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最强驸马》 第1章 给面子的叫酒仙 “三哥,好些了吗?” 面庞稚嫩,却身形高大的少年,双手接过一个身形魁梧却面色霜白的男子手上的茶杯,从侍女手中接过热毛巾,递给他,双眼红润,面带急红,很是担心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谢谢你,俊儿,三哥好多了。”男子嘴角上扬,露出微笑,轻轻擦拭了一番。 “三哥,你装死可就没意思了,今儿个兄弟们,为你接风,为你脱离崔太爷的魔掌而庆功的!” 为首的相貌堂堂却有些干瘦的男子,故作愠色,眼神中依旧藏着一股关切之情,端起的酒樽在空中迟疑不定。 “是呀,三哥,你这样玩就太不地道了,兄弟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终于把你盼到这长安城来了!” 一个身形黝黑,三大五粗的男子,也端起酒樽。 “是啊,三哥,没有你给俺们出谋划策,都快在这长安城混不下去了。现在,他娘的,长安城里出名的,全是那些个擦脂抹粉的不男不女,看得俺都恶心!” 黝黑男子身旁一个长得和他相似的男子,也一口干了杯中酒,将酒樽猛拍在案上。 “啊!” 几案前姗姗起舞的歌姬,被吓得有些颤音,一个个战战兢兢,惶惶恐恐地向后蠕退。 只有为首的那个歌姬,微微异色,随即释然,安抚其他的舞女,继续演出。 在这种地方,公子哥,擦枪走火,争风吃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没关系,你们继续演出,麻烦你们了。” 面色苍白却棱角分明的男子,扬起笑意,起身向在场的舞姬施了一礼。 “宝琪,吵什么,你吓唬到人家姑娘了!既然三哥回来了,三哥就带着你们,在这长安城,创出一番名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面色苍白男子施完礼后,豪气地将几案前的坛子拿起,掂量着坛中还有半坛子两三斤左右的酒,眼角里闪过一丝得意,大口大口,灌入腹中。 和老子装逼,老子可是享有“中文系酒仙”美誉的男人,就这点酒,那不和玩似的! 男子叫程处弼,xx大学中文系大四学生,因为毕业前的和宿舍的几个兄弟喝了二十多斤的老白干,一场大醉,一醒来,就穿越到了唐朝。 而他穿越后的名字,也叫程处弼,是大唐名将程咬金的三子。 穿越前的灵魂,从清河崔家回来后,被这群狐朋狗友灌醉,酒精中毒,猝死了 虽说是,狐朋狗友,可是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简单,放在后世,也是天朝顶天的公子哥。 那位长得干瘦一些的,是曹国公李绩的长子,李震。 李绩,就是《隋唐英雄传》中,那位神机妙算的徐茂公,原名徐世绩,被赐姓李,又为了避李世民的讳,改称李绩。 那两个黑炭头一般的双胞胎,是吴国公尉迟恭两个双胞胎儿子,一个是尉迟宝琳、一个是尉迟宝琪。 那个叫俊儿的少年,是位相二十余年的刑国公房玄龄的儿子,房俊,房遗爱,也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坑爹坑队友的绿帽王! 当然,现在还不是。 “好酒!” 程处弼一甩手,将酒坛子摔碎在地,轻轻松松地擦了一下唇腭。 “三哥,真是好酒量!” “兄弟们,佩服!” “感情,三哥跑到清河老太爷那,去锻炼酒量去了!” 程处弼的豪情壮举,看得这些个大唐纨绔,欢呼雀跃,一个劲的鼓掌膜拜。 纨绔之间比的是什么,不是钱,不是权! 比的是谁会玩,玩得溜! 对于这些二代而言,喝酒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之前,还以为三哥是故意装醉不喝,现在看来,人家三哥是不屑和咱们这些人一般见识! 人家是可以用坛子灌的! “一般一般,兄弟们给面子的,可以称呼我为“酒仙”,不给面子的,也可以称呼我为“酒桶”。” “酒仙!” “酒桶!” 听到这几个词,几个纨绔先是一个个傻愣着眼,随后一个个眼神炙热,崇拜不已。 身为纨绔,必须会玩! 装的一手好逼,更是绝技! 程处弼,高深莫测地笑着落座,欣赏起场上的歌舞。 就这酒,顶多二十五六度,来个十斤八斤随便喝。 真不知道,原先身体里的灵魂是怎么酒精中毒猝死的 “叮咚,因为宿主在大唐各位二代面前,装得一手好逼,特开启装逼打脸系统!” “系统将根据宿主的装逼打脸对象和表现,给予宿主不同的奖励,装逼打脸对象等级越高,获得的奖励越丰厚!” 第2章 给大唐纨绔们上上课 “啥?装逼打脸系统?金手指?” 