已。 果然,瞧见季婉儿被季宏责骂,太皇太后就算再不喜她也觉得可怜了,她看向儿子,不忍道: “寰儿,你表个态度。” 太上皇斜眼看了左右躲闪的季婉儿一眼,他倒希望季宏真把人打死了,一了百了,可母后都发话了,自己又已经受用了这小丫头,只能说: “母后,季宏乃是三朝老臣,向来忠心耿耿,如今竟愿为皇家声誉舍弃女儿,若是寡人不管,只会让天下人寒心,所以……”说罢他觑了儿子一眼,硬着头皮说, “寡人请母后成全,将季婉儿赐为婉太妃。” 一句话如同凉水浇头,季婉儿瞬间软了身子,心如死灰,竟连躲也不躲了。 太妃!这就是楚昱的长辈了啊!那自己和他就再无可能,再无可能了! 可是她身边,季宏却赶紧向太上皇谢起恩来,起码,他也算是把季婉儿送入宫了,至于以后,自己还能再筹谋。 第71章 善良有度,遇恶不惊 一场闹剧,荒唐落幕,太皇太后责令今日之事不可外扬,此事就算罢了了,直到此时,宫中贺寿的众人尚不知道出此惊天大事,只是略感奇怪,怎么之后就不见皇上他们再出现了。 灵香斋内,楚卿绝扶着季辛夷回来休息,只有他知道,若不是自己暗暗撑着,方才在万古堂中她有好几次都险险站不稳了。 “你还要紧吗?”为她倒上一盏茶,楚卿绝观察着她的脸色问。 “解千愁解千愁,”季辛夷喝下一口茶,冷笑道:“果然厉害,连我的醒酒药都不能全解,季婉儿一喝,算是结下千愁了。” 真没想到,太上皇都退位了还能随随便便封季婉儿一个婉太妃,古代果然是男权天下。 楚卿绝微微皱眉,细看季辛夷的小脸蛋慢慢又显出红晕来,想起上次她发酒疯殴打自己的事,不由换个座位坐到了她的对面。 季辛夷不由一乐,问他: “怎么,你觉得真是徐梦佳一手操控的?”醉意又上头,她的话匣子止不住了。 楚卿绝眸色一沉,果然此事还有蹊跷,方才在万古堂听他们供述自己就觉奇怪,季辛夷心思缜密,若要真的救下季婉儿易如反掌,怎么会如此大意…… “不用猜了,”季辛夷脸色倏地一沉,受酒精影响情绪变化无常,冷声道: “房里的迷情药,其实是我放的。” 此时,她才说出事情的真相。 当时喂那男子吃下逼供药后,季辛夷轻而易举就知道了徐梦佳和季婉儿的整个阴谋,当时她只觉得肝火上涌,恼得七窍生烟。 三次了!三次下药害自己清白!要是有本妇女受害自救宝典,自己t都能当三回案例了! 正所谓善良有度,遇恶不惊!猛地站起身,这一次季辛夷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季婉儿一次次谋害自己,这次她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下定决心后,她回到延寿宫趁人不备将一方沾了催酒药的帕子捂在了季婉儿的嘴上,自己喝了一口就这样,她就不信季婉儿喝一杯能抵得住! 几乎就在当下,季婉儿就醉倒了,季辛夷将她带回厢房,一路畅通无阻,可叹,她们费尽心思支走宫人,没想到最后成全的是自己。 上一次季辛夷被药过之后出于好奇也研制了一些迷情香,她在房里点燃之后就溜了,本来想只要不是太监,谁进去就‘成全’了谁,这一次她要让季婉儿彻底梦碎,可万万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太上皇! 说到这里,季辛夷皱着眉说: “宫里的侍卫都是世袭的,家世怎么也不会太差,和她这种心机女凑对我还觉得还委屈了人家,没想到……” 呵呵,老子睡了儿子的女人,如果是寻常人家楚昱还有可能硬抢,但是自己的老子?恐怕连偷情都觉得尴尬。 听到这里楚卿绝总算明白了,难怪贾太后态度如此激烈,他本还以为她是恼太上皇为老不尊呢。 他刚刚想通,一抬头就看见季辛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大眼睛里嗒嗒的掉出一粒粒金珠子来。 心里一紧,他下意识伸手过去替她拭去泪珠,忙说: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哭起来了?这不是已经化险为夷了吗?”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季辛夷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哀哀的说: “你知不知道,要是今天我没有及时警惕,现在恐怕已经被安上荡妇的罪名,下场还不知道会有多惨!” 她毫不怀疑徐梦佳和季婉儿会置自己于死地,没有人不会后怕,更何况是喝醉酒的季辛夷。 楚卿绝闻言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不会,就算真的出事,我也会保下你!” “真的?”季辛夷痴痴的望着他,眼里流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依赖: “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以为我出轨?” “没有,”楚卿绝肯定的说,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一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当时只是怕你出事。” 季辛夷抿抿唇,心里漾起异样的感觉,没有人比她知道能得到楚卿绝的信任有多难。 “别想了,”楚卿绝见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下放下心来: “如今尘埃落定,太上皇将她封为太妃也算她罪有应得,你也不用在意。” 提到这个,季辛夷抬手擦了擦眼泪,说出自己的感觉: “没想到太上皇都退位了还能随随便便封妃……” “这有何奇,不过是寻常事而已。”楚卿绝不甚在意的说,其实就在之前不久,太上皇还另封了一位太嫔呢。 可是这话又再次让季辛夷皱起眉头,莫名觉得心里堵的慌,瞪着还泪汪汪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楚卿绝问: “不奇怪吗?你以后也要娶小妾?” “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楚卿绝皱起了剑眉,这丫头一喝醉思维就开始疯狂跳跃了? 这样的态度实在有心虚避嫌之疑,季辛夷的眸色转冷,语气也冲起来: “我知道你向来看我不顺眼,以后遇着心仪的女子还不知道要带回来几个,不如现在就把我休了,我给她们腾地方!” “……”这话锋突转得让楚卿绝无语至极,自己何时说过要纳妾了? 见他沉默,季辛夷以为自己说中他的心事了,一时委屈得无以复加,好呀,今天总算是把他看透了! 自从嫁给他,自己何时得过一天的安生,因为他战神的威名,哪一日不被上位者虎视眈眈的盯着,九死一生,可他呢……体谅过自己吗? “被我说中了?”季辛夷说话间眼泪又有往外涌的趋向,她的情绪因为酒精的肆虐低落到了极致,说出来的话无比的消极: “你知不知道,自从嫁给你我天天都是胆战心惊的,我好累,真的好累,这个炎王妃我不想做了!干脆你去找皇祖母说一声,我们合离,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嫁一个心里只有我的男人,平平凡凡的渡过这一生。” 这些话莫名的让自己觉得心疼,可望着她雾蒙蒙的双眸,楚卿绝以为她只是喝醉了说胡话,于是断然道: “不可能,你逃不开炎王妃的身份,皇祖母也不会答应,更何况你说的也不现实,每个男人为了传宗接代,开枝散叶都会娶几房小妾,这本就是寻常事,你也避无可避。” 第72章 你的就是我的 “你!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我要是也想找几个情人呢?!”季辛夷被楚卿绝的男权发言给刺激到了,站起身就气冲冲的说。 “你敢!”楚卿绝想也不想的斥道:“这种荒唐的念头你想都不要想!” 他怎么可能允许她找情人! “混蛋!”季辛夷气得直磨牙,自己竟然傻到跟这个臭男人探讨公平,探讨一心一意,简直蠢到家了! 这一句混蛋骂的是他,也是可笑的自己。 “你出去!”一个箭步窜到楚卿绝身边,季辛夷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推他:“你给我出去!以后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楚卿绝望着她狰红了的小脸,知道硬要管她反而会闹到皇祖母那里去,于是顺着被她推搡的姿态出了门,在离开时叮嘱一句: “我现在就走,但你不许再出这个门了。” “你走!”季辛夷气火攻心,只想赶走他,他刚迈出房门就把门嘭地一声给关上了。 楚卿绝差点跟门板亲密接触,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但他没忘记吩咐宫人守好房门,自己今夜只能睡耳房了。 另一边,皇宫之外,一辆马车正悠悠朝相府驶去。 马车上冷寂一片,此时的季婉儿像是没了生气的木偶,唯有不断往下掉的眼泪还能证明她活着。 一场突变,风云皆变。 于澜看见女儿这样眼睛早就红了,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了。 事情,已无回寰的余地了。 “哭有什么用,”季宏终于看不下去了,沉声说道: “事已至此,咱们该想的是婉儿入宫之后该怎么办,而不是自怨自艾。” “你还说,”于澜第一次直面顶自己的丈夫,心疼的搂着女儿哀戚道: “女儿都这样了,你想的还是争权夺利吗?” 季宏因为妻子的话重重哼了一声,不觉自己有错反而觉得她肤浅: “难道不该想吗?如今婉儿也算是顺利入了宫,别看太上皇早已退位,手中尚有权利,若是能好好利用,咱们婉儿还能谋个好出路呢。” 长子废了,二女儿不听话,若是再折了小女儿,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白费了?! “再好,难道有皇后好吗?”这时候一直凄冷落泪的季婉儿忽然嗔怨道。 见女儿终于说话了,季宏抚着自己的长须,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此事,为父自会替你筹谋。” 来日,还长呢…… 第二天,季辛夷在头痛欲裂中醒了过来,回忆起昨天种种,心结非但没消散反而越来越沉重。 一想到以后不仅要应对各种争斗还得应付楚卿绝的小妾,她越想越不忿,若不是顾及太皇太后心绪欠佳,和她告别回府的时候她几乎都想冲上去直接闹离婚了。 回程路上她更是一句话都不跟楚卿绝说,回到府中直接就进了寝殿,不准任何人靠近。 晋王妃以为她是心有余悸也没有干涉,只有楚卿绝觉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不明白季辛夷究竟在为何而生气,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一夜辗转,季辛夷忽然想起了药铺中的碧落,心下一狠,决定以后当真就不理楚卿绝了,自己想要干嘛就干嘛! 想到这里,她蒙上被子逼自己入睡。 可是第二天一早,当她准备妥当要去药铺的时候,却遇上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 “大清早你要去哪儿?”楚卿绝挡在季辛夷面前,像堵墙似的,好像早料到她会出门一样。 季辛夷死死抿着唇瓣,那模样要多犟就有多犟。 “主子,小王妃要去药铺。”倩影如实回答,小王妃可以不吭声,自己却不行。 一听她暴露行程,季辛夷侧头狠狠剜了她一眼,但倩影丝毫不惧,甚至还冲她勾了勾唇角。 季辛夷额上浮起黑线,真想不到啊……倩影也是个腹黑的。 “药铺开业以来我还没有去过,今日我与你同去看看。”楚卿绝抛出炸弹发言,他知道季辛夷心绪不佳,思来想去总也狠不下心不管,于是才有此想法。 季辛夷一抬眸,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终于忍不住呛声: “我的药铺,不让你去!” 他凭什么! 就在季辛夷这么想的时候,楚卿绝给出了理由: “你是我的王妃,你的铺子就是我的铺子,我去自己的铺子看看有何不妥?” …… 季辛夷差点当场吐血,偏偏楚卿绝还一副决意已定的模样,她懒得和他再辨,气哼哼的越过他就朝前走,自然,楚卿绝是会跟上的。 一路上季辛夷可是被气着了,快快的迈着步子想甩掉楚卿绝,可是偏偏腿还不够人家长,她猛走几步楚卿绝两步就跟上来了,一个使劲迈腿,一个闲庭信步,两人跟竞走比赛似的。 来到药铺时,毫不夸张的说,季辛夷累出了一身的汗。 完全不理会楚卿绝,季辛夷一进药铺就钻进了后面的小楼,倒是掌柜不明所以,见楚卿绝也要进去便问: “您是……” 身为普通人,他自然认不得眼前这个俊逸无度的男子就是当今战神,堂堂炎王殿下。 “你们当家的。”楚卿绝淡淡回了一句。 掌柜瞬间就愣住了,当家的不是季小先生吗? 楚卿绝没理他,抬腿就要跟上季辛夷,没想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卿绝,你怎么来了?” 楚卿绝回头一看,竟是小皇叔楚湛! 他眸色一沉,正好,自己也有事问他。 偏厅里,楚卿绝和楚湛落座,伙计狐疑的奉上香茶,心里还想,老板认识的人可真是不凡啊。 “小皇叔,您知道这是辛夷开的铺子?”楚卿绝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楚湛悠然一笑,将季辛夷此前的‘壮举’说了一遍,夸奖一番后还说: “之前多亏辛夷相助,偶然知晓她开了这家药铺便偶尔来看看,她铺里的药材可是罕见得很。” 听到楚湛所说的与季辛夷之前说的无异,楚卿绝这才放下疑心,看来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心结一解,说话也热络了一些,想起小皇叔向来风流,对风月之事必定熟稔,他便将自己和季辛夷前夜的对话讲与他听,说不定他能知道症结所在。 “小皇叔,您说我哪句话惹到她了?” 楚湛听完他的讲述当即乐得笑出声来,自己这个侄儿呀,实在是…… 第73章 楞木头 “小皇叔,您笑什么?”楚卿绝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皇叔笑你痴。”楚湛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摇着折扇微微摇头,辛夷一片情义算是遇着楞木头了。 “我痴?”楚卿绝狐疑的皱起剑眉,觉得楚湛的话莫名其妙,不过转念一想,他好的是男风,又岂知男女之间的纠葛呢,于是又道: “算侄儿白说了,说了您也不懂。” 楚湛闻言又是一笑:“你错了,皇叔很懂,若是你猜不透辛夷的心思,何不换位思考一下,想想她知道你要纳妾之后的心情?” 对方毕竟是晚辈,他也不好明说其实季辛夷要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换位思考?”楚卿绝仍旧不明所以,而且很理所应当的说: “自古千年都是这般规矩,为什么要换位思考?” 终于体会到季辛夷的无奈了,楚湛不由得哑然失笑: “你呀你呀……真是活该你单身,啊不,活该辛夷不理你!” “她不理我无非是无理取闹,算侄儿唐突了,连这种事都向您说。”楚卿绝被他的态度搞糊涂了,也不想多说了。 “不不不,好在你是说了,”楚湛慢慢诱导他: “你只要记住皇叔的话,换位思考一下,此事便可解开,要不然你就活该受辛夷冷落,有妻子也跟没有一样。” 楚卿绝见楚湛如此认真,心思也有动摇,可是已经养成的理念却不是那么容易瓦解的,于是淡然道: “就算解不开,她也是我的妻子。” 这点,毋庸置疑。 楚湛都有些哭笑不得了,故意激他: “有也可以休了啊。” 楚卿绝一听这话立即想起季辛夷说过的‘合离’,冷哼一声后毫不犹豫的说: “她休想!” 楚湛闻言连连摇头,难啊,难啊…… 就在这时,季辛夷回来了,一看见楚湛当即就沉了脸: “小皇叔,您又来坑我的药材了?”方才掌柜都跟她说了,这段时间他可没少来拿药。 楚湛嘻嘻一笑,颇有点无赖的意思: “都是自家人,怎么还谈钱呢?” 季辛夷却不理,盯着他说: “一码归一码,还请小皇叔待会走的时候把帐给结清了。” 听到这些话楚卿绝算是明白了,季辛夷和楚湛绝对毫无奸情! “你们真是……”楚湛笑得无奈至极:“一个楞木头,一个守财奴,真该你们凑成一对。” 季辛夷不明所以,不理他的调侃直接下逐客令,跟他‘客气’和让他顺杆爬没两样。 碧落现在已经清醒,自己还要和楚卿绝商量如何处置她。 “小皇叔,请您出门右转结账。” “好好好,知道了!”明白他们夫妻有话要说,楚湛也没厚着脸皮留下来,当真去柜台结账去了。 等他走了,季辛夷才对楚卿绝说: “你跟我到后面小楼去一趟。” 楚卿绝闻言一挑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在说,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 季辛夷瞧出他的意思,冷哼一声: “有个人要让你见见!”他想什么呢! 于是楚卿绝便跟季辛夷一道来到小楼,见到了已经清醒的碧落。 “你还记得她?李府命案的关键证人,南城梨园的花旦碧落,前些日子我偶然见到她重伤倒地,这才将她救了回来,”季辛夷解释道,还不忘补充:“所以那天我回去才那么晚。” 楚卿绝明白季辛夷的意思,他当然知道李府命案背后还有操控者,只是不想再让她涉险参与进来,没想到她竟然救下了碧落! 此事当真是偶然? 见他不吭声,季辛夷当着他的面问碧落: “碧落小姐,你可还记得当时伤你的人是谁?” 碧落眉头紧锁,思索一下后轻轻摇头,幽幽述道: “那一日奴家受西城李员外所邀到他府中唱戏,去时好好的,回来的路上就遇上了劫匪,若不是丫鬟舍命相护拖住了他们,恐怕奴家此时已经活不成了,但是那些人个个戴着面具,奴家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说到这里,碧落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季辛夷: “小公子,当初您救我时可曾见到我的丫鬟?” 季辛夷见她可怜得很,但也只能无奈摇头: “没有,当时我只看见你一个人躺在地上,并无他人。”其实她心里明白,那丫鬟恐怕凶多吉少了。 碧落似乎也猜到了,开始默默垂泪,模样凄楚可怜。 季辛夷实在不忍,问楚卿绝: “眼下你也知道这事了,我们该当如何?” 楚卿绝眸色一沉,看了一眼碧落后说: “现在碧落小姐尚未痊愈,情绪也不稳定,咱们先让她好好休息。” 季辛夷感觉他话里有话,于是点点头,交代药童继续照顾好碧落后就跟他一道离开了病房。 可是一直走到前院也不见他说话,季辛夷忍不住拉住了他: “楚卿绝,你说句话啊,这事管不管?” 楚卿绝在心底低叹一声,徐徐转回身面对她说道: “不要管也不能管,这个事情本来就不简单,咱们能瞧出的蹊跷皇帝也不会错漏,更何况柳工林已经在死牢畏罪自杀了,他都不管,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 季辛夷闻言轻哼一声: “他不会错漏?他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只是想借此事除掉你而已,若是现在不管,以后他再看出点什么来还要向你追责,到时候你怎么办?” 她自己说这话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为楚卿绝不平,可他听出来了。 见她这样担心自己,楚卿绝的心情没由来的好了起来,于是笑笑说道: “既如此,那便等碧落的伤好了再说,将她送回去恐怕还要遭难,届时就让她先留在药馆帮忙,其余的我们慢慢再查。” 季辛夷想了想也只能答应,经此一事,两人间的气氛又莫名其妙的和缓了下来。 回家路上,季辛夷没有再跟他比竞走了。 十日后,就在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相府门前出现了一顶红轿,季婉儿身着嫁衣,在娘亲的依依不舍中乘轿悄悄进了宫。 坐在轿中,入了宫门,没有府乐开道,没有鸣炮点礼,季婉儿有的只是满腔的恨意和野心。 十天时间足以让她沉淀下来,又经过父亲的一番教导,此时的季婉儿已非昨日了,她有了更大的目标。 这一生与楚昱再无可能了,可她不甘就此消极没落,既然当不成皇后,那太后呢?! 太上皇此时正当年,如果自己得他宠幸诞下孩儿,又有父亲从中斡旋筹谋,岂不是坐拥双圣之位?届时无论是季辛夷还是徐梦佳,哪怕是那心思诡谲的贾太后,统统都要臣服于自己脚下! 望着那高耸的宫墙,季婉儿眼神阴鹫无比,既入宫门,她势要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第76章 君子协议 “果真,”俞锦乐得眉眼都弯了:“看来不久之后炎王妃也要有喜了,他们的孩子定会十分聪明可爱。” “好好好……”太皇太后眉目间溢满了慈爱,她真是越来越喜欢季辛夷了,这丫头聪慧过人但不自负,孝顺懂事且知进退,自己没看错,她和楚卿绝果然是绝配。 楚卿绝得了季辛夷真是幸事啊……太皇太后在心中感叹,可忽然之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眼间露出淡淡的哀愁来,低语一句: “如果他还活着,不知道会娶个什么样的媳妇,是否也如卿绝这般幸运……” 俞锦见状心头一滞,知道太皇太后必是想起他了。 “太皇太后,您……” 俞锦刚想安慰,但见太皇太后倏地收起了那一刹的脆弱,站起身正色道: “好了,咱们走,别耽搁了正事,若是季丫头出点什么事,卿绝和哀家都要着急。” 俞锦点头跟在身侧,心中暗叹不已,时间宛如白驹过隙,眨眼间真就过去这么些年了啊…… 而此时,季辛夷已经见到了徐梦佳,她偷眼观瞧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啧啧啧,果然是母凭子贵。 刚才一路进来看见冷宫内破乱不堪,可到了徐梦佳的房间却发现这里明亮整洁,流苏锦被,金丝为枕,前前后后都有宫人小心伺候着,看来楚昱还是很注重这一胎的。 “怎么,炎王妃只是来‘看望’本宫的吗?”徐梦佳面容依旧憔悴,可精神却是焕然一新,消瘦的面庞配上得意的笑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季辛夷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坐在她另一侧榻上慢里斯条的品着茶: “不急……你都能说动皇上将我招到这里来,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不怕,”徐梦佳悠悠一笑,晲着季辛夷说: “何况你也跑不了。” 季辛夷能来这里已经说明一切了,她不敢不来!徐梦佳如此笃定。 季辛夷闻言一勾唇,她果然想威胁自己,于是说起客套话来: “皇上亲自下旨,我自当尽力,也请梦妃娘娘好生保重,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徐梦佳下意识伸手抚上肚子,亦勾唇一笑: “那是自然,否则,本宫也不会指明要你来保胎。” 大爷的,季辛夷有股想把茶水泼她脸上的冲动,她摆明了是将孩子的命押在自己手上,即是说,自己不仅仅要保孩子,还得谨防别人暗害她! 这十个月,自己注定是不能消停了! 就在两人明里暗里博弈之时,宫人慌忙来报:“梦妃娘娘,太皇太后驾到,您快去迎驾!” 徐梦佳闻言慌忙起身迎驾,而太皇太后已经走进来了,身边还跟着太医院令莫太医,她不由睨了季辛夷一眼,心内冷哼,原来方才她在拖时间! “你已有身孕,不用行礼了,”将手递给伸手来搀自己的季辛夷,太皇太后睨了一眼准备跪下行礼的徐梦佳说: “哀家已知你如今的情况,但你犯下大错罪责难逃,不过感念腹中皇嗣无辜,哀家特命莫太医与炎王妃一同为你安胎,希望你好生调养,切莫再胡思乱想了。” 这句话,是关怀,亦是警告。 徐梦佳连连应声,态度恭谨无比,心中却暗自腹诽,季辛夷竟然请动了太皇太后! 别说自己本来没有加害她的念头,就是真有,恐怕也难了。 坐下后,太皇太后命莫太医为徐梦佳诊脉,一查脉象平和,胎气稳固,徐梦佳才真的放下心来。 季辛夷等莫太医诊过一次脉了才自己动手,趁着靠近徐梦佳的机会,她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 “从此以后莫太医都会跟我一同来为你安胎,你可还有顾虑?” 徐梦佳笑笑回道: “炎王妃,有顾虑的是你,本宫恨不得孩子平平安安,可从未在你身上打过主意。” 一见太皇太后和莫太医,徐梦佳就知道她还在防着自己了。 “既如此,那我就开诚布公了,”季辛夷眸色沉沉,说道: “我可以祝助出冷宫,甚至帮你登上皇后之位,但是你要帮我弄一个人进来。” 这个人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徐梦佳看向季辛夷的眼睛,对她的提议虽然心动却按下不表,只问: “经此一事,你还敢信我?” “与我和她的仇恨比,你不算什么,想必于你而言也是一样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聪明如你,应该不难理解这个道理。” 徐梦佳闻言沉思数秒,然后问她: “你真能保住我和孩子,还能帮我脱离苦海,登上皇后之位?” 季辛夷勾了勾唇,笑道: “怎么,你不信我,还不信晋王府的实力吗?” 听到‘晋王府’,徐梦佳眸色一亮,楚国天下,谁人不知道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的权势和实力? “好!”她下了决心,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本宫与你定下君子协议,谁也别背信弃义,我和孩子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季辛夷真想翻白眼,谁才是那个有可能背信弃义的人?不过当下和她联手才是主要,否则前有她,后有季婉儿,再加上一个楚昱,自己负面受敌,实在太被动了。 定下盟约,季辛夷这才收回手,反正她也根本没有在号脉,转身对太皇太后说: “皇祖母,梦妃娘娘怀孕已有一月,如今胎气稳固,只要精心调养必能保证顺利生产。” “嗯,”太皇太后沉吟,如此算来梦妃倒真有福气,看日子这孩子就是在相府那一次怀上的,确实是皇帝的亲生,于是她对俞锦说: “俞锦,你再加派几名可心的宫女过来,一定要确保梦妃的龙胎安然无恙。” 季辛夷心里直乐,皇祖母可太懂自己了,明眼人都知道这几个宫女可不是为了照顾徐梦佳派的。 徐梦佳自然也知晓,只是不敢表露而已,反正她和季辛夷已经统一战线了,有太皇太后的人在身边反而能护自己。 从冷宫出来,季辛夷陪着太皇太后散着步,可还没等她老人家多问几句他们小夫妻的事,仇闵就亲自来找人了。 “太皇太后万安,”他请了安后对季辛夷说: “炎王妃,皇上召您去一趟,想问问梦妃娘娘的状况。” 第77章 两情相悦 季辛夷才稍一皱眉,太皇太后就瞧出来了,晲着仇闵沉声道: “莫太医也知道梦妃的情况,就让他过去回话。” 仇闵谄媚一笑,为难道: “太皇太后,皇上召的是炎王妃,奴才这不好回话啊……” “皇祖母,既然皇上传召,丫头过去一趟,复完命再去陪您聊天儿。”季辛夷自然不想去,可她也知道不得不去。 于是季辛夷便和仇闵一道来到了泰祥宫,一见皇帝,她袅袅下拜: “臣妾参见万岁。” 楚昱放下手中的书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 “平身,梦妃情况如何?” 季辛夷如实回答,心里暗忖他分明知道不是吗?亲自将自己召来不知道还要作什么妖。 果然下一秒,楚昱用一种温和又无奈的语气说: “自朕登基以来忙于国事,宫中尚无皇子出世,而现在梦妃有孕,腹中胎儿极有可能就是朕的皇长子。 不过你也深知她如今的处境,朕碍于情面不好将她直接调回梦如宫,在皇儿出生之前她只能在冷宫养胎,那里的环境素来不好,从今往后还要烦你多多进宫来照护于她。” 季辛夷闻言暗暗咬牙,废话真多,重点不就是最后一句吗?这和请鸡到黄鼠狼窝里作客有什么区别?还多多的来,不知这哪一次自己就会回不去呢! 但是人在屋檐下,她还是很‘客气’的回答一句: “事关皇嗣,臣妾自当尽力。” 经过最近的事情楚昱心里也明白,季辛夷大概不能全心全意为自己所用了,但是利用一点是一点,他绝对不会那么放过季辛夷和楚卿绝。 但,人是从太皇太后那里请过来的,他也不好太为难,假公济私的嘱咐完后,就让她走了。 回到延寿宫,太皇太后一问她也没瞒着。 太皇太后知道皇帝的意思后有些不乐意,季辛夷多来宫中一次,冒的风险也就多一次,风波也会多起一次。 今日若不是自己亲自坐镇,以梦妃那样的心机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这事哀家不同意,”她当即说道:“你不用担心,哀家待会就去同皇帝说一声,你要助晋王妃料理府中家事,不便常来探望。” 季辛夷很感激太皇太后处处为自己着想,可她不想让她为难,于是说道: “皇祖母,算了,医者仁心,皇上所言不无道理,再说梦妃虽然犯下大错,可腹中孩儿毕竟也是您的曾孙子呢,”说到这里她朝皇祖母调皮的眨眨眼, “更何况,还有您护着我不是?有您在,谁敢动我呀!” “你呀你呀!”眉眼间都带上了笑意,太皇太后被她这机灵古怪的模样给逗乐了,祖孙俩高高兴兴的聊着天,唯有在提到楚卿绝时,季辛夷粉着双颊支支吾吾,实在有欲盖弥彰之嫌。 难得入宫一趟,季辛夷也不着急回去,这一待就是一天,一直到天边遍布晚霞还不思归。 就在太皇太后准备留她用晚膳的时候,晋王府来信,言道炎王担心炎王妃,问问能不能接她回去。 季辛夷刚要说干脆晚些回去,没想到太皇太后乐呵呵的调侃道: “季丫头,皇祖母是想留你,但是有人等不及了啊。” 季辛夷低着眉红着脸,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出半个时辰,华灯初上,楚卿绝就到了,亲自将季辛夷接回王府去。 回府的马车上,楚卿绝一把将季辛夷搂到怀里,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季辛夷本来还害羞,一下就被他的模样逗乐了,笑道: “你瞧什么呢,皇宫又不是屠宰场,我还能少胳膊缺腿不成?” “那里可比屠宰场凶险,”楚卿绝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梦妃也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她藏着什么心思。” 季辛夷闻言便将梦妃和自己的君子协定说了一遍,说完才发现他还拥着自己,于是红着脸颊推他的手: “梦妃暂时不会加害我的,你放心……嗯……能放开我了吗?” 楚卿绝抬眸盯着她飞粉般嫣红的颊,毫不犹豫的亲了一口,直接就把季辛夷亲成了楞木头。 “你……你……你……”连说三个你,她都组织不出语言来。 “怎么,”楚卿绝坦然得几乎无赖了,不仅不松手还霸道的更加环紧她,笑道: “经过早上一事,你还想逃?” “……”一提早上的事,季辛夷的脸蛋轰一下就彻底燃着了,臊得左瞧右瞧就是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一张小嘴拼命转移话题: “早上,早上什么事了?我逃什么了!” 一听这话楚卿绝眉毛就枉起来了,幽邃的眸子紧紧锁着她不放,好家伙,自己今天好不容易想通小皇叔的‘提点’,一番表白之后现在她不认了?! 那怎么行! 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楚卿绝不容她再逃: “今晨一番话全是我肺腑之言,你呢?你可还没有作出回应,对我是何感觉?” 他的眼神灼灼,季辛夷几乎毫不怀疑,现在要是答一句‘没感觉’他会当场灭了自己。 可是……这怎么好说嘛! “我……就那样呗。”她含糊其辞的低低应了一声,颊上的嫣红更盛了。 “就那样是哪样?”楚卿绝不服的追着她的视线,拒绝接受这样模棱两可的说辞。 季辛夷被烧得魂都快散了,她明明有很多顾虑,可是在他这样的坚持下,她不得不缴械投降:“虽然我很不想承认心动了,但却骗不了自己!” 话音落,就见楚卿绝先是明显的怔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唇角勾起,双眼烁烁放光,肉眼可见的惊喜。 总算,一切不明的情绪都理得通了,一切不知所以的情感都明朗化了。 原来,是两情相悦! 狂喜之余,他不忘环着她绵软的身子说一句: “辛夷!你可不许反悔!” 季辛夷害羞之际又觉好笑,原来炎王大人也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吗? 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攀着他的肩膀,季辛夷也认真的说: “那你也要记得你的诺言,从今往后只能有我一个女人,要是你三心二意招蜂引蝶的,我就让你不能人道!我的刀工有多厉害,你记得?” 被她这样一说,楚卿绝就想到他受伤时她给自己缝伤口的样子,下意识夹紧了双腿,那刀真的很利,她的手法也很厉害! 看出他的小动作,季辛夷得意得笑弯了眉眼,双眸明灿灿的,如那烂漫的花儿一般,下一秒却被他以吻封缄,不过这一次,她再不抵抗了。 第78章 瞎参和 已然互通了心意,楚卿绝是牵着季辛夷的手回到王府的,两人才进门就听闻小皇叔楚湛来访,季辛夷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花厅里,他们见到了乐呵呵的楚湛。 楚湛哪会瞧不出季辛夷不乐意看见自己,偏偏他对她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好感,曾经他甚至有过一个荒谬的想法,若季辛夷不是侄媳妇,自己肯定会用尽计谋把她抢过来,但很遗憾她是,所以他愿意成人之美,助他们两人互通心意。 首先,症结所在就是楚卿绝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所以今晚他才打算带他去见识见识。 一看见侄子和侄媳妇,楚湛没来得及观察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顶着招牌笑容上前就对楚卿绝说: “卿绝,走,皇叔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楚卿绝尚未答应就被他强行拉着走了,因为楚湛知道明说他肯定不去。 “哎!”季辛夷回过神站在身后喊:“你们去哪儿?”眼下晚霞都已经散尽了。 楚湛回头一笑,痞里痞气的答一句: “去男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被强行拉走的楚卿绝没有来得及回头和季辛夷说些什么,但是被拉走的一刻,他分明觉得背后寒毛直竖,裆下有股凉意…… 季辛夷站在他们身后,眸光幽幽沉沉,哼,一个敢叫,一个敢跟。 好,好得很! 不到一个时辰楚卿绝就回来了,站在已经熄灯的寝殿门外,他连呼吸吐出来的都是无奈。 他哪知道小皇叔嘴里的‘好地方’竟然是青楼章台! 当时要不是碍于小皇叔的面子他真想直接甩手走人,被拉进去勉强坐了一会后,小皇叔说的话云山雾绕的,那些胭脂俗粉又让他厌恶,她们的矫揉造作连辛夷挑眉间的半缕风情都比不上,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起身告辞了。 没想到一回来就被翠儿挡在了自己的寝殿外,直言小王妃已经休息了,请小王爷不用打扰。 她这么硬气,背后自然是有季辛夷撑腰。 楚卿绝一眼一眼的往里看,只看见室内昏暗一片,好像季辛夷真的熄灯休息了,但只是好像而已。 啧! “小皇叔,这下被你害惨了!”他忍不住埋怨一句,自己和辛夷好不容易互通了心意,没想到第一晚就被拒之门外了。 “皇叔害你什么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猝然响起,楚卿绝差点没原地跳起来。 惊甫未定他回过身: “小皇叔?!您怎么在这里?” “我不放心就一路跟着你回来了。”楚湛笑岑岑的,仿佛自己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楚卿绝当真是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湛悠悠笑着,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楚卿绝被季辛夷挡在了门外,当即问: “怎么,皇叔方才教你的你都没学会?”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柔情蜜意,他都没听进去? 您教我什么了?!楚卿绝在心底腹诽一句,无奈道: “小皇叔,您是越帮越帮好吗?” 楚湛挑眉一笑,心想这侄子真是,自己得罪了媳妇还怪自己,看来还得好好开导开导。 于是,他再次上手拉住了楚卿绝: “走,小皇叔再开导开导你。” 楚卿绝这次动也不动,眉头锁死了: “小皇叔,您就别添乱了!” “你胡说什么呢,”楚湛不以为意,很是坚持的说: “反正你进不去门,我不想回家,不如你陪小皇叔去潇洒,咱们彻夜饮酒,畅谈心绪可好?” 楚卿绝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寝殿那黑漆漆的窗户,知道今晚自己是进不去这门了,于是才问楚湛: “只是喝夜酒,只有你我?” “对,只有你我。”楚湛保证。 得到了保证,楚卿绝这才和楚湛一起离开了,但是他们离开才没多久,房门就打开了。 月光之下,听完翠儿禀报的季辛夷眼底发出幽幽绿光。 第二天一大早不等楚卿绝回来季辛夷就出门了,敢去喝花酒,自己非把他晾成肉干不可! 今天掌柜都不敢多跟季小先生多说两句话,总觉得说一句就被他瞪一眼,整个药管里鹤唳风声,谁都战战兢兢的。 就在这种气氛中,门口偏偏还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 “掌柜的,本大爷来了,你……” 一对上季辛夷幽冷的眸光,楚湛完美的表演了一套话音消失术。 “呵呵……”再傻也能感觉到季辛夷情绪不对,楚湛讪笑一声,无辜道: “我可是结完账了啊。” 话音刚落,一个带着药材的畚箕就砸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季辛夷的狮吼声: “楚湛,谁让你带他去喝花酒的?!” 楚湛笑容一收,糟了,败露了!不等她追上来转身就跑,跑出去半条街回身一看,妈呀! 季辛夷手上拿着轧药材的刀,煞气滚滚,此刻看起来就跟她夫君的名号一模一样——活阎王! 楚湛拔腿就跑,又跑了半条街才找到地方藏起来,窝在街角处连忙给自己顺气。 辛夷真是太猛了! 街上,季辛夷手里提着刀四下找寻,直到确认楚湛跑远了才死心,这时候药管伙计气喘吁吁的追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样东西。 “小东家……您……您的鞋……” 季辛夷套上鞋,这才把刀扔给伙计,心里冷哼。 楚湛,今天算你走运! 憋了一肚子气,季辛夷一直到晚上才回王府,刚回到寝殿就看见翠儿守在寝殿外冲自己挤眉弄眼。 “你干嘛呢!”季辛夷哭笑不得的问。 “小王妃……是小王爷他……”翠儿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他在里面?季辛夷挑飞了眉,推开翠儿径直走入了寝殿内。 一进门,就见桌上摆着满桌的美食,楚卿绝坐在桌边,看到自己时起身温柔的笑了笑。 望着他的笑脸,季辛夷有一瞬间的晃神,该说不说,他的长相真是极品啊…… 猛然发现自己沉迷美色她连忙甩了甩头,语气不善的问他: “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用晚膳?”楚卿绝笑着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小药箱,说道: “先去换个衣服,我们边吃边聊。” 季辛夷狐疑的睨了他几秒,这家伙不是向来信奉食不言寝不语的吗?不过她还是转到内室换回了原来的装扮,倒要看看他搞什么名堂! 第79章 吃干抹净 季辛夷刚换好衣服出来楚卿绝就迫不及待的过来牵她: “快来,我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要赔罪啊?”季辛夷斜眼瞧他,这家伙笑起来有点谄媚呢。 “是赔罪,诚心赔罪!”楚卿绝回答得很干脆,态度分外诚恳。 嗯……季辛夷想了想,还是陪他坐了下来。 一开始吃东西季辛夷才发现自己饿了,楚卿绝很是主动的帮她夹菜,一边解释自己昨晚只是陪小皇叔喝夜酒,绝对没有做任何有失男德之事。 “真的?”季辛夷睨他一眼慢里斯条的问。 那今天小皇叔逃什么?她当然不会主动反省,楚湛逃是因为她手里提着刀。 “真的,”楚卿绝浅浅一笑,很是自然的拿起酒樽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喝,另一杯递给她: “小皇叔这些年还没娶王妃,也是寂寞得很,我便陪他聊了一夜。” 季辛夷不疑有他,顺手接过酒杯喝了一口,没注意到楚卿绝一直盯着自己的唇瓣。 “那家伙确实够寂寞的。”要不然能老往自己药管跑? “是啊,我还想哪天跟皇祖母提一下,给他找一位可心的女子早日成家。”楚卿绝依旧浅浅的笑着,又给季辛夷倒了一杯酒。 这句话赢得了季辛夷一万分的赞同,一边接他递的酒喝下一边点头: “就该找个媳妇管着他,省得他到处跑。” 楚卿绝笑得更加温柔了,视线一直追随着她越渐红艳的小嘴和双颊。 “嗯……”慢慢的,季辛夷觉得身上有些燥热,她抬手扇了扇风,对楚卿绝说: “好像有点热,你喊翠儿进来给我扇扇风。” 奇怪,怎么忽然觉得热了…… 季辛夷不明所以,楚卿绝却很清楚为何,这两杯酒足够滴酒不沾的她小醉一场了。 眸子里早已燃着的火焰越烧越旺,他轻轻靠近她,抬手抚上她的颈项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细腻肤感,低语道: “很热吗?” 季辛夷缓缓抬眸,星瞳里不知何时已经晕起了水雾,望着楚卿绝的脸竟还能呵呵的傻笑出声,毫无危机感: “有点热……” “那我帮你把外衣脱了好不好?”说话间,楚卿绝贴近她的颊,气息悠悠喷吐在她的耳畔,烧得她耳尖都红了。 “呃……”季辛夷脑子有点糊,于是怕痒的躲了一下,没想到下一秒便被楚卿绝打横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肩膀,晕着水雾的眸子满是迷惑的望着他: “你……” “嘘……”楚卿绝软下了声音,低磁的嗓音带着无尽的魅惑: “听话……” 一句充满了诱惑的话,配上他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季辛夷更迷糊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乱,心脏怦怦的跳,整个人都困在楚卿绝洒下的温柔网中。 “乖……”将已经任由自己摆布的季辛夷轻轻放到床上,楚卿绝缓缓压了下去,今夜,她逃不掉了。 纱幔徐徐坠下,模糊能看见交叠在一起的人影,阵阵辗转吟哦声夹杂着暧昧,飘漫四溢。 夜,还长…… 清晨,季辛夷缓缓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感受宿醉后的头疼就被美貌暴击了。 楚卿绝此时闭着眼睛安睡着,离她不过咫尺,往日冷肃的面容此刻温柔而宁静,甚至是餍足的,季辛夷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这么翘…… 忍不住伸手去轻轻触碰,他微微皱了皱眉,那样子竟有几分可爱,像只大狼狗似的。 季辛夷不由笑了,欣赏了足足有将近十来分钟,她才想起来眼下的处境,记忆经不起翻,越翻,她的脸色越沉。 昨晚那两杯酒! 被算计了! 反应过来的她一低头,果然看见自己未着寸缕,而且肌肤上遍布红痕,季辛夷的脑子轰地一下子爆了。 “楚卿绝!!!”大清早,晋王府园中栖着的鸟儿全都被惊得四下飞窜,随之,套着外衣稍显狼狈的楚卿绝就这样被赶出了寝殿,而且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 “呃……”端着水的翠儿望着小王爷狼狈的样子不知所措,真希望自己能原地消失。 但楚卿绝却没有一丝尴尬,即使顶着一个巴掌印,依旧笑得颠倒众生,然后带着餍足的笑回偏殿去了。 这样诡异的小王爷让翠儿觉得不寒而栗,她狐疑的敲门,没想到小王妃在里面大喊了一声‘滚’!吓得她连忙闪人。 寝殿里,季辛夷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脸蛋红彤彤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混蛋楚卿绝,竟然……他竟然! 一想到昨晚那极致难耐的缠绵,季辛夷更是臊到了极致,要是自己没记错,好几次,都是自己缠着他…… 啊!要死了! 早膳时不见季辛夷的身影,晋王妃还狐疑的关切了一句,可没人回答,儿子倒是诡异得很,脸上带着个巴掌印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弄得她云里雾里的。 到了中午,楚卿绝去寝殿找季辛夷,没想到又被她打了出来,这下两边脸的巴掌印算是对称了,站在门外,他是又好笑又无奈。 还没害羞够吗? 啧啧,其实以前的辛夷倒也挺好的,起码是往自己身上扑,不像现在,轮到自己主动了还要挨揍。 晚上,即使季辛夷防护十足都挡不住楚卿绝了,他可不是柳下惠,不开荤还好,一旦开了荤便是蚀骨未遂,可想,季辛夷哪里抵得住他带着温柔的蛮横,这一夜,楚卿绝成功夜宿寝殿。 深夜,季辛夷躺在楚卿绝的怀里,粉着小脸暗骂自己,你啊你啊!真是禁不住美色诱惑! 不到两天,楚卿绝就成功搬回了寝殿,这下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果然,小王爷和小王妃重拾恩爱了! 自那之后,整个王府都浸在粉红气泡里,下人们一进景苑伺候就分外小心,生怕自己撞见了什么。 这天下午,季辛夷又来到冷宫为梦妃检查身体,这段时间可把她忙坏了,就着王府,药馆,皇宫三点一线的跑,而且皇宫还是唯一拒绝不了的地方,有召必应。 好在梦妃身体无恙,太皇太后安插在冷宫里的宫女们也起到了很大的庇护作用,季辛夷总算没有那么担心。 第80章 登堂入室 季辛夷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小药箱,便有太监来冷宫传信:“炎王妃,皇上召您去问话。” 心里啧了一声,她应了一句自己随后就到。 徐梦佳观察着她的脸色,忽而试探道: “炎王妃,好像你很不愿意去见皇上?” 季辛夷斜她一眼,不客气的说: “别打听了,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就行。”徐梦佳精得很,哪能让她察觉到皇帝利用自己的心思。 很快,季辛夷来到泰祥宫觐见,可是刚进殿就愣住了。 皇帝的座下,分明站着万焰父女!而且这两个人竟然一副和善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敛了敛心神,季辛夷飘飘下拜,行完礼后立于殿前,楚昱照例问了她梦妃的情况,但是一问完,他还有话说: “炎王妃,朕幸而有你这般的贤惠能干,否则将梦妃交于其他人照顾朕亦不放心。” “多谢皇上谬赞。”季辛夷客气的谢了一声,心里只想着快点离开这儿,要作妖就赶紧作。 这时候万焰忽然开口了: “久闻炎王妃医术高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季辛夷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万大人过誉了。”心里却嘲道,你见到什么了你见。 没想到万婵语也主动开口了,而且态度异常的柔和,甚至称得上是谦逊了: “皇上,臣女仰慕炎王妃医术许久,臣女母亲身体素来不好,可是臣女又不谙医术,无法为母亲调养身体,不知皇上可否成全臣女的孝心,让臣女拜在炎王妃名下学习医术,也好日后照料母亲。” 季辛夷一听这话长袖下的拳头立即捏了起来,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如果自己没有猜错,接下来就应该是登堂入室了! 果然,楚昱一听万婵语的话大为赞许,直夸她重孝道,演足了戏以后才转头问季辛夷: “炎王妃,你意下如何?” 季辛夷垂眸不语,意下如何?你给我拒绝的空间了么? 对面的万婵语见她不吭声,心底重重的哼了一声,直骂她不知好歹,嘴上却笑盈盈的说: “炎王妃,婵语真心想跟您学习医术,您如此大度,应该不会藏技?” 季辛夷暗暗咬牙,想了想对楚昱说道: “皇上,臣妾自然不会藏技,可小郡主身娇肉贵,怕是受不得学医的苦楚,更何况臣妾还要为梦妃娘娘保胎,届时……” 她的话还未说完,万婵语就抢过话去了: “皇上,如何艰苦臣女都受得,希望炎王妃能成全臣女的孝心。” 季辛夷闻言幽幽瞥了万婵语一眼,眼神晦涩不明,可万婵语却是满脸得意。 “炎王妃,你就不要拒绝了,”楚昱摆明了结局已定,还做了主张: “从今日起小郡主便跟在你身边学习,你回去与晋王妃说一声,给她安排一个住处,要好生照顾于她。” 皇帝一言,便是圣旨,况且人家说了只是学习,与楚卿绝纳妾室无关,季辛夷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不甘不愿的答应,否则不止得罪了皇上,还得被别人诟病自己吝啬小气。 临走之时,楚昱不忘低声对她说: “你应该明白朕安排万婵语进晋王府的用意,不用朕明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季辛夷听着这话心里都恨出花来了。 下午万婵语先随父亲回府里收拾东西,季辛夷沉着脸回到了晋王府。 “怎么了?”一见季辛夷脸色不对,楚卿绝当即搂住她问: “脸色这么难看,可是梦妃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梦妃,是你!”季辛夷知道自己不该迁怒楚卿绝,可是一看到他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就来气,这家伙太能招桃花了! “我?”楚卿绝不明所以,季辛夷这才将宫中发生的事告诉他。 “你的小妾准备入府了。”说完还不忘酸了一句。 “胡说什么!”楚卿绝赶紧撇清关系: “我和她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如今想想却也有迹可循,昨日早朝上楚昱忽然命我与万焰一同协商京城布防的事,可想早有预谋。” “看来楚昱这美人计是用定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定力如何了。”季辛夷说的话里都飘着酸味儿,腮帮子也不由自主的鼓了起来。 楚卿绝闻到了醋味,心里开心她在乎自己,于是笑道: “管他什么美人计,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有你一个女人,现在是,将来也是,其他都算雌性。” 虽然表面上气鼓鼓,但是听到他的承诺心里还是不由泛起甜意,季辛夷心情好了一些,一弯眉眼调侃她: “母妃也是吗?” “好呀,你这丫头敢打趣母妃!”见她精灵古怪,楚卿绝真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中,无法估量的爱意化成深深一吻,尝尽她万般蜜意柔情。 不过,两人刚刚相拥,一道很不识趣的敲门声响起了,是刘安。 “小王爷,小王妃,南郡王家的小郡主登门拜访。” 一听这话,季辛夷挑起柳眉哼了一声: “她还真急啊!” “若你真不喜欢,我找借口打发她走。”楚卿绝舍不得季辛夷吃味,况且瓜田李下,一个待嫁郡主住进自己家来算怎么回事? “别,”季辛夷却不想让他为难,幽幽一笑:“她不是说不怕艰苦吗?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韧性!” 哼,自己有的是法子整治她! 晋王府大门前,南郡府的马车排了三辆,未等主人招呼万婵语就自作主张的让下人们往里搬自己的行李,不一会,就见季辛夷和楚卿绝相携来了。 一看见英俊神武的楚卿绝,万婵语自动忽视倚在他身侧的季辛夷,控制不住的痴痴的望着他。 季辛夷心内冷笑一声,要是没旁人在,估计她都要流哈喇子了。 不过,这么好的男人可是自己的,一想到这里,她更是软软的倚向楚卿绝,一勾唇,眉眼笑得弯弯如月。 我馋不死你! 果然这个亲昵的动作引得万婵语眸色一冷,故意忽视季辛夷娇着声音向楚卿绝袅袅下拜: “小女婵语见过炎王殿下。” “夫君,”没等楚卿绝吭声,季辛夷皱着眉望向他无辜的问: “小郡主眼神是不是有问题,怎么只跟你行礼,我这么个大活人她瞧不见吗?” 第81章 婆婆庇护 万婵语一听这话脸就掉下来了,本来楚卿绝帮圆一句也就没事了,没想到他只是岑岑而笑,不发一语,这下万婵语更尴尬了,饶是这样,她还不愿向季辛夷低头。 她觉得楚卿绝只是碍于季辛夷这个嫉妇在场才不好帮自己,心里恨成这样岂愿服软。 好在万焰及时过来,一见气氛不对就知道女儿肯定又使小性子了,双方见了礼才勉强把刚才的尴尬给缓了下去。 晋王府自然还是晋王爷当家,万焰深谙人情世故,请楚卿绝带着他们去向晋王夫妇敬茶问安,也好为女儿做好铺垫。 正厅里,万婵语在晋王夫妇面前可是把礼数做足了,俨然将对方认为公婆一般谦逊的敬了香茶,还结结实实夸赞了季辛夷一番,将她的医术说得神乎其神,又道自己如何如何倾慕。 一旁的季辛夷优哉游哉看着她表演,她等着看呢,后面肯定还有反转。 果然,夸赞了一番之后,万婵语倏地微微皱眉,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先是偷偷睨了季辛夷一眼,才状若担忧的对晋王妃说: “不过……恐是之前还有误会,炎王妃似乎不太乐意教授婵语医术,婵语对医学药理又一窍不通,不知道炎王妃到时候会不会刁难,婵语心中惶恐,还望晋王妃做主。” 说完她徐徐垂下头去,乖巧怯懦得像个请求家长做主的小学生,而季辛夷就是那个欺负人的恶霸。 可心内却在暗自得意,自己这一招既能拉踩季辛夷,又能在未来公婆面前留一个谨言慎行,乖巧懂事的好印象。 季辛夷听完这话都快被她的茶里茶气给冲到头了,还没开始教她就料想到自己会刁难了?还告到父王母妃面前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季辛夷一挑眉就想怼回去,没想到是晋王妃先开口了。 晋王妃看似在笑,实则笑不及眼底,只是淡淡反问她: “误会?你指的是你之前在宫中当众打辛夷的事么?” ……万婵语表情瞬间僵硬,她本以为晋王妃不会再提此事,而且,还说得如此直白,不留情面! 晋王妃不理万焰父女肉眼可见的尴尬,她可是堂堂晋王妃,不是任人蒙蔽的软耳根,遂沉声道: “如果之前只是误会,事后怎么不见你父携你同来我晋王府解释清楚?就算此事我们晋王府大度一些过而不提,辛夷愿意传授你医术也是碍于皇上的旨意,教你是情分,不教你也是本分。 医术学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更是辛夷自己苦苦学成的,若不是有皇上旨意,他人便是三拜九叩也没资格拜于她的名下,何况你至今连杯茶都没向她敬过。 你身为小郡主‘尊师重道’四个字应该懂,自古以来只有学生敬重讨好师傅的道理,到了你这厢怎地本末倒置,让辛夷来向你示好,迁就于你了?” 晋王妃一番话公正严明,有理有据,说得季辛夷差点拍手叫好,把那万婵语怼得脸上变颜变色,她太自以为是了,觉得父亲是南郡王,所有人都要迁就她,配合她。 晋王妃将万婵语的窘迫看在眼里,心底冷哼一声,转而望向脸色同样不好的万焰,幽幽一笑问他: “南郡王,你说是?假如现在晋王要干涉你南疆军务,让你把排兵布阵的要领都教与他,恐怕你也是不肯。” 万焰毕竟老谋深算,压下窘意很快便陪着笑打起了哈哈: “晋王妃教训得是,小女年纪尚幼,还不懂事,以后还请晋王爷和晋王妃多多担待,既然向炎王妃学医我们自然相信她,必定谨遵师道,刻苦学习。” “如能这样最好,”晋王妃淡淡一笑,尽显主母风范,挥手招来刘安: “刘安,待会你带下人们一起将小郡主的东西归置到沁心阁去,她是‘贵客’,务必要照顾妥帖。” “是。”刘安领命下去。 说罢晋王妃两三句话就打发万焰父女了,倒是季辛夷一直看着她,她没想到母妃会这么维护自己。 晋王妃当然也看见季辛夷‘崇拜’的眼神了,只是故作不知,随夫君走了。 季辛夷顽皮一笑,小声在楚卿绝身边说: “没想到母妃这么傲娇。” 楚卿绝笑了: “你是她的儿媳,她自然维护。” 季辛夷盈盈一笑,心里暖暖的,自己也是有婆婆护着的人了。 但另一边,万焰父女却笑不出来,且不说方才在正厅里一场竹篮打水空,两人一路跟着刘安朝沁心阁去,越走越冷清,万婵语的脸色越难看。 这是要往哪里去了?! 原来沁心阁位于整座王府的西北角,跟后门毗邻,位置可是偏得不能再偏了! 狡黠如万焰自然也猜到晋王妃的心思了,眼见女儿要跟人家的管家发作,连忙止住她: “好了,不忍一时之气怎么成就大事,在家里父亲可以宠你惯你,可这里是晋王府,不可放肆胡闹,别让人家再抓住把柄了。” 万婵语扁着小嘴,心里不甘不愿的,只觉得自己身为小郡主,又得皇上喜欢,干嘛非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万焰一瞧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服气,于是又苦口婆心的劝她: “如今住的地方离炎王是远了些,可只要你尽心尽力,在炎王面前好好表现自己,他日何愁不能入主正殿,更何况这门亲事是皇上暗许的,届时只要炎王一点头,那季辛夷还不得任你拿捏。” 听到这里万婵语才算高兴了一些,颐指气使的指挥着下人们归置好东西,在父亲的千叮万嘱中总算正式住进了晋王府。 可整座晋王府除了她自己,是没人把她当回事的。 一眨眼万婵语已在王府中住了两日,这两日她以归置东西为由没有去拜见季辛夷,可苦了那些在沁心阁伺候的下人们。 “小王妃,您不知道那个小郡主有多难伺候,”翠儿终于忍不住在季辛夷面前告状: “茶水冷了要骂人,饭迟一些要骂人,那日小萍不小心碰了她衣角就被打了一耳光,还被她罚着在庭院里跪了一个时辰,这可怎么是好呀。” 季辛夷听着肝火直往上涌,自己还没时间料理她,她倒开始撒野了,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 “你去沁心阁传句话,让她明天跟我到库房去学医,要是不来,我就默认她不想学了。” 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两天她不来是因为知道楚卿绝忙于公务不在府里,那自己就偏要她来! 第82章 本王任你拿捏 第三日,一直将近晌午时分万婵语才姗姗来迟,捏着假笑向季辛夷请安。 季辛夷坐在榻上慢里斯条的睨她一眼,淡声道: “看来小郡主很满意我们晋王府的床,睡到这个时辰才起身。” 万婵语一听这话连假笑都懒得了,沉着个脸不客气的说: “婵语这不是来了么?请炎王妃教授医术。” 季辛夷幽幽一笑,当即将万婵语带到了后院库房,一般的豪门大户府内都设有自己的药房,晋王府当然也有,药房内普通的药材和补药一应俱全,她打算就在这里教万婵语,省得到时候楚昱说自己不作为。 可万婵语刚进药房就捂住了鼻子: “这里怎么这么臭。” 药材当然各自有各自的味道,季辛夷闻言斜睨她一眼,说: “既然要学习医术当然要接触药材,这里的味道还算轻的,小郡主若是受不了我便去向皇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婵语皱着眉头打断了: “谁说我受不了!你只管教就是!” 那语气要多冲有多冲,毫无礼数。 季辛夷勾着笑也没说什么,当下就让管理药房的下人挑出几样药材来教万婵语。 不一会,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好了季辛夷指定的药材,那气味一挥发出来,万婵语登时面如菜色。 “这是藿香,药效是……”季辛夷一边解释一边将藿香递给她: “你闻闻看?” 万婵语嫌恶的别开脸,接都不接,嘴里埋怨道: “这东西怎么这么臭。” 季辛夷心里好笑,当然臭了,自己让下人挑出来的全是药材里出名的重口味,没有直接把阿魏拿出来算给她面子了。 表面上她却一本正经: “药材都是有味道的,你得细细的一样一样去辨别,认识,看和闻。” 万婵语听到这里不愿意了,别说她本无意拜师,就算学也不是学这些鸡毛蒜皮,于是一挑眉瞪着季辛夷说: “我来可不是为了和你学认药材的,药房我们府里也有,这些基本的常识谁不知道啊?炎王妃该不会是想敷衍我……” 季辛夷心里冷哼一声,她现在这模样就像医学院的新生,屁事不会就想拿刀上台了,于是淡淡道: “我知道小郡主见多识广,自然也知道这些药材,只是对药性却知之甚少,哪些药用在哪里,怎么用,与什么药引配合都需要慢慢学习,这还只是入门而已,到时候还要学……” 又一次,万婵语无礼的打断了季辛夷的话,而且满脸不耐烦: “我看你根本是在刁难我,学医学的是治病救人,我又不是要去开药铺卖药材,你不想教就直说,不用虚以为蛇,如此敷衍,改天我一定要在皇上面前说道说道,让他来评理!” 说完不理季辛夷转身就跑,她受够这里的气味了! 季辛夷冷眼看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心内重重哼了一声,谁怕谁啊! 傍晚时分楚卿绝才忙完公事回府,听闻季辛夷的课闹得不欢而散,他本想好好安慰她,没想到一回到寝殿就见她优哉游哉的倚在榻上嗑瓜子和丫鬟聊天,想好的安慰一下子全吞回了肚子里。 季辛夷一瞧他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屏退了丫鬟们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跟前,笑嘻嘻的问: “怎么,以为我受委屈了?” 见她这般古灵精怪,楚卿绝一时都不知道该心疼她还是可怜万婵语了,柔柔一笑便道: “本是怕你受委屈,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季辛夷轻哼一声,斜着他说: “看不起谁呀!就那种刁蛮任性的小丫头,来十个我一样拿捏。” “是是是,”楚卿绝真心喜欢她喜欢得不行,一伸手便将这可人儿拥进怀里,故意低头在她耳畔半带逗弄的说: “本王也任凭王妃拿捏。” “你……”季辛夷臊红着小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楚卿绝,自从让他登堂入室以后,这家伙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可是……她很喜欢…… 俯首含住她小巧的耳垂,楚卿绝难耐心内的躁动,一弯腰就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就朝锦床走去。 季辛夷半推半就,可还是害臊得很,手臂环着他的肩膀小声的抗议: “现在才刚刚傍晚哎……” “可我已经出去一天了,”楚卿绝声音低磁微哑,总是充满了诱惑力: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耳边是他的声音,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季辛夷哪里抵挡得了他的攻势,两人一同倒在了锦床上,身形贴合在一起,织出无限缱绻。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时,忽然耳边厢响起一道重重的哐当声,两人瞬间从情海中抽离,尤其是楚卿绝,就像凉水泼头一样。 “是谁胆敢这般无礼!”一声狮吼,怒气十足,楚卿绝随意一披衣衫就出去骂人,如今谁不知道要避着自己和辛夷单独相处的时刻,是哪个下人胆大包天不经通报就敢擅自闯入! 很快,他见到那个胆大包天的人了。 门前,万婵语白着一张小脸,眼睛还死死盯着纱幔后面,眼中充满了如毒蛇一般的嫉意。 原来方才她逼问下人炎王何时回府,人家不说她就拿掸子去打,下人被逼无奈才说炎王好像刚刚回府,于是她急匆匆就赶来了。 也是凑巧,翠儿这些丫鬟都知道小王爷和小王妃要单独相处故而自忙自去,没想到让她钻了空子。 “万婵语!”楚卿绝好事被搅怒不可遏,俊容上满是肃杀之气管她是谁张口就骂: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擅闯本王的寝殿!” 万婵语被他厉声一喝本来胆子都快爆了,可是一对上他的脸,惊惧瞬间就变了质。 此时楚卿绝衣衫半披,露出结实紧致的胸膛,单裤下两条腿修长有力,又是刚经情动,简直就是行走的雄性荷尔蒙体。 万婵语未经世事,一下子就被他迷住了,脸上浮起可疑的红云,说她害羞,眼睛却还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楚卿绝可不管这些,见她不吭声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悦到了极致,再度怒喝: “回答本王的话!谁准你擅闯寝殿的!” 万婵语这才回过神来,不仅不反省还笑得出来,而且笑得异常娇媚,娇滴滴福了福身说: “炎王殿下,婵语听闻您回府,这才特意过来拜见。” 第84章 失败的反间计 “呃……”万婵语又是一阵语塞,好久才拼凑出一句: “半日……” 她总算还诚实,楚卿绝冷着眸色厉声道: “晋王府答应你住进来是因为皇上的旨意,让你跟随辛夷学习医术,若是你另有目的,本王劝你少费苦心!” 万婵语一听这话就恼了,当即就忘了自己的身份,竟在楚卿绝面前反问了一句: “这是季辛夷对你说的?!” 一定是她在背后告自己黑状! 楚卿绝没想到这时候她还能诬陷辛夷,当即冷斥道: “不用她说本王自己看得出来! 你入王府后无心学医,却总是把注意力放在本王身上,本王今日可以开诚布公的告诉你,我不会娶你,更不会纳妾,不论你打的什么主意都只会失望而归,若是你识趣一些最好自己尽早离去,免得自取其辱!” 听完这些话,万婵语先是怔愣了一会,随即便红了眼眶,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委屈到不行了。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可他竟然! 一番热情被冷水浇了头,万婵语噙着泪水怨述道: “婵语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炎王殿下您不要听季辛夷胡说,婵语只是……只是倾慕您而已,难道这也是错吗?” “放在本王身上便是错!”楚卿绝本来就是直男,气盛之下更不可能委婉拒绝她的心意: “本王心中只有辛夷,其他人一概不入眼,自此之后希望你用心学医,否则本王自会向皇上说明,‘请’你离府!” 说罢,他径直拂袖而去,一点情面也不给万婵语。 室内空寂一片,万婵语只觉如坠冰窟,气得浑身直发抖,恨不得将季辛夷碎尸万段! 直到现在她依旧一心认定,这一切都是季辛夷搞鬼,否则楚卿绝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 心内恨意肆虐,她一挥手将整桌美食扫落在地,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也恶狠狠的骂着: “季辛夷,你给我等着!” 第二日,万婵语难得主动来见季辛夷,一扫昨日的颓靡,笑得异常的灿烂。 季辛夷懒懒的看着她,心里直叹息,啧啧啧,可惜了,好好一个人就犯了傻气了。 万婵语见季辛夷一直不搭茬,最后忍不住自己说了: “炎王妃难道不好奇我今天心情为什么这么好吗?” “嗯,你说说看。”她懒洋洋的说。 “原来炎王妃还不知道,”万婵语忽然眉飞色舞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露臊意,含娇带嗔的说: “昨日炎王殿下在我那里用了晚膳,我们二人谈天说地,没想到炎王殿下除了兵法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们相谈甚欢,若不是时辰太晚他都不愿离去,炎王妃……” 她勾了季辛夷一眼,拖长了话音说: “你不会介意?” 季辛夷差点没笑出来,谈天说地,相谈甚欢?她指的是楚卿绝羞辱她的那些话吗? 原来昨日季辛夷没见楚卿绝回寝殿便去找他,没想到小五说他去了沁心阁,季辛夷当时就去‘抓奸’了,她倒不是怕楚卿绝变心,而是怕万婵语把他生吞活剥了。 在阁楼里,下人们不经自己同意自然没有通传,于是她在门外将整场好戏都听完了,在楚卿绝出来前,她乐呵呵的先回去了。 现在,面对万婵语那张故作娇羞的脸,季辛夷心里除了冷笑还是冷笑,淡淡道: “哦,那恭喜你,入府有望了。” ……万婵语反倒愣了一下,季辛夷的反应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她不是应该直接气到爆炸吗?! “没想到你这么大度。”她恼羞成怒嘲讽道。 “我当然大度,”季辛夷翘着鼻子说,自己可是宽容大度代言人, “要是你能顺利俘获卿绝的心,我直接恭喜,这样一来,我还得感谢你呢,多少能替我分担一些……” 说完她冲万婵语眨眨眼,那对明灿灿的大眼仿佛在说,你懂的。 万婵语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她分明是指! “季辛夷,你……你……”她气得语不成声了。 “我我我……我什么,”季辛夷瞥她一眼,不甚在意的说: “明日我要进宫给梦妃安胎,你去不去?” “我当然要去!”万婵语当即恶声恶气的表态,自己正想着进宫呢! 季辛夷都懒得去猜她的心里的小九九,反正,自己也早有应对之策了。 第二日,万婵语随季辛夷入宫为梦妃保胎,可是在她施展医术的时候她却心不在焉,想着皇帝会不会来,但凡他来,自己绝对要季辛夷好看! 见季辛夷身边跟着个气哼哼的小跟班,梦妃还打趣道: “炎王妃,你这个学生可不专心啊。”她当然知道皇帝有意将万婵语许给楚卿绝。 “不用管她。”季辛夷淡声道,对梦妃说: “你现在有点营养不足,我会再给你开一剂补药,记得要让你信得过的人看着药煎好。” 梦妃脸色一沉,低声道: “本宫自然知道,这些日子,婉太妃来看过两回了。” “哦,”季辛夷挑眉:“她拉得下脸来?” “虚以为蛇而已,本宫自会防着,她送来的东西都经莫太医之手,目前为止都没问题。” “那也要小心,”季辛夷叮嘱道:“她的心机,你和我一样了解。” 梦妃沉重的点点头,正在这时,宫人忽传圣上驾到,好家伙,万婵语看起来比梦妃还要兴奋。 楚昱亲自到冷宫探望梦妃,不过也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她的身体情况,不一会便准备离开,还让季辛夷和万婵语也一道,免得打搅梦妃的清净。 这个建议真是‘贴心’,季辛夷心底暗嘲着,收拾好小药箱和他们一起出了冷宫。 刚到宫道上,楚昱果然问起了万婵语学习情况。 万婵语等得就是这一刻,当即对季辛夷的医术来了一番无底线褒扬,随即再次故技重施,状似委屈的说: “可惜臣女愚笨,直到现在也没有学会什么,兴许是炎王妃太忙了,无暇顾及臣女……” 楚昱一听这话当即不悦的质问季辛夷: “炎王妃,本王不是让你好好教授小郡主吗?你就这般敷衍?” 季辛夷不慌不惧,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这事还得问小郡主自己了,一入府臣妾便开始教她辨识药材,学习药理,可小郡主却觉得臣妾是在有意刁难,怀疑臣妾无所作为,须知教授她是皇上您的旨意,臣妾岂敢怠慢,可若是小郡主自己不用心,臣妾是打不得骂不得,更不敢管教了。” 第85章 我要去陪他! 楚昱闻言睨了心虚垂首的万婵语一眼,心里直抽抽,他本以为万婵语能受教,入府后多多与楚卿绝接触,届时成为自己的另一个眼线,没想到她非但没有事成还被季辛夷摆了一道! 而且季辛夷说得有理有据,自己还无从怪罪。 现下他只能迁怒于万婵语,严厉道: “既如此,日后你要好好向炎王妃学习,听从她的话,不可再任性娇纵,心生懈怠了,否则朕便收回旨意。” 万婵语臊眉耷眼的连连应声,次次败在季辛夷手里,她都想不通是为什么! 就在楚昱‘教训’万婵语的时候,忽有宫人来报,说是户部侍郎有急事觐见,事关南州郡突发水患一事,刻不容缓。 楚昱当即回泰祥宫处理国事,临行前还叮嘱季辛夷一定要教好万婵语。 可季辛夷却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南州郡这个地方她是知道的,此郡位于西南部,是军事要塞之地,若是受了水患必定影响颇深,事关重大。 没由来的,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万婵语却没想这么多,见她垂眸凝思还以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气道: “现在你可是行了,反而还在皇上面前告我一状!” 季辛夷心思繁冗懒得理她,现在她只想赶紧回去,越是细思,心头的不详预感就越重。 果然,等季辛夷匆忙赶回王府的时候,楚卿绝已经奉旨前往南州郡赈灾去了,而且刘安告诉她,楚卿绝本来想等她回来的,可皇帝连发三道急令,他不得已只能立即动身。 知道经过后,季辛夷气得牙痒,楚昱打得一手好牌啊! 自古谁不知道赈灾是个苦差事,不仅仅要亲临灾区,面临的个人危险就不说了,最主要的是官场险恶,赈灾银饷往往还没到灾区就已经被层层剥削过一轮了,届时没钱没粮,赈灾不力,皇帝问责的便是奉旨的钦差。 更何况楚卿绝立场特殊,只怕更会被刁难! 到了晚上,面对忽然冷清下来的寝殿季辛夷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抚着楚卿绝的枕头,越想心越悬。 楚卿绝早因战绩功高盖主,如今满身功勋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再加上体恤难民,赈灾有力?楚昱岂会如此大方! 其中有诈! 想到这里她猛地起身,低唤一声: “倩影!” 倩影闪身而入,立于床侧,听着季辛夷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在主子的坚持下同意了。 “倩影誓死追随主子!” 季辛夷满意的点点头,只要倩影愿意协助,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二日,季辛夷避开万婵语马不停蹄动身入宫,但这一次她的目的地不是冷宫,而是延寿宫。 听她表明了来意,太皇太后当即沉下脸来,矢口拒绝: “此事哀家断然不会同意,你身娇肉贵,又是堂堂炎王妃,岂能经得起这番周折?届时要是在路上出些什么事,别说哀家,就是卿绝亦不会原谅自己。” “皇祖母,”季辛夷当即跪下,半带哀求半带撒娇的请求: “丫头也是思前想后才做下的决定。 灾区水患频发,还会生出许多的传染病,就算无技傍身我也会去追随夫君,更何况我原本就是一位医者,怎能坐视夫君涉险而不管,这次来,丫头心意已定,只想请皇祖母助一臂之力。” 季辛夷语气虽软,可那对星瞳里透出来的却是十成十的坚毅。 太皇太后闻言动容不已,卿绝有她果然是大幸,且又深知她果决的性子,看定她许久之后叹息一般问一句: “你当真心意已决?” “是,我心意已决!”季辛夷毫不犹豫的回答。 “起身,”太皇太后拗不过她,可心中担忧没少半点,于是提出了附带条件: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哀家便让皇帝派人护送你,一路安全抵达南州郡。” “皇祖母,不行,”季辛夷立即摇头,让楚昱知道还得了?恐怕自己没到南州郡就先改道地府了,她解释道: “如今丫头背负替梦妃娘娘安胎的使命,权衡利弊下皇上定然不允,更何况以炎王妃的身份出行实在兴师动众,所以才来求您呢!” “你打算自己出门?!”听出了她的意思,太皇太后激动得一拍案台,眉毛都立起来了! “不是一个人,还有府中护卫随身守卫,只是不想惊动圣驾,”季辛夷赶紧表明打算: “更何况丫头出门也会乔装打扮,必不会傻到以真面目示人的。” “可是……”太皇太后真心喜欢季辛夷,否则若是旁人提出这种荒谬的事,她是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皇祖母,求求您答应,卿绝此时身赴灾区,丫头是一刻也放不下心来的……” 季辛夷知道撒娇最好命,哀哀声的央求太皇太后,小嘴翘得都快能挂油瓶了,果然不消一会,太皇太后一声叹息,是又怜惜又无可奈何。 “你这丫头,皇祖母答应帮你啦!” “谢谢皇祖母!”季辛夷高兴得差点蹦起来:“皇祖母最好了!” 太皇太后慈爱的望着她雀跃的模样,心中暗暗打算,如此自己得亲自找皇帝才行。 不日,季辛夷卧病的消息便传了出去,万婵语还亲自去看过,当然,绝不是出于关心。 寝殿中,见她面色憔悴,病气缠身,万婵语连假客气都没有,当场就嗤笑出声: “原来炎王妃身为医者也会生病啊?” 季辛夷一反常态没有犀利回击,只是虚弱的睨她一眼,像是无力回击一般。 为了之后的筹谋,她忍了! “小郡主,我家小王妃还要休息,您若是无心探望,还是请回。”倩影站在床边冷声道。 “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万婵语脾气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我是什么人?”倩影低语重复着,徐徐走到万婵语跟前,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晲着她,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气息: “小王爷临走前曾细细叮嘱,若是有人刁难主子,我身为贴身丫鬟要事无巨细一一禀告,小郡主确定要继续挑衅吗?” 果然搬出楚卿绝才好使,万婵语怕她败坏自己的名声,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从景苑回到沁心阁,万婵语一路直叫衰,好不容易季辛夷生病妨碍不了自己,偏偏楚卿绝还不在! 刚回去,下人便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封信,说是南郡王府送过来的,万婵语听罢立即将信接过,看完后几乎原地蹦起来。 第86章 五百里寻夫路 原来万焰在信中告诉女儿此时正是接近楚卿绝的绝好机会,患难见真情,若她不顾危险赶赴灾区生死相伴,一片真心必有回应。 虽然南州郡现在正闹水患,到处都有肮脏的流民流窜,环境又差,万婵语是一点儿也不乐意去的,不过嫌恶归嫌恶,一想到自己能和楚卿绝单独在一起,她哪禁得住春心荡漾。 此时的她堪称上头,脑子里不断意淫自己和楚卿绝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的场面。 于是,第二日万婵语便迫不及待的入宫拜见楚昱。 跪于殿下,万婵语可谓是满心‘赤诚’: “皇上,前几日听闻南州郡突发水患,臣女与父亲一样担忧灾情,心疼受灾百姓,可父亲已经年迈,故而臣女甘愿代替他老人家亲赴灾区,慰问灾民。” 楚昱一眼便将她的心思猜得透透的,心中暗赞她倒有些本事,竟能想出这一招来收买楚卿绝。 毫不吝啬的对她的‘善心’夸赞一番,楚昱不仅同意了她的请求,并且答应亲自修书与楚卿绝,让他照顾好小郡主。 万婵语心花怒放,兴高采烈的谢完了恩,楚昱想起一事转而又问她: “听闻炎王妃近日疾病缠身,可有此事?” 两日前太皇太后曾跟他提过,季辛夷近日来身体有恙不便入宫,这段时间只能在府中好好休养,楚昱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当面对质。 “炎王妃的确生病了,”万婵语对此事却是深信不疑,还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 “她现在憔悴无比,病气缠身,连床都起不来了。” “是么……”楚昱沉吟一声,眼神阴鹫无比,很快便又敛了神色,淡笑道: “你回去准备,明日便可出发南州郡,朕会派人一路护送。” “多谢皇上!”万婵语这才高高兴兴的离开,只觉自己成了最大赢家。 万婵语刚走,楚昱便让仇闵招来鹰钩,一番安排,俨然运筹帷幄。 得知这个消息的季辛夷差点没真的气病了,好家伙!自己身为炎王妃想去跟夫君相聚还得筹谋这个筹谋那个,万婵语一句话就搞定了! 楚昱!算你狠! 偏偏万婵语临行前还特意来耀虎扬威了一番。 “炎王妃,您身子不便,”她用起了少用的敬语,嘲讽意味十足: “那婵语就代替您去照顾炎王殿下了。” 季辛夷心底重重哼了一声,让倩影将自己‘扶’起来,万分郑重的叮嘱她: “那小郡主可要当心了,一般发生水患的地方都有很多传染病,什么疟疾呀、霍乱呀,还特别容易食物中毒,你可别中招了。” “你是在咒我?!”万婵语脸色一白,她本来怕的,嫌恶的就是这些! “怎么是咒你呢,是好心提醒。”季辛夷虚虚一笑,这才又躺回去了,任她原地气炸。 万婵语被堵得没话了,瞪了她好一会才跺着脚离开,论唇枪舌战,她就没胜过季辛夷。 她刚走,季辛夷腾地一下就起身了,中气十足的喊: “倩影!我们明天也出发!”绝不能让她赶在自己之前,不蒸馒头争口气! “主子,”倩影倒无所谓,只是不忘提醒她: “此事您还是得和晋王妃商量一下,府中若没有她帮照应,您一直不出现很快就会露出破绽的。” 季辛夷想想也对,于是让倩影将晋王妃请来,没想到晋王妃没等她说话便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明日你也要出发了么?” “母妃,您早知道我是装病?”季辛夷还真有点意外。 晋王妃淡淡一笑: “我不止知道你装病,还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不会阻止,但是你千千万万要注意安全,否则卿绝回来我要如何向他交代。” “母妃……”季辛夷感动无比,一个激动就冲过去抱了她一下,笑得甜甜的,衬着她化出来的虚弱妆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晋王妃表面上依旧淡然,却轻轻拍了怕她的手,现在她总算知道卿绝为何这么喜欢她了,这样真性情的女子,敢爱敢恨,确实少见。 第二天,万婵语从晋王府风光出发,那阵仗搞得跟奉旨巡游似的,她走后不久,季辛夷也开始行动了。 星夜漫天时,在晋王妃的掩护下,转换男装的季辛夷来到了后门,离别的话语无需赘述,她只向晋王妃保证一定会注意安全,一与楚卿绝汇合便来信报平安。 随即,她与倩影一道踏上寻夫路,王府的后门徐徐掩上,一切归于平静。 星夜登程,一路南下,轻装简行的季辛夷和倩影没有一刻拖沓,让骏马撒开蹄子跑,她有自信能赶在万婵语之前,那娇滴滴的小郡主十里一歇的,还被自己吓唬过,肯定脚程慢。 南州郡距离京城足足有五百公里远,在现代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可在古代却不同,马匹的耐力不如机动车,就算人不休息马也得停下来喂料吃草。 三天后,季辛夷才勉强跑了两百五十里路,这晚在树林里休息,她不由望着星空感叹: “要是现在有辆suv就好了……” 要是有越野车,别说南州郡,南疆都能到了。 “爱死……什么?”倩影别扭的学着季辛夷的发音,难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嘿嘿,”季辛夷察觉自己说漏嘴,连忙打哈哈: “没什么,只是想尽快赶到目的地。” 倩影点点头,心里很佩服季辛夷,本来以为的娇柔王妃一再刷新她的认知,就像现在,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她竟从未喊过一声累。 正在两人闲聊之时,倩影身形莫名一震,随后迅速躬身而起,毫无预兆的一手捂住了季辛夷的嘴,眼睛如鹰般看向影影绰绰的幽林。 季辛夷疑惑的眨着大眼睛,看着如猫鼬一般四下观察的倩影,聪明的没有发出声音。 耳边,风声徐徐,眼前,叶影摇摇,一切看似都再平常不过,可倩影在观察一阵后却低头对上了季辛夷的眼睛,满脸的担忧之色。 季辛夷何其聪慧,瞬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上马!”来不及解释,倩影抱起季辛夷就往马背上放,但人还没上去就生突变。 在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响起时,她反应迅捷的抱着她一起滚到了旁边,骏马随即发出一声悲鸣,细一看,马背上赫然插着一枚折射出寒光的飞镖! “有刺客!”倩影厉喝一声,立时将季辛夷护在身后,话音刚落,从四周的幽林中跃出十几道幽黑的身影,鬼魅一般朝她们二人袭来,唯有手中的兵器幽幽散发着冷光。 第87章 被人盯上了 一见眼前的刺客季辛夷就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没有片刻犹豫当即唤醒纳米系统,两秒之后手中已经各自捏住了一把柳叶刀,倩影再强也不可能一边护着自己一边反击,自己决不能成为拖累! “倩影,不用管我!”中气十足的厉喝一声,季辛夷敏捷的从她身后蹿了出去,率先迎战刺客。 一时间,身经百战的倩影竟然怔神了。 这是……谁保护谁呢?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又又又颠覆了她的认知。 只见季辛夷身形灵敏无比,如同雀儿一般轻巧穿梭于刺客之间,每每在认为她会被伤着的时候,她竟都能轻松躲过,那腰身韧如柔丝,出手又凌厉迅捷,反用手中的利器回击对方! 终于明白季辛夷不是吃素的,倩影有了底气,一个跃身加入战局,两人与那十几名刺客打了起来,气势竟也不输半分。 为首的刺客意识到季辛夷并不好对付,在缠斗中倏地打了一个手势,只余四五个人负责格挡倩影,巧妙将她诱开,其他人全部朝季辛夷进攻。 如此一来,寡不敌众的劣势就开始显现了,而且这些人善使暗器,刚才季辛夷打急了还将一把柳叶刀当暗器甩出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险险的躲过一次次攻击,有好几次分明都快看见阎罗殿了,季辛夷一身冷汗,暗咬牙根。 她现在很怕死很怕死,好不容易跟楚卿绝心意相通,好不容易找到了在这里活下去的动力,死在这荒郊野外算个啥? 另一头,发现自己被刺客越带越远,而季辛夷俨然被层层围攻,倩影眸色一凝,趁乱朝夜空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 这本是保护主子的后招,如今,不用也得用了! 听到哨声刺客们动作明显都顿了一下,都是藏在影子里生存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此类暗号了。 果然,随着哨声落,空气中传来掠空之声。 声音近时,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面带鬼面具的黑衣人,他们动作诡谲,身形诡异,没有一句废话冲着刺客就来,而且一出手便是死招,仿佛只为杀人。 刹那间,追杀者与被杀者的身份转换过来,刺客们从攻到躲,眼见倩影已经将季辛夷保护了起来,知道任务失败便开始纷纷撤退,可却敌不过倩影一句幽冷的‘不留活口’,一时间,鬼面们追着他们而去。 已将刀山殿殿卫招来,她不可能留活口去报信。 幽暗的林中,久不久就会传来一道凄厉的喊声,一声喊叫,便是一条人命的陨落。 这时候季辛夷才反应过来: “倩影,那些戴鬼面具的人是谁?” 倩影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估计是过路的英雄好汉。” 月影下,季辛夷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这种谎她也撒得出来! 不过想想也是,倩影自身的身份也是保密的,当初楚卿绝不也随口说她是雇回来的保镖,仆随主性,这话还真没说错。 又过十来分钟,林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倩影这才回身对季辛夷说: “主子,危险解除了。”刀山殿出手,绝无活口。 季辛夷站在原地哭笑不得,这一切发生得也太快了?若不是地上还有两三具刺客的尸体,她几乎要怀疑刚才是不是一场梦了。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好。”倩影提醒。 “可是有一匹马已经死了。”季辛夷眉心紧锁,不爽到了极点,那些人竟然在飞镖上淬毒,损了一匹好马!这不是耽误行程吗? “我们先赶到附近的城镇,休息一夜后明早再买一匹马。”倩影说话时已经利落的收拾好了东西,走到季辛夷身后一环她的腰就带着她跃身上了马。 季辛夷差点没拍手叫好,倩影实在太飒了,这要是男人得迷失多少少女啊! 两人一骑休息一夜后又买了一匹马重新出发,可一个小城镇卖的马哪有王府的千里良驹跑得快,因为这个,她们的行程慢下不少,而且倩影也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随时警惕戒备,这一天她们走了五十公里不到。 季辛夷虽然没有抱怨什么,可是嘴巴时不时就会翘起来。 倩影见状安慰她: “主子别着急,就算万婵语先到安州郡,王爷也绝不会理会她的。” 季辛夷当然知道这一点,可禁不住万婵语那丫头心怀不轨啊,毕竟自家男人长成那样,谁能放心啊! 所以她对倩影说: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只顾赶路,绝绝对对不能再慢了!” 可是这话说了不过一天,她就被自己打脸了。 眼见着不到百里就到南州郡了,季辛夷却在半途勒住了缰绳。 此时她和倩影正路过一个村庄,就在村头,几个男人正围着一个少女肆意调戏。 为首的男子披玉帛挂金猪,十足像个暴发户,身边的小厮一个个歪戴帽子斜瞪眼,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见那少女满脸惊慌,每每想逃脱又被男子恶意围堵,搭肩摸背如逗小猫小狗一样,季辛夷忍不住了,翻身就要下马。 倩影心底虽不想多管闲事,但也知道主子正义感强,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于是抢先一步使个燕子翻就跃到了少女身前,本想亲自救人的季辛夷只来得及喝一声: “住手!当街调戏少女,你们太目无王法了!” 好事被搅暴发户刚要教训来人,没想到竟瞧见一名俊秀的小公子,长相稚嫩却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几秒后再次发出放肆的笑声。 “王法?在这里,本大爷就是王法!” 以前季辛夷还觉得古装电视里的流氓演得太浮夸,现在看来还是很写实的,而且此时她也看清了暴发户的脸,心里登时暗暗称奇,这人长着一张典型的腮腺体肥大面孔,皮肤还黑黄黑黄的,真是丑得淋漓尽致。 “呔!”她入戏还挺深,学着武侠片里的少侠模样一指暴发户: “你是什么大爷,敢无视王法,今日小爷就要教训教训你!” 这回轮到倩影翻白眼了,主子真是的…… 那暴发户见季辛夷口气挺大,身边又跟着一个高个的俊俏侍女,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他来,别说,这小子是真俊,这么一想,嘴上也不正经起来: “小爷?莫不是你想自己收了这小丫头自己受用?” “……”季辛夷柳眉倒竖,这家伙是属芒果的,里外都是黄的,当即骂道: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猥琐呢?” 第88章 小郡主‘驾到\’ “我猥琐?”暴发户一指自己,小眼如斗鸡般聚在一起,怒道: “周边府郡谁不知道我曹大年的名号,你竟然敢在我面前放肆,来人呀,给本老爷教训教训他们!” 一听老爷发话,小厮们一拥而上,气势汹汹就要将季辛夷拿下,倩影哪能让这些腌臜货碰到主子,身形一动也瞧不真切动作,小厮们便一个个摔了出去,倒在地上狼狈哀嚎。 曹大年立即就傻眼了,从来只有他横行霸道,何时遇上过硬茬了? 此人有些城府,不由得正色再次观瞧季辛夷,这才发现她身上衣物料子绝好,腰间还坠着一枚贵重的玉珏,立时就猜到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再往上看,他的眼睛不由半眯起来,似乎在努力确认着什么事。 他盯着的,正是季辛夷的耳垂! 被他用这么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季辛夷恶寒到了极致,转身赶紧让那少女离开,免得再被调戏。 可奇怪的,那少女已经跑了曹大年却没有追上去,反而还是盯着季辛夷看,越看那神情越是古怪。 季辛夷大怒,就算带着人皮面具她也容不得别人这样亵渎自己,当即一个跃身,一个凌厉的手刀狠狠劈在他后颈上,在他翻白眼倒下的时候骂一句: “我看你奶奶个腿啊!” 当那些个小厮惨惨将曹大年唤醒的时候,季辛夷和倩影早就绝尘而去了,可曹大年一醒过来第一句话却是: “她们……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像是安州郡的方向……”小厮们面面相觑,大爷脑子被打坏了? 可下一秒,曹大年却揉着自己的脖子露出一个猥琐的笑,脖子疼都止不住那猥亵的念头,心里暗道:好一个男扮女装的小娇娘!本大爷就喜欢你这种调调! 