程处弼心里乐开了花,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也没少看网络小说,知道许多小说都有万能无敌的系统存在。 有了这个系统,从此自己就可以在唐初的纨绔子弟界,在装逼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成为万中无一的神一般的男子! 唐初的世族勋贵公子哥,都是我的小弟! 想到这里,程处弼不禁两眼冒星,银光闪闪,心中按捺不住的孤狼之魂,在翻倒、在沸腾、在肆意的嚎叫。 “三哥,羽绾姑娘,可好看?” “好看,当然好看!” 程处弼自然而然的回答,他还处在自己的yy之中。 以自己在系统帮助下的才华,以自己现在的地位,娶的哪个女人,会不好看! “三哥,今天莫不在华春苑小憩一晚,让羽绾姑娘随侍左右?” 几个纨绔嘻嘻笑笑,一个个挤眉弄眼。 “什么?小憩一晚?” 程处弼这才晃晃回神,看看几个纨绔眼中的狡黠,和与自己正好相对的中央舞女,立马就明白了。 为首的舞女,螓首清扬,晶莹雪白的月蓉,胭脂淡抹,确实好看! 朱红的檀口微微向前突起,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大唐的仕女服,是天朝古代比较优秀的传统服饰之一。它既吸收了汉民族的礼仪传统,又融合了少数民族的热情奔放。 “花是极好,可惜我不是摘花之人!” 程处弼摇了摇头,故作高深的说道。 “可是,我看三哥刚才看人家羽绾姑娘的神色,可是含情脉脉呀!” 李震小抿了口酒,笑意十足。 “阿弥陀佛,在老衲看来,一切红粉佳人,不过是过眼枯骨,百年之后,自会风化!” 程处弼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假意颂读。 “额” 几个纨绔,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高,实在是高!” “三哥,小弟,跪服!” 几个纨绔,连连竖起大拇指,称颂程处弼。 三哥也忒不要脸了,刚刚猥琐下流,一下子又装得道貌岸然。 “你们几个,没事要多读书,知道不?!” “打个比方,如果在街上看到姿色不错的女子,一般的地痞调戏人家良家妇女是不是会直接拖到一边,宽衣解带” “嗯嗯” 程处弼看着全神贯注对视着他的四个纨绔,好为人师的心,一下子躁动起来。 “可是你们能做那么有损威名的事吗?” “不能!!!” “如果,我们可以用礼节赢得她们的好感,用才华感染她们的内心,然后约到某家酒楼,礼遇相待,小酌一番,嘻嘻嘻嘻” 说到此处,程处弼嘎然而止。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循循善教的程处弼一招手,示意他们贴过耳来。 “嘭!” 一声刺响。 厢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蹬开。 第4章 程处弼,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三哥你刚刚不是还和我们说,要做文化人,竟然自己先动手,太无耻了!” 几个纨绔虽然嘴里抱怨着程处弼,心里却一个个痛快极了! “长孙冲,你丫的也有今天,落在我们手里,哼哼哼哼” “我可以打他,但是你们不行!” 几个纨绔奸笑着走向被一巴掌扇飞在地,左脸红肿如包,可怜惜惜的长孙冲,一个个兴奋得不要不要的,也磨拳擦掌的,准备上去好揍一顿,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却被程处弼一把拦下。 “三哥,不带这么玩的!你爽完了,也不让弟兄们爽一下!” “他老爹不就是长孙无忌嘛,我爹也不差,怕他个锤子!” “说得好,我等几个弟兄,何曾怕过事!打完,正好去长安县衙或者京兆府混个晚饭吃,大半个月没去了,也不知道伙食有没有改善!” 几个纨绔,不甘地咿呀叫嚷。 对于他们来说,飞鹰走狗,打架斗殴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就算事情闹大,闹到长安县衙、闹到京兆府、就算是闹到李二陛下那里,也有老爷子们在上面扛着,最多就是被老爷子领回家,毒打一顿,然后禁足几天而已。 七八天后,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大不了,让老爷子去长安县衙或者京兆府领人,然后回家打骂一顿,关几天禁闭,就不了了之了!” 程处弼呵笑一声,给每个纨绔都拍了一下。 “嘻嘻” 几个纨绔,都很自然的发出嬉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们几个被长安县衙、京兆府请过去喝茶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哪次不是大大方方被迎过去,风风光光被请出来! 就和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尽给老爷子们丢人现眼!” 程处弼话锋一转,声音低沉却有力。 “你们觉得让身为开国国公的老爷子们,为了你们,去给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赔笑致歉,是件光彩的事!” “可笑至极!” “你们是在给老爷子们抹黑,是在给家族丢人,是在对“纨绔”这个伟大称号的侮辱!” 因为吃喝不愁,前程无忧,这些个纨绔很没有上进心,平素就在长安城内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作非为,都成为了长安城内臭名昭着的“四害”人物。 “我,程处弼在这里,告诉你们!“纨绔”两个字,不是这么写的!” “你们之前所做的事情,和普通的地痞没什么区别!除了,你们拥有高高在上的国公子弟的身份!” “哼你刚才不也扇了长孙冲那小贼一巴掌!你和我们有什么区别!事后,不一样要你家老爷子擦屁股!” 李震气鼓鼓地顶上一句。 “对啊,对啊,三哥,你呢,你凭什么打他!” 尉迟家的双胞胎也语气不好地插话接上。 房俊默默地站在一旁,虽然没有答话,但是涨红了脸,两个眼睛鼓得老大,直勾勾的望着程处弼。 任谁被这样指名道姓的训斥一顿,心情都不好。 而且,程处弼的话,对于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如芒刺心。 “这是人家,自己叫我打的!” “其实,我也是很无奈的,谁知道人家会有这种癖好!对,长孙冲?” 说间,程处弼又笑眯着眼,迈步到长孙冲的跟前。 “多俊俏的小脸呀,可惜,一红一白,一肿一平,要是两边都对称就好了!” 程处弼噙着笑意,修长白皙的右手食指、中指轻轻来回刮擦着长孙冲那肿胀通红的左脸。 “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程处弼,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我父亲、我姑妈不会” 长孙冲惶惶恐恐地向后蠕动,眼里全是惊悚、害怕! 但是,话还没说完。 “啪!” 一声清脆! 一记反手耳光,扇在了长孙冲的右脸上。 “真搞不懂,你们长孙家的人,怎么尽提些奇怪的要求!这下好看了,两边脸都一样了!本来三哥我,不想答应你的!但是呢,三哥我,今天心情好,满足你!谁让,三哥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程处弼若无其事一般,调疏自语。 “三哥,你什么意思!凭什么你又扇他!” 李震很是不满,质问程处弼。 纨绔要怎么出名! 就是要踩下和自己同级别,或者更高级别的纨绔上位! 而,作为当下京城第一纨绔的长孙冲,就是最好的垫脚石! 不用说,第二天,长安城内的八卦新闻头条,肯定是“程家老三连扇长孙家老大两耳光”! 你程处弼,就一个人逞英雄好汉! 你吃肉,连口汤都不让弟兄们喝,还是不是兄弟了! 同样的是二代出身,谁会怕事! 一个长孙冲而已,虽然不同于平素踩的阿猫阿狗,和他们一样的出身,但是霸点蛮,一样可以踩在脚下! “刚才不是说了嘛,人家自己要我打的!” 第5章 三打长孙冲 程处弼悠悠起身,回首冲李震等人,淡然一笑。 “怎么可能!” 几个纨绔,一脸蒙逼,嘴巴张得老大,显然不信。 “那我再示范一次好了。” 程处弼又回首低身,冲长孙冲邪邪一笑:“长孙冲,把你刚才说的话,再复述一遍!” “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 长孙冲吐了口血沫,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蜷缩着身子后退,瑟瑟发抖。 “不是这一句!” 程处弼黑着脸,瞪起眼,右手高高抬起。 “我说,我说” 长孙冲捂住脸颊,哭丧着脸。 “程处弼,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对头,就是这一句!” “啊!” 长孙冲,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黑,一个大大的黑脚印就蹬在了他的面门,被踹到了墙角,晕厥在地。 “这下你们听到了,人家自己要我动他一下!我也只是遵照人家的意思,照办而已!” 程处弼无奈地摆了摆手,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三哥,你真是我亲哥哥!” “三哥,你太厉害了!” 几个纨绔,一个个眼冒光彩,对程处弼佩服得五体投地。 打了人,还可以把责任推到人家身上。 这样的套路,他们可是闻所未闻! “程公子,不知道这位,该如何处理?” 领头的那位舞姬向程处弼,萍步而来,欠身施了一礼。 这些个公子哥,打了人,拍拍屁股就跑了。最后,只有苑里来善后。 “有什么好处理的!就让他躺在那!你们继续跳你们的!” “让华春苑的人和整个长安城的勋贵子弟们都看看,号称“京城第一纨绔”的长孙冲,也有今天!门也别关!” 木讷脑袋的房俊,这时却开窍了,摆出了丞相之子,该有的气派,将舞姬呵斥开来,用衣袖遮着,向着长孙冲的脸上,狠狠吐了几口唾沫。 虽然三哥说不能打,可是没说过,不能吐口水。 敢骂我三哥,老子整不死你吖的! “系统,快出来!你吖的,不会是个假系统!” “” “我,程处弼三打长孙冲,踩下了这长安城第一纨绔,你怎么没有半点表示!” “请稍等” “不好意思,宿主打脸的,只是一介平民而已!不符合,奖励条件!” “什么!他长孙冲,只是一介平民,系统你不是在说笑!他长孙冲可是长孙无忌的长子,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打脸,你竟然和我说,他只是一介平民!” “请稍等,系统再次进行确认” “确认无误,宿主打脸的,只是一介平民而已!不符合,奖励条件!” “系统,这我要和你好好理会理会!他老子,按散官级,开府仪同三司,是从一品的;按爵位,现封齐国公,开国国公,也是从一品;按实职,是吏部尚书,正三品。你现在和我说,他是一介平民!” “宿主,他是他,他老子是他老子,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一介平民,没有官职,没有爵位,请不要胡搅蛮缠!” 说完,系统就自个蛮横地断开连接了。 “麻痹的系统” 程处弼气怏怏地退出了系统。 小的和老的没关系,che犊子! 按天朝的传统,你打了小的,那不就是在打老的的脸! 你把小的打成这样,老的不和你出来拼命,那还是他老子吗! “三哥,你刚刚打累了,快喝口茶!” “我给你揉揉手!” “我给你按按肩!” “我给你捶捶腿!” 几个纨绔,乐呵呵地将程处弼迎到主位上。 “你们几个,有事直接说,别来这一套!” 虽然程处弼在系统处碰壁了,但在现实中还是很受欢迎的。 “三哥,你还有哪些招,再耍出来,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程处弼三打长孙冲,这三下,打得所有的纨绔都,心悦诚服! 一个个把程处弼,奉为神祗。 “说到这个嘛,平素里就要你们多读书,你们不听茶!” “茶,三哥!” “噗你想烫死我呀,还七腥八辣的,什么味,给我换!我要武夷山的大红袍,母株上的茶叶!” “好,三哥,我马上去换!” “对了,我刚才说到哪了!” “你刚才说到,让我们多读书,我们不听。” “好,那我接着说。说到读书嘛肩上的手能不能用点力,是不是没吃饭呀!” “是,三哥!这不是怕捏疼你嘛” 程处弼好不自在的享受着四个纨绔的服务,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很是舒畅。 “是谁!” “是谁,把孤的大表哥,打成这样的!” 门外一个圆润的嗓音,发出尖锐的刺鸣! “是谁!” “孤要将他满门抄斩!” 第6章 爹给力的小胖子李泰 “是谁,是谁将孤的大表哥打成这般模样的!” 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脂粉、香膏、花粉混合气息,一个帽檐上插着一朵大红牡丹花,圆溜溜的小胖球,滚进了厢房内。 历史上,有一股畸形的审美情趣,就是男女颠倒!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男着女装,女着男装! 这一点,以唐朝最盛! 男子以妇人为饰,虽然不是真正的穿着女装,但过重于对妆容的打扮,戴花画眉,脂面膏唇,以香熏衣,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开元天宝遗事》记载:李隆基春时游宴,大臣苏颋遵旨赋诗,其中有“飞埃结红雾,游盖飘青云”之句。唐玄宗十分赞赏,遂以御花亲插之巾上。 《语林》也有记载:唐中宗于立春日赐近臣戴彩花。