原来方才曹大年发现季辛夷耳垂上的耳洞了,当即猜出她是男扮女装,见她扮了男装都如此俊秀,若是换回女装…… 想到这里,曹大年直接上脑。 “走!打道回府!”他急冲冲一声令下,心中已有了盘算。 季辛夷虽然又上路了,可行程却着实又被耽误一回,而且有一件事她也猜错了,那就是万婵语对楚卿绝的执着程度。 从京城出发后,万婵语跟赶骡子似的催促车夫,也不管随行侍卫累不累,连换了好几披马,硬是只花四天就赶到了南州郡。 此时南州郡大水已退,郡内可谓一片狼藉,官府人员在楚卿绝的指挥下开始收拾废墟,一切正是百废待兴之际。 就在这种忙碌异常的时候,郡令却接到消息,说是南郡王的小郡主前来慰问。 郡令是满头雾水,怎么皇上会派一个郡王的郡主来慰问,于是带着人匆匆赶回郡令参见小郡主,没想到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张口便问: “炎王殿下呢?” “炎王殿下正在城东督工,小郡主您……”郡令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大胆郡令!”万婵语柳眉倒竖,怒斥郡令: “你竟然让炎王殿下亲自去废墟当中督工?!” 郡令听到这话都傻了,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于是连忙解释: “小郡主息怒,炎王殿下乃是奉旨而来的赈灾钦差,亲临废墟督工也是他自己的主见,下官哪儿有胆子指使于他?” “你还敢狡辩!”万婵语向来如此,自我而偏执,自己认定的事容不得他人辩解,当即对随行侍卫喝道: “来人,此人胆大妄为,给本郡主摘了他的官帽!” 侍卫当即上前就要押住郡令,就在郡令哀哀告饶的时候,一道不悦的声音从衙外传了进来: “衙内为何如此吵闹?!” 万婵语一抬眸,两只眼睛瞬间烁烁放光,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但见她翻脸如翻书一般,立即换上雀跃的神情飞奔到楚卿绝身边,甜甜唤一声: “炎王殿下!” 她自以为是的想着,他见到自己一定分外惊喜? 可楚卿绝沉着一张俊脸,冷声道: “本王问你在胡闹什么,为何要问罪郡令!” 万婵语还兀自得意呢,直言自己是替他教训这些不识好歹的小官吏,一听到她竟打着袒护自己的旗号要摘人官帽,楚卿绝勃然大怒: “混账!朝廷命官任命乃属吏部管制,岂是你能随意革职的!” 好在自己刚才听到消息赶回来,否则岂不冤了郡令。 万婵语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楚卿绝的怒意,扁着小嘴低声说: “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 楚卿绝一听这话只觉气凝胸口,敢情自己上次的话全都白说了?! 万婵语见他不吭声,连忙讨好的告诉他自己的来意,当初在皇帝面前说的话全都翻了篇,现在满口都是为他,还仔仔细细形容自己一路而来的艰辛,末了瞋他一眼,哀述道: “炎王殿下,你可知婵语一路赶来的艰辛,对你的情义?” 此时别说楚卿绝,就连一旁的小五也快看不下去,几欲翻白眼。 这万婵语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明主子已经断然拒绝,她还如此纠缠! 可即便如此,当楚卿绝断言不需要她关心的时候,万婵语却忽然变聪明了,当即拿出皇帝的亲笔书信递给他,那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她是来慰问的,此乃公办,他还得负责照顾她。 看完书信,楚卿绝乌云罩顶,面色沉沉。 楚昱好心机啊! 有这封皇帝亲笔的书信护身,万婵语这回可得意了,状若亲昵的站到他的身边,甜甜道: “炎王殿下,以后就要麻烦你啦。” 楚卿绝一敛眸光,心内冷哼一声,将书信收起来后说道: “既如此,本王自当完成使命,郡令,接下来你来安排小郡主的安置事宜,本王还有事要去办。” “炎王殿下,婵语不累,婵语陪你一道去。”万婵语刚见到人哪里舍得他走,立即讨好道。 楚卿绝闻言斜睨她一眼,不置可否,但任她跟着了。 可是刚刚来到城东万婵语就后悔了。 能劳动楚卿绝亲自督工,此处必定受灾严重,只见那城墙受损,民舍坍塌,地上满是大水过后的淤泥和各种垃圾,他没有半点嫌弃迈步而行,跟在他身后的万婵语提着裙摆才走几步已满心厌恶。 这里可真脏!浊物都沾到自己为见楚卿绝特意穿上的罗裙了! “炎王殿下……”万婵语想喊住楚卿绝,可是对方对她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了废墟当中开始指挥清扫工作。 …… 万婵语气得想跺脚,又嫌脏,早知道自己就不献这个殷勤了! 第89章 一唱一和 清理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毕竟官民和百姓也辛劳一天了,楚卿绝正想打道回府,一直躲在干净地方的万婵语连忙迎了过来。 “炎王殿下,”她总算可以发牢骚了: “这些事明明可以让下吏去做,您身为堂堂王爷何必遭着等罪呢。” 楚卿绝眸光疏冷,甚至都不愿意回答这种问题,若是辛夷在,此刻恐怕比自己还要着急…… 见楚卿绝不吭声,万婵语又想缠他,可这次却有小五故意挡在了她的跟前,无论她怎么走,都近不得他的身侧。 为此,她又记恨上了小五。 不到两日,州郡来了一位刁蛮任性的小郡主的消息便传开了,况且她还经常跟在楚卿绝身边,有些不知实事的老百姓还以为她就是炎王妃。 听到这些谣言,楚卿绝还没表态小五先忍不住,今日趁着主子在书房查看公文,他抱怨道: “主子,现在外面到处传小郡主就是您的王妃,她分明知道却不加以解释!” “不用理她。”楚卿绝眼睛盯在公文上动都没动,他何尝不知万婵语背后的小动作,可他心中只有辛夷,任她怎么混淆视听,只要自己不同意一切皆是虚无。 小五皱了皱眉,又说: “这些天总有人冲着南郡王的身份去拜见她,巴结她,今夜府台刘大人还在府中设宴,要不属下替您找个理由推了?” 小五的直觉就是,不能让万婵语跟楚卿绝有任何接触。 楚卿绝听到这里才微微抬眸,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 “此人手握赈灾银饷,虽然本王身为奉旨钦差,可银两和物资还要经过他手,强龙难压地头蛇,暂且给他个面子。” 小五深知此理,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主子,这刘大人早就有心巴结南郡王,恐怕这赈灾银饷……” 楚卿绝眸色一沉,起身一甩衣袖,冷声道: “他敢做手脚,本王就让他拿命来抵!” 当晚,楚卿绝如约出现在刘大人的府邸里,虽也是经过了水患,可这些官吏却早早动用物资整修了自己的府邸,楚卿绝走在廊上面色微沉,心中已有不悦。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万婵语的声音: “炎王殿下,你怎么不等等我呀……” 万婵语老早就私下安排好了,特意把自己的临时住所安排在楚卿绝的行辕旁,本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次次遭他拒之门外,今夜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他相处,过去邀人才知道他已经先行一步! 楚卿绝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可即便他如此冷漠依旧不能让万婵语清醒,在他身上她就是有这种莫名自来熟的自信感。 一路来到正厅万婵语都在碎碎念,楚卿绝是充耳不闻,刘大人一见他们当即趋步相迎,毕恭毕敬。 宴席之上,歌舞齐乐,可楚卿绝的脸色却越来越沉,当前灾情紧张,刘昌辉虽没有穷奢极欲,可眼前的状况也称得上奢华了。 看见楚卿绝面色凝重,刘昌辉赶紧奉承,将他这段时间赈灾工作夸得神乎其神,连洪水是因为炎王亲自驾到,威慑龙王才退的这种马屁都说得出来。 楚卿绝默默的听,等他奉承完了转而问起赈灾银两何时到位的事,没想到刘昌辉当即打起了哈哈。 “炎王殿下,近日来您奔波劳碌,今夜下官是为让您放松才设下宴席,也是为小郡主接风洗尘,至于公事嘛……明日下官再向您禀告。” 刘昌辉深谙官场之道,一番话倒也不失礼数。 楚卿绝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幽幽一笑也不多提了,更不愿意多理会万婵语,也因此,他错过了万婵语和刘昌辉暗暗交换眼神的动作。 宴席过半,楚卿绝越觉乏味,眼见时辰已晚,他当即起身准备告辞,但是奇怪的,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竟觉有些晕眩,身形也晃动了一下。 下一秒,万婵语已经顶着笑脸搀住了他的手臂,仿佛早就在等这一刻一样。 “你……”楚卿绝开口想要说什么,可眼前万婵语的面容却变得有些模糊,脑子里刚组织好的语言又如风般散去了。 “炎王殿下,您喝醉了?”万婵语语气听起来是担忧的,可脸上的笑却分明艳丽无比。 “炎王殿下喝醉了?”张昌辉马上起身,也担心道: “下官有罪,不知炎王殿下酒量不胜,刚才多敬了几杯。” 他们交谈的声音听在楚卿绝的耳朵里就像苍蝇叫一声,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张口勉强唤了小五一声: “小五,你人呢?” “禀告炎王殿下,您的侍从不在,这样,下官扶您去后院暂且歇息如何?” 楚卿绝立即拒绝,推开万婵语迈步就想往前走,可是没走两步头更晕了,脚下也趔趄起来,再一次,万婵语搀住了他,而且顺势偎进了他的臂下,‘牺牲’自己作为他的支撑点。 “刘大人,炎王殿下不胜酒力,你速速在前方带路,本郡主亲自带他过去休息。” “是是是……”刘昌辉连连应道,与万婵语一唱一和,根本不顾楚卿绝的拒绝。 就这样,刘昌辉于前方带路,万婵语搀着楚卿绝跟他离开了正厅,穿过庭院往后院去。 “小郡主,炎王殿下可在此处歇息。”站在一处厢房门前,张昌辉毕恭毕敬的告诉万婵,此时楚卿绝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有身体还能勉强行动。 万婵语勾唇一笑,伸出手推开那扇门将楚卿绝带了进去,临关上门前,她转头不屑的对张昌辉说了一句: “放心,本郡主会为你在父亲面前美言的。” “多谢小郡主!”张昌辉感恩戴德,几乎一揖到地。 门一关上,万婵语紧紧贴在楚卿绝身上,从他那里传来的滚烫体温烫得她面色潮红,热血沸腾。 筹谋这么久,自己终于能这般接近他了! 房里燃着一支像是早有预谋的红烛,万婵语将楚卿绝扶在床上躺下,颤抖着手去解他的衣襟。 楚卿绝有所察觉不耐的挥开她的手,可万婵语马上又伸了过去,这一次,楚卿绝无力再拒绝了。 躺在床上,他的思绪全散,唯觉身体滚烫,有些什么东西几欲要发泄出去。 艰难的睁开眼,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季辛夷娇媚的面容,不禁握住她的柔夷唤了一声: “辛夷……” 第90章 你害羞个P! “倩影,把她带走!”拿被子将楚卿绝盖得严严实实,季辛夷已经从他异常潮红的脸色中察觉到他肯定是被下药了,当即命令倩影来赶人。 季辛夷的所作所为全在自己的预料之外,万婵语见她没有被自己和楚卿绝暧昧的一幕击倒,当即就撒起泼来: “季辛夷!我和炎王殿下已有夫妻之实,你敢这么对我?!” 季辛夷闻言斜瞪她一眼: “有没有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 要是她还胡搅蛮缠,自己不介意给她做个深入的检测,可现在她需要尽快帮卿绝解毒。 万婵语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可是她哪甘就此服输,就算没有真的发生关系又如何?自己可是待嫁之身,赤身裸体与楚卿绝同宿一床,这事他绝对脱赖不了! “好呀!”想到这里她瞬间又有了底气,呼喊起来: “你这个嫉妇,为了霸占炎王殿下竟枉顾我的清白?!我已经是炎王殿下的人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说完她瞪向站在门口那边不敢进来的刘昌辉,小五和倩影。 不管他们站哪一边,但此刻他们都是自己的证人! 刘昌辉瑟瑟发抖哪敢吭声,小五直接冷脸,倩影更是走过来一提她的裙子扔在她身上: “请小郡主自重,穿衣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万婵语白了脸,其他人她倒不怕,就是有点怕这个冷面丫鬟。 “万婵语,你可别逼我动手……”季辛夷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了,侧目一睨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厉。 “反正你脱赖不掉!”万婵语终于还是顺着台阶往下爬了,她几乎不会怀疑,要是自己不配合,那个叫倩影的会直接把自己拖出去。 匆忙穿好衣服,她恶狠狠的瞪了倩影一眼,走出去的模样孤傲无比。 “你们出去守在门口。”等万婵语离开,季辛夷让小五和倩影守在门外,自己开始为楚卿绝解毒。 测出是哪种迷情药后,季辛夷对症下药,然后坐在床边等楚卿绝清醒过来。 而外面,万婵语也没消停片刻,她找到了刘昌辉,厉声质问他为何带人来搅了自己的好事! 刘昌辉此刻卑微到了极致,连忙解释自己是被逼的,万婵语却不听,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今夜之事你也是证人,待会炎王殿下醒后,你要为本郡主作证!” 刘昌辉瞬间萎靡了下去,他现在已经知道那个陌生人的身份了,一边是小郡主,一边是炎王妃,帮哪边自己都不落好。 瞧出他的左右为难,万婵语冷哼一声,赤裸裸的威胁着: “你自己考虑,反正本郡主和炎王殿下已经同床共枕,这是事实,可你若是帮季辛夷,本郡主就禀告父亲要了你的狗命!”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刘昌辉权宜片刻立即妥协了,就算帮了炎王妃,炎王向来秉公办事,也不会在仕途上给予自己任何助力,可若是巴结了南郡王,那可是加官进爵的好事。 到这里万婵语才算满意了,她遥遥望着后院的方向,现在就等楚卿绝醒过来了,只要他一醒,自己就要他负责到底! 喂下解药半个小时之后,楚卿绝悠悠转醒了,季辛夷也早褪下人皮面具,一瞬不瞬的晲着他。 “辛……夷……?”睁开眼便见季辛夷,楚卿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这梦又异常真切,于是他伸手去碰触她,没想到啪地一声,自己的手被扇开了。 他望着自己的手背数秒,双眸倏地一瞠,这绝不是梦!手背很疼! “辛夷!你怎么在这里?!”激动的坐起身,楚卿绝面露惊喜道。 季辛夷阴沉着小脸,心里当然知道他是中了万婵语的诡计,可一想到刚才他们赤身相拥的画面,她就是不爽,很不爽! “我再不来,你就失身了!”她堵着气说。 这时候楚卿绝才注意到自己没穿衣服,回忆瞬时也涌回来了,当即面色一沉,杀气染上双眸。 “万婵语她找死!” 一想到自己错将她当成了辛夷,他就满心的恶寒厌恶。 不过很快他也回过味来,问道: “你是说,我还没有……” 这么问着 ……季辛夷直翻白眼,这个臭男人! 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她冷哼一声: “怎么,你很希望有什么?” “当然不是,”嗅到了空气中的醋味,又确认了自己确实没有做错事,楚卿绝放下心来勾唇一笑,怜爱的将季辛夷拥入怀中,好生安慰: “若不是辛夷及时相救,恐怕我就男德不保了。” 男德这个词,还是季辛夷教他的。 “哼!”重重哼了一声,季辛夷的面色却柔了下来,唇角也不受控制的微微翘起。 确实,还好自己来得及时了。 季辛夷眉眼一弯,风情尽显,楚卿绝只觉得心都化了,分别将近半月,他对她何止是思念,更何况她还为了自己一路追随而来,甚至路遇风险…… 好在自己熟知她的性格,早早安排刀山殿殿卫随身守卫,否则! 想到这里,他将她拥得更紧了,鼻尖满是她的香馥,心神也不禁摇曳起来。 然后…… “楚卿绝!你上脑啦!这时候还想这种事?!” 楚卿绝笑得颇有些雅痞的味道,捏着她的小手说: “这不是想你想的吗?” 这句话让季辛夷动容不已,可又马上正经起来: “现在我可顾不上你,耽误之急是解决万婵语,她摆明就是赖上你了!” 一提到万婵语三个字楚卿绝的眼神都变了,如果原先对她只算不屑和不耐烦,那么现在,她已经触犯了自己的底线,他绝不饶她! 当即唤来刘昌辉,楚卿绝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让他安排先下人沐浴更衣,他不想沾染上万婵语半点气味,等一切办妥了,这才和季辛夷一道回了正厅。 万婵语,已等候多时。 一见楚卿绝,万婵语面染飞粉,含羞带怯的徐徐垂首,仿若新妇一般。 ……季辛夷额上布满了黑线,你害羞个p啊! 楚卿绝对她的骄矜造作视若无睹,带着季辛夷来到首席坐下,凛凛的眸光凝在了立在一侧臊眉耷眼的刘昌辉身上。 “刘大人,今夜之事,你没有什么可解释吗?” 第92章 注意影响! 刘昌辉看得啧啧称奇,小郡主演技不赖,下一秒就听她对自己说: “刘大人,明天你帮我办一件事。” “小郡主只管吩咐。” 万婵语勾唇一笑,满眼的志得意满,他们以为自己真的会等?! 另一边,季辛夷已经跟着楚卿绝回到了他所住的行辕,看见行辕内一切都很朴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宿舍了,季辛夷有些心疼,问他: “你身为王爷怎么就住这里呀?刚才那刘大人的府邸可比这里还要奢华数十倍。” “我是来赈灾的,这里离百姓最近,若是真的住到皇上安排的行宫去,那我岂不成了甩手掌柜了。”楚卿绝不甚在意的说, “只是辛苦你一路赶来,得和我一起受苦了。” 季辛夷就喜欢他这股子正气,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明明可以穷奢极欲却总是愿意为百姓着想,若是由他来当皇帝…… 这个念头一出现把她自己也惊到了,连连摇头甩掉,这种危险的想法可是半点也不能有! 楚卿绝好笑的晲着她,见她一会凝眉沉思,一会摇头晃脑的,模样娇俏至极,于是伸手捧住她的脸笑问: “在想什么呢,这般纠结?” “没什么。”季辛夷可没傻到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在古人面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惊天死罪。 “怎么,还在吃醋?”楚卿绝见她眼神飘忽便又说道: “我和她真没事。” “我当然知道你们没事,要不你早就……”说完季辛夷故意往他两腿之间瞟了一眼。 楚卿绝背后一凉,赶紧拥住她,一本正经的说: “为表清白,还请王妃立即验证!”说完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季辛夷差点没笑出来,这种理由他也编得出来,明明是想着把自己往床上拐呢。 一抬眸,见他眸色幽邃,凝视自己时总是那么认真,那么深情。 季辛夷面颊一粉,将小脸埋进他的胸膛。 算了,就让他拐一回。 一夜烛光,述不尽相思情。 第二天,季辛夷是扶着腰肢起床的,才刚下床腰间的酸麻就让她‘嘶’了一声,忍不住嗔怨身边那个满脸餍足的男人: “都怪你!禽兽,一点也不知道节制!” “你不喜欢吗?”楚卿绝靠过来将头靠在她腰间,头发尚还散着,无序的铺在他麦色的肩膀上,狭长的眼眸噙着一抹慵懒意味,整个人透出一股子邪魅的诱惑来。 难怪万婵语对他如此执着,这家伙真的太招桃花了! 季辛夷低头望着他,望着望着脸就又红了,如那三月飞花一般娇俏,但她偏还要逗他,以纤细兰指一挑他的下巴,戏道: “哼,那也只准我一个人喜欢,你就会招桃花,从今天开始,我要一刻不离守着你才行!” “是,”楚卿绝喜欢她对自己的占有欲,自己对她何尝不是如此: “我心甘情愿。” 季辛夷软软一笑,心里甜滋滋的。 用过早膳,季辛夷换上了之前的男装,只是不再带上人皮面具,昨夜听小五提到万婵语在南州郡的种种劣迹,其中就包括百姓误会她身份的事,她决定今天就要亲自出马,以正视听! 当然,最好还是能穿女装,可季辛夷要跟楚卿绝巡视灾情,穿女装实在不便,却不知因为这件事引来一场祸事。 今日城中官兵和百姓看到了真正的炎王妃,而且引来阵阵称赞。 众人纷纷称扬炎王妃娇美无双,却不似那小郡主一般骄矜,她身着男装跟随夫君巡视各个受灾地,没有半分嫌恶,反而亲自慰问灾民,那双漂亮的小手不仅愿意抚摸受灾孩子们细瘦的面庞,也愿意亲自舍粥盛饭,百姓们怎会不感动。 这才叫真正的慰问。 楚卿绝深感季辛夷的良善,一时竟想不通为何以前会那样误会她,也因此更心疼她。 “辛夷,累吗?” “累,”季辛夷很干脆的答了一句:“但是很快乐。” 楚卿绝心中暖意横流,真恨不得立时就将这可人儿拥入怀中。 “注意形象!”季辛夷一见他眼里露出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深情,赶紧往后退,她真怕他当下就吻下来。 楚卿绝悠悠一笑,捏了捏她的腰身继续带她巡视,小五和倩影尾随其后。 穿梭于街巷之中,忽然在拐角处有几个人走了出来,但是没走几步,为首之人一眼就瞧见了倩影,当即停下了脚步,眼睛都瞠大了。 “大爷,您怎么了?”他身边的小厮奇怪的问。 “你们看,那不是那日打了你们的丫鬟吗?!” 原来此人正是季辛夷早前在路上遇到过的曹大年,自那日对她起了歹心,他便一路跟随而来,可两日来多方打听却没有美人下落,没想到今日却偶然看见了她的丫鬟! 小厮们闻言纷纷看向倩影,确认后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她!没错!” “那美人何在?”没有看到熟悉的俊秀小公子,曹大年还有些失落,就在这时,季辛夷因为一个路边的孩子停下了脚步,与楚卿绝位置一交错,整张小脸就这样落入曹大年眼中。 曹大年一见季辛夷当即就怔住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容光绝美的天仙! 这美人虽然身着男装,可一张小脸惊为天人,小巧精致的五官坠在如月般皎白的肌肤上,樱唇欲动,真真如精雕玉琢一般,再看那身形…… 等等,曹大年忽然回过神来,瞠大了眼睛盯着季辛夷身上的衣服,还有她腰间的那枚玉珏看。 这不是那俊秀小公子的衣服吗? 莫非!她就是! 这一刻,若不是怕惊了美人,曹大年真想仰天大笑,老天爷待自己也太好了,本以为那俊秀小公子换回女装必是貌美无双,却不想这天仙般的摸样儿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小厮们站在一旁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自家大爷这是怎么了。 曹大年立时就有了占有季辛夷的心思,而且势在必得,可他也没傻到忽视她身边的那些官兵,这美人有官兵护卫,莫非身份不凡? 想到这里,他悄悄退回了角落,当即吩咐属下去打探季辛夷的身份,无论她是谁,自己一定要将她纳入后院享用! 街上,季辛夷没由来的觉得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一样,等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什么行为异常的人。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辛夷,走。”帮着季辛夷一起妥善安置了路边的孩子,楚卿绝下意识便伸手去环她腰身。 没想到啪地一下,他又被她打手背了。 季辛夷满脸正气,端的是清丽无双,很正经的说: “注意影响!” 楚卿绝哭笑不得,只能连声应‘是’,一行人方才离去。 第93章 色胆包天 下午,如坐针毡心烦意燥的曹大年终于等到了手下的回复,可是这个答案却令他错愕无比。 “她是炎王妃?!”那个奉旨前来赈灾的炎王的王妃?! “绝对没错,”小厮回答:“那美人就是炎王妃,今日炎王就在她身边,大爷您没看到吗?” 曹大年咳了一声,当时他只顾看美人,哪里注意得到其他人。 曹大年的心腹跟班曹福见自家少爷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不禁劝他: “大爷,小的劝您还是放弃,那可是炎王妃啊,听闻炎王杀人无数,战功赫赫,若是您对他的女人动了心思……” “你懂个屁!”曹大年冷嗤一声,笑得猥琐无比: “越是难得到的,滋味就越是香甜。 炎王又如何?此地是安州郡,谁人不知我们曹家的势力?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本大爷就偏偏要享用他的女人!你们找机会将那小王妃给我掳回来!” 光想想将那绵软身子抱入怀里的滋味,曹大年就受不了了。 一众小厮听到这话个个吓得胆战心惊,大爷这是色胆包天啊! 可曹大年素来嚣张跋扈,自以为可在周边府郡称王称霸,岂会听他们的劝阻,一心只想得到季辛夷。 转眼又过三天,季辛夷这几日一直陪在楚卿绝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万婵语也来过好几回,可是每次都碰一鼻子灰。 论口才论智谋,她是真的连季辛夷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心下恼怒无比,她找到刘昌辉,质问他替自己办的事怎么样了,四天都过去了,快马加鞭传去的密报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刘昌辉也很是疑惑: “按理说八百里加急很快就有回信,是不是路上遇着什么变故了,小郡主莫急,下官这就重派信差!” “那就快去!”万婵语恼他办事不利,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可她不知道的是,刘昌辉派出去的信差还没离开南州郡十里就被人截住了。 午膳时,小五来报: “主子,万婵语果然又故技重施了。”说罢奉上从信差那里截来的信。 “她还真是不死心啊。” 季辛夷真有点佩服她这股百折不挠的韧劲了,其实第一次派出的信差也是被小五截留的,她倒有点小计谋,能想到写信给南郡王,以自己已经失身于楚卿绝的事请求皇上做主。 “卿绝,好在你想到她有此一招,要不然估计现在赐婚的圣旨都到了。” “没有弄清事情真相之前,她休想联系京城。”楚卿绝岂会任由她放肆。 “那就让她等着盼着,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季辛夷半带逗弄的对楚卿绝说。 楚卿绝悠悠一笑,放低姿态配合道: “那本王的清白就交给王妃了。” 小五在一旁听得真有点不好意思了,主子真的变了很多,连俏皮话都说得这么利落了。 不过……他心里暗喜,这样的主子,才有了人情味。 正在几人说话时,郡令不经通传便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楚卿绝知道这位郡令品行不错,如此唐突必是事出有因,所以没有责怪,问他出了何事。 “炎王殿下,不好了,城南外的堰坝决堤了!” “什么?!”楚卿绝当即腾身而起,一旁的季辛夷也紧张万分。 “卿绝,咱们快去看看情况!”城中百姓可再也受不起第二次水灾了。 可是这一次楚卿绝却断然拒绝了她: “是我,不是我们,堰坝决堤太危险,你不能跟去!” “不,我要去!”季辛夷连连摇头,自己怎么可以让他孤身涉险。 “听话!”楚卿绝也急,一捏她的小手说: “不要跟来,此事危及万分,你在我会分心的。” “是啊,”小五这时候也劝道:“小王妃您还是别跟去了,属下会保护好主子的。” 季辛夷本来还想争取,可灾情紧急,楚卿绝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当即就和郡令带着官兵离开了,她跟到行辕往望见他们策马越行越远,心中担忧无比。 “主子放心,王爷不会有事的。”倩影也忍不住劝了她一句。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这话,也是季辛夷安慰自己。 一直到街角再不见楚卿绝的身影她才失魂落魄的转身回去,丝毫没有察觉另一边拐角的大树后,一个鬼祟的人影观察许久后悄然离开了。 曹府内,曹大年得知楚卿绝去监查堰坝之后登时仰天长啸。 “天助我也!这堰坝溃得正是时候!” 原来这些日子他一直派人暗中观察季辛夷的动向,没想到她跟楚卿绝形影不离,自己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 招来一众手下,曹大年开始精心部署起来,今夜,他就要抱得美人归! 从下午到晚上,季辛夷的心没有静下片刻过,寝室里的地面都快被她走穿了。 “主子,夜深了,您休息一会……”倩影都快看不下去了。 “夜深了啊……”徐徐望向窗棂,果然见外面漆黑一片,连月光都没有,季辛夷更是不安了: “今晚天色这么幽暗,视线不清,不知道卿绝他们怎么样了……” “您且安心,”倩影肯定的告诉她: “若是真有什么,小五早就回来禀告了,现下没有消息才代表王爷一切无恙。” “是吗……”觉得她说得也有点道理,可季辛夷始终放不下那颗悬着的心。 “您先休息,”倩影将烛心挑去一些:“我就在门外守着。” “嗯。”季辛夷木讷的点点头,倚在床边又开始发呆了。 倩影低低叹息一声,关上门守在外面了。 夜渐渐深了,房内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燃尽,季辛夷昏昏沉沉的半躺在床边,欲睡不睡,欲醒未醒,身体乏累却心系楚卿绝,怎么也无法安寝。 此时她心绪繁杂,屋内又暗无光线,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有道人影悄悄来到了窗户边,窗纸轻轻被戳破,一道白烟幽幽飘了进来。 不知不觉,季辛夷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那人影等了片刻,估摸着迷药已经起效之后便如鬼魅一般潜了进来,然后扛起季辛夷,再次潜了出去。 此人身形轻灵,竟没有惊动到门外的倩影。 混混沌沌中,季辛夷感觉有人在触碰自己,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却在看清眼前人之后被吓得冷汗直冒,本来飘散的理智被强行拉了回来。 这张脸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简直比提神药还管用! “腮腺体肥大!”她喊了一声,想挣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比,也就在这时,她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是行辕寝室! 曹大年没想到季辛夷这么快就醒过来,不过兴致反倒更高了,一咧嘴就是污言秽语: “美人醒得正好,若是你尚在昏迷,本大爷还没那么得趣呢。” 第94章 不要这条命了! 季辛夷望着曹大年那张腮腺体肥大的脸真心想吐,自己好不容易行侠仗义一次,没想到他竟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你好大的狗胆!你可知我是何人?!” 曹大年腆着笑,一对小眼珠子贪婪的在季辛夷脸上、身上逡巡着,冰肌玉骨的美人就在跟前,他越看越心痒,甚至得意洋洋的语出狂言: “大爷当然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炎王妃吗?但我更想知道你是什么味道的……” 季辛夷听到这句话只觉寒毛卓竖,她本想用自己的身份威慑对方,没想到他知道!而且明知故犯! 这个人敢蔑视皇亲,身份绝对不简单! 于是她屏气敛息,一边暗暗检测自己的身体机能,一边想办法拖住对方: “你既然知道我是炎王妃,还敢对我如此放肆?!还不速速将我送回行辕,否则夫君定将你满门抄斩!” “哈哈哈……”听到季辛夷的话,曹大年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得意大笑起来,一边猥琐的解开自己的衣襟,一边说: “大爷敢把你掳来就不怕炎王,他是皇亲又如何?到了我们安州郡也不过就是个赈灾钦差而已,而且始终是要走的。 今夜你被掳至此根本无人知晓,他又怎么能找到这里来?你就乖乖留在我这金屋玉阁中,以后锦衣玉食,过得也不比在王府里差。 况且……待你试过大爷的威力必定蚀骨未遂,怕是到时候能走都不想走了,届时炎王返京,你就可以永远留在大爷身边了。” 季辛夷越听脸色越是青白,不仅仅因为曹大年的话,还因为她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这种感觉与中其他迷药的感觉完全不同,理智是清晰的,只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一时之间,她难以找到自救的办法。 就在她迟疑的片刻,曹大年已经把上衣脱了,露着白花花的肚皮,满脸龌龊的朝季辛夷扑了过来。 “小美人,来!” 季辛夷见状拼死挣动身体的每一个神经,一个侧身硬是躲过了他的恶狗扑,可也因此从床沿边掉了下去。 “唔……”身体重重摔在床边脚榻的直角边缘上,她疼得忍不住喊了出来。 “哎哟!我的小美人儿!”曹大年一听这声音都心疼坏了,连忙转身把她扶了起来,肥大的手掌趁机抚摸她圆润的肩头,怜惜不已, “摔疼了。” 这是季辛夷离他的脸最近的一次,一瞧见他咧开的肥厚嘴唇里那几颗大板牙,她几欲作呕。 以前觉得以貌取人是不可取的,现在她改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心有多脏脸有多丑! “放开我!”季辛夷抬手想挥开他的咸猪手,可是大脑明明发出了指令,手臂却只是动弹了一下,根本抬不起来,她紧锁眉心怒斥曹大年: “淫贼!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曹大年嘻嘻一笑,分外享受这种掌控美人的快感,边说视线边沿着她的衣襟往里钻,言语中满是污秽: “自然是能让你快乐的销魂药。” “我呸!”季辛夷满心厌恶,狠狠啐他一口,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敢碰我,我绝对要你生不如死!曹大年,我说到做到!” 身为医学博士,她有上千上万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可是在当前的情况下,她的威胁显得太过无力了,而且美人动怒,就算面目再怎么刻意去狰狞,终究是漂亮的,曹大年看着她蹙眉恼怒的模样,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小美人,”他急色的一把将季辛夷抱起来,连话都说得含糊了: “春宵一刻可值千金啊,你就别挣扎了,乖乖从了大爷!” 季辛夷瞠大了双目,牙关紧紧咬在一起,被他抱起的那一刻身体都僵直了。 绝望感和屈辱感如两条毒蛇狠狠绞住心脏,脑海中浮现出楚卿绝的模样,季辛夷眼睛都红了,如果自己的清白真被这头猪毁了,她怎么对得起卿绝,她宁可不要自己这条命了! 而现在自己浑身上下能行动自如的唯有…… 想也不想,季辛夷一闭眼,用尽仅剩的所有力气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头,虽然咬舌自尽理论上不可能,但是她宁愿自残也绝对不会让曹大年得逞! 一阵剧痛袭来,季辛夷尝到满嘴的腥味,瞬间疼得浑身直打哆嗦。 曹大年听到她的闷哼声低头一看,顿时就怔住了,只见怀中美人双目紧闭,一道殷红的鲜血正从她的嘴角流出来。 “你敢咬舌自尽!”他又惊又怒,立即把季辛夷放到了床上。 季辛夷浑身颤抖,不等痛楚稍缓便猛地睁开眼,但见她血染星瞳,一瞬不瞬的瞪着曹大年,藏不住恨意冲天。 曹大年心中一惧,被季辛夷眼底的恨意给震到了,他没想到看似娇楚柔媚的她竟然这么刚烈! “马上给我松开!”他有些慌乱的命令她。 季辛夷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可那对坚毅无比的双眸分明在说:我宁可死! “你……”曹大年真的慌了,第一是不舍美人自残,第二是怕她真死了,连忙伸手去掰她的下巴,想用蛮力让她松口。 季辛夷死死咬住舌头,曹大年这个举动反而让她咬得更重,也伤得更重,鲜血不断从唇边漫溢出来,甚至沾到了胸襟上,看起来凄楚无比。 “来人啊!”曹大年终于意识到自己搞不定这个美人,连忙跑到门口喊下人来帮忙,没想到刚走在门前,那道门便嘭地一声朝自己倒了下来,他险险往后撤几步才躲过厚重的门板。 怒上心头,是谁这么大胆?! 他一抬头,倏地就愣住了。 眼前站着两男一女,神情均是冷肃无比,煞气腾腾,当他认出其中的女子是倩影时,顿时一震,她怎么…… 站在眼前的俊美男子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去思考为什么,一扬手,挥出的掌风瞬间将他狠狠扫了出去,曹大年就像一块猪肉般扑一下拍到了墙上,一瘫下来,竟是口吐鲜血,话都说不成了。 他对于曹大年来说宛如索命阎王,但是对于季辛夷而言却宛若神只。 一看见他,她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勇敢,哀哀一声,又疼又委屈: “卿绝……” 一声呼唤,把楚卿绝的心都喊痛了。 第95章 你爹有多少银子 冲到床边,楚卿绝连忙将季辛夷抱进怀中,见她脸色青白,双眉紧蹙,他瞬间慌了神,轻拭她唇边鲜红的手指竟有些微颤,向来俊冷的面容上显出了害怕的神情。 身为战神,他在战场上无所畏惧气冲斗牛,可心爱的女人受伤,却令他真真切切的感到了害怕。 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晚来一些…… 季辛夷知道他心疼自己,虽然舌头上的伤口疼得厉害,还是勉强说了一句: “别……我没事……就是……咬了舌头……” 她现在才知道咬舌头是真疼啊!要不是怕卿绝担心,她真想放肆哭出来,太疼了! 这句话却让楚卿绝更难受了,情绪早已难以自控,他低头埋首在她颈项间,以肌肤相触的方式来确认她真的平安无事了。 季辛夷很想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可是却使不上劲。 小五和倩影见季辛夷虚脱成这样,两人怒意冲天,小五更是失了冷静,冲到还在咳血的曹大年跟前一脚踏在他背脊上,对楚卿绝说: “主子,可是现在就要了他的狗命!” “别……”季辛夷低低声说: “留他有用……” 自己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松的受死! 倩影闻言愧疚难当,当即跪在床边请罪: “主子,属下护主不力,甘愿领死!” 这时季辛夷才从她口中知道事情经过。 就在一个时辰前,楚卿绝和小五匆匆赶回行辕。 堰坝虽然溃堤了,但是楚卿绝指挥有方,几个小时便指挥官兵将溃堤口给堵住了,等汛情一稳定,他不舍季辛夷担心自己,于是连夜回程。 可是当他回到寝室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可想当初楚卿绝是何等的惊惧焦急。 本以为季辛夷是偷偷跟去堰坝了,幸而小五警觉,发现了窗户上破损的窗纸,这才怀疑她是被掳了,于是他们便一路追踪而来。 原来这是曹家离城池数十里之外的一座别苑,看来曹大年是真的打算将自己囚禁于此!季辛夷恼怒异常,艰难的对楚卿绝说: “卿绝……他……下药……解药……” 听出季辛夷是被下药了,楚卿绝眸色一沉,幽寒的视线扫向曹大年,小五立即喝道: “狗贼!解药呢!” 曹大年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又被他吓了一跳,瞬间又瘫了下去,不过下一秒就被小五揪住发髻。 “解药呢!” “在……在床头柜子里……”炎王都亲自驾到了,曹大年也知此时最好是配合,要不然死得更惨。 倩影闻言迅速翻找出了解药递给楚卿绝,喂药时,楚卿绝心脏都揪成一团了。 当季辛夷张嘴吃药的时候,能看见她的牙齿全都沾了血,像一粒粒红石榴一样,丁香小舌上赫然是见了肉的伤口。 她得多用力才能把自己咬成这样? 这一切,都是他! 温柔地将季辛夷轻轻放回床上,等待解药起效,楚卿绝倏然起身,气场瞬时突变,带着满身煞气一步一步走向曹大年。 曹大年胆子都快吓爆了,他之前敢口出狂言不就是因为笃定无人知道自己掳了炎王妃,可现在事情败露了,活阎王就在眼前,他这鼠辈怎会不怂。 “炎王,炎王,您听小人一句,”曹大年立时自觉跪好,梆梆磕头: “小人只是一时糊涂,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您饶了小人一命!” 楚卿绝走到他的跟前停下,冷冷的睨视着这个恶心至极的淫贼,方才进门就见辛夷外衣都被解下了,他还敢说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连本王的王妃都敢劫持,”一出口,冰寒与威压俱现:“你有几条命够本王饶的?!” 要是别人作出这种威胁,曹大年会嗤之以鼻,嘲他不自量力,可眼前的人,是楚卿绝!是当今战神! 此时他满心畏惧只想活命,脑袋如浆糊一样口不择言,只求他能饶了自己: “炎王,只要您答应饶了小人一命,小人什么都愿意给您,我爹是安州郡首富,我们家有万贯家财,我让我爹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 这话听在楚卿绝耳朵里几乎就是个笑话,毫不谦虚的说,楚国有半数财富都掌握在他手中,曹大年抛出的筹码十足的可笑。 思及此更是厌恶至极,楚卿绝起了杀心,眸色一凛,对小五说: “将他拖出去,弃尸荒野!” 他碰过辛夷,哪怕只是触到一点皮肤,都得死! 小五正巴不得立即宰了他,当即将他揪起来,那曹大年一听‘弃尸荒野’四个字后脸色煞白煞白的,看着就快要吓晕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浅浅的声音响起,对曹大年来说简直是佛音一般普度众生。 “等等,”季辛夷说:“先别杀他。” 楚卿绝回头一看,见季辛夷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只是脸蛋还有些苍白,他迅速收起杀气,回到她身边用眼神问她为何要留曹大年狗命。 季辛夷攀在楚卿绝的手臂上,让他低下头,然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楚卿绝听后眸色一亮,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这两三分钟对曹大年来说简直就是度秒如年,他巴巴的望着楚卿绝和季辛夷,恨不得生出一双千里耳,听一听炎王妃为何手下留情。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发现楚卿绝和季辛夷同时向自己看过来,那眼神说不出的诡异,好像自己身上开花了一样,他心里一咯噔,脚更软了。 楚卿绝再次回到曹大年面前,居高临下的晲着他问: “来,跟本王说一说,你爹有多少银子?” 曹大年,愣了。 清晨天还未亮,城中万户还笼罩在晨雾中,一座挂着曹府匾额的大宅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门房烦躁的去开门,没想到来人是自家少爷身边的小跟班曹福。 “曹福,你这是干嘛呢?大清早的搅人清梦。” “少废话!”曹福一把推开门房,直奔北房而去,大吵大嚷将老爷叫醒后噗通一声跪在他跟前: “老爷,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曹府的主人曹顺中乃是安州郡首富,平时仗着万贯家资横行乡里,名下良田产业无数,但为富不仁,阴险狡诈,因此郡中百姓都喊他曹霸天。 曹顺中在当地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听到曹福说儿子闯祸了要自己亲自过去善后,还问谁敢这么大胆敢找曹家麻烦。 曹福跪在地上不敢吭声,炎王说过,自己但凡透露一句,死无葬身之地! “老爷,您快过去瞧瞧,少爷等着您呢。” 曹顺中虽然烦躁,可膝下就这一个儿子,于是当即吩咐家丁安排,于晨曦微露时赶往城外别苑。 第96章 散财换子 半个时辰后,曹顺中抵达别苑,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凄惨的求饶声,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自己的儿子吗?! 心一提,他赶紧带人奔将进去,刚到中庭就见自己儿子赤裸着上身被人吊在树上,露着白花花的肚皮,再配上那嚎叫声,俨然就像一只待宰的肥猪。 “我的儿啊!”曹顺中心疼的呼了一声,赶紧命家丁去救人,当下忿然作色,大骂道: “是谁胆子长毛了,敢动老子的亲儿子!” 话音刚落,一道修长俊挺的身形出现在中庭里,他负手而立,俊容冷峻,冷笑一声回答: “是本王。” 曹顺中一转头,血色尽褪。 是炎王?! “曹老板,我们又见面了。”楚卿绝勾了勾唇,鹰般的犀利视线锁在他身上。 他和曹顺中其实早就见过面,刚到安州郡时郡令就曾召集过各家殷实商户,请大家慷慨解囊救助灾民,其中令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曹顺中。 此人身为首富却吝啬无比,当着自己的面哭诉自家受损严重,粮食被泡,商铺被毁,无以银两资助救灾,最后颇为可笑的递交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是家中仅能拿出的善财了。 可刚才,他儿子已经将他的家底都透光了。 本来楚卿绝想直接解决曹大年,是季辛夷及时提醒,此人明知自己身份还敢强行劫持,背景必然不简单,没想到一问,才知原来他就是曹顺中的儿子。 用季辛夷的话讲,城中受灾百姓很快就能都吃上饱饭了。 “炎王殿下,草民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您……”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曹顺中赶紧向楚卿绝跪下,又不敢直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让你儿子自己来说。”楚卿绝冷冷瞥向曹大年。 曹大年这时候也发出哀嚎: “爹,您快救救孩儿!” “大年,到底出了何事啊!”曹顺中心急如焚的喊,有炎王在场又不敢去救他。 曹大年这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自己干的好事说了一遍,连让曹顺中抵赖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末了还不忘坑爹: “爹,只要您将咱们万贯家财都拿出来,炎王就能饶过儿子了。” “……”曹顺中脸上变颜变色,恨儿子不学无术,贪财好色,惹下这塌天巨祸,但是更心疼自己的银子。 难道真要全都捐出来?那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吗?! “看来曹老板不太乐意啊……”就在曹顺中迟疑的时候,一道轻蔑的清悦女声幽幽响起,话语间满是嘲讽: “曹大年,看见没,你爹把银子看得比你还重要。” 来人正是季辛夷,迷药已解,刚才她趁着楚卿绝出去料理曹大年时唤出纳米系统治疗了舌上的伤口,虽然一说话还是疼得厉害,可这么精彩的好戏她可不能错过。 楚卿绝一看见她就皱起眉头,低声道: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不,我要看杀猪。”季辛夷顽皮一笑,精神看起来的确已经 恢复了。 楚卿绝悉知她的性格,只能无奈的叮嘱她尽量少开口。 “爹!”曹大年听到季辛夷的话后当即哀嚎起来: “你怎么这样啊!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要是我死了,曹家就绝后了!” “你给我住口!”曹顺中真恨不得过去封了儿子的嘴,怒斥一声后面向季辛夷道歉: “炎王妃,是小儿年幼无知冒犯了您,既然大错尚未铸成,还请您网开一面,饶过他。” “大错尚未铸成?”季辛夷觉得自己刚刚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厉声道: “都将我绑到这里来了还说无过错?! 既然你舍不得银子,那就只能舍儿子了,倩影,动手!” 倩影一听呼唤立即跃至曹大年身侧,一翻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捏在手上,看样子真要杀猪了。 眼见儿子哀嚎不已,曹顺中跪在地上直滴冷汗,脑子里有两个词不断相互较劲着,儿子,银子,儿子,银子…… 季辛夷是真没想到曹顺中嗜财到这种地步,反正曹大年死不足惜,于是给倩影递了一个眼神,倩影当即用匕首在他身上划了一道,不过她用劲很巧妙,伤口不深,血液却能四溅出来。 “我的老天啊!”曹大年疼得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喊:“疼死我了!” “等等!”看到炎王妃手下的人真动手了,曹顺中终于动摇,立时哀道: “请炎王,炎王妃手下留情!我愿意奉出家中所有银两赎回儿子!” 季辛夷嗤笑:“早这样不就好了?” 当下,楚卿绝命曹顺中写下凭证,愿意将所有资产无条件赠与安州郡以作救灾使用,并且还让小五亲自去监管‘抄家’事宜,务必要搬空曹府一砖一瓦。 签下这份堪称泣血挖心的凭证,曹顺中看着被放下来的儿子,心里懊恼无比,又恨又憋屈。 放走‘人质’时,季辛夷却没让曹大年这么简单的离开,她让小五给他喂下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告诉曹氏父子这是断命绝魂散,需每日到衙门取一粒解药,三十天方可全解,以防备他们回去之后再做手脚。 曹大年纵使咬紧牙关也被逼着咽下了药丸,这下曹顺中彻底绝望了,暗恨儿子,怎么招惹了这个王妃啊! 等曹家人全部离开,季辛夷才软软的倚进了楚卿绝怀里,细一看,额上竟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可想她忍着怎样的疼痛。 楚卿绝心疼的环着她,恼道: “你从来不听我的话。” 季辛夷闻言悠悠一笑不作解释,脸蛋苍白眼睛却亮闪闪的,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 见她这样,楚卿绝是无奈至极,又心疼至极。 这时候一旁的倩影咬牙切齿道: “主子,难道您真的就这样放过曹大年?” 他害自己失职,倩影是恨不得直接了结他的,方才若不是主子吩咐,自己必定一刀致命! 季辛夷一听这话当即笑了: “我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一句话引得连楚卿绝在内都面露疑惑。 季辛夷笑得古灵精怪,这才把自己给曹大年吃的药的作用简单说明了一下。 没错,她给他吃的其实是雌激素,而且特意加大了剂量,吃上一个月必定出现女性特征,让他直接怀疑人生,那所谓的解药中还掺杂了影响性功能的药,说到最后季辛夷笑得更是灿烂了: “这辈子,他算是废了,对于这种色痞来说不比直接宰了他要解气?” 楚卿绝看着季辛夷明灿灿的笑容,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她好,绝绝对对不能背叛她! 第97章 直男深情最为致命 从别苑回行辕的路上,楚卿绝与季辛夷共乘一骑,这时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扭过身瞠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他: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别苑离城可不近,数十里路他们怎么能那么快找到自己,而且定位那么准确,堪称雷达了。 楚卿绝闻言低头看向季辛夷,唇瓣一勾,笑得神秘莫测。 要是万婵语之流看见他这个笑估计得犯花痴,但季辛夷只觉得牙痒痒,她伸手往他手背上一掐,恶声恶气道: “装什么神秘,快说!” 楚卿绝眉毛抖了抖,硬是咬着牙没把疼喊出来,随后很是识趣的赶紧揭秘: “自你从京城出来,我怕你出事,所以一早便让倩影在你身上放了一个香囊。 香囊里装着一种名为雀羽蓝的花,世间有种雀羽鸟,专食它的花蜜,故而能追踪香囊的花香,百里外亦能准确找到。” 说罢楚卿绝朝空际吹了一声悠扬的口哨,少时便见一只浑身银蓝相间的小鸟落在他的臂上,体型比蜂鸟大不了多少,一落下就不停的朝季辛夷晃头晃脑。 季辛夷也看着雀羽鸟,恍然大悟道: “难怪离府时倩影非要我戴那香囊。”当时自己还嫌穿着男装戴隔香囊怪里怪气的,现在只觉庆幸。 原来,他什么都想到了…… 倩影听到她的话轻轻一笑,说道: “王爷早料到您会去找他,故而早早让属下做好了准备。” “你倒是思虑周全。”季辛夷挑着眉调侃楚卿绝,心里却是暖暖的,那之前路上遇到的‘英雄好汉’,自然也是他的部署。 “当然,”楚卿绝放走雀羽鸟,伸手再次环住她的肩膀,毫不犹豫的回答: “世间只有一个辛夷,我自然要护好。” 随着他的手臂一收,却像是同样圈紧了季辛夷的心脏一般,她微微一怔,连忙抬眸去细细去观察他的神情,却发现他没有刻意的故作深情。 这一句回答,如云过风吹般随意,道出的却是独一无二的钟情。 季辛夷一垂首,面若飞粉,心如小鹿。 果然,直男无意间的情深,最为致命! 楚卿绝环着季辛夷,非常可惜的错过了她妩媚娇羞的姿态,可一旁随行的倩影却看得真真切切,而且乐滋滋的。 瞧别人谈恋爱真是乐趣啊…… 另一边,小五已经亲自莅临曹府,在曹家人哭天喊地的哀嚎声中开始‘抄家’,这一清点,连小五都有些惊诧,别看安州郡不大,可这位安州郡首富却是富得流油,家产清点出来堪比京中的大商户。 “这就是你们所有的资产了?”小五一边监督官兵们查点资产一边问曹府管家。 “是是是,全都在这儿了。”曹管家连连应声,他可不敢得罪这位上差。 “嗯……”小五沉吟片刻,余光一掠忽然又问: “你们老爷呢?” 的确,从刚才他好像就没有看见曹顺中人了,倒是曹大年和他娘还在庭院里哭嚎哀叹。 曹管家一听这话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低声道: “老爷忧思过度,去歇息了。” 小五一听这话当即挑眉,暗想不对劲,能跟在楚卿绝身边,他自然不缺谋不少智,一察觉有异立即揪住曹管家: “速速带我去找曹大年,否则要你小命!” 曹管家本来还想硬抗一下,可瞧见小五神情冷肃身携佩刀,又想到他是王爷的亲卫,杀人真不算什么,当即就脚软了,忙应: “小的这就带您去!” “走!”小五感觉有事,立即推着他后脖子赶鸭子似的催他。 果然,那曹管家根本没把小五往后院带,而是去了书房的方向,才刚走近就闻到一股焦糊味,小五当机立断猛一踹门,闯进书房就看见曹顺中蹲在火盆旁在烧东西。 “给我住手!”一个闪身过去将火盆踢翻,小五顺便给了曹顺中一掌,打得他都快贴墙上了,可他顾不上伤势,瞠大了眼睛焦急的望着火盆里的东西。 这东西要是被炎王抄去了,自己破财事小,小命不保啊! 小五眼疾手快,一挥手就将一本书从火盆里捞了出来,拍一拍发现只是烧了边角,里面倒是没有损坏,他冷冷的睨向曹顺中: “这是什么?” 曹顺中咬紧了牙关,不吭一声,小五连问几次他都死不回答,可他越是这种态度,越能证明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小五冷哼一声: “不说也行,我自会查明!” 说罢拿起东西就走,他才出去不到片刻,几名官兵就进来将曹顺中看押住了,以防他暗生诡计。 曹顺中一看这架势整个人都颓靡了,完了,真的完了…… 下午,这本书就递到了楚卿绝手中,季辛夷倚在一旁一起查看。 书本虽然烧了边缘,好在内里没有被破坏,看着像是一本账目。 季辛夷喃喃念着: “一升,五千;四升,一千;六升,一万……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然而楚卿绝却眸色沉沉,细细看了下去,身为京中皇亲,他岂会不知这种没头没脑的账目代表了什么。 “曹顺中人呢?” “属下已经命人将他看押起来。” “将他和曹大年都押来,本王亲自审问!”楚卿绝沉声下令,心中俨然已经有了思虑。 小五刚走,季辛夷忙问: “卿绝,你瞧出这是什么了?” 楚卿绝淡淡一笑,告诉她: “自古官商勾结不在少数,一般商户‘纳贡’后为留后手都会暗中记下,曹顺中如此急于销毁这本账本,想必这就是他贿赂官员的证据,一旦审出这些暗号是什么,必能将安州郡的贪官污吏一并挖出!” 季辛夷听罢拍手叫好: “没想到通过曹大年还能引出这么深的事来,看来我这罪受得不冤。” 能为民除害,舌头疼一点,说话艰难一点也无所谓了。 “不过此事还不能声张,”楚卿绝心中暗赞季辛夷的正气,又说: “避免打草惊蛇。” “好。”季辛夷甜甜一笑,乖巧的点头。 是夜,行辕内灯火通明,楚卿绝亲自坐镇审问曹家父子,一开始曹顺中还嘴硬,倒是那曹大年贪生怕死,再次开启坑爹模式,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招了。 曹顺中现在真恨不得当初生他的时候没直接掐死他,自己就差没把牙关压碎了,他的嘴却像棉裤腰,要多松有多松! 听闻此事还涉及府台刘昌辉,楚卿绝和季辛夷对视一眼,心中都猜到这里面还有更大的老虎。 第101章 实力助攻 “那就别跟他们客气!”季辛夷眸色亦沉,这万婵语,她也是给足耐心了。 两人定了心,一同来到前厅会见万焰父女。 四人见面,场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尤其楚卿绝身份本就是一人之下而已,何时需要跟一个有求于自己的远疆郡王假意和气,他有资格倨傲气盛。 万婵语一看见楚卿绝出现眼睛都直了,细细看眼眶还红红的,抿着唇瓣似有满腹不甘。 那晚,明明就差一点了…… 季辛夷察觉她的视线后暗暗冷哼一声,故意侧身去挡视野,都这时候了还觊觎自己的男人呢! 万焰看得出楚卿绝和季辛夷对自己父女二人的冷漠,不过他们毕竟理亏在先,他虽心有腹诽也只能暂且隐忍了。 可楚卿绝却不领情,面对万焰对自己治洪的那一番夸赞之词不为所动,唯一愿意施舍的的礼貌就是让他先说完,然后才微挑眉,淡淡问一句: “能劳动南郡王亲自来南州郡,所为应该不仅仅是褒扬本王的工作?” 万焰面色有一瞬僵住了,暗道楚卿绝果然不好对付。 其实这两天他也曾想方设法找机会见刘昌辉一面,如若他全招了当场灭口亦可行,届时人证已死不能对簿公堂自己也好抵赖过去,没想到一试才发现所有探监的门路都被楚卿绝提前堵死了,否则他也不会厚着脸皮上门。 不过,他还是有信心能谈拢今日要事,于是抚须说道: “不瞒王爷说,老夫这次前来,一是代圣上勘察灾情,二是关心关心小女,三便是审查一下刘府台的政绩,多年前他曾拜于老夫名下,算是老夫的门生,所以应该监督一二。” 季辛夷闻言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心下不悦,倒不是因为万焰的故作不知,而是她最烦人把楚昱搬出来。 搞得好像谁还没个后台似的! 楚卿绝将她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当即直言道: “原来刘府台是郡王的门生,那真是遗憾了,如今他作奸犯科,已锒铛入狱,恐怕要辜负郡王的一番教诲了。” “怎么?刘昌辉入狱了?!”万焰‘激动’得差点站起来了: “他做了什么糊涂事?!” “郡王当真不知么?”季辛夷性子耿直一些,实在看不下去他这虚假的嘴脸,小嘴微勾,不由冷嘲一句。 “季辛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万焰都还没吭声呢,万婵语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她早看不惯季辛夷仗着楚卿绝的身份在这里趾高气昂了,还想让自己的父亲向她低头,岂有此理! “炎王殿下还未作声,你倒还抢先了?你有什么资格与我父亲说话?!” 万焰满脸窘意,想拉女儿都拉不及,她这一开腔,空气瞬间都冷了好几度。 季辛夷眸色一沉,唇边的笑意尽褪,徐徐起身与她对面而立,可气场却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万婵语,今日若不是你父亲在场,你以为本王妃会给你面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中有数,何必遮遮掩掩的,直接说明来意可好?” 她早就不想跟他们废话了,撕破脸也好! 楚卿绝自然也是这个意思,且他对季辛夷的纵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偏心,于是沉声道: “郡王,如今是你来找本王,可不是本王去找你。” “王爷王妃息怒,”万焰赶紧打圆场,暗恼自己把女儿宠得半分不让,如今这境况哪是他们能仗权倚势的时候,该低头还要低头啊, “婵语,你给我坐下!不许再胡言了!” “爹!”万婵语肤浅至极,又没城府,根本体会不了父亲的用心,现下见他当众呵斥自己更是不愿,一跺脚喊道: “您干嘛怕季辛夷啊!女儿清白已给了炎王殿下,这是人证俱在的事实,现在是季辛夷得求着咱们! 若她态度强硬,就是报与皇上知晓又如何?皇上一赐婚,炎王殿下便是您的女婿了,还怕他会不替您遮掩贪污的事吗,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话音刚落,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万焰气滞胸口,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褪成青,玩得比水彩还丰富。 本来他手中还有点筹码,现下好了,全被她一锅揭底了! 季辛夷和楚卿绝也愣了一下,两人都结结实实被万婵语的愚蠢给震惊到了。 这是个什么奇葩啊!能把爹坑成这样?! 努力憋住笑意,季辛夷转头对还在变幻神色,几乎快要心梗发作的万焰补刀: “没想到小郡主还能有这种大义灭亲的义举, 郡王,这话可算是证供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万婵语听到这话才惊觉自己失言,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爹……”她嗫喏的小小声唤了一句,没想到刚喊一声她爹就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她登时一怔,下一秒对上的就是父亲的满脸怒容。 “万婵语!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这是万婵语第一次挨爹打,依她平时的性子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可现在,她捂着脸瑟瑟的垂下头去,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了。 “王爷王妃……你们可不要听婵语胡言乱语……”万焰看向楚卿绝和季辛夷,很艰难才挤出这个一句话。 “胡言乱语?”楚卿绝冷哼一声,眸光幽寒如冰: “郡王是当本王与王妃耳聋了吗?” “好了,”季辛夷心情舒畅的坐了下来,晲着他们父女二人说: “事已至此,郡王就别遮遮掩掩的了,刘昌辉就在狱中,证词已经画押,今日下午便会呈报回京,恐怕你是等不及皇上赐婚了。” 万焰语滞许久,脑子都快转冒烟了也找不到挽回女儿失误的方法,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斡旋政策,任人拿捏了。 他一拱手,弃械投降: “一切但听王爷和王妃指教。” 楚卿绝和季辛夷相视一笑,有了万婵语的助攻条件也好提了,双方很快达成协议。 万婵语承认了下药害人之事,认错并且请求原谅,而万焰得到的‘报酬’就是楚卿绝不再追究他贪污之事,但季辛夷还补了一条,万焰不仅要吐出所有的贪污粮饷,而且还要以个人名义再捐一笔巨款,‘巨’字是重点。 离开行辕时万焰义愤难平,根本不理女儿,任凭她臊眉耷眼的跟在自己身后。 季辛夷想起一事,对万婵语喊了一声: “小郡主,回京之后记得跟皇上提一句,你真的不适合学医。” 第102章 反差 万婵语脚步停顿了一下,幽幽回头剜了她一眼,满含怨愤,再看一眼楚卿绝,却发现他满眼只有季辛夷,根本看都不看自己,心,是彻底的冷了。 ‘目送’万焰父女离开,楚卿绝牵着季辛夷的手笑道: “这下本王的清白总算是保住了。” 季辛夷侧头觑他一眼,眉眼间皆带笑意,调侃道: “本来我还以为要把皇祖母搬出来才能镇得住万焰,没想到万婵语这么给力,自己就帮我们把事办完了。” “惯子如杀子,我想他现在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季辛夷点点头,笑意慢慢褪去,不由叹道:“只可惜最后还是要放过万焰本人,真不甘呐。” “官场历来如此,别看万焰今日放低姿态来找咱们谈判,以他的城府,恐怕离京时早就打通好上下层了,真要告到皇上面前他自有话说,现下低头不过是碍于刘昌辉这个人证在我手中而已,能让他吐出粮饷,再捐一笔巨款,也属不易了。” 楚卿绝何尝不想将万焰拉下马,可惜官场比战场凶险百倍,不是抓一两个贪官,斩三四个污吏就能肃清的。 “啧,”季辛夷忿然啧了一声,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也脱口而出: “楚昱这皇帝当得真不怎么样,要是让……” 楚卿绝一皱眉,在她将那些想法说出口前捂住她的小嘴,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不可说,不可想。 季辛夷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握上他的手点点头,等他松手才说: “我不瞎说了,你别怕。” 楚卿绝倏然一笑,眼底闪过某些复杂的东西,低语道: “我倒不是在怕……” 他的语戛然终止了。 季辛夷狐疑的侧着头看了他好一会,最后聪明的没有继续追问,瓜田李下的道理,她懂。 另一头,万焰一回住所便命人打点好行李,当天下午便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连声再见都不说带着女儿启程回京了,和他们同一时间出发的还有楚卿绝呈递的文书,只是这一份文书中,没有提及万焰半个字。 万焰拖家带口脚程慢一些,等他们抵京之时文书已先一步递交到了楚昱手中。 泰祥宫内,楚昱看着手中的文书,眼神越渐幽沉。 仇闵小心翼翼伺候在侧,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果然,不过几秒他将文书扔了出去,脸上现出浓沉的不悦之色。 仇闵赶紧将文书拾起来,略略看了几眼小声道: “没想到炎王竟能将他们给查出来……” 楚昱一拧眉,沉声道: “自古南州郡便是军事要塞之地,又为河道交汇处,军库充足,商户富裕,官商互通结党营私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朕只是腾不开手去料理而已。 本以为这次派他去能利用这一点造成他赈灾不力,再顺势追责问他一个罪名,没想到那群贪官藏了多年,竟斗不过一个区区楚卿绝!” 这就是楚昱原本的打算——借刀杀人,没想到那把刀竟然是钝的,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见皇上龙颜大怒,仇闵小心翼翼的奉上香茗,再也不敢多言。 楚昱坐在龙椅上兀自生着闷气,但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身为君王的他不能任情绪主宰自己。 “听说南郡王携女返京了?”他忽然问仇闵。 “是,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南郡王府了。” “明日召他们父女二人入宫,朕有话要问他们。”楚昱决定亲自问一问万焰南州郡现在情况到底如何,再行决断。 第二日万焰父女奉旨入宫,万焰看似平常,可万婵语是藏不住心事的人,所有的失落和消极都写在脸上了。 未等楚昱发问,她便主动提到: “皇上,臣女奉旨前往南州郡慰问灾民,勘察灾情,发现炎王赈灾得力,灾情也稳定下来,臣女在那边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跟随父亲一道回京了。” 楚昱微一蹙眉,心中狐疑不断,万婵语摆明了倾心楚卿绝,怎么毫无成果就主动回来了? 还没想通这点,便听她继续说: “请皇上恕臣女愚钝之罪,医术高深难懂,如炎王妃所言,要想学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臣女自知愚昧,久居晋王府亦是不妥,故请圣上应允,往后臣女就不再跟随炎王妃学习医术了。” 这下楚昱是彻底的懵了,万婵语反差怎地如此之大? 但是对方毕竟是女眷,楚昱不好问她,于是让她先去偏殿等着,自己再细细问万焰。 “万焰,南州郡到底出了何事?” 眼见帝威凛凛,万焰险险稳住心绪,先简单告知他南州郡官场腐败被炎王察觉故而深挖出来,然后再提女儿一事。 “皇上,炎王已当着老臣的面直言不会娶小女过门,老臣纵使脸皮再厚也不能再让女儿这般无名无分的留在他的身边了,请皇上恕罪。” 这就是他一路想好的借口,总之能把自己摘得多干净就尽量的摘。 “可是炎王妃从中作乱?”楚昱一凛眸色,当即问道。 他当然知道季辛夷此刻就在南州郡,万婵语如今颓靡成这样绝对与她有关系! 万焰聪明的垂首不语,状若不敢回答一般,反正皇帝自己就能想通透。 从万焰的态度中确认了答案,楚昱怒从心头起,一把捏住龙椅上的手把,暗暗较劲。 他怀疑季辛夷背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每次都被她瞒天过海,找不到任何破绽,这次自己派出的人全都失踪了,连尸首都找不到,此事与她定然也脱离不了干系。 身为帝王,楚昱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被一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 看来还得另想法子,一转心思,主意已定。 打发了万焰父女,楚昱当即书下裁决,南州郡一众贪官污吏不用押回京城受审,斩立决! 而在明知南州郡灾情已然稳定的情况下他又颁下了另一道圣旨,如今南州郡多数官员都已问罪,无人执政,唯恐恶民作乱,他便让楚卿绝留在南州郡代理政务,只等找到合适的人选派遣过去再让他回来。 发下旨意,楚昱心内冷哼,好不容易让他离开京城,自己绝不轻易让他回来! 数日后,两道圣旨与一封嘉奖信送到了南州郡,张昌辉等一众贪官判处斩立决自然是百姓同乐的大好事,可季辛夷却心有不忿。 “他分明是不想让你回去!”堂堂一个炎王竟然需要代理一个州郡的政务?楚昱的意图未免太过明显了! 第103章 民心所向 楚卿绝却一点不恼,反而倏然一笑,云淡风轻: “其实不回去也好,留在这里还自在些。” 辛夷就在身边,父王又手握实权,足以守护一脉安宁,他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季辛夷一瞬不瞬的盯着楚卿绝的笑颜,心里啧啧啧了好几下,以前他总是凶巴巴的,长得再俊也入不了自己的眼,后来两情相悦,真是怎么瞧怎么好看……这颜值,这身材,放到现代妥妥是个顶流啊! “怎么,被本王迷住了?”楚卿绝早注意到她泛着朵朵桃花的视线,故意凑近她问,唇边的笑痕也染上邪魅。 但是下一秒,季辛夷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脸,边推他边红着脸想,啧,还有他这脸皮也是越渐厚了…… 第二日,饶是在这百废待兴之际,南州郡的百姓们还是欢欣鼓舞,拖家带口的来到西门菜市口看炎王斩贪官,这盛况比得上过节了。 三十八名官吏身着囚服被拉到了刑场上,一个个面如死灰形容憔悴,百姓们纷纷叫好,把家里仅剩的白菜和萝卜都贡献出来,豁了命的往他们身上砸,现场看起来又混乱又有秩序,很是奇妙。 身为监斩官,午时一到,炎王楚卿绝抛下火签令,刽子手扬起寒光四射的屠刀,一颗颗人头落地,百姓们拍手称快,自发庆祝起来。 陪在楚卿绝身侧的季辛夷也很高兴,但是行刑过后不忘提醒夫君: “卿绝,只能让他们庆祝一会,现下洪水刚退,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疫情,不能让他们过久的聚集在一起,免得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楚卿绝闻言不由赞一句: “辛夷果然思虑周全。”于是又命郡令派官兵去维持秩序,尽快劝导百姓回家。 肃清了南州郡的官场之后,楚卿绝重新投入灾后治理工作,洪水的确已经退去,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尤其还要防备一些恶民山匪作乱,他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季辛夷很是心疼,可为了灾民们也没有办法。 所以,她几乎化为楚卿绝的影子一般,但凡有他在,绝对能见到炎王妃。 “辛夷,你现在就回去休息,不用陪着我了。”已经连着两日指挥官兵进行清理淤泥的工作,连楚卿绝都感觉有些疲累,更别提日日跟在自己身边的季辛夷了。 “你在哪我就在哪。”季辛夷甜甜一笑,就是不愿意走。 她是真的不能走,楚卿绝的能力有目共睹,可是身为古代人,他们的治理方法还有待提高,自己跟在身边能出不少主意呢。 比如现在的清淤工作季辛夷就费了不少心思,虽然不能全面消毒杀菌,但是她已经尽可能的提高官兵和百姓们的防护措施了。 望着眼前街道上厚厚的淤泥和垃圾,她只希望能够最大化防止传染病的出现。 又忙了整整一天,还在回行辕的路上,季辛夷已经在楚卿绝怀里沉沉睡过去了,可见她有多累,而且睡着了还轻轻攥着他的衣襟,无一不透露着她对他的依赖。 楚卿绝心疼不已,慢慢策马小心的拥着她。 跟随在侧的官兵和随从们自发肃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王妃。 这段时间季辛夷的风评是一路上飚,人们对军功赫赫的楚卿绝本来就怀有崇敬之心,而身为他的王妃,她的表现更是令人刮目相看,夫妻二人为了赈灾事必躬亲,令人佩服之至,这种爱戴源自内心,根本无需谁去带节奏。 这,就是民心所向。 别说小五,就连倩影这样冷血的杀手都忍不住自豪,季辛夷,可是我们的王妃! 队列安静的行进着,眼看快到行辕了,忽然后方响起一阵马蹄声,刺耳的声音让众人齐皱眉头,就差没集体做个噤声的动作——嘘了。 楚卿绝回身一看,见马上来人是名报信兵,于是小心捂住季辛夷的耳朵,让人来到了跟前。 报信兵一到楚卿绝跟前立即翻身下马,拱手禀告: “启禀炎王,小人有要事禀报!” “速速报来。”楚卿绝低声道,虽然心有担忧,但不忘护好怀中的人儿。 “南林村地保上报,近日来村中有十余户人家出现了发热的病症,小人赶紧回来禀告郡令,不过郡令此时不在郡衙,所以小人才大胆来找您。” “小五,”楚卿绝剑眉一拧,灾后疫病一直是自己和辛夷最担忧的事,于是立即命小五: “你马上去找郡令,立即安排城中大夫到南林村去,务必要将百姓的病症控制住。” “是。”小五立即领命,带着报信兵走了。 他们刚走没多久,季辛夷幽幽转醒,一开口就是满嘴的软糯: “谁在说话?” 楚卿绝为她轻轻挽上耳际垂落的发丝,笑道: “小事而已,小五已经去处理了,你接着睡。” “哦。”季辛夷不疑有他,又安心的闭上眼睛。 楚卿绝拢紧了她,他知道若是听到有人生病她肯定要亲自去看,不过洪灾过后出现病症是常有的事,城中大夫医术也不差,让他们去处理即可。 此时的楚卿绝料想不到,那小小的十几户人家最后会造成全城大瘟疫。 十天后,眼看治洪工作收效甚好,楚卿绝和季辛夷终于松了口气,而且季辛夷已经开始计划好好休息几天了。 两人正商量着,郡令忽然来访,而且进来以后支支吾吾的,似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 这位郡令是南州郡少数不多的清官,办事勤谨又为民着想,季辛夷很看好他,于是笑问: “郡令,可是有什么要事禀告吗?但说无妨。” 没想到下一秒郡令噗通就跪下了,面露懊悔,连声请罪: “请王爷王妃赎罪,下官办事不利,才会造成如此大错!” 季辛夷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倒是楚卿绝面沉似水,立即问他: “到底出了何事!” 直到目前为止,除了溃坝那次郡令慌了阵脚,其余事他都能冷静处理,现下必定又是出了什么惊天大事! 郡令一抬头,忙不迭的将情况一一禀明。 就在十天前,他奉命带着数位大夫前往南林村救治生病的灾民,一开始情况还好,灾民的发热病症很快就恢复了,而且大夫也说只是普通的疫病,并无大碍,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两天前,地保忽然来报,那十几户人家全都暴病而亡了,没有任何人幸免,而且周围人也开始出现了类似的病症,他这才惊觉出了大事,再请大夫去救治,可这次就不仅仅是十几户了,疫情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 第104章 最担心的事 季辛夷闻言大惊,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是十天以前发生的事了?那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郡令满心懊悔,自责道: “如今南林村几乎绝户了,都怪下官当时没有警惕,以为他们已经痊愈便让他们正常活动,如今附近的村庄也染上了疫病,连大夫也未能幸免全部暴病而亡,王爷,王妃,下官办事不利,愿领死罪!” 说到最后,他眼睛都红了,恨自己没有及早惊觉。 “行了,”季辛夷脑子飞速运转着,已经开始计划如何防疫了,见他如此自责便道: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城中百姓可有人出现类似症状了?” 虽然还不知道病源是什么,但是听到这病蔓延得这么迅速,季辛夷最怕的就是他们进过城,那就代表整座城池都有潜在感染风险。 “下官还没有统计,可是……”郡令说到这里,脸上愧色更重。 季辛夷何其聪慧,一拧柳眉,已经猜到他迟疑的原因了: “南林村的村民进过城了是吗?” “是……” “卿绝!”季辛夷心脏一滞,赶紧抓住楚卿绝的手臂: “出大事了,必须马上动员全城防疫!” 楚卿绝剑眉紧拧,当即让郡令起来,命他将现在所有的官兵都召集起来准备统计城中百姓的情况,可这时候的季辛夷却偷偷溜回了寝室,而且让倩影去给自己找几个麻袋来。 关上门,季辛夷唤醒了纳米医疗系统,这一次,她差点没把系统给点宕机了。 当倩影一进房间,看见满地的蓝白布片时脑子瞬间就迷糊了: “主子,这是……” “别问了,装!”季辛夷顾不上抽筋的手,连忙将东西装进麻袋,好在倩影动作利落,等她们回到行辕前的时候,刚好赶上官兵们准备出发。 “等等!”季辛夷大喝一声,叫住所有人。 “辛夷?”楚卿绝一回头这时候才发现季辛夷不知何时离开又回来了,而且,她拖着的是什么东西? 季辛夷顾不上许多,来到整齐列队的官兵面前,从麻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开始给他们示范用法: “这个东西叫口罩,能够防止疫病通过呼吸感染,你们到城中活动一定要将口罩带好,千千万万不能脱下来,而且回来之后要把这些用过的口罩收集起来集中进行销毁。” “口罩?”这个词对古人来说太过陌生了,连带楚卿绝在内,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她手中摆弄的小小布片。 季辛夷没有解释太多,按理她不应该把现代的东西暴露在古人面前,否则她都想把整套防护服弄出来,可是现在出现了传染病,连基本的口罩都不戴就去查访疫情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她只能铤而走险。 “好了,每人领一个,快去统计!”演示完以后季辛夷让倩影给众人分发口罩,并且亲自监督他们戴好。 不一会,官兵们怀揣好奇戴好了口罩,然后立即出发了。 他们刚走,季辛夷一转身就对上了楚卿绝幽邃的双眸。 糟了…… “这些……口罩,”没有错过季辛夷心虚的表情,他有些别扭的念着陌生的词汇,问她: “是你做出来的?” “嗯,”季辛夷暗暗吐了吐小舌,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是不是很心灵手巧。” “确实心灵手巧,”楚卿绝先赞许一句,然后沉着声音问: “你我天天形影不离,你是什么时候做出来这么多……口罩的?” “这是我为了防止有疫情出现提前准备的啦!”季辛夷随口敷衍一句,伸手去推楚卿绝: “哎呀,你就别纠结这个了,咱们得快点出发到南林村去查看尸体!” “什么?!”季辛夷话音刚落,不止楚卿绝,连郡令,小五等人都异口同声的发出质疑声。 “你要去南林村?!”楚卿绝剑眉紧锁,脸上就差没浮出‘不可能’三个字了。 “我是医者啊,没有看见尸体怎么确认是什么疫病,又怎么去想办法治疗啊?”季辛夷焦急的解释,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 “休想!”楚卿绝断然拒绝,他怎么可能让季辛夷去涉险! “从现在开始,你一步也不能离开行辕!” “……”季辛夷瞬间无语,她知道楚卿绝是担心自己,可事不宜迟啊! “卿绝,你就别拦着我了,现在拖延一秒就有可能多死一个人,郡令也说有好几个大夫都暴毙了,足见他们查不出病源是什么,只有我亲自去才能解决问题,求你了……” “不行!”楚卿绝决绝无比,眼神坚定,普天下就这一个季辛夷,失之我命,这一次他不能答应! “卿绝……”季辛夷攀着他的手臂哀道: “我知道你担心我出事,可你对我的医术应该是最了解的不是吗?我有把握能查出病源,找出治疗疫病的方法,咱们就别再拖了。” 楚卿绝当然相信她的医术,可他不愿意冒半分让她感染的风险,于是站定了身躯不动如山,跟座门神似的将她挡得死死的。 季辛夷见他毫不动摇,赶紧向周围人投去求助的目光,但是收效甚微,每个人的想法都和楚卿绝一样,就是要优先保护好她。 季辛夷都快急死了,他们怎么就不相信自己呢! 意识到来软的肯定不行了,她眼珠提溜一转,刚好瞥见郡令的马就站在大门旁边的树干上,而且因为事出紧急都没栓绳。 天助我也! 几乎不带任何犹豫的,她一个闪身越过楚卿绝就冲了过去,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翻上马去,一夹腿,骏马发出嘶鸣声,裹挟着尘沙往城西奔去。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楚卿绝。 直到骏马没影了,楚卿绝才率先回过神来,气滞胸口,他朝天怒吼: “季辛夷!别让我逮到你!” 怒罢一个燕子点水跃上自己的马,追着季辛夷风驰电掣而去。 “还愣着干嘛,追呀!”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马去追,着实上演了一场精彩的追逐战。 好在南林村并不算太远,骏马一路狂驰下不消半个小时就到了,否则论耐力郡令的马哪比得过楚卿绝的千里良驹。 “季辛夷!你吃了豹子胆了!”发现前边的季辛夷忽然停了下来,楚卿绝不到几秒就来到了她的身旁,怒气冲冲就要拉她回去,却发现她望着前方目露哀楚。 怎么了? 第105章 王妃的本事 楚卿绝顺着季辛夷的视线望去,饶是经历过战场的残酷,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由气凝心头。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荒秃的低洼带,此时那中间最低处燃烧着一堆篝火,日光之下清晰可见那冉冉而起的漆黑浓烟,时而汇聚一处,时而随风疏散,飘飘荡荡,恍若有无数冤魂缠绕其中一般。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季辛夷和楚卿绝都看到了,那篝火当中燃烧着的,正是一副副人的躯体啊! 堆堆垒垒,男女老幼,肢体缠绕,何其悲呛。 “卿绝……这……”季辛夷语不成声,转过头来眼角已湿。 楚卿绝说不出话来,他自然知道这些就是南林村病死的村民,自古但凡有瘟疫发生,焚烧尸体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只是亲眼看见这样的场景,他亦心有戚戚。 这时候郡令和小五、倩影也赶到了,见此情状也是面露哀容。 “郡令,这些都是……”季辛夷强忍泪意和哀楚,问郡令,可是话却说不全,心中实在难受得很。 “禀告王妃,是下官下令焚烧尸体的,如今疫病蔓延,他们的躯体不能再留。”郡令低沉着声音回答,如今虽是秋末,可白天气温仍旧相当高,再拖下去尸体腐败只怕会招来更大的隐患。 季辛夷也知郡令此举实属无奈,她一吸鼻子,转过头去偷偷擦掉眼泪,逼自己强打起精神来,若是现在就精神崩溃还怎么救人? 再抬眸,眸光已坚毅凛然,她马上对郡令说: “郡令,带好口罩,速速去通知官兵给我留几具尸体,记住要成年男女各一具,年长者一具,幼童一具,我要立即验尸!” “验尸?!”楚卿绝他们早知季辛夷的本事,可郡令却是分外的惊愕,方才听到她会医术能治病救人时他已经震惊过一回了,没想到王妃的本事还不止于此。 “对,我要找到病源,快去!”季辛夷催促道。 “去。”楚卿绝也知拦她不住了,对郡令说道。 郡令这才定下心,当即策马顺着山坡朝低洼处疾驰过去,他刚走,楚卿绝立即认真的叮嘱季辛夷: “辛夷,我知道拦不住你,可你绝对不能大意,万事小心,不能有任何闪失!” “放心,我会顾好自己。”季辛夷郑重承诺,不止为自己,也为他。 于是,郡令依据季辛夷的要求留下了四具尸体,并且按照她的吩咐在焚尸点不远处搭起一小间临时验尸帐。 一切准备妥当,季辛夷让楚卿绝等人现在外面等候,自己要独自进去验尸。 “王妃,您要自己进去吗?”郡令眼睛都瞪大了,王妃的举动一而再再而三刷新着他的认知。 她亲民,她睿智,她能治病救人,还会验尸,这些都算了,可一个女子独自面对尸体? 郡令是想都不敢想!这位王妃到底还有什么令人惊叹的本事? “嗯,未免发生意外,你们全都留在外面等候。”这当中也有季辛夷自己的考虑,她哪能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设备。 进去前,她深深看了楚卿绝一眼,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便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帐篷。 楚卿绝悉知她的行事风格,他体谅,并且隐忍,将所有的担忧都先藏起来。 郡令见炎王竟也不拦,神情间充满对王妃的信任,心中惊叹不已,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王妃真是位奇女子啊!” 楚卿绝闻言瞥了他一眼,郡令赶紧低头: “下官冒昧,请王爷恕罪。” “无碍。”楚卿绝唇边浅浅勾起一丝骄傲的笑痕,心中亦想着,他的辛夷,的的确确是位奇女子。 他们在外等得焦急,季辛夷在里面是一刻不停的忙碌起来了。 好在这几天早晚温差大,尸体不至于腐败太快,否则她的工作很难进行。 来不及感叹生命的脆弱,季辛夷召出纳米医疗系统,不断在四具尸体之间来回穿梭,观察体态病症,化验,查验,检查病理报告,恨不得变出几个分身出来。 帐外,秋日烈炎升到了最高处,众人已经等了一个时辰,楚卿绝还没有任何表示,郡令倒是忍不住踱起步来。 “郡令不用着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们王妃。”小五笑了笑说道。 “下官自然信任王妃……”郡令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不敢说出太过关怀的话,眼神小心的看向楚卿绝。 楚卿绝表面镇定自若,其实目光从未离开过帐门,天知道他起了多少次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就在他再一次升起这个念头时,就见帐门一掀,季辛夷慢慢走了出来,可神情晦涩不明,颇为凝重。 “辛夷!”楚卿绝当即冲了过去,见她额上汗珠密布,连忙抬手替她拭去汗珠,问道: “情况如何?” 季辛夷抿着唇瓣摇了摇头,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小王妃,到底如何?”小五他们都急了。 季辛夷握上楚卿绝抚拭自己额头的手,眼里露出浓浓的担忧,语重心长道: “卿绝,事情复杂了……” 原来方才经过她的检查和化验,发现南林村的村民患上的不止是一种疫病,难怪那些大夫原先看似治好了他们,不久后却都暴毙而亡,因为他们没想到会多病联发,最后把命也搭进去了。 “目前我至少已经发现有霍乱、痢疾,甚至出血热这些疫病了,这些传染病的症状十分相似,而且都会导致体内器官的急速衰竭,如果不经过全面排查,很难确认病人到底患有多少种疫病。” “这可怎么办啊……”郡令当即慌了阵脚,他不懂医术,可也能从季辛夷的话中听出事情非常严重。 楚卿绝亦担忧百姓安危,但是他更相信季辛夷。 “辛夷,你可是想到办法了?” “当然,”季辛夷眸色一定,端的是自信放光芒,她肯定的对夫君说: “这次我奋力一搏,一定要保南州郡百姓健康安宁!” 即便任务重,时间短,她也要拼尽全力一试! “王妃!”郡令听到这话动容不已,当即就给季辛夷跪下了: “下官先替百姓谢谢您了!” “先别说这些客气话,耽误之急是先将可能染病的人群分离出来,卿绝,咱们先回城,我一一部署。” “一切但听辛夷安排!”季辛夷的自信给了楚卿绝底气,他一定尽全力配合她。 第106章 跟我去一下小树林 回到郡衙,季辛夷将回程路上想好的方案一一告诉楚卿绝,楚卿绝认真记下并且马上命人去施行。 另一边,郡令也开始召集人马动员百姓,并且按照季辛夷的意思检查粮仓,把但凡是被老鼠经过啃噬的粮食全部处理掉,宁可浪费也不能留下隐患。 眼见日暮沉沉,天边亮点繁星,楚卿绝拉住了要往外走的季辛夷,皱着眉头说: “辛夷,今夜你先休息,明天再开始排查?” 季辛夷觑他一眼,不答反问: “我若休息,那你呢?” 楚卿绝停顿一会,知道她故意这么问,但也只能如实回答: “我自然要去监督他们准备好排查需要的一应事务。” “你是堂堂炎王殿下都要连夜亲自监督工作,我这个王妃岂可独自偷闲?”季辛夷半带撒娇的挽上他的手臂,笑道: “知道你心疼我,可夫妻本就应该共同进退,况且疫情耽误不得,辛苦一时能救无数条性命,值得的。” 轻唤一声“辛夷……”,楚卿绝不禁动容。 郡令说她是奇女子,可她何止只是奇女子,还胸怀大义,护佑苍生。 “别,”季辛夷粉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先别这么感动,这样我的压力会更大的,这次的疫情非常棘手,一点儿也不能掉以轻心,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好,”楚卿绝握住她的手: “那咱们就共同进退,共抗疫情!” 季辛夷不禁莞尔,楚卿绝真不愧是皇室出身,说出的话跟宣传标语似的。 不过,她喜欢。 意见和思想达成一致,一切就都好办了,季辛夷和楚卿绝带人赶到了城南,但见城墙下立起簇簇篝火,跳耀的火光将周围照得通亮。 季辛夷口头描述的过检口已经搭建好了,炎王亲自下令,自然无人敢怠慢半分,过检口前窄后宽,前朝街口,后倚城门,都用营帐包围起来,这也是她强烈要求的。 季辛夷走进营帐内查看建造情况,不时满意的点头,她打算在这里的窄口处设置三台红外热成像体温筛查仪,这种仪器每分钟可测九十人的体温,要筛查出体温异常的百姓非它不可,否则以古代的医学技术测完将近十万人黄花菜都凉了。 “郡令,麻烦你帮我找些木材和铆钉来。”季辛夷预想好一切之后忽然转头对郡令说。 郡令起初还愣了几秒,但经过下午验尸的事,现在他已经能快速反应过来了,没声扭头就去准备。 季辛夷见状不由一笑,调皮的用手肘怼了怼楚卿绝的腰: “郡令挺上道啊。” 楚卿绝哭笑不得,跟她在一起久了能不上道吗? 不一会郡令就找回了木材和铆钉,还有一些小工具,季辛夷看看数量够了,拿起一个锤子对所有人说: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弄点东西。” …… 见惯不怪,大家也就犹豫了几秒就离开了,很默契的没有询问原因,楚卿绝出去时不忘叮嘱一句: “小心别砸到自己的手。” 季辛夷挑眉,我有这么笨拙么? 等清场以后,她立即唤出纳米医疗系统,将三台体温筛查仪都摆弄出来,确认电力充足后立即着手在它们外面搭造木板隔断视线。 她也不想这么麻烦,可不这样做,三台仪器公明正大的摆在这儿,恐怕还没开始防疫工作自己就得先受审了。 帐篷外,众人面面相觑,耳边不时能听到里面传出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郡令偷偷看了一眼楚卿绝,小声问: “王爷,王妃一个人能行吗?”