当时武平一所作应制诗最美,唐中宗认为,武平一虽年少,但“文甚警新,悦红蕊之先开,讶黄莺之未啭,循还吟咀,赏叹兼怀。”于是,更赐花一枝,以彰其美。 着名的大诗人杜牧,更有“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的诗句。 一个三大五粗的大男人,脂檀白面,插得满头的菊花,哈哈大笑,向你露出一口的黄牙! 这样的画面,你敢想象! 眼前的小胖子,亦是如此! 小胖球凝视着长发垂乱、面颊红肿、鼻腔灿血,脸上还有一些黑乎乎的灰印和几口唾沫星子,毫无名士风范的长孙冲,怒不可遏,脸上隆起的肥肉,上下弹提,一双圆眯眯的小眼睛斜着横扫厢房内的众人,春后高笋般粗的胖白手指高扬,一一点起。 “是谁,有本事的,站出来,孤要将他千刀万剐!” 程处弼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玩味一笑,上下打量着这个虽然很是稚嫩,但和长孙冲一般的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小胖子。 虽然身体的脑海中,没有对此人的记忆。 但出身中文系,对言语极其敏感的他,已经大致猜出了眼前这个小胖子的身份。 李二陛下与长孙皇后第二子,也是最受李二陛下宠爱的儿子,魏王李泰! “三哥,你别动,这个交给我!我,李震的场子,不是他长孙家的人,随随便便,想砸就砸的!” 李震见是一个不过十岁,顶着个高大肚子,活像面团团被调皮的孩子嵌上了两个小煤球的小胖子,心中暗笑不已,该是我表现的时候到了! 那一脸,刮得像墙壁灰一般白;那一唇,涂得比他头上戴的大红牡丹还要艳! “小毛孩子,敢在李爷面前称孤的,你可是第一个!李爷,最厌恶的,就是你这般,不男不女的娘娘腔!” 李震乖张得无匹,按得关节嘎吱作响。 他可没程处弼考虑那么多! 只要封了侯,都可以称孤! 就在今年(贞观五年)正月,李二陛下因尉迟恭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是元勋,各封一子为郡公。 他面前的尉迟宝琪,是郡公! 刚刚出去给程处弼找茶叶的房俊,也是郡公! 他们都可以称孤! 大唐刚刚开国,因为父祖恩荫,封赏的爵位,那是一打一打的! “孤到要看看,你能把孤怎般!” 小胖子不慌不忙,抱起地上一个酒坛。 “哐当”一声,猛砸在地,酒水飞射,溅在众人脸上。 “你个先人板板,毛都没长齐,就敢出来学人砸场子,信不信老子也一巴掌扇飞你!” “李爷,今天心情好,帮你压榨出点油,健健身,你吃得这么胖,不锻炼怎么可以!” 活见鬼了! 他,李震的场子,被一个十岁的小毛孩给砸了! 此事一传,他李震,还怎么在纨绔圈立足! 一抹脸上的酒水,英眉倒竖,一拳生风,向小胖子的鼻梁骨挥去。 “稍等!” 小胖子鼻孔微微向上掀着,挑衅而调皮,白嫩肉嘟的肥手,慢悠悠地从长袖中,掏出一颗小金印,面向李震。 金印上,以枯丝平行、转折处笔画突出、飘逸若仙的飞白体,镌刻着铁划银钩、笔走龙蛇的四个大字——“越王李泰”! “越王李” 李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含含糊糊地念叨着,金印上的大字,念到“李”字时,骤然停止。 亲王的名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叫的! 挥出去的右拳,赶紧化劲为掌,抱上左手,躬身行礼。 “草民李震,参见越王殿下!” 此时此刻,李震汗如雨下,死的心都有了! 好险,刚才那一拳,差点就砸在了,亲王的脸上! 现在 只能认栽,唾面自干! 谁让人家的爹,比自个家的爹要牛逼! 人家的爹,是李世民! 人家一出生,就是亲王,大唐正一品的爵位! 而自己,一出生,就只是平民 爹不给力,拼不起呀! 第7章 投胎是门艺术活! “草民程处弼,拜见越王殿下!” 身为中文系学子的他,一看到那含纳乾坤、铿锵有力的飞白体,就知道是李世民的字! 这个印,是李世民亲自给李泰刻的! 虽然程处弼有些诧异,但是一想到历史上的李二陛下的所为,就感觉什么都不是了! 贞观二年,年仅八岁的李泰改封越王,并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和越、婺、泉、建、台、括六州军事。 不仅不之官,封地更是多达二十二州! 而,同时受封的皇子李恪,封地只有八州。 同样都是儿子,要是在现代,李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充话费送的! 不仅如此,贞观五年,李泰在任扬州大都督的同时,又兼领了左武候大将军一职,却并不之官。 