现在他心目中的炎王妃又多了一项技能——木工活。 “嗯。”楚卿绝负手而立,答得很是痛快,但耳朵也在认真的听,生怕听见季辛夷喊痛的声音。 好在这次季辛夷没花费多少时间,很快就出来了,她笑笑说道: “郡令,现在你让城中百姓排成三队依次进入过检口,如果听到滴的一声就代表此人有发热症状,需要隔离,今天我让你在城外建的营帐就是专门为安置他们的。 如果没有任何声音,就代表此人暂时无事,可自行返回家中去,但不可随意外出聚众。” 听罢她的解释,楚卿绝带人走进过检口,发现季辛夷在窄口处立了三个木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小五很好奇的走过去观瞧,那箱子没有任何反应。 季辛夷知道楚卿绝心有好奇,于是靠在他身边低声说: “这是我师父教我的本事,以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楚卿绝看她一眼,沉思片刻后点点头,他确实有满腹疑惑,但眼下耽误之急是筛查病人,其余的,以后再问。 就这样,筛查工作开始了,百姓们有序的排成三队通过筛查仪,成效显着,甚至是令人震惊的。 一开始值守的士兵还不太适应,但是随着百姓越过越多,实现了病患分离,他们的检查工作是越发的熟练了。 “小王妃,您可太神了!”见百姓们有序的行进着,小五挑起大拇指发出感叹。 季辛夷点了点头,紧绷的神经没有放松片刻,城中果然还是有人被感染了!而且今夜还只是筛查城中百姓,周边的村庄和流散人员不计其数,防疫工作任重道远。 “卿绝,”见值守士兵已经熟悉了筛查工作,季辛夷对楚卿绝说: “我现在要到隔离区去开始为患者治病,你就……” “我陪你。”楚卿绝没让她把话说完。 季辛夷皱起眉头,为难的看着楚卿绝幽邃的双眸,口罩下的小嘴已经抿成一道线了。 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便见楚卿绝弯了眉眼,笑问: “不是你说要共同进退的吗?” 季辛夷当下就翻了个大白眼,脚疼。 不止楚卿绝,小五和倩影也誓死追随,季辛夷没办法只能带他们一同出发,随行的还有郡令召集的数名大夫,众人以季辛夷马首是瞻。 不过在进入隔离区前,季辛夷停在了官道上,猛地调转马头面对众人,一副非常严肃凝重的模样。 ……众人全部哑然,而且莫名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月光之下王妃的眼睛好像在冒光哎。 “辛夷,为什么要停下来?”楚卿绝的感觉尤其怪异,辛夷一和自己对上视线,他总觉得她在笑。 季辛夷一勾唇,语带逗弄: “跟我去一下小树林呗。” 第107章 屁股针 “……”楚卿绝登时哑然,若非有口罩挡着,众人定能瞧见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炎王脸红了! 见其余人纷纷默契的别开脸,看不见表情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楚卿绝好不容易寻回声音,清咳一声: “眼下不是时候。” 季辛夷禁不住笑出来,斥他: “你想什么呢,过去之后你们都有感染的风险,所以我要先给你们打预……”她猛地停住,‘预防针’这个词好像不能用,于是硬生生改成, “用点预防药。” “预防药?”这个词语太陌生了。 “嗯,待会你们依次跟我进树林,我用药的时候要闭着眼,这是我师父的独家秘方,他老人家嘱咐过不能外传的。” 大家听得半懂不懂,但出于对王妃的信任都纷纷点头。 “卿绝,你先。”既然要打针,肯定要‘优先’自己夫君,季辛夷第一个就点了他的名。 楚卿绝狐疑的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下马来,低声问: “你确定只是要用药?”他还在想刚才的误会。 季辛夷毫不留情的剜他一眼,呛一句: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事儿。” 楚卿绝勾唇一笑,感觉自己扳回一城了。 进入树林,季辛夷让楚卿绝闭上眼睛,千叮万嘱: “你真的不能偷看哦!” 其他人肯定都听话,就他有睁开眼睛的可能。 “放心,我不偷看。”楚卿绝闭着双眼,既然还没到辛夷愿意坦白的时候,他也不会去强求。 季辛夷望着他俊逸的侧脸不由笑了出来,心中升起一个恶趣味的念头,于是对他说: “把裤子脱下来。” “什么?”楚卿绝虎躯一震,马上就睁开了眼睛,而且死死盯着季辛夷: “不是用药吗?为什么要脱裤子?”他还以为是吃的药。 “你别管,听我的就好。”季辛夷脸上一派正色,看起来就是个济世救民的好医生,心底却直乐,这辈子能给炎王打屁股针的机会恐怕就这一次了。 楚卿绝半眯着眼审视季辛夷的双眸,见她的确分外的认真,那对大眼睛没有一丝戏谑的意思,这才犹犹豫豫的将裤腰解开了,不知怎么地,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浑身上下哪儿我没见过呀,快点!”季辛夷瞧出他的囧意,故意一边催促一边流里流气的伸手往他紧实的臀部上一拍。 啪的一声,楚卿绝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闭眼。”逗弄够了,季辛夷悄悄反手转出一支预防针,确认他闭上眼睛后一针扎了下去。 一针下去,楚卿绝皱了皱眉,疼倒是不疼,只是臀部上被蚂蚁咬一口的感觉有些怪异。 “好了,”季辛夷趁他穿裤子赶紧将针回收,对他说: “你去叫下一个人进来。” 就这样,随行的人一个个进入小树林闭着眼睛让季辛夷打了预防针,只是在外面的楚卿绝越看越不对劲,他们出来的时候怎么都挽着胳膊? “小王妃的医术真奇妙,方才我感觉胳膊上被蚂蚁咬了一下,她就说已经好了。”小五一边观察自己的胳膊一边说,觉得很是奇异,胳膊上也没有伤口啊。 正巧季辛夷打完最后一针从小树林里出来,然后就对上了楚卿绝那双着火的眼。 她非常刻意的将视线移开,翻身上马,状若大义凛然般喝道: “走!去救人!”然后就策马疾驰,生怕楚卿绝逮住自己问罪。 其余人见状纷纷上马,唯有楚卿绝还站在原地,小五奇怪的问: “主子,怎么了?” 楚卿绝咬了咬牙跃身上马,望着前方季辛夷逃也似的身影,心中暗道,等疫情过去,非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女人不可! 不到十分钟,一行人便来到了隔离区,这里同样是篝火通明,篝火旁有不少官兵和患者围坐着,可看起来却异常的萧条凄冷,不时还能听到嘤嘤的哭泣声。 之前筛查出来的体温异常者现在都安置在这里,而且陆陆续续还有人被送来,每个人都是愁容满面,不知道自己染病还能精神一些,知道后便萎靡不振了。 季辛夷见此情景有些难受,不过她没有时间去解释那么多,最鼓舞士气的做法就是迅速制定出治疗方案,因此,一进主帐她就开始和大夫研究治疗方案,倒是把楚卿绝冷落在旁了。 楚卿绝见自己帮不上忙,于是便带小五到外面去巡视营地,检查完善这里的设施,百姓们见他器宇不凡便问士兵他是何人,士兵回答了才知原来他就是炎王殿下! “炎王竟亲自来探视我们了?” “不止呢,炎王妃也来了,而且听说炎王妃医术高超,你们权且安心,她一定会救你们的。”回答的士兵语气中带着种莫名的自信,一听就是季辛夷的仰慕者。 听到炎王妃竟也亲自来了,患者们当即就激动了,那感觉不亚于追星族知道爱豆就在附近,一时间气氛竟活络了起来,再不见方才的绝望气息。 楚卿绝不知道,他只是出来巡视一圈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众人的定心丸了。 主帐中,季辛夷很快定出了治疗方案,她虽有心使用现代科技,可是患者数目实在太多,并且还在不断增加当中,就算掏空系统的药也未必够,于是她想到了中药,虽然药效慢一些,但治本呀。 同行而来的大夫也算有些本事,听到季辛夷确认是何病症之后都提供了治疗的药方,经她确认后发现这些都是有效的古方,这可是今天最让人振奋精神的消息了。 “卿绝!”拿着大夫开好的药方,季辛夷跑出去找楚卿绝,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已经成了万人瞩目的对象,找到他后她忙说: “现在已经有治病的药方了,赶紧配药!” 楚卿绝听到这个好消息也是精神一振,正巧大夫们也过来了,他便和他们商量筹集药材的事,可大夫们却都纷纷犯难了。 “启禀炎王殿下,如今患者众多,恐怕我们郡内的药材不足啊。” 这是实情,一般特定的药方只需要十几味药,几个人甚至上百人抓倒也还有富余,可抓成千上万副?哪家药材铺会备这么多的存活? 季辛夷和楚卿绝闻言都面沉似水,抬眸望去营前还在陆续往里进人,患者数量只会剧增不会减少,心情更是凝重。 最后楚卿绝说: “先把能配出的药方都备好,本王立即修书发往其他州郡,让他们补给药材过来。” 第109章 杀心已起 “休息一下。”楚卿绝的语气不容拒绝,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得休息一会,何况,自己还有些事要向她确认。 “王妃,您休息一会,这里还有我们。”旁边的大夫也帮着劝。 身为医者他们自身也不敢懈怠片刻,可相比王妃却还是自惭形秽,她不仅要治病救人,还得为病患确诊,思考治病方案,这些他们都看在眼中。 季辛夷见众人都这样说了,只能不甘不愿的放下药材,还不忘说一句: “就一会啊。” 如此楚卿绝更是心疼了,半抱着她回到了主帐,唤来倩影准备午膳,这时候季辛夷才发觉自己还没有吃饭。 饭菜刚刚端上桌,一闻到食物的香气季辛夷的肚子就很配合的开始唱起歌来。 她面上一红,摸了摸不争气的肚皮,见楚卿绝盯着自己看,那眼神非常值得玩味,于是狡辩道: “看来我的肚子是真饿了……” 楚卿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饿的是肚子,还是她? “快吃,”他温柔的说着,一边给她夹菜: “吃多些下午才有力气。” “好。”季辛夷甜甜的应了一声,开始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 可是过了一会,她一抬头才发现楚卿绝根本没动筷子,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微一皱眉,她当即放下筷子问他: “卿绝,你怎么不吃?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了?” 没想到思考的模样被她注意到了,楚卿绝立即敛下顾虑,浅浅一笑道: “无事,你比较辛苦一些,你先吃。” 季辛夷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当即拆穿他: “咱们可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别拿客气话敷衍我,究竟出了何事?” 楚卿绝登时哭笑不得,这丫头说话真是…… 不过,也正好让自己寻着个由头了,于是他状若随意的问起: “我方才只是在想这次的疫情来势凶猛,辛夷,你觉得需要多久才能平复疫病?” 季辛夷闻言柳眉一挑,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他从来不会给自己压力,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问题? 楚卿绝被她盯得有些心虚,微微移开视线清咳一声后说: “不好回答是吗?” “卿绝,你老实说,到底出了何事。”季辛夷直起身子,正色问他。 楚卿绝暗暗低叹一声,辛夷实在太过聪慧,也太了解自己了,若非只有她能给出答案,自己是万万不会向她去试探的。 “京中已经有人知道疫情的事了。” 季辛夷愣了几秒,眼眸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聪慧如她,怎会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让楚昱知道了……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他听到消息会是什么表情,怕是会当场认定自己和卿绝都染上重病,思考着怎么赶尽杀绝呢。 所以一开始她也没指望朝廷帮忙,赞同楚卿绝先隐下疫情的作法。 “卿绝……”想到这里,季辛夷紧蹙双眉,满目担忧的望着楚卿绝。 “我已经让小五去调查是何人泄密了,这事的确本应上报,我之所以隐瞒到现在就是因为……” 楚卿绝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季辛夷纯良无比,一定会受不了自己所担心的事。 可他不明说,不代表季辛夷自己想不到,下一秒,但见她拍案而起,义愤填膺: “他敢!” 不过语气虽硬,她心底却很明白,楚昱的确敢,而且她也毫不怀疑,仅仅因为自己和楚卿绝,他会让全城百姓都跟着陪葬! 楚卿绝无奈道: “为保楚国上下安定,于大局而言牺牲一个南州郡或许不足为惜,别说他,就是群臣也会如此建议,所以我们要赶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清除疫病,否则全城百姓都会受你我牵连。” 这种做法自古有之,届时自己也恐难阻拦。 季辛夷沉默了几秒,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卿绝怕她气滞心头难以纾解,正要安慰两句,没想到下一秒便见她猛地踹飞了凳子,一抬脸俨然是一派正气: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我现在就去巡诊!” 就是耗尽自己这条命,她也要保住南州郡的百姓! 烈焰焚尸的场面,她不会再让它发生! 楚卿绝瞥了一眼被她虐待的凳子,忙拉住她: “那也要先把饭吃完!”果然自己不该试探。 “还吃什么饭呀!”季辛夷眼里燃着熊熊斗志,两只小手都握成拳了: “我赌上身为医者的尊严,绝对要把他们全都治好!” 说着就往外冲,不过才跑两步就被眼疾手快的楚卿绝给抱了回来,几乎是强行押着她把肚子给填饱了。 她不心疼自己,楚卿绝心疼。 “放心,此事要是弄得人尽皆知,父王和母妃会想办法,皇祖母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楚卿绝见她一直鼓着腮帮,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如今无力处理京城中的变化,的确只能依靠长辈了。 “好,那我就尽力一搏,不过你也要早做准备。”季辛夷不忘叮嘱。 “自然,你且安心,一切交给我。”楚卿绝一口答应下来,将心底的担忧埋起来,不让她继续分心。 就在楚卿绝和季辛夷商量这事的两天后,京城皇城内,朝堂之上,果然有人向楚昱递上了奏折,不仅将南州郡疫情一事暴露无遗,而且直言不讳,直指楚卿绝隐瞒疫情,欺上瞒下,恐会造成重大隐患。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群臣当即就哄乱起来,交头接耳,纷纷猜测此事的真实性。 楚昱端坐龙椅之上,状似忧虑,实则心下大悦,见众人交头接耳非但不斥,反而听之任之让事情先发酵起来。 南州郡疫情一事他自然早就知晓,就连殿下递本的李尚书,也是他安排的。 季辛夷没有猜错,当楚昱知道这件事时杀心已起,南州郡的千万生灵在他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子民,杀尽了其他州郡亦能填补,但若能借此机会除掉自己心腹大患,岂不快哉? 此时晋王楚晏亦在殿上,耳边听得那些臣子不断猜测儿子此举的用意,他当即出列,揖手对楚昱说道: “启奏皇上,炎王乃是我亲子,我悉知他的秉性,他至今没有上报定是有把握控制疫病,故而不想让皇上为此事担忧,请皇上明鉴。” 楚昱冷冷的晲着他,不发一语,倒是居于文臣首位的丞相季宏站了出来,状似好意的对晋王说: “晋王,咱们两家乃是秦晋之好,此时老臣亦知避嫌,晋王还是先保留意见的好。” 第111章 你猜谁要来 太皇太后一语不长,但字字玑珠,太上皇和皇帝当即冷下了脸,皇太后则是微垂着头,但眼中阴狠尽现。 这一语,道的正是他们的虎狼之心! 太上皇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子,多年来无论时局如何变幻,他始终对生母怀有一份敬畏之心,可今日,他冷着眼眸盯着母后,语气中裹挟着质问的成分: “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认了真,何况当今天子也在场,可今日为了保住卿绝和辛夷她不得不强硬: “哀家是何意你心知肚明……”她的目光徐徐扫过皇帝和皇太后,继续说着, “哀家一生有三子,你,宇儿,晏儿,每一个都是哀家心头肉,宇儿早去了,哀家不能与命作强求,可晏儿尚在,他是你的亲弟弟,卿绝是你的亲侄子,难道你连他们都不能容吗?!” “母后,您还要提他?”太皇上不为所动,眉一竖,反而像是被触了逆鳞一般愈发的恼火。 “这么多年,哀家除了今日,何时提过他?”太皇太后心痛道,有些事她不去追究,不代表她从未怀疑。 “若非您和父皇偏心于他!寡人何至于……”太上皇恼怒上头脱口而出,却在下一秒猛地收住了话,因为他看见母后的脸色变了,变得阴郁,且哀痛。 “寰儿,你……”太皇太后心脏一滞,多年的痛楚几乎出口。 “皇祖母,”楚昱察觉事态不对赶紧过来搀住祖母,一边向父皇递了一个眼色,劝道: “南州郡疫病一事尚未定论,您何必为了此事与父皇争执,伤了母子情分呢?皇孙向您保证,先派钦差前去探明情况,再做决策可好?” 太皇太后深深看了太上皇一眼,这才对上皇帝的眼睛,问道: “若是疫病未除呢?” 楚昱神情一顿,面露无奈道: “皇祖母,孙儿受天命为天子,自登基后以天下万民为重。 如今南州郡疫病严重,若是传染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周边百姓又何其无辜? 孙儿体谅您护佑后嗣的慈心,但须知大局为重,炎王忠心耿耿,必定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届时情况若不理想,孙儿不得不狠心。” “好一个大局为重,”太皇太后语气幽沉: “看来,是哀家为难你了……” “皇祖母,”楚昱长叹一声,忽然向太皇太后长长一躬,将恭顺孝敬演绎得淋漓尽致: “若孙儿无法如您所愿,希望您能谅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昱是寸步不让,孰轻孰重他心里早有定论。 太皇太后猜透了他的心思,看来眼下只有寄希望于辛夷的医术了,而现在自己能做的,便是尽量为他们拖延时间。 于是,她一捏龙头杖沉声道: “好,既然皇帝如此为民着想,哀家亦不可不通事理,听闻南州郡如今药材稀缺,那便让钦差筹备好一应物资前去探查……” “皇孙都答应。” “哀家话还没有说完,”太皇太后看他一眼又继续说: “此事关乎晋王府一脉,炎王楚卿绝又有绝世之功,不可轻慢,皇帝你需得指派一名亲王一同前往,如此,才可令天下万民信服。” 楚昱只犹豫了不到两秒就答应下来了,一来怕太皇太后再对父皇起疑心,二来他早已胸有成竹,此一行,无论派谁,楚卿绝绝对逃不掉! 一夜思虑,第二日朝堂之上楚昱‘依照’太皇太后的要求下了旨意,任命李尚书李俦远为巡南使前往灾区探查情况,顺便带去物资,当他提到指派亲王时果然看见晋王准备出列,他当即说道: “晋王,你乃炎王之父,理应避嫌,此事你不能参与其中。” 晋王眉一皱,默默垂下了头。 见晋王不敢再吭声,楚昱才将视线看向其他几位亲王,昨夜思虑之下,其实他最心数的还是逸王和祁王。 这两位都是自己的皇叔,素日里对政务都不太上心,又与楚卿绝没有过于亲厚的关系,因此派他们其中一人去不会影响计划。 他自以为运筹帷幄,却不知此时殿下两位皇叔也是各怀心思。 尤其是楚湛,其实昨天他就想出面为楚卿绝和季辛夷说话了,可碍于皇帝多疑的性子只能隐忍,如今这一趟差事,非得自己不可! 不过,这事可不能争。 “延弟,”往日里就是放荡不羁的,楚湛于朝堂上也没个正型,悠悠一笑声音不大不小能让楚昱听见: “这事还是得你去,此一行路途遥远,又有疫情泛滥,你知道为兄的性子,实在不能担此重任。” 楚延看了哥哥一眼没有附和,看似也不太乐意的模样。 可楚昱的视线却是投在了楚湛身上。 逸王向来只知享乐,说白了就如酒囊饭袋一般,派他反而更为合适,于是当即指派他与李俦远一同南巡。 楚湛开始还推诿了几句,最后推不过只能‘无奈’领命,俯身之时,嘴角却擒着一抹笑意。 太皇太后的确为楚卿绝争取到了时间,光是筹备药材就花了两天功夫,第三日南巡使一行才上路,可楚湛心中却越是不安。 临离皇城前,楚昱忽然又派一人与他们同行,此人乃振武将军李勇,手中持有能调动地方兵马的虎符,美名曰保护他们一路安全,可意图却令人叵测。 出发时,楚湛望天暗叹,卿绝,辛夷,你们可得顶住啊。 南州郡内,季辛夷依旧带领着大夫们忙忙碌碌,而楚卿绝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战略防备上,可如今郡内瘟疫泛滥,官兵也是人,患病者不在少数,根本不足以成军。 就在这时,他们终于收到了第五殿的回信,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鞍山郡郡丞刘祖民与刘昌辉是亲戚,两人素日里互为照应,堂兄一死他虽摘清了自己的关系,可终究愤恨难填,于是才暗地里将消息递进京里。 “以后再收拾他,”季辛夷面色沉沉: “卿绝,现在最紧要的是对付南巡使。” 可楚卿绝的神态却不似紧张的模样,细看之下,好像唇边还挂着一抹颇有深意的笑。 “你还笑?”季辛夷皱眉,不明白夫君这是怎么了。 楚卿绝悠然一笑,反问她: “你猜,一同前来的亲王,是谁?” 第112章 你才吃老鼠呢! 季辛夷自从知道楚湛要来,这两日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准备大干一场,虽然小皇叔从未表明过自己的政治立场,但是她莫名的自信,他绝对会帮自己和卿绝的。 花了两天时间重理隔离区的病人情况后,季辛夷几经思虑将自己关进了诊疗室里,病患全交由他人料理,而且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楚卿绝都不见,吩咐每日三餐放门口就行。 “主子,小王妃到底要做什么啊?”又过两天了,数不清第几次看见自家主子在诊疗室外守候,小五终于忍不住问了, “她和您说了吗?” “本王也不知道。”楚卿绝的眸光紧紧锁在诊疗室的帐门上,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来。 虽然他早知自己的王妃行事乖张,从不按牌理出牌,可她身上有太多的神秘感,身为枕边人他自然比谁都好奇。 正想着,似有心电感应一般,就见那帐门掀动一下,探出季辛夷的小脑袋来。 还好,她精神头很足,小脸蛋红扑扑的,否则楚卿绝真要动手将她强行拉出来了。 “小五,小五。”先冲自己夫君甜甜一笑,季辛夷扭头又喊小五。 “小王妃请吩咐。”小五赶紧应一声。 “去给我抓几只老鼠来,我急用。” …… 别说小五,就连楚卿绝都怔住了。 她要老鼠做什么? 季辛夷没有理会他们的怔鄂,现在时间紧任务重,饶是她多想扑进楚卿绝的怀里撒撒娇,也必须先顾正事。 “快点,越快越好。”说完她又要往里缩头。 就在这时小五发出了惊人之言: “小王妃,现在物质虽然紧缺,但少不了您的吃喝,怎么您还要吃老鼠啊?”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来自四只眼睛的瞪视。 狠狠剜他一眼,季辛夷哼哼: “你才吃老鼠呢!”那是自己的实验对象好,不过她没作解释,呛一声就将帐门合上了。 “主子……”小五臊眉耷眼的询问楚卿绝的意见,真要抓老鼠啊? 楚卿绝瞪他一眼,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有点蠢,斥道: “还不快去抓老鼠?!” “是!”小五一溜烟逃了,他怕自己死在主子的视线压迫之下。 帐门外又恢复了安静,楚卿绝见帐布再无动静,不由抬头望向深秋里清朗的天空,心中暗念方才来不及说的话。 辛夷,无论你在做什么,需得抓紧了。 而此时在前往南州郡的路上,李俦远和李勇可是愁坏了心了,奉上命所差,本来他们应该马不停蹄的赶往南州郡,预计不过三天时间,届时只要依圣命行事即可,可现在都已经过去七了! 原因出在哪里? 自然是在楚湛身上。 “禀告李大人,小人已经将逸王殿下找回来了。”正在李俦远和李勇愁眉不展时,驿站的管事进来禀报。 他们同时抬眼看去,就见楚湛跟在管事后面闲庭信步的踱了进来,边走还边摇折扇,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两人脸都黑了。 “王爷,咱们应该在一个时辰前就登程了。”李俦远的话听起来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这一路上楚湛对他而言简直就像累赘一般的存在,不时就要歇息,隔三差五搞失踪,每每都要派人去烟花柳巷里寻人,他简直就是度假来的! 偏偏楚湛逸王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不仅不能当面撕破脸,更不能丢下他直接启程。 “是吗?”楚湛悠悠一笑,不甚在意的说: “怪本王大意了,多喝两杯忘了时辰。” 李俦远一听这话当下如乌云罩顶一般,终于忍不住说道: “王爷,恕下官直言,咱们这次出来可是奉了皇上的谕旨,您如此怠慢行事,难道不怕皇上责罚吗?” 这种话放在别人身上便是灭九族的大罪了,可在楚湛这里,屁都不是。 但见他懒洋洋的在太师椅上坐下,一挑眉说道: “本王当然知道,可那日在殿上本王也明说了,本王担不起这重责,李大人不是也听到了? 不过皇上看重,本王才走这一遭,莫不是也得如牛做马般星夜兼程,连休息都不能吗?” “……”李俦远当即哑火,驳不出一句话来,的确,当时他也在场。 李勇见李俦远面色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 “王爷所言极是,可如今南州郡疫病泛滥,咱们背负药材而来,实在等不及啊……” 楚湛眸色一动,心想这李勇倒有些心气,这几日自己不断拖延时间,可也知药材的重要性。 于是他问道: “如今离南州郡还有多远?” “还有百余里。” “行,”楚湛徐徐起身,心中暗道也差不多了,再拖他们可就要起疑心了: “那咱们立即登程,”说这一句后还故意先往外走,回头对李俦远和李勇说, “两位赶紧的。” 李俦远和李勇脸上变幻了无数种颜色,用尽了平生所有的素质才没开口骂娘,不甘不忿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楚卿绝掌握当中,知道不出两天南巡使一行就要到了,他一边暗暗感激小皇叔的相助,一边焦急起来。 因为季辛夷已经在诊疗室里呆了整整八天了!若不是每天送到门口的饭菜都被吃个精光,他真要怀疑她在里面已经…… 下午,楚卿绝终于忍无可忍了,思念和焦急担忧夹揉在一起,直接碾碎了他的理智。 今日他必须要进去瞧瞧到底她在做什么! 小五和倩影,还有郡令也是担忧不已,一并跟来了。 楚卿绝站在帐门外,沉一沉心便抬起手来,就在他触碰到帐布的一刹那,那帐门自己动了。 “卿绝!”一道欢喜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娇小的身子蝶儿一般扑进了自己怀里,楚卿绝下意识伸手去接,但人是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 “卿绝卿绝!”脸上挂着明灿灿的笑,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好几下,季辛夷压不住心底的喜悦,仰起头来对他高呼: “我终于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饶是聪敏绝顶的楚卿绝狐疑不已,周围人脸上也都挂满了问号。 下一秒,就见季辛夷献宝一般抬起手来,在他面前摊开来,里面躺着一刻形状椭圆的黄色小药丸,她雀跃道: “我研制出治疗疫病的特效药了!” 第113章 以身试药 楚卿绝几人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一时间消化不了季辛夷给出的信息,尤其是‘特效药’这个陌生的名词。 可见到了她楚卿绝却安心下来,抬手在她颊上轻刮一下,感觉到颊下骨骼分明,他心疼道: “这些天你就是在忙这个吗?”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药丸。 季辛夷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不能理解自己所说的事情有多重大,于是哎呀一声,急切的解释: “卿绝,你听到了吗?我研制出特效药了!是可以让人迅速痊愈的特效药!” 此言一出,无疑于平地一声雷,总算反应过来的众人脸上皆是震惊。 没错,季辛夷这几天都在专心搞科研。 如果没有鞍山郡的反水,一开始她的确打算依靠中医,毕竟中医治本,副作用也小,可眼看南巡使就要到了,哪有时间慢慢去调理? 所以她只能放手一搏,于是便将自己关了起来,全身心去研制特效药,尽量减少药品的副作用。 毕竟和死亡比起来,那点副作用真不算什么。 “当真?!”楚卿绝盯着怀中季辛夷喜悦的小脸,有些不可置信。 从古至今可无人能解决瘟疫蔓延的祸事,不知枉死多少冤魂,若她所言非虚,那真是惊天伟地之举了。 “嗯,我在老鼠身上试验过了,绝对有效!”季辛夷当即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堵上了医者的尊严了。 一旁的小五这才知道原来那些老鼠是用作这个用途,想想那天自己说的话也是够蠢的。 就在众人欢欣鼓舞,连道王妃奇才时,唯有楚卿绝尚有理智,秉持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和严谨的态度,他认真的问季辛夷: “你说在老鼠身上试验过了,可鼠类与人毕竟不同,用在人身上也可吗?” 季辛夷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当然,我在自己身上试过了!绝对……” 下一秒,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眼睁睁看着楚卿绝变了神色,尤其那对狭长的眸子,此时已经瞪若铜铃了。 糟了,说漏嘴了! 从认识季辛夷开始,楚卿绝对她态度恶劣至极,可怎么着也没有动过手,但是今天…… 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衣襟,他瞪着簇着两团火的眸子,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女人,一使劲将她提拎了起来,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沾了震怒一般: “你刚才说什么?!” 她竟然在自己身上试药?! 要是换做往常,楚卿绝敢这样对自己季辛夷早就挠他了,可现在,只见她眼神飘忽,看看天看看地就不是不敢看自己的男人。 她当然知道,他越是愤怒,其实就越是心疼自己。 其余人亦尤在震愕当中,要知道季辛夷可是贵为王妃之身啊,岂可做这般冒险之举,可倩影也知心疼主子,赶紧小心翼翼的劝道: “王爷,您先把王妃放下来?” 真的要用‘放’这个词,因为季辛夷已经肉眼可见的双脚离地了。 一经她提醒,楚卿绝才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了,可他实在愤怒难平,这个自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人竟如此不自惜! “说!你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试药了?!”他狠声质问。 季辛夷驱动嘴角的皮肉勾了一个谄笑出来,赶紧解释: “是……是有这么回事,可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还把特效药研制出来了。” 每种药品开发出来都需要经过大量的临床试验,可是她真的没有时间,本来在古代这种等级森严的制度之下,她大可随便找几个病患过来做人体试验,就算失败也无人会责备半句,可季辛夷过不了自己这关。 医德可不是随随便便讲的。 更何况,诊疗室里一堆的器械,给人瞧见怎么办? “季辛夷,你!”楚卿绝见她这般若无其事,几欲吐血。 她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 若是她有事…… 一想到在这数日之中她随时都会命悬一线,而自己一无所知,楚卿绝气凝心头,后怕不已。 “我真的没事,”季辛夷将自己这几日的呕心沥血说得云淡风轻: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哪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呀,我还得为你负责不是?”自己和他还没好够呢,哪能就这样去阎王殿报道。 “你还知道这个?!”倏地放开了她,楚卿绝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狠狠瞪她一眼便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他真怕自己盛怒之下忍不住作出伤害她的事来。 楚卿绝走得决绝,气氛瞬间冷如冰窟。 季辛夷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由苦笑一声,看来自己这次真是把他气坏了……可形势所迫,她也没办法呀。 “小王妃……”小五许久才缓过劲来,幽幽道一句: “您实在太……这次我们都站主子那边……” 季辛夷扯了扯嘴角,下一秒便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脸,立时又冷静了下来,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郡令,你马上去把现在能调动的人都喊过来,特效药我已经批量生产出来了,务必要确保每个人都能服用。” 依她的研究结果来看,药效完全发挥还得吃上三天,现下分药的任务刻不容缓。 这时候郡令才回过神,匆匆忙忙去召集人员,这过程中依旧处于震惊的状态。 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王妃亲试药,这是何等的大义! 随着特效药的分发,很快天色就暗沉了下来,一轮玄月悄悄攀上枝头,季辛夷在确认药品都分发有序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主子,您回去歇息,这里还有我们呢。”倩影见季辛夷已经好几次往主帐的方向看去了,于是贴心的提醒她。 季辛夷是想回去,可也怕回去。 也不知道他气消了没有。 看出她的心思,倩影轻轻一笑,说了一句意味深明的话: “主子且安心,王爷是决计不会气太久的。” 追随楚卿绝多年,他们何时见过主子这么在乎一个人? 倩影的话多多少少安抚了季辛夷,她点点头。 “那就拜托你们了。”说罢转身回主帐去。 不过当她站在帐前还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暗暗告诉自己,待会要主动认错,坦白从宽,一定要安抚好他的情绪,可是当季辛夷真的进了帐篷里,之前的心理建树便全都崩了。 主帐内,楚卿绝卧在榻上,身子冲着里边,也不知是梦是醒。 第115章 平定安和 两天时间,季辛夷全心观察病患恢复情况,她研制的特效药果然奇效无比,连深谙医术的大夫们都啧啧称奇,大部分患者不仅病症消退,而且已经开始进入康复期了。 确认了这一情况,季辛夷总算能安下心来了,而就在这时,南巡使一行到了。 现在对付他们,季辛夷可有底气了。 南巡使抵达的当天下午,楚卿绝和季辛夷一同回城,但凡她经过的地方百姓们争相欢呼,连孩子都追着马跑,她的义举早就传回来了。 李俦远和李勇在郡衙外迎候,身前站在优哉游哉的逸王楚湛,刚到这里见四下平定安和,他就明白楚卿绝与季辛夷绝对控制住了疫病,否则举目望去该是哀鸿遍野了。 当楚卿绝和季辛夷来到郡衙大门时,一名带着孩子的妇女还大着胆子跑过来给她塞了好几个鸡蛋,季辛夷不好意思拒绝便收下了,一抬眸,就对上了神情非常李俦远他们。 楚湛自然是一派闲散王爷的模样,倒是那李俦远和李勇,看见手里拿着鸡蛋的炎王妃,又亲眼瞧见百姓们对她的爱戴,一时间连表情都管不住了。 不应该啊……按理说来到此地不是应该满地哀鸿,民不聊生吗?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楚卿绝见他们直勾勾的盯着季辛夷看,眉一拧不悦的咳了一声,吓得两人赶紧行礼,慌里慌张将他们迎进去。 他们是没有注意到炎王和逸王交换的眼神,更不知道他们彼此早就心照不宣了。 郡衙花厅里,炎王和逸王在叙话,炎王妃陪坐在侧,李俦远和李勇忐忑的站在跟前,坐也不敢坐,更不敢插嘴。 楚湛官方十足的说明了一下来意,替跟前那两尊雕塑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卿绝,现在郡内疫病如何了?” 楚卿绝浅浅一笑: “已然控制住了。” “当真吗?”楚湛夸张的挑高了眉,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旁边的季辛夷在心里闷笑不已,小皇叔,您这演技实在不怎么样。 “对,”楚卿绝底气十足,将疫病自发现到控制的过程大略说了一遍,随后状似无意的看向李俦远,抛出一句让他心惊肉跳的话: “李大人若是不信,自可亲自去看。” 李俦远诚惶诚恐,赶紧揖手: “王爷折煞下官了,您的话下官怎敢质疑。” “是么……”这时候季辛夷徐徐念了一声,眸光一转,端的是精怪伶俐: “自郡内疫病发作之初,夫君便严防布控,早早的将患病的百姓都隔离了,哪来瘟疫蔓延一说。 那时节未免皇上担忧才未上报,也不知是谁多嘴多舌,造谣生事,搅扰圣听,连累小皇叔和两位大人亲自跑来‘监督’。” 李俦远耳听这话,知道炎王妃是指桑骂槐之意,可他哪敢直言明说,说了些客气话也算折过去了。 知道他们心怀叵测,未到亲眼看见不会死心,楚卿绝坦然相邀,让他们和小皇叔准备准备,一起到隔离区去看看情况。 李俦远和李勇本就半信半疑,当即满口答应,陪着两位王爷一起去巡查,本以为能抓住什么破绽,没想到一切真如炎王所说,只见那隔离区安排有序,管理得当,哪怕让随行的太医亲自验证也说疫病已然无碍,两人是彻底的没辙了。 尤其是李勇,一早他便在皇帝跟前领了口谕,一旦抵达南州郡便以疫病泛滥之由调兵屠城,连炎王和王妃亦不能放过,可现在他身怀虎符却毫无用处,不知回去要如何交代了。 他们二人跟着楚卿绝在前面巡查,楚湛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季辛夷聊起天来。 季辛夷平时不待见他,但这次却是非常的和颜悦色: “多谢小皇叔相助,我给您免一年药钱,你看如何?” “小皇叔是那么惜财的人么?!”楚湛看似很不服气,但下一秒就暴露本性了: “你说话算数?” 这话逗得季辛夷噗嗤一乐,这小皇叔平时没个正型,关键时刻倒是可靠得很。 她顾着笑,没注意到楚湛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复杂。 两月不见,他能清晰无比的看出她的消瘦来,刚到南州郡时其实他对她的义举便有所耳闻了,当时心内是敬佩无比,方才咋看她精神尚佳,那对星眸依旧是明灿灿的,他也算放心了。 余光瞥着她笑成月牙的眸子,楚湛心底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卿绝得她,真的很幸运。 自己就…… “小皇叔,怎么了?”季辛夷发现楚湛发怔便问了一句,当即打断了他的思绪。 楚湛赶忙勾唇一笑,状若无奈的说道: “在想你药铺中哪些药材最贵最好,难得你开金口,小皇叔可不能错失良机。” 季辛夷笑意更盛,嘲他一句便追着楚卿绝去了。 望着她轻盈的背影,楚湛将心中的涟漪全部抚平,不留一丝痕迹。 当天夜里郡令于自家府邸款待两位李大人,楚湛就留在了行辕里,楚卿绝和季辛夷为他接风洗尘。 宴席上和乐融融,楚湛和季辛夷凑在一起就跟三岁孩童似的,没有长幼之分,只有口舌胜负。 见他们在口舌上争斗不休,楚卿绝真觉得自己当初的怀疑可笑至极。 夜有些深了,忽见季辛夷小手掩嘴,不由打了个哈欠,别看她精神尚可,其实底子还没有补回来。 楚卿绝见状当即命倩影送她回去歇息,自己还要陪小皇叔夜话,季辛夷懒懒的答应一声,也知他们还有话要说,于是起身对楚湛行了一礼便回厢房去了。 她一走,花厅立时就安静了下来。 楚卿绝徐徐放下酒杯,端正神色,看着楚湛真诚的道谢: “小皇叔,这次烦您涉险而来,我和辛夷代南州郡所有百姓感谢您。” 他岂会不知,今日能堵住李俦远和李勇的嘴,多亏了小皇叔拖延时间,否则恐怕今夜他们不是闲坐而谈,而是兵临城下了。 楚湛听得此言,轻轻摆摆手: “卿绝何须如此客气,你和辛夷为百姓着想,小皇叔也只是尽点微薄之力而已。” “不,经此一事,恐怕小皇叔也需小心行事了,”楚卿绝却继续认真的说: “你我悉知皇上的秉性,他势必会怀疑!” 楚湛笑了笑,无所谓的说: “放心,你皇叔我手中无权,闲散度日,就算他怀疑也不会像对待你一般这样忌惮我,”话说至此他忽敛神色,正色道: “倒是你,功高盖主,可别再让他抓住任何把柄了。” 楚卿绝眸色一沉,缓缓点头,认真记下小皇叔的话。 第116章 万民书 南巡使一行在南州郡停留了三日,注定无功而返。 十里长亭,楚卿绝和季辛夷为楚湛送行,临行前,楚湛故意当着李俦远和李勇的面对他们说: “如今水患已过,瘟疫已解,皇叔一回京城便立即奏请皇上,早早召你们回京。” “多谢小皇叔。”楚卿绝点点头,与季辛夷一起目送他登程。 郡令此时默默站在他们后面,心里不断思索着什么,这几日李俦远和李勇不断向自己打听炎王、炎王妃所为的举动实在有些可疑,他心窍通,尤其考虑到李勇身为振武将军却加入了南巡一行,心下暗暗便有了主意。 这一次回程,未免那两个‘跟班’怀疑,楚湛也形式化的玩乐了一下,不过好歹没有拖那么久。 五天时间,他们回到了京城,一刻不缓进宫面圣。 泰祥宫内,楚昱单独召见他们三人,神情看似沉静心内却燃着火,不用问,他们如此快速返回,计划必定不顺。 果然,楚湛很快将南州郡的情况汇报了一遍,请皇帝安心,那里灾患已过,百姓已经安定下来。 楚昱面沉似水,听着楚湛说话,余光却瞥向垂首而立的李俦远和李勇。 “皇叔这趟公务劳苦功高,仇闵,你送皇叔回府歇息。” “奴才遵旨,”仇闵当即过来领路:“王爷,您请。” 楚湛眸色一沉,看来此时提卿绝与辛夷还朝的时机不对,于是便干脆的跟着仇闵离开了。 他一走,楚昱一拍龙头案,吓得李俦远和李勇心头直跳,脚一软就跪下来了。 “你们两个废物!”楚昱龙颜大怒,狠狠斥责一声又觉不够:“蠢货!”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竟然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禀皇上,”李俦远几乎都趴在地上了,颤着声音解释: “情报有误,臣也没有名义发兵啊,那鞍山郡郡丞分明上报安州郡瘟疫蔓延,死伤无数,可是我们一到那里,疫病早已平定了,太医亦可作证啊。” “楚卿绝乃是一届武夫,他有什么本事平定疫病?!”楚昱眼睛一眯,沉沉的晲着李俦远道: “莫不是你们对朕起了反心,暗中帮助楚卿绝?!” 这可是杀头大罪,李勇也是满头惊汗,连声喊冤: “请皇上明鉴!臣等对您忠心耿耿,披肝沥胆,绝无反心,一切都是因为有炎王妃在! 我们从安州郡郡令口中打听出来,是她研制了什么特效药才压住瘟疫的,还将染病的病患都隔离到城外的隔离区去,说是防止什么交叉感染,皇上,臣等有负圣意自知罪无可恕,可这错,确实不在臣等身上啊!” 一听这话,楚昱咬碎了后槽牙,血灌瞳仁,杀心愤起,若非身为君王帝主,恐怕早已经站起来掀桌子了! 又是季辛夷! 李俦远见皇上怒意转嫁,连忙和李勇打配合: “皇上,李将军所言非虚,一开始出现疫病时安州郡的确死了好些人,后来都是炎王妃出主意遏制住的,导致我们发兵无名啊!” 若是这些话被天下人听去恐怕要民心怨愤,一城百姓得了救,在他们口中却成了大错。 楚昱攥紧了拳头,靠着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怒意,不想在臣子面前失了帝威,可是一想到季辛夷装病私离京城,帮助楚卿绝平定疫病,害自己错失一个天大良机,心中的杀意越积越厚重。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楚昱问道,声音沉得像无底深渊。 “除了逸王,暂时无人知晓。”李俦远赶紧回答。 楚昱心气总算通了一些,立即言道: “好,这事你们暂且不提,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季辛夷的所作所为,明日朝堂之上朕问起,只说老天庇佑我楚国,瘟疫自解便可。” 笑话,炎王已是功高震主,自己能让炎王妃再成就这等举世之功?届时晋王府得天下民心,自己还怎么稳坐龙椅?! “臣遵旨!”李俦远和李勇赶紧叩头,等楚昱开恩让他们离开时,刚退到殿外两人都已经冷汗淋漓,心中暗呼两世为人。 第二日在朝堂之上,楚昱看似关切的问起南州郡的情况,李俦远依照他的旨意轻描淡写的带过,只说现在情况尚算稳定,楚昱站在殿下听着,心里并无意外。 深知季辛夷一开始就没有居功自傲之心,所以他最关心的就是怎么奏请皇帝放他们还朝,故而按兵不动,且看楚昱接下来怎么说。 楚昱本想寥寥几句将这事先折过去,他还是不甘心就此让楚卿绝回京,可就在他准备问及其他国事分散众人注意时,殿外太监匆匆进殿来报! “禀皇上,南州郡传来八百里加急信件。” 楚昱神情一顿,差点没站起来,现在一听到‘南州郡’三个字他就头疼! “大胆!”他斥了一声: “既有信件该交由内阁草拟复批,若是事关紧要才由奏事太监进呈预览,你敢直接僭越闯入朝堂之上?!” 殿外太监连忙解释: “皇上,南州郡传来的乃是万民书!奴才不敢拦!” 万民书?!一听此言,满堂皆惊,就连楚昱都怔了一下。 从楚国开朝太祖之始,为周听不蔽,纳谏如流,故而立下规矩,若地方有万民书呈递,必是关乎万民之心,所以此书可越级呈报,直接递交到皇帝手中,殿外太监哪里敢私自拦下。 从开朝至今,这等大事也就出过一两回,所以文臣武将都觉震惊。 此时楚昱是满心的邪火无处发泄,隐隐猜到这封万民书与楚卿绝和季辛夷有关,难不成非得将这件事拿出来歌功颂德吗?! “呈上来。”他冷冷的说。 殿外太监小心翼翼的将万民书呈给仇闵,由仇闵代念,那书信一展开,厚厚的书页便如瀑布般垂挂下来,所有人都看见了密密麻麻的签名和朱红指印。 楚昱听着仇闵念述,心绪越来越沉重,好一个安州郡郡丞! 原来这万民书正是郡丞筹备的,信中将楚卿绝与季辛夷保境安民的作为一一列数,毫无隐瞒。 他不知京中权谋争斗,可却隐隐察觉到李俦远和李勇似乎有意隐瞒炎王夫妇的功勋,故而偷偷准备了这封万民书呈递给圣上,为炎王夫妇正名。 没想到此举却再一次搅乱了楚昱的计划,现下好了,满朝文武全都听见了! 信件念完,满朝皆静,不少人偷偷看向李俦远,只见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像个当场被拆穿谎言的骗子。 第117章 虚情假意 “李俦远!”楚昱厉喝一声,吓得李俦远赶紧出班跪地。 “炎王与炎王妃立下如此举世之功,你为何只字不提?!” 这话他是咬着牙骂出来的。 李俦远哪敢说出实情,只能将罪责往自己身上领,说些什么请求宽恕,是自己糊涂了之类的,被楚昱狠狠责骂一番,还当堂免去了他尚书的职位。 李俦远心里滴血,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楚湛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等李俦远被处置了才出班启奏: “皇上,如今南州郡业已平定,百姓感恩圣意,炎王离京数月引得家人挂念,今日又有万民书请愿,我以为,是时候将他召回皇都了。” “皇叔所言极是,”纵使心中万般不愿,楚昱也不能在此时暴露真心,一抬手状似宽和道: “炎王夫妇一心为国,保境安民,传朕旨意,即可将他们召回京城,封功拜赏。” 殿下满朝文武齐呼皇上盛名,楚晏暗暗向皇弟递去感激的一眼,多谢了。 楚湛悠悠一笑,不居功,只觉做了该做的事。 可龙椅之上的楚昱却将视线定在了楚湛身上,看来,自己有些小瞧这位皇叔了…… 不日,圣旨传到了南州郡,而此时隔离区除了一些重症患者几乎已经都清空了,季辛夷听到这个消息自然雀跃不已。 “能回家咯!”她高兴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虽说呆在安州郡是自在一些,可京城有慈爱的皇祖母,还有自己心心挂念的哥哥,她急切的想要快一些回去。 楚卿绝被她的快乐感染,宠溺的看着她庆贺,确实,是时候回京了。 炎王夫妇即将回京的消息一传出,百姓们是依依不舍,启程那日,毫不夸张的说,南州郡能动得了的活人都走上了街道,一路蔓延数十里,就为送一送炎王夫妇。 季辛夷本来该坐马车的,可是今日却选择和夫君一道骑马,如此亲民一些,不想让他们失望。 一路从行辕出发,送别场面简直不亚于追星现场,只不过一筐筐鸡蛋,特产代替了灯牌,此起彼伏的道谢声替代了爱豆的名字,要不是有官兵们拦着,季辛夷也不好收东西,估计她离开时能拉几十车物资回去。 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炎王夫妇的车队还是渐行渐远,慢慢追不上了,心怀感激的百姓们只能远远目送,心中祈佑他们顺顺利利,百岁无忧。 “小王妃,”小五亦是惊叹不已: “您可太有面子了。” 绵延数十里都有百姓送别,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待遇,就连自己的主子以前凯旋而归时也没有这样的排场。 季辛夷闻言两手一插细腰,翘起下巴朝天上哼了一声,骄傲得像只开屏的小孔雀。 她这娇憨的模样把大家都给逗乐了,尤其楚卿绝,真不知要如何溺爱她才好了。 伸手牵过她的小手,他笑道: “回车里休息?回程不用如此匆忙。” “没事,”季辛夷翘起唇瓣灿灿一笑,秋日里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都被她笑亮了: “我们一路走一路玩,就当犒劳近日来的辛苦了。” 说起来,她和楚卿绝还没有机会去渡过蜜月呢,自从成婚以来,不是深陷危机就是互相怀疑,哪有这种闲情逸致赏山玩水啊? 这次就当弥补了。 “好,一切都听你的。”楚卿绝回以温柔一笑,只要她高兴,怎样都好。 于是这回程路上季辛夷便一路走一路玩,本来五六天的时间拖成了十来天,她是玩得不亦乐乎,可京城里却因为她和楚卿绝的事闹得风云诡谲。 晋王府内的欢喜自是不用说,宫中太皇太后也终于安下心来,皇孙皇孙媳还没回来就忙着张罗庆功宴一事,精神特别的好,甚至要亲自督办此事。 可楚昱却是阴郁不已,楚卿绝和季辛夷是带着举世之功回来的,往后朝堂势力必定会因此而变化,尤其母后还怪自己当断不断,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堂堂帝王憋闷到了极致。 后宫里,身在冷宫的梦妃如今已是带着五个月的身孕,一听季辛夷准备回来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太皇太后对自己颇为照顾,可终究比不过季辛夷的伶俐啊,尤其是婉太妃来探的时候,她真巴不得季辛夷就在场。 就这样,楚卿绝和季辛夷在如此诡谲的形式之下回到了京城,可想,一到京城便受到万众瞩目,黄土垫道,百姓恭迎,除了当今圣上,大部分权重几乎都于城门相迎,轰动一时。 鉴于万民书上提到了季辛夷的伟绩,她便理所应当成为了开朝以来第一个能登朝堂接受封赏的女子。 单这一折,就够对她怀恨在心的某些人咬碎银牙了。 在晋王府短暂休憩,沐浴更衣,还来不及多与父王母妃叙话,楚卿绝和季辛夷便换上正式的礼服进宫朝圣。 龙阶之下,楚卿绝一身宝蓝九蟒袍,身形傲立,端的是英武无比,身边的季辛夷身着一袭水蓝色广袖玲珑锦裙,趁得她肤如白雪,眸如灵珠,艳绝无双。 两人携手登殿,人人见之都感叹不已,真是一对天生低配的玉质佳偶。 可想,当楚昱眼睁睁看着他们意气风发的走进朝堂,接受众人注目,心情得差到什么地步去,若不是顾及身份,他早拂袖而去了。 “臣弟(臣妾)参见圣上。”立于殿中,楚卿绝和季辛夷一同向皇帝行礼,两人动作端雅有度,礼仪周全,面色平和,不骄不傲。 “平身。”楚昱压抑着满心不忿,状似宽和的道一声: “如今你们二人可是我们楚国的大功臣,不用行此大礼。” “多谢皇上谬赞。”楚卿绝哪里会听不出楚昱话中的讥讽之意,淡然应对,与季辛夷徐徐起身。 谬赞?楚昱心底冷笑一声,他指使南州郡郡丞献上万民书,不就是为了邀功么?此时还装出这副谦逊的样子,可恶至极! “炎王不用如此谦逊,你一平南州郡水患,二定瘟疫,功不可没,据说此事也有炎王妃的功劳?” 季辛夷心底暗暗冷哼一声,料到他果然要提自己,当即微微福身,不疾不徐的回答: “臣妾当初病急,痊愈后担心夫君故而一路追随而去,本想到了以后再向圣上谢罪,没想到那时南州郡突发时疫,臣妾略懂医术,自然要为圣上与夫君分忧,也是天命护佑我大楚,故而才能化险为夷。” 她知道楚昱必定要挑起私自离京一事,那不如自己挑明了说,先赌他的嘴。 第118章 姐妹相见 果然,正准备拿这件事施压的楚昱一听季辛夷自掘短板,不由一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责怪岂不是会被满朝群臣议论心胸狭窄? 好不容易调动肌肉扯出一抹浅笑,楚昱只能‘大度’的赦她无罪,还得附上一通辞藻华丽的褒扬。 殿下,季辛夷都快乐出声来了,让楚昱吃瘪的机会可是极少的,她很‘珍惜’。 客套之后,因着楚卿绝已是封无可封,身份尊贵,于是封赏便落到了季辛夷身上,本就是正一品的正王妃,如今又追加了一个圣羽夫人的封号,纵观楚国,品级在她之上的女人只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 身为现代人的季辛夷没有等级观念,对这种封号没有什么实质的概念,飘飘下拜谢主隆恩,态度谦逊坦然,令许多朝臣都为之佩服。 居功不傲,堪比君子。 坐在朝堂的最高处,楚昱怎会看不到大家对季辛夷的改观,和对晋王府一脉的推崇,心下是鳌愤龙愁,却又无可奈何。 当晚,他还得在宫中设家宴,为两位大功臣接风洗尘。 可刚从宫里出来,一上马车季辛夷就软了身子,懒趴趴的倚在软榻上,不甘不愿的说: “今晚还得入宫,真是不消停。” 在朝堂上一直端着仪态,她都烦死了。 楚卿绝闻言一笑,一伸手臂将她捞进怀里,说道: “今晚是家宴,不用太在意。” “能不在意么?”季辛夷抬眸,嗔道: “皇太后肯定在?说不定婉太妃也会来,听说现在她正得盛宠呢,我怕被她们瞪死。” “瞪就瞪,反正累的是她们。”跟季辛夷呆久了,楚卿绝说话也是越来越随意了,根本不在意身份差。 季辛夷闻言噗嗤一笑,调侃道: “你现在说话可是越来越毒舌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季辛夷一捏嘴唇,但见她瞠大了双眸,‘恶狠狠’的质问: “你说谁是墨了?!” 楚卿绝悠悠一笑,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含笑的眸子无意间勾出万缕缱绻,宠爱万千。 本来准备兴师问罪的季辛夷心脏登时一滞,随后就开始打鼓了,小脸上也浮起可疑的红云。 这家伙越来越会勾人了! 果然直男深情,最为致命! 虽然心里是万般不愿,可皇命不可违,傍晚,晋王府一家还是如约赶赴皇宫,路上季辛夷还睡了一觉,今天她实在太累了。 楚卿绝虽然心疼也无法,只能小心的环着她,给她造出最舒适的倚靠。 来到宫中,季辛夷被楚卿绝抱下马车时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就差没打哈欠了,晋王妃一瞧见立即问道: “辛夷可是太累了?” 经南州郡一事,现在晋王妃对季辛夷可是全面改观了,若是之前还颇为内敛傲娇一些,现在便是明目张胆的喜爱。 救一城百姓之功,以身试药之勇,这样的奇女子天下难寻,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媳妇呢! “母妃,我没事。”季辛夷揉了揉眼睛,冲晋王妃甜甜一笑。 晋王妃心下一软,望着她弯弯的眉眼,总算知道太皇太后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了。 一行人来至在朗月宫,今夜的家宴就设在这里,他们到时,各位亲王都已恭候多时,楚湛自然也在其中。 正在寒暄时,但听一声通传,当今国君驾到,众人赶紧恭迎圣驾,不多会就见楚昱转屏风入座,面如平湖,看似不愠不喜。 “不必拘礼,今夜乃是家宴,没有外人,都坐。”一进来就见众人众星拱月般围着楚卿绝和季辛夷,楚昱敛住不悦淡淡道。 众人这才谢恩坐下,就在这时又听殿外传来一声通传: “太上皇,皇太后及婉太妃驾到。” 季辛夷一挑眉,她果然来了! 众人屁股还没坐热便又纷纷站起,恭迎三人。 不一会,就见太上皇携皇太后而来,身边还跟着季婉儿。 一瞧季婉儿,季辛夷心里直呼好家伙,变化可真大呀。 只见季婉儿巧笑兮颜伴在太上皇身侧,入宫半年,她早褪去了以往的娇涩模样,面润丰盈,娇楚动人,几步走来可谓身若扶柳,雨打芭蕉,身上所着华服精致绝伦,气场看起来可不比皇太后差多少。 反观一旁的皇太后,虽然保养得宜,仪态万千,可终究抵不过少女的青春娇媚,何况她神色端肃,众人的视线自然都落在季婉儿身上。 察觉到众人的态度,皇太后心绪更是沉重,这半年来她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后悔当初没有答应让儿子纳季婉儿为妃,那样起码她还是自己的小辈,势必要对自己这个母后言听计从,恭敬和顺。 可现在,她成了婉太妃,成了与自己争宠的头号劲敌! 事实也是如此,季婉儿自打通心气之后一心争宠,她本就娇俏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母亲于澜亲身教授御夫之术,拿捏太上皇这种好色的老男人是手到擒来的事。 太上皇也没辜负老色批的本性,一开始还芥蒂着她与儿子的关系,后来被她撩拨几次便再也无所顾忌了,像被勾了魂儿一般整日里与她缠绵恩爱,觉得和她在一起自己也变年轻了,倒是把宫中的太医忙坏了,补肾强身的药方是一味接一味的开。 就连今夜,本应只携正妻而来的他,被季婉儿一撒娇便缴械投降,连她也带来了。 季婉儿自入宫后便没有再见过季辛夷,今夜她岂可放过这个示威机会! 姐妹俩视线在空中一对上,登时激起千层波浪来。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她们是姐妹许久不见,恩深情重呢。 其实真相是季婉儿倨傲无比,季辛夷冷笑不断,两人此时的心气倒是相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察觉季婉儿盯着季辛夷看,虽然白天说无所谓,可楚卿绝还是微微一个侧身便挡住了她的视线,护妻之意不言而喻。 季婉儿幽幽一笑,看似不甚在意,随着太上皇一同落座,不知有意无意,楚昱以她们要叙姐妹情谊的名义将她安排在了季辛夷身边。 一声‘传膳’,宴席开始了,在座的的确都不是外人,宴席上话题多围绕于楚卿绝和季辛夷,倒也算活络。 觥筹交错时,见众人各自为乐,季婉儿一个侧头,笑问季辛夷: “姐姐,许久不见,听说你现在可是我们楚国的大功臣了?” 第一百二十章 又挑事非 季辛夷徐徐对上季婉儿似笑非笑的眼眸,没由来的有些感慨,现在的她满面媚骨,比起当初倒是华丽了,但自己能明显感觉到她撑起的只是外在,内里不定有多空虚,曾经心高气傲以后位为目的的她,真能甘心服侍一个老男人? 就在季辛夷胡思乱想的时候,季婉儿微一挑眉: “姐姐何以沉默不语?莫不是受封圣羽夫人之后,甚至不屑和妹妹说话了?” 言语间明晃晃的嘲讽她居功自傲。 季辛夷笑了,她还是这么喜欢自取其辱,于是红唇一动,状若无辜的说道: “怎么会呢,方才臣妾只是恍了一下神,毕竟现在您是婉太妃,是臣妾的长辈,依礼制,臣妾是再也担不起您叫一声‘姐姐’了。” 有一刹那,季婉儿脸上的神情有所崩裂,任何人都可以提自己现在的身份,唯有她和梦妃不行! 因为她们就是害自己至此的罪魁祸首! “这就是你和梦妃一开始打的如意算盘?”即使周围都是皇亲,帝王就在上位,季婉儿也将这句话直接说出口了,这是她第一次当面质问她,甚至希望有谁能听见,明白自己有多委屈。 季辛夷有些不耐烦了,她微微靠近季婉儿,压低了声音说: “这些时日我很累很累,没有心思跟你斗嘴皮子玩,现在你的身份不同往日了,最好还是低调一点。” 低调?季婉儿挑飞了黛眉,不屑的哼了一声,自打进宫,她就没打算低调! 深深睨她一眼,挑衅都染在眸子里,她忽然徐徐起身面向皇太后: “太后娘娘,臣妾有一事不解。” 话音刚落,众人皆安静下来看着她,皇太后瞥她一眼,本来不想搭理,但她又看了看季辛夷,还是接下了她的话: “婉太妃为何事疑惑?” 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季婉儿轻一福身后问道: “如今后宫无主,凤印仍由您来执掌,您不仅仅要掌管后宫秩序,还得费心于各个王府内务,各王府内室若遇大事需得向您报备,准允,臣妾没有记错?” “那是自然。”皇太后迅速反应过来,悠悠一笑,答得干脆。 “这便是臣妾疑惑之事,怎么炎王妃当日离京并未向您报备呢?”季婉儿状若不解,又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转头看向季辛夷,那对眸子幽幽闪闪,直视她道: “炎王妃可别介意,本宫与你原是姐妹,早早提出来也好一同请求皇太后宽恕,以免她误会你有不敬之心。” 她当然早就知道这事皇帝已经不追究了,可他不追究,不代表执掌凤印的皇太后也会放过,毕竟她恨季辛夷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季辛夷回视着季婉儿,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倒不是她怕了,而是太过无语,季婉儿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一回。 “炎王妃。” “臣妾在。”一听皇太后呼唤,季辛夷起身。 “今夜皇上为你夫妻二人接风洗尘,本来不该提这些事,可既然提了,哀家便得秉公办理,否则日后其他女眷也学着你一般无视礼数,后患无穷。 你纵使功不可没,可一码归一码,当初私自离京未曾向哀家通报,可是没有将哀家放在眼里?” 皇太后语气沉沉,显然是动了怒。 对皇太后大不敬,可是重罪!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除了几个知情人,其余人尚还回不过味来,怎么方才还其乐融融,一下子又变得风声鹤唳了。 楚卿绝见季婉儿有心挑事,刚要起身维护就被季辛夷暗暗压住了手臂,他一抬眸,就见她冲自己眨了眨眼,那对星眸仿佛在说:这种小事,不劳夫君出面。 况且楚卿绝不出面便只是季辛夷一个人的事,他一出面就代表了整个晋王府。 从坐席缓缓走到殿中飘飘下跪,季辛夷垂眸恭顺的回答: “启禀太后娘娘,臣妾从未私自离京,只因当日病愈后担心夫君安危才追随而去,可在临行前,臣妾已将行程明白告知。” “明白告知?”皇太后柳眉倒竖,厉声道: “你当哀家人老耳聋了吗,你何曾向哀家明白告知过?天底下还有哪个人能替哀家做得这个主,许你离京?!” 季辛夷没有立即回答,看起来像是心虚了一般,季婉儿都快笑出声来了,这次,看谁能保她! 就在皇太后以为自己真的捏住季辛夷把柄,准备严惩不贷时,殿门处传来一道声音: “不知哀家能做得这个主吗?” 众人同时转头,就见太皇太后在俞锦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神色肃穆,满身威严。 皇太后脸色一白,瞬间哑然。 太皇太后怎么会来?! 今夜是皇帝为炎王夫妇举办的庆功宴,因深秋露重,故而没有请动太皇太后,没想到她竟然亲自来了! 反应过来的众人,哪怕是太上皇都得立即起身问安。 然而太皇太后并没理会他们,视线只投在仍跪在殿中的季辛夷身上,心下是疼得紧,深秋露重,地上冰凉,他们竟如此对她! 一拧眉,她当即质问皇太后: “贾太后,季丫头为我楚国鞠躬尽瘁,为救百姓不惜以身试药,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让她在自己的接风宴上跪在殿中?!” 皇太后身子一震,慌忙从席上下来,来到太皇太后面前垂首解释: “母后,请您息怒,事出有因,臣妾也是为了整肃皇室风气才……” “事出有因?就因为她没有向你汇报行程?”太皇太后根本不让她把话说完,语气严厉无比: “季丫头当初离京是由哀家亲自准允,莫不是哀家也得向你报备?!” 皇太后气凝心头,眼珠转了好几圈,太皇太后分明是有意偏袒! “臣妾不敢。” 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太皇太后正色道: “宫中出入皆有登记,你若不信,自可亲自去查验,季丫头离京之前便已入宫向哀家表明心意,若是你有心日日来向哀家请安,哀家早就告诉你了!” “母后……”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皇太后面如菜色,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太皇太后一语中的,皇太后很少往延寿宫走动,这个理由充分无比。 “丫头,起来,”没有再理会皇太后,太皇太后对季辛夷说: “也怪哀家糊涂,忘了告诉贾太后,让你受此委屈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让你低调点 楚卿绝立即出席将季辛夷搀扶起来,季辛夷刚站稳便浅浅笑道: “皇祖母无错,是丫头考虑不周。” 太皇太后回以慈爱一笑,又说: “好在哀家急着想见见你和卿绝,这才亲自过来,否则……” 她话止于此,目光徐徐扫过皇太后,是何意味不言而喻,皇太后立即垂首,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太上皇见状过来搀住母后,为妻子圆场: “母后,请您息怒,悠熙也是一心为了风气着想,可能方才语气的确重了一些,但寡人相信她绝不会伤害炎王妃的。” 没发生的事,自然好辩解。 太皇太后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若不是儿媳身为一宫之首,要保全凤仪,不至在晚辈面前失了颜面,她必要好好教训她一次! “悠熙,哀家明白你的苦心,可事分轻重缓急,今日这个场合,你也得顾及大全。” “儿媳谨遵母后教诲。”皇太后恭敬的答了一声,暗暗咬碎满口银牙,都怪季婉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了,夜已深,哀家也见过卿绝和季丫头了,”太皇太后见事态平息,便摆摆手说: “哀家要回宫了。” 俞锦赶忙搀住她,太皇太后在众人的恭送声中离开,等她老人家走了,皇帝才发话,言道方才只是误会一场,宴席继续。 可这一次,即使礼乐声再次响起,气氛依旧尴尬到几近诡异,一道道视线有意无意的瞥向挑起事端,却又从始至终不敢多说一句的季婉儿。 她浑身僵硬的坐在季辛夷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跟前的菜肴,她当然知道所有人都在揣度自己,尤其是皇太后,可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明明就差一步了! “我早说过……”季辛夷这时候再次靠近她,声音依旧很低,只是这一次充满了嘲讽之意: “让你低调一点,你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你没想到的,我也想到了。” 季婉儿闻言猛地回过头来,怔鄂的瞪着季辛夷。 这时她才回过味来,太皇太后分明是她请来的! 没错,今日尚未入宫季辛夷便让俞锦去找太皇太后说明情况了,不是她畏惧什么,而是明白自己太拉仇恨,私自离京一事难免再被人提及。 不过有一点的确出乎她的意料,本来只想请太皇太后递一句话过来打消误会即可,没想到她老人家却亲自来了。 太皇太后是真的太疼自己了,季辛夷心中感激不已,暗暗发誓非得拼尽自己一身医术,保她身体安泰,慈寿绵长。 季婉儿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被季辛夷摆了一道,还更糟皇太后记恨,心里怒火熊熊,几欲将她焚烧殆尽。 季辛夷坦然接受她的瞪视,一派从容淡定,甚至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劝她: “季婉儿,早收手,早得道。 你现在正得盛宠,绝对能在后宫混出个名堂来,别再跟我作对了,我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蠢萌的季辛夷,任你拿捏摆布,再斗下去,你讨不到好的。” 这句话发自肺腑,以往较量哪次她赢过了?就是傻子也该总结出经验来了?天天这么勾心斗角的,自己都替她累得慌。 可季婉儿却将这番话曲解成了示威,她重重的哼了一声,阴沉着脸咬牙道: “季辛夷,我们没完!” 季辛夷一翻白眼,啧,怎么还帮她把斗志都点起来了…… “皇上,臣妾略有不适,请准臣妾先回宫休息。”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季婉儿宣战后干脆的起身请旨离席。 楚昱看了过来,对上季婉儿明显带着委屈的小脸却再无往日的怜惜之意,只觉得她愚笨鲁莽,于是点头答应了。 “寡人陪你。”一见季婉儿要走,太皇上立即不顾身份急切的跟了上去,一点也没有长者威严,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小美人。 他们一走,皇太后的脸色黑得几欲滴墨,不消片刻也以身体不适为由冷脸离席了。 殿内,各家皇亲脚趾都快抠穿鞋袜了,真尴尬啊…… 不过季辛夷是没什么感觉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这是自己和卿绝的接风宴,凭什么要委屈巴巴的啊? 楚卿绝就爱她这般淡定坦然,处事不惊,遇事有谋,心里更是爱她怜她。 宫外花廊上,太上皇好不容易追上季婉儿,拉住她才发现她泪眼朦胧,轻声抽泣着。 “婉儿这是怎么了?”这一下可把太上皇心疼坏了,赶忙将她搂进怀里安慰。 季婉儿一边轻泣一边委屈道: “都怪婉儿好心办了坏事,害太后娘娘被太皇太后责备,可是婉儿真是无心的,只想让姐姐将误会解释清楚而已。” “寡人知道,寡人知道,”太上皇忙给她擦眼泪,就爱她这娇楚含羞的模样: “放心,悠熙心怀大度,不会介意的,”见她泪雾蒙蒙,心里发起痒来,搂着她往前走, “不用担心,一切有寡人在,咱们早早回宫歇息。” 季婉儿温顺的偎依在太上皇怀中,假惺惺的抹着眼泪撒着娇,心内却暗忖不已。 太皇太后乃是太上皇的生身母亲,他嘴上说疼自己,可真遇着事还不是对自己不管不顾,看来……自己还得再想想法子才行! 好不容易等到筵席得散,众人打道回府,没有什么热络的气氛,只是心照不宣,互相点点头就各自散去了。 楚昱在仇闵的陪护下乘龙辇返回寝宫,龙辇刚刚拐入庭廊,就见前方廊上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白衣袅袅,随风摇摆。 一眼就看出来那人正是季婉儿,楚昱皱了皱眉,刚一犹豫便见她面向自己微微施礼。 “皇上,这……”仇闵为难的看向楚昱。 “你们在此等候,谁都不准上前打搅。”世间断没有帝主人王害怕一个女人要绕道而行的道理,楚昱施施然下了龙辇,踏步向季婉儿走去,倒要看看她意欲何为。 “臣妾参见皇上。”声音轻柔得恍若晚风,季婉儿袅袅向楚昱下拜行礼,深秋的夜寒凉至极,她却只着一身单薄的白纱,未戴珠簪,薄施脂粉淡扫蛾眉,尤其眉黛轻蹙,分明有万般委屈。 “婉太妃不在宫内服侍父皇,怎么孤身一人跑到这里来了?”楚昱眸色清明,没有为她的可怜动容半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别想拿我当刀使 徐梦佳笑了笑,心下却是腹诽不已,龙胎不在她身上她自然不紧张,还一去近三月,恐怕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于是抬眸睨她一眼,状似无意般道: “我岂能不紧张,宫内嫔妃众多,人人都盯着我的肚子呢。 别说我自己,纵是你,稍有行差踏错也自身难保,听说昨夜的接风宴,你还被刁难了?” 季辛夷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徐梦佳意味深长的说: “梦妃娘娘人缘真是极好,这么快就得了消息了?” 其实也不奇怪,她肚子里怀的极有可能是皇长子,有的是趋炎附势巴结她的内侍宫人。 徐梦佳没将季辛夷的话放在心里,压低了声音正色道: “如今你也看到了,季婉儿从未放弃过报复你我的念头,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若是季辛夷现在就出手对付季婉儿,对自己可是大大的有利。 季辛夷悠悠一笑,一猜就知道徐梦佳用的激将法,想让自己一个人担事?她倒是想得美。 于是轻飘飘的将话头又抛回去给她: “你说的没错,可有一点,她现在正得盛宠,连皇太后都拿她没法子,所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如今最紧要的是护好你和龙胎,毕竟母凭子贵,你有了位份,咱们才好作为。” 徐梦佳微微皱了皱眉,暗生不悦,感觉季辛夷在推脱什么,可又找不出她的纰漏来,只能点点头,选择继续隐忍。 季辛夷形式化的叮嘱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到延寿宫探望太皇太后又被留着用了晚餐,夜幕微沉她才从宫里出来。 不过车辇刚动,季辛夷却对马夫说: “先不回王府,去辅城街。” 倩影一听她的话立即问: “主子,这么晚还要去药堂吗?” “嗯,过去看看。”季辛夷点点头,心里有自己的打算,离开这么久也应该过去瞧瞧,更何况,有一件事她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在药堂附近的辅城街变换了装扮,季辛夷才回了自己的药堂,此时药堂刚刚打烊,掌柜正盯着伙计收拾东西,一抬头就看见她了,怔了好一会才喜笑颜开的迎上来: “小老板!您可算出现了!这些日子您是去哪儿了呀……” 季辛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初自己走得急,确实没有通知他们,于是随口找个理由便搪塞了过去,等插好门板后将伙计小楚单独叫到了小厅里。 “小楚,我让你办的事办成了吗?” “早就成了,一直等着您的信儿呢!”小楚是店里的小伙计,不大点,今年才十八,但是性子像泥鳅一样圆滑,伶俐得很。 “当真?!”季辛夷一听这话激动得站起来了: “可曾让人怀疑?” 小楚拍着胸脯保证:“小老板,您还不相信我么?我早给您打通好了,随时能去!” 季辛夷心脏怦怦直跳,抬眼一看窗棂,此时夜幕已深,刚好行事,于是当即说道: “你带我去一趟,越快越好。” “现下就成,您且稍等,小的去去就来。”小楚说罢就出门了。 季辛夷这下坐不住了,脸上的表情又激动又兴奋,弄得倩影很是莫名。 “主子,您待会要去哪儿?” “有点事,待会你就不要跟着了。”季辛夷随口说道,没想到倩影反应很大。 “那怎么行!奴婢的任务就是保护您,岂有让您独自出门的道理!” 季辛夷很是无奈,这种情况自己一下子也不好解释,刚想着要怎么开口时,掌柜进来了。 “小老板,碧落姑娘想见见您。” 碧落?季辛夷咋听这个名字还愣了一下,恍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对了,她还在药堂里呢! 就在这时,碧落进得门来,气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许多,一见季辛夷便飘飘下拜: “季老板,奴家碧落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季辛夷最受不了别人动不动就跪自己,她还没挂墙上呢,于是赶紧伸手相搀,说道: “不用谢,医者仁心,我也是尽自己本分而已。” 碧落站起身来,姣好的面容上淡淡浮着一层红粉,原来之前她尚在重病当中,见过季辛夷几次却都昏昏沉沉,连声谢谢都没好好说过,这些时日多得店中药童照顾,已然大好,今夜听闻她回来才着急赶来一见。 “季老板宅心仁厚,碧落早想当面谢您,没想到您这么久没来,其实前些日子奴家已经痊愈了,厚着脸皮留下来就是想当面向您道谢。” 季辛夷心思一转,对她说: “无碍,你留下来也好,毕竟当时袭击你的人还没有落网,说不定还要加害于你,我这铺子虽然生意不大,不过照顾你还行,你就继续留下来。” 她是想着碧落与美玉失窃一案有关,说不定是幕后真凶恶意追杀,自己没和卿绝商量之前还是暂且将她留下来为好。 “这怎么好意思……奴家还欠着您许多药费……”话虽这么说,可碧落脸上却显出一抹失落之色。 季辛夷心善,瞧出来便问她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碧落犹豫一会才说: “奴家离开梨园已有数月,老板估计早已找人顶替了,方才经您提醒又想到歹人未曾落网,实在不敢贸然回去,可是留下来继续打搅又……” “没事没事,”季辛夷笑了,她还以为怎么了呢,全天下药铺都倒了自己这家也不会倒,毕竟背后大当家可是堂堂炎王,财力那叫一个雄厚,别说养她一时,养她一世都不是问题,直言道: “你就安心留下来,有什么想吃的要用的就让药童去制备,等我探清情况咱们再做打算。” 一听这话碧落感动不已,当即又要跪下谢恩,季辛夷连忙拦着,正在这时小楚回来了,进门后见此情状赶紧止住嘴,低着头站在门口不说话。 碧落也是伶俐人,一见季辛夷看着小楚便知他们有事,千恩万谢后就告辞回后院去了,季辛夷这才对小楚说: “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人已经在等咱们了,小老板,请。” 季辛夷点点头,迈步就往外走,不过在门前却拦住了倩影: “倩影,你真别跟来,我们很快就回来。” 倩影抿着唇不吭声,模样犟得很,逼得季辛夷起誓这一趟绝对安全才不甘不愿的退了回去。 季辛夷松了口气,有倩影跟着太容易暴露,单她那傲人的身高就够咋眼了,自己必须小心行事。 循着夜色,她和小楚沿着街边一路行走,很快,就来到了丞相府后院的一个小侧门前。?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探丞相府 丞相府一向戒备森严,前后门都有侍卫把守,偏偏这个位于后院的小侧门无人守卫,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谁都不重视的所在。 此时小侧门前倚墙靠着一名奴仆装扮的男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脸色蜡黄,额头窄,鹰钩鼻,瞧着就不像个善茬,可是季辛夷着急要见的人,正是他。 “老萧,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小楚一见他便笑嘻嘻的打招呼。 名叫老萧的男人不耐烦的看了过来,毫无顾忌的拿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走在小楚身后的季辛夷,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态度很是倨傲。 他在想,原来小楚的老板是这么一个小白脸。 季辛夷也将他打量过一遍,心下登生不悦,就是这样的人在照顾哥哥吗?! 原来自打药店开张后季辛夷便吩咐小楚暗暗接触相府的佣人奴仆,尤其是在后院伺候的人,没想到他果然机灵,不止打通了关系,还直接找到了照顾哥哥的奴仆老萧。 这老萧平时爱赌钱,满家满当都被他赌尽了,所以最听不得铜钱响,当初小楚按照季辛夷的吩咐试探过他一次,没想到他满口答应,季辛夷离京那会还主动找寻来,问什么时候这事能成,他好拿好处。 今夜见季辛夷穿着打扮正经是个富贵公子爷,他心里可乐开花了,掏出小侧门的钥匙打开锁就招呼他们进去,季辛夷脸上变颜变色的,哭笑不得,半年来自己想尽办法混入相府,没想到……就这? 三人蹑足潜踪,一路朝后院小阁楼走,老萧嘴没把门,啰里啰嗦的念叨着,季辛夷越听他的话脸色越是阴沉。 “我跟你说,这事我可是冒着死罪答应下来的,不过你们也别太害怕,一切听我安排,保管无事,况且这后院关着的人就是个疯子,脑子早就坏了,绝对不会泄密的。” ‘疯子’这个词把季辛夷给刺激到了,她极力压抑怒气,状似随口问道: “虽说你答应让我们拿他试药,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可你就不怕他吃出个好歹来被本家怪罪吗?” “哈哈,”老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乐出声来,毫不掩饰的说: “我们夫人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呢!否则怎么会让我这个大老粗来料理他的饮食起居,”他对自己的人性倒是有点认知, “不过别看我是伺候他的,其实平日里都是我拿他耍着玩,叫他干嘛就干嘛,爬树下水学狗叫,可比耍猴逗乐多了。” 听到他猖獗的笑声,若不是为了长远之计,季辛夷早就亮刀子了! 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脑袋差点和脖子说拜拜,老萧将他们来到了小阁楼前,刚到楼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傻乎乎的笑声,他也跟着笑了: “那疯子又犯傻了,你们要不要戏耍他一番?” 季辛夷死死咬着后槽牙,就怕自己一个冲动忍不住把他埋了。 小楚察觉小老板情绪不对,赶紧上前打圆场: “老萧,咱们做的可是大事,别开玩笑了,抓紧时间的。” “行行行,”老萧顿觉无趣,倚着栏杆说: “你们自己进去,抓紧时间啊,我可就只能准你们见他这一次,诊过脉相觉得能拿他试药就试,以后药交给我喂给他,要是他不符你们的要求,这带路钱可也得给我。” “一定一定。”小楚笑嘻嘻的说着,将季辛夷请进了小楼里,自己则在外面和他闲聊天。 “小楚,你们小老板年纪轻轻的怎么一脸老成像啊。” “我们老板不爱玩笑,见谅,见谅。” “原来如此,他也真有本事,还能配出治疯病的药方来,到时候要是成了你们别忘了我的好处。” “那是自然。”小楚敷衍的陪着笑,心里暗骂,这人真不是个玩意儿。 没耽误多久,大概半个小时后季辛夷从小阁楼里出来了,脸上阴沉沉的,似有似无的扫了老萧一眼,寒气漫溢。 时间紧急,方才她快速的为季泽宸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当初配的药方无误,然后用3d扫描仪将他的身体数据全部录进纳米医疗系统,等回去以后为他培养新的皮肤,必要换回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碍于老萧在外面,季辛夷没有和季泽宸多说话,可是见他满身污秽,披头散发如恶鬼一般,就知道老萧平时是怎么对待他的,所以出来的时候满身杀气,真恨不得直接拿他祭了老天爷。 好在小楚刚才说了季辛夷不爱玩笑,所以老萧没有在意她的脸色,当即带着他们离开了,也怕巡夜的侍卫发现此处有生人。 原路返回,出离了相府,老萧重新锁上门,转回身就看着季辛夷,那对小眼珠滴溜溜直转。 季辛夷心底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锭小元宝来扔给他,说道: “这个人很符合试药的要求,从明日开始,小楚会每天过来给你送药,务必要确保那人按时按量服用,否则功亏一篑,” 见老萧捧着小元宝两眼直冒绿光,她又补充一句: “老萧,你可别敷衍了事,一定要按时让他服药,每服一天,你可以向小楚领一两银子。” 听到这话,别说老萧,连小楚也瞪大了眼珠子,吃一天药就给一两银子?! 要知道这一两银子可是寻常百姓一两个月才能挣得下来的巨款。 “你没听错,是一天一两。”季辛夷冷冷的补充,她倒不是希望小人得志,而是清楚对于这样的见利忘义之辈,唯有利益才能敦促他完成自己的命令。 “是是是!”一改之前倨傲的态度,老萧点头哈腰,都快弯成虾米了: “小老板放心,老奴我一定按吩咐办事!” 听到他的保证,季辛夷才放心,不过带小楚离开时,她不忘问他一句: “老萧,你的本名叫什么?” 面对财神爷老萧自然老实,连忙回答自己名叫萧投。 季辛夷眼底掠过一抹冷光,唇角勾了起来。 好,萧投,削头!好名字! 晚上回到王府,季辛夷将这件事告诉了楚卿绝,嘴里骂骂咧咧的扬言以后一定要萧投人如其名! 楚卿绝听着她的话哭笑不得,别家王妃吴侬软语,就自家王妃整日喊打喊杀的,不过,谁叫自己爱呢。 “放心,我会派人暗地里照顾他,那种小人我也信不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强喂狗粮 “卿绝!”一听这话季辛夷直接给楚卿绝表演了一个饿狼扑食,狠狠唧了他一大口,把他的颊都嘬出红印来了: “你可太好了!” 有他这句话,自己还用得着担心什么? 楚卿绝低头凝视着季辛夷谄媚十足的小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拈着她的发丝问: “那我有什么好处?”说罢还很刻意的瞥了一眼旁边的锦床。 季辛夷反应过来瞬间红了脸,张嘴就骂: “老色批!” 可骂归骂,最后她还是被‘老色批’哄上了锦床,夜幕沉沉,掩不住那轻摇的幔帐,还有那旖旎的低吟爱语。 光阴荏苒,深秋过去,冬季的第一场雪很快就来了。 季辛夷依旧每天忙忙碌碌的,天冷以后太皇太后身体不怎么舒服她要照顾,冷宫里还有一个肚子越来越大的梦妃,闲暇下来她还要为哥哥培养新皮肤。 这几点一线的跑着,就连楚卿绝有时候想找她都未必能马上找得到,直言炎王妃比自己这个身居要务的炎王还忙。 不过,夫妻俩也自得其乐,感情逐日递增着。 很快,春节到了,举国欢庆,连平民百姓家都是热热闹闹,更何况是皇宫。 从年前开始,各种祭天祭祖驱邪仪式就轮番开始了,宫中难得的热闹起来。 宫殿金顶早已铺满银雪,檐廊下五步便挂有灯笼,十步结满彩带,原来神霄绛阙般的皇宫也有了人间烟火味儿。 此间,季辛夷穿着暖和和的绣花靴子,踩着白雪兔子似的往前一蹦一跳,不时还欣赏一下自己留下的长串脚印。 今天是除夕夜,所有的皇亲国戚都要奔赴皇宫一同守岁。 “辛夷,快回来,”庭廊上,楚卿绝还没出声呢,晋王妃先心疼了: “外面有雪,小心冻着。” 人人怕冻都躲在庭廊下,就自家这个儿媳妇在外面道上乱跑,这般贪玩爱闹,心里这么想着,晋王妃的表情却是怜惜得很。 “母妃,没事儿的,雪可白可软了!”季辛夷欢快的挥挥手,前世她是南方人,对雪总是充满莫名的憧憬。 “卿绝,去把她带回来。”饶是怜惜她,可这毕竟是在宫中,礼数还是要的,晋王妃便让儿子去把儿媳带回来。 没想到,楚卿绝一去不回,而且还很顺利的被季辛夷说服了,两人一同踏雪前行。 “……”晋王妃是哭笑不得。 晋王笑了笑,看着漫天白雪中牵手前行的两人,宽和道: “罢了,随他们。” 于是,一同前往景泰宫赴宴的众皇亲们就这样生生被喂了一路的狗粮。 今日的景泰宫乃是最热闹的所在,太皇太后,太上皇和皇太后,皇上都来赴会,坐拥天下的楚氏一族权重皆位列在席,不谈公务只聊家常,小郡主小世子们在席中跑闹玩耍,比往日更像一个大家族的模样。 太皇太后对季辛夷的喜欢根本不需掩藏,他们一来便让季辛夷坐到自己身侧来,陪着自己说话,楚卿绝都有些吃味了。 觥筹交错,热闹之时,太上皇却忽然发话了: “今夜乃是除夕,上苍庇佑,咱们楚国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百姓富足,民安乐业,更是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皇儿所言甚是,”太皇太后也乐呵呵的,心知他必是准备了什么,于是笑问道: “你说说该如何庆贺才好?” 太上皇脸上的表情可是骄傲极了,抬手了几下掌,下一秒,就听在旁伺候的乐师们换了一首曲子演奏,殿内瞬间充满悠扬清悦的乐声,沁人心脾,很是动听。 众人正欣赏之时,忽见殿门打开,一群身着芙蓉粉裙的舞姬袅袅而入,踏歌而来,待她们罗列绽开,当中旋出一道身着艳红锦裙的曼妙身影,腰肢如柳,衣袖一展,朵朵红梅飘飘荡荡凌空而下,美丽至极。 太上皇痴迷的望着那道身影,可太皇太后的脸却瞬间冷了下来,尤其旁边的皇太后,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是她! 这时候季辛夷也看清在殿中舞蹈的女子是谁了,一瞬间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季婉儿,你也太卖力了?! 没错,这支舞蹈就是太上皇口中所指的‘庆贺’,而这舞蹈的主角,自然是他爱宠至极的婉太妃——季婉儿。 太上皇是看得如痴如醉,却没注意到自己母亲和妻子明显透露的不悦,就连座下的皇亲国戚有些都刻意别开了视线,不敢多瞧。 太皇太后看了一会,忍不住低声斥了一声: “以太妃之位为众晚辈起舞取乐,实在轻浮!” 依礼制,宫中盛宴上妃子若是真要以舞蹈助兴,那也得是皇帝的妃子去完成,断没有太上皇的妃子,堂堂一个长辈去给皇子皇孙们起舞的道理。 季辛夷垂着眸不吭声,对季婉儿这种‘努力上进’的精神不置可否,说实话,她还真挺佩服她的,为了争宠也是拼了。 思忖间,一舞已毕,季婉儿徐徐收身,小脸上嫣红一片,冶艳至极。 但见她来到殿前飘飘下拜,对太皇太后道: “臣妾以傲梅一舞献给太皇太后,祝您一入新年,慈寿绵长,安泰康然。” 太皇太后尚未吭声,就听太上皇激动的叫了一声好,站起身说道: “婉太妃有此孝心实在难得,寡人与母后心甚欢,上前听封。” 他刚说完最后四个字,当下便只有季婉儿雀跃无比,其他人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皇太后,面色都快发青了,眼含血丝瞪着自己的丈夫,他这是要做什么?! “臣妾听旨。”季婉儿强压喜色,恭谨的应道。 “婉太妃门着勋庸,誉重椒闱,德光兰掖,寡人加封你为婉贵太妃,即日起协助皇太后统御宫,赐灵慧印。”太上皇当庭封赐,说话间未经思考,显然此前已经细细筹谋过了。 “谢太上皇恩典。”众人尚在震惊之时,季婉儿已经高高兴兴的谢恩了。 这个变数可是谁都没想到的,一则太上皇竟在家宴上忽然宣布此等大事,二来加封原因竟只是婉太妃一舞而已,这也太草率了? 太皇太后脸色雾沉沉的,可是儿子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也不好当众让他难堪,沉沉心绪也就忍下这口气了。 可贾太后却挠了心肝撕了脾胃,五脏俱焚,就是这短短一会间已经换了好几种脸色了。 协助自己统御六宫?! 她季婉儿也配?!?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狐假虎威 眼看事情发展至此,皇太后连忙看向自己的皇儿,若是他愿意阻拦…… 没想到,楚昱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暗暗说道: “母后,不用担心,这只是父皇一时兴起而已,她威胁不了您的地位。” 楚昱当然知晓,季婉儿拼命往上爬是为哪般,不拿到这灵慧印,她怎么拿季辛夷和徐梦佳开刀? 如此野心,虽然莽大,但是对自己有利,所以他选择不究此事。 皇太后脸色一滞,没想到这次皇儿竟没有站在自己这边,一时间愣在当场,仿如冷水浇头。 此时季婉儿已经由太上皇亲自领到了席上,命人重搬绣墩,又加了一副碗筷,显然有意让她一同与宴。 季婉儿理直气壮的坐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在场众人对自己有诸多质疑,可只要拿到实权,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季辛夷就坐在太皇太后身侧,和她位列同一排,季婉儿刚坐定就微微侧身看向她,脸上勾起一抹得意之色,挑衅意味十足。 下一秒,她的表情瞬间僵住,因为她亲眼看到季辛夷笑嘻嘻的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她竟敢! 季辛夷见季婉儿整个僵住后迅速收回了手势,心里好笑不已,哼,我气不死你! 夜宴还在继续,可是氛围好像多了一丝诡异,反正后半程皇太后是再没说过一句话了。 冷宫里,原本徐梦佳就因为身怀龙胎却没有资格参加家宴而闷闷不乐,听得小太监带来婉太妃加封婉贵太妃,执掌灵慧印协助皇太后统御六宫的消息,登时面色骤变,手中的玲珑玉碗一抖,不慎掉在地上嘭楞一声摔个粉碎。 “娘娘!”宫女们都吓坏了,一个个都围了过来。 徐梦佳手捂胸口,脸色煞白如雪,不知过了多久才稍稍平复一些。 季婉儿果然手段了得! 虽然惊惧不已,但她也无愧京城第一才女的英名,脑子飞速一转,当即细指一点,指着自己比较信得过的一个宫女急急说道: “小慧,你速速前去景泰宫,寻找机会面见炎王妃,让她明日务必来一趟!” 小慧惶惶领命,赶紧出去了。 徐梦佳手慢慢下滑放在了肚子上面,两道柳眉皱出几道沟壑来。 皇儿皇儿,咱们母子二人,危险了! 景泰宫此时热闹非凡,皇帝亲领众人来到殿前的空地上,宫人们小心伺候在前,钟声一响立即点燃了早已安排好的鞭炮和烟花,随着噼里啪啦的喜庆声音,预示着新年来临。 但见烟火绽放,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连白雪都被染上了暖色。 一时间大家全被绚烂的烟火吸引了,季辛夷乖巧的倚在楚卿绝身侧,两人十指相扣,心里偷偷许下新年愿望,可是有人却不让她清闲。 小慧一直窝在附近等着时机,见现下大家都在观赏烟花,于是壮着胆子趁没人注意溜到了季辛夷身侧,将梦妃的话转告给她。 季辛夷当即柳眉一皱,不悦道: “明日可是初一。”谁大年初一往冷宫跑啊? 小慧只是传话的,满脸为难的巴巴望着季辛夷,自己可不敢拿这句话交差啊。 季辛夷也是心软,余光又刚巧扫见皇太后瞥眼过来,她微一勾唇,变转了态度点点头道: “去回你主子话,明日我会过去的。” 小慧听得这话两眼放光,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看她走后,季辛夷状似无意的扭个头,‘正巧’和皇太后的视线对上,她莞尔一笑,恭谨的微微颔首。 即算两人隔得挺远,她也仿佛听到了皇太后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便转过头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季辛夷丝毫不在意她的蔑视,反而升起一股恶趣味来,明天自己必得去一趟冷宫,不为别的,瞧瞧热闹也是好的。 刚这么想着,脸颊就被捏了一下,她抬眸一看,正看见楚卿绝挂着笑意凝视着自己,低声道: “小心思藏一藏,你现在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猫。” 季辛夷眨着大眼睛,小模样要多精灵有多精灵: “这鱼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楚卿绝悠悠一笑,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提醒道: “明日过去走走形式就好,置身事外才是上策。” “明白了,军师大人!”季辛夷吐吐小舌,一弯眉眼,笑得比烟花还要灿烂几分。 楚卿绝心痒不已,暗暗伸手在她腰上揉了一下,若不是此地庄严,他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当夜席散,有的亲王冒雪出宫回府,像晋王府这样的至亲,太皇太后哪舍得他们回去,早早就发话让他们一家今夜宿在宫里,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季辛夷给太皇太后拜过年后就去了冷宫,不过,显然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嚯,挺热闹呀。”刚进冷宫就瞧见太监宫女们搬着各式的玉器物件来来往往,季辛夷不由调侃了一声,悠悠闲步往里走。 此时里面正冰火交加呢。 榻前,徐梦佳手抚肚子站立着,面色沉沉低头不语,实际上两条小腿早就抽筋打颤了,而榻上坐着品茗的人,正是季婉儿! 方过一夜,季婉儿的身份可是翻了个翻,现下身着贵太妃服制,意气风发,唇边擒着一抹笑,咋看真不知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季婉儿浅品一口香茶,眸光一抬对上深闺怨妇似的徐梦佳,幽幽笑道: “本宫怜你身怀龙胎却居于冷宫,的确受了委屈,往日里皇太后不管,本宫执掌灵慧印却不能不问,今日乃是初一,一年之始,便帮你将这冷宫翻新一趟,你可喜欢?” 徐梦佳心里都恨出血来了,自打自己有孕她何曾少来?从前还能勉强应付,带来的东西也经过太医细细查验。 可今日,她摆明了拿身份压着自己,根本反抗不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哪里藏了损害龙胎的东西? 见徐梦佳不吭声,季婉儿反而轻笑一声,继续缓声缓气的说: “这些东西可是本宫一早亲自去库里挑选的,金丝玉枕,灵州锦被,都是年前各府上供的绝品,连皇太后自己都没舍得用,本宫也替你一并寻来了,想必……” 她用眸子扫了一眼徐梦佳颤动明显的腿,笑道: “对保胎很有益处。” 一听这话,徐梦佳咬牙切齿,嘴里含着血福了福身: “多谢婉贵太妃恩典。” 季婉儿这下笑得更灿烂了,俯首悠闲的喝茶,享受这种人上人的快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几个女人一台戏 又过十来分钟,徐梦佳实在抵不住了,她本来就因为孕晚期双脚浮肿,现下又被季婉儿拘着站了将近一个小时,连个扶的东西都没有,额上冷汗开始往下滴。 身边的宫女见状想过来扶她,刚伸手就听季婉儿说: “这是怎么的了?” “禀婉贵太妃,”宫女战战兢兢的回话: “娘娘近日双腿有些浮肿,不宜久站,所以奴婢想……” “这才过了多咱一会啊,就这般娇气?”季婉儿唇一勾,现出一抹冷笑来: “你家娘娘乃是戴罪之身,本宫是太上皇昨夜亲封的婉贵太妃,难道还当不起她这恭敬么?” 徐梦佳早就顶不住了,一咬银牙想着干脆跟她拼了!反正自己怀着龙胎,还怕她不成?! 就在她准备回击的时候,就听门口传来一道清悦的声音: “咦,梦妃娘娘怎么站着呀?” 这道声音对徐梦佳而言简直如同天籁,她立即转过头去,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用看活菩萨一样的眼神看季辛夷。 季辛夷心里直乐,其实她在外面听了好一会了,不为别的,狗咬狗的戏码实在是精彩。 袅袅婷婷入得门来,季辛夷对上季婉儿才‘惊诧’道: “婉贵太妃,您也在这?” 对于季辛夷的出现季婉儿并不意外,不过态度实实是高傲不已,往常可能她还会顾忌一些,但今日自己身份已非昨夕,季辛夷见到自己也得恭恭敬敬的! “炎王妃还是如此特立独行,见到本宫也不知行礼么?”她一沉脸,摆出架子冷冷的晲着季辛夷。 季辛夷倒是干脆,向她福了福身,行动敷衍,但是贵在语气非常‘恭敬’: “臣妾给婉贵太妃请安。” 不过刚请完安,她立即伸手搀住了徐梦佳,将她扶到榻上坐了下来,口中责备道, “梦妃娘娘怎么能一直站着呢,您现在身娇体贵,皇上一再叮嘱臣妾务必照顾好您,如果发现哪些宫人照顾不周要立即向他禀明,严加惩戒,到底是哪个宫人这般不长眼,也不知道搀您一下?” 季辛夷这指桑骂槐的功夫也是一绝,只见季婉儿一抿唇,脸色更为阴郁了。 宫女们常年呆在宫里,自然知道怎么给主子们找台阶下,一听季辛夷这话纷纷跪下谢罪,直言自己照顾不周,徐梦佳也是狠,即便脚酸麻难忍,还是一吊眉梢厉声道: “便是你们如此胆大妄为!竟敢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待会各自去管事那里领罚!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 宫女们惶惶磕头,季婉儿的脸色比她们还难看,她岂会听不出徐梦佳骂的就是自己! 好呀,既然她们指桑骂槐,那就顺着她们来! 于是她冷笑一声: “这些奴婢确实该罚,也不早早提醒本宫,改日本宫就将她们全部换了,亲自挑些可心的来伺候你。” 一听这话,徐梦佳脸上变了颜色,之前身陷冷宫她的心腹宫女全被治罪了,现在这些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又培养起来的,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感。 季辛夷抿着唇,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乐出声来。 不白来不白来,不过,真正的好戏还没登场呢,她就不信,那个人沉得住气! 虽然本来两相对峙的场面瞬间变成了二对一,不过季婉儿可不是会轻易认怂的主,仗着身份尊贵逞完了口舌之快后一扭头继续呵斥太监们搬东西,一番操作下来几乎就把徐梦佳的寝殿翻了新。 徐梦佳用眼神向季辛夷求助,她实在不敢用季婉儿送来的东西啊。 不过季辛夷却像没看到一般,这出头鸟,自己可不当,更何况,能管住季辛夷的唯有…… 正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太监忽然通报: “太后娘娘驾到!” 有了前一着的经验,季婉儿立时瞪向季辛夷,那犀利的眼神意思再明确不过:是你把她搬来的?! 季辛夷见状无辜的耸耸肩,眨着双眸回应她:怎么可能嘛…… 季婉儿咬了咬牙,也知皇太后向来厌恶季辛夷,断不可能是她把她请来,那她来冷宫意欲何为?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得接驾,连着季辛夷和徐梦佳都一起起身迎接皇太后。 皇太后在宫人们的簇拥中第一次踏进徐梦佳的住所,今日初一,她身着皇太后正红服制,满身矜贵且威严肃穆,可谓凤仪万千,季婉儿与她一比,终究是少了些气韵。 一进门,她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场三人,心里满是不悦,没一个是自己喜欢的! 不过,今日她不得不来,否则岂不是让季婉儿爬到自己头上去了? “今日乃是大年初一,哀家过来瞧瞧梦妃,梦妃,你身子向来可好,胎气可还稳固?”落了座,皇太后端雅正坐,淡淡的问徐梦佳,根本没多分一个眼神给季婉儿。 徐梦佳回答前幽幽瞥了在太后面前也得低头的季婉儿一眼,见她神色紧张,心下暗爽,徐徐回答: “臣妾谢太后娘娘关怀,臣妾与腹中孩儿一切安好。” “是么?”皇太后目光如炬,上下打量她后故意问: “可是哀家怎么瞧着你有些憔悴,这腿是怎么了,一直在打颤?” 她生育过,打眼一瞧就知道季婉儿干了什么好事。 徐梦佳状似为难不敢回答,可是目光频频瞥向一旁的季婉儿,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 “哀家在此,你不需害怕,直说便是,你现在身怀龙种,哀家倒要看看是谁敢刁难你。” 季婉儿岂不知皇太后是针对自己,抢先上前福身道: “禀太后娘娘,也是臣妾疏忽了,方才梦妃为显恭谨,与臣妾说话时一直立在跟前,臣妾喊她坐她也不坐,此等孝心实在令人动容。” 这孝心听着实在违和,因为徐梦佳还年长季婉儿两岁呢。 皇太后闻言冷冷瞥了季婉儿一眼,语气严肃的对她说: “婉贵太妃,你的肚量倒是很大,初一不来向哀家问安,倒是先跑到冷宫来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太监们,又问, “这些东西是你安排的?” “是臣妾安排的,”季婉儿暗咬银牙回答: “臣妾是想着,置备些好东西给梦妃用。” “李太医,”皇太后幽幽一笑,唤跟她一道来的太医: “现在梦妃身娇体贵,你来验验这些东西有没有有损龙胎的东西,哀家知道婉贵太妃也是好心,但一切都以龙胎为重不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物降一物 这话正中徐梦佳下怀,自己不敢验,可皇太后敢啊! 不过验下来的结果让她庆幸又遗憾,庆幸确实没有任何有损胎气的东西,遗憾难得有皇太后在此撑腰,季婉儿竟然没有露出马脚。 季辛夷一眼就瞧出徐梦佳的心思,心里低哼一声,她把季婉儿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她明目张胆送来东西后出了事,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查都不用查就知道是她。 闹这一出,估计就是为了让她心神不宁,毕竟精神折磨很损精气。 看着李太医将自己送来的东西一一验过,季婉儿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她嘴上说是为梦妃着想,实际还不是给自己脸色看?! 思及此,她心生退意,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整治徐梦佳! “太后娘娘,臣妾着急来探梦妃,还未向太皇太后请安,请恕臣妾失礼了。”季婉儿飘飘行了个礼,深深看了徐梦佳一眼后就径直离开了。 季婉儿一走,房内形势又变了,徐梦佳赶紧巴结皇太后,倒把原来的救命星季辛夷晾在一旁了。 季辛夷戏也看够了,心里了然她们有‘悄悄话’要说,于是识趣的起身告辞。 她一走,徐梦佳再也不藏着掖着了,一个起身就朝皇太后跪了下去,哀哀道: “臣妾谢皇太后搭救!” 可方才救下她的明明是季辛夷。 皇太后淡淡的晲着徐梦佳,心里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念着她当初替自己背了黑锅,又是季婉儿的心头刺,自己必要保下她。 “放心,有哀家在,她动不了你。” 徐梦佳听到这句话赶紧千恩万谢,早将季辛夷抛诸脑后了。 季辛夷一路走出冷宫,没想到却在宫门外遇见了季婉儿,此时她正幽幽的盯着自己,那表情欠得很。 看起来既轻视自己,又忍不住招惹。 所以季辛夷直接选择无视她,目不斜视的朝前走。 “站住!”季婉儿气红了脸,她把自己当空气了? “干嘛!”季辛夷也没好气,现在没有外人,自己还能给她脸? 一口气呛在喉咙差点顺不出来,季婉儿胸口频频起伏,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她气死,不过…… 她强掩恼怒,上前一步对季辛夷说: “别怪我没提醒你,徐梦佳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如今她有贾太后做靠山,你小心自己被卸磨杀驴。” “哦……”季辛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唇瓣一勾,端的是气死人不偿命: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奉旨保胎而已,她跟谁亲近又不关我的事。” “你!”季婉儿气凝心头,没想到这离间计死在了第一步。 “我什么我,”季辛夷没好气的说: “你少招些事,贾太后现在视你如眼中钉肉中刺,势必要保下徐梦佳,她是皇上的妃子,你是太上皇的宠妃,本来谁也碍不着谁,何必呢。” 她活着就是碍着我了!还想生下皇长子?!做梦! 季婉儿在心中怒吼着,但也没傻到当场喊出来,见季辛夷油盐不进,冷哼一声道: “我也是好心提醒,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说罢拂袖就走,跟只骄傲的孔雀似的。 季辛夷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是哭笑不得,季婉儿真是不开窍啊。 皇太后看似不得宠,可她却忘了一点,无论太上皇从以前到现在纳了多少宠妃,甚至盛宠一时,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可从来没有动废后的念头! 不由抬头望天,季辛夷长叹一声,看来今后这皇宫内院是不得安宁了…… 自这一天起,徐梦佳可是得意了,左有季辛夷的帮助,右有皇太后的保护,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临盆之期将至,她使唤季辛夷使唤得更勤了,稍有怀疑便将她召进宫来诊脉保胎,弄得季辛夷烦不胜烦。 春风拂过,万物复苏,天气一天天暖合起来,眼看将近春夏交替了,季辛夷将棉袄褪下,换上了锦裙。 楚卿绝为她披上披风,满意的看着她肉乎乎粉嘟嘟的脸颊,几个月过去,她总算又把软肉给长回来了。 季辛夷瞥他一眼,撅着小嘴说: “你可别咬我!” 近来不知怎么地,楚卿绝老喜欢咬她脸颊,她哪知道,他是在检验自己‘养小猪’的成果呢。 楚卿绝温柔一笑,为她将耳畔的碎发挽至耳后,心疼的说: “今日还要进宫?” 一提这事,季辛夷的笑脸就耷拉了下来,不情愿的说: “有什么法子,她现在就像患了被害妄想症一样,连个小小的胎动都要招我入宫,就怕孩子出事。” “距她临盆还有几日?”楚卿绝转而问。 “尚有十日,有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季辛夷感慨道,自己都没生过孩子,倒是跟着徐梦佳提心了十个月。 “那便再忍一忍,等此事过去,我带你去游玩可好?”楚卿绝抚着她的脸颊说,圣命难违,自己身为夫君只能好好补偿她了。 一听‘游玩’两个字季辛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眨巴眨巴跟天上的星子一般,雀跃道: “真的?要去哪儿玩?” 其实她知道楚卿绝也很累,这几个月楚昱根本没让他闲着,时不时就会交给他一些难事。 “真的,去哪随你定。”楚卿绝当即保证,反正只有两人在一起,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好!”季辛夷甜甜的应了一声,兴奋得像准备去郊游的小学生一样。 就在两人约定的时候,翠儿来催,宫里太监等急了,季辛夷踮起脚尖在楚卿绝颊上唧一口,这才出门入宫。 今日来到冷宫,季辛夷发现徐梦佳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糜,这可怪了。 不过,她是懒得主动去问的,按部就班诊过脉象,就在她收拾器械的时候,徐梦佳忍不住了。 “炎王妃,你要帮我。” 季辛夷抬头一看,就见她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这才问道: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徐梦佳眸色幽沉,徐徐说出自己昨夜的见闻。 昨夜也是凑巧,她没由来的觉得心情烦闷,虽然她仍身居冷宫,但满宫的人都知道她极有可能借子上位,对她自然恭谨无二,所以当她提出要到御花园赏月散心的时候也无人敢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挑拨离间 并没有大张旗鼓,徐梦佳只带了两三个心腹宫女便到了御花园中,没想到没走几步就听前面有人说话,她下意识就往廊角躲,宫女不明所以,也跟着她一道藏起了行踪。 偷眼观瞧,前方庭廊上灯火通明,石桌上布满精致的点心,太上皇坐在栏边,季婉儿就坐在他怀中娇笑。 两人姿态可谓放浪形骸,话语间充满了挑逗,徐梦佳没听几句就觉脸上臊得慌,刚要离开就听季婉儿一声娇嗔,她瞬间停下了脚步。 “太上皇,您可要为婉儿做主呀!” “怎么了?”太上皇可是心疼坏了,赶紧问宠妃。 “您清楚婉儿与梦妃的恩怨,虽然如今臣妾一心都在您的身上,不悔当初,可被她陷害是切切实实的事,此仇尤在! 如今她临盆在即,若是诞下太子,往后她就是太子母妃,必定视臣妾为死敌,恐怕还要再行加害之事,臣妾真的好害怕。” 她一边说,一边假装害怕的倚进太上皇的怀里。 太上皇悠悠一笑,云淡风轻的说出了一句让徐梦佳胆战心惊的话: “谁说她诞下的皇子一定会是太子?” 季婉儿在他怀中得逞一笑,抬眸时又变成了满脸疑惑: “婉儿不解,梦妃若是诞下第一个皇子,不是应该直接入主东宫吗?” 太上皇哼笑一声,挑着季婉儿的下巴答道: “爱妃忘了寡人就是太祖的二子吗?我朝天子向来由贤能者居之,与长幼无关,况且……梦妃曾经加害过你,寡人怎么可能让她的孩子成为太子?” 这边季婉儿是娇声感恩,那边徐梦佳是冰水泼头。 她恍若失魂一般飘荡回到冷宫,一夜未眠,心里反反复复回响的都是太上皇的话。 自己就算诞下皇子也不可能被立为太子,这一切,都是季婉儿从中作梗! 越想越恨,故而今日她要与季辛夷商议要事。 听完她的话,季辛夷沉吟半晌,问她: “你想怎么做?” “当初我们可是商量好联手拉下季婉儿的,不久后正有个好时机!”徐梦佳眼里焚着阴狠,冷冷说道。 季辛夷点点头,自己三番两次好心相劝,季婉儿却从未悔改半分,并且随着她的权势一天天剧增,威胁越来越大,恐怕拖到后面很难行事。 “你要想清楚,天底下唯一能让她身败名裂的只有……”她将心中所想说了一遍,末了问徐梦佳, “若是计划失败,你确定自己能承担这个后果吗?” “胆小不得将军做!”徐梦佳狠声道:“她魅惑太上皇,已然斩了我与皇儿的将来,什么代价我都不惜!” “好,”季辛夷笑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耐心等待。” 从这天起,季辛夷入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两人开始细细商议今后的每一步计划。 三月初五午时刚过,一名宫女匆匆闯入万泰宫,跪倒在皇太后跟前: “太后娘娘!梦妃娘娘要生了!皇子要降世了!” 一语惊天,满宫都策动起来了,皇太后为表重视,亲自率太医前去冷宫监产,季辛夷也被迅速召入宫中,楚卿绝身为亲王不好相随,于是便由晋王妃陪她一道。 一到冷宫便听里面传出凄厉的叫喊声,自古女人生育就如闯鬼门关一般,没有一个是好受的。 季辛夷微微皱眉,离自己算的预产期还有三天,看来徐梦佳的确忧心过度,影响胎儿了。 疾如风般进了寝殿,她刚要向皇太后行礼便见她着急道: “快去瞧瞧梦妃,不要顾及这些礼数了!” 皇太后的焦急绝非作假,若是梦妃诞下太子,那她和孩子便是自己手中最有利的棋子,到时候就算季婉儿再受宠又如何? 季辛夷点点头就进去助产了,晋王妃留在外面安抚皇太后。 可是徐梦佳的生产过程却并不顺利,孩子的头一直出不来,哀叫声响彻冷宫,揪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下午楚昱也亲自过来看了,不过他表面看似关切,实际目的可不是为了徐梦佳。 听闻皇帝亲临,季辛夷从产房出来禀明情况,楚昱听完她的话当即正色道: “炎王妃,朕一开始就把梦妃与皇儿的性命交给你了,若是今日她们母子有个好歹,你难辞其咎!” ……季辛夷额上冒着冷汗,身上还沾了血,明明是最劳心的那个人却得来这么一句话。 她暗暗冷笑一声,卿绝早说过了,为梦妃保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楚昱要自己脑袋的理由,不过…… 他当自己是吃素的?今天有自己在,就算阎王爷亲自来拘人,自己也能把人抢回来! 一抬眸,她目光灼灼的回道: “请皇上安心,臣妾拼尽全力,必保得梦妃母子平安!” 说完话她起身又回产房去了,楚昱一直望着她的背影,以前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了出来。 季辛夷总是这样意气扬扬,安心定志,仿佛全天下就没有任何一件能难得倒她的事,整个人像是环着光芒一般。 若是她还如之前那样依顺自己…… 不由的,楚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太后走过来安慰道: “皇儿不必着急,有炎王妃在,皇孙一定安然无事。” 楚昱敷衍的轻嗯一声,从进来到现在,梦妃可没那个荣幸被他想起过一回。 时间一秒秒过去,夜幕降临,皇太后心疼皇儿便劝他回去歇息了,可徐梦佳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季辛夷知道事情不好,如果用古代催产的法子梦妃母子势必要折损其中一个,此时医者仁心,她没有考虑过任何利益相关的事,只想救下她们两人。 “你们先出去,我要用秘法救治梦妃!”心中立下决断,只有侧切才能让孩子顺利降生,季辛夷对所有人说道。 产婆们也不敢违抗命令,出去和皇太后说了这事,皇太后闻言柳眉紧皱,也不怪她狐疑,毕竟从以前到现在断没有一个医者驱赶旁人自己接生的道理。 不过眼下情势紧急,她只能选择相信季辛夷,可还是冷冷睨了晋王妃一眼: “晋王妃,炎王妃做下此等决定,若是保得梦妃母子平安还好,若是保不住……” 她不用将话说完,威胁意味已经足够浓了。 晋王妃不语,眼睛望着屏风的方向,心中不断祈愿,辛夷,你可要尽力而为啊!? 第一百三十章 王爷要闯宫 季辛夷正在产房内为徐梦佳进行侧切手术,外面所有人都不明真相,只知道她要用什么秘法,因梦妃久产不下,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 本来以太皇太后的尊驾是不用到冷宫来的,可她也担心自己的皇曾孙,何况梦妃情势危及,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梦妃情况如何了?”太皇太后由俞锦搀进来,甫一进门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儿,心下一沉,摆手让众人免去礼仪,焦急的问道。 “回禀母后,梦妃久产不下,此时正由炎王妃一人接生。”皇太后回话,秀眉也紧紧皱着,心里担心的不是徐梦佳会不会死,而是季辛夷保不保得住皇子,那可是自己的有利棋子。 太皇太后听得此言以为是皇太后指使的,当即一杵龙头杖,喝道: “胡闹,太医和稳婆都在,岂能让季丫头一人接生?!” 若是出了事,岂不是得怪赖到季丫头身上? 皇太后暗哼一声,晋王妃赶紧上前解释这是季辛夷自己的要求,太皇太后听罢沉吟不已。 季丫头季丫头,你这是将自己置于险境当中啊! 尤其此时产房内寂静一片,连半点动静都听不到,所有人都忍不住揣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当然听不到声音,因为季辛夷已经给徐梦佳打了麻药。 又过了十来分钟,楚昱来了,他倒不是担心徐梦佳,而是听闻太皇太后亲临的消息,此时自己不在恐怕在她老人家心中又落个薄情的名声。 “皇祖母,您怎么亲自过来了?”一进门他便假装惊讶道: “孙儿刚刚忙完国事,这才匆匆赶来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心里沉重得很,她同时担心季辛夷和徐梦佳的安危,此时她们的命运已然连成一线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晋王妃搀着太皇太后,两人心思是一样的,焦急的望着屏风的后面,恨不得能看穿那道屏障。 所谓热闹,便是人一个个的到,楚昱刚到不久,外面一声通传,原是婉贵太妃也亲自来了。 她早听得徐梦佳难产的消息,派宫人守在冷宫外监听消息,听到季辛夷一个人接生以后可是乐坏了,命人准备轿辇赶过来,不为别的,就为看季辛夷是怎么死的! 一进门内,她向众人飘飘行礼,也不多说话,询问了徐梦佳的情况后便立在一旁不再吱声,目光幽幽暗暗,睁一目眇一目的看向屏风。 与其他人心思不同,她是来咒死的,恨不得满天神佛都听自己呼应,让徐梦佳和季辛夷一道踏入黄泉。 房间内情势诡异,各方势力汇聚一堂,各怀心思,而此时,宫外的晋王府也乱了套。 “主子,您千万别冲动!”小五整个人成蜘蛛样扣在书房的门框上,以血肉之躯拦着眼前暴怒的炎王。 “滚开!”楚卿绝血灌瞳仁,理智早已荡然无存,当他得知季辛夷一个人为徐梦佳接生的时候就暗暗感觉不好,随着时间的消逝,他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若是今夜徐梦佳闯不过鬼门关,辛夷再无回寰的余地! 楚昱是何样人,他心中清清楚楚! 故而,楚卿绝准备召集第五殿,舍命入宫去救季辛夷。 可小五还有理智,豁了命去拦他,要是真的调动了第五殿,今夜恐怕连主子都要损在宫中。 “你让不让?!”见小五把住门框不让,楚卿绝双目焚火,已然动了杀气。 不论是谁,拦着自己去救辛夷就不成! “不让!”小五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咬紧了牙关不松手。 楚卿绝怒从心头起,一扬手准备强行突围,就在这时,一声厉喝在小五身后响起: “卿绝,不可冲动!” 听得此言,小五差点流下眼泪,赶忙撤手来到晋王身边哀告: “王爷,您可算来了,属下劝不住小王爷啊!” 晋王点点头,面沉似水看着自己的儿子,喝道: “堂堂男子汉,在此紧要关头岂能意气行事,就算此刻你带人进宫又当如何?你那百来人抵得过宫中的数万御林护卫吗?!” 楚卿绝自小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聪慧绝顶,允文允武,文能安邦定国,武能治世平乱,有时候晋王都忍不住向晋王妃感慨自己从没有‘教育’他的机会,今日总算是‘如愿’一回了。 楚卿绝双眸冷肃,抿着唇不吭声,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意气行事,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辛夷置身险境,断然不可能! 瞧出他的心思,晋王又问他: “卿绝,你可相信辛夷?” “我自然相信!”楚卿绝毫不犹豫的回答。 晋王闻言悠悠一笑,道: “既如此,你又为何质疑她的医术?辛夷以一人之力救下南州郡数十万百姓,医术超然,难道还救不下梦妃吗? 何况现下情况未定,你贸然行事,万一你去了她也成功了,岂不是落人口实? 那样一来,你反倒是害了她了。” 楚卿绝复又沉默,只是双眸幽幽沉沉,一看就是没有被完全说服。 晋王暗暗叹了口气,原来儿子对儿媳已动情至此,这份深情,倒是随了他了…… 走上前,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说: “既然你还是放心不下,那父王向你要一个时辰,咱们父子静心博弈,一个时辰后若是宫中传来噩耗,父王举晋王府一府之力,必要保下辛夷,如何?” 楚卿绝诧异的挑眉,没想到一向沉稳理智的父王竟然…… 晋王徐徐一笑,说了一句让他心有动容的话: “别忘你,你母妃也在宫里呢。” 如此,楚卿绝才算被劝下来了。 夜,将至子时,此时的冷宫里寂然一片,明明已经快到夏至,可空气却冷如寒冬。 若是产房里有些动静,能证实徐梦佳还活着也还罢了,可里面静悄悄的,可说是死寂一片,别说皇太后他们,就是晋王妃都开始怀疑了,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 “仇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楚昱早就不耐烦了,开口问道。 “皇上,已经将近子时了。” 一听时辰,晋王妃心里一紧,长袖下禁不住握成了拳状。 “这样等下去不是法儿,”楚昱倏地看向旁边候立的太医和稳婆,他心中猜测季辛夷必是治死了徐梦佳,此时躲在里面惶惶不安想对策,于是吩咐他们道: “你们一同进去,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遵旨!”众人领旨,太医带着几人就要往里走,正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婴孩啼哭撕破了空气的沉静。?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还不如你爹呢 “好,”太皇太后不愧经过风浪之人,心下俨然已猜到皇帝必是做了什么狂狼之事,由自己这个长辈进去也好折个理,省得皇帝出丑, “你们在此等候,哀家进去看看。” 言罢,俞锦扶着太皇太后进了门去,众人在外等候,无人注意时,徐梦佳瞥了季辛夷一眼,眼中暗藏喜色。 季辛夷心里咬牙,你看我干嘛?! 少时,就听殿内传来太皇太后的震怒之声: “你这个丧尽人伦的银娃荡妇!” 此语怒意勃然,震得人心惊胆战,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瞧瞧。 就在迟疑时,只听得太皇太后一声厉喝: “楚寰!还不进来,看看你的宠妃做了什么好事!” 宠妃?众人瞠大了眼,季婉儿?! 她怎么在后殿里?! 太上皇心里一咯噔,脚下一个趔趄赶忙冲了进去,众人跟随在后,一进去,便见着了满室的旖旎。 一时间,众人煞白了脸,尤其是太上皇,脸色不仅白了,而且头顶还绿了。 但见那锦床之上,季婉儿赤身裸体趴在楚昱的胸膛上,满脸红晕,冶艳妖娆,一见便知尤还在迷情当中。 旁边徐梦佳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落泪哀告: “太皇太后,请您为臣妾做主!” 无怪她这般委屈怨恨,自己皇儿的满月礼上夫君竟与父皇的宠妃同塌而眠,真乃奇耻大辱! 太皇太后将龙头杖杵得咚咚直响,满面震怒,厉声道: “今日季婉儿犯下如此人伦错事,哀家也不替她藏着掖着了,来人啊!将那荡妇给哀家拉下来!” 一语罢,俞锦当即上前将季婉儿拉下床来,好歹也给她套了一件外衣,不至于太过羞耻,皇太后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赶紧上前查看皇儿的情况,一经查看,赶忙告诉太皇太后: “母后,皇儿尤在醉酒,都是荡妇恬不知耻!” 而此时的季婉儿跪在众人跟前,仍是一副迷离的模样,看起来醉得不轻。 见她这样,太皇太后也不客气,让俞锦端来冷水泼了她一脸,季婉儿当即激灵灵打一个冷颤,登时清醒不少,一回神望见眼前众人,瞬间就愣住了。 “季婉儿!你可知罪?!”太上皇总算反应过来,完全不顾仪态一步上前扯住她的头发,暴跳如雷,厉声喝道。 那还躺在床上的奸夫,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被儿子和妾室戴了绿帽子,天底下哪个男人受得了? 季婉儿倏地双目圆瞠,像是才回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丑事一般,连忙求饶; “太上皇,您听臣妾解释……” “还解释什么?!”一听她求饶,太皇上更是怒上心头,一扬手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骂道: “寡人对你还不够好吗?!万般恩宠都给了你!你竟然还想着勾引皇儿!” 季婉儿被扇得瘫在了地上,捂着脸抿着唇,看起来又可怜又可恨,被太上皇一句句的骂着。 这时候仇闵端着醒酒汤来了,皇太后亲自喂皇儿喝下,少时楚昱才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觉头痛欲裂,耳边父皇的叫骂声引得他侧头去看,一见季婉儿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心里登时就凉了。 方才在醉梦中似经云雨之事,莫非是和她?! 一想到这里,楚昱恨不得自己没醒过来才好。 太皇太后这时看了过来,问楚昱: “皇帝,季婉儿入房,你可知情?” “皇祖母,”楚昱抚着额头答道: “您说这话岂不是将孙儿置于不仁不孝之地吗?若是知情,孙儿岂可让这荡妇得逞?” 一句话,道尽帝王绝情。 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尤其季婉儿听得真真切切,那些话仿若尖针一般扎在她的心上,她猛地挣开了太上皇,转身面向楚昱哀声道: “皇上,到了这地步,您对婉儿还是如此绝情吗?!” 楚昱一听这话当即面若菜色,怒斥中满是嫌恶: “你胡说什么!朕与你有什么情分在!” “哈哈,”季婉儿披头散发,竟如痴如癫般大笑起来,笑声渗人无比,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见她笑完后两眼一瞪楚昱,现出狠相来,厉声道: “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楚昱!你以为自己身为帝王就了不起了吗?你以为我是真的爱你吗?要不是为了借助你登上皇后之位,我何至于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年青春! 论起床上功夫,你还不如太上皇呢!” 她是说得痛快,可是尬死了在场的众人,恨不得有个地洞就钻进去了,尤其是太上皇和皇上,两人脸色变了好几道,红了又紫,紫了又绿,绿了又白。 这两个可是全天下身份最贵重的男人,却被一个女人当众比较床上功夫,而且,他们还是亲生父子! “季婉儿,你死定了!”楚昱自打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也顾不上帝王威仪了,一心只想弄死季婉儿。 徐梦佳一直跪在旁边,心底直乐,可是见皇帝要招人拉季婉儿入狱,而自己的目的尚未达到,于是状若悲愤的怒斥她,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婉贵太妃,您得太上皇盛宠,已是万人之上了,何苦还要来和臣妾抢皇上啊……” 果然,她一出声便招来了季婉儿的恨意,口不择言疯疯癫癫的指着她骂: “徐梦佳!还有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吗?当初在我笄礼之上,给皇上下药的明明是我,和他在一起的人也该是我季婉儿,没想到竟然被你给抢先了!还诞下皇长子!老天不公! 不过你也没少受罪,哈哈,冷宫里的滋味不好受?当初我下药害季辛夷,本想让她和侍卫厮混败了声名,没想到……” 说道这里她像是愣了一下,面容复又变得哀楚不已, “没想到是我自己入了圈套……” 听到这里众人总算明白了,原来那日她与太上皇春风一度,竟是她作茧自缚,根本与梦妃无关! 徐梦佳总算引出她这番话了,当即跪行几步,攀住床沿,哀声道: “皇上,您听到了,当日之事全是季婉儿嫁祸臣妾,臣妾总算洗清冤屈了!” 楚昱睨了徐梦佳一眼,心里抑郁到了极致,脸上乌沉沉的,还没从被季婉儿说自己床上功夫不如父皇的打击中缓过来。 “好了!”此时还得由太皇太后出面收拾残局,她一杵龙头杖颁下懿旨: “婉贵太妃有悖人伦,大逆不道,即刻褫夺封号,打入天牢,任何人不许探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塌天大祸 当即就有侍卫过来押住季婉儿,可楚昱尤觉不解恨,这个女人该千刀万剐!于是也不与任何人商议,阴狠沾满双眸,冷冷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做下裁决: “季婉儿十恶不赦,所犯错事罄竹难书,判斩刑,十日之后行刑,任何人不得求情! 梦妃无故受冤,又于冷宫中诞下皇长子,功不可没,即刻加封为皇后,执掌凤印,统御六宫!” 季婉儿不是说她对自己的情分全是为了皇后之位吗?现在自己就当着她的面将皇后之位给她恨的人!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季婉儿一听这话瞬间犹如魂魄被抽离一般瘫坐在地,浑身抖成一团,间或又笑两声,像是疯了一样。 皇太后对她厌恶至极,不想再看见她,当即催人将她拖了下去。 几个时辰前还是万千宠爱的婉贵太妃就这样锒铛入狱,而此时她凄惨的哀嚎声中夹着的是徐梦佳的谢恩声,一作比较,真可叹世事难料。 一场闹剧,荒诞落幕,殿内寂静一片,谁都不敢吱声。 要是可以,他们真不想做这件天下第一丑闻的见证者。 太上皇看起来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不发一语转身就走,皇太后望着他落寂的背影,心底冷笑不已。 太皇太后深深叹息,无奈的对在场的众人说: “你们都是至亲,今日丑事不可外传,梦妃,你带他们回前殿去,切记不可声张,让众人起疑。” “臣妾遵旨。”徐梦佳泪痕早就干了,虽然故作为难的模样,可那对熠熠生活的眸子可骗不了人。 今夜的大赢家,非她莫属! 整场闹剧,季辛夷一直倚在楚卿绝身侧,不发一语,亲眼看见季婉儿的下场,她是可怜也可怜不起来,恨又恨不到最深处,可能在心底深处,始终留有原主对她的那份姐妹情谊。 临出门前,太皇太后唤了她一声: “季丫头,你回前殿后让你父亲过来一趟,哀家和皇上有话要与他说。” 季宏是季婉儿生父,又是丞相,此事他有权知道,也该当负责。 “是。”季辛夷点点头,跟着楚卿绝一道离开了。 回到前殿,其余宾客自然瞧出他们神色有异,可谁也不敢问,再加上徐梦佳又谈笑风生,也就不敢多猜了。 季辛夷来到季宏身边,将太皇太后的旨意转告给他,季宏面沉似水,压低声音问她: “辛夷,可是婉儿出了什么事?” 他身为三朝元老,城府之深眼界之远是常人无法比拟,一见太皇太后他们没有一同回来就知道出了大事,而且极有可能是塌天大祸。 季辛夷微微摇了摇头,言道: “女儿不敢说,您还是亲自到后殿去一趟。” 季宏不悦的睨她一眼,心里腹诽她这是故意瞒着自己,不过当着楚卿绝的面也不好责备,只能惴惴不安的离席,前往后殿。 可想,当他跪在皇帝跟前知道季婉儿的所作所为之后,真如雷霆轰顶,把个老谋深算的三朝元老生生给轰愣了。 “季宏,季婉儿乃是你的亲生女儿,素日里你是怎么管教她的,竟容她作出此等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之事,损我皇家声名,该当何罪?!”太皇太后厉声质问,俨然有加罪之意。 季宏还是机智,迅速调整心态,当即砰砰给太皇太后磕头,直言自己素来对女儿管教有方,不知她为何会犯下如此大错!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季宏也想保住季婉儿,可如今她俨然与皇帝春风一度,老天降世也保不住她了,所以,他只能弃卒保车。 一番哀述,他将女儿的糊涂归咎于深爱皇帝却委身给了太上皇,暗恼自己没有早日察觉她变了心性,若是早早察觉,他断断不会让女儿作出这等傻事。 太皇太后不太愿意相信他的说辞,可皇帝楚昱却另有心思,季宏乃是自己的得力能臣,忠心耿耿,为了一个季婉儿折了一朝宰相并不值当,于是替他说了几句话,只是罚了一年俸禄便将他打发了。 从后殿出来,季宏整个人像被一场冷雨刚刚浇过一样,从头顶冷到脚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可笑他耗尽心里栽培,最后三个子女中唯一有出息的竟是自己最不待见的季辛夷。 失魂落魄的离开皇宫,他不可能再回席间谈笑风生,只苦于回去之后如何告诉夫人这等祸事。 夜深,虫鸣也渐渐消停下来,徐梦佳已经带楚祯先回寝殿歇息,宴席不多会也散了,众人纷纷离去,谁也不敢多一句嘴。 季辛夷让楚卿绝等自己一会,她去看看皇长子再回去。 楚卿绝与她心有灵犀,捏了捏她的掌心便让她去了。 来到秀羽宫寝殿,不用通传她径直朝里走去,徐梦佳似乎早知她会来,一见她便摆手屏退众人,殿中只余自己与她。 “东西拿来。”季辛夷没有半句废话,朝她伸出手来。 徐梦佳迟疑了一会,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交还给她,看得出很是不舍,口中赞叹道: “炎王妃果然好本事,竟然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那个瓶子上赫然写着‘真心水’三个字,季辛夷将它收进怀中,正色道: “这个东西只可用一次,仅此一次!” 她岂会看不出徐梦佳的心思,要是自己不亲自来取,估计她会收入囊中。 徐梦佳讪笑一声,说道: “我只是惊叹于它的作用而已,没想到季婉儿喝下后竟然真的按照我吩咐的去说,实在厉害。” 言道这里,真相显露。 原来今夜发生的一切全是季辛夷与徐梦佳暗中操控,且处处都是死招。 酒席之上徐梦佳频频向皇帝敬酒,引他醉酒到后殿歇息,并且在房中提前散下了催青药,又以其他名义遣走了宫人,只要季婉儿踏进这里,绝对会情难自禁。 而这,是季辛夷为她留的一条活路,但凡季婉儿严守妇道,不再痴心妄想于楚昱的身份和权势,今夜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而季婉儿在事发之后所说的一切,全是徐梦佳第一次去叫皇帝时喂她喝下真心水‘言传身教’的,所以当时她才会神情迷离,而众人只以为她只是醉酒神志不清而已。 如此,徐梦佳顺利夺得了东宫之位,铲除了季婉儿这个祸患。 思及之前发生的种种,季辛夷不由叹息一声,季婉儿呀季婉儿,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 “怎么,你还可怜她?”见季辛夷秀眉轻蹙,徐梦佳笑着问她, “你忘了她是如何对你的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季辛夷抿唇不吭声,季婉儿害过自己多少次数都数不清了,她还没圣母到万事皆可原谅,只是感慨她活路不走走死路罢了。 可就是她这一迟疑,让徐梦佳半眯了眼睛,看着她的视线带上了审视的意味,不由揣测她是不是怀着什么别的心思。 “此事已过,我也按约定助你离开冷宫,登上皇后之位,从此咱们两不相干,最好还是不要接触过多。” 季辛夷回过神来淡然道。 徐梦佳微微一笑点点头,表面作出赞同的模样,心里却觉此言可笑。 两不相干?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从秀羽宫出来,季辛夷回头看了一眼巍峨华丽的宫殿,心中暗道,徐梦佳,你可别做第二个季婉儿。 婉贵太妃被废一事虽然被极力压了下来,可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她的父亲是朝之重载,消息散出去后一时间百官自危,都隐隐察觉到朝堂势力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般的变革。 可这并不是季辛夷关心的事,季婉儿被打入天牢的第六天,她终于缠得楚卿绝答应,让他带自己去见她一面。 天牢虽由朝廷直接掌管,但其实就是大理寺监狱单独辟出来的单间,关押的都是权重罪臣和皇亲国戚,环境稍微好一些,此时季婉儿就被押在这里。 午时狱卒换班之后,楚卿绝带着季辛夷来到天牢,虽然太皇太后早有旨意不许任何人探视,可也拦不住他们,一亮身份,畅通无阻。 穿堂过院一路往里走,入目是灰白的墙,虽然时至夏日,可阳光照不进这里,四处都是阴森森的,走在当中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炎王,炎王妃,这就是关押季婉儿的牢房。”狱卒将楚卿绝和季辛夷带到地方就退到一旁去了,不敢打扰。 季辛夷往昏暗的牢房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不过床上没人,她慢慢适应了光线后才发现有团物体缩在墙角的角落里,本来白色的囚服已经染上了各种污渍,无怪她一时看不到。 “她怎么缩在角落里?”季辛夷扭头问狱卒。 狱卒赶紧躬身过来答话: “回禀炎王妃,皇上有口谕,季婉儿罪大恶极,故而不许她上床睡觉,不许坐凳歇息……” “看见就要打是么?”季辛夷已经猜到狱卒后面的迟疑了,难怪季婉儿宁可缩在角落里,有床不能睡,有凳不能坐,别看好像没什么大不的,可这种精神折磨比肉体鞭笞要恐怖得多。 楚昱果然狠,看来真被季婉儿那句话给伤到自尊了。 狱卒低头不语,显然已经默认了。 “我能进去吗?”季辛夷又问。 狱卒迟疑不决,按理说他们牢头答应让炎王夫妇进来探视已经违背太皇太后的旨意了,再开门进去就…… “打开牢门。”旁边的楚卿绝缓缓开口,可是语气不容置疑。 狱卒闻言飞一般打开牢锁,笑话,太皇太后可能不会知道自己违背旨意,可炎王却能当下就弄死自己。 夸啦啦,锁链打开,季婉儿一听这声音当下就起了应激反应,拼了命的墙角往里缩,显然这几天被折磨得够呛。 “卿绝,等我一会。”季辛夷对楚卿绝说了一句便迈步走了进去,一步步走到她离一米开外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 此时的季婉儿几乎已经没有人形了,身上的囚服被抽成缕条一般,污渍血渍互相夹揉,渗染,原本乌黑的秀发全都打结纠缠在一起,模样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句话是老生常谈了,可却是最能抒发人心之无奈的。 季辛夷喟叹一声,若不是季婉儿一心追名逐利,以其家世,以其品貌,大可活得恣意美好。 她的声音清悦悠扬,可对于季婉儿来说却如同地府之音。 “是你!”那团人形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鞭痕纵横的脸,早没了当初的娇娆万千,血污当中,唯有那对含恨的眸子烁烁迸着光。 “是我,来看看你。”相比她的激愤,季辛夷可谓是云淡风轻。 “我杀了你!”没有任何预兆,季婉儿发出凄厉的喊声,恶鬼一般就要朝季辛夷扑来。 那晚浑浑噩噩,被人拖拉拽扯一路下了天牢,许久之后她才如梦方醒,费尽心思想去缕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没等她想通,随之而来的便是日日折磨,夜夜鞭笞,季婉儿在苦痛中唯一坚定的,就是这一切肯定是季辛夷害的! 想不到,她竟然还敢来落井下石! 季辛夷根本躲都不躲,出于医生的‘自觉’,刚才她一进来就从头到尾扫视过她的情况了,她的腿,断了。 果然,刚站起身来猛走一步季婉儿便摔倒了,瘫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季辛夷此时真不知该作何感想,有种恨也恨不起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所以她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道出今日前来探监的目的: “季婉儿,今日我来就是要问你一句,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长久以来季辛夷一直怀疑母亲就是被于澜害死的,可无奈查无可查,如今季婉儿锒铛入狱,她才缠着楚卿绝带自己来探探口风,说不定她会透露什么。 “呵呵……”季婉儿发出怪异的笑声,抬头瞪向季辛夷: “你想知道?求我啊……” “……”季辛夷瞬间无语,大姐,你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真是死性不改。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她无奈道。 “那你先还我一个真相!”季婉儿嘶哑的声音早已不复昨日的清婉,越说越狠,恶声道: “你马上去对皇上说,去对太上皇说,是你和徐梦佳害的我,我就告诉你!” “我害你什么了?”季辛夷直接翻了个白眼: “是我拿刀架着你脖子让你去后殿的吗?” 钓鱼执法固然有损道德,可被钓上来的绝对没一个好货! 被戳到了痛楚,季婉儿咬紧了唇,忽然改了话锋了: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花了这么多心思总算除掉我这个心头大患了!” “……”季辛夷瞬间想掉头走人了,自己也是可笑,竟然以为她能良心发现说出真相,跟这种人讲理还不如跟块石头谈经。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穿过幽暗的廊道来到切近,楚卿绝警觉的扭过头去,却在下一秒愣住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沉冤得雪 人影站在入口处对楚卿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看向牢门里正在对峙的两个女人。 不等季辛夷‘承认’,季婉儿再次笑出声来,一抬手指着她说: “你以为自己如今就了不得了吗?你不也没如愿嫁给昱哥哥吗?那顶凤冠,不也被徐梦佳戴去了吗?” 这次季辛夷真的忍不了了,她扯什么鬼话呢!卿绝就在外面,待会让他误会怎么办? “我现在非常好,劳你‘费心’了!”反讽一句,季辛夷懒得再和她多说半句。 就在她转身想走的时候,许是季婉儿已经压抑许久,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处,于是像倒珠子一般噼里啪啦自顾自的念起来,言语间强撑着自己那飘零欲落的自尊: “为什么我会败给你,为什么为什么! 我哪儿输你了?!论相貌,我与你不相上下,论城府,你比得过我吗? 呵呵,你知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蠢? 以前只要我稍微示好你就巴巴的凑上来,随我摆布,任我指使,你以为我那是真把你当姐妹了?! 不,你痴心妄想!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不待见你?哈哈,都是我的‘功劳’,是我命人四下散布你既倾慕昱哥哥又妄图勾引炎王的消息,然后你就成了别人口中的银娃荡妇了,哈哈…… 你怎么敌得过我!” 季辛夷柳眉倒竖,原主为那些谣言郁卒心碎的记忆碎片浮上心头,她咬着后槽牙沉声道: “原来那些谣言是你散布的!” 真是多亏了她,当初自己还因为这些谣言被万婵语好一顿嘲讽呢! “是我!”季婉儿理直气壮,甚至是骄傲的,她艰难挪动身体倚到墙边,恣意的欣赏着季辛夷知道真相后的愤恨,仿佛要从中找回一丝优越感,继续说着: “不过,你最最好奇的,应该是自己为什么会嫁给楚卿绝?” 季辛夷心脏一滞,那段记忆一直缺失,她的确好奇。 见她面露困惑,季婉儿再次大笑出声,甚至夸张的拍着地面,乐不可遏一般笑话着她: “当初你一心倾慕昱哥哥,却不得不听从父亲指令要入晋王府,定下计谋下药勾引楚卿绝,可是最后你不是退缩了吗,还想为昱哥哥守身如玉吗?” 季辛夷何其聪慧,双眸渐渐染上怒火,她冷声道: “原来是你!” “没错,还是我!”季婉儿扬着下巴,答得干脆: “最后那药是我下的,你和楚卿绝都中了迷情药!也是我故意引昱哥哥撞破你们私会的一幕,所以你只能嫁给楚卿绝! 这一辈子,你和昱哥哥注定无缘无分!”说到这里她的双眸忽然黯淡下去,低声自嘲道, “我也一样……” 听到这里,季辛夷总算明白为什么会缺失那段记忆了,原来原主也中了催情药,不过她虽为原主不忿,却也为自己庆幸,好在季婉儿多此一举,否则自己岂不是错失卿绝了? 可牢门外却有人因为季婉儿的自白而幽暗了眸色。 原来他一直因为那些谣言误会季辛夷的为人,以为她对自己的倾慕只是妄图后位,所以后撞见她勾引楚卿绝才定下让她作为晋王府暗线的计划,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季婉儿在作祟! 这些年自己捧在手心中呵护的女人,才是那条毒蛇! 楚卿绝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心中有着和季辛夷一样的庆幸,好在他们没有错失彼此,但此时他转头看向门口那道人影,心中暗嘲不已。 不知现在他知道真相,可曾后悔过如此利用辛夷! “季婉儿,”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季辛夷当真叹无可叹,只觉得她罪有应得,冷声道: “你真是让人可怜不起来!”天底下的贬义词都能跟她配套,显微镜下都找不到她一点好处来! 说罢,她决然转身而去,再留在这里,只会看到更多的丑恶。 季婉儿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后默默的垂下头去,俨然失了生气,不知想到了什么。 季辛夷走出牢门,刚要和楚卿绝说话就瞥见了那道人影,她下意识转过头去,一下子就撞上了那人凝重的视线。 对视不过三秒,季辛夷当即福身行礼,礼貌得不能再礼貌,客气得不能再客气: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没错,那道人影,正是当今圣上楚昱! 得到楚卿绝与季辛夷私探天牢的消息,楚昱匆匆赶来本是为了亲自治罪,可亲耳听到真相后,他瞬间没了那个心气。 双眸看定眼前的女人,但见她眉山如黛,星眸徐徐生辉,娇楚婉柔,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她总是跟在自己后面,灿耀着双眸甜甜呼唤自己昱哥哥的模样,而如今,她礼仪周全,浑身透着生疏,再无那般热烈的倾慕爱意了。 悔吗? 悔。 尤其意识到自己颠倒黑白,错辨佳人之后,更是懊悔。 否则,如今的季辛夷该是自己的! 越想,楚昱的眼神越是炽烈,而这一切,都被楚卿绝看在眼里。 毫不犹豫的上前,楚卿绝不着痕迹的挡在季辛夷跟前,一揖手对皇帝说: “请皇兄恕罪,辛夷与季婉儿姐妹一场,故而臣弟才带她来见最后一面。” 被隔断了视线,楚昱徐徐抬眸对上楚卿绝,那对眸子幽幽暗暗,看不出情绪来。 季辛夷微微侧挪挪到夫君身后,不吭声。 三人对面而立,不言不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压抑逼人,旁边的狱卒都快哭出来了。 打破沉寂的,是季婉儿疯狂的呼唤,原来方才她也听到季辛夷道的那声‘皇上万安’了,自以为皇帝是来看自己的,她豁了命爬到牢笼前,巴在上面呼喊着: “昱哥哥!您是不是来看婉儿了?! 婉儿是冤枉的!您要为婉儿伸冤啊!!!” 季辛夷侧目睨了季婉儿一眼,伸手轻轻扯了扯楚卿绝的衣摆,依赖的动作透着小女人的娇楚,楚昱将此情状看在眼中,眸色更沉了。 楚卿绝不用回头便能与季辛夷心意相通,当即向楚昱请道: “皇上,辛夷与季婉儿见过面,臣弟便带她回去了。” 他们也不怕楚昱问出什么来,因为是季婉儿自己一步步踏入那后殿当中的。 “嗯,”楚昱没有阻拦,摆摆手道: “去。” 季辛夷闻言福了福身,伸手握住楚卿绝的手,两人相依着一同离开。 楚昱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心里道不清是什么滋味。?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直男如何道歉 这时候季婉儿还在呼号,声音越来越疯狂,甚至朝牢笼外伸出手想去够楚昱。 楚昱转身面对她,望着她凄厉惨绝的模样,眼底没有半点怜惜,只有无尽的嫌恶。 “皇上……”饶是癫狂如季婉儿,也察觉到楚昱的神情不对了,声音怯了许多。 下一秒,就见楚昱抬抬手,旁边狱卒打着颤过来了。 “皇上,奴才听命。” “行刑之前,别让她死了。”楚昱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冷意。 “奴才遵旨!”狱卒常年坚守监狱,岂不知这句话是何意,赶紧跪地领命。 季婉儿瞬间瞠大双眸,眸珠虽大,却是再无半点光亮了,乌沉沉透着绝望。 昱哥哥这是真的要舍了自己了?! 最后冷冷睨她一眼,楚昱毅然决然的离开,此时的季婉儿对于他而言,已经是个死人了。 牢笼里,季婉儿像落地的珠子,啪一下摔在地上,仿佛碎了一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回府的马车上,季辛夷偎在楚卿绝怀里不发一语,看起来心不在焉,愣愣的不知所想。 楚卿绝环抱着她,心底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尤其方才明显察觉到皇帝看她时眼神的变化,沉默片刻后,他忍不住问出那句话来: “辛夷,你后悔了吗?” “哈?”季辛夷仰起头来,后悔啥? 楚卿绝很不愿意说出这种话来,可他实在憋不住: “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季辛夷沉默了几秒,好不容易消化他的问题后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从哪冒出的这个念头?” “刚才季婉儿亲口承认了,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你和……”楚卿绝话没说完就被季辛夷捂住了嘴。 “别!”季辛夷拧紧了秀眉,连让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给,拜托,和楚昱在一起?这种可能性提都不要提! “你不用怀疑,我不想。” “那你刚才……”他还以为她是在回忆往昔,暗自后悔。 “我只是有点感慨而已,虽说季婉儿是罪有应得,不过样子确实挺惨的。” 季辛夷言罢还啧啧两声,在现代哪怕十恶不赦进了监狱也不过就是一颗子弹的事,国外还有许多国家没有死刑呢,所以亲眼看见季婉儿备受折磨的惨状还是挺渗人的。 “原来如此……”楚卿绝松了一口气,一勾唇露出淡淡笑意: “我还以为你……” 季辛夷再一次毫不犹豫的截断他的话: “你别胡思乱想了行吗?也不嫌晦气!” 她直白的话惹得楚卿绝笑出声来,天底下哪个女人不想攀龙附凤,也唯有自己怀里这个敢用上‘晦气’两个字了。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女人! 见他笑了,季辛夷可来劲了,巴在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开始翻旧账: “现在知道我无辜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一说话就呛火,对我老是凶巴巴的,还恨不得我早点死呢,哼!” “我那不是不知情吗?”楚卿绝就差没举手投降了。 “那也不成!”攀住他的肩膀扬起半身,居高临下的晲着他,季辛夷哼哼着: “你得向我郑重道歉!” “好,我道歉。” “不够诚恳!” “对不起……” “太敷衍!” 最后,楚卿绝干脆一把揽住她,以唇封住她犀利的小嘴,否则真吵不过她。 马车内,旖旎一片,沿路洒下点点爱意。 四日后,季婉儿于菜市口开刀问斩,押到刑场上时已经形容枯槁,再不见当初的半点风华了。 一刀落下,盛宠一时的婉贵太妃自此凋落黄泉。 季婉儿行刑的消息传来,季辛夷长叹一声,无奈无奈。 此时相府里是一片混乱,只因有损颜面,季宏今日特地请旨休沐在家,亲自看管着于澜,不许她去送女儿最后一程,只命管家派几个家丁去刑场收尸,备一口薄棺将死尸葬到郊外,连祖坟都不得入。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于澜被丫鬟们半搀半拦着,还想着向外冲,口中凄厉的哀述着丈夫的绝情: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连婉儿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这些时日于澜老了起码十岁,自季婉儿被打入天牢之后整日以泪洗面,饮食不进,哭天喊地的央着丈夫想法子救下女儿,却次次被拒绝,今日,这份悲楚达到了极点,几欲焚心。 季宏坐在太师椅上,面沉似水,看不出悲恸来,倒是能瞧出几分不甘和愤恨。 婉儿,太不争气了! 已然知晓事情的经过,他是恨铁不成钢,本以为她能专心拿下太上皇,未来诞下皇嗣再做筹谋,没想到她还心心念念想着皇帝!更为要紧的是连累了自己,现下皇上是没有多加责备,可往后呢?! 在季宏心里,没有用,便不值得怜惜,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此时已经心绪繁荣,眼前妻室又闹个不停,季宏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椅把腾地站起来: “吵什么!闹什么!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是她作茧自缚,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于澜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眉毛就枉起来了,怒气勃然质问他: “难道女儿的性命还比不过你的颜面吗?!” “人死不过就是一捧黄土,她倒是干脆,一了百了了,却连累了我们整个相府!” 季宏现下已经年近六旬,膝下再无可靠的子女,自己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家业有可能后继无人,他不甘。 “你!”于澜一指丈夫,登时间血灌瞳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声怒骂: “女儿都死了你还在怪她!你为了权势竟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季宏!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季宏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滞胸口,要知道他可是一朝宰相,万人之下,何曾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 许也是上了年纪,有些什么心脑血管之类的疾病,被于澜这么一气,季宏先是脸色突变,随后只觉眼前发黑,一阵晕眩就往后倒去。 这个情况来得猝不及防,谁也没想到老爷竟然会直挺挺的倒下去,一时间没有人反映得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侧厅疾跑过来,来到季宏身边蹲下身一把将他揽起来,口中焦急道: “爹!您怎么样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回来了 这个人一出现,正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变成塑像,就连于澜也忘了哭了,没人关心季宏怎么样,全部眼瞪瞪的看着那个陌生的男子。 忽然出现一个人不是什么怪事,奇的是他揽住老爷就喊‘爹’啊! 观瞧此人约二十来岁,面白如玉,五官俊逸秀美,玉树临风,真真应了那句话:君子如玉,温润而泽。 于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心想事情不对!赶紧问他: “你是何人?!” 男子满脸急切,转过头答了一句: “夫人,您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泽宸啊!” 此话一出,于澜倒抽一口冷气,眼眶里眼珠都快鼓出来了,直勾勾的上下打量这个自称季泽宸的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 季泽宸早就疯了,毁了容,失了智,一直关在后院,可是眼前这个人…… 怎么可能! 其他家丁奴仆入府伺候的时间长短不一,只有资历久的老奴与夫人一样面露震惊,那些才入府几年的连府中还有位大少爷都不知道。 “夫人,还是先将爹搀回房中歇息?”季泽宸没顾上多解释,一边揽起父亲一边招呼下人过来帮忙,大家这才急急忙忙将季宏抬起来,送回正房去。 于澜心神不定的跟在后面,眼睛黏在季泽宸身上,她本就悲恸欲绝,他又忽然出现,现下当真是心乱如麻,理不清头绪。 厢房内,季泽宸担心的看着脸色苍白尚在昏迷中的父亲,大夫正在小心的为他诊脉,好一会才告知众人丞相老爷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言道老大人一会就能醒。 季泽宸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旁边的于澜也早已冷静了下来,她本来也不是普通妇人,城府之深深不可测,女儿俨然已经去了,再闹再痛也无济于事,现在她更急切的想知道季泽宸怎么忽然之间恢复了神志,连样貌也一并恢复了。 最重要的季泽宸可不是自己的儿子,若是他重得老爷看重,未来这府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就在于澜胡思乱想的时候,床上的季宏忽然长吁一声,片刻之间悠悠转醒了。 季泽宸面露喜色,俯身唤他: “爹,您醒了?!” 季宏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喊自己爹,但凡是个人都得愣住。 于澜赶紧上前坐到他身边: “老爷,您醒了。” 季宏现下也无心追究她出言不逊了,上一眼看看季泽宸,下一眼看看妻子,困惑问道: “于澜,这位是……” 于澜还未回答,就见季泽宸浅浅一笑,答道: “爹,孩儿是泽宸啊,您不认得我了么?” 一听这话,季宏如遭雷击,双目圆瞠紧盯着他,震惊之余渐渐的,有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是了,虽然现在他已经长大,可是这眉眼,这眼神,这笑容,不就是自己的儿子季泽宸吗?! “你怎么!”他惊呼一声,都不知该问什么了。 季泽宸皱了皱眉,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脸上显出些许疑惑,好像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澜心思重,打发人将萧投给找来了,询问他大少爷是怎么回事。 萧投跪在地上‘如实’回答: “少爷近月来渐渐好了,神志偶尔也清醒几回,脸上的疤瘌慢慢褪掉,许是老爷从前给吃的药起了作用。 尤其今天一早起来精神特别的好,起初奴才以为只是一时而已,所以没有禀告,没想到这次少爷真是好了,故而方才奴才给他换洗了衣裳,他便先出来面见老爷夫人了。” 季宏听罢连连称奇,只有于澜越听心里越堵。 不为别的,就为萧投说的时间。 今日自己的女儿于菜市口处斩,命落黄泉,偏偏他清醒了! 这不就是他夺了女儿的运势吗?! 想到这里,于澜心里恨出血来了,毫无理由的将丧女之痛转嫁到季泽宸的身上。 可季宏惊讶过后却是狂喜,想吃冰下雹子,这不是老天帮着自己吗? 就在刚才他还哀叹后继无人,没想到亲儿子就清醒过来了,而且眼见是个俊品人物,若是重将他推上朝堂,何愁相府不能继续荣华。 想到这里,向来肃立威严的季宏竟然亲自拉过儿子的手,细细询问他的精神状况等等。 季泽宸始终浅浅笑着,与季辛夷相似的眉眼温润至极,回答只记得东宫失火,自己逃也逃不掉,后来就觉坠入深渊一般,混混沌沌,一直到今早忽然心思澄明,没想到这一‘梦’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 季宏听到这里连声告诉他: “当年失火时为父拼了命将你从火场救回来,只可惜你被横梁砸中头失了神志,多年来我将你养在后院,寻遍神医为你治病疗伤,今日苍天开眼,总算是将我的儿子还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眼眶都红了,看起来激动无比。 于澜一直在旁边听着,心里冷笑连连,但是不曾出声。 季泽宸也动容不已,拉着父亲的手久久不放,父子俩无语凝噎。 许久之后,他才问起: “对了,父亲,辛夷呢?” 一提季辛夷,季宏心下算盘登时打得噼里啪啦直响,几秒后笑岑岑道: “你不知道,如今你的妹妹已经嫁给炎王为妃了,而且为我楚国立下大功,由圣上亲自封为圣羽夫人,荣耀无比。” “真的吗?!”季泽宸又惊又喜,之前其实他与妹妹见过几次,不过那时神志不清没有记忆,现在等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欢喜。 “当然是真的!”季宏笑得都快比阳光灿烂了,说道: “正好你今日恢复了,待会为父就给辛夷送去消息,让她回来和你团聚。” “孩儿多谢父亲!”季泽宸欢愉无比。 可是于澜却怒火攻心,忍不住开口道: “老爷,不合适?!” 女儿刚死,他就想着合家团聚了?! 季宏转脸一瞧她面似乌云,这才想起来小女儿的事,心下微有迟疑,可也只是片刻而已。 季泽宸不明所以,想起于澜还有一女,于是也关心了一句: “夫人,婉儿妹妹呢?她也嫁人了吗?” 这一句话本是好心,何况季泽宸本就不知情,可听在于澜耳中却是刺耳无比,无异于剜心一般,她瞪了他一眼,眼神阴毒无比,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兄妹重聚 季泽宸愣了一会,转头问父亲: “爹,夫人这是怎么了?孩儿可是说错话了?” 季宏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往后再与你解释,来,陪爹聊聊。” 季婉儿之死,就这样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轻轻带过,可叹娇娘一条命,抵不过父亲的权谋之心。 这天晚上收到消息的季辛夷乐得都快掀房顶了,要不是楚卿绝拦着,她趁夜就要赶过去。 好歹忍到了第二天,天刚大亮季辛夷就叫醒了楚卿绝,要知道平时她可是懒虫一只,太阳公公不上班她绝不起床。 “卿绝,快起床,快起床。” 楚卿绝徐徐睁眼,正瞧见季辛夷明灿灿的星眸,还有快咧到耳朵根的嘴角。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抬手覆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抚弄,故意逗她。 季辛夷急得想用头拱他,这家伙失忆了吗?! “早起去见哥哥呀!”她焦急的说,已经开始上手拉他了:“快起来,大懒虫。” 楚卿绝哭笑不得,谁懒了?平时自己练完晨功回来她还赖床,不过他也宠着她,十分配合的坐起身来,但随即又抛出一句令她大失所望的话: “现在起床也没用,时间尚早,起码再过两个时辰才能出门。” 季辛夷的笑脸,瞬间垮了。 度秒如年般熬过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太阳亮堂堂了,她急急切切的催促楚卿绝,带着晋王妃特地准备的厚礼一道出发丞相府。 一路上两人说着话,刚到离丞相府五条街的位置就见相府的家丁前来迎接,随后每过两条街就见几名家丁,簇拥着一路相护到相府门前,高调张扬,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炎王夫妇尊驾到来。 “啧啧啧,”季辛夷柳眉挑起无尽的嘲讽: “当初我回门时都没这待遇,这远接高迎的。” 楚卿绝一点也不意外,言道: “你父是老道的弄权者,季婉儿昨日已被处斩,大哥又刚刚清醒,难保他不在你和大哥身上打主意。” “随便他打!”季辛夷哼了一声,不屑道:“往昔薄情寡义,岂是今天笑脸相迎能弥补的,何况,母亲的事或许与他也有关系!” 绿茶上位,必是渣男纵容! 楚卿绝见她言辞灼灼,不由问道: “你还是怀疑母亲的死因吗?” “当然!”季辛夷答道:“那时我虽年幼,可还记得母亲一向健康,况且就算于澜从中作梗,她也绝对不会舍下我和哥哥的!” 她只愁自己的记忆是原主的第一视角,有些记忆不止模糊而已零碎,否则她早就查个底朝天了。 楚卿绝眸色一沉,刚要说什么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车外是小五的声音。 “小王爷,小王妃,相府到了。” 楚卿绝与季辛夷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一同下了马车。 才下马车,就见季宏带着季泽宸亲自在府门前相迎,季宏脸上是笑岑岑的,盈满了难得的慈爱,旁边的季泽宸满目殷切,一瞬不瞬的盯着车上下来的季辛夷。 只一眼,如过了万年一般,季泽宸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眼前的妹妹早已褪去记忆中的青涩,面容娇美极致,远山眉黛间盈满柔楚,一对眸子如往昔一般明灿灿,亮闪闪,如天边的星子一般。 “辛夷!”近前一步,季泽宸一声呼唤,道不尽思念和怜爱。 季辛夷对季泽宸的情感全部源自原主的记忆,后来见他失了心智尤记得对妹妹好,所以心有动容,可今天一听这撞进人心头的呼唤,前世独生没有体会过兄妹之情的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哥哥!”如蝶儿一般,季辛夷奔向哥哥,心里又酸又疼,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辛夷,我的辛夷!”抱着妹妹,季泽宸眼泪掉了下来,频频抚摸她的发鬓。 楚卿绝站在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幕,要不是确认他俩是兄妹,心底非飘满醋意不可,但人家是亲生兄妹,看着这场面也是动容不已。 高兴的可不止他们几人,还有季宏,但见他笑意岑岑迈下台阶,像是深受感动一般望着自己的一对儿女,说道: “好好好,今天咱们一家总算团聚了。” “父亲安好。”季辛夷红着眼眶从哥哥怀里探出头,问候一声,客气话该说还得说。 “为父很好,你哥哥也很好,”季宏笑着回答,仿佛季泽宸能清醒是自己功劳一般,随后又惊喜的对楚卿绝说: “没想到炎王也陪着辛夷来了,老夫失礼了。” “老丞相客气。”一对上季宏,楚卿绝又恢复了闲人勿近的冷肃感。 季辛夷心底直哼,当初他随皇帝一同搅闹自己婚宴,三日后回门楚卿绝也亲自到了,那时他故意只在正厅相接,一点面子也不给,今日这样殷勤岂不是自己打脸? “父亲不必多礼,我们还是先进府?” “是是是,”季宏脸上都快笑开花了:“瞧为父都高兴糊涂了,来来来,咱们进府再聊。” 言罢,一众家丁奴仆将贵客迎入府门,季辛夷小鸟依人的挨在哥哥身边,一是高兴,二是借机细细观察他皮肤的生成情况,见到他肤色华润光泽才放下心来,不枉自己一番苦心,皮肤再生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这下楚卿绝落了单,虽然被奉为上宾走在最前头,可总想回头瞧瞧季辛夷,手臂上没有她挂着还真不习惯。 季辛夷早瞧出楚卿绝总是想侧头瞥自己一眼的动作了,嘻嘻一笑,伶俐古怪。 这个醋坛子! “妹妹,你在笑什么?”季泽宸问她,急切的想分享妹妹的每一个小心思。 “没什么。”季辛夷嘻嘻笑着,又开始询问他身体状况,感觉如何,弄得季泽宸都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辛夷,你这语气可十足像个大夫一般。” 季辛夷一扬下巴,骄傲的说: “我可比大夫厉害!” “是吗?”季泽宸此间才从妹妹口中听到她习得医术的事,心里莫名的失落,这些年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事情? 季辛夷心思通透,一瞧他敛眸凝思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悠悠一笑,眼放光华: “哥哥莫要伤感,以后来日方长。” “嗯,”季泽宸展颜一笑:“来日方长。” 自己既然已经清醒了,便要保护好妹妹,毕竟……还有她在府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偶窥天机 楚卿绝和季辛夷闹着,季泽宸则小心的收好凭证,面上看似平静,心内却是翻江倒海一般。 小时候他曾是那位的伴读,那时顽皮,偶尔自己也闹出点笑话,那位便调侃自己缺心眼,于是每每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当中的泽字总是故意少写一点,之后变成了两人之间的暗号,若遇这个字,必是他的亲笔书信。 怎么……炎王也有这个习惯呢?! 可是偷眼观瞧,楚卿绝与那位容貌并不相似,这又怎么解释呢? “哥,别难过了,”季辛夷以为季泽宸是为母亲的事担心,和楚卿绝斗完嘴以后对他说: “如今你妹妹也不是吃素的,但凡有机会,我绝不让她逍遥!” 季泽宸微微一笑,心中欣慰不已,当初那个胆小谨慎的小姑娘,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不过他也能感觉得到,妹妹如今的底气来自于楚卿绝的疼爱,何况方才还隐隐确认了某件事,心中便开始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天用过晚膳后季辛夷依依不舍辞别了哥哥,暗暗叮嘱他有事即可持凭证来找自己,一步三回头和楚卿绝回家了。 但自这日起,季泽宸是一日也闲不下来,主要是父亲不让他闲。 季宏根本不问儿子的意见,开始着手给他铺路。 不怪季宏如此着急,就在两日前,皇帝登殿宣布了一个消息,听起来分外的合理,可是字字句句都在剜季宏的心。 皇帝以老丞相年事已高,心力憔悴为由给他配了一名副相,可以一同帮他分担重任,为国效力。 可这位新上任的副相,偏偏就是如今梦皇后的父亲——徐谦! 虽说圣意难测,可季宏这样的弄臣怎会猜不透其中深意。 朝堂上,徐谦诚惶诚恐的跪地谢恩,连升几品身价百倍,旁边季宏还得强颜欢笑,感激皇帝体恤,实则心里恨出了血,无可奈何,自己手中的权利就被这样分了出去。 所以,他现在急切的想将儿子重新培养起来,将来也好子承父业,不至于后继无人。 相府里几场宴客下来,当朝丞相季宏死了多年的儿子又复生的消息传遍了整座京城,人们众口相传,把这件事描述地越来越具神话色彩,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只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季泽宸,回来了! 季宏这边忙着为儿子铺路,徐氏一族却是祖坟冒烟,可谓荣耀无比,尤其是梦皇后徐梦佳,如今执掌凤印,所生孩儿又是皇长子,妥妥的东宫太子,父亲又被封为副相,满门权贵,春风得意。 不过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再春风得意也有治她的人,那便是皇太后。 自从封后大典之后,后宫权势转移,凤印虽然换了个人拿,但是实质的掌权者还是皇太后。 并且她将梦皇后和皇长子视为巩固权利的工具,俨然忘了当初自己是如何推她出去做替罪羔羊的,并且严正要求她天天都要到万泰宫问安,礼数一样也不能拉,时时提醒她自己才是后宫真正的主人! 徐梦佳心中不愿却不能有违孝道,只能表面一套心中一套,对皇太后阴奉阳违,实则巴不得她早些死了才好。 近几日她听闻皇太后身子不舒服,去请安时更是殷切了,甚至亲自为她熬药侍奉,俨然一副好媳妇的模样。 皇太后很满意她的孝心,可心中却有难言之隐,不愿透露自己得了何病,外人只是看到宫中女医馆来了几回,但是每次离开都臊眉耷眼的,显然被责备不浅。 “唉……”已经过了十来天,身子还是不爽,皇太后不由得唉声连连,这种病实在折磨人,偏偏又难以启齿。 “太后娘娘,您别忧心,”身边贴身的姑姑安慰主子: “过几日就好了。” “你们总说过几日过几日,这都多少天了?”皇太后睨她一眼,不悦道。 姑姑抿了抿唇,迟疑片刻后小心道: “奴婢有一言,不知当提不当提。” “有话便说。”皇太后不耐烦的说。 “太后娘娘,何不将炎王妃叫进宫里来呢?”姑姑小心的观察皇太后的脸色建议道: “她连瘟疫都能治好,您的小小不适对她而言自然不在话下,她又是皇族亲眷,必不敢张扬出去。” 话音刚落,就见皇太后眼睛一亮,当即挥手下了懿旨,明日就将炎王妃召入宫中看病。 懿旨传到晋王府,季辛夷已经没什么好意外的了,没等楚卿绝开口叮嘱便自己说道: “明天入宫我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冲动,你也别让母妃跟着,不必了。” 楚卿绝是哭笑不得,她都被害出经验来了。 懿旨不得不遵,季辛夷第二日便入了宫,提着小药箱拜见皇太后,不过这次可没有以前的刁难了,皇太后身边的姑姑径直将她引入内殿里,一检查,才知道她是真的得病了——妇科病。 其实这事放在现代不是奇事,中年妇女有点什么妇科病是很正常的,可在古代这却是难以启齿的病症,尤其以皇太后这样尊贵的身份,就怕别人说自己身子不洁。 检查完,季辛夷敬业的为皇太后解释病情,说道: “太后娘娘宽心,此病不严重,臣妾这就为您开方子,每日只需泡一次药浴,再辅以药膳调理即可。” 皇太后难得的和气一些,别人给自己看病她也不好拉着个脸,淡淡道: “那你去置备。” 季辛夷退出去嘱咐宫人准备一应物品,就在这时,她与梦皇后遇着了。 如今再相见,两人对面一笑,互相问候一声,季辛夷是没什么,徐梦佳的心思却复杂得多。 父亲身价早已不同往日,可再怎么位极人臣,终究头上还有个丞相压着,而且还是季辛夷的父亲。 人的野心总是随着位置的变化而变化,此时的徐梦佳已然有了与季辛夷决裂的决心,为了自己,也为了家族。 知晓季辛夷是来为皇太后治病的,此时正在叮嘱宫人如何准备药膳,徐梦佳没有说什么,径直入内去向皇太后请安了。 她走过时季辛夷状似无意的瞥了她一眼,眼神微沉。 内殿,徐梦佳恭敬的向皇太后请安,关心她的病情后马上主动请缨,请她准允自己服侍汤药,以表孝心。 皇太后不疑有他,见她如此恭谨也就答应了。 三天后,季辛夷再次入宫为皇太后号脉,一检查,发现她的病症并没有减缓,心里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别做第二个季婉儿 皇太后面色不悦,沉声问季辛夷: “你不是说几日便能好吗?怎么……” 季辛夷立即回答: “禀太后娘娘,此病急不得,您放心,再过三日必定痊愈。” “若是你所说不应,哀家可是要治你的罪了!”皇太后冷冷晲着她说。 季辛夷自信一笑: “太后娘娘放心就是。”说罢便请允出去了。 来到前殿,季辛夷拦住一个路过的宫女问她: “现在太后娘娘的药膳是谁在准备?” “回禀炎王妃,是皇后娘娘。” “哦……”季辛夷幽幽一笑,眼底现出冷光来,转身就往后厨走。 万泰宫有自己的小厨房,平时准备一些皇太后喜欢的吃食,现在,这里变成了徐梦佳‘表孝心’的地方,小火炉旁,她亲自蹲守在前为皇太后熬药,还不许旁人帮忙,谁看了都得赞一声孝悌忠信。 终于等药膳熬好,徐梦佳将药倒进碗里,早前她已经将宫人都屏退了,于是放心的从长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东西也倒进了药膳里,还‘贴心’的搅匀了,完全看不出异样来。 正在她专心致志‘干事’的时候,一道清悦的声音凭空而响: “皇后娘娘,我开的药方里可没有你这一味啊……” 徐梦佳登时打了个激灵,手中小药瓶嘭楞一声掉在了地上,药粉撒了出来,她猛然抬眸一看,倚在前面廊柱边上冲自己笑的人,不是季辛夷是谁?! …… 空气凝滞,徐梦佳的呼吸也随之紧促,天底下没有比被人当场抓包更尬的事了。 季辛夷轻哼一声,闲庭信步的走向徐梦佳,来到跟前弯腰将她掉落的小瓶子拾起,拿到鼻尖一闻,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徐梦佳,你这可不厚道啊。”抬眸对上徐梦佳,季辛夷的话冷冰冰的。 如今徐梦佳贵为国母,常人直呼名讳当场就得杖毙,可出自季辛夷之口,她却不敢置喙。 见她低头不语,季辛夷暗叹一声,人心果然是最难懂的东西,自己帮了她那么多,她就这样‘报答’?!要是皇太后病没治好,那被治的就是自己了! 心一沉,她冷声道: “徐梦佳,你忘记当初自己是怎么从冷宫出来的了? 季婉儿才死没多久,你就忘了她的下场了?” 徐梦佳理亏抿着唇,嘴上不语可心中暗恨不已,这么多天一直顺顺利利,怎么偏偏一碰上她就…… 回想以前的一切,徐梦佳的视角不是感激,而是嫉恨,季辛夷太幸运了,而且行事果决,背后还有晋王府做靠山,自己岂能容忍这样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长活于世! 可是眼前,她不能泄露自己半点心思,只能状似委屈的解释: “我不是想针对你,当初皇太后将我推出去做了替罪羊,我只是不甘而已……” 季辛夷听罢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的说: “季婉儿当初就是因为贪心不足,我缕缕劝她低调一些,安心度日她总是不听,今日才有这样的下场,徐梦佳,你好不容易坐上皇后的位置,可别踏她的后尘!” 徐梦佳脸色一变,似乎也有所触动,黯然道: “我明白……我也只是一时糊涂,你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否则我满门被灭。” 季辛夷一开始也没打算真的拆穿她,否则刚才就让人陪自己一同来抓包了,她将药瓶收掉,淡淡道: “可以,不过我希望你能听劝,别做第二个季婉儿。” 说罢,她转身离开,回去让宫人重新熬煮药膳,反正徐梦佳也不敢再犯了。 却不知,她转身后,徐梦佳望着她的眼神,毒如蛇蝎! 季辛夷,不得不除! 之后,没有了徐梦佳的从中作梗,皇太后的病果然在三日内好起来了,季辛夷也功成身退,可是皇宫内却还是不太平,原因,就在太上皇身上。 如今京中人人都在传季泽宸死而复生的奇闻,自然,这个消息也会传进宫里去。 对于季泽宸,太上皇比谁都忌惮,天底下再精怪离奇的事他都能接受,可一个自己以为早是枯骨,死无对证的人竟然死而复生?太上皇接受不了,更何况,他还是当年的太子伴读! 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季泽宸回生之后会爆出什么来,太上皇终于沉不住气了,一道旨意要将他召入宫中亲自问话。 旨意传到丞相府,季宏却高兴不起来,若是皇上召见也就罢了,偏偏是太上皇…… 他深知太上皇在忌惮什么,毕竟当年的事自己不仅仅是知情者,还是参与者,于是当即将儿子招到跟前,再次询问他失智之前还记得什么。 季泽宸微微一笑,状似奇怪的问父亲: “父亲,您这么是怎么了?孩儿已经数次提过只记得东宫忽然燃起大火,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还有其他,孩儿岂会对您隐瞒呢?” 季宏认真的盯着儿子,想到他为人忠厚,言行信果,这才放下心来,告诉他: “是太上皇召你入宫觐见,父亲怕你说多错多,故而才与你再盘对一次。” 提到太上皇,季泽宸眼底闪过一缕幽光,可也只是转瞬即逝,面上依旧笑意岑岑: “父亲放心,孩儿必不会失了分寸。” 于是第二日季宏才放心的带着儿子入宫,来到太上皇所居的龙乾宫,依礼觐见。 当太上皇看见完好无损的季泽宸时,心内五湖翻腾,差点露了凶相。 季泽宸始终是在宫里待过的人,礼仪俱全,毫无错漏。 太上皇坐在榻上睁一目眇一目的看着他,徐徐才对季宏说: “老丞相,你可是将寡人瞒在鼓里了,原来你的儿子,没死!” 季宏闻言赶紧磕头认罪,口中言道: “老臣恳请太上皇赎罪,当年犬子出事,已无人样,且失了心智,故而才不敢张扬。” “是么……”太上皇轻轻哼了一声,又问季泽宸: “你父所言属实么?” 季泽宸跪在地上,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回禀太上皇,父亲所言属实,当年晚生在东宫伴读,只记得某日突发大火,晚生躲避不急被横梁砸中,是父亲冒险将我从大火中救出, 可也因为这个面目全毁,疯傻多年,后来是父亲寻遍名医找了许多药方才将晚生救回来的。” 太上皇一听‘东宫’二字眉头一皱,立即坐直身子问他: “那你记得那场大火因何而起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爱屋及乌 “不记得,”季泽宸俯首回答: “最后的记忆便是宫人们大喊走水,要逃时火势已经蔓延开来,下一秒便没有知觉了。” 太上皇听到这个答案默不吭声,像是在衡量其中真假一般,许久才说一句: “当年东宫大火死伤无数,连那位太子也未能逃脱,你能拾回一条命,也是天地怜见了。” “多谢太上皇关怀。”季泽宸面容恭敬,谦逊的道谢。 之后太上皇又关心了几句便打发他们回去了,从龙乾宫出来,季宏摸了摸额上的冷汗,方才真可谓惊险无比。 旁边的季泽宸徐徐朝前走着,欣长的身形沐浴于阳光之下,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他们刚走,太上皇蓦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皇儿,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下一秒,就见楚昱从后殿转了出来,负手长身而立,帝威隐隐,一对鹰眸紧紧盯着季宏和季泽宸离开的方向。 “季宏也是真急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却着急将季泽宸推了出来……” 一语间,季泽宸的生死已在他顷刻思虑当中。 “他是三朝老臣,自然不会甘心因为一个女人致使大权旁落。”太上皇沉声道,眼睛看向儿子。 从满月礼事发至今,太上皇一直对季婉儿的事避而不谈,她对于整个皇室而言就是个肮脏的污点,可与稳固江山相比,她又变得微乎其微,仅用‘一个女人’就能略略概括。 “这事不急……”楚昱向来自命不凡,仿佛一切都在他股掌之中,沉声道: “多探几次,他心智刚刚恢复,或许是真的想不起什么,但有季宏压制,也不愁不能成为一名得力能臣。” 别看他的确提拔了徐氏一族,可绝不会让外戚权势过盛,一家独大,否则日后何以压制东宫。 所以,季宏便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是他的儿子能委以重任倒也不错。 毕竟,他与季辛夷可是亲兄妹,拿他来当做制衡工具再合适不过。 “皇儿,你有心用他?”太上皇微皱眉,秉持宁可错杀三千不可错过一个的原则,心里还是更倾向于直接将季泽宸解决掉。 “那就得看他听不听季宏的话了。”楚昱勾唇一笑,双眸深处俨然已经勾勒出阴谋的框架。 晋王府中,季辛夷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倍感疑惑,此时楚卿绝正在看书,她在旁边本来在做自己的事,小五进来一说这事她当即抬起头来。 “小五,是太上皇?不是皇上吗?” “是太上皇宣召,此时他们应该已经离宫了。” “……”季辛夷沉吟片刻,转头看向楚卿绝: “卿绝,为什么是太上皇想见哥哥?” 她想不通,听说太上皇自打季婉儿出事后精神很差,儿子和老子睡了同一个女人当然难堪,更别提关心国事了,而最近季宏频频将哥哥推到大众面前图的就是皇帝的赏识,怎么想都该是皇帝召见而不是太上皇。 楚卿绝视线没有离开书本,淡淡回道: “大哥当年是太子伴读,与太上皇多有接触,听闻大哥死而复生必然惊诧,关心一下也在常理之中。” “呵,”季辛夷讥笑一声,毫不避讳的说: “你说谁关心我都信,他?不可能!” 就太上皇那尿性,实在和好人搭不上边。 楚卿绝闻言微微勾唇,可是抬眸看季辛夷的时候却面露正色,认真问她: “如今丞相有意将大哥推上朝堂,你觉得如何?” 季辛夷小脸一沉,眉心也皱起来了: “那也得看哥哥自己的意见,朝中风云诡谲,季徐两家必有一争,到时候哥哥恐怕也会被牵扯在内,可他若有此意,我也不拦着。” 不过她也有些不甘心,保哥哥,也就相当于保季宏了,对他,自己可没有半点情分。 “那你找机会与他谈一谈,若是大哥无意,我再做打算。”楚卿绝将爱屋及乌发挥到了极致,只要辛夷所爱,他都会一并纳入羽翼当中,更何况季泽宸本来就是…… 思绪戛然而止,季辛夷的小脸已经到跟前,且又扬起笑脸来,甜甜道: “那可说定了,要是哥哥不愿意,你得负责!” “那是自然。”楚卿绝淡笑允诺。 不一会晋王妃房中的丫鬟来唤,说是要邀小王妃一同去赏荷,季辛夷蹦蹦跳跳就出去了,她刚走,小五立即看向楚卿绝,面色凝重。 “主子,您说季少爷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楚卿绝眸光凛凛扫他一眼,小五立即识相的闭嘴垂眸,看来,主子还不许提。 下午,季辛夷就送信将季泽宸约了出来,两个人在相府前面的那家酒楼碰面。 季泽宸离得近先到了,没等多久便见季辛夷进了包间,身边只跟着一个身形高挑的丫鬟。 “……”他眉头都皱起来了,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她的身后才问: “辛夷,你出门就带一个丫鬟吗?怎么如此大意?” 早知道她这般马虎,自己应该亲去接她的。 季辛夷嘻嘻一笑坐了下来,反倒是旁边的倩影帮她回答,语气还颇有些骄傲: “季少爷不用担心,一般人伤不了王妃。” “嗯?”季泽宸反应不过来,这是何意? 难道妹妹有自己不知道的过人之处,能威吓歹人? 季辛夷在桌下暗暗拍了拍倩影,提醒她别说漏嘴,有些事情得让哥哥慢慢消化才行,他最近脑子够乱的了。 倩影灵得很,面对季泽宸的疑惑当即回答: “因为奴婢是王爷安排在王妃身边的保镖,会武功。” 季辛夷满意的点点头,心里补充一句我也会,对面季泽宸接受了这个说法,心想她身形如此利落高挑,会也不奇怪。 这事带过不提,店小二上好了酒菜,季泽宸不停的给季辛夷夹菜,虽然不是她自己喜欢吃的,却道道都是原主的口味。 季辛夷动容不已,甚至有些羡慕原主了,有个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哥哥真好…… “辛夷,怎么不吃?”见季辛夷拿着筷子盯着碗发呆,季泽宸问道。 季辛夷这才回神,抬眼对上哥哥,但见他面带浅笑,眉眼间温润至性,是多好的一个翩翩公子,心中暗下决定绝不能让季宏和楚昱祸害他! “哥,听说你进宫面见太上皇了?” “嗯,才回来不久,太上皇对我‘重生’的消息很是诧异,故而召我入宫关心一二。”季泽宸答道,没有提及他频频试探的那场东宫大火。 “没说其他的了?”季辛夷半眯星眸,有点不相信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衣服白穿了 “没有了,”季泽宸心内暗赞妹妹心思敏锐,可他不想让她担心,于是道: “只是聊几句家常而已。” “哦……”季辛夷半信半疑,放下筷子正色对他说: “哥,你应该知道季婉儿的事了?” “嗯,”季泽宸面色微微沉下来一些:“已经知道了,只是父亲没有多解释她犯了何等错事,竟招如此大祸。” 难怪那日于澜愤然离去,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清醒当天正是季婉儿行刑当日,为此还感慨不已。 季辛夷点点头,随后给了倩影一个眼色。 倩影当即起身走出包间‘站岗’去了,正在季泽宸莫名其妙的时候,季辛夷低了一些嗓音,徐徐道出季婉儿的劣迹,还有如今朝堂的局势。 季泽宸越听心越沉,其实对于父亲不断将自己介绍给朝中权重大臣的做法他也略有怀疑,如今看来,他是想将自己推上朝堂,稳固相府势力。 他无愧是当初的太子伴读,心思澄明通透,一点即通。 “哥,”一气将前因说完,季辛夷喝了一口茶喘口气又继续说: “父亲的行为身为女儿的我不便评论,可是如今朝堂上风云诡谲,我们和徐家必有一争,免不得两败俱伤,而这对于帝王来说不过是棋子间的相互制衡而已,若是牵涉其中,必遭牵连…… 何况晋王府一脉功高震主,几次大事都隐隐显示皇帝对我们的忌惮之心,但父亲对皇上是忠心耿耿的,妹妹身为炎王妃,而你又是我的哥哥,夹在当中,必定难以存身啊。” 她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只要季泽宸直言不涉政,此刻她便能让他全身而退,不沾半点凡尘。 季泽宸眉心紧锁,许久不语,不知在思考什么。 季辛夷有些急了,一个起身直接穿过几个座位坐到他身边,双眸盈满担忧,对他说: “哥,我和卿绝商量过了,只要你……” 可是话未说完,就见哥哥转向自己,语气坚定的说: “我会留下来。” ?! 季辛夷瞬间变成了裂开的表情包。 “不是……”好一会她才回过味来,抓着哥哥的手臂解释道: “你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吗?如果你留下来,会变成牺牲品的!”这下够直白了? “我听清了,”岑岑一笑,季泽宸感受到了妹妹对自己的关心,心中宽慰不已,可心意却不会变更: “不过有些事避无可避,父亲是一朝宰相,我们一出生就躲不开权势纷争,你我都曾被送入宫中伴读,目的不言而喻,哥哥逃不了,况且……我也不想逃。” 尤其当年的遗憾,他拼尽自己一命也决不能让它重演! 季辛夷惊愕得小嘴都变成‘o’了,她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其实哥哥比谁都懂不是吗? 季泽宸面对她傻乎乎的样子笑意更盛,忍不住抬手掐了她脸颊一下,笑道: “就拿你来说,你明知伴在炎王身边危险,可你舍得走吗?” 季辛夷终于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被掐的颊肉,答得又憨又可爱: “舍不得。” “就是了,”季泽宸笑着说:“哥哥也舍不得你。” 也舍不得他……这句话他留在心里。 季辛夷心受感动,一下扑到他怀里,撒娇的喊哥哥。 季泽宸拥着她,唇边笑意不退,可是那对清明的双眸中,却隐隐藏着担忧。 和季泽宸道别后,季辛夷带着倩影回府,两人刚好经过药铺附近,她下意识抬脚就想过去瞧瞧,下一秒就被倩影拉住了。 “王妃……”倩影哭笑不得:“您现在可没有变装。” “哦,”季辛夷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差点做了自己的生意。” 倩影都快笑死了,拉着她往王府的方向走,这时候正巧看见一个女子从药铺里出来,手上挎着个小篮子。 “那不是碧落吗?”倩影眼尖瞧见了。 季辛夷一回头,细细一看果然是碧落,一拍脑门,糟了,自己又忘了她了! 不过看碧落现在情况很好,挎个篮子估计是去买东西,显然已经适应了药铺的生活,她摸摸下巴说: “就让她继续留在这里。” 倩影笑话她:“小王妃您又没胡子,就别摸了。” 季辛夷睨她一眼,哼一声道:“下一次变装我就把胡子也装上去!” 两人拌着嘴逗着乐,一路回了王府。 此后半月并无反常之事,季宏仍旧不断给季泽宸铺路,太上皇也召见了他几次,每次季泽宸都应答如流,毫无错漏。 很快,夏至将到,天气日渐炎热起来,每年这个时候楚昱都要到西郊外的普落山纳凉,宫中早早就开始准备。 京中各大家族也不敢怠慢,这可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往年为了助兴都会举办骑射大赛,此前就有贵族子弟拔得头筹被皇帝看重委以重任的先例。 晋王府自然也在伴驾名单里,翠儿和红芮她们早早就开始为小王妃准备了,花了几天时间给她精心准备了一套女式的骑手服制,宝蓝的缎子配上银翠的镶边,衬得她身姿曼妙,肤如凝雪,娇俏可人,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 “卿绝卿绝,你瞧我这身衣服好看吗?”刚刚换好衣服,季辛夷就跑到书房去向楚卿绝展示,还在他面前转了好几圈,像只开屏的小孔雀。 楚卿绝抬眸一看,当即就站起身来,只一瞥,小五就识趣的退出门去了,而且还很贴心的带上了门。 上前环住季辛夷纤细的腰身,楚卿绝眸中暗焚情火,一个巧劲让她贴在自己胸膛上,沉声道: “好看的是你。” 季辛夷娇颜一红,如雪中红梅一般,别以为她没注意到小五出去了,抬手对着楚卿绝就是一拳: “现在可是大白天!你别饱暖思……” 那两个字真不好出口! 楚卿绝唇边笑意浅浅,故意俯首凑近她低声问: “思什么?” 这下季辛夷脸蛋着火了,抬起小手推着他的胸膛,小嘴嚷嚷不停: “禽兽,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楚卿绝没理会她的抗议,一旋身将她半抱而起朝里间走去。 少时,屋内悠悠荡起阵阵浅吟声,季辛夷这套衣服算是白穿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丫头够记仇的 丞相府中,季宏也将儿子找来了,让他一同伴驾出行,还叮嘱他这次必要好好表现一番,重得圣心。 季泽宸曾是太子伴读,太子学什么他便陪学什么,骑马射箭不在话下。 “孩儿遵父亲教诲,必定会好好表现。”季泽宸非常的配合。 季宏闻言满意的点头,父子俩正在说话时,于澜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于澜总说身子不适,极少到前院来,也不知是真的不舒服,还是不乐意见季泽宸。 所以一见她,季宏还微有些惊诧。 “夫人,你今日好些了么?” 于澜先是幽幽扫了季泽宸一眼,这才对丈夫回道: “妾身好多了,听闻老爷要伴皇上前往普落山,妾身也想同去,散散心。” 季宏没有立即答应,心中其实不愿意。 太上皇和皇太后都会同去,她又是婉儿的亲娘,看见她总归会让人想起之前的丑事来,何况自己的主要目的是推举儿子,她又不待见他,就怕她多生是非误了正事。 见丈夫迟疑,于澜心内冷笑一声,夫妻多年她岂会不知道丈夫在想什么,表面却状似疑惑的问: “老爷觉得不妥吗?” “没有,”季宏转而答道:“你是老夫的正妻,自然应该同去,让下人们好好准备便是。” “是。”于澜微微福身,很干脆的离开了,踏入院落洒下的阳光内,明明应该全身和暖,她的眼神却阴冷如腊月寒冬。 婉儿,你等等,为娘会为你报仇的! 五月十二,烈日炎炎,宫门大开。 皇帝携太上皇与皇太后,还有一众亲近的皇亲大臣们陪着,一道前往普落山的园林纳凉。 不到半日就来到了普落山,季辛夷掀开车帘一看,但见眼前夏山如碧,连吹过来的风都沾染了草木的清新,清清爽爽的,心情指数瞬间飙升。 “可惜父王和母妃不能来。”她有些遗憾的说。 “母妃本就不喜这种场合,父王自然会陪她。”楚卿绝淡淡笑道。 “真羡慕母妃,有父王宠她。”季辛夷调侃起家公家婆来可是不客气。 楚卿绝眉一挑,不服气的问:“难道我不宠你吗?” 季辛夷瞋他一眼,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楚卿绝哭笑不得,这丫头够记仇的…… 不一会,队列进了山,原来园林藏在山麓下的一块平地当中,依湖而立,背后是葱郁的山林,入目皆是爽心的翠绿,难怪这里能成为皇室喜爱的避暑之地。 不过因为山野林立,在皇帝一行入园前,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布上了御林军,严防死守,连只野鸟都飞不进来。 宫人们安排各家住下不提,反正季辛夷就是奔着度假来的,赏风赏月赏山林,还能偷偷去找哥哥玩,最悠闲自在就是她。 住了两天,果然皇帝传旨各家明日举办骑射比赛,这可把季辛夷高兴坏了,她早想松动松动筋骨了,不过前一晚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试那套骑手服,就怕楚卿绝又狼性大发。 炎王楚卿绝表示很失落,并且有点无辜。 第二日,园林中的草场内旌旗猎猎,草场边上立上了不少靶子,还有兵士骑在马上举着靶子不停催马移动,专试射手的手眼灵活。 太上皇与皇上在临时搭建的竹棚下边纳凉边喝茶,饶有兴致的观赏各家子弟的比试。 今日众人可是铆足了劲,谁都想拔下头彩,在皇帝面前一展威风。 季泽宸当然也在此列,今日他也穿了一身骑手服制,往日是温润至极的翩翩公子,换了装束也能是英气逼人的俊勇人才。 季辛夷一眼就瞧见自家哥哥了,还推推楚卿绝非要他也看: “卿绝,你看哥哥,多帅!” 楚卿绝一挑眉:“难道我不帅吗?” 季辛夷侧头睨他一眼,很是绝情的回答:“看多了也就那样。” “……”楚卿绝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 身后的小五和倩影憋笑都快憋坏了。 很快,比赛开始了,季辛夷本也没有打算真的上场,现在她也知道自己不宜太招摇,穿上骑手服就是想过后再骑骑马,射射箭,聊以解闷而已。 楚卿绝当然也不会上场,别说他身份尊贵至极,就说以他这身本事,但凡上场,其他人就肯定赢不了。 赛场上,季泽宸迎着阳光催动骏马,但见他身形矫捷如豹,动作干脆利落,搭弓射箭,且箭无虚发,观众席上季辛夷频频喝彩,俨然成了哥哥的小迷妹。 她是开心,却不知有人正在暗暗看着她。 一是楚昱,自从得知真相,他看她的眼神就总是掩不住惊艳之色,人便是如此,一旦对某样事物改观,看它的心态都会随之变化,处处新鲜,处处有趣。 要知道数月前他对她还有杀心,现在只有求而不得的不甘。 还有一人,自然是于澜,观众席上,虽然离季辛夷尚有距离,中间也隔着其他人,可是她幽狠的目光仿佛能穿越一切障碍,准确的扎在她的身上。 少时,激烈的比赛结束,士兵按着刻上各府徽章的箭来数成绩,不出意外,中靶最多的果然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有武将赶紧将结果报到了圣驾跟前。 一听结果,季宏差点激动得站起身来,今日他好歹是争回一口气了,看向儿子的目光充满了殷切和希冀。 楚昱满意的点点头,当即将季泽宸召到跟前来,不吝赞许了一番,旁人听着只有羡慕的份。 此时太上皇视线也定在不骄不躁的季泽宸身上,看似很欣赏,于是便向儿子提了一个建议: “皇儿,寡人见季泽宸依旧精于骑射,尚有当年风采,想必才智亦是不输以往,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可以委以重任。” 季宏一听这话差地没拍起手来,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季泽宸这个当事人却没有过于激动的模样,依旧谦逊温和。 楚昱点点头,很是赞成父皇的提议,只是说话前眸光扫了一旁伴驾的楚卿绝一眼,悠悠言道: “既如此,那季公子就先到炎王身边做一个副手,为他出谋划策,来日立下战功,朕再论功封赏。” 话音落,季宏的笑脸也垮了。 皇上怎么这样安排!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妹妹威猛! 旁人心中也暗暗揣度着,炎王战功赫赫,身份尊贵,到他身边哪怕做一个参谋也必定前途无量,可季泽宸是丞相长子,身份不比常人,入了朝怎么说也能得个四品以上的官职,皇上如此安排又是何意呢? 不过猜是猜,可没人敢妄议圣意,当即就有人给季泽宸和季宏道喜。 季宏听着他们的恭维声,勉强维持表情管理,但一看就是笑不及心。 季泽宸并未多想,跪地叩谢隆恩。 谢了恩,比赛也结束了,众人自由活动,皇帝将楚卿绝召到身边说话,嘱咐他关照季泽宸,而季辛夷则是赶紧趁机找到了哥哥。 方才她是又喜又疑,喜的是哥哥能拔得头筹,疑的是皇帝意欲何为。 兄妹俩骑着马一路溜溜达达,一边说话。 “哥,皇上此举必定另有深意,你怎么答应得那么干脆啊?” 季泽宸哭笑不得,在皇上面前哪有拒绝的权利,不过,这个副手的身份倒是很合自己的心意,于是故意问妹妹: “怎么,我给炎王做副手,也就多了与你相处的机会,你不高兴?”说罢还催动胯下骏马,好像伤了心要逃似的。 “哪有!”季辛夷娇嗔一声,策马追上哥哥, “我不是怕圣意难测吗!” 季泽宸莞尔一笑: “不论圣意如何,哥哥当谨言慎行,不让人拘到把柄就是了,况且,哥相信妹夫肯定不会为难我。” “他敢!”季辛夷傲里傲气的哼一声,心想也只能如此了,何况哥哥为人谦逊谨慎,行事有自己的主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此时风光和丽,身处碧水青山总能轻易抚平心中的躁动和不安,季辛夷也就不钻牛角尖了,和哥哥一道骑马小跑着,享受着盛夏的暖阳和风。 等楚卿绝和皇帝说完话,扭头就发现身边的季辛夷不见了,而且倩影和小五在一起,没有跟在她的身边。 “倩影,辛夷去哪儿了?”他立即问。 “主子莫急,”倩影立即回禀: “方才小王妃找季公子说话去了,没让属下跟着。” 他们两人在一起吗?楚卿绝举目四顾,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又见山野林立,心里不知怎么地升起一阵不安的感觉,当即命他们二人随自己去寻找。 三人匆匆策马而去,没有发现人群中于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看,眼神幽冷异常。 现在去找,哼,恐怕迟了…… 另一边,等季辛夷和季泽宸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身处幽林当中,兄妹俩一聊起来就忘了其他了。 季辛夷一点儿也不紧张,外层有御林军严防把守,歹人也进不来,甚至兴致勃勃的想让哥哥带着自己去打猎。 季泽宸却笑着摇头: “夏至乃是动物繁衍生息的时节,不可杀生,若是你有兴致,哥哥带你回去射靶可好?” “好呀,待会我们比一场好不好?”季辛夷来了兴致,雀跃的建议道。 “那你输了可不要委屈。”季泽宸逗她。 季辛夷柳眉一挑,扬着下巴哼了一声,古灵精怪的回敬哥哥: “谁说我一定会……” ‘输’字尚未出口,就见她忽然双目一瞠,下一秒竟踩着马镫一跃而起扑向季泽宸,两人瞬间滚落马下。 季泽宸反应不及,但是下意识的护着妹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来不及呼痛,他就看见一个蒙面人从树上跳下来,恶狠狠的扬刀朝自己方才所坐的位置砍下去,尖刀砍上马鞍发出刺耳的声音,心中一惊,如果方才不是辛夷动作快,恐怕这一刀就要砍在自己背上了! 没有时间多想,眼见四周不知从哪里闪出十来个蒙面人,显然是冲着自己和哥哥来的,季辛夷双手一转转出两把柳叶刀,本来应该只出现在手术台上的手术刀现在已经快成她的独家密器了。 “哥,自己小心!”季辛夷喊了一声,将哥哥护在背后,一个人冲上前去迎战蒙面人。 季泽宸,愣了。 但见她动如脱兔,如一道闪电般冲进杀手当中,本来近战格斗就是她的强项,现在又持有锋利无比的柳叶刀,简直是如虎添翼,出手速度快得只闻破空之声,身子轻盈如雀让人碰都碰不着,而且一出手对方必现血光。 …… 季泽宸还在犯愣,也不是他不想紧张,更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妹妹太过威猛了! 她一个人就拦住了十来个蒙面人,对方显然也被惊到了,回过神便开始全力向她发动进攻,根本没人顾得上自己。 一个,两个,三个…… 季泽宸震惊之余总算明白那日倩影所言何意了,此间唯有开始数躺下来的蒙面人才能解一解自己的‘无用’。 远处传来马蹄声,楚卿绝带人赶到,而季辛夷也在这个时候解决了最后一个蒙面人。 楚卿绝本来想喊一声‘辛夷小心’,但是一见这个画面,只能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自己的王妃,勇猛可嘉! 翻身下马,楚卿绝一手便将季辛夷环入怀中,虽然她平安无事,可心里却后怕不已。 “小五,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厉喝一声,楚卿绝怒上心头。 小五和倩影立即行动,好在季辛夷的柳叶刀虽然锋利但是体积小,尚有没去向阎王爷报道的刺客,小五更是不客气,一揪那人手臂就将他硬生生拖到了王爷跟前。 蒙面人脸上的面罩早就飞了,此时满脸痛苦哀嚎不已。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面对感动自己女人的刺客绝无半点客气可言,楚卿绝厉声质问。 “大爷饶命啊……”刺客一开口便知此人绝非顶尖杀手,否则此时该是宁死也不求饶的,可他却求得很是怂包: “小人也是拿钱办事,绝无加害之心!” 要是早知道刺杀目标有这个本事,给他们多少钱也不接这活!刺客后悔不已。 “少废话!”小五踹了那人一脚:“说,是谁指使的!” “小人属实不知啊,对方也没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说让我们早早在此埋伏,杀一个叫季泽宸的人……”说罢还掏出一张画像来,上面画的正是季泽宸。 季辛夷当即看向哥哥,心中思绪翻飞,他刚刚恢复神智不久,按说没有威胁到任何人,会是谁对他如此恨之入骨?! 季泽宸好不容易从妹妹身手不凡中回过神来,又发现自己成了刺杀目标,当即狐疑道: “能让你们事先潜伏进来,必是知晓皇上行踪之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蛇皮蛇胆色心肠 众人心头一滞,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躺在地上的刺客。 这个刺客也是真怂,当即颤巍巍的回答: “是,好像听我们老大说委托者是从相府里出来的。”现在老大已经躺在那边了,自己也怪不着了。 此言一出,季泽宸面色一沉不由得看向妹妹,两兄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是于澜?”楚卿绝何其睿智,自然也猜到了,季宏现下将季泽宸当成宝,肯定不会是他。 “不是她还会是谁!”季辛夷怒发冲冠,两把柳叶刀也跟着放寒光,在在昭示她的恼怒: “季婉儿本来就是自己咎由自取,于澜是眼红,将所有的恨意都转嫁到哥哥身上来了!” 季泽宸倒是没有那么激动,叹息一声道: “倒也情有可原,谁让我清醒那天正是季婉儿处斩之日,两相比较,她自然怀恨在心。” “什么情有可原!她就是心如毒蝎!”季辛夷嚷了一声,气得都快蹦起来了,对小五喊: “把人带上,我找她对质去!” 楚卿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回来,季辛夷还不服,质问他凭什么不让自己去对质。 楚卿绝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趁她身子一软时对她使了个眼色,季辛夷这才微微冷静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哥哥。 季泽宸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不悲不喜,亦不愤怒。 季辛夷眉头一皱:“哥,你不打算揭穿于澜的真面目吗?!” “圣驾在此,更何况我们证据不足,以于澜的狡黠未必能将她定罪,何苦闹这一场。”季泽宸淡淡言道,想的还是大局。 季辛夷两道柳眉都快拧在一起了,心知哥哥所言有理,于澜敢找人在皇帝眼皮底下行凶,就不可能仅仅因为刺客一句话就认罪。 可是不甘呐! “于澜简直就是蛇精,蛇皮蛇胆蛇心肠!”她恼得大骂不休。 见她气得直哼哼,楚卿绝缓缓俯首在她耳畔轻语一句: “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 季辛夷眼睛一亮,抬眸望向他:“真的?!” “真的,但凡有机会,我绝对会让你放手去做。”楚卿绝郑重承诺,眼下的确时机不合。 “好,你要说到做到,否则哥哥就太委屈了!”季辛夷总算冷静了一些。 言道这里,楚卿绝让季泽宸和季辛夷先行离开,等他们走了才命小五和倩影将蒙面人全部灭口,找地方将尸体处理了。 回到了园林里,季辛夷故意亲自将哥哥送回父亲身边,不出意外,她看见了于澜的意外。 他们没死?!眼见季辛夷和季泽宸安然无事,于澜登时胸闷不已,此前她就郁卒许久,现在更是难受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季辛夷一挑眉,视线对上抚着胸口的于澜,沉声道: “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不能将她公开定罪,气死她总可以?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季宏也关心了一句。 当着丈夫的面,于澜自然不能表露过多,虚弱一笑强撑精神: “无事,只是烈日太晒,有些头晕。” 季辛夷勾住话头,笑盈盈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 “既然夫人身体不适便该回去歇息才好,可千万别往林里去,那里幽深阴冷,于安养不宜。” 季宏听着这话只觉莫名,还随口说了一句: “王妃多虑了,夫人不会往林里去的。” 可是于澜却深知其中因由,脸上变颜变色,知道他们必是遇到了刺客,可是却成功逃过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她狐疑的时候,楚卿绝正好回来了,而且是从密林的方向而来,于澜一见就知道了,肯定是楚卿绝救下了他们! 心中怒骂命运不公,于澜咬牙切齿,未等楚卿绝到前便以身子不适先行离开,否则她怕自己禁不住气绝当场。 季辛夷盯着她的背影暗暗冷笑,旁边季泽宸看见只觉哭笑不得,妹妹这性子是越发的火辣了。 楚卿绝来到跟前,季宏立即和气的请他日后多多关照儿子,虽然心有不甘但圣命难违。 “老丞相客气了,你我两家乃是联姻之好,泽宸是本王的大舅哥,岂有不互相照应的道理。” 季泽宸听到楚卿绝提到自己的名字,眸光一动,赶紧垂首道谢,强掩心中的波澜。 许久之前,少年鲜衣怒马时,那位也是如此叫自己的。 此次纳凉之行为期将近十日,季辛夷玩够的时候皇帝也正好下令打道回宫,一回去,季泽宸就要开始到楚卿绝身边‘上班’了。 宫中因为皇儿尚幼不能伴驾出行的梦皇后早就听闻皇帝如何安排季泽宸了,当时还冷笑一声: “看来我是高估季家势力了,堂堂丞相长公子沦落到一个参谋位置,实在可笑。” 说罢低头哄逗自己的皇儿: “皇儿皇儿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之后,母后让你做皇帝。” 一行仪仗半日便回了城,皇帝回宫,众人各归各家,季辛夷和楚卿绝也回到了晋王府,没想到刚进门就从晋王妃口中听到一个消息。 “辛夷,你的外祖母回京了。” “哈?”季辛夷还愣了一下,脑海中没有与这个名词相配的人物。 晋王妃并不意外她的反应,牵着她的小手心疼道: “难怪你没有印象,好像自你记事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老人家了。” 经由晋王妃一句话季辛夷才想起来,当年母亲慕丹不顾家族反对坚持嫁给那时还只是个状元,没有实际官职的季宏,甚至不惜与慕王府决裂,慕老夫人一气之下与她断了母女情分。 后来哥哥和自己出生,没几年母亲就被害死了,慕王府一片哀恸,心灰意冷下举家西迁到封地,至此再没有回过京城,就连几年前慕王爷去世发来噩耗,季宏都没准自己和哥哥去奔丧。 “那这次外祖母回京可是有事?”季辛夷心有戚戚,问道。 “也无事,只是慕老夫人如今上了年岁,慕王爷又仙逝了,况且她也挂念你和你哥哥,故而思乡心切,回来颐养天年。” “原来如此……”季辛夷叹道,老人都是想落叶归根的,于是转头对楚卿绝说: “卿绝,我能去看看外祖母吗?” “自然可以,”楚卿绝回道:“明日我便陪你一同过去。” 晋王妃也赞同,还为他们亲自准备了不少礼物带去。 次日,楚卿绝带着季辛夷,备上厚礼拜访慕王府。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收获 当初慕王府的府邸还在,只是举家西迁之后再无门可罗雀的盛况,如今季辛夷的舅舅们仍留在西边镇守边关,只有慕老太太一人回京,所以略显萧条。 站在慕王府前面,季辛夷还有些感慨,母亲离世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慕王府的家人,可惜至死都不能再见了。 “辛夷,在想什么?”见她发呆,楚卿绝问了一声。 “近亲情怯嘛……”季辛夷不好意思的说: “我都不记得外祖母的模样了。” “没事,日后多亲多近就好了。”楚卿绝揉揉她的脸颊,让小五去叫门。 经由门房一层层通报,少时,慕王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丫鬟姑姑们簇拥着搀出一位老妇人,但见她发丝雪白,可面色红润气色极佳,眼中带着急切之意,一出来便声声呼唤: “是辛夷来了吗?是我外孙女来了吗?” 季辛夷瞧着她分外陌生,可看这架势也知道她就是外祖母,于是甜甜应了一声: “外祖母,是辛夷来了。” 慕老夫人定睛一看,只见阶下站着一对碧玉般的俪人,男的英姿勃发,俊美无俦,女的娇俏动人,巧笑兮颜,尤其这个女娃娃长相如此甜美,那般似自己的女儿。 一时间悲喜交加,慕老太太毕竟上了岁数,一激动竟晕过去一般。 丫鬟姑姑们都慌了,季辛夷见状赶紧奔上前去搀住她,这段时间她的中医医术见长,一号脉就知道她只是过于激动,当即吩咐下人们将老夫人搀回里面去歇息。 与随后跟上来的楚卿绝牵着手,季辛夷哭笑不得: “我是不是不该来。”一来就让老太太晕了。 楚卿绝但笑不语,她当然该来。 回到前厅,慕老太太的气息总算缓了过来,刚刚睁眼就盯着季辛夷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季辛夷知道她是想在自己身上找女儿的影子,于是甜甜一笑,又唤了一声‘外祖母’,好在这次老太太顶得住,没再次晕过去。 亲人相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更何况还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分别,季辛夷天生自带一股亲和力,最讨老年人喜欢,太皇太后就是一个经典例子,所以一聊下来,祖孙两的关系亲昵了许多。 对于楚卿绝这个孙婿,慕老太太是赞誉有加,直言外孙女有眼光,话语间不经意就提到了女儿: “若是当年你母亲也能慧眼识人就好了……”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老太太是想起伤心事了。 季辛夷赶忙安慰她,往事已经不可更改,就算再沉重也已经过去了,更何况没有他们,哪有自己和哥哥? 慕老太太出自书香门第,自然通情达理,叹息几声也就罢了,提多了也怕惹得外孙女与自己一同伤心,不过有一事她不得不问。 “如今那于澜如何了?” 别看慕老太太扬言与女儿断绝关系,实则暗暗关心,早年前就买通了相府的下人了解女儿的境况,所以知道于澜其人,也深知她的秉性。 不提于澜还好,一提她季辛夷是咬牙切齿,不过在老太太面前没有多做表露: “她如今还是相府夫人,风光得很。” 慕老太太冷笑一声: “怕也是风光不久了。” 季辛夷当即心思一动,忙问: “外祖母,您这话是何意?” 慕老太太也不相瞒,据实以告: “我一回京便联系了当年相府中的老仆,他来信告知于澜近期心情郁卒身体不适,有时甚至虚弱得下不来床,私下暗访了不少名医,开了不知道多少药方调理…… 也是苍天有眼,她害丹儿至此,老天必不会让她好过。” 其实慕老太太并不知道于澜就是直接害死女儿的凶手,否则她岂能安坐,口中的害,仅是指她对女儿的处处刁难而已。 可季辛夷心知肚明,没想到今日来探望外祖母还有这等意外收获! 难怪在普落山就见于澜脸色不对,原来她已经久卧病榻了,强撑着去,是为了亲眼看着哥哥死呢! 想到这里,她怒意焚焚,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旁边楚卿绝察觉她情绪不对,赶紧转移话锋聊起了其他的事,尤其一提季泽宸,老太太关心异常,便不再提于澜的事了。 可是辞别了老太太,刚从慕王府中出来季辛夷就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次我绝不饶她!” 楚卿绝剑眉微皱,赶紧拦她: “辛夷,不可冲动!” “冲动?”季辛夷柳眉倒竖,瞪着楚卿绝说: “我都隐忍这么久了还算冲动么?当初她害母亲丧命,后来又与季婉儿频频陷害于我,如今又想要哥哥的命!如此狼心狗行的人可怜她作甚! 趁人虚要人命,这次我决不能错失机会,必要了结了她!” 她越说越狠,恨不得当下就去掐死于澜。 楚卿绝哭笑不得,解释道: “我哪里是可怜她,只是想告诉你,就算真要报仇,我来帮你,你别冒险。” 季辛夷这才知道自己误会楚卿绝了,不过她重重哼了一声,决绝道: “一码归一码,于澜是我的仇人,还是杀母弑兄这种不共戴天之仇,我要亲自动手才痛快!” 楚卿绝都快无语死了,提醒她:“大哥没死。” “那也是一样的!”季辛夷不服气道: “之前你答应过我让我放手去做的,不能说话不算话,现下正是最好的时机,你别再拦我,否则我连你一块……打!” 楚卿绝暗暗庆幸,好在她没说出个‘杀’字来。 “好好好,”知道拦她不住,楚卿绝只能妥协,在她面前他也从来只有妥协的份: “那你也要答应我,事事与我商量,不可冲动行事。” 他也是真怕她提刀夜入相府去宰人。 “知道了。”季辛夷很干脆的答应,报备而已嘛,不难。 “你发誓?”楚卿绝可太了解她的性子了,追问一句。 季辛夷翻了个大白眼,在大庭广众下竖起三根手指来: “我以自己的人格发誓,绝对不冲动,行事前一定与炎王殿下商量。” 见她这般刻意,楚卿绝不由柔柔一笑,算是稍稍放心了。 不过报仇这事嘴上说得痛快,却需要细思细想,否则一旦暴露,不等皇帝发难,晋王府就得先折一个小王妃。 过了几日,季辛夷心闷得很便叫倩影陪自己去散心,好巧不巧又再次在街上遇到了出来买东西的碧落。 这一次,季辛夷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远处正在小摊前划价的碧落。 “小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倩影不明所以。 下一秒就见季辛夷微微勾起唇瓣,满地闪过缕缕精光。 是呀,自己不是还有一个药铺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碧落是何人,常年身处鱼龙混杂的梨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搭茬,三两句话就勾动了轿中的于澜,何况她本来就是慕名而来的。 进了药铺,一提身份众人自然以最高规格来接待,碧落更是亲自伺候左右,端茶倒水,好一通介绍。 于澜一开始兴致不大,但是禁不住碧落舌生莲花,又会讲恭维话,而且还搬出了小老板教她们的营销手法,言道若是还不能信任疗效,可以先体验一次,喜欢的话日后再来。 果然,于澜心动了,答应试一次,而且她很喜欢碧落的机灵,在她为自己进行水疗的时候还夸了一句: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 碧落浅浅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 “多谢夫人夸奖,若是您喜欢,往后奴家就专门为您服务。” 这种不经意间将对方捧高的话术最能治于澜这类心高气傲的人,而且泡过药浴之后她果然觉得神清气爽,再配合精妙的按摩手法,身子瞬间就轻松了,病气好像被祛除了一般,面色也红润起来,连旁边的姑姑都啧啧称奇。 换好衣物,于澜望着镜中的自己暗暗惊奇,没想到这种看似简单的疗法竟然有此神效,当下就和碧落定下预约,往后要多多的来。 碧落完成了小老板交代的事,心里高兴不已,虽然急切的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人。 现下身份已经不同,碧落也敢向掌柜询问小老板的行踪了,掌柜笑岑岑的说: “小老板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没事,可能有几日他就来了。” “那店里的生意他就不操心吗?”碧落奇怪不已,小老板不是很为生意着想吗? 一提这事掌柜真有些哭笑不得,小老板何止是不操心,有时候他都快怀疑这生意其实是自己的了,要知道小老板最长可有过半年多都不出现的。 “碧落姑娘你就别多想了,且安心等待就是。”这就是掌柜自己的佛系心态。 碧落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来: “对了,掌柜,奴家现在还不知道小老板叫什么名字呢。” 一句话让掌柜成了呆头鸡一般,碧落奇怪的问他怎么了,只见掌柜一拍脑门: “我也不知道!” 碧落瞬间无语。 他们哪知道自家小老板是堂堂炎王妃,平时要陪老公陪婆婆,最近太皇太后难耐暑热还有些不适,可是把季辛夷给忙坏了。 好不容易帮着太皇太后把身子调养好了,季辛夷才想起来该到药铺去问问情况了。 没想到,第二天她刚到药铺就遇见了于澜! 毫不犹豫的,季辛夷抬手猛推了一下倩影,硬是将她推到了旁边,从店里瞧出来只见她一个人。 倩影还莫名其妙,刚要询问就见季辛夷朝自己暗暗摆了摆手,她立即意会,闪身去了后院。 “小老板!”这时碧落已经瞧见她了,赶紧迎出来,这声引得于澜也看了过来。 只见碧落将一个俊秀的小公子迎进了药铺里,浑身上下打扮得矜贵无比,身上衣服的料子一看就是极品,文质彬彬俨然一个小书生的模样,于澜还有些惊奇,这个小娃娃竟是药铺的老板? 虽然带着人皮面具,也换了男子装扮,不过忽然撞见于澜还是有些微微的紧张,季辛夷故意将声音压得更低,与碧落说着话,没有主动找她搭茬。 碧落小声告诉她:“那位便是丞相夫人。” 季辛夷点点头,暗暗吸了一口气,把毕生演技都赌上了,下一秒抬眸时已经换上谄媚至极的表情,眼睛都笑成一条线了,语气也殷勤十足: “原来是丞相夫人大驾光临!在下惶恐,惶恐,来来来,快为夫人奉上我们最好的香茶!赶紧的,伺候着夫人!” 碧落暗暗好笑,小老板为了生意也是豁出去了。 不过此举却让于澜心生不屑,本以为这种模样的小公子会清高单纯一些,没想到也是阿谀奉承之辈,随口应付她几句便指使碧落去伺候自己了。 碧落给了季辛夷一个眼神,然后陪着于澜去了后院。 她们刚走,季辛夷就收起了笑脸,眸底暗露寒光,问掌柜: “掌柜,丞相夫人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掌柜想了想:“有将近大半个月了。” 季辛夷勾了勾唇,低声道:“她是咱们的‘大主顾’,日后照顾要殷勤一些。” 大半个月,看来她已经信任碧落了。 此时早入后院的倩影亲眼见着于澜进了按摩间才转到前堂,季辛夷招呼她: “倩影,随我到库房去。” 药铺后院左边是小楼,右边小厨房连着库房,里面存放的都是进货来的药材,季辛夷带着倩影一起进去,让她帮忙找药材,而自己则开始配置药方。 这一待,将近两个小时,因为季辛夷不知道下次自己什么时候还能过来,可是,为丞相夫人特制的药浴药材,她自然得亲自准备,务必确保‘药效好’,‘药量足’! 此时正是盛夏,天空蓝澄澄的,连朵云彩都没有,阳光肆无忌惮的铺洒大地,烤焦赤土,窝在四下不通风的库房里真如呆在蒸笼里一般,更何况里面还扬着翻动药材掀起的尘,每呼吸一下都觉得鼻腔干燥得很。 开始倩影也建议打开门,但季辛夷怕被于澜不小心瞧着拒绝了,她认不得自己可认得倩影。 两个小时过去,两人浑身上下都被汗浸润了,倩影还好一些,季辛夷可就苦死了,身着较为封密的男装不说,她脸上还覆着一层人皮面具呢。 在酷热环境下一直坚持到配完药,全靠复仇的决心坚持,可一旦完成,精神一松懈身体的感官便开始叫嚣着不适了。 “热死了……”季辛夷苦哈哈的抱怨出声,手指还沾着药材的细屑就往脸上抓。 她特制的人造皮贴肤清透,可也禁不住这样的密闭环境。 “别挠!”倩影眼疾手快的抓住主子的两只细腕:“待会挠伤了怎么办!” 可是季辛夷难受得很,现下一急连呼吸都不顺,透过人造皮隐约能瞧见内里真实的肌肤上的艳红,倩影赶紧建议: “要不先把人皮摘下来,宽宽衣裳解解酷暑,待会我去打点水给您擦擦凉快一下再换回去。” “好,快摘快摘。”热得要死的季辛夷已经顾不上其他了,自己巴拉腰带,而倩影则是小心的为她抠下人造皮的边缘,慢慢的将面皮掀下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原是美娇娘 衣衫解开,人皮面具摘下,季辛夷登时长舒一口气,就像刚从茧里破蛹而出一般,又活了一次。 倩影心疼得紧,季辛夷是不知道自己皮肤透红成什么样了,可她瞧着呢。 掏出锦帕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别看倩影是殿内十大高手,从小训练的都是杀伐之法,可是照顾起小主子也是细心得很,还抬手为她轻轻挽起发丝,只为让她凉快一些。 就在季辛夷拼命给自己扇风喘气的时候,就听背后的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随后便是一声惊叫。 “呀!奴家不是故意的!” 来人,正是碧落。 方才送走了丞相夫人,她想着赶紧向小老板汇报,可是四下寻找都没找到她,唯有库房还没去看过,于是便自己过来了。 其实她进门的行为也不算唐突,小老板在自家库房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便自己推门而入,没想到坏了小老板和他丫鬟的好事! 没错,碧落以为季辛夷和倩影正在…… 也不怪她,谁看见别人衣衫不整也会这样想,更何况季辛夷的上衣都快褪到腰上去了,上半身只挂着一个小肚兜,从背后看过去能看见绑小肚兜的线。 不对! 碧落本来已经双手捂眼了,想到这里又偷偷将手指打开,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两根线! 小老板穿小肚兜?! 季辛夷被撞破也没法了,立即对倩影使了个眼色,倩影二话不说上去将碧落拉进库房,反手将门反锁上。 “这……这……这……”来到季辛夷的正面,眼瞧着跟前分明是个娇媚至极的天仙,尤其她身上的肌肤,莹白似雪却又透满了嫣红,发丝黏在上面萦绕出冶艳的魅惑,饶是女人看见也得心跳失控,碧落直接结巴了。 要不是身上那套男装她还认得,哪会将这个美娇娘和自家的小老板联想到一起。 “倩影,杀人灭口。”见她结巴,季辛夷恶趣味一上来,当即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 碧落当场就脚软了。 季辛夷都快笑死了,在倩影翻给自己的白眼里将碧落搀起来: “别怕,我开玩笑的。” 碧落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眼瞪瞪的瞧着季辛夷不敢吱声,惶恐不安。 季辛夷察觉自己真的吓着她了,于是将衣服重新拢上,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言道: “我也是没办法,天底下哪有王妃出来开药铺的,故而才乔装打扮,你真别怕,我不杀人。” 一听季辛夷竟是炎王王妃,碧落立时跪下磕头: “请恕奴家眼拙,不知道王妃的身份,奴家我……” 原来那次自己病重时恍恍惚惚见到的人真是炎王楚卿绝,只因她曾在大理寺里见过他本尊,后来楚卿绝来药铺找季辛夷见过她,不过当时碧落神志不清所以记忆不深。 “没事没事,”季辛夷不得不再次将她搀起,和和气气的说: “现下被你撞破也没办法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呀,否则这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精神上接受了季辛夷的身份,碧落心思也通透了,连声允诺: “奴家一定不告诉别人!您对奴家有救命之恩,奴家必定当牛做马,赴汤蹈火报答您!” “嗯。”季辛夷点点头,此时汗也退得差不多了,于是让倩影帮着自己重新将人皮面具戴了回去,整好装扮俨然又是季小老板的模样了。 碧落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暗赞天底下还有这样神乎其神的易容之术! 三人从库房里出来,重见阳光,季辛夷这才开始询问于澜的情况。 碧落据实回答,禀明丞相夫人十分信任自己,近段时间不断来消费,不过末了她奇怪的问: “小老板,丞相夫人不是您的母亲吗?为何您要暗暗引她过来?” 这点她真想不通,王妃有意孝敬长辈为何不直接为她诊治,何苦要这般偷偷摸摸的。 季辛夷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反问: “你知道此前我妹妹被处斩的事?” “奴家听说过。”碧落垂首,为自己勾起这种不好的事而愧疚不已。 “自从妹妹出事,母亲的健康便每况日下,因为当中缘由复杂,我与母亲有些许误会,直接告知真相恐怕她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所以我才想出这个法子让她来店里理疗。” “原来如此,”碧落懂事理,也没有多问是何缘由:“难为小老板一片孝心。” 季辛夷这时让倩影将刚才配好的药方拿给她,说道: “这些是我为母亲特意配置的药浴配方,与其他人所用不同,最能安心静神,日后她要是过来,你便用这些配方。” “是。”接过药包,碧落不疑有他。 眼见时辰渐晚,季辛夷也要回府了,告诉碧落小心侍候丞相夫人便带着倩影从后院悄然离开,铺子里的人早就见惯不怪了,也没多问小老板去哪儿了。 从那日起,碧落为了成全小老板的孝心果然更加卖力的伺候于澜,因着这个,与季辛夷的关系也更加密切了,两人经常互相沟通,况且季辛夷本来就没架子,和她聊得还很好。 季辛夷此时才知道碧落的身世,原来她自幼丧父丧母,孤苦伶仃,后来几经流转被梨园老板看中才教她本事,也算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偏偏又因为美玉失窃一案被歹人记恨,流落到药铺来,但为人不卑不亢,奋发自强,所以季辛夷对她颇有好感。 某日,晋王妃身体有些不适,季辛夷陪在身边照顾,不过开了方子后刘安回来禀告府里库房缺一味药,季辛夷见母妃身边离不开人,于是便派人捎信让碧落送来。 其实跑腿的事还是小楚最熟练,不过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有碧落,她来了自己也好验药。 于是,碧落有了第一次进晋王府的经历,也第一次见到了身着女装的季辛夷。 一路诚惶诚恐的跟着刘安进入王府内院,碧落不敢随便张望,一路低垂着脑袋,直到听到那道熟悉的清悦声音: “碧落,你来了?” 碧落猛然抬头,但见不远处季辛夷正在向自己招手,沐在阳光下,双眸又亮闪闪的,登时就扬起笑脸: “小老板,我来了。” “咳!”季辛夷重重咳了一声,好在旁边的刘安没有注意,否则别人就要起疑了。 碧落赶紧改口: “王妃,奴家送药来了。” 季辛夷笑了笑,和她站在廊上说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 被诓入宫 就在这时,楚卿绝回府听闻母妃生病便过来瞧瞧,正好看见季辛夷和碧落在说话。 “卿绝,你回来了!”季辛夷甜甜的唤一声。 碧落心里一咯噔,赶紧回身行礼,连头不敢抬一下,整个人神经又崩起来了。 楚卿绝暂时没有理会她,眼睛看着季辛夷:她怎么来了? 此前辛夷早就告诉自己碧落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可出现在王府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季辛夷俏皮的眨眨眼,扬了扬手里的小药包。 楚卿绝这才点点头,让碧落起身。 “奴,奴,奴家是送药来的,是,是,是……” 碧落显然紧张得不行,说话结结巴巴的。 季辛夷笑了笑,巴上楚卿绝的手臂倚着他,对碧落说: “碧落,药已送到,你先回去。” 碧落赶紧向两人行礼,跟着刘安出府去了。 她走后楚卿绝问季辛夷: “怎么让她过来了?” “不行吗?”季辛夷笑嘻嘻的反问他。 “也并非不行,”楚卿绝心思缜密得多,考虑也多: “只是你的身份不宜外扬,若是让某些心怀歹意的人知晓……那我是可不会再让你去铺子了。” “她不会说的!”季辛夷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确定碧落是个可信的人,于是肯定的回答: “而且她人又勤奋,肯干,反正也来过王府了,往后要是我不方便出门让她过来传个信什么的不也挺好的吗?” “你有分寸便行。”楚卿绝并没有反对,他也相信季辛夷看人的眼光,转而便问起了母妃的病情,季辛夷赶紧带着他去看。 没过两日晋王妃的身子在季辛夷的照料下好起来了,因为酷暑难耐,季辛夷也懒得再套人皮面具,于是时常将碧落招到府里问话,说是问话,其实并没有那么严肃,偶尔自己在园子里撩猫逗狗的时候也会叫她一起玩耍,总之关系是越来越亲密。 此间倒是有一个人对碧落的身份很好奇,那便是晋王楚寰。 碧落出入王府的次数一多,总归是会让人注意,那日晋王经过园子无意间看见正在与季辛夷聊天的碧落,当下就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像是失神了一般。 身边的刘安还奇怪:“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晋王刚一回神立即转身离开,去找自己的王妃。 寝殿里,晋王认真的向晋王妃询问府中那位陌生女子的身份,晋王妃还觉奇怪,他怎么对一个陌生人上心了? 于是便告诉他此女名叫碧落,是城内一家药铺的婢女,偶然给自己送过一次药后便与季辛夷熟络起来,后来常常出入府中。 “想是辛夷平时无人陪伴也寂寞,臣妾瞧那丫头精明伶俐,难怪辛夷喜欢她,就连臣妾也觉着她讨喜。” 晋王听罢沉默不语,面沉似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天底下,真有长得那么像的人吗? 晋王妃见他神情怪异,于是问道: “夫君为何对碧落如此好奇?可是……”她顿了一下,声音沉了一些, “可是看上她了?” “怎可能!”晋王当即否定她的揣测,正色道: “本王只是觉得她与一位故人长得相像而已,没有其他想法,你可别乱想。” 晋王妃面上一红,垂眸不语。 晋王一瞧她面露羞怯,自己也像是不好意思了一样,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出去了,并且知会刘安让他打听一下碧落的身世。 这日下午,忙完了药铺里的事碧落便如往常一般来向季辛夷汇报于澜的近况,两人在园中说着话,正在这时刘安匆匆来报,太上皇忽然病重卧床,情况危急,请炎王妃速速入宫为其诊治。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而且很急,此时楚卿绝又不在府中,季辛夷即刻就要进宫,可碧落还在这里呢。 “王妃,您先去忙,”碧落懂事的说:“我自己离府便成。” 的确,这些日子碧落对王府的路径也很熟悉了,自己出府不是难事。 季辛夷想想也只能如此了,赶紧吩咐刘安随自己去准备,告知母妃一声后便动身了。 另一边,从园子里出来,碧落并没有直接朝大门而去,而是熟练的转过几个回廊,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察觉后倏地闪身进了院落里的一间僻静的厢房里。 此时季辛夷已经上了宫中准备的马车,急匆匆朝皇宫奔去。 一路上太监都在火急火燎的催着,来到龙乾宫时天边已经显出点点晚霞,季辛夷提着小药箱随太监进了前殿,可是她刚走几步便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猛一回头,殿门关上了!身边的带路太监也不知去向。 心里咯噔一下,季辛夷立即意识到出事了! 前殿里昏暗一片,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当中,季辛夷强压心头的疑惑,四下观察片刻便想转身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后殿幽幽传了出来: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 季辛夷脚步当即停下,上下两排贝齿磨在一起,磨出层层厌恶。 楚昱! 果然,从后殿闲庭信步慢慢踱出来的人,正是当今君主楚昱。 眼下已知分明是他将自己诓进宫中,季辛夷强忍厌恶转回身向他敷衍的行了个礼,咬牙道: “不知皇上将臣妾招致龙乾宫有何要事?” 楚昱勾唇一笑,完全没有平时里帝威赫赫的模样,反而随和得像一个普通男子,往前一步,又近她一些才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季辛夷本来低着头,一听这暧昧无比的话便抬起眼眸来,但见楚昱只身一人立在自己一步之外,笑得春风荡漾的! 真t想给他来一个过肩摔! 要不是脑子历还留存一点理智,季辛夷早就动手了。 “皇上,”既然对方都不掩其意图叵测了,季辛夷便直视着他问: “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单是这质问的语气,楚昱就能治季辛夷一个欺君之罪,可是他听到这句话非但没有怪罪,反而笑意更盛,心思被她的泼辣勾得蠢蠢欲动。 “当真只是想和你聊聊,那天在天牢中,朕已经知晓真相了,是朕一直误会了你。” 这话听着很像是道歉,可季辛夷还没有傻到相信他。 眸子半眯,季辛夷不发一语,心中飞速的揣测着他究竟想干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好一个自恋狂! 见季辛夷不说一句话,站在殿中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模样又倔强又可爱,楚昱心中暗悔不已,自己为何会错过这样一个美娇娘呢? 他一挥手,殿内点起灯来,宫人们又退了下去,又只剩下季辛夷和他,季辛夷根本就没想求救,因为她知道没人会救自己。 “到这边与朕说话。”楚昱对季辛夷说完后便径直走向偏殿,在榻上坐下。 季辛夷暗暗咬牙,迟疑了将近半分钟才不甘不愿的跟过去,倒不是她怕了他,而是现在问清缘由才是最主要的! 从刚才起,她就很担心楚卿绝,楚昱此举,绝不可能仅仅针对自己。 见季辛夷站在跟前垂首不语,楚昱勾唇一笑,竟伸手去握她的手腕,下一秒就见她如触电一般抽回了手,抬眼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楚昱登感不悦,声音微微冷了一些: “怎么反应如此之大,你自小入宫给朕伴读,常常伴朕左右,这个举动不算越矩?” “臣妾惶恐,”季辛夷像念台词一般说着话,语调没有半点波澜: “如今臣妾已嫁为人妻,自然不能像当初一样。” “是啊……”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楚昱一般,但听他叹息一声: “的确不能像当初一样了……” 可是说到这里,他却一变神情,浑身的傲气帝威又散发出来,仿若天神一般不可一世的说道: “不过,只要朕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季辛夷心中一凛,觉得这话刺耳至极,可是她聪明的不做反应,但看他要如何。 或许知道是自己理亏,楚昱认真的望着季辛夷接着说: “辛夷,只要你点头,朕便把徐梦佳废了,迎你为后!” 此一言,听起来如此平常,可却能掀动整座朝堂! 这样的荣宠只在自己一语之间,她该心存感激了? 楚昱如此确定着。 可季辛夷听完却眉心紧锁,难掩不断漫溢而起的厌恶之感,心中替原主不平到了极致。 ‘季辛夷’之于楚昱与玩物有何不同?他误会原主品性便能随意利用,更甚于让她去勾引别的男人,现在知道真相了,一句话就想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将自己再招回身边?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行! “皇上请勿玩笑,”语气冰冷至极,季辛夷冷冷的说: “臣妾乃是炎王妃,有丈夫有父王有母妃,岂可违背女训转嫁他人,请皇上收回此言。” “朕知道你对楚卿绝心动了,”楚昱不屑的轻笑一声,云淡风轻的说着: “不过朕也理解,那只是你一时寄情而已,是朕被季婉儿蒙蔽才冷落于你,让你对朕失望了,只要你回到朕的身边,朕必好好对你,重拾往日温情。” 季辛夷差点没吐了,这家伙可真自恋,以为自己是什么万人迷呢! “皇上,您可能没有理解臣妾的意思,”季辛夷再一次重申立场: “臣妾已有夫君,此生绝不可能转嫁他人!” 楚昱脸色一沉,眸底现出狠厉肃杀之意,周身杀气也弥漫开来,冷声道: “若是楚卿绝死了呢?” ?! 季辛夷心脏一滞,双眸死死的瞪着楚昱,果然被自己料中了,卿绝才是他的目标! “你什么意思?!”她再也顾不得君臣礼仪,踏前一步直接张口就问。 楚昱迎着她凛冽的视线站起身来,两人的高度瞬间调换过来,变成他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而且,他伸出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使劲硬是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你干什么!”季辛夷抵触至极,使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这一次楚昱也用了力气。 “季辛夷!”楚昱被她的反抗惹恼了,厉喝一声: “今日入宫,你再无回去的可能! 你只知道朕对你薄情,却不知朕对你的用心,若不是顾念往昔情义,朕何须费心特意将你引入宫中,与晋王府一脉断绝开来,若朕无半点怜惜之意,今夜让你一同入了天牢岂不快哉?!” 季辛夷听到‘天牢’二字只觉脑海里一阵发蒙,入天牢?为什么会入天牢?! 猜到她正在想什么,楚昱得意的哼了一声: “事无回转,御林军上将李屠龙已经带兵围困晋王府了,辛夷,可不要再误会朕对你不好了。” “你凭什么围困晋王府!”季辛夷双目圆瞠,心脏怦怦直跳,声音充满愤慨。 “凭朕是一国之君!”楚昱显然不想告诉她缘由,也心知此时她对自己还有抵触之心,于是当即招来仇闵,下令道: “将炎王妃带到泰祥宫好好照顾,没有朕的口谕不准她踏出宫殿一步,更不准任何人接触,连太皇太后也不行!” “奴才遵旨!”仇闵领命,当即招来殿前武士,半押半送将季辛夷带离龙乾宫,囚禁于泰祥宫。 寂静没有持续多久,季辛夷刚被押走太上皇便来到殿中,脸色有些不好看,对儿子言道: “皇儿,你当真对季辛夷如此上心么?” “本来就是朕的东西,只是再抢回来而已!”楚昱冷着眼眸,说得理所应当,也决绝无比。 太上皇无话可说,毕竟自己也沉迷于女色过,只是那季辛夷性子泼辣,不知道皇儿能不能将她降服了。 宫道上,季辛夷一路挣扎不断,最后把仇闵弄得没辙了,生怕她呼喊引来其他人关注,只能让武士捂着她的嘴,硬是将她扛到了泰祥宫,然后派御林军将整座宫殿层层把守起来。 站在泰祥宫正殿里,季辛夷浑身上下都凉透了,殿内灯火通明,她却觉如坠深渊一般。 “卿绝,卿绝……”口中喃喃念着夫君的名字,根本不知晓前因后果的她只知道他出事了,可是万般焦急却冲不破那层层严防死守。 背靠着大门颓然瘫坐下来,季辛夷将头埋在膝盖当中,红着眼眶不断的向苍天祈愿: “老天保佑,别让他出事……别让他出事呀……” 如楚昱所言,此时御林军上将李屠龙已经带人将晋王府围困起来,一众兵将来势汹汹,如狼似虎一般闯入府中,呼呼喝喝,无礼至极。 此时晋王一家早被惊动,全都聚集到正殿里,晋王安慰着受到惊吓的晋王妃,炎王楚卿绝以一人之躯挡住御林军。 立于长阶之上,冷冷的凝视着眼前明火执仗的兵将,他将视线定在李屠龙身上,冷声道: “李上将,你深夜带兵闯入我晋王府,可知这是死罪?!”?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诬告炎王 李屠龙显然有备而来,朝楚卿绝一揖手,言道: “末将乃是奉旨前来,若有得罪,还望炎王殿下赎罪。” “奉旨而来?”楚卿绝冷笑一声: “带兵入府,罪无可恕,就算奉旨而来也得有个缘由?” “自然是有,否则末将哪敢贸然行事,”李屠龙垂手攀住刀把,答道: “今日有密报递到圣上跟前,言明您府内有人大兴巫蛊之术诅咒太上皇,导致太皇上近日来身体不适,难以安寝,故而皇上命末将前来搜查!” “有人?”楚卿绝又是一声幽幽冷笑: “你口中的人指的是本王?” “属下不敢,”李屠龙不卑不亢的回答: “请炎王不要阻挠搜查,否则末将难以回复圣命。” “本王没有阻拦你,”楚卿绝微微片开身,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紧张与心虚,坦然道: “不过你不可惊扰本王父王母后,其他地方随便你搜,随便你查!” 李屠龙等的就是这句话,对楚卿绝说一声‘得罪了’便带着兵将们开始四下搜查起来,一时间惊得王府内鸡飞狗跳,人人自危,而且观瞧他们的搜查方向,看似杂乱无序,实则是有目标的。 “主子,他们欺人太甚!”小五看见他们四处乱搜乱翻,心里恼火不已,按雁翅退绷簧,手攥着剑柄眼瞧着就要冲上去拼命。 “不可冲动!”楚卿绝拦下他,沉声道: “若是我们与御林军发生冲突,辛夷就危险了!” 此时晋王也和晋王妃一同走出前殿,母子三人站在一起,晋王说道: “卿绝说得对,辛夷匆匆被招进宫中实在可疑,且生死未卜,若是我们轻举妄动,恐会伤了她的性命。”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小五咬牙切齿,义愤填膺道。 “随他们查,”楚卿绝冷声一笑,胸中自有成竹: “查不到,他们也只能撤兵。” 空中玄月高悬,李屠龙带着人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将晋王府翻了个遍,最后连狗窝都掏了依旧查无所获,而且依据举报信上所说往东苑的厢房内找,也是什么都找不着。 搜不到证据,李屠龙冷汗下来了,晋王府全家皆是尊贵的亲王身份,而且还是太皇太后的亲儿亲孙,他们可都在前殿等着呢! 眼见他们没有任何收获,小五耐不住性子了,故意找到李屠龙: “李上将,可是找着什么证据了?我们两位主子还等着你复命呢!” 李屠龙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来到前殿。 “李上将,搜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楚卿绝哼了一声,冷冷的晲着他问。 李屠龙当场就跪下了: “请王爷恕罪,末将也是奉命行事,恐怕是有人暗中陷害,故意乱投举报信,末将这就回宫向皇上复命,禀明冤错。” “本王与你同去,亲自向皇上表明衷心!”楚卿绝毫不犹豫的说,心中暗想自己必得亲自去接辛夷,否则还不知道楚昱会如何对她! 此言合情合理,李屠龙也没办法拒绝,只能听命行事,收归兵将准备回宫复命。 “卿绝,你可要万万小心!”临出发前,晋王和晋王妃叮嘱儿子。 “父王母后且放心,孩儿一定将辛夷平安带回来。” 若是带不回辛夷,他便掀了整座皇宫! 夜至子时,楚昱尚未安寝,今夜即将除去心腹大患,怎么着他也要等到结果,一旦除去晋王府,既能安定江山又能抱得美人归。 可是,楚昱万万没想到,自己等回来的是楚卿绝本人! 裕和殿内,李屠龙心惊胆战跪于楚昱跟前,旁边站着满身冷肃的楚卿绝。 楚昱哑然,脑子难得糊涂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卿绝不是应该被五花大绑绑至自己跟前吗?怎么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李屠龙!”楚昱厉喝一声,只见那上将浑身一颤,赶紧汇报情况。 “启禀圣上,末将带兵前往晋王府搜查,查无所获,那封密信乃是诬告!” 楚昱闻言一咬牙,心内暗恨,我要你多说这一句话?! 楚卿绝心里跟明镜似的,当即抱拳拱手,字字铿锵对楚昱言道: “皇兄,臣弟实在冤屈,到底是何人居心叵测存心暗害,臣弟对您向来忠心耿耿,太上皇乃是臣弟亲伯父,臣弟岂会大兴巫蛊之术咒害于他?!” 楚昱脸上都快挂不住了,此时只能从袖中拿出那封举报信递给他,说道: “朕方见此信时也颇为震惊,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可太上皇确实身体不适,实在巧合得诡异,你莫怪皇兄多心,为了父皇,皇兄必得验明真假。” 楚卿绝接过信展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自己兴巫蛊之术诅咒太上皇,而且连位置都表明仔细了。 他将信折好奉回给楚昱,淡淡道: “臣弟明白皇兄心意,如今李上将已经亲自去搜过了,不知皇兄可还有疑虑。” “自然没有。”说这句话时,楚昱心里都快恨出血来了。 “那臣弟可否请旨,携王妃一同回去?”楚卿绝恭恭敬敬,直接提到自己的王妃。 楚昱面色一滞,沉默了整整十来秒才唤来仇闵: “仇闵,去将炎王妃请来!” 听到这话,楚卿绝才稍稍放心一些,能请便代表辛夷无事,如果他断然拒绝,那自己就要走别的路子了。 见他眼睛一直看着殿门的方向,楚昱心中更是郁卒,把气全都撒在了李屠龙身上,硬是把他给骂得滚出去了。 没过多久,仇闵领着季辛夷回来了,楚卿绝抬眸一看,差点没心疼死。 只见季辛夷双眸通红,眼神哀楚,看见楚卿绝时像是不敢置信一样,也不管皇帝是不是在跟前,蝶儿一般就飞扑了过来。 “卿绝!”一声呼唤,如过了万年之久。 方才在泰祥宫煎熬的几个小时,季辛夷脑子停不下来的胡思乱想,都想到要为楚卿绝殉情的地步了,如今见他安然无恙,怎能不百感交集。 楚卿绝环住怀中颤抖不已的小小女人,心内也是激动不已,只是性子较为内敛,还是在楚昱面前压抑住了。 “皇兄,既已接到王妃,臣弟便带她先回去了。”楚卿绝稳住声音对楚昱说。 楚昱上下两排牙齿都快嵌在一起了,面前两人相依的模样在在刺激着他的自尊心,而前不久,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要季辛夷回心转意!?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外的陷害者 其实季辛夷早就偷偷配好依地酸钙钠、二硫基丁二酸等解药了,楚卿绝陪着她来到太医院后,她进了药房装模作样忙了一阵才赶回龙乾宫,将小药丸交给了照料太上皇起居的贴身太监,并且细细嘱咐好剂量和时间,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心一定下来,追查下毒之人就成了现下众人最关心的事了,楚昱自然不会放过此事,不仅仅因为此人敢对太上皇下毒,还因为他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有这样的隐患在,皇宫哪里还有安定可言? 是夜,宫内大乱,楚昱将所有有机会接近太上皇的宫人们全都审了一遍,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层层审查下来,竟找不到一个可疑之人! 此事可谓蹊跷至极! 季辛夷和徐梦佳,皇太后他们尚在龙乾宫等消息,连太皇太后因担忧也没有回去歇息,听到外面乱作一团,龙颜大怒,殿内气氛也异常的凝重。 这个时候季辛夷敏锐的察觉到徐梦佳的情绪不对,和她相处的时间可不算短了,她那些细微的表情动作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悄悄靠近徐梦佳,她压低声音问道: “皇后娘娘,外面在搜查下毒者,您紧张什么?” 徐梦佳心头一紧,当即转过头来,瞪了她好一会才低低声说: “本宫何时紧张了,我只是担心父皇而已。” “那是臣妾想多了。”季辛夷幽幽一笑,又挪回楚卿绝身边去了。 徐梦佳狠狠剜了季辛夷一眼,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不久,天边现出蒙蒙亮光,一夜竟就这样过去了,宫内查无凶手,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楚昱带着一众侍卫宫人回到龙乾宫,脸上阴沉沉的,余怒未消。 “皇帝,情况如何了?找着真凶了吗?”一见他进来,皇太后赶紧迎过去询问。 楚昱摇了摇头,暗暗怒道: “皇儿已经将所有宫人都审了一遍,除开那些离宫未在值守的,现下这些人都没有嫌疑。” 听到这句话,众人各怀心绪,有人失望,也有人暗暗庆幸。 “不过请母后放心,皇儿会继续追查下去,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凶手!”楚昱厉声道。 正在这时,内侍太监匆匆从内殿转出来,禀告众人: “太上皇用过炎王妃的药后醒过来了!” 这可算是至今为止最好的消息了,众人连忙涌进内殿去探望,果然见太上皇悠悠转醒过来,脸色也不像之前那样辣汁黄了,隐隐能瞧着些血色,只是身子还虚弱得很,睁着眼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有点神志不清的模样。 “季丫头,太皇上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见儿子神情古怪,忙问季辛夷。 “皇祖母不用担心,铅中毒会引发中毒者神志不清、精神错乱,出现谵妄、幻觉等症状,不过继续服药便能缓解下来。” “哦……”听到季辛夷的回答,太皇太后才放下心来,叮嘱宫人们好生照顾儿子,想起来季辛夷也是一夜劳碌未眠了,当即说道: “季丫头,你也忙了一整夜了,便随卿绝一同回去歇息,如今有了解药,太上皇自有太医们照顾。” 季辛夷当然想马上回府,她倒不是累,而是有满腹的疑惑要问楚卿绝,可是现下…… 她与楚卿绝默契的同时看向楚昱,意思不言而喻。 太皇太后并不知道楚昱发兵围困晋王府一事,见状转头问楚昱: “皇帝,你可是有要事要留下季丫头和卿绝?” 楚昱本就理亏,冤枉了楚卿绝,可现下好不容易将这事折过去,的确没有理由再扣着他们,虽然极度不甘,还是淡淡一笑: “皇祖母过虑了,炎王夫妇可自行回府,只是过几日还得请炎王妃再来给父皇诊脉,看看恢复得如何。” “臣妾遵旨。”季辛夷暗暗松了一口气,挽着楚卿绝向各位长辈行过礼,一道离开了。 楚昱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寒光咋现。 却不知,他背后的徐梦佳也紧紧盯着季辛夷,那眼神绝非善意。 一路从龙乾宫来到宫门前,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普照万物,可一直到上了本府的马车,季辛夷才长长舒出一口气,长叹一声两世为人! “卿绝,我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紧紧的缩在楚卿绝怀里,季辛夷想起昨夜来仍旧心有余悸。 都怪楚昱说得那么吓人,可惜,打脸了?! “没事,有我在,绝不可能让那种祸事发生!”楚卿绝拥着季辛夷,抱得很紧很紧。 他的声音宽慰了自己所有的不安定,季辛夷仰头望着他的脸,问出压了许久的疑惑: “卿绝,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要发兵围困王府?” “有人暗暗递上一封密信,举报我在府中大兴巫蛊之术诅咒太上皇。”楚卿绝现在说起来都觉可笑,更别提季辛夷了。 “哈?”季辛夷都傻了,就因为这个? “大兴巫蛊之术?你?堂堂炎王?深夜扎草人诅咒太上皇?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的确滑稽,”楚卿绝冷笑一声:“可禁不住他愿意相信啊!” 季辛夷咬了咬后槽牙,要不是楚昱跟楚卿绝同宗同祠,长辈里还有自己喜爱的皇祖母,她非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一遍不可! “那你后来是怎么解围的?” “李屠龙自然什么都搜不到,因为那些东西全被我清掉了。”楚卿绝淡然回答。 “啥?!”季辛夷差点没跳起来:“府里真有这些东西?!谁放的?!” 按说现在的气氛应该非常的严肃,可季辛夷那可爱的表情实在招人喜欢,况且眼下危机已解,楚卿绝又忍不住逗她了: “你猜。” …… 季辛夷愣了几秒后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他来了一拳,凶巴巴的威胁他: “快说!再故作神秘我咬死你!” “咬哪儿?”楚卿绝笑得可谓邪魅无比。 “楚卿绝!”季辛夷面上一臊,怒吼一声将他扑到在软榻上,恶狠狠的骂他: “你再胡说我可揍你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句话勾起两次被过肩摔的悲惨经历,楚卿绝赶紧举手投降,拥着她坐起身来,这次正色说道: “人被当场抓住,现下就关押在王府后院里。” “真的?!”季辛夷可没想到这个,忙问: “到底是谁?!” 楚卿绝眸色一沉,暗暗泛着杀气,沉声道: “是碧落。” “哈?!”季辛夷又一次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一样的碧落 车辇刚刚停在晋王府大门前,众人还来不及迎接小王妃安全回府,就见一道风从他们面前席卷而过,直朝里院卷去。 楚卿绝无奈的跟上那道风,顺便吩咐门官关上府门,今日概不会客。 急旋风一般卷到后院,季辛夷一眼就瞧见倩影守在一间厢房门前,旁边还有五六个身着劲装,满脸冷肃的男子,一看还蛮眼熟,当初被绑架他们就曾随楚卿绝一道来救自己。 “倩影,碧落人呢?!”她提着裙摆冲过去问。 “小王妃!您回来了!”倩影面露惊喜,昨夜最懊恼就是没能随她一道入宫。 季辛夷摆摆手:“这些话不着急说,真是碧落干的?!” “是!”倩影简单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碧落辞别季辛夷后根本没有离府,而是悄悄潜入了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里,她哪知道楚卿绝在季辛夷身边安排了几名殿卫暗中守护,平时只有入宫时几人方留在府中,也是凑巧,就在他们准备转移时,偶然发现了碧落诡异的举动。 于是乎,碧落被当场抓住,那些个与巫蛊有关的东西也被清查,待楚卿绝回来时直接全部销毁了,所以,李屠龙当然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季辛夷听完面沉似水,楚卿绝告诉她经过时已经震惊一回,再听一次还是不好消化。 要不是老天疼人,今日晋王府全府上下可能已经尽落在天牢了! “人还在里面吗?”季辛夷急匆匆的问,连楚卿绝已经来到自己身边都没发现。 “是。”倩影回答。 “我要亲自问个明白!”季辛夷恼怒不已,她从没想过在碧落身上图得任何回报,可救她一命是既定事实,但凡有点良知她都不该恩将仇报,而且累及的还是整座晋王府! 楚卿绝给了倩影一个眼神,她才打开上着锁的门。 阳光透进厢房里,却感觉照不穿里面凝浊的昏暗气息,碧落被五花大绑绑在厅里的一张椅子上,微微低垂着头,看不见此时是何表情。 季辛夷暗咬后槽牙,一想到昨晚晋王府遭遇的危机就来气,迈步而入厉声喝道: “碧落!我招你欠你的了?! 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晋王府?!” 话音落,就见碧落缓缓抬起脸来,但是看清她的脸后反倒让季辛夷自己怔了一下。 原来同一个人,真能有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往日里的碧落巧笑兮颜,活泼且真诚,可此时的碧落双眸冰冷,从里面瞧不见半点属于人类的情感和情绪,表情冷漠得几近于木然,像冰冷的器械一样。 “你……”季辛夷惊愕到失语,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对于楚卿绝而言,于碧落就没有任何情分可讲了,他负手幽幽立于她的跟前,仿若阎罗降世一般,满身皆是肃杀之气,冷声问: “是谁指使你的?” 留她到现在,只是为了这个答案而已。 碧落冰冷的视线缓缓移到楚卿绝脸上,还是瞧不出任何的情绪,自然,也不会吭声。 “主子,此人必是死士,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不会招供的。”倩影在背后言道,之前她奉楚卿绝之命已经拷问过一回,碧落不仅不招,而且嘴巴像是缝起来了一样,一声不吭。 的确,唯有只听命令行事不惜命的死士,才会有这样冰冷麻木的眼神。 季辛夷一听这话脑子瞬间飞速运转起来,如果碧落一开始就隐藏着身份,那么…… “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被人袭击让我遇见完全是自导自演,只为了接近我?!” 回忆幕幕重演,季辛夷真想竖起大拇指夸一夸她的精彩演技!自己还真的从未对她有过怀疑! 碧落仍旧不吭声,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季辛夷恼火不已:“你也真够狠的,为了混到我身边竟能把自己弄成那样的重伤,若是当时我不发善心,神仙都救不了你!” 想起当初自己抢救她那殚精竭虑的几个小时,季辛夷真觉得白瞎了! 亏自己可怜她孤苦无依,亏自己把她当朋友,亏自己…… 若是常人,听到这种话面上多多少少会带点愧疚之色,可碧落却不同,但见她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眼底分明掠过一缕讥讽之意,不知是笑话季辛夷的天真,还是不屑于自己承受的伤害。 反正季辛夷是觉得她在嘲笑自己! “你嚣张毛线啊!”季辛夷当场就炸了,炸了个七窍生烟,张牙舞爪眼看着就要冲过去挠死碧落,好在楚卿绝眼疾手快把她捞住了。 “放开老娘!”火光冲天,季辛夷头顶都烧起火来了,一边挣扎一边大骂道: “老娘今天就要破一破杀戒,亲自送她入黄泉!!!” 再没有比自己的善心被人如此利用讥讽更可恨的事了! 楚卿绝拦着季辛夷可不是可怜碧落,只是怕脏了自己女人的手而已,而且他已经察觉到此人与青玉被窃一案的幕后指使必然有所关联。 已经动了杀心,他冷冷的扫向碧落,最后问一次: “你当真不招?” 得到的回答是碧落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哼。 季辛夷明白这是死士,绝对不会招供的,而且杀人如麻根本不值得同情,于是第一次狠了心,仰头对楚卿绝说: “卿绝,别问了,此人留不得!” 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今日放了她日后提刀索命的也会是她! 楚卿绝正有此意,当即冷声命令: “倩影,将此人处决!” “是!”倩影应了一声,当即拔剑走向碧落,免除后患。 虽然季辛夷第一次发了狠,可楚卿绝并不想让她看到这种血腥场面,于是环着她转身准备出去,就在这时,耳边忽然清晰听见一声绳索绷断的声音,而后是谁都料不到的场面。 碧落不知怎地竟挣脱了绳索,不仅恢复了自由而且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把短刀,寒光一现,腾起身便朝楚卿绝扑去,目标再明确不过。 “楚卿绝,纳命来!” 楚卿绝反应更为迅速,长期训练出来的下意识反应可不是说纸上谈兵,耳听风声便已拥着季辛夷闪身躲开,下一秒抓着她的腰带朝旁边推去。 倩影眼疾手快一把将季辛夷抱住,顺势将剑抛了出去: “主子,接剑!” 他接过利剑一个蜻蜓点水往房外跃去,避免伤到季辛夷,碧落自然紧追不舍,目露凶光步步紧逼,两人动作迅疾如风,几个腾挪便打到院中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惊天秘事 季辛夷刚站稳身子便追了出去,只见院中楚卿绝与碧落打在一处,两人身形诡谲难测,斗得难分难解,速度快得几乎现出残影来了,兵器相击的声音更是令人胆寒。 尤其是碧落,出手都是死招,招招狠厉,不防守只求击杀楚卿绝。 季辛夷很快就察觉她的目的,当即大声提醒楚卿绝: “卿绝,小心,她想和你同归于尽!” 虽然碧落招招迫近,不过楚卿绝还是抽空对季辛夷点点头,让她放心。 这个游刃有余的举动将碧落的狠辣尽数逼了出来,反正今日怎么也是死,黄泉路上她必要带上楚卿绝! 高手对决最忌浮躁,碧落一浮躁动作就越发的快,越发的狠,可惜她面对的不是一般的男人,她面对的是楚国赫赫有名的战神,一个手染无数敌军鲜血的沙场恶神,可想,在他面前,她露出的破绽只会更多。 很快数十招过去,碧落不出意外的挂了彩,手上,背上,腿上,肉眼可见数道剑伤,深可见骨,可她似乎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血灌瞳仁,杀气弥天,豁出命去攻击楚卿绝。 楚卿绝倒没想到她武功不错,在自己手下还能撑这么久,可撑得再久,亦是枉然。 在躲开一个狠厉的攻击之后,趁着碧落回身的机会,楚卿绝巧妙的使了一个燕子翻身,两人正好面对面,碧落终究是快不过楚卿绝,只见他毫不犹豫的举剑朝她的心口刺去,此一剑下去,碧落必死无疑。 眼看躲不了了,就在碧落决意赴死的时候,一道焦急的呼唤响彻院落: “卿绝!住手!” 楚卿绝心内一凛,虽然有疑惑但仍及时控住了臂力,将剑锋硬生生收回来,只因为那道阻止自己的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的父王! 不过为保安全,他迅速换过左手出掌,瞬间击中碧落的肩膀,他落地时,她也随之摔倒在地,几个挣扎仍旧起不来身。 “卿绝!”季辛夷赶忙冲到楚卿绝身边,虽然知道碧落不是他的对手,可她还是看得心惊肉跳的。 “无事。”楚卿绝对她柔柔一笑,转眼看向阻止自己的父王,而此时的晋王双眼看着的却是被殿卫们再次控制住的碧落。 碧落被楚卿绝的掌力所伤,挣动两下便吐出鲜血来,喷了一地,季辛夷发现晋王看见后竟然面露担忧,看起来实在诡异得很。 为何父王要担心碧落?! 刚想询问,没想到晋王妃也匆匆赶来,看见地上还活着的碧落后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更加费解的话: “还好,还来得及。” 这下所有人脸上都挂上了大问号。 “王爷,此人乃是陷害我们王府的罪魁,”小五较为冲动一些,禁不住困惑和心底的不甘率先发问: “您为什么还要救她?”昨日碧落陷害晋王府一事王爷和王妃分明是知情的! 只见晋王和晋王妃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甚是古怪,像是有苦难言一般,而且晋王直接看向儿子,不回答任何问题反而言道: “卿绝,你随我们来一下。”说罢便往旁边的廊间走去,等着楚卿绝跟上。 楚卿绝微微皱眉,立即察觉到父母救下碧落的怪异举动与自己有关。 这下季辛夷更加懵逼了。 这是有事不好当着自己的面讲么? “辛夷,别多想,我待会就回来。”楚卿绝见季辛夷愣住了,在她耳畔轻语一句才过去。 眼看着楚卿绝随晋王夫妇退到远处的廊间上说话,季辛夷有点落寂,过门这么久,她已经很少有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了。 虽然很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可季辛夷也知道分寸,于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对上已经被再次押住的碧落。 碧落此时刚刚吐完血,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狠厉的眸色和冷肃的表情。 “啧,”季辛夷哼了一声: “瞪什么,好像你还很不服似的! 我把你当朋友,管你吃管你住,生怕你受半点委屈,你扪心自问,我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咱们的关系没到掏心置腹的地步也有惺惺相惜的情分在?! 可是你呢!你把我当工具,从头到尾把我当猴一样一通耍,要气也该是我气!” 碧落之前一直冷着脸,听到这句话后禁不住抬眸瞥了季辛夷一眼,随即又快速垂下头去了。 她岂不知这个理儿,若是不知,方才第一就该拿她开刀,用她压制楚卿绝方为上策,何至于非要挑上武功盖世的战神本人。 可是,她不会说,也不能说。 季辛夷一见她这样更是憋气,吵架最怕一方闷不作响,好像自己多小气似的。 不对,这事也大气不起来!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楚卿绝与晋王夫妇说完话回来了,她一抬头,直呼好家伙! 之前是父王母妃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现在连他也挂上这种表情。 “卿绝,到底怎么了!”季辛夷感觉自己都快要上火了。 楚卿绝的嘴唇动了几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神飘飘忽忽朝碧落掠了几眼,透露出的情绪可谓复杂无比。 这时候晋王妃走过来牵起了季辛夷的手,缓缓说道: “辛夷,其实卿绝不是独子。” 季辛夷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满脸问号。 这跟碧落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听母妃慢慢讲来……” 晋王妃的声音带着哀楚,悠悠将那段掩埋多年的秘事掀开。 原来多年前晋王府仍在边关戍守,晋王妃曾诞下一女,名唤柳溪,生得玲珑剔透,可这位小郡主却没养得长久。 在她六岁时,晋王出外巡查封地军务,当时正值盂兰盆会,晋王妃便带着两个孩子一道前往娘娘庙烧香。 不料就是这一次出行出了塌天大祸。 他们的车辇行至山麓时路遇强匪,随行的侍卫虽然拼死抵抗,却无奈寡不敌众,在数十名强匪的围攻之下,晋王妃与两个孩子被冲散了,等官兵赶到援救时,只找到了楚卿绝,而柳溪郡主已经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季辛夷是又惊又疑,抬手指了指楚卿绝又指了指碧落,嘴里都结巴了: “你……她……你们……” 楚卿绝面沉似水,沉声道: “我也不敢相信,可父王认出她来了。” “父王,您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季辛夷疑惑不解。? 第一百六十三章 唯有一赌 “是,”季辛夷将昨夜之事缓缓道来,说道: “碧落就是柳溪已成毋庸置疑的事实,可对于她而言,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当初她奉命而来,目的是陷害我们晋王府,可如今意外知晓身世,不亚于一夕之间黑白倒置,心中不知该有多茫然。” “辛夷所言有理,”楚卿绝凝重道: “别说她,就连我……直到现在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正是如此,”季辛夷继续说: “何况她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操控者,多年来不断给她洗脑,将她培养成了心狠手辣的死士。 昨夜我百般询问也只问出一点点信息,她只说那人对她有救命养育之情,让她断然割舍这层关系本就不易。” 季辛夷不由感慨,古人最崇尚孝义,养育之恩大于天,想要她回头恐怕很难,所以自己才特意…… 思绪刚到这里,就听晋王问自己: “辛夷,你可曾提到我们想接她回府照顾的意思?” 季辛夷立即回答: “我已试探过她的意思,她一不能入府,二又不肯背弃那个人,对那人陷害我们的意图只字不提,只说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所以需要时间冷静。 我觉得强行将她留下只会为她带来危险,故而才没有阻拦。” 听到这里,楚卿绝与晋王夫妇陷入沉思当中,季辛夷所讲所述,他们何尝没有思考过,只是没想到碧落竟然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说走就走。 “那她能去哪儿呢?”晋王妃眼眶泛红,哀楚道: “如今她没有完成那人的交代,若是这样回到他的身边……会不会……” “不会,”季辛夷肯定的说: “以她的聪慧,要走之前必定已经想好了法子,你们也无需担心她的伤势,有卿绝的疗伤神药她的内伤很快就会好,身上的外伤只要不牵动不日也会痊愈。” 言以至此,再多的担忧都无济于事,晋王妃难掩失落,由晋王陪着回去了。 等他们离开后,楚卿绝立即捏住季辛夷的小手,问她: “辛夷,你当真就这么让她走了?”何其了解自己的小王妃,她会放任她离开,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季辛夷莞尔一笑,答道: “还是你了解我,昨夜与碧落一番交谈,我观察到她对亲情还是有渴望的,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我猜想她还会再回药铺。” “方才你怎么不说?”楚卿绝心中暗喜,挑眉问她。 “因为我只是猜想,不是和碧落私下约好了,”季辛夷一翻白眼: “我可不敢打包票,万一让母妃和父王失望怎么办!药铺是她与咱们唯一的联系了,断与不断,只在她自己。” 楚卿绝心一软,不由得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抱歉道: “难为你了,方才还被母妃误会……” “我这还是小事,”季辛夷皱起柳眉: “就是不知道碧落会如何抉择,她背后那个人摆明了要针对咱们,这次陷害失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碧落听命于他,以后夹在中间只会左右两难。” 楚卿绝沉了眸色,心中与她一样担忧,他沉声道: “辛夷,不论将来发生何事,希望你能理解,她是我的妹妹……” 季辛夷推开他,一插腰挑飞了眉喝道: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虽然她骗了我,可毕竟是你妹妹,我也会保护她的!” 会爱屋及乌的可不止是他! 楚卿绝心内动容不已,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到她,于是重又将她揽入怀中,心中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如今,还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 晋王府内封锁消息不提,此时的碧落已经只身来到了京城郊外,而且越行越偏,很快来到了一座僻静的庄园前。 “口令。”庄园大门的守卫拦住了碧落。 碧落眸色一沉,一抬手以内力将守卫挥开: “放肆,你连我也认不得了?!” 守卫吃痛的倒退几步,低眉垂眼的低声说: “小主子,奴才只是依规矩办事……” “少废话!”碧落心内烦躁不已,将情绪发泄在守卫身上: “尊主今日可在园中?” “尊主已经等您一天了……”守卫嗫喏回答。 碧落心下一沉,他竟然在等自己,看来待会要小心应对才行,稳了稳心绪,她提步朝庄园内走去。 越过雅致的院落,碧落来到庄园后院一间书房内,推门而入,她轻车熟路的来到书架前挪动某一本书,然后就见方才还严丝合缝的墙壁缓缓移动起来,墙后现出一条幽黑的通道,碧落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与外面的阳光明媚不同,暗门内的通道阴冷潮湿,拐弯抹角,抹角拐弯,让人有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不过没过多久,前方忽然变得灯火通明,视野顿开,原来这通道的尽头竟是一间宽大的密室。 密室内点着无数火把,亮如白昼一般,密室的东面设有一座雕刻着魑魅魍魉的鬼头座,而此时,鬼头座上正倚坐着一个全身黑衣,就连脸上都覆着面具的人,瞧身形是个男子。 “你还知道回来?”当碧落踏入密室内,男子幽冷的声音也随她的脚步声一道响起。 碧落心内一寒,几个箭步来到座前单膝跪下,语气恭谨且卑微: “请尊主恕罪,碧落有违您的嘱托,任务失败,请您责罚!” “说说看,你怎么失败了?”被称为尊主的男子看都没看跪在眼前的碧落一眼,把玩着手中的龙雕匕首幽幽问道。 碧落立即回答: “一切皆因我自己疏忽大意,没想到晋王府内暗藏守卫,行事时被他们察觉,我一人难敌数人围攻,又不慎中了楚卿绝一掌,逃出后晕倒在野林中,直到昨夜才醒过来。” “废物!”尊主冷斥一声: “你可知你的失误有可能会让本尊的身份暴露?!” “碧落知错,请尊主惩罚!”碧落始终低垂着头,没有狡辩,只有顺从。 尊主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碧落跟前。 