贞观六年,李泰受封鄜州大都督兼夏、胜、北抚、北宁、北开五都督,余官如故,仍旧并不之官。 贞观八年,兼领左武候大将军的同时,又被授予了雍州牧之职。 什么是雍州牧,就是包括帝都长安城在内的整个关中的军政大权都归李泰管! 贞观十年,李泰徙封魏王,遥领相州都督,督相、卫、黎、魏、洺、邢、贝七州军事,余官如故。 然而,唐太宗不仅舍不得爱子离开自己去封地,还允许李泰在府邸设置文学馆,任他自行引召学士,甚至还一度下诏想让心爱的儿子搬进武德殿居住! 就是说他,李泰可以组建自己的班底,和太子李承乾一较高下! 当年,他,李世民就是靠着自己天策府的班底,打倒了伪太子李建成,夺得了帝位!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说明四个字! 宠冠诸王! “臣,尉迟宝琪,拜见越王殿下!” “草民,尉迟宝琳,拜见越王殿下!” 虽然尉迟宝琪是郡公,排在他的前面,但是哥哥尉迟宝琳并不反感,因为身为长子的他,要继承的,是尉迟恭的吴国公位! 同样的,房俊的哥哥房遗直,将来也要继承房玄龄的国公位。 所以,李世民赏赐的郡公位子,落在了房俊身上。 “你刚才不是很嚣张,要打孤,打呀,往这里,使劲打!” 李泰瞥都没瞥程处弼等人一眼,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算是免礼了。 虽然狂傲,但是人家有的是资本! 投胎是门艺术活,虽然同样姓李,但谁让人家命好,生在帝胄之家! 李泰依旧得势不饶人,硬拉着李震的手,做出拳击的姿势,捶打在自己的心口。 “草民不敢!” 李震惶恐地将手拉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李泰摆明了身份,他哪里还敢动手! 长孙冲虽然是长孙无忌的长子,但现在也只是个平民,无官无爵。 说白了,打了长孙冲也只是平民间的私下斗殴。 打了李泰,那可就是目无君上了!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孤看你,好大的胆子,连孤的大表哥,也敢打!” 李泰的话音更是嚣张,极不耐烦,面色也是极其阴沉。 大表哥说,华春苑有上等的三峰药,可以试试! 正好今天,父皇新得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兴奋得不得了,正一个劲地研究王羲之的书法,没时间管自己,便和大表哥相约,偷偷溜出来,试试这滋阳壮阳的养生三峰药。 三峰药,便是舌峰上的唾液,乳峰上的,阜峰下的… 大表哥把自己的老相好献给自己先试试,说去给自己找找更好的补药。 结果,自己吃完一剂补药,刚穿戴出门,就听到了大表哥的嚎叫声 现在大表哥被打成这样,这件事情肯定藏不住! 要是父皇知道自己偷来了这种地方,寻花问柳、拈花惹草,那还不被打断腿! “殿下,这长孙冲” 李震面带难色,说话断断续续。 虽然长孙冲不是自己打的,但是出卖弟兄的事,自己也做不出来呀! “禀报殿下,这长孙冲是我打的!” 程处弼,身直如松,目光如炬,自上而下,俯视李泰,话音平淡,却掷地有力。 几个纨绔,眼带佩色,一个个崇敬不已。 古代有着严格的尊卑制度,臣在面君时,不管君比臣,高还是矮,臣都只能低着头,欠着身子,面向君王! 此时此刻,亲王贵胄的李泰就是君,而无官无爵的程处弼就是臣! 能够,平视君王的都很了不起了,更别说是俯视! “你!” 被程处弼一俯视,李泰的心里,火气更旺了! 我堂堂的亲王,竟然被这等贱人俯视! “就你这卑贱之人,也敢殴打孤的大表哥!汝将孤,置于何地!汝将大唐律法,置于何地!” 第8章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叮咚,介于宿主打脸对象等级差距极大,特奖励装逼打脸豪华至尊大礼包一个!” 程处弼心间,顿时神清气爽,刚打完李泰,系统的礼包就来了!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钻石、铂金、黄金、白银、青铜宝箱各一枚!” “我擦,这么多!快打开第一个,钻石宝箱!”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顶尖书法绝学“书圣”王羲之的传承!” ““书圣”王羲之,隶、草、楷、行,精研体势,心摹手追,广采众长,备精诸体,冶于一炉,摆脱了汉魏笔风,自成一家,影响深远。风格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堪称“天朝书法第一人”!” “王羲之的书法传承!” 