感受到来自头顶上的压迫感,碧落紧张得暗暗吞了吞口水,尊主向来多疑,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说辞,可眼下,只有一赌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哥,你很怪啊…… 楚昱眸色一亮,问话时杀气已凛冽漫开:“是何人?!” 他没有注意,身边的徐梦佳眼底闪过的惊惧之色。 “奴才岂敢撒谎,”李素答道: “是龙乾宫后厨里干活的一个小太监,名叫小德子,太上皇发病时他正好离宫采办东,本应早早回来,可直到今日依旧不见踪影,奴才觉得其中古怪,于是派人到他家去抓人,进门一看,小德子已畏罪自尽了!” ‘畏罪自尽’四字一出,徐梦佳暗暗长舒一口气,方才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了下来,天助我也! “李素,”她当即稳定心神问他: “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一个小太监做的?这些时日皇上命文臣武将四处搜查,怎地会错过此人?他真的有此胆量么?” “启禀皇后娘娘,”李素赶紧回答: “本来奴才也不知是他,直到派人去找才发现他于家中悬梁自尽,俨然是听闻了消息畏罪自杀,而且奴才还在他家搜出一只被融掉一半的铝杯,整是前不久前库里丢失的那一只。 起初奴才不敢轻下结论,故而又将龙乾宫的宫人审过一遍,这才得知不久前小德子侍奉太上皇时曾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琉璃盏,当时被太上皇罚在殿前跪了两个时辰,想来是他年轻气盛,心存怨恨有心报复,故而下了黑手。” 听到这里,徐梦佳似颇有感慨一般对楚昱说: “没想到父皇无端受此一难竟只是因为一个小小太监的报复,人心实在难测,看来日后还得好好训诫那些个奴才。” “皇后所言有理,只可惜那贼子已经畏罪自尽了!”楚昱恼火不已,眸色一凛对李素说: “他虽已自尽,但罪无可恕,你亲自带人将其尸骨剁碎喂狗,朕要让他死无全尸!” “奴才遵旨!”李素赶紧领命出去,要将小德子尸首碎尸万段。 “皇上,”徐梦佳盈盈一笑,对楚昱说: “如此一来,您便可放下心来了。” 楚昱点点头,心中的怒意也慢慢消退了下去,没想到竟是小奴才胆大包天起了歹心,不过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起码不是其他什么城府至深的人所为,那样才更加危险。 “这些时日你照顾父皇也辛苦了,等炎王妃入宫为父皇诊断确认无事之后,你便好好歇歇。” “臣妾谢皇上体恤,”徐梦佳浅浅一笑,起身道: “那臣妾先去万泰宫向母后请安了。” “去。”楚昱淡淡道。 从泰祥宫中出来,徐梦佳真觉得一身轻松,连阳光都明媚不少。 “娘娘,太好了,如今你可以放下心来了。”伴在凤辇旁的香儿雀跃的说,这话方才徐梦佳还对楚昱说过。 “胡说什么!”徐梦佳当即瞪了她一眼,这等事也是能在宫道上随便说的么?!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去可怎么得了! “是,奴婢错了。”香儿赶紧低头,心里委屈得很,她只是见主子这些时日为了缉拿凶手的事日夜不安,现今小德子自己死了才替主子高兴的。 徐梦佳轻哼一声收回视线,可心下却升起另一股疑惑。 究竟是谁,替本宫料理了小德子? 那小子胆子极小,可不像是敢自尽的人啊…… 小德子粉身碎骨,皇城这才安定了下来,季辛夷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只是皱皱眉,反正自己也不关心,现在她更在意碧落是不是真的还会回来。 自那晚离别,季辛夷每天都去药铺报道,可惜总也等不到碧落,这天下午又是无功而返,她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起来,莫非自己猜错碧落的心思了? 一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倩影逗她也招不起她一个笑容,不过两人刚回到府里就听到一个好消息。 听刘安说季泽宸今日随楚卿绝回府办公,季辛夷登时就雀跃起来,鸟儿一般朝书房飞,倩影差点没追上她。 来到书房见小五守在外面,季辛夷玩心顿起,示意他噤声后悄悄趴在了窗沿上往里观瞧。 小五和倩影面面相觑,两人看着鬼鬼祟祟的小王妃是哭笑不得。 往里看,隐约能见楚卿绝与季泽宸正在桌案旁办公。 两人很是专注,楚卿绝坐在案前翻看文书,季泽宸立于他的身侧侍奉,每每看完一卷便能迅速为他更换,然后整理起来。 偶尔楚卿绝一抬手季泽宸当即就能递过他需要的东西,或是茶,或是朱笔,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却能彼此配合流畅。 季辛夷看得有点出神了,卿绝和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小五伺候卿绝这么久也没这么和谐,真奇怪呀…… 正在她狐疑的时候,就见楚卿绝抬头准确无误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低磁的声音穿透窗纸: “还不进来?” 楚卿绝是练武之人,门外的动静他早就听到了,只是任由季辛夷顽皮而已。 季辛夷吐吐小舌,起身进了书房,但是一进门不喊夫君先喊哥哥: “哥,你来了!” 书桌前的两个男人同时看过来,这个画面实在太养眼了。 两人身高相等,一个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一个温文儒雅,斯文俊逸,都是世间难得的俊品人物,季辛夷看得眼睛都快冒出朵朵桃花来了,尤其这两个男人还都是自己的最亲之人。 “辛夷。”见着妹妹季泽宸自然开心,温柔唤她一声,也顺势接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小小人儿。 “哥……”季辛夷把头靠在他肩头撒娇的蹭着,她可喜欢这个温润如水的哥哥了。 楚卿绝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真是有了哥哥忘了夫啊! “辛夷……”他沉着声音提醒她自己也在这儿呢! 但见季辛夷飞了他一眼,叫声‘卿绝’又将小脸埋回到哥哥肩头,态度敷衍至极。 楚卿绝差点没吐血,这个臭丫头! 不过有季辛夷陪着,他正好得空去跟父王商量某件军务,也是贴心的让他们兄妹俩说说体己话。 书房里只剩下季辛夷和季泽宸,兄妹俩亲亲密密的坐下叙话,他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关心了几句哥哥的近况后,季辛夷便对他提起了晋王府最近遭遇的祸事,季泽宸起初还认真的听着,可是当妹妹提到柳溪郡主时,就见向来温润斯文的他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连茶杯都打翻了。 “王爷当真找到自己的妹妹了?!” 季辛夷感觉何其灵敏,望着哥哥震惊无措的模样狐疑不已,他替楚卿绝高兴绝对没有问题,也应该,可是……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瞧见妹妹不作声一直盯着自己,季泽宸方察觉自己的举动太过冒失了,于是尴尬一笑又坐了下来,沉了沉心绪言道: “这可真是太巧了……” “是很巧……”季辛夷第一次觉得他这么刻意,一边淡淡的重复着他的话,一边盯着他的眼睛。 哥哥,你很怪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奇怪的直觉 “咳……”季泽宸不自然的清咳一声,借着品茶的动作转开脸避开季辛夷的视线,状似随意的问道: “那现在柳溪郡主身在何处?” “哥,你是不是很想见她?”季辛夷撑在桌面上,故意凑近哥哥问,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精得很。 不知怎么地,她就是有这种直觉。 “……”季泽宸被她这种顽皮又暧昧的态度弄得直接哑巴了,本性内敛的他一时间瞪着妹妹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哥哥被自己弄得哑口无言,季辛夷非但不反省还继续语出惊人: “哥,你和卿绝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前尘往事啊?” 季泽宸一听这话直接捂住胸口,自己给自己顺气,斜她一眼无可奈何的低斥:“瞎说什么!”她这是什么措辞! “那你对他的妹妹这么上心?”季辛夷大眼睛透着疑惑:“你和他真的不是从小就认识的?” “傻丫头,你怎地会有这种想法?”季泽宸立即否认: “王爷自小在边疆长大,成年之后才回京,哥哥哪有这般荣幸与自小他相识。 哥哥只是替晋王爷和晋王妃高兴,能认回失散多年的女儿实属不易,故而才对柳溪郡主好奇而已。” “是么……”季辛夷的眼神越发的精亮,盯着季泽宸继续说: “可我总觉得你和卿绝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两个人说话办事有种自然的默契感,你和卿绝是当事人可能感觉不到,可我这个旁观者却瞧得清清楚楚。” 就在刚才,她忽然想通为什么小五和哥哥同样侍奉卿绝,可给人的感觉却那么不同了,因为小五把卿绝当主子服侍,衷心无二毕恭毕敬,可哥哥和他却更像是老友一般的关系,不分尊卑且默契天成。 所以她才会对季泽宸提出这个看似无厘头的猜想。 季泽宸听到这句话心内一沉,当即说道: “王爷看似神武冷肃,其实很好相处,哥只是沾了你的光而已。” 季辛夷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挺在理的,自己不也因为卿绝的关系对碧落软了心肠吗? “可能是我多想……” “自然是你多想,此事不可对王爷提起,虽然咱们两家有秦晋之好,可毕竟尊卑有别,莫不可让王爷觉得困扰。”季泽宸皱着眉头认真的叮嘱妹妹。 “知道啦知道啦……”季辛夷打着哈哈,没再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去。 季泽宸暗暗松了口气,心下悄悄提醒自己,看来,以后要注意一些了…… 很快楚卿绝回来,季辛夷知道他们要讨论公事便起身离开,走前悄悄对哥哥说不要将碧落一事外扬,免得有心之人借题发挥。 “在说什么悄悄话?”楚卿绝含笑问她。 “什么都没说。”季辛夷冲着楚卿绝吐吐小舌就离开了。 一晃又过两日,这天季辛夷又带着倩影来到药铺,没想到刚进门掌柜就迎了出来,高兴的说: “小老板,碧落姑娘回来了。” “真的?”季辛夷惊喜不已,忙问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掌柜答道:“今日我没让她上工,让她好好歇歇。” “我去看看她。”季辛夷言罢就往后院走,来到小楼前正好看见碧落和别人说话,脸上笑灿灿的,一如从前的模样。 两人视线无意间相遇,碧落愣了好一会,倒是季辛夷,一勾唇角笑得意味深明。 看来自己赌对了! 碧落觑她一眼,不发一语率先走上楼梯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季辛夷当然会跟上去,走在后面还对倩影吐槽: “你看,小姑子果然看嫂子不顺眼,这就给我摆脸色了……” “主子,您说得太大声了……”倩影哭笑不得,小郡主可就在前面两三步,除非耳聋要不肯定能听到。 季辛夷狡黠一笑,她就要偏要碧落听到。 与碧落前后脚走进厢房里,季辛夷让倩影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屋内碧落已经给季辛夷斟好了茶,一副甘愿接受她盘问的样子。 没想到季辛夷坐下来之后只是问她: “身体感觉如何?” 碧落不解,自己反而主动问她: “你不问我这几日的去向,回来是不是还另有目的吗?” 季辛夷莞尔一笑,一挑眉蹦出一句话来: “我问你就说了?” “……”碧落登时就被噎住了,可神情很快便缓和下来,与她相处这么久,她哪里会不知道,季辛夷是不想让自己为难。 季辛夷拿起茶杯轻啜一口,淡淡道: “我们只想知道你是否平安无事,其余的你自己斟酌。” “嗯……”碧落敛眸,语气轻轻的: “我没法告诉你一切,可你放心,我断然不会加害你和……他们。” 此时的她,还没法那么自然的叫出父母与哥哥的称呼。 “那你便继续留下来了?”季辛夷问道。 “嗯,”碧落莞尔一笑,眼底也透出些许精灵来: “毕竟我还得帮你解决掉于澜。” 季辛夷倒不意外,一开始她就是明白人,察觉自己的意图也不奇怪,只是不由调侃一句: “原来你早看出来了。” “当时你让我接近她我便觉得古怪,”碧落坦然道: “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何要置于澜于死地,若非深仇大恨,我不信你会下这样的狠心。” “她是我的杀母仇人,不报此仇,我枉为人女。”季辛夷眸色一凛,冷冷道。 碧落也是干脆,很仗义的承诺: “明白了,你放心,有我在她逃不了。” 季辛夷勾着唇瓣,原本她与碧落就性情相合,现在开诚布公了更好说话,说实话,她更喜欢现在的碧落,直率,且多了一份真诚。 晚上季辛夷回府便将碧落回来的消息告诉给楚卿绝,楚卿绝沉吟片刻只说了一句话: “那便随她。” 季辛夷闻言笑弯了眉眼,打趣道: “虽然你们兄妹早早离别,可刻在骨子里的性情倒是相似,两个人都是冷静派的,不需要让人多操心。” “传承好。”楚卿绝非常自信的来了一句。 季辛夷笑意更盛,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笑道: “你可真是大言不惭!” “我大言不惭?”楚卿绝微一挑眉,眉眼间染上邪魅,顺势将她细腰一搂: “有吗?” 感觉腰间的下正在往下滑,季辛夷脸颊染上绯红,嘴里骂骂咧咧的: “不止大言不惭,你还越来越流氓了!” 不过这话除了给楚卿绝助兴也没别的作用了,毕竟夜还长。?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事不过三 第二日季辛夷被召入龙乾宫替太上皇检查恢复情况,有她留下的药自然成效显着,她也可以顺利交差了。 不过召自己入宫的楚昱一直没露面,季辛夷暗嘲不已,堂堂帝王也知道理亏? 离开龙乾宫,她来到延寿宫探望皇祖母,近日太皇太后因天气酷暑饮食不合,季辛夷更加关心,没想到却意外知道了一件事。 “季丫头,你莫担忧,这些日子皇后经常来探望哀家,素日里又命丫鬟送来不少消暑开胃的小食,尤其是她宫里特制的青梅,吃着极好,哀家现在舒服多了。” 季辛夷登时心下狐疑,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徐梦佳前科累累。 就连太上皇的事自己都怀疑…… “季丫头,你想着什么了?”太皇太后见季辛夷忽然发起呆来,慈爱的笑问她。 “没事,”季辛夷扬起明灿灿的笑脸,甜声道: “只是佩服皇后娘娘的细心,有些自愧不如了。” “她好是好,却比不得你的,”太皇太后将偏心演绎得淋漓尽致,但也肯定了梦皇后: “不过这些日子她的确辛苦,若不是有她亲自照顾太上皇,哀家也放不下心来。” 季辛夷笑笑不置可否,但离开延寿宫时,她却特意将俞锦拉到一旁单独说话。 听完季辛夷的叮嘱,俞锦皱眉问道: “小王妃,可是有人意图加害太皇太后?”否则她为什么要叮嘱自己格外注意主子的饮食,尤其那句不要吃别人送来的东西特别的可疑。 “锦姑姑多虑了,”季辛夷不好明说,随便编了个理由: “现下酷热难耐,皇祖母已经饮食不合了,虽说其他人也是一番孝心,可她们毕竟不懂医理,送来的东西未必真的适合皇祖母,更何况前几天龙乾宫还出了那样的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原来如此,”俞锦不疑有他,点点头道: “小王妃有心了,奴婢会注意的。” 如此,季辛夷才放下心来,俞锦向来小心谨慎,自己稍一叮嘱她自然会上心。 走在宫道的林荫下,季辛夷想事情想得入了迷,连前面走来一队轿辇都没察觉,直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后凤辇,闲人让道!” 这话里的‘闲人’分明是指自己,季辛夷蓦地一抬眸,正好与徐梦佳打了个照面,心底冷哼一声,真晦气,防什么来什么! 两相对立,徐梦佳高坐在凤辇之上,架子端得比天高,看季辛夷的眼神倨傲得很。 季辛夷虽然不想理她,但依旧秉持做人要有礼貌的原则上前福身问安,本来徐梦佳回应一句和和气气的两人也就擦身而过了,偏偏,她要作妖。 如今的她正得盛宠,无人可比,在后宫简直可以横着走了,可人一得意起来往往好了伤疤忘了疼,好不容易遇见季辛夷落单她岂会轻易放过她。 故意喊住季辛夷,徐梦佳拿出皇后的架子就太上皇的病情对她是问东问西,处处刁难,不仅不道辛苦还质疑她是否尽力,啰里啰嗦废话半小时,狠狠耍了一通威风,末了才趾高气昂的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季辛夷半步不动,星眸炯炯,被她扣在烈日下无故奚落半小时,但凡自己认一点怂,季辛夷三个字以后她倒着写! “皇后娘娘可否与臣妾单独聊几句?”她毫不犹豫的出声喊住徐梦佳。 徐梦佳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心下很是不愿,但见季辛夷悠悠睨着自己笑,若是拒绝岂不是相当于示弱? 于是当即命香儿将自己搀下凤辇,一扬下巴朝旁边的廊道走去。 季辛夷轻嗤一声跟了上去。 “炎王妃有事同本宫说?”只有两个人时,徐梦佳的语气就变了。 “也没有什么大事,”季辛夷淡淡的晲着她,似笑非笑的睨着她说: “只是有一番好心当献……皇后娘娘,须知事不过三!” 徐梦佳表情一滞,眼神瞬间变得幽冷起来: “你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心知肚明,如今你位及凤后,已经诞下皇长子,父亲又是当朝副相,满门荣华,也该知足了,何必把我当成假想敌,说到底咱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季辛夷不再跟她假客气,眼神清冷直言不讳, “况且,这宫里还有我的至亲,若是你还执迷不悟,那就莫怪我出面干涉了!” 徐梦佳听出她话中有话,心里不由发憷,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小德子死了自己还怕什么。 于是冷冷的回击: “这里可是皇宫,本宫乃是当朝国母,你胡言乱语出言不逊,就不怕本宫治你一个忤逆犯上之罪吗?!” “你可以试试,”季辛夷幽幽一笑,毫不在意: “最好闹到皇祖母跟前去,我自有话说,譬如……咱们可以详细说说小德子一个小小奴才怎么敢谋害太上皇,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你!”徐梦佳双眸圆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失了威仪之相,气急败坏的呵斥:“你竟敢污蔑本宫!” 下一秒,就见季辛夷冷哼一声: “果然是你!”本来她也只是怀疑,这一试果然试出来了,怪只怪徐梦佳实在太狂傲! 其实她在宫中干什么季辛夷真不关心,斗来斗去别牵涉到自己就行,只是眼见她胆子越来越大,连太上皇都敢动,季辛夷不得不防备她将主意打到皇祖母身上。 否则,她才懒得鸟她! 徐梦佳神情一滞,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季辛夷套路了,登时气凝心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我第二次劝你,没有下一次了!”季辛夷坦然接受她阴狠的瞪视,语气铿锵坚定: “故人言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徐梦佳,好好爱惜自己的羽毛,别再胡思乱想了。” 说罢,不等她有所回应便直接拂袖而去,因为多说无益。 其实她也知道,以徐梦佳如今的野心劝是劝不住的,但防患于未然,警告一下也是好的。 季辛夷走远了徐梦佳才醒过神来,一握拳恨不得当场追过去将她碎尸万段,如今的自己位尊国母,却被一个小小的王妃如此威吓! 可恶!可恶! 指甲掐进掌心,痛楚不及心中怒火万分之一,徐梦佳暗咬牙,眼焚烈火: “季辛夷,不除你,我徐梦佳誓不为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加点料 而宫外,碧落也等到了于澜的出现。 再见碧落,于澜比见到亲人还激动,自她走后她也试过其他的女工,可手法都没有她好,性子也没有她伶俐。 “碧落,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没有你伺候着,我身子骨都没那么舒服了。”难得的,于澜也会关心别人,尤其是碧落这种在她眼里卑若浮尘的下等人。 碧落一边为于澜按摩肩膀一边淡淡笑道: “奴家老家那边有事便离开了几日,多谢丞相夫人关心。” “原来如此,以后不走了?”于澜不疑有他,在她灵巧的手法下舒服得闭上眼睛,只想确认她能不能继续侍候自己。 “不走了,能伺候夫人是奴家的福气。”碧落嘴里说着客气话,眼眸却冰冷一片,趁她不注意将一瓶药水滴入了浴桶中。 此前季辛夷下的药药性太温和,成效太慢,既然承诺要帮她,自己自然得再加点料。 碧落的奉承话让于澜很是受用,惬意的享受着,丝毫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上黄泉路。 很快,盛夏过去,树上的叶子尖尖开始染上浅黄,昭示着秋意将至。 今年皇太后的生日整是立秋那日,所以尤为隆重,丰秋大典与寿诞一同进行,整座皇城都跟着热闹起来。 宫中忙碌一片,朝中贵胄,权势之家也不得闲,谁都不想错过这个巴结皇亲的机会,都憋着劲四下搜寻珍宝,只为搏皇太后欢心一笑,求一场飞黄腾达。 季宏比以往更注重这场盛宴,自从季婉儿出事以来,他在朝中的地位是每况日下,不仅在皇帝面前失宠,连副相徐谦都仗着外戚身份与他暗暗较劲,以他的气性如何忍得了! 眼看还有几日就是皇太后寿辰了,季宏特意叮嘱于澜:“夫人,这次咱们必得好好准备一番,无比要重得圣上看重。” 于澜淡淡看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 “重得圣心还得看你那个好儿子的表现,不过以现在的情势看来,他也只能给炎王打打下手了。” 季宏一听这话眉毛都立起来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数月以来儿子一直听命将炎王的行踪报与自己知晓,可炎王行事毫无异常之处,根本不能利用这点讨得圣上欢心,于澜的话一语中的,直扎人心。 “你……”他恼怒道:“自从你迷上那个什么理疗之后就什么都不爱管了,老夫也没有要求你如何,起码这种大事你得关心?!” “是,妾身听老爷的,”于澜一挑眉极其敷衍的答道:“自会好好准备的。”说完话便起身出去了,脚步轻飘飘的。 季宏暗叹一声,以为夫人还没有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半年过去,她的气色看起来虽然不错,可瞧着总像是外强中干,内里虚透一般,看来这事还得自己上心才行。 寿宴前一日,于澜为了把精气神提起来刻意又去做了一次理疗,现在她越来越看重碧落,按摩时还把这事告诉她了。 “那奴家可得好好伺候您,必得让您容光满面,艳压群芳。”碧落笑眯眯的说着奉承话。 此话深得于澜欢心,更加放心的让她侍候,闭起眼睛享受起来。 碧落一直站在她身后,见她合上眼睛后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轻轻打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往浴桶中倒,本来于澜毫无察觉,但不知怎么的忽然睁开了眼睛,一眼正看见她的动作。 “碧落!你在做什么!”于澜猛地一缩身,厉声质问。 她知道浴桶中的药浴水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可从来没见她另外加过什么东西! 碧落丝毫不慌,浅浅一笑将瓶子凑到于澜跟前,很是殷切的说道: “夫人,您闻闻看。” 于澜浑身防备,身子都快缩到桶外去了,恶声道: “本夫人不闻!你速速交代此物是什么!否则我要你的命!” 一听这话,碧落显出慌乱的神色来,赶紧给于澜跪下,惶惶不安道: “请夫人莫要误会,这是上等的玫瑰精露,因其尤为精贵素日里小老板不让我们用,方才奴家听闻夫人要入宫赴宴,这才自作主张为您加入浴桶中,请您恕罪啊!” “玫瑰精露?”于澜一皱眉,怀疑的盯着她还握在手中的小瓶子。 “是玫瑰精露,不信您亲自闻闻看。”碧落赶紧将小瓶子再递过去。 于澜考虑片刻才将小瓶子接过来,凑到鼻下一闻,果然闻到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 “真是香啊……”她不由赞叹一声。 碧落点头说道: “这是用西域特有的一种玫瑰提炼出来的,香味馥郁,悠远弥久,用它来泡身子,到了明日您身上还能持续散发玫瑰香呢。” 听完她的解释于澜才知道冤枉她了,不过身为丞相夫人她自然不会拉下脸去给人道歉,反而板着脸说了一句‘你该早早告诉我’便把事情折过去了,重新坐回浴桶中让她继续给自己按摩。 碧落无声的冷哼,心想这于澜也不过如此,虽然她也略懂一些药理皮毛,不过学来全是为了害人,岂能知晓自己这瓶‘玫瑰精露’的厉害,亲自闻过也觉察不出它的‘奥妙’。 辛夷,你便等着看好戏! 翌日,立秋。 今日满朝皇亲国戚,能臣武将都早早入宫,陪同皇帝一同到祭坛祈求五谷丰登,祭典结束后直接转到万泰宫为皇太后庆祝寿辰。 满朝权重之中尤数徐梦佳最是风光,她身着一身精美绝伦的皇后服制显得雍容华贵,端然傍在皇帝身侧俨然万千之宠,连带着徐家满门风光。 季宏心里都快恨出血来了,满脑子都在腹诽徐家如何如何,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夫人的异常。 今日于澜的气色格外的好,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一般,容光焕发,而且一如碧落允诺的,身上果然发散出幽幽玫瑰香,周围的夫人们都羡慕至极,可也有人发觉她的脸色异常的红润,像是喝了酒一般,不过无人多余去提醒罢了。 到了下午,季辛夷已经开始犯困了,这些典礼,仪式实在无聊得很,实在顶不住了她就偷偷把脸埋在楚卿绝肩头打哈欠。 楚卿绝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见她哈欠连连,星眸里水雾涟涟的,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于是俯身在她耳畔说: “再忍会,待会我请皇祖母准你到后殿去歇息。” “不用,”季辛夷强打精神,苦哈哈的说: “今天是太后的寿辰,我可不想落人口舌。”?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舍得娘我舍得命 楚卿绝虽然心疼却也无奈,环顾四野,人心暗涌,尤其是自己和辛夷,若有行差踏错恐怕会被无限放大。 拥了拥傍在臂上的小人儿,他低声道: “待会我未必能一直陪着你,自己小心些,实在不行就去找泽宸,他会护着你。” 季辛夷甜甜一笑,让他宽心: “放心,遇佛烧香遇鬼拔刀,我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呗。” 楚卿绝莞尔而笑,这小女人哪里学来的这些个俏皮话。 果然,转至万泰宫以后两人就没法时时相伴了,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众人可以在万泰宫自由活动,赏花逗鸟无所拘束,楚卿绝身为皇帝的亲堂弟自然要陪伴圣驾,季辛夷不多会就落单了。 而女眷这边多聚集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因为皇太后和梦皇后就在这里,一众贵妇自然是群星拱月,此起彼伏的赞美之词都快能编成一本书了。 季辛夷站在外围,耳朵都快起听出茧子来了,可谓百无聊赖,意思意思呆了一会就想偷偷开溜,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被点名了。 “炎王妃,你这是要去哪儿?”人群中央,坐在皇太后身边的徐梦佳噙着笑意喊了她一声。 季辛夷啧了一声,转过身来也扬起笑脸: “启禀皇后娘娘,臣妾有些口渴,想去寻些茶水喝。” “这儿不就有吗?”梦皇后大方的招呼她:“何须你堂堂王妃之尊亲自去寻?” 季辛夷无奈只能折返,既要喝茶便得坐下,她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茶就被徐梦佳借机留下来了。 “炎王妃,怎么今日不见晋王妃同来?”皇太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关怀’起晋王妃来。 季辛夷早就做好了接招的准备,从容不迫的回答: “多谢太后娘娘关怀,母妃近日来身体不适,卧榻难起,否则无论如何定会亲来为您祝寿。” 其实晋王妃就是想女儿想的没心情应酬而已。 “晋王妃卧榻不起?这等大事怎地不早告诉哀家?”皇太后面露嗔怪。 季辛夷还未吭声,就见徐梦佳替她回答了: “母后,您忘记炎王妃自己就是大夫吗?而且医术超群,没有告知您必是她自己想法子替晋王妃调理了。” “也是,哀家糊涂了,”皇太后笑了笑,抬眸扫向众人,很是随意的说: “炎王妃医术超群,世所周知,在场诸位夫人如若身有不适,大可请炎王妃去瞧一瞧。” 此言一出,其他妇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三教九流中‘大夫’不过勉强称得上是中九流,妥妥的下等人,季辛夷虽然身怀医术又岂可与其同论? 何况她乃是堂堂炎王妃,尊号圣羽夫人,论品级不过略次于皇后而已,谁病了敢请动这位菩萨?只怕病没好先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皇太后这话……听着实在令人惶恐。 现场鸦雀无声,无人敢接这句话,皇太后却如若不知一样,笑得格外的和煦。 季辛夷心底暗哼一声,面上风平浪静,坐下来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这两位能说什么好话,但凭她们胡说就是。 徐梦佳和皇太后自然一条心,两人都巴不得季辛夷死无葬身之地,这时候当然也要趁机贬她一道: “母后所言极是,炎王妃心地善良,心怀众生,想必不会拒绝。 对了,炎王妃,本宫母亲一直有头风病,多年来访遍名医却不见好,改日你若得空,还请你过府帮她瞧瞧。” 季辛夷闻言侧目一看,就见徐梦佳身边的徐夫人朝自己微微一笑,笑是笑,可眼神和她女儿一样的倨傲,仿佛把自己当成下人一般的使唤。 好呀,不是要治病吗?老娘帮你治! 心一稳,季辛夷皱着眉头状若可惜的开口了: “原来徐夫人还有这等病痛,皇后娘娘亲自开口了,臣妾自然有义务替她排忧解难。 刚好不久前臣妾研究出了一种专治头风病的法子,觉得正合适令堂。” “是什么法子?”徐梦佳虽然有意贬低季辛夷,不过要真有法子祛除母亲的病痛她倒也感兴趣。 季辛夷幽幽一笑,说话时声音清悦宛若百灵,可每一字每一句都令人毛骨悚然,她说: “这个法子就是开颅,臣妾研究许久才明白头风病乃是脑子出了问题。 而开颅就是先把人的头发剃光,露出头皮来,然后再将头皮整个割下来露出头骨,头骨一现,自然就看见脑子了,用专门的工具稍微调整过脑子,头风病自然就好了。” ……若说此前亭子里是鸦雀无声,现在就是落针可闻,季辛夷那事无巨细的具象描述简直深入人心,单听着就能脑补出那个画面来,在场皆是女眷,谁不害怕? 尤其是徐夫人,脸都煞白了,别说被人当面讲自己脑子有病已是难堪至极,单听完季辛夷的话就已经感觉自己的头皮被掀开了。 徐梦佳心中暗恼不已,挂笑的唇角隐隐抖动几下,岂不知季辛夷这是故意‘回敬’自己呢! “徐夫人可要试试?包准病根全除。”季辛夷其实都快憋不住笑了,偏偏满脸正色故意问徐夫人。 “皇后娘娘……”徐夫人是真怕女儿答应下来,白着脸看向她求助,脸上真真切切刻着害怕两个字。 徐梦佳好不容易稳住心绪和仪态,皮笑肉不笑的问季辛夷: “炎王妃……你可是在开玩笑?治疗头风病而已,有严重到需要打开头颅吗?” “徐夫人乃是您的母亲,臣妾哪儿敢玩笑?”季辛夷无辜的眨眨眼睛: “这个法子真实管用,倘若您相信臣妾尽可让令堂试一试,如若臣妾妄言造成任何不测,臣妾愿一命抵一命。” 切,谁怕谁呀,你舍得娘我就舍得命! “……”徐梦佳被她一番话抬到下不来的境地,当场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跟她娘一样白花花的。 皇太后一直在旁边听着,见徐梦佳被季辛夷反制,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里暗暗不悦,但也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冷肃开口: “好了,今日乃是哀家寿辰,说什么一命抵一命的狠话,徐夫人的病以后再说,今日不许再提这些事。” 听这话还是季辛夷错了,季辛夷也是‘乖巧’,当即起身道歉,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来,最后是她为人落落大方,徐梦佳变成了玩不起的那一个。 在场有伶俐的贵妇赶紧转移话题,好歹把这尴尬的气氛给带过去了,但梦皇后心内暗恨不已,在仇恨的小本本上又给季辛夷重重划了一笔。 第一百七十三章 哥,你这是怎么了! 皇帝旨意已下,尘埃落定,皇太后也没有心思再庆祝了,天底下还有比自己生日当天死人还晦气的事么? 当晚宴席不欢而散,众人不敢多言各归各家,只是丞相府再无平静。 深夜,李屠龙率领一队官兵,明火执仗,前来抄家。 立于庭院中,眼睁睁看着官兵们在自己家中四处搜抄,下人们哭的哭喊的喊,季宏心内五味杂陈,道不清是何滋味。 万般不甘又如何,万种不愿又如何,于澜已死,圣旨已下,再无回寰。 一生努力,全都白费了! 季泽宸站在父亲身旁,面沉似水,皇帝命李屠龙深夜抄家其实已经给足父亲面子了,否则等到明日天亮必定引来百姓围观,届时父亲将成为京中最大的笑柄。 只是看见他落魄失魂,身为儿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父亲,明日儿子就向炎王递上辞呈,陪您一道回老家,为您养老送终。” “混账!”季泽宸一番孝心反而引来季宏一声怒斥: “老夫虽然已被罢黜,所幸皇上开恩将你留下,我季氏一门所有的希望都在你一人身上,你却要辞官随我同归故里,那我季家岂非就此断了朝堂之路?!” 季泽宸微微垂首,难得在父亲面前说出真正的想法: “父亲,您看您争名夺利几十载,最后也是尘归尘,土归土,孩儿认为还是孝道最为重要,这官,不做也罢。” “糊涂!”季宏横眉倒竖,怒其不争,一抬手抓住他的两边手臂,父子俩面对面,一对浑浊的眼睛此时映着熊熊火光,一字一顿的告诫儿子: “泽宸,皇上愿意让你留下来就是给你机会啊!你还不明白么?” 季泽宸面露困惑,似乎并不理解父亲是何意思。 季宏着急的哎了一声,正色道: “事到如今为父告诉你也无妨,泽宸,你天生聪慧过人,应该已经察觉到皇上对炎王是何态度。 楚卿绝功高震主,日后必成大患,如若你能助皇上除了这个隐患,他日必能重登庙堂,拜相之期指日可待啊!” 季泽宸闻言面露惊愕,不可置信道: “所以您才让我监视炎王对吗?” “正是!”季宏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 “皇上将你安插在楚卿绝身边正是为了监视他的行踪,伺机将他一举拿下,你万万不可辜负圣上的一番苦心啊!” “可是……”季泽宸迟疑道: “妹妹是炎王妃啊,若是我助皇上除去炎王,那妹妹岂不是也会受牵连?” 说罢,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父亲,等着看他如何回答。 但见季宏冷哼一声,提到女儿时语气竟颇为不屑: “不提她还好,提她我更生气! 早先我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当初辛夷嫁入晋王府正是为父与皇上一同筹谋的,意在让她伺机寻找机会除掉楚卿绝,没想到她太不争气,竟然爱上自己的敌人,辜负我一番养育之恩,背叛皇上。 所以,日后你与她相处时不可交付真心,不可被亲情牵绊,她已经不是我季家人了,切记切记。” 季宏说得激昂愤慨,丝毫没注意到儿子的眼神有一瞬间完全冷了下来,透出浓浓的失望。 但是,面对父亲的叮嘱他只是轻轻点点头: “孩儿明白了,孩儿会谨记父亲教诲的。” “好,为父就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得到儿子的承诺,季宏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城门以外,季泽宸和季辛夷在十里长亭送别父亲,昨日他还是众人巴结的丞相,今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回归原郡长路漫漫,身边只有两个老奴相伴。 马车摇摇晃晃上了路,趁着路边凋零的落叶,要多寂寥有多寂寥。 季辛夷对季宏自然没有半点情分,可她知道哥哥孝顺,于是对他说: “哥,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提前回老家收拾祖屋了,父亲一回去就能好好安养,衣食不愁。” 要不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她恨不得在路上给季宏来个‘大惊喜’,让他和季婉儿于澜在地底下团圆。 季泽宸看了妹妹一眼,眼神无比的复杂。 季辛夷以为他舍不得父亲,于是故意俏皮的对他眨眨眼: “别这么不开心,起码我们的大仇报了不是吗?” 是的,于澜死了,他们的母亲可以瞑目了。 季泽宸点点头,神情稍微舒缓了一些,盯着妹妹问: “辛夷,于澜忽然发疯是你暗中操控的吗?” 季辛夷摇摇头: “还真不是,虽然我也给她下了药,不过那是慢性、毒、药,不会致人癫狂……”见哥哥面露不解,她神秘莫测的笑道, “不过……我知道是何人所为。” 没有立即答疑解惑,中午,换了男装的季辛夷带着季泽宸一道去了自己的药铺,以前她开药铺就是为了监视相府,伺机报仇,现在大仇得报自然也就无需避讳了。 反正,他不是很想见见碧落吗? 第一次见识季辛夷高超的易容术,季泽宸错愕不已,若不是听声辨人,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俊秀小公子就是自己的妹妹。 “辛夷,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对我说?” 季辛夷顽皮一笑:“足够你以后再震惊几次的,”说话间拉着哥哥的手走进药店里,不忘小声叮嘱, “记得叫我小老板啊,要不以后这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两人一进铺子,掌柜立即迎了出来,打过招呼疑惑的望着季泽宸: “小老板,这位是?” “这是你们二当家的。” 掌柜直接愣了,铺子里究竟有几位大神啊?之前来了位英俊神武的大当家,现在又来一位斯文俊逸的二当家,再加上俊秀无双的小老板……掌柜不由得意气风发起来,咱们这铺子,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没有理会神情忽然变得得意起来的掌柜,季辛夷拉着哥哥往后院走,直上三楼来到碧落的厢房前,叩打门扉。 “碧落,是我。” 片刻之后,只听里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随后吱呀一声门分两边,露出碧落娇媚的小脸来。 季泽宸,愣住了,其实方才听到妹妹喊‘碧落’时,他的心脏已经缩紧了。 季辛夷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笑眯眯的看着碧落说: “碧落,你好手段呀!” 她对碧落所用的手法可是好奇极了。 不过碧落却没回答,目光看向自己的旁边,似乎非常的困扰和疑惑,季辛夷皱皱眉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哥,你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弘扬正义 季泽宸仿佛着了魔一般盯着碧落,眼珠动都不动一下,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如此斯文俊逸的公子作出这种举动确实失礼得很。 可季辛夷了解他,其他不说,哥哥眼中的怀念之意她是看得真切,可他为什么会对碧落产生这种情绪?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任谁被陌生人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也会不舒服,若不是碧落察觉对方并无恶意,不然早动手了,见他是跟着季辛夷来的,于是沉着脸问她: “辛夷,这位是……” “这是我哥。”知道碧落不高兴了,季辛夷回答她后赶紧摇了摇季泽宸的手臂,提醒他: “哥,你怎么了,魂儿呢?” 季泽宸被她一摇,瞬间如梦方醒一般回过神来,见妹妹和碧落困惑的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是…… 她的眼睛,与小时候一模一样! 清咳一声,季泽宸略微尴尬的收回视线,牵起一抹浅浅的笑问妹妹: “辛夷,这位姑娘就是王爷的妹妹对吗?” “嗯,是她。” “季公子有礼了。”知道对方是季辛夷的哥哥,碧落也没那么排斥了,客气的问候了一声。 季泽宸心中一悸,强装镇定的回礼: “小郡主有礼了。” “叫我碧落就行。”碧落轻蹙眉,很不习惯这个称呼。 彼此介绍了身份,碧落将他们二人迎入厢房内,倒上茶水说话。 “碧落,快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于澜失控的?”一坐下来,季辛夷的好奇心重新冒了出来,身为医生,这种神秘的手法最能勾动她的兴趣。 昨夜她和楚卿绝已经讨论过,一致认定是碧落出手‘弘扬正义’。 “其实也没什么,”碧落一句话便是承认了,她从水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递给她,说道: “我只是在她的药浴桶中加了一点这种玫瑰精露而已。”见季辛夷接过去把玩,她继续解释: “这种玫瑰精露是用西域特有的野玫瑰提炼而成,此物有迷魂作用,最能勾动人心底的魔障,继而作出癫狂之举,直接饮用的话当即见效。 不过于澜在外谨慎得很,于是我便将此物滴进她的药浴中,精露会慢慢浸润到皮肤里,只要遇酒便会催化。” “真聪明呀,”季辛夷不吝赞扬: “于澜赴宴必定会喝酒,一旦在皇太后的寿宴上发狂伤人,不死也会被扒层皮。” “正是,所以我前日才给她用了这个东西,”碧落笑笑问道: “她袭击你了?” “你这丫头,”季辛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鼓起腮帮子,故意瞪着她假意质问: “若是她袭击我,你就不怕我出事呀?!” “有他在,你怎么会出事。”碧落回答得理直气壮,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楚卿绝。 …… 季辛夷差点吐血,她替楚卿绝自信个什么劲呀?事先也不提醒自己一声。 不过,眼神柔软下来,她噗嗤一声乐了: “你和你哥倒是真的像。”血缘的牵绊果然奇妙,两人分散多年竟还然能说出差不多的话来。 碧落心内一动,故意不接这句话,又转回之前的话题: “所以,她袭击你了?” 下一秒,只见季辛夷古灵精怪的眨眨眼,笑得格外的精: “那倒没有,显然她最恨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碧落惊诧,难道于澜发狂袭击的是别人? “是皇上。” “……”碧落瞬间哑然,微一思忖立即追问: “那你没事?”于澜是季辛夷继母,如若刺王杀驾,她必遭连累,是自己思虑不周了。 “要是有事我今天也来不了了,只不过昨夜的确危险,我们差点就灭国了。”季辛夷一想起昨晚皇太后吃瘪的表情就想笑,皇祖母威武! “那就好……”碧落这才放下心来,要不然自己真是帮倒忙了。 方才季泽宸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候正色对碧落表达了感激之意: “碧落姑娘,谢谢你仗义相助,替我们报了血海深仇。” “季公子不用客气。”碧落淡淡回应一声,心底对眼前这个男人很是困惑。 方才他起码偷偷看了自己五六次,明明是无礼至极的行为,可他的眼神却不会让人心生厌恶,着实奇怪。 季泽宸笑了笑,不再说话了,话题终止得很是突兀,连带着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季辛夷轻蹙柳眉,看看碧落,看看哥哥,越看越觉得古怪,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这里毕竟是碧落的厢房,所以带着哥哥的季辛夷没有久留,很快便起身告辞,不过临走前对碧落说: “碧落,你偶尔也回去一下?母妃想你都想出心病来了。” 一提到晋王妃,碧落便不吭声了,微微垂眸,眸中浅露点点茫然。 季辛夷轻叹一声,并没有强迫她: “我只是随口一说,不会道德绑架,一切都随你。” 刚从药铺出来,季辛夷和季泽宸听到另一条街上传来阵阵礼乐声响,侧目一看,宫里的太监总管在御林军的护送下押着几车箱子正路过,排场大得很,她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那是皇太后给徐家的赏赐。” 昨夜徐梦佳只是失了皇祖母的喜欢,可却因为护驾有功赢得了皇帝和皇太后的看重,父亲更是沾光直接晋升丞相,徐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怪不得这般的高调。 与之相比,季家可谓点儿背到了极致,摔个仰天跤还能把鼻子给蹭破了。 可季泽宸只是浅浅一笑,并不在意别人的荣华: “福兮祸兮,但凭天意。” 季辛夷佩服他淡泊名利的风骨,寡欲则心自诚,人干净,心也干净,于是扬起笑脸说: “走,咱们回家。” “回家?”季泽宸一时不确定她口中的‘家’指哪里,其实拐过两个街角就能回到相府,可如今的相府已经不姓季了,当初那块御赐匾额已经被拆,门上也贴了封条,他本打算直接找间客栈住下的。 季辛夷笑嘻嘻的说: “昨夜离宫时我已经和皇祖母打过招呼了,府里还有母亲的故居,我不可能让给别人,就算名义上被查抄了,可谁住里面不是住? 只不过以后你要从后门出入,伺候的人也少了。” 季泽宸望着妹妹甜甜的笑,心内动容不已,原来她早就替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么贴心善良的妹妹,为何父亲还……? 第一百七十五章 帝王无情 皇宫内院,秀羽宫中,听闻皇太后命太监总管亲自到娘家祝贺,赐下恩赏,徐梦佳笑弯了眉眼,连肩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季家,终究斗不过徐家! 正在她得意忘我之时,香儿喜冲冲进来禀告: “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徐梦佳心内欢喜,不过没有溢于言表,而是立即招呼香儿过来,让她扶着自己侧撑在床榻边上,作出一副强挣扎要起身迎接圣驾的姿态,楚昱一进来当即就皱起眉头。 “你身上有伤,不用起来。”他走到榻边坐下,难得温柔的扶她躺下来。 徐梦佳虚弱的笑了笑,脸色因为刚才牵动伤口而染上羸弱的苍白,但还是温柔的言道: “臣妾不碍事的。” “还说不碍事,”楚昱责备的语气中带着怜惜: “你替朕挡下这一灾,功不可没,该好好安养才是。” “臣妾多谢圣上怜惜。”徐梦佳腼腆一笑,娇弱可人,心里都快泛起蜜来了。 不过,说了两三句话后,皇帝一语却让她的心情直落千丈。 “对了,方才朕已经让静妃将皇儿接去静姝宫照顾,如此你便不用分心照顾他,能好好歇着了。” 徐梦佳拼命压抑才没当即掉下脸,皇儿如自己的命一般,皇上怎么连招呼一声都没有就把他给别人照顾了? 可心中的质疑不能表露,她勉强牵起笑容来,谨慎的选择措辞: “皇上,臣妾虽然受伤,不过并不妨碍照顾皇儿,况且还有两位乳娘,她们……” “你不用勉强,”楚昱没让她把话说完,淡淡一笑:“只一心好好养伤便是,否则朕心难安。” 皇帝都这么说了,徐梦佳知道要是再争肯定要惹怒他,于是只能状似感激的谢过皇恩,可是楚昱一走,她瞬间沉下了脸。 “娘娘,皇上怎么做了这样的安排?”香儿实在不解,皇子素日都由乳娘来照顾,根本用不着主子费心啊。 徐梦佳面沉似水,暗咬银牙: “帝王无情,果然一点没错!” 聪慧如她,岂会猜不出皇帝此举的用意。 秀羽宫外,皇帝刚上龙辇便对仇闵说: “告诉静妃好好照顾皇儿,不许出现一点闪失,若非朕亲传旨意,谁都不准把他接走。” “奴才遵命。”仇闵立即领命。 “可惜了季宏……”楚昱敛眸沉吟: “他对朕向来忠心耿耿,只可惜办事不利,此次被于澜拖累,朕碍于公正不得不降罪于他,以至于现在徐家一家独大,朕自然得想法子压制他们。” “皇上睿智,”仇闵附和道:“静妃性子极润,由她来照顾皇长子再好不过,如此梦皇后才能心生忌惮,继而压制外戚势力。”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楚昱鹰眸一沉,冷声道: “这次朕又损一位能臣,楚卿绝倒是毫发无伤,历数以往朕是损兵折将,如若再放任他,岂非让他晋王府凌驾于皇权之上?!” 一想到昨夜众人维护楚卿绝和季辛夷的场面,楚昱就郁卒难消,他不死,自己的龙椅怎么能坐得稳! “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仇闵感受到皇帝的怒意,当即宽慰道: “他一个小小炎王怎能逆天而行,与皇上您相抗衡,奴才相信不日晋王府必定衰落。” 虽然知道仇闵说的是宽慰自己的话,但楚昱还是听得顺耳,冷哼一声暗道,楚卿绝,待朕重整旗鼓,不日必将你拿下! 一转眼,季宏离开京城已有五日,这五日来他时不时就会望向来路,离京城越远,心情就越是郁卒。 有些事是不禁后琢磨的,越琢磨越恨,越细思越懊恼,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发觉于澜的异常?!在皇帝面前怎么不多辩解几句? 带着这逐日烦闷的心情,季宏乘着马车一路往原郡去,这日忽然想起什么便问车夫现下是何地界。 “回禀老爷,咱们刚刚离开渭南郡,正准备路过落香山。” “落香山?”季宏当即掀开车帘,一抬头果然看见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当即让车夫停了下来。 落香山上住着一位道人,早年与季宏相识相交,两人性情观点颇合,很是投机,季宏还曾经想将他推举给皇上,拜官封侯,不过那位道人无心朝堂,一心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之法,所以隐落在落香山,每隔几年季宏也会来拜访一下他。 现下季宏正是最落魄之时,当即吩咐车夫往山上去,找他解解烦忧,也顺便道道别。 来到山顶,就见傍崖之处赫然坐落着一座道观,碧瓦红墙,年岁深久,藏在山岚深浓的云雾之境,望之令人不由心生肃穆。 季宏亲自上前叩打门扉。 不一会,道观大门吱呀打开,出来一个小道童,一见季宏当即笑了: “季大人,师傅已经等候您许久了。” 季宏暗自苦笑,看来他已然知晓自己的境遇了,于是当即吩咐老奴在外等候,自己随小道童进了道观,道观是两进的院落,穿过一道门廊,就见静室前站着一人。 此人年纪与季宏仿上仿下,身着一袭道袍,满头银发束成一个道髻,长眉细目,清瘦得很,尤其是双颊深深凹陷进去,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便是季宏故交,俗家名字叫李远鸿,号割月道人。 季宏还未出声他就迎了过来:“益硕兄,贫道等候你多时了。”益硕是季宏的字,他能如此称呼,与季宏情义之深可见一斑。 季宏苦笑一声:“远鸿,久违了。” 割月道人虽然隐居落香山,实则消息灵通,早闻他官场失意,当即将他请至静室,小道童奉上清茶,两人促膝长谈。 “想不到我季宏劳碌三朝,历经板荡衷心为国,数十载青丝染霜,最后却落得一个罢黜贬乡的下场,实在不甘啊!”在割月道人面前,季宏才吐露出自己的满心不忿。 割月道人听完事情经过亦长叹一声,但是他也提出了一个疑问: “以炎王妃时至今日的地位,难道还保不下你吗?据贫道所知她并没有被皇上降罪,怎么你却……” 不提季辛夷还好,一提她季宏眉毛都立起来了,声音瞬间拔高好几度: “她?这几日来我经常暗自思忖,怀疑就是她在于澜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也是因为她,皇上才不得不处置我!” 如若不是皇帝想治罪季辛夷,又怎会连累到自己? 他不怪楚昱,反倒怪自己的女儿。?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臭味相投 “割月道人上一次见季宏还是五年前,犹记得那时他对这个女儿可是颇为期许的,怎么如今变得满是怨气?于是问道: “贫道记得她不是一定很敬重你吗?怎么你们父女关系变得如此恶劣了?” 季宏重重哼了一声,手中茶杯被他重重撂在桌上,而后将季辛夷嫁与楚卿绝之后的变化一一道来,末了愤愤道: “自从嫁入晋王府后她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也不知楚卿绝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般着魔,不仅忘却我对她的养育之恩,栽培之情,更辜负了皇上对她的圣意,最后反过来与我们作对,忤逆至极!” 割月道人听完抚须沉吟,两道长眉皱在一起,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季宏还在念着“我早已不把她当成女儿看待了!”时,割月道人却忽然出言打断了他的抱怨,问道: “依兄所言,她嫁入晋王府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是吗?” “正是,”季宏回答: “她嫁给楚卿绝后,就连性子也与以往大相径庭,感觉更加沉稳聪睿了,让人不易掌控,变化尤其的微妙。 最为古怪的是她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身医术,问她只答是在宫中伴读时向太医学的,可我细细琢磨总觉得她在撒谎,她的医术超群绝妙,技艺定在太医院所有御医之上,谁能教她?” 听到这里,割月道人在心中确认了什么,噙着笑捻须问季宏: “益硕兄,你可曾想过……有可能你的女儿早已不是你的女儿了?” 季宏一愣,思绪实在追不上割月道人的步伐,什么叫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 见他面露茫然,割月道人悠悠一笑,解释道: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世事更替,可一个人的性情岂能说变就变? 就算她真的爱上炎王,受他蛊惑,可品性应该不会更改,更何况你还说她身上无故多了许多技艺,除非现在的季辛夷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否则怎样都说不通。” “这……怎么可能呢!”季宏震惊不已,觉得此言甚为惊悚。 “怎么不可能,”割月道人勾着唇角,笑得神秘莫测: “贫道一生研究方术,识得不少奇淫巧技,方才听你提及她的变化时,贫道已经怀疑她被人掉包了,真正的季辛夷,恐怕早已死了。” 听完这话,季宏的神情慢慢由震惊转为沉敛,所谓细思极恐,他沉思片刻后喃喃吐出一句: “如果真有这等奇事……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此时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想法,楚卿绝向来恃才傲物,从不受人威胁,可那年他却毫不犹豫便答应了皇上的赐婚,或许一开始,他便已经在筹谋着什么了! 新婚当晚,自己与皇上赶到晋王府拿人,不就被他们二人相互配合打了个灰头土脸吗?而前一日,女儿尤在为不能与皇上在一起而心伤魂断,自己还苦心劝解许久。 后来发生种种,根本全在楚卿绝算计之内! 自己的女儿,早被他害死了,如今的季辛夷,是个冒牌货! 情绪从茫然渐渐转化为确定,季宏咬牙切齿: “楚卿绝好手段啊!” “现在的季辛夷,乃是妖女。”割月道人笃定的说。 季宏一听这个名词,当即眼睛一亮: “如若我能证实这个季辛夷是冒牌货,替皇上除此妖女,岂不是可以顺理成章恢复官职?!” “按理说是可以。”割月道人笑道。 可季宏却着了难,皱眉言道: “可如今我已被罢黜出京,皇上不准我再踏入京城一步,何况几日后还得到原郡县衙复旨,我怎么去查?” 割月道人抚着长须,笑得神秘莫测,悠悠言道: “其实,这也不难……” 季宏闻言凝视着他,半晌后起身很正式的向他拱手一揖,语带恳切的说: “愚兄素知你无心凡俗,但如今愚兄落了难,望远鸿能入世助我一臂之力!” 割月道人见状忙起身扶他,细眸中闪着幽幽精光,笑道: “愚兄莫要客气,我们二人相交多年,如今你身陷困顿,贫道自会鼎力相助,帮你重登庙堂。” 季宏动容不已,胸中自有千万谢意,不过他迟疑道: “可原郡那边……” 割月道人笑了笑,俨然胸有成竹: “放心,一切有贫道。” 说罢,两人一边商量着什么一边往外走,季宏彻底放下郁卒,只剩满心斗志。 季辛夷,咱们走着瞧! 时光悠悠,很快,深秋来临,天气越渐冷了下来。 今日碧落要上街采办物品,刚要出门就被掌柜拦住了。 “碧落姑娘,你这是要出门吗?” 碧落点点头,问他:“掌柜,怎么了?” 掌柜告诉她: “待会我让小楚陪你一道,最近京城里不安定,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碧落心里暗笑一声,自己出门没有什么不安全的,不过还是问他: “怎么不安全了?” 掌柜走过来,神秘兮兮的说: “最近京城里发生了好几起人命案,死的人全被挖了心,据说是妖怪所为,官府又查不出什么来,现在外面闹得人心惶惶,咱们也得小心一些才好。” 碧落闻言蹙眉,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也会出这种怪力乱神的凶杀案么? 两人正说话时,季辛夷悠悠转了进来,见他们表情凝重,于是好奇的问出了什么事,掌柜就把自己听到的传言又对她说了一遍。 季辛夷听完后笑了,她可是社会主义培养出来的坚定的无神论者,当即言道: “世上哪有妖怪呀,恐怕又是什么歹人作怪,官府自会去查的。” “那也得小心一些不是?”掌柜笑岑岑的说。 季辛夷点点头,见碧落挎着小篮子知道她要出门,于是对她说: “既然这样,碧落,我陪你出去。” 碧落自己还没答应掌柜就先替她发声了: “这样再好不过,碧落姑娘,你就同小老板一道?”说完还笑眯眯的看着她和季辛夷,那眼神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季辛夷哭笑不得,和碧落出门后还调侃: “铺子里的人估计是以为我心悦于你了。” 碧落垂首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她当然知道,别人会误会是因为她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季辛夷知善恶明是非,看似娇媚柔和,骨子里又刚强坚韧,她勇敢的活成了所有女人想成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正应了那句话——你自盛开,蝴蝶自来。? 第一百八十章 意外收获 楚湛一走,季辛夷赶忙回长乐坊里安排工作,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巷口暗角站着一个人,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离开的楚湛,眼神晦涩无比,可唇边却勾着一抹笑,表情看起来很矛盾。 等楚湛走远了,这人哼笑一声,转身离去。 再进药坊,季辛夷立即感受到首席医官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恭恭敬敬不说,还‘谦虚’的询问她之后该怎么做。 果然背后有人好办事。 季辛夷也不含糊,拿着令牌直接杀到府衙调用官差衙役,命他们在城中四下探查,将所有染病的病人送至长乐坊集中治疗。 不到五天时间,长乐坊征用了旁边的民居,规模扩大了将近五倍,顺利将病患收入进来后,季辛夷反而越来越担心。 有一件事令她格外的疑惑。 按理说将病人单独隔离以后疫情应该有所缓解才对,可事实并非如此,眼见病例还在不断增多,季辛夷心思通透,当日便带着倩影和几名衙役到病患家里去调查。 走在街上,季辛夷感触良多,京城本来是楚国最繁华的所在,可如今却萧条无比,街上零零散散走过步履匆匆的行人,一个个神色仓惶,季辛夷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将疫情控制住! 不辞辛苦,她带着人搜查了好几所民舍,可是查来查去却没有成效,原来她怀疑传染源是某种大家都会吃到或者用到的东西,所以即使收留了病患瘟疫还能继续在外面泛滥,可是在不同的病患家中他们并没有发现共有的可疑物品。 那这个病是怎么如此快速传播出去的?零号患者染病之后总不能一家家去跑,然后传给别人?就算真是如此,速度也不可能如此之快,偌大京城,他不得跑断腿? “真是怪了……”季辛夷站在民舍的院落里,眉头紧皱,甚至开始有点自我怀疑了。 莫非自己猜错了? 倩影见她这般忧烦也着急,刚想宽解几句就听旁边有个衙役惊呼出声。 “这水怎么是碧绿色的?” 季辛夷和倩影同时转头去看,就见几名衙役站在水井边,纷纷探身往井口里看。 “发生什么事了?”季辛夷走过去问。 一个衙役将手里的水瓢递给季辛夷看,答道: “季老板,方才我们口渴想打点水喝,没想到打上来的水竟然是碧绿色的,真是怪哉。” 季辛夷低头一看,果然看见水瓢里的井水碧绿碧绿的,颜色诡异得很。 “再打一桶上来看看,”季辛夷当即吩咐,下意识感觉这水不简单,还不忘叮嘱一声: “不要用水瓢舀,就看桶里的水是什么颜色。” 严谨是她对事的基本态度,万一是水瓢长久不用长出微生物了呢。 衙役当即又打上一桶水来,众人一看,还是碧落色的,季辛夷的心当即就沉了下来。 事有古怪! “倩影,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会。”季辛夷吩咐一声后提着水桶走进了屋子里,这种时候只有通过化验才能证明水有无问题。 关上房门,片刻不停的唤出纳米医疗系统开始化验井水,她的心情有些许激动,说不定这就是传染源呢?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屋外的衙役们等得都快打瞌睡了,季辛夷还没有出来,只有倩影一直盯着房门看。 眼见秋风越刮越猛,终于房门吱呀一声,季辛夷神情凝重的走了出来。 “主子,结果怎么样?”倩影着急的询问,显然她和季辛夷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是季辛夷久久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倩影都快急死了。 终于,她缓缓抬头问衙役中的班头: “班头大哥,附近可有灭门惨案发生过?” 班头略一回忆后回答: “隔着两条街是有一户。” “麻烦你带我去看一下。”季辛夷马上要求。 旁边倩影狐疑不已,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一行人转至受害人家,路上季辛夷才小声的告诉倩影自己的发现: “方才我检查过那些井水了,这些井水里有某种剧毒的毒药,倒是与传染病无关,可若是不慎喝进体内,毒药会慢慢腐蚀人的五脏六腑,最后七窍流血,穿肠烂肚而死!” 倩影听罢瞬间瞠大双眸,这不正是灭门案中受害者的死状吗?! 就在她想提出疑问的时候,季辛夷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此事先别张扬,等我们到受害者家中验过再说。” 倩影点点头,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很快,季辛夷和衙役们来到一户惨遭灭门的民舍前,但见大门紧锁,上面贴着封条,她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将封贴撕了下来,在衙役们无可奈何的眼神中踏入院落里。 撕毁封条可是重罪,谁让人家手里持有逸王的令牌呢。 进门后直奔水井,季辛夷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这户人家的井水也是碧绿色的,几乎不用费心再去化验其中的毒药成分。 她和倩影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原来灭门惨案中凶手的作案手法是在饮用水里下毒! “之前那户人家也算幸运了,若不是染上瘟疫,恐怕他们家也惨遭灭门了。”季辛夷直叹事出巧合,真是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主子,得赶紧把这个消息送去给王爷。” 季辛夷点点头,仔细的叮嘱倩影: “你现在赶去大理寺一趟,我继续带人探查。 记得告诉卿绝,要查一查这些井口的地下水源是否相通,我怀疑有人在源头下毒,所以受害者之间才会没有任何关联,只与水源有关。 而且要格外注意,受害者不会傻到喝碧绿色的水,所以这种毒药一开始应该是无色无味的,估计是久置之后才会显出颜色来。” “奴婢明白!”倩影在心中暗暗佩服季辛夷的聪慧,当即辞别她赶往大理寺。 大理寺中,楚卿绝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他猛一拍案,不由感叹: “辛夷果然是我的幸运神!” 之前他也猜测受害者是中毒所致,并非坊间谣传妖怪所为,可是并没有物证去佐证自己的推理,如今辛夷送来的消息可谓再及时不过。 吩咐倩影回去继续保护季辛夷,楚卿绝当即命小五拿来城池图,与季泽宸一同研究起来。 当季泽宸标注出每户受害者的地理位置,忽然之间,一切变得明朗起来。 “王爷,辛夷推测的没错,这些灭门案的人家用的水源与其他人家不同,只有他们用的水来自城西荟萃山上单独的山泉口!” 楚卿绝点点头,难怪自己苦寻不出案件发生的规律和原因,原来他们与凶手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联系,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最无辜的随机受害者。 “小五,准备一下,我们立即到山泉口去查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奇怪的小虫子 傍晚,楚卿绝和季泽宸带着人赶到荟萃山,刚到半山腰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败腥臭味,眼下秋风萧瑟,可依旧吹不散这股恶心的味道,众人纷纷嫌恶的皱起眉头,那味道实在太呛鼻了。 “看来山泉口就在这附近了。”楚卿绝沉声说。 不一会,前方探路的班头回来复命,脸色很是难看,他赶紧将楚卿绝带到了山泉口所在的位置。 这口山泉是从山顶上流下来的,在山腰处积蓄成一个小池,泉水潺潺流泻,流到山底汇入朝廷修建的水渠,成为城中某些住户的饮用水。 走到距小池还有五米的地方,楚卿绝发现地上的草全部枯萎了,他暗暗惊叹此毒之巨,一路朝前终于看到腐败味道的来源了。 山泉中有许许多多的小鱼小虾,此前小池便是它们的安乐居,没想到被人下了毒,而且还是穿肠烂肚的剧毒,此时被毒死的鱼虾尚没有腐败完,层层叠叠漂浮在池面上,因山泉流水太细又冲不下去,积少成多才造成这漫天的腥臭味。 楚卿绝朝上看去,发现山上留下来的泉水是清澈的,随后才流入小池中,看来毒就是在这里下的。 “小五,你带人到附近搜一搜下毒之人有没有留下痕迹。”他当即命令。 小五领命带人去周围查看,楚卿绝便和季泽宸讨论起案情来,两人此时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凶手根本没有固定目标,那么他下此毒手就绝非私人恩怨,其目的,或许只是为了引发恐慌。”楚卿绝为这种可能性担忧不已,带有这种目的的人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那些丧命的百姓,何其无辜。 “王爷所言极是,”季泽宸同样凝重的说道: “咱们不妨大胆猜测,挖心案是否也是这些人所为,而且近日来坊间又出了新的谣言,将两种案子看似合理的牵连起来了。” “是什么谣言?”楚卿绝问道。 “有传言道,挖心案乃是妖女所为,意在食人心修妖道,灭门案的受害者也是她的目标,但是只因那些人心脏不净,引得她恼羞成怒,故而屠戮满门,您不觉得这些谣言的指向性太强了吗? 而且‘妖女’二字尤其值得揣摩。” “凶手一边作案一边散布谣言,操控舆论蒙蔽百姓。”楚卿绝当即就明白了季泽宸的意思。 “正是,”季泽宸点头,凝重的说: “这些人有组织有计划,而且手法毒辣,就是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本王可以肯定。”楚卿绝幽幽言道。 “王爷想到了什么?”季泽宸连忙追问。 “这城池图,可不是普通人可以见得到的!”楚卿绝一语出,眸色瞬间变得幽深无比。 能够准确的找到山泉口,而且知道它是饮用水源,此人必定熟悉城池图,况且三品以上的官职才有权利调用此图,证明他不仅是朝廷官员,而且职位不低! 季泽宸倏地一怔,为这个猜测惊愕不已。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小五带着人回来禀告: “主子,凶手很是狡猾,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脚印都没有。” “没有痕迹,没有脚印……”楚卿绝沉吟片刻,眸色越渐深幽,冷声道: “看来这些人武功不错……” 说罢,他看了小五一眼。 小五当即意会,用几乎看不出来的幅度对主子点了点头。 案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楚卿绝当即采取措施封锁水源,果然,之后再没有受此毒害的百姓出现了,不过季辛夷那边却还是一筹莫展。 排查数日始终找不到病源,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她只能无奈的回到了长乐坊。 刚进药坊,季辛夷和倩影就见两三个大夫正在拼命的控制一个发狂的病患,那个病患上蹿下跳,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什么,她赶紧过去询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这人忽然发起狂来,非说自己身上有虫子,恐怕是癔症了。” 听见‘虫子’二字,那病患又被刺激到了,状若癫狂的猛冲到季辛夷跟前,慌乱的向她求助: “是真的,我身上真的有虫子,有好多小虫子!” 倩影慌忙闪身挡在季辛夷跟前,就怕对方碰触到她。 不过下一秒她就被季辛夷推开了。 季辛夷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认真的问病患: “你说自己身上有好多小虫子,它们藏在哪里?” 病患见终于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了,当即在身上翻找起来,旁边的大夫无法理解季辛夷的做法。 “季老板,你别听他胡说,方才我们都检查过了,他身上哪来什么虫子?” 话音刚落,就见病患举起一根手指凑到季辛夷跟前,焦急的说: “大夫,你瞧,虫子!” 季辛夷定睛一看,当即哭笑不得,他的手指上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虫子?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方才还以为…… 就在季辛夷为自己的认真觉得可笑的时候,倩影反而说话了: “主子,真有虫子!” “哈?”季辛夷愣了:“我怎么没瞧见?” 倩影拉着季辛夷凑近病患的手指尖,焦急的说: “您看,就在指甲面上!” 季辛夷死死的盯着倩影说的位置,两只眼都快成斗鸡状了,终于在指甲面上发现一只比虱子还要小的小虫子,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病患,敬佩无比,能把这么小的虫子捻到指甲面上,你也真是个人才! 见季辛夷看向自己,病患有些骄傲的说: “你看,我没撒谎!” “……”季辛夷哭笑不得,这有啥好骄傲的? “季老板,就是虱子而已,你何必跟他一样较真呢。”旁边的大夫不以为意,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季辛夷直起身认真的说: “这可不是虱子,”说话间她从手中转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递给病患说道, “来,你再给我抓几只。” ……所有人都沉默了,季老板这是什么癖好啊?! 那病患也是认真,当着他们的面就开始抓虫子。 季辛夷看着他,心里感慨不已,有些人的肤感非常的敏感,就连一粒沙子粘在皮肤上都会觉得不舒服,堪称豌豆公主现实版,而眼前这个人,可能就是追查病源的关键! 很快,病患将小瓶子递回给季辛夷,再看那瓶子就直观得多了。 细微的生物藏在身体上或许难以察觉,可是十几只一起在透明的瓶子里爬动,简直一目了然。?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神医再世 不露痕迹的勾了勾唇,季辛夷收起小瓶子,就在大夫们以为她的恶趣味到此为止的时候,她又掏了一个出来。 “你去别人身上也抓一抓,看看有没有一样的小虫子。” …… 现场落针可闻,连同倩影在内,所有人看季辛夷的表情都古怪得很。 不过那名病患可是兴奋得很,毫不犹豫的接过瓶子跑回后院去了,果然人是需要被认可的。 “主子……您这是……”倩影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等着瞧。”季辛夷神秘莫测的说。 众人在前院里等,就听院落后传来几声叫骂声,不久后噔噔噔,那个病患满脸兴奋的跑回来了,手里高高举着小瓶子。 “我抓着了!” 倩影倏地一愣,她可比那些大夫灵光得多,一下就想到其中的关联了。 季辛夷接过瓶子查看,里面果然也有一模一样的小虫子,她的眼睛亮起光来,马上对倩影说: “倩影,你去帮我守着门,我要马上研究这些奇怪的小虫子!” 说完就往自己的厢房走,大夫们不明所以,还拦着她问: “季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辛夷悠悠一笑: “两个人身上出现同一种不知名的虫子,你们觉得是怎么回事?”说罢迈步就走,深藏功与名。 两天时间,季辛夷将自己锁在厢房里不眠不休的钻研,她的行为引来首席医官的不满,当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虫子算怎么回事? 虽然季辛夷有逸王做靠山,可挡不住首席医官心底的不服,眼下正好有顺理成章责问她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第三日,首席医官带着几名大夫气势汹汹来到季辛夷的厢房前,口中责问她为何怠懒,辜负逸王如此看重。 倩影可不是吃素的,双手交叉抱胸立于门前,寸步不让,一眼就能瞪死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 首席医官哪里料到一个丫鬟还能有此气势,只能远远隔着几步对房里责骂,这斯文人气急败坏起来说出口的话也是挺难听的。 倩影听了一会,冷肃的神情下怒意正在慢慢积聚,她非常乐意今天给几名大夫放放血。 就在这时,就听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季辛夷雀跃的声音响起: “我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解药了!” 一句话顺利噎住了首席医官的嘴,他面色难看的盯着季辛夷,显然不愿意相信她的话: “你说你研制出解药了?” 短短两天时间里? 季辛夷方才在房里没少听他责骂,不过眼下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当即走出来说: “你们立即将患者全部召集起来,在我房门前排队,一个个进来,我要给他们用解药。” 此言引发大夫们新的一轮不满,尤其是首席医官,他直接嗤笑出声: “季老板,你是在开玩笑吗?既然真有解药,何必遮遮掩掩的用?” 正所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还以为季辛夷是藏拙,不愿意公开药方。 季辛夷皱了皱眉,当下也很为难,这两天她耗尽心力终于把病源研究透彻了。 这种小虫子在现代根本不存在,所以自己查不到它们的出处,可不妨碍她研究它们的习性,它们的繁殖力很强,两天时间瓶子里的虫子数量翻了三倍,难怪传播速度如此之快。 而且一旦被它们咬到会引发过敏性皮炎,这就解释了病患身上的红肿和红斑,还有腹泻症状,尤其它们还会引起五脏绞痛,唾液毒性极强。 于是季辛夷便研制出了集驱虫和治疗病症于一体的药剂,可这种药剂只能通过注射使用,非要制成口服药的话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患者哪里等得了,所以她不得不提出这种怪异的条件。 见季辛夷默不作声,首席医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当即要求她公开药方。 季辛夷冷哼一声,淡然道: “事不宜迟,你们只管听我的话行事,有什么等疫情过去我再解释。” 到时候自己直接闪人,还怕他们追根究底么? 首席医官还想揪着季辛夷不放,可其他大夫却有不同的意见,纷纷劝他: “莫大夫,眼下救人要紧,我们还是听季老板的?” 在众人的劝说之下,首席医官才不甘不愿的妥协了。 当日,长乐坊中的病患开始排队打针,只不过进入厢房后发现季辛夷藏在帘子后面,只让人将手臂伸进去,然后就觉得手臂上被什么叮了一下。 头两天,大家对这种治疗方法议论纷纷,都觉得不能理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效发挥了作用,众人身上的症状果然缓解了,而且配合之后的中医治疗开始慢慢痊愈,他们才知道季老板那是真本事! 一时间,赞扬声不断,众人皆道季老板是神医再世,可季辛夷却在此时又作出了令人迷惑的决定。 “我们为什么还不能回家?” “季老板的药不是管用了么?” “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日,许多患者聚集在长乐坊庭院里,纷纷表达着自己的不解,而且季辛夷还命官兵把长乐坊周围都把守起来,有些想偷溜回家的人不可避免的和他们发生了一些小摩擦,造成这种反抗情绪越来越激烈。 不一会季辛夷出来了,她站在二楼面向众人解释: “众位请稍安勿躁,在下明白你们归家的心切,可现下疫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如果你们贸然回去说不定还会被别人传染,所以在下请众位再多留几日,待情况稳定再各自归家。” 一听这话,大家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好像季老板说得挺有道理的,加上其他大夫也帮着劝,他们才慢慢散开。 等人都走了,倩影才奇怪的问季辛夷: “主子,您不是说一旦用过您的药不会再被传染吗?怎么现在……” “嘘!”季辛夷当即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左右观瞧四下无人之后才说: “之前我一直觉得古怪,为什么咱们把病患都收进长乐坊后街上还有新的感染者,你细细去想其中的道理。” 倩影毕竟聪慧,当即眸色一亮: “这场瘟疫是人为传播的,而现在,此人还在外面传播这种虫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奇怪的老者 “正是如此,”季辛夷赞许的点点头: “如果放长乐坊的病患回家他们必定会提到解药的事,引得那人心生忌惮,说不定至此便销声匿迹了。 反正城中还有一些没有收进药坊的病患,接下来我们便到城中治病,此人听到消息或许会来探查情况,正好伺机将他揪出来!” “主子英明!”倩影由衷佩服季辛夷的睿智无双。 “英不英明另外说,接下来几日你就得辛苦一些了,你眼光独到,务必要注意那些形迹可疑的人。” “奴婢明白!” 次日,季辛夷让差役对外传播消息,长乐坊一众医馆在长乐坊摆出摊子救治病患,让身患传染病的患者自行前来看诊。 午时不到,听闻消息的百姓纷纷赶到城东菜市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一群病人拥在一起,听说是长乐坊来救人,连不是传染病的也往里面挤,就想借机会无偿看一看病。 季辛夷尽职尽责的给大家看病,倩影则是远远的守护在附近,一对眸子细细的观察着前来看病的众人。 这一查不要紧,果然还有很多传染病的患者流落民间,季辛夷在摊子里另外搭起了一个用屏风隔开的小隔间,正面是一扇帘子,让病患把手给递进去,她来打针。 一般的病患听从官差的命令不会多说多问,可是有一个老者却是个例外,他也是传染病患者,可是当他把手递进帘子里以后,就开始向季辛夷问话了,声音很是嘶哑: “大夫,你这是什么疗法?怎么这般神秘?” 帘子内季辛夷皱皱眉头没有吭声,这种事情也不好解释,以为对方只是好奇,于是便按照步骤先给对方的手臂涂上酒精,没想到冰凉的酒精刚刚涂到对方肌肤上老者就激灵一下抽回了手,惊恐的喊: “你给我涂的这是什么?” 季辛夷很是无奈,没想到老者这么敏感,于是掀开帘子对对方说: “老人家,这是白酒,能祛除皮肤上的毒,您不用这么担心好吗?” 老者狐疑的看着她,眼神在她周身上下转了好几轮,嘴里喃喃自语: “我还以为是个老大夫,原来是这么个小生,你确定你能治好我的病吗?” “老人家,您放心,就算不信我,你也不能不信长乐坊不是?”季辛夷苦口婆心的劝他安静下来。 老者这才放了心,再次伸手给她,不过当她要合上帘子的时候又说了: “你就不能打开帘子吗?这样我能安心一些。” “抱歉,”季辛夷无奈的说道:“我们家的医术向来不外传,故而不能让您看见,您放心,治疗过后应该会好的。” “行。”老者终于没有任何疑问了,任由季辛夷合上帘子,只是在帘子合上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阴涩无比。 治疗一直进行到傍晚时分,天色昏暗下来,长乐坊也要打道回府了,季辛夷忙问倩影: “倩影,今天你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倩影摇摇头,回答道: “没有。” “那就等明天,我就不信他沉得住气。” 第二天,长乐坊又到菜市口摆摊了,奇怪的,她又遇到了昨天那名老者,对方是来表示感谢的。 “大夫,谢谢你,昨天你治疗过后我的病好像有所缓解了,你能不能再给我看看其他的?” 季辛夷迟疑片刻,秉持着医德还是询问他有哪里不舒服。 “我的肋下总是隐隐作痛,你能帮我瞧瞧吗?”老者问。 季辛夷掀开帘子看了老者一眼,见他白发苍苍面如菜色,怪可怜的,这两天她也的确遇到借故来看病的病人,所以没有拒绝,将他让进了屏风里,真就开始帮他好起脉来。 过一会,她一抬头,发现对方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古怪的很,她维持着笑脸问: “老人家可是有什么疑问?” “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奇怪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明的医术,看来真是天资过人呀。” “谢谢您的夸赞。”季辛夷谦虚的应了一声,接着给他号脉,发现他只是有些脾胃不合,其余的病症都是传染病的病症,于是转过身去准备写一副药方给他去抓药。 就在季辛夷专心致志的时候,忽然老者一个脚步不稳身体直接就往前倾,眼看着就要压到她的身上,季辛夷瞬间惊呼出声,下一秒赶紧伸手去扶他,由于太过突然也忘记了掩饰声音,清悦的女声倏然响起: “老人家,你怎么了!” 那名老者斜摔在桌面上,背对着季辛夷露出一个诡谲的笑来,等他抬头时又变成了满脸愧疚: “抱歉抱歉,我这身子骨不利索了,方才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没伤到大夫你?” 季辛夷不疑有他,忙帮着老者站稳身子,淡淡笑道: “无事,老人家,你只需按照我的药方去抓药就能缓解肋下疼痛了,以后还得多多注意身体。” “好好好。”老者连连道谢,带着季辛夷给的药方离开了。 可是当他离开后却没有去任何一家药铺抓药,而是朝着城外走去,一直来到一座破落的小庙前,推开门,里面挤搡着几个流浪无赖,一个个邋里邋遢的,人不成人鬼不成鬼。 原来这个小庙经常聚集着这样一些地痞无赖,还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今日京城里闹瘟疫,他们也不敢四处造谣,身上得了病也不敢去治,就在庙里苦苦的挨着。 老者逡巡了几人一眼,随后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年轻一些,机灵一些的无赖说道: “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请你帮忙。” “你谁啊!”小无赖的声音很是轻蔑,但是听起来有些虚弱,显然他也患病了。 老者也不多言,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冷笑道: “帮我办点事,事后还有重谢。” 一看到银子,小无赖当即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一把抢过银子,两只眼睛都放光了。 “说,要我帮什么忙?杀人放火都行!” “那倒不至于,”老者哼笑一声: “你随我来,我自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于是,小无赖便塔拉着鞋子随老者一同入了城。? 第一百八十六章 罪魁现身 这个人的话听似很合理,很快就得到其他病人的响应,大家纷纷证明季辛夷有意将他们囚禁起来,就是为了剖心而食,而且人的情绪最易传染,这下子所有人都相信了他们的话,开始步步朝季辛夷靠近,一个个张牙舞爪,好像要生吞了她一般。 倩影急得不得了,拼命的扒开众人,可是扒开一个又挤过来一个,几百人团团将季辛夷围在当中,她很难突破人群。 眼见大家都听信了自己的说辞,老者高呼起来: “大家一起上,别怕这个妖人,不能再让她为非作歹了!” 群众们义愤填膺,附和着老者的呼声向季辛夷发动了攻击,好在季辛夷身手不错,连连闪避了过去,可是她身手再不错,也不可能抵挡得了这无数只的手臂,身上登时挨了不少拳,可她根本顾不上疼痛,只能如困兽一般狼狈的躲闪着。 “主子!我来救您!”倩影察觉里面情况不对,拔出宝剑高呼一声就要大开杀戒,可是这时候她却从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季辛夷的声音。 “倩影,不可伤及无辜!” 这句话字字坚定,是季辛夷从未动摇的慈悲之心。 倩影当即青白了脸色,手压在剑柄上用力得都快冒出了青筋,迟疑片刻,她厉声冲里面喊: “主子,您撑住,我去找人!”现下,能救主子的只有王爷了! 说完话,她腾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朝大理寺掠去。 人群中,季辛夷依旧被四处夹击,举目所及全是百姓们愤恨的面孔,朝自己伸来的全是狠厉无比的拳头,她拼命的躲闪着,在推搡的人群里,忽然有人扒上了自己的脸,就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嘶拉一声,她的人皮面具被撕开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人的脸生生被撕碎了,而且露出来一张精致绝伦的美人面孔。 “她是妖女!”一声害怕的呼喊引得人群纷纷退后了几步,原来妖怪志异中的画皮女妖真的存在! 方才知道她是妖人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在坐实了猜测以后,大家也纷纷害怕起来,一时间没人敢再对季辛夷动手。 季辛夷艰难的喘着粗气直起身,她侧目一瞪,方才自己刚刚救过的那个小无赖正抓着自己的人皮面具站在一旁,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是易容的,她心里一沉,当即气沉丹田,用尽力气对众人呼喊: “我不是妖女!我是炎王妃季辛夷!” 此生从未想过用这个身份来压人,可是眼下,她不得不动用皇室的权威。 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从害怕转为惊愕,素日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有资格拜见炎王妃,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官差发声了: “她真的是炎王妃!”百姓们没见过,可官差却有点资历,在整肃依仗时曾经见过季辛夷绝美的容颜。 这话是从官差口中说出来的,大家不得不信,这时候就有人害怕了。 “咱们打了炎王妃,是不是死罪啊?” “是啊……咱们刚才攻击的人可是炎王妃啊……” “炎王妃当初救了那么多人,她不可能是妖女的……” “对呀,当初南州郡的瘟疫就是炎王妃治好的,咱们肯定是误会她了……” 一时间,大家都迷茫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炎王妃会假扮成一个大夫出来替人治病?为什么她会使用那么古怪的东西?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她真的是妖女吗? 就在众人迟疑的时候,老者忽然站到了跟前,厉声道: “她根本不是炎王妃!炎王妃早就死了!是被她吃了心害死的!” 此言一出无异于惊天霹雳,这次大家纷纷看向老者,有人问了: “你怎么知道的?” 季辛夷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原本她有机会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她忽然之间警醒了,或许眼前的人就是一切阴谋的背后操控者,而他,究竟是谁?! 就见老者忽然直起了倭瘘的背,整个人气势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颈部,几番摸索后猛地一个撕扯,只见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整个掀了下来,露出一张季辛夷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你!”她倒抽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会是他! “是季宏丞相!”官差也被吓了一跳,当即喊出了老者的真实身份,没错,他正是季宏! 原来季宏在割月道人的指点下并没有真的离开京城,而是让老仆偷天换日,命他回原郡假扮自己,而他乔装改变混入京城,就是为了今日当中揭穿季辛夷的‘真面目’! “众位!”季宏冷冷的瞪了季辛夷一眼,挥手让议论纷纷的众人安静下来,然后煞有介事的开始讲述自己的辛酸经历: “老夫乃前任宰相季宏是也,也是你们眼前这个所谓的炎王妃的亲生父亲!然而,她早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当初老夫将她嫁入晋王府,没想到之后被妖女觊觎,将她挖心而食,眼前的这个人,正是那个妖女!” “你胡言乱语什么!”季辛夷瞪大了双眸,厉声道: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天底下哪有父亲指认女儿是妖女的?!” “就是因为我是季辛夷的亲生父亲,才能看穿你的伪装!”季宏一抬手直指季辛夷,红着眼睛声声控诉: “众位,天底下还有比父亲更了解女儿的吗?自从我女儿嫁入晋王府之后便性情大变,不再孝敬父母,出言不逊,次次顶撞于我,甚至想将我们季家赶尽杀绝,难道你们不奇怪为什么我的小女儿季婉儿会无缘无故被判腰斩吗?而我毫无罪责却被罢黜出京,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妖女所为!” 季辛夷恨得咬牙切齿,厉声道: “难道那些不是你们咎由自取吗?!” 季宏深怕季辛夷多说什么,抢过她的话继续煽动众人,他可是曾经的当朝宰相,讲起这种大义凛然的话来可谓口生莲花,极具煽动性。?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火烧‘妖女\’ “你们别看她是我女儿的模样,其实心肠歹毒,非我族类,当初皇上派炎王前去南州郡赈灾,为何炎王妃身为女眷也会偷偷跟去?就是因为她在晋王府不好吃人心,所以才想跑到南州郡去荼毒百姓! 南州郡本来好好的,自她去了以后就发生了瘟疫,据老夫调查,在瘟疫发生之后她便经常四下调查,美其名曰救治百姓,其实是趁机挖取人心,饱腹之用,而且还命郡衙将死尸全部烧毁,就是害怕别人发现他们的心脏都没了! 到最后还是她一个人将瘟疫全部解除了,与今日的京中瘟疫境况相同,难道你们就不怀疑吗?天底下难道就她一个人医术高超?为什么单单只有她能治! 大家别被她所谓的‘善举’蒙蔽了,你们忘了自己深染重病的困苦了吗?你们忘了被她剖心而食的人惨状了吗?你们忘了那些被她屠灭满门的人死状有多凄凉吗?! 这一切都是她一手导演的,不日等她食够人心,得成妖法,届时咱们楚国所有百姓都会成为她的盘中餐啊! 妖女!你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说到最后,季宏声泪俱下的指着季辛夷,扬言要替天行道,决不能让她这个妖女为祸人间! 季辛夷被他说得直接气凝心头,一时间面对众怒都不知道从何辩解,这老家伙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就在季辛夷错愕不已的时候,那个小无赖配合着季宏开始煽动群众的情绪,嘴里高喊: “替天行道!烧死妖女!替天行道!烧死妖女!” 一开始百姓还不敢动,可是季宏句句在理,更何况季辛夷也解释不了她刚才拿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而且天底下哪有父亲这样害自己的女儿的?显然,季宏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慢慢的,百姓们开始附和小无赖的口号: “烧死妖女!烧死妖女!烧死妖女!” 季辛夷被团团围住,第一次见识到百姓愚昧起来到底有多可怕,就因为季宏一番话竟真的要烧死自己! “你们别听他胡说,他是因为……”季辛夷被人架住了,她艰难的辩解着,可是这一刻,群众们的怒火被激发起来,一声声高呼着口号,她的声音直接被湮没在了这些仇恨的声音里。 当下就有人找来木材,群众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很快他们便架起一个高高的柴火垛,拖着季辛夷就要将她绑上去。 季辛夷拼命的挣扎着,她穿越过来可不是为了体验引火烧身的,她拼命向官差大喊: “你们还不将我救下来!要是王爷知道你们袖手旁观,届时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官差们此刻也很为难,可季宏所说言之凿凿,他又是前任宰相,更是炎王妃的生父,亲生父亲都这般笃定,他们自然也相信,可是一想到炎王的威慑力,瞬间又犹豫起来。 季宏生怕他们坏事,当即言道: “不可听信妖女蛊惑!老夫乃是季辛夷的亲生父亲,一切后果有我全权承担,况且今日要是放过这个妖女,她回去到炎王面前一谄媚一讨好,炎王必定听信于她!到时候再想抓住她就难了!咱们还要被炎王刁难!” 官差们听罢这番言论当即互相对视一眼,大家都很默契的转过头去,不理季辛夷的求救,季辛夷瞬间体会到了绝望的感觉。 难道自己今天真要被烧死在这里吗? 绝望之间,她已经被群众架上了柴火垛,季宏拿出火折子毫不犹豫的点燃了柴火,而且一副正义凛然的朝天大喊: “婉儿,于澜,辛夷,老夫现在为你们报仇了!” 说话间老泪纵横,让周围的百姓纷纷共情,都同情他一个年迈老人的悲惨遭遇,故而,对季辛夷便再也没有半点怜悯之心,众人围在柴火垛边,都要亲眼见证这个妖女被活活烧死。 此时明明是深秋,可季辛夷的心却像浸在冰水里一般的凉,然而,脚下开始徐徐燃起的火势又加升了周围空气的温度,令她如坠冰火两重天一般,上不达天,下不极地。 “卿绝……”此时,她想到了楚卿绝,眼泪嗒嗒的往下掉: “难道我和你真的就要这样天人永隔了吗?” 秋风助火势,很快,火苗燎到了季辛夷的衣边,浓重的烟雾窜入鼻尖,呛得她剧烈的咳嗽,眼泪直流,可越是这样百姓的目光越是热烈,妖女就快被烧着了! 人心的残忍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季辛夷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心底暗暗打算着,要是实在不行,今天就让纳米系统亮个相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坐实季宏的诬陷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际,忽然街口传来阵阵马蹄声,一道愤怒的声音划破天际: “辛夷!都给我闪开!” 众人惊慌的侧目一看,就见一名骑着骏马的英武男子带着大批官兵匆匆赶来,此时的他双目通红,眼里只有火中的季辛夷,百姓们怕被马蹄伤到纷纷让开,让他们顺利进入了人群中央。 “辛夷!”再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让楚卿绝揪心的了,眼下,他深爱的女子被绑在大火当中,命悬一线。 毫不犹豫的,楚卿绝从马上飞身而起冲入火海,迅速用匕首割断了绳子,抱住身子发软的季辛夷退身而出。 大家都被这个场面吓到了,唯有季宏双目含恨,楚卿绝坏了自己的大事! 下一秒,官兵们瞬间包围住了所有人,百姓这才知道是炎王亲自驾临了,一个个吓得面若菜色,方才的义愤填膺此时全成了哑口无言。 楚卿绝紧紧拥着季辛夷,背痛的呼唤着: “辛夷,辛夷!你怎么样了!” 旁边的季泽宸也是揪心了一般,妹妹昏沌的模样令他难受异常,可眼下,还有另一个让他同样在意的存在,那就是站在人群前面的父亲! 他已经隐隐猜到,妹妹受此一难,全是父亲操控的!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季辛夷猛地重咳几下,倏地一睁开眼,双眸放出道道狠厉来,她连忙抓住楚卿绝的手臂,哑着嗓音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卿绝,别让季宏逃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当众对峙 楚卿绝当即瞪向季宏,命小五将他控制住。 没想到季宏也不慌张,伸手一指季辛夷,义正言辞的对楚卿绝说: “炎王,你可知你这个枕边人真身乃是妖女,城中的挖心案,灭门案,还有如今的瘟疫都是她搞的鬼,你万万不可被妖女蒙蔽了心智,庇护于她!” “父亲!”亲耳听到父亲这样诽谤妹妹,季泽宸心内五味杂陈。 “泽宸,你要小心,这个妖女根本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早已经死了!”季宏望着儿子喊道。 “季宏!”楚卿绝抱着难受不已的季辛夷,厉声一喝: “你说这话可有真凭实据?!” “我是季辛夷的亲生父亲,她是不是我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吗?!”季宏冷声道: “更何况今日她被当场抓了个现行,你若是不信,大可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说完他指着季辛夷被人抢走的针管。 楚卿绝朝针管望了一眼,眼底闪过片刻惊诧,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自己心爱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妖女! “你也知道自己是她的亲生父亲,就单凭这一个东西,你就要狠心放火烧死她?! 季宏!你的良心又在何处?!” “老夫是大义灭亲!”季宏一抬头,仗着百姓相信自己铿锵反驳: “不像你,身为堂堂炎王不为百姓除害,反而为了一己私情庇护妖女,任由她为非作歹,恕老臣直言,炎王殿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真身?还是说……她就是你放出来的?!” “你放屁!”小五当即就蹿了出来,脸上尽是怒意,指着季宏大骂出声: “季宏老贼!你敢污蔑我家主子!” “是不是污蔑,百姓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季宏哼了一声丝毫不惧。 此时周围的百姓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已经认定季辛夷就是妖女,而楚卿绝维护妖女的行为实在令人心觉疑惑,难道……真如丞相所言,这是他故意为之? 季辛夷躺在楚卿绝怀里,十来分钟已经足够让她恢复神智,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她终于明白了季宏的阴谋,他不止是想要自己的命,还要拉楚卿绝下水!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抓住楚卿绝的手,她艰难的开口说道: “卿绝,你先别管我,我自有法子脱身,季宏是想将你攀扯进来,你才是他最终的目标,要是被他继续这样肆意造谣,百姓连带着也会对晋王府产生怀疑的,到时候就成了他加害我们的利器了,你快带人走!”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楚卿绝皱着剑眉拒绝,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你当我楚卿绝是什么样人!今天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她还想要自救?!要是刚才自己没有及时赶到,现在的她已经被烧成焦骨了! “大家听听!”听到楚卿绝对季辛夷说的话,季宏可是得意了,对着四下的百姓高呼: “炎王就是这样维护妖女的,甚至不惜对你们刀剑相加,大家千万要擦亮眼睛啊!” 周围的百姓可全都是受过瘟疫之灾的人,本来对散播瘟疫的人就深恶痛绝,认定是季辛夷所为后怎么可能放过她,即便面对的是矜贵无比的炎王殿下,他们也开始提出了质疑声。 “炎王殿下,您不能这样,她是妖女啊!” 眼见群众的情绪慢慢又激动起来,楚卿绝也知道硬来不行,于是让季泽宸照顾季辛夷,他站起身来与季宏当面对质: “季宏,如本王没有记错,你应该已经被罢黜出京,皇上有旨,你永世不得入京,现在你忽然出现在京城当中,意欲何为?!” 季宏脸色一僵,显然被踩到痛脚了,可他也不会甘心服输,冷声道: “老夫的确被皇上罢黜了,可深知那都是妖女冤枉的,老夫心怀苍生,岂能让她继续在京城作乱,所以才冒险回来,就是为了拯救苍生!” 他直接将自己的境界拉高了。 “现在你指控辛夷的一切全是空口无凭,既然拿不出证据,你又煽动百姓伤人,本王就带你到皇上面前去说说理,看看他信不信你这满口荒唐语!”楚卿绝厉声说道。 季宏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他倒不是怕把事情闹到皇上那去,只怕今日让季辛夷一走,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偷眼观瞧四周,见百姓们一个个躁动不安,季宏当即又开始煽动起他们来: “老夫不怕到皇上面前说理,就怕没有了众位在场,炎王会直接将妖女带回王府去,届时再将她保护起来,那咱们就拿她没法子了!” “老丞相,您说该怎么办!今日我们定然不饶这个妖女!”百姓们显然都站在他那一边,纷纷附和起来。 这些声音和意愿越来越强烈,此时季辛夷艰难的唤了楚卿绝一声,他皱着眉回到她身边,听她对自己说: “卿绝,眼下大家都受季宏蛊惑了,其他的话也听不进去,现在你唯有秉公办事,承诺严查凶手才可解今日之困。” 楚卿绝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要是下了这个决定,他就势必要‘处置’她。 季辛夷一眼就瞧出他的担忧,握着他的手说: “卿绝,别担心我,你放手去做!” “好,”楚卿绝见她眼神坚定,当即言道: “放心,我很快便会想法子替你脱困。” 语罢,他站起身面对在场所有人,浑身威压尽显,冷眸一扫,众人噤声,都在等着看他会如何。 一沉心,楚卿绝开口了: “今日之事本就扑朔迷离,即便要查,那也得是朝廷去查,而不是以季宏一人定了季辛夷之罪,今日本王秉公执法,将季辛夷押入狱中监管,等禀明圣上之后再由他来圣裁,本王保证,绝不袒护任何人!” 听到这话,百姓们这才收起了窃窃私语,要是能将炎王妃打入狱中严加看管,起码不怕她再出来祸害人了,况且炎王还保证会将此事上报皇上,秉公执法,他们也没必要与他发生正面冲突。 可是有一人却不乐意,但见季宏冷声喝道: “炎王,你分明是在为妖女争取狡辩的时间!” 第一百八十九章 让他逃了 “本王决意已定,而且,季宏你身为指控人自然也要与季辛夷一同收监,别忘了,私自入京,视为死罪!”楚卿绝鹰眸含冰,冷冷的盯着季宏说。 季宏脸色一变,心里飞一般打着算盘,眼下自己可不能被关起来,楚卿绝聪明绝顶,要是让他发现端倪,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 楚卿绝见他面露犹疑,当即冷笑一声,他早怀疑‘妖女’谣言的由来,今日偏偏是季宏出面‘揭穿’,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怎么,你怕了?”他冷声道。 季宏心头一滞,正在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就听空中传来破空之声,数道弓箭无目标的射向众人,大家愣了几秒后吓得纷纷四散躲藏,呼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现场乱成一团。 楚卿绝浓眉一皱立即转身护住了季辛夷,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几道黑影趁乱潜入人群当中。 等场面冷静下来的时候,楚卿绝转头一看,哪还有季宏的影子?! “主子,季宏老贼趁乱逃了!”小五恼火得大骂。 季泽宸闻言面上一沉,季宏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当面被人这么喊还是有些不舒服,可事实无可辩驳,他与老贼二字当真匹配得很! 楚卿绝看了他一眼,护住怀中的季辛夷,吩咐官兵们检查百姓有没有受伤,确定无人伤亡以后才再次保证必定会秉公办理,没了季宏的带头,百姓自然不好再与王爷去争辩什么,就这样看着他将季辛夷带走了。 路上,楚卿绝骑着马将季辛夷小心的抱在怀里,不停的问她怎么样了。 季辛夷虚弱的笑了笑,反而还安慰他: “没什么大事,就是吸入了一些烟雾,现在还有些不舒服。 卿绝,你将我关入牢中便是,但是此事与季宏脱不了干系,破案的关键就在他身上!” 一旁的季泽宸听见季辛夷直呼父亲的名字,但是并未吭声,垂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想到了,只是这其中还有太多疑点……”楚卿绝相信季宏绝对能作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可单凭他一己之力,似乎不大可能。 “正是,”季辛夷哑着声音提醒他: “季宏根本不懂易容之术,况且他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挖人心,还能研制出那种穿肠烂肚的毒药和瘟疫,必定有人在背后帮助他!不能放过那个人!” “我明白,”楚卿绝点点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你先别想太多,一切有我。” 季辛夷轻哼一声,徐徐闭上眼睛,她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就这样,楚卿绝迫于压力不得不将季辛夷先关入大理寺监牢当中,而另一边,季宏已经被黑衣人带到了郊区以外。 一路被人裹挟而来,季宏老命差点没了,他可禁不起这样的奔波。 拼命喘着粗气,季宏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救下自己的恩人是谁,就听站在自己跟前的黑衣人笑了一声,说道: “老丞相,许久不见了。” 季宏一抬头,当下已经顾不上顺气了,两眼瞬间一亮,惊喜道: “是你!” 下午,在狱中安置好季辛夷,哄着她睡着了,楚卿绝吩咐狱卒好好照顾于她,王妃有任何要求都要竭力去办,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监牢,与季泽宸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季泽宸眼下的心境可谓复杂到了极致,他知道父亲对妹妹有意见,可没想到竟然严重到不惜伤害她的性命,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妹妹,季泽宸只觉无奈到了极致。 “泽宸,我明白你现在的心境,可是当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咱们必须尽快将辛夷救出监牢。” “王爷所言甚是,”季泽宸极力掩下躁动不安的心绪,状若平和的说: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行事?” “如今你的父亲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当立即调派人马前去搜捕,而我要立即进一趟宫,将此事禀告皇上,鉴明是非,且看他如何定夺,最起码,我可以请求他将季辛夷先放出来,而且皇祖母也会知晓此事,无论如何也会护着辛夷的。” “王爷放心,追捕家……季宏一事便由我亲自去办,您不用担心我会徇私枉法,这一刻,我比谁都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辛夷这边,就拜托您了。”季泽宸坚定的说。 楚卿绝深深看了季泽宸一眼,心中当然是相信他的,只是安慰的话不知怎么说,于是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心照不宣。 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楚卿绝和季泽宸在大理寺门前准备分头行事,就在这时,就听一队马蹄声传来,举目一看,为首之人正是大太监仇闵。 几乎同时间,楚卿绝与季泽宸看向彼此,心中登生不详的预感。 果然,仇闵一眼看过来直接锁定了楚卿绝,当即策马而来,在他跟前停下,下来就开始宣读圣旨。 “炎王接旨。” “臣楚卿绝接旨。”楚卿绝当即单膝跪下接旨,所有的下属也一同跪下。 仇闵阴阳怪气的睨了他一眼,随即宣读起圣旨来,那文绉绉的用词不用多提,大致意思就是他已经知道季辛夷被百姓指认为妖女一事,异常震怒,命楚卿绝将季辛夷立即打入天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许探视。 圣旨念罢,楚卿绝猛一抬头瞪着仇闵,但是却不接旨。 “炎王殿下,请您接旨。”仇闵冷冷的说。 “本王正想就此事入宫与皇上商议,可否暂缓旨意。”楚卿绝忍着怒气平和的说。 “炎王殿下莫要为难奴才,”仇闵状若为难的说: “皇上旨意已下,您要是有任何异议自可入宫亲自与皇上说明,可是季辛夷必须立即打入天牢,您不知道,皇上也是刚刚知道城中瘟疫盛行一事,龙颜大怒,偏偏炎王妃还与此事有关,看来十分难办…… 请您接旨领命,一切等见到皇上之后再说。” “你这分明是刁难我们!”一向好脾气的季泽宸忍不住爆发了,妹妹现在身体尚有不适,怎能去那天昏地暗的天牢里呆着?!?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生死军令状 “好!”楚昱一排龙桌案,眼神烁烁放光,声音也高了几度: “我朝战神果然行事果决,既然你愿意立下军令状,只为救下自己的王妃,那朕便成全于你。 自今日起,五日之内,如果你抓住真凶,朕便为炎王妃平冤,可是如果抓不住……” “臣弟但听皇兄发落!”楚卿绝答得毫不含糊,虽然他知道有可能自己一句话就将身家性命交付出去了。 楚昱勾唇一笑,当即提笔写下军令状,让楚卿绝纳了印证,这一次,他逃不了了,因为真凶,他绝对抓不到! 从皇宫出来,天色已晚,漫天黑压压,像是要变天了一般,楚卿绝骑在骏马之上面沉似水,心情凝重无比。 小五伺候在侧,瞧见主子脸色不好心里也不好受,这一难,恐怕不好过了。 “主子,现在小王妃深陷天牢,您看……” “就算天牢又如何,还能挡得住我吗?”楚卿绝冷冷一声,已道出他对楚昱是何态度了。 而此时,泰祥宫中,楚卿绝走后楚昱还坐在龙桌案上,后殿便转出一个人来,细一看,分明就是季宏! 原来那日就救他的正是楚昱的拥趸——鹰钩。 “皇上英明。”季宏对着皇上抱拳拱手,语中满是钦佩之意。 “哼,你之后就一直留在宫中,朕倒要看看楚卿绝如何破案!” “这案子,他是破不了了,老臣提前恭贺圣上铲除此恶障。”季宏笑岑岑的说。 楚昱志得意满,简直是满面春风一般,尤其瞥眼看见案上的军令状,这一纸文书已经相当于楚卿绝的斩杀令了,不过,他睨了季宏一眼,冷声道: “此事你的确立了大功,不过……这次你先斩后奏,在京中闹出如此恐慌,为何不早早禀告朕?今日若不是朕听闻消息派鹰钩去将你救下,现在你早已经身在天牢了。” 他的话中句句不提受苦受难的百姓,反正在他眼中,只要能铲除楚卿绝,死一些贱民又算得了什么。 “老臣自知有罪,这才想着戴罪立功,未成事前,无脸见您。”季宏谦卑的言道。 “此前朕迫于无奈才降罪于你,没想到你心中仍旧对朕忠心耿耿,放心,此事一过,朕保你恢复官职,永享富贵。”楚昱大方的说。 “老臣多谢圣上垂爱。”季宏沾沾自喜,心中暗暗道,这才自己绝对能翻身,楚卿绝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查不到割月道人的头上,不日自己就能重回庙堂了。 说到这里,楚昱又转而问起了季辛夷: “你确定季辛夷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季辛夷了吗?” “老臣确定,老臣自离京之后有幸得到高人指点,这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就连皇上您恐怕也早有察觉?”季宏信誓旦旦的说。 “确实,”楚昱垂眸长吟: “只有换了一个人,她的所作所为才解释得通。” 他并没有告诉季宏自己让仇闵去传话了,在得知季辛夷有可能早被调包之后他反而更为欣赏她,原来现在的季辛夷并非当初那个痴情种,且有勇有谋,心思聪慧,若是能得她,往后自己在前朝登殿,后宫交由她来管理,这天下势必安平一片。 “正是如此,”季宏谄媚的笑道: “等五日一过,此妖女难逃死罪。” 楚昱笑了笑没说话,季辛夷死不死,不全在自己的点首之间?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仇闵回来复命,楚昱命小太监将季宏带去休息,这才忙问季辛夷说了什么没有。 仇闵面露为难,但是也不得不据实禀告,没想到皇帝听完他的话后不怒反乐。 “果然是她的作风。”正是因为她桀骜不驯,自己才这般想得到她。 “皇上……”仇闵不解的问:“炎王妃已经明确说了不会转移心意,您是不是……” “她只是没到鬼门关才如此嘴硬,”楚昱自信的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玲珑玉杯,仿佛季辛夷就如这玉杯一般握在了自己掌心, “真到了法场之上,你以为她还能傲到什么时候?届时还不是一样要向朕低头。” “皇上英明。”仇闵附和一句,心中却在暗忖,以炎王妃的脾性,恐怕真的不怕死啊…… “记住,不许任何人探视她,尤其是楚卿绝!”楚昱再次郑重的下命。 “奴才已经安排好一切,请皇上放心。” 就在仇闵说这句话的时候,远在大理寺,天牢之内,楚卿绝已经将季辛夷抱在怀里了。 “仇闵可有为难你?”楚卿绝望着季辛夷的小脸,担心的问。 “你都能进来了,还问这种问题。”季辛夷哭笑不得的说。 楚卿绝勾唇一笑,楚昱恐怕还不知道,这次负责看守季辛夷的御林军中将李明哲曾经受过自己恩惠,所以他进天牢如入无人之境,只要不是仇闵亲自站在这里看守,自己何时见她都没有问题。 季辛夷眸色一动,没有对他说起仇闵带来的那些话,反正也只是堵心而已,而是询问他接下来要怎么调查。 “现今我们已经大概猜到一切都是季宏所为,可是要拿出实证却得费一番功夫,尤其他指控你为妖女一事……非常棘手,别人指认倒还罢了,偏偏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楚卿绝说话间眼神幽幽暗暗,似乎心底也藏着什么疑惑。 季辛夷笑了笑,心中知道楚卿绝后面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因为他也看到那个针管了。 五天时间,能破案大家一起活,不能破案大家一起死,眼见楚卿绝为了自己立下军令状,季辛夷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她细细查看了门牢外面,发现李明哲已经带人远远的避开了,这才拉着楚卿绝在椅子上坐下,自己站在他跟前。 见季辛夷如此郑重其事,楚卿绝抚上她的腰身,笑问道: “何事这般郑重?” “卿绝,”季辛夷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说: “有一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楚卿绝心里一咯噔,登时收起笑脸,认真的回视着她。 “其实……季宏在身份这件事上倒也没有冤枉到我……” 楚卿绝一听这话剑眉紧蹙,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吓不到我 “呃……”不由得挠了挠头发,季辛夷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片刻后说道: “你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难理解,很怪异,很荒诞的事,它会颠覆你所有的认知。” 她连续用了好几个词汇都难表达穿越这件事的荒诞性。 “我什么事没有见过,”楚卿绝轻笑出声: “你尽管说,吓不到我。” 季辛夷心里苦笑一声,你倒是会说,就怕待会还是要被吓到。 可是事到如今不坦白对他不利,季辛夷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道出自己心中的秘密: “卿绝……其实…… 季宏猜得没有错,我不是季辛夷。” “……”楚卿绝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凝滞住了,嘴巴动了动却没有任何声音,像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消化她这句话一样。 季辛夷知道记不了,耐心的给他反应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季辛夷都怀疑楚卿绝是不是入定了,他才缓缓道出一句话: “辛夷……你脑子是不是……” “你脑子才有病呢!”季辛夷哭笑不得的呛了一句,自己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一句话啊?不过有了他的反应,她也打开话匣子了: “我是认真的,卿绝,我真的不是季辛夷,不,应该说我的灵魂不是季辛夷,可是肉身还是她。” 这些话听在楚卿绝耳朵里简直如同强塞了一团浆糊一般,越听越茫然,他难得怔愣的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季辛夷认真的开始解释: “打个比喻,时间是一条长河,过去是上流,现在是中流,未来是下流,我的灵魂就是从下流来的,从未来飘飘忽忽来到了这里,投在了季辛夷的肉身上。” 这么一解释,楚卿绝比较能接受一些了,可是接下来他深深的凝视着季辛夷,问出心底的疑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人?” “对!就是这个意思!”季辛夷高兴的说,他总算理解了!但是楚卿绝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哭笑不得。 “你说我会信吗?”楚卿绝问。 “……”季辛夷嘴角抽了抽,立即开始了举例认证: “你现在是不信,可以前总该怀疑过我? 你不是一直觉得很奇怪吗?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还不停的质疑我,为什么嫁给你之后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对楚昱再无感情,而且性格也变了,还有一身的武术和医术,难道你真信了我当初说的那些不得已的谎言了?” “这倒是……”楚卿绝认真的看着季辛夷,发现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又问: “你是嫁入王府之后才……来的?” “准确的说,是我们新婚的那天晚上,”季辛夷一摸下巴,自己也开始回忆起来: “我在未来的职业是一名医生,也就是大夫,而且可以很自信的说,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医生,也好在我医术不错,否则那晚一过来我也得再死一次。” 说到这里她叹息一声, “当时我正在研究袖藏式急救包,那个急救包可比现在的这个医疗系统还要先进,每个急救包囊括一个纳米空间,以神经系统控制,最重要的是它能触发护主机制,只要佩戴上急救包,主任受伤后急救包会根据大脑的反馈提供应急药物和基本治疗,只不过这个程序要写入大脑,对人体磁场有些微影响,我在测试过程中估计造成了什么磁场变动,等意识清醒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寝殿里,而且身中剧毒,显然原来的季辛夷已经中毒而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一灵不泯,心有不甘,才将我这个同名同姓的人从未来召唤过来。 当时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楚昱和季宏会那么巧的跑来问责,其实毒就是楚昱命柳儿下的,为的是治你一个虐死王妃之罪,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我来了!” 楚卿绝细细的消化着季辛夷的每一字每一句,听完她的解释,那时的疑惑瞬间就消散了,有种原来如此的顿悟感。 季辛夷笑了笑,知道他开始接受自己的身份了,于是继续说: “当时我给自己解了毒,本来刚过来就是一头雾水的状况,没想到你又处处刁难,不过我也不怪你,毕竟我保有季辛夷原来的记忆,她本来就是为了害你而来的。” “辛夷……”听到这里,楚卿绝牵住了季辛夷的小手,想起自己曾经对她的种种刁难,心里是又心疼又愧疚。 “之后我本来想和你相敬如宾的过下去,没想到楚昱根本不让我们消停片刻,可我所做种种,都是保持着中立的立场,只是后来慢慢和你接触……发现你人其实还不错……”说到这里,季辛夷的小脸蛋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楚卿绝会心一笑,故意逗她: “所以你不可抵抗的爱上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季辛夷嗤了一声,抱怨道: “你知道有多少次我被你气得想直接远走高飞吗?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好像做什么都会被你怀疑一样,憋屈死了!” 楚卿绝闻言将季辛夷搂紧,心中庆幸不已,好在她是没跑,不由说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季辛夷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着他俊逸无度的脸,反问他: “要是我一早告诉你我是穿越来的,你会有什么反应?别人会有什么反应?你知道我们那个时代有种叫精神病院的医院吗?就是专门治疗精神出问题的病人的,我大概率会被抓到那里去关起来……” 楚卿绝想了想,不置可否,如果没有此时的深爱,以当初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自己还真会把她当精神病一样看待。 “哼!”季辛夷冷哼一声:“我就知道。” 楚卿绝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就怕她越想越气: “如此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背着别人行医了,可我实在弄不明白,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若不是因为那个所为的‘妖器’,恐怕百姓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季宏煽动,而且联系往昔他着实不解,她将那么多东西都藏在哪儿了? 一提到这个季辛夷当即兴奋起来,如果说坦白身份之后有什么是她急切想和楚卿绝分享的,那非纳米医疗系统无二了。 “因为我有纳米医疗系统!”她雀跃的回答,还不忘回头看看有没有人偷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和盘托出 “纳……什么统?”楚卿绝甚至没有办法一次记住这个陌生的词汇。 季辛夷勾唇一笑,献宝一般神秘兮兮的将自己的细腕子露了出来,然后让楚卿绝盯着看。 “你瞧。”说罢她手指在腕子上轻点两下,就见白皙的皓腕上出现一个像手环的东西,只是它是半透明的,其上还有红十字的标志。 此时的楚卿绝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耳朵听和亲眼见可是两码事! 就这样看着一个莫名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她的手腕上,这种场面对古人而言震惊程度无异于惊天霹雳。 不过季辛夷自己却是习以为常,她单手一弄就将纳米医疗系统给解除了下来,然后大方的递给楚卿绝,还笑眯眯的说: “你试试……” 楚卿绝的一对鹰眸此刻扩大了一倍不止,他顺着季辛夷的动作看向纳米医疗系统,完全没有去接的意思。 这个东西……也太玄妙了! “哎呀,”季辛夷笑得更开心了: “你别怕,这就是一个医疗系统,在未来科技很发达,我们医学界为了增强医生的实操能力所以研发出了这个系统,系统中有一个闭环空间,能够储存各种设备和药品,用意念就可以操控。” 说罢她直接上手将纳米医疗系统扣在了楚卿绝的手上,然后又轻点两下,系统隐入了他的肌肤里。 ……楚卿绝直接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好不容易回神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神奇的,那上面没有一点凸起,那个系统真就消失于无形当中了。 “卿绝,你试试,用意志力呼唤系统,它会对使用者产生呼应的,然后你只需要在脑海中跟随它的提示去操作就行。”季辛夷巴在他的肩膀上殷切的说着,要是能教会他使用纳米医疗系统,那可太好了。 楚卿绝略一思索,真按照她的指示在内心呼唤纳米医疗系统,说实话,感觉还有一些害羞似的。 不过,过了很久,毫无响应。 “嗯?”季辛夷也发现不对劲了,轻点两下将纳米医疗系统的设备状态唤出来,一边说着: “怎么没有反应呢?” “可能是我的意志力不够强?”楚卿绝半开玩笑的说。 “怎么可能,”季辛夷摇头道: “你的意志力要是不强那别人就没有所谓的意志力了,我看看是不是坏了。” 说话间她将纳米医疗系统重新带了回去,一呼唤,系统立即便给予了回应,她这才意识到系统认主了。 这可奇怪了,按理说没有所谓的系统认主的概念,说不定是因为时空问题,所以系统对身为古人的楚卿绝不予反应。 楚卿绝此时正看着她,见她自己摸着下巴想事情,便问: “如何?” 季辛夷这才回答:“系统是正常的,不过好像只有我自己能使用,我试给你看。” 说完话,她操控系统调唤出各种医疗器械,还有药品,楚卿绝的眼睛再次瞠大。 牢房并不算大,在这有限的空间里,随着季辛夷的各种操作,只见地面上凭空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东西,甚至还有体型巨大的什么设备,而它们的出现都只是在刹那之间。 季辛夷好笑的看着楚卿绝惊愕的模样,笑道: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能莫名其妙变出各种东西来了?” 回想往事,尤其是当初在南州郡救治瘟疫时的经历,楚卿绝这才恍然大悟,他怕狱卒偶然经过看见,于是赶紧让季辛夷将所有的东西收起来。 季辛夷盈盈一笑,又操控系统将器械全部收回去,牢房的空间瞬间又空了。 至此,她可算是把自己的所有底都告诉楚卿绝了。 “所以,对于季宏指控你不是他亲生女儿一事,我就不用担心了?” “嗯,”季辛夷回答: “这副身体本来就是他女儿的,无论是滴血验亲还是其他的我都不怕,眼下耽误之急便是找到季宏背后的那个人,单凭他绝对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那个人深藏不露,必定身怀什么绝技,你们一定要小心。” “我知晓,”楚卿绝点点头说: “我已经让小五去打听了,挖心案中凶手虽然极力将死者的死状弄成与被什么猛兽挖掉的一样,可是我们已经发现那是某种武器造成的伤口,但是要将对方揪出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楚昱只给了你五天……”季辛夷不由担心起来。 “不怕,”楚卿绝摸了摸她的脸,坚定的说: “哪怕是三天,我也要将真凶找出来!” “好,那我等你,我有系统帮忙,如果发现什么奇怪的疑点你再来找我,其他时间就不要过来了,千万不要让楚昱抓住任何把柄!”季辛夷虽然很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可是不得不理智行事。 “那你自己也要小心。”楚卿绝隐晦的说着,没有直言其实现在季辛夷的命就在楚昱手中,但凡他一封密旨,御林军也不得不听命私下处决她。 “放心,”季辛夷自信的说: “就凭我的身手,还有系统的加持,他们想伤我可不容易。” 言以至此,楚卿绝还要去缉拿真凶,两人于狱中依依不舍的道别,他一走,牢房内瞬间空寂下来,季辛夷方才还扬着的笑脸瞬间消失无踪,此时才敢露出真实的表情来。 其实她很清楚,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如果这次自己真的过不去这一关,她必定想一条后路,既不能连累卿绝,也不可放过楚昱那帮小人! 季辛夷自己在狱中盘算,楚卿绝和季泽宸已经开始马不停蹄的缉凶了,而且这一次声势尤其浩大,毕竟昨日菜市口闹成这样,那些帮凶该知道也都知道了,现在就是看有没有机会找到这帮可疑的人。 一天过去,大理寺毫无所获,楚卿绝看着还算镇定,可季泽宸却心如火焚。 “王爷,咱们这样找不是个法儿啊,”他不甘的说:“昨日已然打草惊蛇,恐怕那些人已经全部逃离京城了。” “有可能,”楚卿绝点头道:“辛夷如今深陷天牢,如果此时再出案子,季宏岂不是自己承认诬陷于她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冒险套话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季泽宸难耐的踱起步来,坐都坐不下来。 “再等一天。”楚卿绝说道。 “再等一天?等什么?”季泽宸望向他。 不过楚卿绝没有回答,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第五殿身上了。 此时京城中还有一个地方不安定,那就是季辛夷的药铺,季辛夷昨日被当众揭穿了身份,还被诬陷为妖女,这样的消息自然传得快,药店里连带着掌柜,小伙计,女工们全都知道了,原来他们的季小老板竟然就是当今炎王妃! 可是说她是妖女? 药铺里,“小老板不可能是妖女!”掌柜义愤填膺的说:“说天底下谁是妖女我都信,小老板绝对不可能是!” “就是,”小楚也附和:“咱们小老板人那么好,又善良,现在我才知道当初她进相府不是为了给她哥哥治病,这样善良又隐忍的人,怎么可能试吃人心的妖女,如果她真是,咱们为什么都能安然无恙?” 伙计们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谁都不愿意相信,因为小老板的为人摆在这里呢。 一旁的碧落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候掌柜问她: “碧落,你说对?你还是小老板给救回来的呢,你说这种谣言可不可笑?” 碧落点点头:“是挺可笑的,但是禁不住外面的人相信啊……” 一语出,满室寂静,是啊,他们自己不信,可别人信啊…… 一时间大家都难受不已,掌柜无奈的说: “可惜咱们也没有法子救她,听说现在她已经被关到天牢去了,要是这样好的人真被冤枉了,那世道还有公平可言吗?” 碧落听到这话心中一悸,忽然对掌柜说: “掌柜的,我要出去一趟。” “碧落,现在外面闹哄哄的,你还出去做什么?”掌柜不解的问。 “心里闷得很,我出去走走,很快回来的。”碧落也不管掌柜的好心相劝,一个人离开了药铺,径直朝城外而去。 避着人走,一出城门碧落使出轻功飞速朝郊区而去,很快,她来到了那座熟悉的庄园,顺利进去以后,她还是走到了书房里,进入里面的暗道,只是这一次换了一个路径,从暗道一路掠去,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面墙壁跟前。 墙壁上点着火把,火把下垂着一串铃铛,碧落毫不犹豫的晃了晃,叮叮当当悦耳声不断,然后她耐心的站在墙壁前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墙壁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原来这也是一道暗门,暗门打开后,碧落走了进去。 一出暗道,眼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这个房间仍旧是一间书房,不过比庄园里的书房要大要豪华,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古籍,屋内的家具全都奢华得很,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富贵的人家。 此时,一名男子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是让你不要随便来府中找本尊吗?” 碧落抬眼一看,就见尊主站在窗棂旁,背对着自己,她赶紧走到他的身后单膝跪下,立即说道: “启禀尊主,碧落心里不定,故而前来向您请教。” “你是为了城中那些荒唐事?”尊主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碧落沉了沉心,然后才说: “是,不知此事可是尊主所为?碧落需要做些什么吗?现在街上风声鹤唳,大理寺到处在抓人,季辛夷又被抓进天牢里了,碧落实在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继续留在药铺里。” “此事并非本尊的意思,”尊主背对着她回答道: “全是季宏所为。” 碧落闻言眸色一亮,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尊主知道事情的真相! 尊主向来对时事了若指掌,而且手下有众多暗线,季宏恐怕一离开京城就已经被他监视了,所以,他必定知道季宏与谁合谋做出这场大祸来。 可是…… 她略一迟疑,若是自己直白的询问必定引起他的怀疑,可是要自己对季辛夷不管不顾,说真的,她办不到。 季辛夷之于她而言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虽然自己前路迷茫,可有她在,似乎总还含有什么希望,若是她没有了…… 碧落不敢想。 所以,无论如何她要试一试。 心中主意定下来,她倏而说道: “原来不是尊主安排的,看来是碧落猜错了,没想到季宏也有这等本事,竟能将京城搅得如浑水一般。” 尊主闻言直接冷哼一声,似乎不太愿意被季宏‘比’下去,冷笑道: “他哪有这等本事,还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高人?”碧落心脏怦怦直跳,状似好奇的问了一声。 就在这时,尊主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她,他站在背光处,转过身来后脸上全被阴影覆盖住了,但是碧落依旧感觉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犀利的视线。 “碧落……你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是,碧落很好奇,”碧落很聪明,她直言自己的‘好奇心’,因为‘坦白’可比狡辩来得可信: “咱们数次计划都拿季辛夷没半点法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在短短一个月将她送入天牢,而且眼看必死无疑,而且碧落也很担心,这人是否会对尊主您的大业造成威胁。” 眼下,尊主的自尊心便是她最好的套话利器。 果然,尊主再次上当了,他冷嗤出声: “他也配,不过是一个落魄不得志的道士而已,只不过懂得些奇淫巧技才帮了季宏一把,对本尊来说,还算不得威胁。” 碧落眸子一亮,已然抓住了重点,单凭这个,幕后之人绝对能找出来! 知道不宜再多问,她赶紧转移话题: “原来如此,那碧落就放心了,只是现在季辛夷这样,您看我还要不要回药铺中去?” “自然要回去,这次季宏未必就能斗得过楚卿绝,毕竟楚卿绝身后还有如此庞大的势力,若是仅仅因为几句污蔑晋王府就完了,恐怕军中也有将领不答应的,所以楚昱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所以他们斗他们的,我们按自己的计划行事,上次你解决掉小德子的事做得很好,日后咱们可以利用这点来要挟梦皇后,所以你还要再回药铺去,等待事情发展,不可自己乱了阵脚。” “碧落明白。”碧落领命,站起身转身就走,没有一句废话。 第一百九十五章 暗送情报 深夜,万籁俱寂,厚重的云层将月牙遮的严严实实,大地上没有一点月光,昏暗一片,正如当今世事一般。 楚卿绝正在大理寺专门安排给自己的书房内查看各班报上来的情况,在摇曳的烛光下,他不敢有一些懈怠,生怕错过半丁点有用的情报,而这,关乎着辛夷的性命。 就在他专心致志之时,忽听窗户嗒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当即警觉起来,瞥目一看,窗外闪过一道人影。 看来有人深夜拜访。 没有惊动守在门外的小五,楚卿绝自己来到窗边,吱呀一声打开窗户,下一秒就听一声轻微的哨声,他马上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就见对面屋顶上矮矮的蹲着一个人,身形看起来并不算健壮。 心内一动,楚卿绝垫脚一跃,不声不响的跃出窗户,一个燕子飞身便上了屋顶,只不过那个神秘人比他动作还快些,就在他刚上房顶的时候那人已经飞身离开了,不过与他距离不算远,像是在有意无意的指引他一般。 楚卿绝目如鹰眸,紧紧的锁住对方变化的方向,毫无畏惧的一路追着对方而去,因为单看她的身形,其实他已经大概猜到她是谁了。 两道影子在城中的屋顶的上飞掠而过,很快的,前面那个人就将楚卿绝引到了城西的僻静处,落在一座偏僻的园子后面,这园子的主人很久以前就搬离了京城,留下这处祖宅,如今落魄得很,倒也是个无人打搅的地方。 眼下,此人落在后院的一个亭子前,刚站稳身子就转过来面对来时的方向,不消一会,楚卿绝的身影便出现了,而且准确的落在她的跟前。 “碧落。”虽然眼前人身着黑衣面蒙黑布,但楚卿绝还是毫不犹豫的唤出了她的名字。 就见黑衣人愣了几秒,随后抬手摘下脸上蒙着的黑布,嘴里小声嘟囔: “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楚卿绝定定的看着她,他不会告诉她,自己之所以这么熟悉她的身形,是因为偶尔回悄悄去药铺,停留在附近只为看看她。 她,是自己的妹妹啊。 不过两人虽然是亲兄妹,可关系且并不密切,此时两人独处还分外的尴尬,碧落有些不自在的清咳一声,问他: “辛夷还好吗?” “有我在。”楚卿绝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三个字已经展露自己势要守护她的决心。 碧落眸光盈盈一动,对他说: “你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自然,”楚卿绝说道:“你也确定此事不是吗?” “嗯……”碧落轻轻点点头,声音变得悠远起来: “她出事,我不能不管……所以,我将季宏背后的那个人打听出来了,只是情报有些含糊,需要你再去查明。” “你去冒险了?”楚卿绝何其聪慧,一听就知道她是从那个神秘幕后人口中得到的情报,而这,很可能会让她身陷危险当中。 “无碍,”碧落浅浅一笑,第一次在楚卿绝面前展露柔软的模样: “他没有起疑,况且,为了辛夷也值得了。” 见她笑得眸光盈盈,楚卿绝心有触动,不由说道: “看来你很喜欢她。” 碧落没有否认,只是回了一句: “毕竟她救过我的命,投桃报李罢了。” 然后又说:“我打听出来了,季宏背后有一个精通奇淫巧技的道士指点,你顺着这个线索应该就能破案了。” 道士?楚卿绝微一皱眉,脑海中飞速盘算起来,连找谁问,如何缉凶都快想好了。 碧落见他开始认真起来,心里总还有些不太适应两人的独处,于是说道: “情报我已经带到,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垫脚跃身,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 “等等!”楚卿绝拉住了碧落。 碧落身子僵了一下,徐徐回过身来,眼神复杂的看向他拉着自己的手,楚卿绝注意到她的神情了,可是并没有放手。 “碧落,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具体要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舍。 “去查案,”碧落轻轻的抽回了手,藏着心内怦怦直跳的悸动感: “把她好好的带出来。” “你自己也要保重。”楚卿绝望着她认真的说。 “嗯。”碧落也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捏了捏拳,还是飞身离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楚卿绝眸色一沉。 季宏,你藏不住了! 趁着夜深人静,楚卿绝离开了园子,可是却没有立即返回大理寺,而是绕过几条街,去了一个看着像赌局的地方,此处虽然已至半夜,可是里面却别有洞天,看门人见到楚卿绝后没有多言,将他就这样迎了进去。 次日,小五进书房的时候刚巧看见楚卿绝翻窗进来,他愣了一下: “主子,您昨晚出去了?” “嗯,”楚卿绝点点头:“出去了一趟,你把泽宸唤来。” 季泽宸昨夜也没有睡好,事实上连着这么多天他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眼下是乌青一片,可是目光灼灼,心中斗志不减。 “泽宸,昨夜没有休息好吗?”楚卿绝一见他就问。 季泽宸苦笑一声,回道: “不敢睡。” 楚卿绝看他一眼,心中也明白,于是对他说: “这几日你继续带人在外搜查,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季泽宸何其聪慧,当即问: “王爷,那您呢?” “我?”楚卿绝悠悠一笑:“我另有要事。” 当日,季泽宸依言继续在城中搜查父亲的下落,虽然他也知道大概率是找不到人了,可是依旧坚持不懈的到处寻找,而此时的楚卿绝已经悄然离开了京城,有一件事,他需要亲自去办。 楚卿绝带着小五,殿卫暗中随行,一行人一路朝西赶,一路上简直风驰电掣一般,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不浪费,而这个方向,正是季宏原郡家乡的方向。 当初季宏返回原郡正是最失意之时,又舍不得京城的种种,故而脚程很慢,从京城到落香山花了将近五天,可是这三百里路对于楚卿绝来说不过只是半日功夫而已。 午时刚过,小五指着前面一座高山说: “主子,落香山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暗送情报 深夜,万籁俱寂,厚重的云层将月牙遮的严严实实,大地上没有一点月光,昏暗一片,正如当今世事一般。 楚卿绝正在大理寺专门安排给自己的书房内查看各班报上来的情况,在摇曳的烛光下,他不敢有一些懈怠,生怕错过半丁点有用的情报,而这,关乎着辛夷的性命。 就在他专心致志之时,忽听窗户嗒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当即警觉起来,瞥目一看,窗外闪过一道人影。 看来有人深夜拜访。 没有惊动守在门外的小五,楚卿绝自己来到窗边,吱呀一声打开窗户,下一秒就听一声轻微的哨声,他马上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就见对面屋顶上矮矮的蹲着一个人,身形看起来并不算健壮。 心内一动,楚卿绝垫脚一跃,不声不响的跃出窗户,一个燕子飞身便上了屋顶,只不过那个神秘人比他动作还快些,就在他刚上房顶的时候那人已经飞身离开了,不过与他距离不算远,像是在有意无意的指引他一般。 楚卿绝目如鹰眸,紧紧的锁住对方变化的方向,毫无畏惧的一路追着对方而去,因为单看她的身形,其实他已经大概猜到她是谁了。 两道影子在城中的屋顶的上飞掠而过,很快的,前面那个人就将楚卿绝引到了城西的僻静处,落在一座偏僻的园子后面,这园子的主人很久以前就搬离了京城,留下这处祖宅,如今落魄得很,倒也是个无人打搅的地方。 眼下,此人落在后院的一个亭子前,刚站稳身子就转过来面对来时的方向,不消一会,楚卿绝的身影便出现了,而且准确的落在她的跟前。 “碧落。”虽然眼前人身着黑衣面蒙黑布,但楚卿绝还是毫不犹豫的唤出了她的名字。 就见黑衣人愣了几秒,随后抬手摘下脸上蒙着的黑布,嘴里小声嘟囔: “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楚卿绝定定的看着她,他不会告诉她,自己之所以这么熟悉她的身形,是因为偶尔回悄悄去药铺,停留在附近只为看看她。 她,是自己的妹妹啊。 不过两人虽然是亲兄妹,可关系且并不密切,此时两人独处还分外的尴尬,碧落有些不自在的清咳一声,问他: “辛夷还好吗?” “有我在。”楚卿绝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三个字已经展露自己势要守护她的决心。 碧落眸光盈盈一动,对他说: “你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自然,”楚卿绝说道:“你也确定此事不是吗?” “嗯……”碧落轻轻点点头,声音变得悠远起来: “她出事,我不能不管……所以,我将季宏背后的那个人打听出来了,只是情报有些含糊,需要你再去查明。” “你去冒险了?”楚卿绝何其聪慧,一听就知道她是从那个神秘幕后人口中得到的情报,而这,很可能会让她身陷危险当中。 “无碍,”碧落浅浅一笑,第一次在楚卿绝面前展露柔软的模样: “他没有起疑,况且,为了辛夷也值得了。” 见她笑得眸光盈盈,楚卿绝心有触动,不由说道: “看来你很喜欢她。” 碧落没有否认,只是回了一句: “毕竟她救过我的命,投桃报李罢了。” 然后又说:“我打听出来了,季宏背后有一个精通奇淫巧技的道士指点,你顺着这个线索应该就能破案了。” 道士?楚卿绝微一皱眉,脑海中飞速盘算起来,连找谁问,如何缉凶都快想好了。 碧落见他开始认真起来,心里总还有些不太适应两人的独处,于是说道: “情报我已经带到,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垫脚跃身,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 “等等!”楚卿绝拉住了碧落。 碧落身子僵了一下,徐徐回过身来,眼神复杂的看向他拉着自己的手,楚卿绝注意到她的神情了,可是并没有放手。 “碧落,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具体要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舍。 “去查案,”碧落轻轻的抽回了手,藏着心内怦怦直跳的悸动感: “把她好好的带出来。” “你自己也要保重。”楚卿绝望着她认真的说。 “嗯。”碧落也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捏了捏拳,还是飞身离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楚卿绝眸色一沉。 季宏,你藏不住了! 趁着夜深人静,楚卿绝离开了园子,可是却没有立即返回大理寺,而是绕过几条街,去了一个看着像赌局的地方,此处虽然已至半夜,可是里面却别有洞天,看门人见到楚卿绝后没有多言,将他就这样迎了进去。 次日,小五进书房的时候刚巧看见楚卿绝翻窗进来,他愣了一下: “主子,您昨晚出去了?” “嗯,”楚卿绝点点头:“出去了一趟,你把泽宸唤来。” 季泽宸昨夜也没有睡好,事实上连着这么多天他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眼下是乌青一片,可是目光灼灼,心中斗志不减。 “泽宸,昨夜没有休息好吗?”楚卿绝一见他就问。 季泽宸苦笑一声,回道: “不敢睡。” 楚卿绝看他一眼,心中也明白,于是对他说: “这几日你继续带人在外搜查,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季泽宸何其聪慧,当即问: “王爷,那您呢?” “我?”楚卿绝悠悠一笑:“我另有要事。” 当日,季泽宸依言继续在城中搜查父亲的下落,虽然他也知道大概率是找不到人了,可是依旧坚持不懈的到处寻找,而此时的楚卿绝已经悄然离开了京城,有一件事,他需要亲自去办。 楚卿绝带着小五,殿卫暗中随行,一行人一路朝西赶,一路上简直风驰电掣一般,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不浪费,而这个方向,正是季宏原郡家乡的方向。 当初季宏返回原郡正是最失意之时,又舍不得京城的种种,故而脚程很慢,从京城到落香山花了将近五天,可是这三百里路对于楚卿绝来说不过只是半日功夫而已。 午时刚过,小五指着前面一座高山说: “主子,落香山到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擒拿妖道 楚卿绝按住马鞍,冷眸高望眼前那座高山,随后抬手遮嘴,一道道清悦的哨声从他口中传出去,停下时,就见周围的树影丛中有草动的声音。 “走,上山!”一扬马鞭,楚卿绝命小五与自己一道上山。 此时落香山道观中,割月道人正在静室打坐,忽听门外道童叩门,他收纳气息让他进得门来。 “师傅,您喝茶。”小道童给割月道人奉上香茶,说道: “今日天气越渐的冷了,方才我在外面扫地的时候还看见鸟儿南飞了,师傅您多注意身体。” 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割月道人瞬间放下茶杯,他凝重的盯着自己的徒弟问: “你说什么?山中鸟儿南飞了?” “是啊,”小道童懵懂的回答:“方才林间很多鸟儿都飞走了。” 话音刚落,就见割月道人立即站起身来,满脸的紧张,道了一声: “不好!” 此时节根本还没到候鸟南飞的时候,况且落香山向来幽深僻静,除了人,没有其他会惊扰它们的生物! 说罢,他起身就往外走,根本不管身后追着的徒弟,一出静室便往后山上疾步奔去,再晚怕就出事了! 割月道人一路疾驰隐入山林当中,顾不上斜崖陡峭,急冲冲奔着下山,可是没离开多远,就听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可是举目四望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他的心登时就寒了。 就在他犹豫是放手一搏还是尽力逃离时,就闻身后一声厉喝: “妖道!哪里逃!” 回头一看,两道人影正急速朝自己掠来,其中一人面容冷肃贵气,威压逼人,他瞬间就怔住了,不由喊了一声: “楚卿绝!” “你认得我,”楚卿绝冷笑一声:“看来本王没有找错人。” 割月道人眉心一拧,垫脚一跃就想逃,没想到他身形还没起来,四周不知从哪儿冒出七八名男子,每个人都身着劲装,脸带面具,不消一会便将他所有的去路都堵死了,而且就在这刹那之间,楚卿绝和小五也来到了他的身后。 “别想着逃跑,本王既然亲自来擒你,你便插翅难逃!”楚卿绝冷冷的晲着他说。 割月道人转过身来盯着他,一对狭长的眸子寒光隐隐,四下一看果然逃无可逃,他的表情却忽然放松了下来,朝着楚卿绝拱手问道: “不知炎王找贫道有何要事?” “少装糊涂!”小五性子烈,当即喝道: “你和季宏做下的案子犯了,今日我们王爷亲自来将你缉拿归案!” 但见割月道人幽幽一笑,望着他问: “贫道是与季老先生认识,不过只是世外之交,贫道已经多年未曾下山,何来犯案一说?” 他本想着再与楚卿绝斡旋几句,可是没想到楚卿绝理都没理他。 “动手。”他冷声说,辛夷还在等自己,自己没时间跟他在这里废话! 一句动手,殿卫们身形一动迅速朝割月道人袭来,没想到割月道人武功也是不错,当即就与他们周旋起来,此处山林幽深,他又熟悉地形,的确给了他四处闪躲的机会,殿卫们还真没有办法一下子马上抓住他。 楚卿绝心内一怒,喝一声‘妖道莫狂’当即就冲了过去,他的身形动若游龙,迅捷如风,而且出手届时狠招,其实割月道人一见他过来就有些怂了,本想再抵抗两下,可自己根本不是楚卿绝的对手。 一出掌,楚卿绝一掌击中割月道人的后背,只见他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就这样趴飞了出去,殿卫们迅速集合过来将他擒住。 “绑起来,带回京城!”楚卿绝冷喝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妖道已然擒住,现在就看怎么让他招供了。 当晚,楚卿绝押着割月道人星夜兼程,一路赶回京城。 第二日清晨,因为楚卿绝还押着一个道人,所以脚程慢了一些,此时还没有回到大理寺,而季辛夷等在天牢中,心里不断的盘算着什么,就在她凝眉沉思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她欣喜的抬头张望,以为是楚卿绝来看自己了,没想到却看见一个令她无比意外的人。 “你……”季辛夷愣住了,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是她完全预料不到的。 “炎王妃,许久不见了。”站在牢门外悠悠含笑之人,正是当今楚国的正宫国母——徐梦佳。 李明哲亲自为梦皇后打开了牢门,别人他敢拦,这位还真拦不了。 此时的徐梦佳着装较于宫中素雅了很多,显然是特意为来天牢才如此打扮的,季辛夷冷冷的看着她,张口就来了一句: “你来干什么?” “见到本宫,炎王妃你不该先行个礼么?”徐梦佳自顾自的坐下来,端着皇后的架子晲着她说: “被关了几日,连礼数都忘了么?” “少来这套,”季辛夷毫不客气的说,心里也懒得与她斡旋,冷声道: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还顾着那点礼数?” 徐梦佳闻言掩嘴笑出声来: “炎王妃玩笑了,你可是堂堂炎王的正妃,身份何其尊贵,又有皇祖母的宠爱,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 季辛夷都把嫌弃写在脸上了,觉得对方就是来落井下石而已,但凡这种心胸狭窄的人都喜欢亲眼看见自己的敌人落魄的样子,徐梦佳就是如此,可自己,不会让她如愿! “我记得皇帝有旨不许任何人来天牢见我,皇后,你身份再尊贵也不可能抗旨不遵?” 徐梦佳的笑脸凝滞了几秒,随后就沉下了脸色,淡淡道: “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口才好,没办法。”季辛夷也不客气,斜倚着墙壁冷冷的回视她。 徐梦佳轻哼一声,这才说: “本宫冒险来探你,自然有事,就看你想不想活了。” 季辛夷眸子一眯,毫不避讳的审视着徐梦佳,嘴上不回应半句,心里却在暗忖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梦佳倒也没有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的说着: “你如今被指控为妖女,差点被百姓烧死在街口之上,可谓身败名裂,不过别人不懂,本宫却知道,你并非妖女。” “我谢谢你了。”季辛夷嘲讽一句,她并不需要她的相信。? 第一百九十六章 擒拿妖道 楚卿绝按住马鞍,冷眸高望眼前那座高山,随后抬手遮嘴,一道道清悦的哨声从他口中传出去,停下时,就见周围的树影丛中有草动的声音。 “走,上山!”一扬马鞭,楚卿绝命小五与自己一道上山。 此时落香山道观中,割月道人正在静室打坐,忽听门外道童叩门,他收纳气息让他进得门来。 “师傅,您喝茶。”小道童给割月道人奉上香茶,说道: “今日天气越渐的冷了,方才我在外面扫地的时候还看见鸟儿南飞了,师傅您多注意身体。” 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割月道人瞬间放下茶杯,他凝重的盯着自己的徒弟问: “你说什么?山中鸟儿南飞了?” “是啊,”小道童懵懂的回答:“方才林间很多鸟儿都飞走了。” 话音刚落,就见割月道人立即站起身来,满脸的紧张,道了一声: “不好!” 此时节根本还没到候鸟南飞的时候,况且落香山向来幽深僻静,除了人,没有其他会惊扰它们的生物! 说罢,他起身就往外走,根本不管身后追着的徒弟,一出静室便往后山上疾步奔去,再晚怕就出事了! 割月道人一路疾驰隐入山林当中,顾不上斜崖陡峭,急冲冲奔着下山,可是没离开多远,就听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可是举目四望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他的心登时就寒了。 就在他犹豫是放手一搏还是尽力逃离时,就闻身后一声厉喝: “妖道!哪里逃!” 回头一看,两道人影正急速朝自己掠来,其中一人面容冷肃贵气,威压逼人,他瞬间就怔住了,不由喊了一声: “楚卿绝!” “你认得我,”楚卿绝冷笑一声:“看来本王没有找错人。” 割月道人眉心一拧,垫脚一跃就想逃,没想到他身形还没起来,四周不知从哪儿冒出七八名男子,每个人都身着劲装,脸带面具,不消一会便将他所有的去路都堵死了,而且就在这刹那之间,楚卿绝和小五也来到了他的身后。 “别想着逃跑,本王既然亲自来擒你,你便插翅难逃!”楚卿绝冷冷的晲着他说。 割月道人转过身来盯着他,一对狭长的眸子寒光隐隐,四下一看果然逃无可逃,他的表情却忽然放松了下来,朝着楚卿绝拱手问道: “不知炎王找贫道有何要事?” “少装糊涂!”小五性子烈,当即喝道: “你和季宏做下的案子犯了,今日我们王爷亲自来将你缉拿归案!” 但见割月道人幽幽一笑,望着他问: “贫道是与季老先生认识,不过只是世外之交,贫道已经多年未曾下山,何来犯案一说?” 他本想着再与楚卿绝斡旋几句,可是没想到楚卿绝理都没理他。 “动手。”他冷声说,辛夷还在等自己,自己没时间跟他在这里废话! 一句动手,殿卫们身形一动迅速朝割月道人袭来,没想到割月道人武功也是不错,当即就与他们周旋起来,此处山林幽深,他又熟悉地形,的确给了他四处闪躲的机会,殿卫们还真没有办法一下子马上抓住他。 楚卿绝心内一怒,喝一声‘妖道莫狂’当即就冲了过去,他的身形动若游龙,迅捷如风,而且出手届时狠招,其实割月道人一见他过来就有些怂了,本想再抵抗两下,可自己根本不是楚卿绝的对手。 一出掌,楚卿绝一掌击中割月道人的后背,只见他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就这样趴飞了出去,殿卫们迅速集合过来将他擒住。 “绑起来,带回京城!”楚卿绝冷喝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妖道已然擒住,现在就看怎么让他招供了。 当晚,楚卿绝押着割月道人星夜兼程,一路赶回京城。 第二日清晨,因为楚卿绝还押着一个道人,所以脚程慢了一些,此时还没有回到大理寺,而季辛夷等在天牢中,心里不断的盘算着什么,就在她凝眉沉思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她欣喜的抬头张望,以为是楚卿绝来看自己了,没想到却看见一个令她无比意外的人。 “你……”季辛夷愣住了,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是她完全预料不到的。 “炎王妃,许久不见了。”站在牢门外悠悠含笑之人,正是当今楚国的正宫国母——徐梦佳。 李明哲亲自为梦皇后打开了牢门,别人他敢拦,这位还真拦不了。 此时的徐梦佳着装较于宫中素雅了很多,显然是特意为来天牢才如此打扮的,季辛夷冷冷的看着她,张口就来了一句: “你来干什么?” “见到本宫,炎王妃你不该先行个礼么?”徐梦佳自顾自的坐下来,端着皇后的架子晲着她说: “被关了几日,连礼数都忘了么?” “少来这套,”季辛夷毫不客气的说,心里也懒得与她斡旋,冷声道: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还顾着那点礼数?” 徐梦佳闻言掩嘴笑出声来: “炎王妃玩笑了,你可是堂堂炎王的正妃,身份何其尊贵,又有皇祖母的宠爱,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 季辛夷都把嫌弃写在脸上了,觉得对方就是来落井下石而已,但凡这种心胸狭窄的人都喜欢亲眼看见自己的敌人落魄的样子,徐梦佳就是如此,可自己,不会让她如愿! “我记得皇帝有旨不许任何人来天牢见我,皇后,你身份再尊贵也不可能抗旨不遵?” 徐梦佳的笑脸凝滞了几秒,随后就沉下了脸色,淡淡道: “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口才好,没办法。”季辛夷也不客气,斜倚着墙壁冷冷的回视她。 徐梦佳轻哼一声,这才说: “本宫冒险来探你,自然有事,就看你想不想活了。” 季辛夷眸子一眯,毫不避讳的审视着徐梦佳,嘴上不回应半句,心里却在暗忖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梦佳倒也没有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的说着: “你如今被指控为妖女,差点被百姓烧死在街口之上,可谓身败名裂,不过别人不懂,本宫却知道,你并非妖女。” “我谢谢你了。”季辛夷嘲讽一句,她并不需要她的相信。?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意外访客 徐梦佳幽幽一笑,眼底精光咋现,心内算盘打得飞快,看着季辛夷说: “你别太针对本宫,本宫手上可是有救你命的灵药。” 季辛夷心里实在腻得很,想不通他们古人说话干嘛老喜欢这么绕远道,于是别开脸淡淡的说道: “你有事就说,没事可以自行离开,我还要休息呢。” 徐梦佳一听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可今日她是来谈判的,真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于是经理压下心头的怒火,不得不开诚布公的说: “炎王那边如何破案本宫不管,可你要是想洗冤,起码得先找到季宏?” 季辛夷闻言倏地朝她看了过来,她知道季宏现在何处?!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然猜到自己的来意了,徐梦佳继续说道: “没错,本宫知道季宏现在身在何处,炎王妃,需要本宫现在告诉你么?” “……”季辛夷冷冷的盯着她: “你有那么好心?” 徐梦佳笑了: “你毕竟救过本宫和皇儿,本宫又岂会恩将仇报。” 望着她的笑脸,季辛夷暗忖几秒,随即也笑了: “要是我没有猜错……季宏现在在宫里?” !!!徐梦佳脸色一黑,没想到马上就被她猜中了! “其实我大概也早就猜到了,不过今天你来倒是让我肯定了这个想法,”季辛夷笑着说,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你终日不离皇宫,娘家现在虽然得势,可是你的父亲为人还算刚正,向来不屑那些宵小的手段,所以你能知道季宏的下落,除非是在宫里遇见他了,我说得没错?” 随着她的话语,徐梦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她全都猜中了。 其实就在楚卿绝被迫立下军令状那天,徐梦佳本想到泰祥宫陪伴圣驾,没想到刚到宫殿门口就遇见离开的楚卿绝,当时她心内还狐疑不已,于是带着香儿继续往里走,没想到刚巧听到了皇帝和季宏两人的对话。 听完那些话,她的心里登时有了危机感。 她是恨季辛夷,恨不得她马上就死,可是季宏对她的威胁却不仅仅是个人的,而是整个家族的,皇上允诺他一旦定了季辛夷的罪,拉下晋王府,他便重新任用他,如此一来,自己的父亲怎么办,自己的娘家怎么办? 季宏乃是三朝元老,老谋深算,若是让他再次取得皇上的信任,那朝野中还有自己娘家的地位吗? 所以徐梦佳才打算以此为条件要挟季辛夷,让她保证日后为自己所用,并且承诺不会将自己以往的错事泄露出去,没想到话没说几句就被她全部看穿了。 “我还猜到,你应该是害怕季宏重新取得皇上的信任,怕他再次威胁到你徐家的地位,所以你宁可选择保下我?”季辛夷讥讽的笑道。 “……”徐梦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她面前示弱,于是重又振奋起精神,晲着她回答: “那又如何?你虽猜到季宏在宫里,可是偌大的皇宫,你又能猜到他藏身何处么?若是没有本宫协助,难不成你还敢搜查皇宫?” 季辛夷暗哼一声,她总算说出一句有用的话了。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她问。 “行,本宫也不跟你见外,只要从今日起,你保证忘却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让炎王答应辅佐我的皇儿成为东宫太子,日后登基,本宫现在就可以将季宏的位置报与你知晓。” 果然,季辛夷幽幽的凝视着徐梦佳,一开始自己大概猜到她的来意,可是没想到她野心那么大,主意都打到自己夫君头上去了,若是今日自己答应下来并且一一办到,她的皇儿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就是未来的楚国君主了。 这算盘打得真响啊! 就在季辛夷考虑怎么怼回去的时候,就听牢门外传来自己熟悉的低磁声音: “本王答应了。” 是卿绝!她的小脸登时就亮起了光彩,可是反观徐梦佳脸色就难看了,她哪知道楚卿绝会在这时候回来,此时的她听着背后响起的脚步声,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楚卿绝的温柔向来只给季辛夷一个人,在别的女人眼里他是冷酷的,决绝的,甚至是令人畏惧的,徐梦佳打从心底里怕这个男人。 “卿绝!”季辛夷如小鸟一般飞到楚卿绝跟前,毫不避讳的扎进他的怀里。 楚卿绝环着她温柔一笑,抬眸看向浑身僵硬的徐梦佳说道: “皇嫂,请告知季宏现在身在何处。” “呃……”徐梦佳难得的结巴了,她哪想到楚卿绝会这么干脆,脑子里嗡嗡直响,根本来不及多考虑什么。 “怎么,难道方才皇嫂说的话不作数么?”楚卿绝的嘲讽语气与季辛夷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人果然是亲夫妻。 “卿绝……”季辛夷见他有意答应徐梦佳的条件,有些犹豫的唤了他一声,楚卿绝当即低头给她一个眼神,告诉她无需担心。 这边徐梦佳不自觉的站起身来,面对楚卿绝问道: “炎王,你听清本宫方才说的话了?” “一字不落,”楚卿绝说:“本来皇侄也是皇长子,护他登基坐殿也是臣弟的本分,臣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眼下只想为辛夷洗冤,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好!”听他这么说,徐梦佳忽然有了底气: “炎王果然爽快,”她心想,楚卿绝可比季辛夷好说话多了,又说道, “本宫现在就告诉你,季宏藏身于宫中的金英殿中,只不过有皇上在,你要如何将他揪出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有这个信息就足够了,臣弟谢过皇嫂。”楚卿绝勾唇说道。 “……”他这么干脆,徐梦佳反而不好再多说什么,又见他们两人亲昵无比,自己也没有必要多留下去,于是一边朝外走一边对他们说: “请两位记住自己的承诺就好,否则……” “臣弟已经记下了。”楚卿绝没让她把话说完。 徐梦佳再次尴尬,点点头便离开了,她还要快快赶回皇宫。?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意外访客 徐梦佳幽幽一笑,眼底精光咋现,心内算盘打得飞快,看着季辛夷说: “你别太针对本宫,本宫手上可是有救你命的灵药。” 季辛夷心里实在腻得很,想不通他们古人说话干嘛老喜欢这么绕远道,于是别开脸淡淡的说道: “你有事就说,没事可以自行离开,我还要休息呢。” 徐梦佳一听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可今日她是来谈判的,真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于是经理压下心头的怒火,不得不开诚布公的说: “炎王那边如何破案本宫不管,可你要是想洗冤,起码得先找到季宏?” 季辛夷闻言倏地朝她看了过来,她知道季宏现在何处?!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然猜到自己的来意了,徐梦佳继续说道: “没错,本宫知道季宏现在身在何处,炎王妃,需要本宫现在告诉你么?” “……”季辛夷冷冷的盯着她: “你有那么好心?” 徐梦佳笑了: “你毕竟救过本宫和皇儿,本宫又岂会恩将仇报。” 望着她的笑脸,季辛夷暗忖几秒,随即也笑了: “要是我没有猜错……季宏现在在宫里?” !!!徐梦佳脸色一黑,没想到马上就被她猜中了! “其实我大概也早就猜到了,不过今天你来倒是让我肯定了这个想法,”季辛夷笑着说,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你终日不离皇宫,娘家现在虽然得势,可是你的父亲为人还算刚正,向来不屑那些宵小的手段,所以你能知道季宏的下落,除非是在宫里遇见他了,我说得没错?” 随着她的话语,徐梦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她全都猜中了。 其实就在楚卿绝被迫立下军令状那天,徐梦佳本想到泰祥宫陪伴圣驾,没想到刚到宫殿门口就遇见离开的楚卿绝,当时她心内还狐疑不已,于是带着香儿继续往里走,没想到刚巧听到了皇帝和季宏两人的对话。 听完那些话,她的心里登时有了危机感。 她是恨季辛夷,恨不得她马上就死,可是季宏对她的威胁却不仅仅是个人的,而是整个家族的,皇上允诺他一旦定了季辛夷的罪,拉下晋王府,他便重新任用他,如此一来,自己的父亲怎么办,自己的娘家怎么办? 季宏乃是三朝元老,老谋深算,若是让他再次取得皇上的信任,那朝野中还有自己娘家的地位吗? 所以徐梦佳才打算以此为条件要挟季辛夷,让她保证日后为自己所用,并且承诺不会将自己以往的错事泄露出去,没想到话没说几句就被她全部看穿了。 “我还猜到,你应该是害怕季宏重新取得皇上的信任,怕他再次威胁到你徐家的地位,所以你宁可选择保下我?”季辛夷讥讽的笑道。 “……”徐梦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她面前示弱,于是重又振奋起精神,晲着她回答: “那又如何?你虽猜到季宏在宫里,可是偌大的皇宫,你又能猜到他藏身何处么?若是没有本宫协助,难不成你还敢搜查皇宫?” 季辛夷暗哼一声,她总算说出一句有用的话了。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她问。 “行,本宫也不跟你见外,只要从今日起,你保证忘却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让炎王答应辅佐我的皇儿成为东宫太子,日后登基,本宫现在就可以将季宏的位置报与你知晓。” 果然,季辛夷幽幽的凝视着徐梦佳,一开始自己大概猜到她的来意,可是没想到她野心那么大,主意都打到自己夫君头上去了,若是今日自己答应下来并且一一办到,她的皇儿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就是未来的楚国君主了。 这算盘打得真响啊! 就在季辛夷考虑怎么怼回去的时候,就听牢门外传来自己熟悉的低磁声音: “本王答应了。” 是卿绝!她的小脸登时就亮起了光彩,可是反观徐梦佳脸色就难看了,她哪知道楚卿绝会在这时候回来,此时的她听着背后响起的脚步声,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楚卿绝的温柔向来只给季辛夷一个人,在别的女人眼里他是冷酷的,决绝的,甚至是令人畏惧的,徐梦佳打从心底里怕这个男人。 “卿绝!”季辛夷如小鸟一般飞到楚卿绝跟前,毫不避讳的扎进他的怀里。 楚卿绝环着她温柔一笑,抬眸看向浑身僵硬的徐梦佳说道: “皇嫂,请告知季宏现在身在何处。” “呃……”徐梦佳难得的结巴了,她哪想到楚卿绝会这么干脆,脑子里嗡嗡直响,根本来不及多考虑什么。 “怎么,难道方才皇嫂说的话不作数么?”楚卿绝的嘲讽语气与季辛夷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人果然是亲夫妻。 “卿绝……”季辛夷见他有意答应徐梦佳的条件,有些犹豫的唤了他一声,楚卿绝当即低头给她一个眼神,告诉她无需担心。 这边徐梦佳不自觉的站起身来,面对楚卿绝问道: “炎王,你听清本宫方才说的话了?” “一字不落,”楚卿绝说:“本来皇侄也是皇长子,护他登基坐殿也是臣弟的本分,臣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眼下只想为辛夷洗冤,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好!”听他这么说,徐梦佳忽然有了底气: “炎王果然爽快,”她心想,楚卿绝可比季辛夷好说话多了,又说道, “本宫现在就告诉你,季宏藏身于宫中的金英殿中,只不过有皇上在,你要如何将他揪出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有这个信息就足够了,臣弟谢过皇嫂。”楚卿绝勾唇说道。 “……”他这么干脆,徐梦佳反而不好再多说什么,又见他们两人亲昵无比,自己也没有必要多留下去,于是一边朝外走一边对他们说: “请两位记住自己的承诺就好,否则……” “臣弟已经记下了。”楚卿绝没让她把话说完。 徐梦佳再次尴尬,点点头便离开了,她还要快快赶回皇宫。? 第一百九十八章 如何对待小人 确认徐梦佳已经走远了,季辛夷揪着楚卿绝的领子不解的问: “卿绝,你干嘛要答应她那种要求啊?她是看重咱们王府的势力了,帮这种人简直是害天下百姓受苦!” 徐梦佳心性太窄,她教出来的儿子能做好一国人王帝主吗?季辛夷表示很怀疑。 没想到楚卿绝幽幽一笑,脸上难得显出狡黠的神情来,言道: “谁说跟小人也要讲信用的?我现在只想知道季宏藏在哪里而已。” ……季辛夷嘴角抽了两下,一拍楚卿绝的肩膀,掖挪道: “没想到堂堂炎王这么狡猾!” “先不用管她,”楚卿绝捏了捏季辛夷的小脸,迫不及待的将好消息告诉她: “我已经连夜将帮助季宏的道人缉拿回来了,现下已经押至在大理寺,只不过要他从实招供恐怕很难。” “抓到啦?”季辛夷听完眼睛都亮起来了,而且还神秘兮兮的说: “要他招,有何难?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道人的存在的?” “是碧落将情报偷偷告诉我的。”楚卿绝回答。 “是她呀……”季辛夷有些意外,但是好像也在预料之中,只不过比起欣喜,她更加担忧: “她肯定是从那个神秘人那里得到的情报?若是让对方察觉碧落泄露了这事,那……” “我已经派人将药铺保护起来了,若是发现碧落行踪异常便立即向我禀告,如果她出现危险,他们会以守护她的性命为先,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会让她出事的。”楚卿绝肯度的说,季辛夷的担忧他全都想到了。 “那就好,”季辛夷总算松了口气:“要不然她为了我去冒险,我实在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可是她的亲嫂子。”楚卿绝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故意逗她。 季辛夷甜甜一笑,想着改日必定要好好谢她,不过当下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拉着楚卿绝坐下,两人开始细细商量今后该怎么做。 离楚昱给的破案期限,还有两日。 这两日季泽宸依旧带人在外搜查,而且行事高调,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根本查不出什么端倪,有的百姓甚至跑到了府衙去,询问炎王妃会受到什么处罚,否则让妖女逃了,大家岂不是又危险了。 得知这样的消息,楚昱心情很是愉悦,看来这次季辛夷是躲不掉了,晋王府也逃脱不了,只是,自己心中毕竟还有些可惜。 若是这次事成,季辛夷必得是第一个牺牲者。 倒是可惜了…… 楚昱望着幽暗的夜空不知所想,正在这时,梦皇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皇上,夜深了,臣妾给您加件袍子。” 说完为他披上一件龙纹披风。 楚昱侧头睨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徐梦佳早就习惯他冷淡的态度了,笑笑问道: “臣妾看皇上似乎有心事,可是为炎王妃惹出来的祸事心烦?” 她有意探探皇帝的口风,却不知自己这句话惹了祸。 “怎么,你也很关心这件事?”楚昱淡淡问道,似乎很随意。 徐梦佳不疑有他,说道: “臣妾不信民间谣传,说炎王妃是妖女实在是无稽之谈。” “哦?”楚昱转头看向她,眼神幽邃,看不清是何情绪,只是声音淡淡的: “朕还以为你并不喜欢她。” 若是自己没记错,那日于澜刺杀自己,她可是在季辛夷背后插了一刀,如今又说这些对她有利的话,真是两面三刀。 楚昱本身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可却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虚伪,实在是双标。 “怎么会呢!”终于意识到皇帝口风不对,徐梦佳赶紧说道: “炎王妃救过臣妾与皇儿,臣妾当然心有感激,故而才不愿相信那些谣传。” “人心隔肚皮……”楚昱冷冷的睨着她:“看人可不能单看表面……” 徐梦佳听他似乎话中有话,于是赶紧低下头认错:“是臣妾多想了……” “你身为东宫国母,只需好好管理后宫,孝敬父皇母后,其余的事,不要妄议。”楚昱毫不客气的提醒她。 “是。”徐梦佳头埋得更低了,此时她才深刻的体会到,楚昱根本没有真心待自己,受伤那几日的柔情,也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已。 眼神倏地一沉,她更加确认了,自己要保下晋王府,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或许更不可信,她要为自己和皇儿谋后路。 深夜,梦皇后来到延寿宫拜见太皇太后,两人聊了许久许久。 这一天就是楚昱给的期限了,清晨,仇闵亲自来大理寺宣旨,押季辛夷前往皇宫由皇帝亲自审问,楚卿绝自然也会一同去陈述案情,只不过令仇闵意外的是,将季辛夷送上马车后,楚卿绝的副手季泽宸又押出一个人来。 “炎王殿下,此人是谁?”仇闵审度着被严加看管的一名道士打扮的男子,。 “此人乃是本案关键证人,本王要带他一同去受审。”楚卿绝回答。 仇闵眉头一皱,自己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事?不过眼下也不好拒绝,于是只能带上他一同前往皇宫。 今日泰祥宫中几位亲王都到场了,可是却不见晋王的影子,原来楚昱以避嫌的名头让他留在府中,不得插手这次的审理过程。 一个小时以后,一行人抵达皇宫,眼下季辛夷是戴罪之身,所以一进宫门便要下马车,而楚卿绝身为亲王还能御马前行,可是季辛夷一下车,他也跟着下了马,陪着她一道走。 仇闵见状阴沉沉的哼笑一声,就让他们继续恩爱好了,反正今天谁也不能全身而退,就在他来之前,已经命御林军加强守卫,一旦将季辛夷定罪,楚卿绝纵使威武过人,也抵不住人多势众。 快到泰祥宫的时候,季辛夷和楚卿绝互相对视一眼,时间很短,但是两人的眼中有着一样的光,今日,他们都是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少时,仇闵入殿通传,但闻殿内楚昱沉声道: “传炎王,炎王妃入殿。”? 第一百九十九章 妖道面圣 楚卿绝与季辛夷同时深吸一口气,两人迈步踏入泰祥宫内,只见今日宫殿内守卫森严,龙桌案上坐着的正是皇帝楚昱,案下两旁立着几位亲王,看向他们的眼神各异,不知心怀什么心思。 逸王楚湛自然也在其中,当他视线和季辛夷交错的一刻,眼神里暗藏鼓励的意味,同时也深深看了楚卿绝一眼,似乎在用眼神告诉他们,今日无论如何,就算冒着被皇帝忌讳的风险,他也要出面替他们求情!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正是如此。 “臣弟(臣妾)参见皇上。”来到殿前,楚卿绝与季辛夷一同向楚昱行礼。 “平身。”楚昱淡淡的说,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季辛夷,心中不免有些惊讶,他本以为经过数日天牢凄苦,她会憔悴不堪,没想到今日见她依旧秀美绝伦,那对眸子依旧星光熠熠,楚昱有些道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了。 