喜悦若湖水般涌入程处弼的心中,整个心,仿佛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春水里。 没有什么比王羲之的字,更让一位书法爱好家,欣喜若狂的东西了! “系统,把第二个铂金宝箱打开!”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清乾隆御铭仿汉未央砖海天初月紫砂砚”一具!” “啥?清乾隆御铭仿汉未央砖海天初月紫砂砚!国宝啊!” 一具古朴典雅、庄重大气的砚台跃然浮现,砚盒上,乾隆皇帝御笔亲题,端正大气,以隶书铭文: 未央之砖,海天之月,泥岂异其埏埴,魄自永其圆缺,合而为研,滴露芳馞,咏希逸兮赋句,发清兴以无歇。 比得朗润,几暇怡情,以得佳趣! “系统赶紧打开第三个宝箱!”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清乾隆御制咏雪诗黑底描金毛笔”一支!” 一柄毛笔漆质,胎体轻薄,由笔管和笔帽组成,通体髹黑漆,的毛笔,从宝箱中姗姗来迟! 笔身描金龙蝠纹,寥寥数笔,便勾画出一派海阔天高的意境。 笔管上的彩漆描绘精细,色彩明丽和谐,画面构图主次分明,布局严谨,更是增添了几许富贵华丽之感,显示出一种气势磅礴的皇家气概。 笔头毛色光润,浑圆壮实,笔锋尖锐,美观直拔,尖、齐、圆、健,四德皆备; 笔毫堪以圆润为美,或如雨后破土之春笋,或似含苞欲放之玉兰,纯净秀美中都能给人以一种赏心悦目的快感。 毛笔各部比例配搭优美,工艺精良,纹饰色彩,沉稳大气,寓意吉祥。 如此精美的毛笔,看得程处弼好不欢喜,就跟抹了蜜似的。 “系统,赶紧的,开第四个!”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晋代名纸“侧理纸”一叠!” 只见一叠纸面上纹路纵横交错,斜侧错落的纸张从白银箱中飞出。 “侧理纸!这可是王右军题字练帖,最喜欢用的字呀!现在,笔砚纸皆出,最后一个就肯定是墨锭了!笔墨纸砚,缺一不可!”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清代歙州制墨第一人曹素功制“苍龙珠”墨锭一枚!” 只见那墨,简洁素雅,无过多雕饰,正面题刻苍龙珠,石青嵌填,墨色选烟精纯,保存完好。 “果真凑齐了文房四宝!” 程处弼感觉自己现在真的要飘飘欲仙了,他就像一条游鱼,遨游在湖面之内,伴随着层鳞起伏的波涛,或追逐、或嬉戏,自由自在,无比欢唱。 “系统,我什么时候可以领取这些个宝贝?” “宿主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领取!” “现在不方便,怎么办?” 程处弼有些难为,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好领取呀! 万一吓坏了花花草草怎么办! 吓坏了花花草草不要紧,万一把自己当成鬼怪,要烧死自己,怎么办! “宿主,可以在任意时间领取,本系统的奖励没有任何的时间限制!” “可以的,系统!你是一个不错的真系统!” 程处弼松了口气,露出轻快的笑容。 “少来,宿主,我不会因为你拍了我马屁就多给你奖励的!” “” 程处弼尴尬一笑,退出了系统。 回到现实后,才发现,我们的越王李泰殿下,还摊倒在地上。 因为,腰腹洪大,像个乌龟一样,无论怎样翻趴都起不来。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叫医匠!还不快点将殿下扶起,用毛巾好好擦擦!” 程处弼禁不住噗嗤一笑,脸上洋溢着轻松与邪魅。 “是,三哥!” 尉迟兄弟闻声,屁颠屁颠的就过去将小乌龟翻壳般的李泰扶起。 “程处弼,你你竟敢殴打朝廷亲王!” 第9章 你和他们狼狈为奸,就是一伙的! “你给孤等着,你看孤不在父皇面前,狠狠参你一本,让你程家,万劫不复!” 李泰气得是怒火滔天,眸中精光爆闪! 他,程处弼还真是无耻得复加,连亲王都敢打! “殿下,这不是您下的指令嘛,不然草民怎敢冒犯帝胄天颜!” 程处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反正老子打都打了,你能奈我何! “你你” 李泰气得是,话都接不上了,一个劲地大口踹气! “殿下,您怎么能和这等草民一般见识呢,来擦擦!” 李震眼溜一转,拾起之前,程处弼喝吐、房俊用来给他擦呕吐物的毛巾,就往李泰手上递。 “哼” 李泰冷哼一声,一把夺过李震手上的毛巾,就往脸上擦。 “嚓,什么味!” 