确实是可惜了……直到现在他还有这种想法,因为季辛夷的确太过特别了,普天下或许再难寻第二个这样的奇女子。 “今日朕将各位亲王招来便是要一同审理近期京城中发生的数十桩惨案,相信众位早已知晓,民间百姓纷纷指认炎王妃乃是罪魁祸首,是为妖女也,今日朕就要公断此事,” 楚昱看向楚卿绝问道: “炎王,你可还记得在朕面前立下的军令状?” “臣弟记得,”楚卿绝无所畏惧的说道:“臣弟于五日前立下军令状,五日内必破疑案,否则任由皇上处置。” 楚昱心底冷哼一声,又问: “那你可查明此案了?” “臣弟已然抓住帮凶,眼下他就在殿外等宣。” 什么?!楚昱神色瞬间一变,几乎都快绷不住威严了,他查出什么来了?季宏现在仍然身在宫中,他抓住的所谓帮凶又是谁? “请皇上宣割月道人入殿。”楚卿绝无视楚昱那已然藏不住怒意的表情,拱手道。 “宣。”眼见亲王们纷纷看向自己,楚昱也只能依他所言将人宣进殿中。 不一会,侍卫们押进来一名清瘦的道人,他一入殿就赶紧给皇帝跪下行礼,只是观其人总觉得有些奇怪,眼神飘忽神色不定,尤其是他看到季辛夷时,脸上分明带着敬畏之色。 “你是何人,在朕跟前还不速速报上名来?”楚昱不悦道。 “贫道乃是落香山上隐居的道人,与废相季宏是莫逆之交。”割月道人实话实说,可是当他这么回答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好像有人在逼着他讲真话,这并非是他本意。 一旁的季辛夷心底暗暗冷笑,古代小小一个道士,还能抵得过自己的催眠术加精神控制药物? 原来一开始楚卿绝还担心以割月道人这种修行之人心性坚韧,或许不会那么容易配合调查,没想到这在季辛夷这里根本不叫事,催眠术她也颇有研究,再加上手中还有精神控制药物,当场就给割月道人展示了一番什么叫现代医学。 当然,季辛夷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给他下了暗示,只要自己在旁边,他必须说实话,不得撒谎,所以割月道人看她时表情才会那么怪。 楚昱闻言登时微皱眉头,自己问他与季宏是什么关系了吗?此人为何自己提起他来了? 不过眼下他也不好替季宏辩解什么,于是尽量忽视这一点,厉声问道: “炎王说你是京中惨案中的帮凶,你细细讲来,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启禀圣上,贫道与季宏乃是至交好友,当日他罢黜离京后经过落香山,于是便来拜访贫道,是贫道可怜他落魄至此,于是为他出了主意。” “什么主意?!”楚昱恼火的问,现在他已然猜到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了,当下唯有公正审理了。 “贫道颇通一些奇淫巧技,将季宏的老奴化作他的模样替他返乡,然后帮他招募了一批杀手,在京中四处作案,挖人心,在井水中下毒都是贫道教他的,意在造成京城恐慌,散布对炎王妃不利的谣言,只因为贫道怀疑如今的季辛夷早已经不是季宏的女儿,而是被人调包的。” “之后呢!”楚昱又问。 “眼见时机成熟,季宏也顺利查出炎王妃女扮男装在城中开了一家药铺,而且常常到店中去,为了将她引出来,我又交给季宏一种有毒的虫子,让他在京中散布开来,如此中毒的人越多,炎王妃势必不会坐视不管,自然而然就被我们引出来了。 然后季宏再借此机会在众人面前污蔑她为妖女。” 听到这里,大家震惊不已,原来这一切都是季宏在搞鬼! 楚昱脸色变了好几轮,这个割月道人简直将季宏的行径暴露无遗,可是……谁说他说的话自己就得信?眼下季宏不在,自己就定他一个攀扯之罪又如何? 于是,他沉着脸说: “你说这一切都是你与季宏一起做下的,你可有什么证据吗?朕如何能分辨不是你受人指使故意攀扯他人,更何况你既指认季宏为合谋,那他现在又身在何方?” 楚昱的这番怀疑其实不算过分,可是楚卿绝与季辛夷乃是皇亲,眼下他的意思分明是更偏袒于季宏,所以亲王们不由纷纷看向他,都猜不透他问这话是出于谨慎还是另有原因。 “禀告皇上,”割月道人回答: “自上次贫道将毒虫交给季宏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如今贫道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这么说,这些招供只是你一人之言了。”楚昱半眯眸子冷冷的盯着他说。 “皇上,您是真龙天子,贫道在您面前不敢撒谎,句句属实!”割月道人心生畏惧,连忙说道。 楚昱心中暗气,恼火季宏遇人不淑,怎么跟这么一个没骨气的道人成了知己。 这时候一位亲王忍不住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皇上,臣觉得这个道人所言不假,季宏于菜市口污蔑炎王妃之事有目共睹,他的行径与道人招供无二,不存在故意攀扯诬陷的理由,以臣看,眼下应当发下海捕公文,全国抓捕季宏。” 第一百九十九章 妖道面圣 楚卿绝与季辛夷同时深吸一口气,两人迈步踏入泰祥宫内,只见今日宫殿内守卫森严,龙桌案上坐着的正是皇帝楚昱,案下两旁立着几位亲王,看向他们的眼神各异,不知心怀什么心思。 逸王楚湛自然也在其中,当他视线和季辛夷交错的一刻,眼神里暗藏鼓励的意味,同时也深深看了楚卿绝一眼,似乎在用眼神告诉他们,今日无论如何,就算冒着被皇帝忌讳的风险,他也要出面替他们求情!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正是如此。 “臣弟(臣妾)参见皇上。”来到殿前,楚卿绝与季辛夷一同向楚昱行礼。 “平身。”楚昱淡淡的说,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季辛夷,心中不免有些惊讶,他本以为经过数日天牢凄苦,她会憔悴不堪,没想到今日见她依旧秀美绝伦,那对眸子依旧星光熠熠,楚昱有些道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了。 确实是可惜了……直到现在他还有这种想法,因为季辛夷的确太过特别了,普天下或许再难寻第二个这样的奇女子。 “今日朕将各位亲王招来便是要一同审理近期京城中发生的数十桩惨案,相信众位早已知晓,民间百姓纷纷指认炎王妃乃是罪魁祸首,是为妖女也,今日朕就要公断此事,” 楚昱看向楚卿绝问道: “炎王,你可还记得在朕面前立下的军令状?” “臣弟记得,”楚卿绝无所畏惧的说道:“臣弟于五日前立下军令状,五日内必破疑案,否则任由皇上处置。” 楚昱心底冷哼一声,又问: “那你可查明此案了?” “臣弟已然抓住帮凶,眼下他就在殿外等宣。” 什么?!楚昱神色瞬间一变,几乎都快绷不住威严了,他查出什么来了?季宏现在仍然身在宫中,他抓住的所谓帮凶又是谁? “请皇上宣割月道人入殿。”楚卿绝无视楚昱那已然藏不住怒意的表情,拱手道。 “宣。”眼见亲王们纷纷看向自己,楚昱也只能依他所言将人宣进殿中。 不一会,侍卫们押进来一名清瘦的道人,他一入殿就赶紧给皇帝跪下行礼,只是观其人总觉得有些奇怪,眼神飘忽神色不定,尤其是他看到季辛夷时,脸上分明带着敬畏之色。 “你是何人,在朕跟前还不速速报上名来?”楚昱不悦道。 “贫道乃是落香山上隐居的道人,与废相季宏是莫逆之交。”割月道人实话实说,可是当他这么回答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好像有人在逼着他讲真话,这并非是他本意。 一旁的季辛夷心底暗暗冷笑,古代小小一个道士,还能抵得过自己的催眠术加精神控制药物? 原来一开始楚卿绝还担心以割月道人这种修行之人心性坚韧,或许不会那么容易配合调查,没想到这在季辛夷这里根本不叫事,催眠术她也颇有研究,再加上手中还有精神控制药物,当场就给割月道人展示了一番什么叫现代医学。 当然,季辛夷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给他下了暗示,只要自己在旁边,他必须说实话,不得撒谎,所以割月道人看她时表情才会那么怪。 楚昱闻言登时微皱眉头,自己问他与季宏是什么关系了吗?此人为何自己提起他来了? 不过眼下他也不好替季宏辩解什么,于是尽量忽视这一点,厉声问道: “炎王说你是京中惨案中的帮凶,你细细讲来,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启禀圣上,贫道与季宏乃是至交好友,当日他罢黜离京后经过落香山,于是便来拜访贫道,是贫道可怜他落魄至此,于是为他出了主意。” “什么主意?!”楚昱恼火的问,现在他已然猜到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了,当下唯有公正审理了。 “贫道颇通一些奇淫巧技,将季宏的老奴化作他的模样替他返乡,然后帮他招募了一批杀手,在京中四处作案,挖人心,在井水中下毒都是贫道教他的,意在造成京城恐慌,散布对炎王妃不利的谣言,只因为贫道怀疑如今的季辛夷早已经不是季宏的女儿,而是被人调包的。” “之后呢!”楚昱又问。 “眼见时机成熟,季宏也顺利查出炎王妃女扮男装在城中开了一家药铺,而且常常到店中去,为了将她引出来,我又交给季宏一种有毒的虫子,让他在京中散布开来,如此中毒的人越多,炎王妃势必不会坐视不管,自然而然就被我们引出来了。 然后季宏再借此机会在众人面前污蔑她为妖女。” 听到这里,大家震惊不已,原来这一切都是季宏在搞鬼! 楚昱脸色变了好几轮,这个割月道人简直将季宏的行径暴露无遗,可是……谁说他说的话自己就得信?眼下季宏不在,自己就定他一个攀扯之罪又如何? 于是,他沉着脸说: “你说这一切都是你与季宏一起做下的,你可有什么证据吗?朕如何能分辨不是你受人指使故意攀扯他人,更何况你既指认季宏为合谋,那他现在又身在何方?” 楚昱的这番怀疑其实不算过分,可是楚卿绝与季辛夷乃是皇亲,眼下他的意思分明是更偏袒于季宏,所以亲王们不由纷纷看向他,都猜不透他问这话是出于谨慎还是另有原因。 “禀告皇上,”割月道人回答: “自上次贫道将毒虫交给季宏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如今贫道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这么说,这些招供只是你一人之言了。”楚昱半眯眸子冷冷的盯着他说。 “皇上,您是真龙天子,贫道在您面前不敢撒谎,句句属实!”割月道人心生畏惧,连忙说道。 楚昱心中暗气,恼火季宏遇人不淑,怎么跟这么一个没骨气的道人成了知己。 这时候一位亲王忍不住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皇上,臣觉得这个道人所言不假,季宏于菜市口污蔑炎王妃之事有目共睹,他的行径与道人招供无二,不存在故意攀扯诬陷的理由,以臣看,眼下应当发下海捕公文,全国抓捕季宏。” 第二百章 罪无可辩 楚昱脸色都快跟墨一样黑了,这不就等于直接承认季辛夷是无辜的了吗? 楚卿绝和季辛夷在殿下站立着,两人心底默契的同时冷哼一声,岂不知坐在高堂上的这位国君心中琢磨的是什么。 “皇兄,”楚卿绝拱手道: “割月道人俨然已经招供,现在只需要抓捕季宏便可两方对峙,辛夷是无辜的。” 他必须让他当众承认这一点。 ……可是楚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幽幽的盯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一君一臣,可眼下,楚卿绝没有丝毫示弱的意思,这让楚昱大为光火! 他这是在逼自己吗?! 事情在当下尬在这里了,主犯仍未归案,楚昱不点头似乎也不算不合情理,就在这时,只听殿外太监通报: “太皇太后驾到!” 楚昱心里没由来的一咯噔,登生不好的预感,皇祖母出现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不一会,太皇太后由俞锦搀扶着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帮太监,呼呼啦啦的压着一个人,众人定睛一看,当即有人惊呼出声: “季宏季丞相?!” 没错,太监们压着的人正是季宏老贼! 楚昱的脸这次当真比墨水还黑了。 啪一声,季宏被太监们强压着跪倒在殿前,就在割月道人旁边,看见他,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割月道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他怔怔的看着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割月道人脸色也不好看,臊眉耷眼的不敢看一眼自己的多年好友,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替他圆谎,那季辛夷太厉害了! 一瞧他状似愧疚的模样,季宏那是千年的老狐狸,立即就猜到他有可能已经招供了,当下心灰意冷,恹恹的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见君王。 也不等皇帝问,太皇太后冷冷瞥了季宏一眼,当即说道: “皇帝,看来皇宫戒备不算森严,季宏乃是废相,可今日哀家因为想起丽华娘娘,到金英宫去缅怀她故居时,竟然发现季宏就在金英宫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停留了多久,所以哀家当下就命人将他拿下押来治罪,” 说到这里,她扫了一眼众人: “却不知皇帝在此商议要事,哀家将季宏押在这里,也不多留了。” “皇祖母,您可是替朕解了一个大围了,眼下我们正要找季宏,您先回去歇息,朕必定不会饶他!”楚昱说得是咬牙切齿。 季宏听罢头都快埋到胸口去了,他也闹不明白,皇太后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金英宫的?那明明是宫里最偏僻的宫殿,轻易不会有人去的。 楚昱当然也不明白,可太皇太后心里清清楚楚,她当然不是去缅怀什么娘娘的,而是昨夜梦皇后前来报信,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当时太皇太后惊愕不已,没想到皇帝将此事瞒得一丝不漏,恐怕是怕自己出面替季丫头做主呢。 所以今日确定皇帝在泰祥宫开审以后,她马不停蹄的带人到金英宫抓人,果然一抓一个准,不过眼下自己不好多留,为辛夷说太多话反而惹得皇帝更加忌惮,反正辛夷无辜,她也不怕她出事。 “那哀家就回去歇息了,皇帝,你必得秉公办理啊。”太皇太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带着人离开了。 太皇太后一走,接下来自然就要开始审问季宏,一开始季宏当然不会承认,可是割月道人已然招供了,一样样的跟他对峙,两人在皇上面前争了个面红耳赤,不一会,季宏已然是辩无可辩的状态了。 “季宏,看来朕对你还是太宽容了,没想到你竟然怀恨在心,与妖道合谋危害京城百姓,造成上百人死亡,这次朕绝不会对你姑息了!”楚昱当着众人的面只能厉斥于他,眼下再怎么袒护都保不住他这条命了。 “皇上,”季宏哀唤一声,眼泪都下来了,匍匐在地表达着自己的一番衷心: “罪臣自知罪无可恕,可老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啊,请您明鉴!” 旁边连楚湛都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 “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敢说自己是为了江山社稷?” “老臣就是为了社稷着想!”季宏一抬头,眼含泪光言辞灼灼,眼下自己已经没救了,可他无论如何也要拉季辛夷一起死,大吼一声,他抬手指向季辛夷: “皇上,此人不是老臣的亲生女儿,她是妖女!老臣的亲生女儿辛夷早已死了!” 在场众人谁都不信,只恨季宏心肠歹毒,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害季辛夷。 “父亲,”就在这时,季辛夷状似哀苦的问: “辛夷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您这样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别喊我父亲!”季宏有些癫狂的大喊出声,满眼的嫌恶: “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被你害死的!” “季宏!你是气迷心了吗?!辛夷乃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何要这样陷害于她!”楚卿绝挡在季辛夷跟前,大声呵斥。 季宏心下一沉,转眼看向皇帝,哀求道: “皇上,季辛夷乃是老臣的亲生女儿,这的确没有错,可正是因为如此,老臣才那么了解她,可是眼前的炎王妃却与老臣的女儿处处不同,自从嫁给楚卿绝之后,她忤逆不孝,性情大变,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身医术,还会易容妖法。 老臣越想越不对劲,直到那日割月道人提醒,说老臣的亲生女儿恐怕早已被妖女害死了,这才心有不甘,又怕妖女留在京城为祸百姓,这才出此下策将她引出王府,皇上,老臣所做一切全都是为了您啊!” 听到这里,众人面面相觑,季宏是疯了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时候割月道人竟也附和起来,他虽然受了季辛夷的精神控制,可他内心怀疑她身份也是真的,所以不算撒谎,故而能将怀疑说出来: “正如季宏所言,贫道听完他的讲述之后怀疑当下的炎王妃并非真正的季辛夷,故而才为他献了这些计策。”? 第二百章 罪无可辩 楚昱脸色都快跟墨一样黑了,这不就等于直接承认季辛夷是无辜的了吗? 楚卿绝和季辛夷在殿下站立着,两人心底默契的同时冷哼一声,岂不知坐在高堂上的这位国君心中琢磨的是什么。 “皇兄,”楚卿绝拱手道: “割月道人俨然已经招供,现在只需要抓捕季宏便可两方对峙,辛夷是无辜的。” 他必须让他当众承认这一点。 ……可是楚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幽幽的盯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一君一臣,可眼下,楚卿绝没有丝毫示弱的意思,这让楚昱大为光火! 他这是在逼自己吗?! 事情在当下尬在这里了,主犯仍未归案,楚昱不点头似乎也不算不合情理,就在这时,只听殿外太监通报: “太皇太后驾到!” 楚昱心里没由来的一咯噔,登生不好的预感,皇祖母出现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不一会,太皇太后由俞锦搀扶着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帮太监,呼呼啦啦的压着一个人,众人定睛一看,当即有人惊呼出声: “季宏季丞相?!” 没错,太监们压着的人正是季宏老贼! 楚昱的脸这次当真比墨水还黑了。 啪一声,季宏被太监们强压着跪倒在殿前,就在割月道人旁边,看见他,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割月道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他怔怔的看着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割月道人脸色也不好看,臊眉耷眼的不敢看一眼自己的多年好友,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替他圆谎,那季辛夷太厉害了! 一瞧他状似愧疚的模样,季宏那是千年的老狐狸,立即就猜到他有可能已经招供了,当下心灰意冷,恹恹的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见君王。 也不等皇帝问,太皇太后冷冷瞥了季宏一眼,当即说道: “皇帝,看来皇宫戒备不算森严,季宏乃是废相,可今日哀家因为想起丽华娘娘,到金英宫去缅怀她故居时,竟然发现季宏就在金英宫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停留了多久,所以哀家当下就命人将他拿下押来治罪,” 说到这里,她扫了一眼众人: “却不知皇帝在此商议要事,哀家将季宏押在这里,也不多留了。” “皇祖母,您可是替朕解了一个大围了,眼下我们正要找季宏,您先回去歇息,朕必定不会饶他!”楚昱说得是咬牙切齿。 季宏听罢头都快埋到胸口去了,他也闹不明白,皇太后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金英宫的?那明明是宫里最偏僻的宫殿,轻易不会有人去的。 楚昱当然也不明白,可太皇太后心里清清楚楚,她当然不是去缅怀什么娘娘的,而是昨夜梦皇后前来报信,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当时太皇太后惊愕不已,没想到皇帝将此事瞒得一丝不漏,恐怕是怕自己出面替季丫头做主呢。 所以今日确定皇帝在泰祥宫开审以后,她马不停蹄的带人到金英宫抓人,果然一抓一个准,不过眼下自己不好多留,为辛夷说太多话反而惹得皇帝更加忌惮,反正辛夷无辜,她也不怕她出事。 “那哀家就回去歇息了,皇帝,你必得秉公办理啊。”太皇太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带着人离开了。 太皇太后一走,接下来自然就要开始审问季宏,一开始季宏当然不会承认,可是割月道人已然招供了,一样样的跟他对峙,两人在皇上面前争了个面红耳赤,不一会,季宏已然是辩无可辩的状态了。 “季宏,看来朕对你还是太宽容了,没想到你竟然怀恨在心,与妖道合谋危害京城百姓,造成上百人死亡,这次朕绝不会对你姑息了!”楚昱当着众人的面只能厉斥于他,眼下再怎么袒护都保不住他这条命了。 “皇上,”季宏哀唤一声,眼泪都下来了,匍匐在地表达着自己的一番衷心: “罪臣自知罪无可恕,可老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啊,请您明鉴!” 旁边连楚湛都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 “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敢说自己是为了江山社稷?” “老臣就是为了社稷着想!”季宏一抬头,眼含泪光言辞灼灼,眼下自己已经没救了,可他无论如何也要拉季辛夷一起死,大吼一声,他抬手指向季辛夷: “皇上,此人不是老臣的亲生女儿,她是妖女!老臣的亲生女儿辛夷早已死了!” 在场众人谁都不信,只恨季宏心肠歹毒,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害季辛夷。 “父亲,”就在这时,季辛夷状似哀苦的问: “辛夷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您这样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别喊我父亲!”季宏有些癫狂的大喊出声,满眼的嫌恶: “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被你害死的!” “季宏!你是气迷心了吗?!辛夷乃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何要这样陷害于她!”楚卿绝挡在季辛夷跟前,大声呵斥。 季宏心下一沉,转眼看向皇帝,哀求道: “皇上,季辛夷乃是老臣的亲生女儿,这的确没有错,可正是因为如此,老臣才那么了解她,可是眼前的炎王妃却与老臣的女儿处处不同,自从嫁给楚卿绝之后,她忤逆不孝,性情大变,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身医术,还会易容妖法。 老臣越想越不对劲,直到那日割月道人提醒,说老臣的亲生女儿恐怕早已被妖女害死了,这才心有不甘,又怕妖女留在京城为祸百姓,这才出此下策将她引出王府,皇上,老臣所做一切全都是为了您啊!” 听到这里,众人面面相觑,季宏是疯了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时候割月道人竟也附和起来,他虽然受了季辛夷的精神控制,可他内心怀疑她身份也是真的,所以不算撒谎,故而能将怀疑说出来: “正如季宏所言,贫道听完他的讲述之后怀疑当下的炎王妃并非真正的季辛夷,故而才为他献了这些计策。”? 第二百零一章 荒谬猜测 楚昱听罢心下一动,没想到这件事里还藏着这么一个玄虚,他定睛看住了季辛夷,想起当初她对自己的种种深情,种种爱意,而自从嫁给楚卿绝之后便灰飞烟灭了,怎么想都让人匪夷所思,莫非,季宏猜得没错? “炎王妃,你以为如何?”楚昱淡淡问她。 季辛夷心底冷笑一声,表面上哀哀向皇帝福身,解释道: “请皇上明鉴,父亲完全是一己虚言,季辛夷从来便是季辛夷,未曾变过,只是嫁为人妇之后必得谨言慎行,凡事深思熟虑,不能再像未出阁时一般的欢快活泼,臣妾没想到就因为这个父亲就作出这种猜想,甚至以这点荒谬的猜测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妾实在无辜至极!” “妖女!”一听她的话季宏差点没当场蹦起来,指着她张口就骂: “谁是一己虚言?!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楚卿绝本来护着季辛夷,没想到季辛夷轻轻推开他,直面父亲的滔天怒气,悲哀的说道: “父亲,难道就因为辛夷不听你的指使,你就觉得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了吗?” 此言一出,楚昱心内一震,她想说什么?! 季宏也知道揪着这点来回辩论没有用,当即转向皇帝请求道: “皇上,如今单凭我们两人辩论辨不出真假来,老臣恳请您允许我与此妖女滴血验亲,如若她真是我的亲生女儿,老臣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如果她不是……老臣也请皇上莫要顾念炎王的面子,将妖女当殿斩杀!” 他笃定季辛夷就是假的! 季辛夷心里都快乐出声来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呢。 楚昱显然很满意季宏的提议,此时他看向楚卿绝问: “炎王,季宏的提议你觉得如何?若是真验出来季辛夷乃是冒牌顶替,你是否还要维护于她?” 楚卿绝剑眉紧蹙,迟疑片刻后拱手回答: “如果滴血验亲验出臣弟如今的王妃乃是假冒,臣弟绝不维护,单凭皇兄处置!” 话音刚落,亲王们不由得窃窃私语,尤其是楚湛,眉毛都拧在一起了,他没想到楚卿绝竟然就这样干脆的答应了,就算季辛夷是假冒的又如何?那个耿直坚韧的女子并不是假的啊,难道他爱的是一个名字吗? 想到这里,他朝前踏出一步,冒着风险劝楚卿绝: “卿绝,你可想清楚了,季宏的猜测实属无羁,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天底下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呀。” 这句话刚巧被割月道人听去,他当即表示季辛夷深谙易容之术,说不定现在她就已经易了容,真实面目根本不是这样的。 楚昱听罢当即说: “你可有法子证明这个猜测?” “皇上,贫道只要摸一摸她的皮肤就知道是真是假。” “大胆!”楚卿绝浓眉倒竖:“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能碰触的么?!” 季辛夷也皱着眉,心生厌恶,她肯定不怕人验,不过却很讨厌这个道人。 楚昱倒是置身事外,淡然道: “这个妖道也是为了验证而已,炎王,你无需在意,更何况这样也好证明炎王妃清白不是?” 说到这里,不答应似乎就太矫情了,季辛夷当即说道: “那就来验,臣妾问心无愧。” 说罢扬起小脸来,毫无畏惧。 割月道人战战兢兢的起身,在众人灼灼,尤其是楚卿绝的瞪视下来到季辛夷跟前,抬起双手在她的颈部摸了几下,只觉指下肌肤细腻温润,简直如上乘的丝缎一般,绝不可能是假皮,他又往上摸了摸她的脸,这次自己的脸色变了。 季辛夷冷哼一声,直接问他: “怎么样,摸到假皮了吗?” 割月道人臊眉耷眼的重新跪了回去,低着头不敢吭声。 莫非,真是自己猜错了?的确,这世间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啊…… 大家瞬间都放下心来,楚昱心里烦闷得很,还有季宏,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难道割月道人他猜错了? 可是骑虎难下,现在反倒变成季辛夷理直气壮了,对着楚昱就说: “皇上,请滴血验亲,臣妾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见她如此义正言辞,季宏不由心中一滞,可却又不肯认输,说不定只是她的易容术太过高超,只要滴血验亲之后自己就肯定没事了! “皇上,请滴血验亲!” 两位当事人都这么请求了,楚昱自然不会不答应,当即吩咐仇闵去准备滴血验亲的清水,下旨时,他深深的看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奴才一眼。 滴血验亲的水,也不是不能做手脚的。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可是楚湛却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就站在龙桌案最前面呢,楚湛是多聪明的人,当即就猜到楚昱有可能陷害季辛夷,于是上前一步揖手道: “皇上,滴血验亲需要公正,臣自愿与仇公公一同去取水,也好让炎王妃和季宏放心。” 他的理由很合理,大家都觉得没有问题,可是这个要求却让楚昱咬紧了牙关。 楚湛,果然是护着晋王府的!他藏得可真深啊!想起当日他对南州郡的差事故意推诿,根本就是猜到自己更愿意派他前去。 可是当下自己却没有正当理由去拒绝,只能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让楚湛随着仇闵一同去取清水。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紧张的等待,谁也不敢多言半句,方才楚卿绝可亲自说了,若是季辛夷真是冒牌的,她的命就算是没了! 可是这么久以来,季辛夷所做的每一件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别说他们不相信她是假的,就算是冒牌货,说起来也必原来的季辛夷更令人敬服。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楚昱冷冷的盯着季辛夷,丝毫不避讳此时的情境,他忽然之间明白了,季辛夷的心已经完全放在楚卿绝身上了,之前自己以为面临死亡她会向自己低头的,会回心转意的,可是如今,她根本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 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这个认知清晰无比,而随之升起的,便是杀心的重卷而来。 得不到她,自己也不会便宜了楚卿绝! 第二百零一章 荒谬猜测 楚昱听罢心下一动,没想到这件事里还藏着这么一个玄虚,他定睛看住了季辛夷,想起当初她对自己的种种深情,种种爱意,而自从嫁给楚卿绝之后便灰飞烟灭了,怎么想都让人匪夷所思,莫非,季宏猜得没错? “炎王妃,你以为如何?”楚昱淡淡问她。 季辛夷心底冷笑一声,表面上哀哀向皇帝福身,解释道: “请皇上明鉴,父亲完全是一己虚言,季辛夷从来便是季辛夷,未曾变过,只是嫁为人妇之后必得谨言慎行,凡事深思熟虑,不能再像未出阁时一般的欢快活泼,臣妾没想到就因为这个父亲就作出这种猜想,甚至以这点荒谬的猜测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妾实在无辜至极!” “妖女!”一听她的话季宏差点没当场蹦起来,指着她张口就骂: “谁是一己虚言?!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楚卿绝本来护着季辛夷,没想到季辛夷轻轻推开他,直面父亲的滔天怒气,悲哀的说道: “父亲,难道就因为辛夷不听你的指使,你就觉得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了吗?” 此言一出,楚昱心内一震,她想说什么?! 季宏也知道揪着这点来回辩论没有用,当即转向皇帝请求道: “皇上,如今单凭我们两人辩论辨不出真假来,老臣恳请您允许我与此妖女滴血验亲,如若她真是我的亲生女儿,老臣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如果她不是……老臣也请皇上莫要顾念炎王的面子,将妖女当殿斩杀!” 他笃定季辛夷就是假的! 季辛夷心里都快乐出声来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呢。 楚昱显然很满意季宏的提议,此时他看向楚卿绝问: “炎王,季宏的提议你觉得如何?若是真验出来季辛夷乃是冒牌顶替,你是否还要维护于她?” 楚卿绝剑眉紧蹙,迟疑片刻后拱手回答: “如果滴血验亲验出臣弟如今的王妃乃是假冒,臣弟绝不维护,单凭皇兄处置!” 话音刚落,亲王们不由得窃窃私语,尤其是楚湛,眉毛都拧在一起了,他没想到楚卿绝竟然就这样干脆的答应了,就算季辛夷是假冒的又如何?那个耿直坚韧的女子并不是假的啊,难道他爱的是一个名字吗? 想到这里,他朝前踏出一步,冒着风险劝楚卿绝: “卿绝,你可想清楚了,季宏的猜测实属无羁,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天底下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呀。” 这句话刚巧被割月道人听去,他当即表示季辛夷深谙易容之术,说不定现在她就已经易了容,真实面目根本不是这样的。 楚昱听罢当即说: “你可有法子证明这个猜测?” “皇上,贫道只要摸一摸她的皮肤就知道是真是假。” “大胆!”楚卿绝浓眉倒竖:“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能碰触的么?!” 季辛夷也皱着眉,心生厌恶,她肯定不怕人验,不过却很讨厌这个道人。 楚昱倒是置身事外,淡然道: “这个妖道也是为了验证而已,炎王,你无需在意,更何况这样也好证明炎王妃清白不是?” 说到这里,不答应似乎就太矫情了,季辛夷当即说道: “那就来验,臣妾问心无愧。” 说罢扬起小脸来,毫无畏惧。 割月道人战战兢兢的起身,在众人灼灼,尤其是楚卿绝的瞪视下来到季辛夷跟前,抬起双手在她的颈部摸了几下,只觉指下肌肤细腻温润,简直如上乘的丝缎一般,绝不可能是假皮,他又往上摸了摸她的脸,这次自己的脸色变了。 季辛夷冷哼一声,直接问他: “怎么样,摸到假皮了吗?” 割月道人臊眉耷眼的重新跪了回去,低着头不敢吭声。 莫非,真是自己猜错了?的确,这世间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啊…… 大家瞬间都放下心来,楚昱心里烦闷得很,还有季宏,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难道割月道人他猜错了? 可是骑虎难下,现在反倒变成季辛夷理直气壮了,对着楚昱就说: “皇上,请滴血验亲,臣妾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见她如此义正言辞,季宏不由心中一滞,可却又不肯认输,说不定只是她的易容术太过高超,只要滴血验亲之后自己就肯定没事了! “皇上,请滴血验亲!” 两位当事人都这么请求了,楚昱自然不会不答应,当即吩咐仇闵去准备滴血验亲的清水,下旨时,他深深的看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奴才一眼。 滴血验亲的水,也不是不能做手脚的。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可是楚湛却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就站在龙桌案最前面呢,楚湛是多聪明的人,当即就猜到楚昱有可能陷害季辛夷,于是上前一步揖手道: “皇上,滴血验亲需要公正,臣自愿与仇公公一同去取水,也好让炎王妃和季宏放心。” 他的理由很合理,大家都觉得没有问题,可是这个要求却让楚昱咬紧了牙关。 楚湛,果然是护着晋王府的!他藏得可真深啊!想起当日他对南州郡的差事故意推诿,根本就是猜到自己更愿意派他前去。 可是当下自己却没有正当理由去拒绝,只能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让楚湛随着仇闵一同去取清水。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紧张的等待,谁也不敢多言半句,方才楚卿绝可亲自说了,若是季辛夷真是冒牌的,她的命就算是没了! 可是这么久以来,季辛夷所做的每一件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别说他们不相信她是假的,就算是冒牌货,说起来也必原来的季辛夷更令人敬服。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楚昱冷冷的盯着季辛夷,丝毫不避讳此时的情境,他忽然之间明白了,季辛夷的心已经完全放在楚卿绝身上了,之前自己以为面临死亡她会向自己低头的,会回心转意的,可是如今,她根本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 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这个认知清晰无比,而随之升起的,便是杀心的重卷而来。 得不到她,自己也不会便宜了楚卿绝! 第二百零三章 解救小郡主 晋王府大门口,此时众人已经得知季宏被行刑的消息了,也知道楚卿绝和季辛夷正往家赶,晋王和晋王妃亲自在大门口等候儿子和儿媳,车队一到,他们马上激动的迎了上去。 “卿绝,你们……”晋王妃刚要问,就见小五将车帘掀开,楚卿绝抱着熟睡的季辛夷下了马车,用眼神告诉母妃先不要问。 这一下,大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毕竟已经亲眼见到他们平安无事了,有什么事可以之后再说,耽误之急是让季辛夷好好休息。 楚卿绝就在大家的注视下将季辛夷一路抱回了寝殿,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没想到季辛夷在睡梦中还揪着他的领子,楚卿绝宠溺一笑,邃陪她一道躺下,其实,他也累了。 而此时,季泽宸就在菜市口,他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行刑,心内痛不欲生,可也知道他是咎由自取。 心中只叹:父亲,孩儿最后的尽孝,便是为您收尸了。 深夜,晋王府内寂静一片,楚卿绝依旧陪着季辛夷在睡梦中徜徉,可是忽然间,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叩叩叩,声音巨大无比,好像敲门的人心急如焚一般,撕裂了原本的沉静。 楚卿绝不悦的清醒过来,本想呵斥几句,但是没想到季辛夷也醒了,揉着眼睛问他是谁敲门。 “你再睡会,我过去瞧瞧。”楚卿绝不舍的松开抱着她的手,点上蜡烛独自去应门。 一开门,就见小五和倩影焦急的站在门外,楚卿绝面色一沉,冷声道: “你们最后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小五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即禀告: “主子,小郡主出事了!” “什么?!”楚卿绝瞬间完全清醒过来,手上的蜡烛明显抖了一下,赶紧追问: “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第五殿负责保护小郡主的殿卫来报,今日小郡主忽然一个人离开了药铺,去了郊区一座僻静的庄园,本以为只是寻常事,不久她就会出来,可是直到深夜小郡主依旧不见人影,殿卫们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捎回飞鸽传书,属下也是刚刚知道。 我知道您和小王妃需要休息,可事关小郡主的安危,属下不敢不报!” 楚卿绝还未说话,就听内室传来季辛夷焦急的声音: “还犹豫什么?必定是那个神秘人知道她泄密了,现在碧落情势危急,必须马上去救人!” 楚卿绝侧目一看,就见季辛夷已经起身穿衣了,他当然也是这个意思,甚至比所有人都着急,可他不想让季辛夷去冒险。 “辛夷,你不许去。” “还说这种话!”季辛夷没有停下动作,催促着他: “现在不是心疼我的时候,更何况那个神秘人手段歹毒,谁知道他会怎么对待碧落?有我一起去你才能放心不是吗?” “主子,”连小五和倩影都说:“小王妃说得有理。” “好,”楚卿绝也不犹豫了,当即回去披上外袍:“我们立即出发,记住不要惊动府里人,我怕父王和母妃担心。” “是。” 于是,他们四人悄悄离开了王府,深夜间一路赶奔殿卫所报的位置。 路上季辛夷一直紧紧的环抱着楚卿绝,从他紧绷的肌肉和飞速跳动的心脏,她知道他非常非常的担心,而且她也怕。 碧落会不会…… 如果碧落真的出事,卿绝怕是会发疯? 虽然楚卿绝从未直言自己对妹妹的感情,可是作为他的枕边人,季辛夷怎么可能不知道。 眼见月亮隐匿无踪,万物萧冷,季辛夷不由得收紧手臂,心中暗暗祈祷碧落千万不要出事。 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殿卫所报的庄园前,而且发现庄园的守卫已经被殿卫悄悄解决了。 殿卫首领上前禀告: “主子,碧落小姐被带到内院的一间书房里去了,我们怕打草惊蛇故而只是解决了外面的守卫,现在书房内情况不明,所以我们不敢擅入。” “你们做得很对,”楚卿绝说: “速速带我们去那间书房。” 言罢,殿卫赶紧带路,往书房而去。 此时,在书房里的暗室里,一道道鞭子抽打的声音响彻整间密室。 碧落此时被捆绑在圆柱之上,双脚离地,双手抱着圆柱,将背部全部暴露给了尊主。 拿着鞭子的人正是尊主本人,他咬牙切齿,目露凶光,一边抽打碧落一边厉声质问: “说!是不是你向楚卿绝泄密的?!” 季宏和割月道人落网,尊主怎么都不相信割月道人是楚卿绝自己查出来的,而这件事自己只对碧落一人提起过,想起之前她主动询问的状况,他不得不生疑,于是今日暗暗将她招来,严刑逼供。 此时的碧落已经头脑发蒙了,细看她的背部已经满是鞭伤,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鞭子,鞭子上满是倒刺,鞭一下便会勾下来一排的细肉,她的背部如今已经看不见一点好地方了,衣衫全部被变得粉粉碎,如何能不疼呢。 可是碧落紧咬着牙关,无论尊主如何虐待自己,她就是不吭声。 因为,她早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自己身为死士无法背叛义父,可是晋王府一脉又是自己的血亲,让她怎么都选择不了,既然如此,干脆就死了,一切都一了百了了。 发现她始终不吭一声,尊主忽然停了下来,他转到她的面前,一眼就看见她视死如归的表情。 心生错愕,他不明白碧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见她痛苦得满头冷汗,紧锁眉关,不由得说道: “碧落,你是否已经对本尊有了异心? 本尊实在不明白,这些年我辛辛苦苦将你培养出来,哪一点对你不好了?即使对你要求格外严格一些,也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等本尊大业得成,绝对不会忘了你的,就算你想做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本尊都能答应,我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了什么?” 听见他说的话,碧落幽幽睁开了眼睛,此时她的眼睛含着泪水,可是却没有半点软弱,望着眼前这个看似对自己恩重似海的男人,她只问了一句: “我的父母是谁?”? 第二百零三章 解救小郡主 晋王府大门口,此时众人已经得知季宏被行刑的消息了,也知道楚卿绝和季辛夷正往家赶,晋王和晋王妃亲自在大门口等候儿子和儿媳,车队一到,他们马上激动的迎了上去。 “卿绝,你们……”晋王妃刚要问,就见小五将车帘掀开,楚卿绝抱着熟睡的季辛夷下了马车,用眼神告诉母妃先不要问。 这一下,大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毕竟已经亲眼见到他们平安无事了,有什么事可以之后再说,耽误之急是让季辛夷好好休息。 楚卿绝就在大家的注视下将季辛夷一路抱回了寝殿,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没想到季辛夷在睡梦中还揪着他的领子,楚卿绝宠溺一笑,邃陪她一道躺下,其实,他也累了。 而此时,季泽宸就在菜市口,他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行刑,心内痛不欲生,可也知道他是咎由自取。 心中只叹:父亲,孩儿最后的尽孝,便是为您收尸了。 深夜,晋王府内寂静一片,楚卿绝依旧陪着季辛夷在睡梦中徜徉,可是忽然间,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叩叩叩,声音巨大无比,好像敲门的人心急如焚一般,撕裂了原本的沉静。 楚卿绝不悦的清醒过来,本想呵斥几句,但是没想到季辛夷也醒了,揉着眼睛问他是谁敲门。 “你再睡会,我过去瞧瞧。”楚卿绝不舍的松开抱着她的手,点上蜡烛独自去应门。 一开门,就见小五和倩影焦急的站在门外,楚卿绝面色一沉,冷声道: “你们最后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小五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即禀告: “主子,小郡主出事了!” “什么?!”楚卿绝瞬间完全清醒过来,手上的蜡烛明显抖了一下,赶紧追问: “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第五殿负责保护小郡主的殿卫来报,今日小郡主忽然一个人离开了药铺,去了郊区一座僻静的庄园,本以为只是寻常事,不久她就会出来,可是直到深夜小郡主依旧不见人影,殿卫们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捎回飞鸽传书,属下也是刚刚知道。 我知道您和小王妃需要休息,可事关小郡主的安危,属下不敢不报!” 楚卿绝还未说话,就听内室传来季辛夷焦急的声音: “还犹豫什么?必定是那个神秘人知道她泄密了,现在碧落情势危急,必须马上去救人!” 楚卿绝侧目一看,就见季辛夷已经起身穿衣了,他当然也是这个意思,甚至比所有人都着急,可他不想让季辛夷去冒险。 “辛夷,你不许去。” “还说这种话!”季辛夷没有停下动作,催促着他: “现在不是心疼我的时候,更何况那个神秘人手段歹毒,谁知道他会怎么对待碧落?有我一起去你才能放心不是吗?” “主子,”连小五和倩影都说:“小王妃说得有理。” “好,”楚卿绝也不犹豫了,当即回去披上外袍:“我们立即出发,记住不要惊动府里人,我怕父王和母妃担心。” “是。” 于是,他们四人悄悄离开了王府,深夜间一路赶奔殿卫所报的位置。 路上季辛夷一直紧紧的环抱着楚卿绝,从他紧绷的肌肉和飞速跳动的心脏,她知道他非常非常的担心,而且她也怕。 碧落会不会…… 如果碧落真的出事,卿绝怕是会发疯? 虽然楚卿绝从未直言自己对妹妹的感情,可是作为他的枕边人,季辛夷怎么可能不知道。 眼见月亮隐匿无踪,万物萧冷,季辛夷不由得收紧手臂,心中暗暗祈祷碧落千万不要出事。 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殿卫所报的庄园前,而且发现庄园的守卫已经被殿卫悄悄解决了。 殿卫首领上前禀告: “主子,碧落小姐被带到内院的一间书房里去了,我们怕打草惊蛇故而只是解决了外面的守卫,现在书房内情况不明,所以我们不敢擅入。” “你们做得很对,”楚卿绝说: “速速带我们去那间书房。” 言罢,殿卫赶紧带路,往书房而去。 此时,在书房里的暗室里,一道道鞭子抽打的声音响彻整间密室。 碧落此时被捆绑在圆柱之上,双脚离地,双手抱着圆柱,将背部全部暴露给了尊主。 拿着鞭子的人正是尊主本人,他咬牙切齿,目露凶光,一边抽打碧落一边厉声质问: “说!是不是你向楚卿绝泄密的?!” 季宏和割月道人落网,尊主怎么都不相信割月道人是楚卿绝自己查出来的,而这件事自己只对碧落一人提起过,想起之前她主动询问的状况,他不得不生疑,于是今日暗暗将她招来,严刑逼供。 此时的碧落已经头脑发蒙了,细看她的背部已经满是鞭伤,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鞭子,鞭子上满是倒刺,鞭一下便会勾下来一排的细肉,她的背部如今已经看不见一点好地方了,衣衫全部被变得粉粉碎,如何能不疼呢。 可是碧落紧咬着牙关,无论尊主如何虐待自己,她就是不吭声。 因为,她早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自己身为死士无法背叛义父,可是晋王府一脉又是自己的血亲,让她怎么都选择不了,既然如此,干脆就死了,一切都一了百了了。 发现她始终不吭一声,尊主忽然停了下来,他转到她的面前,一眼就看见她视死如归的表情。 心生错愕,他不明白碧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见她痛苦得满头冷汗,紧锁眉关,不由得说道: “碧落,你是否已经对本尊有了异心? 本尊实在不明白,这些年我辛辛苦苦将你培养出来,哪一点对你不好了?即使对你要求格外严格一些,也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等本尊大业得成,绝对不会忘了你的,就算你想做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本尊都能答应,我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了什么?” 听见他说的话,碧落幽幽睁开了眼睛,此时她的眼睛含着泪水,可是却没有半点软弱,望着眼前这个看似对自己恩重似海的男人,她只问了一句: “我的父母是谁?”? 第二百零四章 真实身份 尊主闻言一怔,当下竟僵在原地了,碧落为什么忽然要提这个问题,莫非她知道了!!! 就在他想到了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当下就惊住了,自己的属下未经允许是绝对不敢进这间密室的,如今有人进来,那说明…… 就在刹那之间,但见他闪身一跃,顿时身影全无。 就在他隐匿身形的时候,楚卿绝和季辛夷带着人冲入了密室里,方才在书房里他们废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发现书架上的机关,确认这里就是那个神秘人所有,他们不敢多作停留,当即冲入密室,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被绑在圆柱上的碧落。 “碧落!”一声呼唤,楚卿绝已经看见她背上的伤了,登时痛彻心扉,一个跃身飞身过来,使出内力将绳索震断。 就在绳子断开的一刹那,碧落便如抽了线的木偶一般软倒下来,楚卿绝心疼不已,赶紧将她拥住。 “碧落!”此时季辛夷也冲了过来,她焦急的对楚卿绝说: “把她翻过来,别碰着伤口了。” 眼下的情势不用多说,碧落必是被那神秘人虐待了! 楚卿绝小心的将碧落翻过身来,她身上的伤口瞬间暴露无遗,可怖无比,翅膀骨甚至已经看得见了,楚卿绝痛如刀搅,厉喝道:“把人给我搜出来!” 敢伤害自己的妹妹,他必要将他抽皮扒骨! 殿卫们登时散开搜查,而季辛夷也顾不上其他了,当即唤出纳米医疗系统,变出止痛针和消炎药,当即为碧落打了一针,伤可以在治,眼下必须先帮她缓解疼痛。 就在季辛夷救治碧落的时候,殿卫们已经将密室翻了个底朝天,不过却没有找到神秘人的踪影。 “主子,人已经逃了。” 楚卿绝恨得咬牙切齿,眼睛死死的盯着碧落,口中问季辛夷: “辛夷,碧落没事?” “卿绝,你先别急,信我,”季辛夷快速的为碧落检查完了伤口,然后才对他说: “碧落的伤口看起来很可怖,好在没有任何内伤,只是皮肉受了伤,你放心,我保证她能安然无恙,之后会将她的伤疤全部治好。” 有季辛夷的保证,楚卿绝才稍稍放下心来,而此时止痛针药效发挥,碧落疼痛缓解,这才悠悠睁开了眼睛。 “哥……”艰难之间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是楚卿绝,碧落心脏一疼,叫出了那声自己已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的称呼。 本来她已经决意赴死了,没想到哥哥和嫂子来救自己,这一刻,碧落心中的隔阂全部消散了。 世间哪还有比亲情更重要的呢? 楚卿绝心中同样一疼,像是被刀割一般,懊恼道: “都怪哥,来晚了。” 碧落虚弱的摇摇头,不由得伸手抓住了季辛夷的手,喃喃道: “你又来救我了。” “废话,我可是你嫂子,能不救么?”季辛夷眼睛通红,看似责骂其实心疼得很。 碧落闻言牵了牵嘴角,就听楚卿绝问自己: “碧落,伤害你的那个人去哪儿了?!” 碧落犹豫片刻,终是缓缓抬手,指向了墙壁下那座鬼头座。 “其中一个鬼头就是机关,他藏在鬼头座底下。”现在,她选择自己的亲人和正义,不想再帮义父为非作歹了! 话音刚落,殿卫们已经冲到了鬼头座旁,一扭机关,鬼头座果然缓缓打开,露出蹲在里面的面具人,正是尊主。 方才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尊主自知逃无可逃,只是觉得自嘲无比,没想到自己筹谋一生,最后竟这样轻易的落在了楚卿绝的手中,而且还被自己养大的义女背叛了! “辛夷,照顾碧落。”楚卿绝看到尊主后将碧落交给季辛夷,自己猛地起身迈步来到尊主跟前,抬手就要解决了他,眼下,他是什么身份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等等!卿绝!你不认得我了?”没想到尊主喊出了楚卿绝的名字,随后就见他摘下面具。 看清他的脸,楚卿绝顿住了: “祈皇叔?!” 碧落背后的神秘人,竟然是祁王楚延! “是我,”楚延苦笑道:“看来今日之前,你根本没有想到是我。” 这点是他最为不甘的。 “我是想不到……”楚卿绝的神情从震惊慢慢转为震怒: “祈皇叔,这些年你藏得真深啊,美玉案的幕后主使就是你?” 楚延勾了勾唇没有否认,还说道: “那块美玉绝世无双,最适合做玉玺,我当然不想错过,只是没想到最后落到了楚昱的手中。 卿绝,你当真甘心一直为他的臣子么?连我都不甘心,你身为当年的太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方才听到碧落喊他哥哥,楚延便已经猜到他的真实身份了。 楚卿绝闻言沉默不语,身后还在照料碧落的季辛夷却惊愕不已,楚延说什么?卿绝是当年的太子?!太子不是叫楚翊吗?而且他已经被那场大火烧死了呀! 楚延继续说着: “现在既然你已经发现我了,不如咱们做过交易,从今往后我不再控制碧落,甚至可以帮你重夺皇位,只要你放我一马。” “不可能。”楚卿绝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而且此时他的眼神阴沉无比,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若是方才楚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可他一旦知道,那就真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胁,谁知道放过他他会不会转头就向楚昱泄密?要知道当初诬陷自己大兴巫蛊之术的也是他! 所以,今日楚延非死不可,而且这座庄园无人知晓,让他死在这里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 “你!”楚延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而且已经察觉到他眼中的杀意了,登时心中一惧,连忙看向碧落: “碧落!我可是将你养大的人!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杀了我吗?” 没想到这时候碧落强挣扎坐起身来,看向楚延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他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当初将自己强行掳走的人也是他!此人何其歹毒,竟然自己去谋杀亲哥哥!? 第二百零四章 真实身份 尊主闻言一怔,当下竟僵在原地了,碧落为什么忽然要提这个问题,莫非她知道了!!! 就在他想到了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当下就惊住了,自己的属下未经允许是绝对不敢进这间密室的,如今有人进来,那说明…… 就在刹那之间,但见他闪身一跃,顿时身影全无。 就在他隐匿身形的时候,楚卿绝和季辛夷带着人冲入了密室里,方才在书房里他们废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发现书架上的机关,确认这里就是那个神秘人所有,他们不敢多作停留,当即冲入密室,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被绑在圆柱上的碧落。 “碧落!”一声呼唤,楚卿绝已经看见她背上的伤了,登时痛彻心扉,一个跃身飞身过来,使出内力将绳索震断。 就在绳子断开的一刹那,碧落便如抽了线的木偶一般软倒下来,楚卿绝心疼不已,赶紧将她拥住。 “碧落!”此时季辛夷也冲了过来,她焦急的对楚卿绝说: “把她翻过来,别碰着伤口了。” 眼下的情势不用多说,碧落必是被那神秘人虐待了! 楚卿绝小心的将碧落翻过身来,她身上的伤口瞬间暴露无遗,可怖无比,翅膀骨甚至已经看得见了,楚卿绝痛如刀搅,厉喝道:“把人给我搜出来!” 敢伤害自己的妹妹,他必要将他抽皮扒骨! 殿卫们登时散开搜查,而季辛夷也顾不上其他了,当即唤出纳米医疗系统,变出止痛针和消炎药,当即为碧落打了一针,伤可以在治,眼下必须先帮她缓解疼痛。 就在季辛夷救治碧落的时候,殿卫们已经将密室翻了个底朝天,不过却没有找到神秘人的踪影。 “主子,人已经逃了。” 楚卿绝恨得咬牙切齿,眼睛死死的盯着碧落,口中问季辛夷: “辛夷,碧落没事?” “卿绝,你先别急,信我,”季辛夷快速的为碧落检查完了伤口,然后才对他说: “碧落的伤口看起来很可怖,好在没有任何内伤,只是皮肉受了伤,你放心,我保证她能安然无恙,之后会将她的伤疤全部治好。” 有季辛夷的保证,楚卿绝才稍稍放下心来,而此时止痛针药效发挥,碧落疼痛缓解,这才悠悠睁开了眼睛。 “哥……”艰难之间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是楚卿绝,碧落心脏一疼,叫出了那声自己已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的称呼。 本来她已经决意赴死了,没想到哥哥和嫂子来救自己,这一刻,碧落心中的隔阂全部消散了。 世间哪还有比亲情更重要的呢? 楚卿绝心中同样一疼,像是被刀割一般,懊恼道: “都怪哥,来晚了。” 碧落虚弱的摇摇头,不由得伸手抓住了季辛夷的手,喃喃道: “你又来救我了。” “废话,我可是你嫂子,能不救么?”季辛夷眼睛通红,看似责骂其实心疼得很。 碧落闻言牵了牵嘴角,就听楚卿绝问自己: “碧落,伤害你的那个人去哪儿了?!” 碧落犹豫片刻,终是缓缓抬手,指向了墙壁下那座鬼头座。 “其中一个鬼头就是机关,他藏在鬼头座底下。”现在,她选择自己的亲人和正义,不想再帮义父为非作歹了! 话音刚落,殿卫们已经冲到了鬼头座旁,一扭机关,鬼头座果然缓缓打开,露出蹲在里面的面具人,正是尊主。 方才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尊主自知逃无可逃,只是觉得自嘲无比,没想到自己筹谋一生,最后竟这样轻易的落在了楚卿绝的手中,而且还被自己养大的义女背叛了! “辛夷,照顾碧落。”楚卿绝看到尊主后将碧落交给季辛夷,自己猛地起身迈步来到尊主跟前,抬手就要解决了他,眼下,他是什么身份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等等!卿绝!你不认得我了?”没想到尊主喊出了楚卿绝的名字,随后就见他摘下面具。 看清他的脸,楚卿绝顿住了: “祈皇叔?!” 碧落背后的神秘人,竟然是祁王楚延! “是我,”楚延苦笑道:“看来今日之前,你根本没有想到是我。” 这点是他最为不甘的。 “我是想不到……”楚卿绝的神情从震惊慢慢转为震怒: “祈皇叔,这些年你藏得真深啊,美玉案的幕后主使就是你?” 楚延勾了勾唇没有否认,还说道: “那块美玉绝世无双,最适合做玉玺,我当然不想错过,只是没想到最后落到了楚昱的手中。 卿绝,你当真甘心一直为他的臣子么?连我都不甘心,你身为当年的太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方才听到碧落喊他哥哥,楚延便已经猜到他的真实身份了。 楚卿绝闻言沉默不语,身后还在照料碧落的季辛夷却惊愕不已,楚延说什么?卿绝是当年的太子?!太子不是叫楚翊吗?而且他已经被那场大火烧死了呀! 楚延继续说着: “现在既然你已经发现我了,不如咱们做过交易,从今往后我不再控制碧落,甚至可以帮你重夺皇位,只要你放我一马。” “不可能。”楚卿绝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而且此时他的眼神阴沉无比,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若是方才楚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可他一旦知道,那就真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胁,谁知道放过他他会不会转头就向楚昱泄密?要知道当初诬陷自己大兴巫蛊之术的也是他! 所以,今日楚延非死不可,而且这座庄园无人知晓,让他死在这里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 “你!”楚延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而且已经察觉到他眼中的杀意了,登时心中一惧,连忙看向碧落: “碧落!我可是将你养大的人!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杀了我吗?” 没想到这时候碧落强挣扎坐起身来,看向楚延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他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当初将自己强行掳走的人也是他!此人何其歹毒,竟然自己去谋杀亲哥哥!? 第二百零五章 兜兜转转 “你对我,又何曾有过半点慈悲?”碧落的声音冷漠无比,一句话就定下了楚延的下场。 “碧落!你不能这样!”楚延真的害怕了,不断的高呼她的名字,讲述起自己是如何将她养大的,可是他越说,碧落和楚卿绝越恨。 一抬手,楚卿绝在楚延不甘中给了他重重一掌,这掌用了十成的内力,但见楚延砰一声被击飞出去,然后装在五米开外的石墙之上,喷出一大口血后头一歪,就这样死了。 “检查一下他咽气了没有。”楚卿绝怕他假死。 小五当即过去检查: “主子,楚延已死。” 楚卿绝叹息一声,他从没有想过对自己的叔叔出手,可是此人罪大恶极,害死无数人不算,还害自己和妹妹分隔多年,死有余辜! 当他转回身面向季辛夷的时候,却发现她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显然,她在意的是刚才楚延说的那些话。 “先回去,回去我将一切真相告诉你。”楚卿绝轻叹一声,亲自抱起妹妹,一行人离开庄园之后殿卫首领殿后,一把火将整座庄园烧得干干净净,一同灰飞烟灭的还有楚延的野心。 晚上,就在寝殿里,楚卿绝将母妃和父王都喊来了,三人一同将所有的真相告诉给季辛夷碧落。 原来楚卿绝就是当年的太子楚翊,十三年前楚寰趁他父皇病重,回宫看他父皇时发动了宫变。 当时年仅十岁的他被贴身护卫御林军统领秦风保护着从密道逃走,为了争取他逃走的时间,秦风也死在了密道当中,而且是被活活烧死的,不止是他,就连同样年纪的季泽宸为了救他,硬是挡在书房里,自己也被横梁砸中,后来失智了十几年。 小小年纪的楚卿绝九死一生,被心腹送到边疆征战的晋王四皇子楚晏身边。为救他,掩盖他的身份,楚晏找到了晋王妃夜清落,其实她不是什么将军的女儿,而是北疆巫医,后被楚晏收服才效命于他,至此两人假扮夫妻,偷偷抚养楚卿绝。 当时楚卿绝在大火中毁了容,好在夜清落医术高明,硬是将他治好了,只是后来面容稍有改变,而且又随楚晏征战多年,获得了战神的名誉,所以班师回京之后楚寰和楚昱并没有生疑,当真以为那个太子早就死了。 所以碧落根本不是什么小郡主,而是当年的六公主——楚敏。 听到这里,季辛夷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难怪自己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可是楚卿绝却从未回答一句,原来他的身世竟是当年东宫太子! 那么哥哥和他的关系自然也就能解释了,他们之所以能有那种老友般的默契,原来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认识! 碧落也惊愕不已,本来小郡主的身份已经够惊人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小公主。 忽然之间,有些记忆缓缓浮现,她艰难的开口: “翊哥哥……翊哥哥……” 是的,当年她就是这样唤自己的哥哥的。 楚卿绝心一动,忍不住俯身拥住自己的妹妹,她,终于记起自己了。 而这一声翊哥哥却也挑动了季辛夷的某些记忆碎片,她猛地一跳: “我爱的人,是你!” “什么?”楚卿绝都懵了,辛夷这是在说什么呢? “当年我随父亲入宫,不小心失足掉落在御花园的池中,当时有个小哥哥救了我,可是我昏昏沉沉的记不住他的脸,后来被救起后只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喊翊哥哥,当我清醒的时候就看见楚昱在我身边,所以我一直以为是他救了我,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过,那就是我对他感情的根源所在。” 季辛夷将自己猛然间想起的事说了出来,原来此‘翊哥哥’非彼‘昱哥哥’呀。 楚卿绝闻言回忆了一下,忽然猛一拍掌: “是了,我记得小时候曾在御花园鱼池里救过一个小女孩,不过刚把她救上来妹妹就来唤我了,当时正好楚昱走过来我便将小女孩托付给他,原来,竟是你么?” 晋王他们听完也是惊叹不已,尤其是碧落,因为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充满了巧合,她叹道: “兜兜转转,你们还是在一起,这就是天意。” 季辛夷哭笑不得: “老天爷也太能开玩笑了。” 一家子把话说开了,这才算是真正的团圆了,晚上季辛夷靠在楚卿绝怀里,心里的震惊依旧难以平复,而且还有一件令她很在意的事。 此时只有夫妻两人,她仰起头来看着楚卿绝,轻声问: “卿绝,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自然是为父皇报仇,楚寰和楚昱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么多年我一直韬光隐晦,可不仅仅只是为了避嫌,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而已。”楚卿绝说话时眸光灼灼,可见当年发生的事情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支持你。”季辛夷缩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拥着他。 楚卿绝动容不已,这一生错乱迷离,他最感激的,便是遇到了她。 自季宏与割月道人被处决,季辛夷的清白也恢复了,百姓们这才知道自己被蒙骗了,纷纷大骂季宏十恶不赦。 过了几日,季泽宸才到王府拜见,季辛夷见他脸色不好,问他出了何事,季泽宸这才说,原来那日自己根本没法替父亲收骸骨,百姓们对他恨意滔天,抢了他的碎肉喂狗的喂狗,扔的扔,场面凄凉无比。 季泽宸觉得自己没有尽到最后的孝道,故而才如此寂寥。 季辛夷安慰他: “哥,你还在为他觉得可惜?当年他配合楚寰火烧东宫,谋朝串位,这样的罪名死一千次都不够的,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你都知道了?”季泽宸惊愕不已。 季辛夷莞尔一笑:“嗯,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哥,谢谢你隐忍许久,一直护着卿绝。” “辛夷……”季泽宸动容不已,兄妹二人牵着手,就在这时候楚卿绝进来了。 “卿绝,怎么了?”季辛夷见楚卿绝面色阴沉,立即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楚卿绝一掌拍在桌案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楚昱好狠的心!” “到底怎么了?”季辛夷心脏怦怦直跳,急忙追问。? 第二百零五章 兜兜转转 “你对我,又何曾有过半点慈悲?”碧落的声音冷漠无比,一句话就定下了楚延的下场。 “碧落!你不能这样!”楚延真的害怕了,不断的高呼她的名字,讲述起自己是如何将她养大的,可是他越说,碧落和楚卿绝越恨。 一抬手,楚卿绝在楚延不甘中给了他重重一掌,这掌用了十成的内力,但见楚延砰一声被击飞出去,然后装在五米开外的石墙之上,喷出一大口血后头一歪,就这样死了。 “检查一下他咽气了没有。”楚卿绝怕他假死。 小五当即过去检查: “主子,楚延已死。” 楚卿绝叹息一声,他从没有想过对自己的叔叔出手,可是此人罪大恶极,害死无数人不算,还害自己和妹妹分隔多年,死有余辜! 当他转回身面向季辛夷的时候,却发现她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显然,她在意的是刚才楚延说的那些话。 “先回去,回去我将一切真相告诉你。”楚卿绝轻叹一声,亲自抱起妹妹,一行人离开庄园之后殿卫首领殿后,一把火将整座庄园烧得干干净净,一同灰飞烟灭的还有楚延的野心。 晚上,就在寝殿里,楚卿绝将母妃和父王都喊来了,三人一同将所有的真相告诉给季辛夷碧落。 原来楚卿绝就是当年的太子楚翊,十三年前楚寰趁他父皇病重,回宫看他父皇时发动了宫变。 当时年仅十岁的他被贴身护卫御林军统领秦风保护着从密道逃走,为了争取他逃走的时间,秦风也死在了密道当中,而且是被活活烧死的,不止是他,就连同样年纪的季泽宸为了救他,硬是挡在书房里,自己也被横梁砸中,后来失智了十几年。 小小年纪的楚卿绝九死一生,被心腹送到边疆征战的晋王四皇子楚晏身边。为救他,掩盖他的身份,楚晏找到了晋王妃夜清落,其实她不是什么将军的女儿,而是北疆巫医,后被楚晏收服才效命于他,至此两人假扮夫妻,偷偷抚养楚卿绝。 当时楚卿绝在大火中毁了容,好在夜清落医术高明,硬是将他治好了,只是后来面容稍有改变,而且又随楚晏征战多年,获得了战神的名誉,所以班师回京之后楚寰和楚昱并没有生疑,当真以为那个太子早就死了。 所以碧落根本不是什么小郡主,而是当年的六公主——楚敏。 听到这里,季辛夷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难怪自己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可是楚卿绝却从未回答一句,原来他的身世竟是当年东宫太子! 那么哥哥和他的关系自然也就能解释了,他们之所以能有那种老友般的默契,原来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认识! 碧落也惊愕不已,本来小郡主的身份已经够惊人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小公主。 忽然之间,有些记忆缓缓浮现,她艰难的开口: “翊哥哥……翊哥哥……” 是的,当年她就是这样唤自己的哥哥的。 楚卿绝心一动,忍不住俯身拥住自己的妹妹,她,终于记起自己了。 而这一声翊哥哥却也挑动了季辛夷的某些记忆碎片,她猛地一跳: “我爱的人,是你!” “什么?”楚卿绝都懵了,辛夷这是在说什么呢? “当年我随父亲入宫,不小心失足掉落在御花园的池中,当时有个小哥哥救了我,可是我昏昏沉沉的记不住他的脸,后来被救起后只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喊翊哥哥,当我清醒的时候就看见楚昱在我身边,所以我一直以为是他救了我,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过,那就是我对他感情的根源所在。” 季辛夷将自己猛然间想起的事说了出来,原来此‘翊哥哥’非彼‘昱哥哥’呀。 楚卿绝闻言回忆了一下,忽然猛一拍掌: “是了,我记得小时候曾在御花园鱼池里救过一个小女孩,不过刚把她救上来妹妹就来唤我了,当时正好楚昱走过来我便将小女孩托付给他,原来,竟是你么?” 晋王他们听完也是惊叹不已,尤其是碧落,因为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充满了巧合,她叹道: “兜兜转转,你们还是在一起,这就是天意。” 季辛夷哭笑不得: “老天爷也太能开玩笑了。” 一家子把话说开了,这才算是真正的团圆了,晚上季辛夷靠在楚卿绝怀里,心里的震惊依旧难以平复,而且还有一件令她很在意的事。 此时只有夫妻两人,她仰起头来看着楚卿绝,轻声问: “卿绝,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自然是为父皇报仇,楚寰和楚昱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么多年我一直韬光隐晦,可不仅仅只是为了避嫌,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而已。”楚卿绝说话时眸光灼灼,可见当年发生的事情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支持你。”季辛夷缩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拥着他。 楚卿绝动容不已,这一生错乱迷离,他最感激的,便是遇到了她。 自季宏与割月道人被处决,季辛夷的清白也恢复了,百姓们这才知道自己被蒙骗了,纷纷大骂季宏十恶不赦。 过了几日,季泽宸才到王府拜见,季辛夷见他脸色不好,问他出了何事,季泽宸这才说,原来那日自己根本没法替父亲收骸骨,百姓们对他恨意滔天,抢了他的碎肉喂狗的喂狗,扔的扔,场面凄凉无比。 季泽宸觉得自己没有尽到最后的孝道,故而才如此寂寥。 季辛夷安慰他: “哥,你还在为他觉得可惜?当年他配合楚寰火烧东宫,谋朝串位,这样的罪名死一千次都不够的,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你都知道了?”季泽宸惊愕不已。 季辛夷莞尔一笑:“嗯,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哥,谢谢你隐忍许久,一直护着卿绝。” “辛夷……”季泽宸动容不已,兄妹二人牵着手,就在这时候楚卿绝进来了。 “卿绝,怎么了?”季辛夷见楚卿绝面色阴沉,立即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楚卿绝一掌拍在桌案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楚昱好狠的心!” “到底怎么了?”季辛夷心脏怦怦直跳,急忙追问。? 第二百零六章 重夺皇位(完结) 楚卿绝看向季辛夷,眼中除了滔天怒意还有悲伤,他伸手牵住她的手,虽然很不想告诉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于是低声说道: “今日午时,府衙接到报案,在城南野外发现一具男性尸体,被人一剑封喉……后来带人去查验现场,才知道那是……” 心脏一滞,季辛夷瞬间瞠大双眸,心里闪过一张俊美的面容,难道是! “是……小皇叔。”说出‘小皇叔’三个字,楚卿绝的眼眶也泛起红意来。 噩耗忽来,季辛夷愣了将近半分钟,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怎么可能!前几天我们还……” “是他,我亲自去看了。”楚卿绝悲痛道: “小皇叔向来自在,许是昨夜喝了夜酒被人掳到野外,然后……”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对逸王下手!”季泽宸也是深恶痛绝。 季辛夷双眼通红,想起前不久在皇宫离别时自己和卿绝还一再叮嘱他注意安全,万万没想到,思及此,她咬紧了牙关: “必定是楚昱干的!” 除了他,绝对没有人敢对一个皇亲下手,楚昱向来睚眦必报,这事他做得出来! 楚卿绝剑眉紧蹙,自然,他和季辛夷想到一块去了,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卿绝!”季辛夷紧紧攥住楚卿绝的手,认真的对他说: “不要再等了,楚昱不可能有慈悲的一天,这次小皇叔完全是被我们拖累的,再拖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无辜的人受他迫害。 你想想自从他登基以来,不断排除异党,苛捐杂税,要不然就是不停的针对你,完全不顾百姓疾苦,这样的皇帝,要他来做什么?! 你说的时机,就是当下!小皇叔的仇,不能不报!” “辛夷说得对!”季辛夷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晋王的声音,众人扭头一看,就见他匆匆而入,显然也已经收到噩耗了,第一次,晋王不再犹豫,冷声道: “卿绝,是时候了!” 没想到晋王也是如此想的,大家都看向楚卿绝,等待他最后的决意。 楚卿绝敛眸凝视,心中揣度着无数的可能,但是眼前小皇叔的死已经成为了导火索,楚昱的确欺人太甚,终于,他抬起眼眸,望着身边的至亲和好友,坚定的说: “好,十几年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解了,此一次,我要重夺皇位!” 逸王楚湛的丧礼办在初冬,出殡那天,天上下起了大雪,季辛夷红着眼睛跟在楚卿绝身边,不由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口中喃喃念道: “卿绝,连老天爷都觉得小皇叔冤枉。” 楚卿绝低眉不语,看着那片雪花在季辛夷手中融化,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转眼,冬至,自初冬那场大雪过后又开始下起了雪,飘飘洒洒不停歇,在冬至这一天,楚昱要举办家宴,皇亲国戚都要入宫赴宴。 就在前一晚,晋王府内肃静一片,议事厅里,楚卿绝一家和季泽宸都在。 “大家都记住各自的任务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楚卿绝在商量过后询问。 “记住了,”季辛夷点点头,但仍转头对碧落,也就是如今的楚敏说: “敏敏,你的伤刚刚好,要不还是留在府中歇息?” “不用,”楚敏笑了笑说: “这场盛事,我可不能错过。” “好!不愧是我的妹妹,”楚卿绝称赞一声,对晋王说: “父王,宫外的一切就拜托您和母妃了。” “放心,为父早已联络好了各家亲信,只要宫内有消息,我们会确保宫外不会发生任何暴动。” “好,那我们今晚好好歇息,待明日一战!”楚卿绝一语,定下了楚国即将到来的巨变。 商量完毕,摇曳烛光下,所有人目光坚定,不惧明日一战! 次日,冬至日,皇宫内大排筵席,楚卿绝与季辛夷带着楚敏一道参加,楚敏打扮成了丫鬟的模样,进殿赴宴丫鬟不用陪同,她便留在了殿外,不消会就没了人影。 宴席上,楚昱携梦皇后与皇儿一同出席,一家人和乐融融,席间觥筹交错,俨然已经忘记不久前刚刚逝去的逸王了。 宴席进行到半中途,御林军中将李明哲忽然押着一个黑衣人进来了,禀报楚昱此人乃是今日刚抓到的杀害逸王楚湛的凶手,楚昱当场就愣住了。 眼前跪着的人,不就是自己的暗卫首领鹰钩吗?!他怎么会被御林军抓住?而且是谁下令让人去调查此事的? “胡闹,谁准你进来的!”楚昱怒而起身,厉声喝道: “朕在此设家宴,你身为御林军中将不在皇宫护卫,带人闯入是何道理?!” 不过李明哲丝毫不惧,当着他的面转向楚卿绝,拱手回禀: “启禀炎王殿下,末将已经将人抓住了。” 大家都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皇帝在前,中将为何以炎王为尊? 而最快反应过来的人是楚昱,他阴狠的瞪着楚卿绝,大喝道: “楚卿绝,你想造反吗?!” “造反?”楚卿绝徐徐站起身,毫不避讳的盯着楚昱,言道: “我可不是造反,而是在平冤。” “你平谁的冤?!”楚昱心中暗叫不好,说话间朝四下张望,发现负责护卫的御林军全部以李明哲马首是瞻,脸上的表情全都是一样的。 莫非楚卿绝生了歹心! 楚卿绝却不管他,面向众人一拱手,这才道出当年的真相。 “各位叔叔伯伯,我就是当年从火场中逃出来的东宫太子楚翊,今日我要为父皇报仇雪恨,还楚国一个太平!” 大家惊惧不已,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原来当年的楚翊并没有死!而且还化身为楚卿绝回来复仇了,如此说来,他真的不算造反! 楚昱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场呼唤御林军前来保驾,没想到在场的御林军没有一个动的,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楚昱,失道寡助,你以为如今自己还能指使谁?”季辛夷站起身冷冷的晲着楚昱说。 就在这时,楚敏带着太皇太后来了,原来方才她去了延寿宫,不仅将当年真相一一道出,而且还将自己的身份也坦白了,太皇太后喜不自胜,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楚寰的阴谋,于是前来为楚卿绝正名。 在座届时太皇太后的晚辈,有她在此,大家也早就看不惯楚昱的治国无方了,此时没有一个人帮助他,当下,楚昱和梦皇后及太上皇和皇太后都被关押进了冷宫,等待处决。 次日,楚卿绝登基,时隔十五年,终于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而宫外,圣旨已经宣布出去,百姓们全都知道当年楚寰谋朝串位的事情了,如今知道炎王正是当年的真命天子,不仅没有发生任何的暴乱和抵触,反而纷纷自发的聚集到街头上庆贺新君登基。 登基大典上,季辛夷同时封后,身着一袭精美绝伦的皇后服制,看着眼前跪拜的群臣,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自己魂穿过来还成了皇后,要知道当初自己可差点成为弃妃了。 大典之上,楚卿绝对她承诺爱意: “只此一生,我只有你一人。” 季辛夷莞尔一笑,与他十指相扣,调皮道: “那是必须的,你要是敢纳妃子,我就让她们全部守寡。” 人人都道帝君无上,殊不知,唯有弃妃权倾天下。 第二百零六章 重夺皇位(完结) 楚卿绝看向季辛夷,眼中除了滔天怒意还有悲伤,他伸手牵住她的手,虽然很不想告诉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于是低声说道: “今日午时,府衙接到报案,在城南野外发现一具男性尸体,被人一剑封喉……后来带人去查验现场,才知道那是……” 心脏一滞,季辛夷瞬间瞠大双眸,心里闪过一张俊美的面容,难道是! “是……小皇叔。”说出‘小皇叔’三个字,楚卿绝的眼眶也泛起红意来。 噩耗忽来,季辛夷愣了将近半分钟,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怎么可能!前几天我们还……” “是他,我亲自去看了。”楚卿绝悲痛道: “小皇叔向来自在,许是昨夜喝了夜酒被人掳到野外,然后……”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对逸王下手!”季泽宸也是深恶痛绝。 季辛夷双眼通红,想起前不久在皇宫离别时自己和卿绝还一再叮嘱他注意安全,万万没想到,思及此,她咬紧了牙关: “必定是楚昱干的!” 除了他,绝对没有人敢对一个皇亲下手,楚昱向来睚眦必报,这事他做得出来! 楚卿绝剑眉紧蹙,自然,他和季辛夷想到一块去了,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卿绝!”季辛夷紧紧攥住楚卿绝的手,认真的对他说: “不要再等了,楚昱不可能有慈悲的一天,这次小皇叔完全是被我们拖累的,再拖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无辜的人受他迫害。 你想想自从他登基以来,不断排除异党,苛捐杂税,要不然就是不停的针对你,完全不顾百姓疾苦,这样的皇帝,要他来做什么?! 你说的时机,就是当下!小皇叔的仇,不能不报!” “辛夷说得对!”季辛夷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晋王的声音,众人扭头一看,就见他匆匆而入,显然也已经收到噩耗了,第一次,晋王不再犹豫,冷声道: “卿绝,是时候了!” 没想到晋王也是如此想的,大家都看向楚卿绝,等待他最后的决意。 楚卿绝敛眸凝视,心中揣度着无数的可能,但是眼前小皇叔的死已经成为了导火索,楚昱的确欺人太甚,终于,他抬起眼眸,望着身边的至亲和好友,坚定的说: “好,十几年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解了,此一次,我要重夺皇位!” 逸王楚湛的丧礼办在初冬,出殡那天,天上下起了大雪,季辛夷红着眼睛跟在楚卿绝身边,不由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口中喃喃念道: “卿绝,连老天爷都觉得小皇叔冤枉。” 楚卿绝低眉不语,看着那片雪花在季辛夷手中融化,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转眼,冬至,自初冬那场大雪过后又开始下起了雪,飘飘洒洒不停歇,在冬至这一天,楚昱要举办家宴,皇亲国戚都要入宫赴宴。 就在前一晚,晋王府内肃静一片,议事厅里,楚卿绝一家和季泽宸都在。 “大家都记住各自的任务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楚卿绝在商量过后询问。 “记住了,”季辛夷点点头,但仍转头对碧落,也就是如今的楚敏说: “敏敏,你的伤刚刚好,要不还是留在府中歇息?” “不用,”楚敏笑了笑说: “这场盛事,我可不能错过。” “好!不愧是我的妹妹,”楚卿绝称赞一声,对晋王说: “父王,宫外的一切就拜托您和母妃了。” “放心,为父早已联络好了各家亲信,只要宫内有消息,我们会确保宫外不会发生任何暴动。” “好,那我们今晚好好歇息,待明日一战!”楚卿绝一语,定下了楚国即将到来的巨变。 商量完毕,摇曳烛光下,所有人目光坚定,不惧明日一战! 次日,冬至日,皇宫内大排筵席,楚卿绝与季辛夷带着楚敏一道参加,楚敏打扮成了丫鬟的模样,进殿赴宴丫鬟不用陪同,她便留在了殿外,不消会就没了人影。 宴席上,楚昱携梦皇后与皇儿一同出席,一家人和乐融融,席间觥筹交错,俨然已经忘记不久前刚刚逝去的逸王了。 宴席进行到半中途,御林军中将李明哲忽然押着一个黑衣人进来了,禀报楚昱此人乃是今日刚抓到的杀害逸王楚湛的凶手,楚昱当场就愣住了。 眼前跪着的人,不就是自己的暗卫首领鹰钩吗?!他怎么会被御林军抓住?而且是谁下令让人去调查此事的? “胡闹,谁准你进来的!”楚昱怒而起身,厉声喝道: “朕在此设家宴,你身为御林军中将不在皇宫护卫,带人闯入是何道理?!” 不过李明哲丝毫不惧,当着他的面转向楚卿绝,拱手回禀: “启禀炎王殿下,末将已经将人抓住了。” 大家都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皇帝在前,中将为何以炎王为尊? 而最快反应过来的人是楚昱,他阴狠的瞪着楚卿绝,大喝道: “楚卿绝,你想造反吗?!” “造反?”楚卿绝徐徐站起身,毫不避讳的盯着楚昱,言道: “我可不是造反,而是在平冤。” “你平谁的冤?!”楚昱心中暗叫不好,说话间朝四下张望,发现负责护卫的御林军全部以李明哲马首是瞻,脸上的表情全都是一样的。 莫非楚卿绝生了歹心! 楚卿绝却不管他,面向众人一拱手,这才道出当年的真相。 “各位叔叔伯伯,我就是当年从火场中逃出来的东宫太子楚翊,今日我要为父皇报仇雪恨,还楚国一个太平!” 大家惊惧不已,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原来当年的楚翊并没有死!而且还化身为楚卿绝回来复仇了,如此说来,他真的不算造反! 楚昱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场呼唤御林军前来保驾,没想到在场的御林军没有一个动的,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楚昱,失道寡助,你以为如今自己还能指使谁?”季辛夷站起身冷冷的晲着楚昱说。 就在这时,楚敏带着太皇太后来了,原来方才她去了延寿宫,不仅将当年真相一一道出,而且还将自己的身份也坦白了,太皇太后喜不自胜,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楚寰的阴谋,于是前来为楚卿绝正名。 在座届时太皇太后的晚辈,有她在此,大家也早就看不惯楚昱的治国无方了,此时没有一个人帮助他,当下,楚昱和梦皇后及太上皇和皇太后都被关押进了冷宫,等待处决。 次日,楚卿绝登基,时隔十五年,终于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而宫外,圣旨已经宣布出去,百姓们全都知道当年楚寰谋朝串位的事情了,如今知道炎王正是当年的真命天子,不仅没有发生任何的暴乱和抵触,反而纷纷自发的聚集到街头上庆贺新君登基。 登基大典上,季辛夷同时封后,身着一袭精美绝伦的皇后服制,看着眼前跪拜的群臣,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自己魂穿过来还成了皇后,要知道当初自己可差点成为弃妃了。 大典之上,楚卿绝对她承诺爱意: “只此一生,我只有你一人。” 季辛夷莞尔一笑,与他十指相扣,调皮道: “那是必须的,你要是敢纳妃子,我就让她们全部守寡。” 人人都道帝君无上,殊不知,唯有弃妃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