李泰闻得那酒馊味,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吐得满手的残渣。 “罪过罪过,草民误将刚才给程处弼擦嘴的毛巾递给了殿下!” 李震表面上诚惶诚恐,内心却是心花怒放。 让你吖的,打老子脸,活该受罪! “你你你们一个个,都戏弄孤王!你们都给孤王等着!” 李泰气得是火冒三丈,指人的胖白手直哆嗦。 “官家办事,请诸位让让!” 这时门口,一阵熙攘,看那服饰打扮,原来是长安县的衙役。 “官府来人了,孤王就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一看到身着官服的衙役,李泰心里大呼叫爽,终于可以扳回场子了。 众衙役让出条道,簇拥着一位中年官员入内,只见他着浅绯色官服,腰系银鱼袋,虽然形单肉瘦,但面容白皙,威阔颐重,三尺长须飘摇,一步一踱,自涵威势。 那人清明的眼神往室内一扫,见到长孙冲摊倒昏死在地,便明白个七八分了,扫到李震、尉迟兄弟时,哭笑不得,怎么又是这几个大爷 “原来是杨令呀,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震冲着那人咧嘴一笑,丝毫没有往见官员的礼节,明显是老熟人的态度。 “是啊,杨令,不知道,你们县衙的饭菜改善没有呀,我们兄弟今天好去你们县衙,打打牙祭!” 尉迟兄弟一左一右,笑呵呵的说道,搂着杨县令的肩膀,和亲兄弟似的。 “不敢,下官长安令杨纂,参见尉迟郡公!” 杨纂苦笑一声,避开尉迟兄弟的熊抱,欠身向尉迟宝琳行了一礼。 朱雀门街是长安城的中轴线,也是京兆府所辖两个赤县的分界线,大街的东面是万年县,大街的西面是长安县。 而华春苑位于西街怀德坊尾端,自然归长安县管。 其实县令在唐朝,也并非是七品芝麻官的。 唐朝的县分为赤、畿、望、紧、上、中、下七个等级,京师长安,东都洛阳,北都太原三府所在地的辖县都是赤县,县令都是正五品的。 相当于我们现代的深圳、青岛、大连、厦门这些个不是省会城市、却比一些省会城市,还要牛逼的副省级城市。 这些赤县分别是京兆府的长安县和万年县,东都洛阳的洛阳县和河南县,京城太原的太原县和晋阳县。而京兆府,东都,北都所管辖的其他县为畿县。 赤县的级别要高于其他的县,赤县的县令是正五品,畿县的县令是正六品,其他县的县令则是从六品到从七品。 虽然杨纂是正五品的官员,但是放到正二品的开国郡公尉迟宝琳面前,那就低得,太低了。 “哼!” 李泰鼻子抬得老高,大声冷哼,内心极度不爽,就差要骂娘了! 你长安令,还是不是我李家的狗了! 跑过来,不先和孤见礼,到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称兄道弟,勾勾搭搭,眼里还有没有孤王了! “下官,长安令杨纂,拜见” 闻到这声冷哼,杨纂也是暗暗叫苦,感情这里还坐了一尊大神,赶紧小跑上前,行礼作揖。 “哼!礼就免了,赶紧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李泰丝毫不给面子地摆了摆手,打断了杨纂的话。 现在看到孤王了,晚了! “下官自会将一干人等,带到县衙内,一一问话审理!” 被李泰这一打断,杨纂的面色也不好看,低着头,沉声说道。 “带到县衙!问话审理!” 李泰气得从主位上弹了起来,麻痹的,你和他们一个个勾肩搭背的样子,孤又不是没有看到! 被你带回县衙,好酒好菜,伺候一顿,再放出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真把孤当傻子呀!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审理的!孤脸上的黑脚印,就是他程处弼踹的!直接杖打八十,关押大牢,待孤禀明父皇后,直接发配岭南充军!” 第10章 孤要让你,不得好死! “杨纂,别以为孤不知道,孤心里清明得很,你和他们狼狈为奸,就是一伙的!他们受罚后,你也逃不了干系!” 李泰恶狠狠地道,凭孤在父皇面前的宠爱程度,一个小小的长安令,整你不和玩似的! “殿下,休要血口喷人,下官清清白白,一切子自会按大唐律法,秉公办理!” 杨纂也被气得八字胡倒撇,面色苍白。 当初在吏部担任考功郎中,手握考察官吏的大权,舒舒服服的! 如果不是你老子李二陛下,硬是拉着我的手,说长道短的,这个烫手山芋,得罪人的活,谁愿意干! “孤,到要看看,你怎么个秉公办理法!怎么给大表哥一个交待,怎么给孤一个交待!” 李泰长袖一甩,顶着大肚子,怒目前来。 他奶奶的,一个小小的五品县令,也不把孤放在眼里! “下官,不需要给殿下任何交待!下官,要给交待的是陛下,是大唐律法!” 杨纂不卑不亢,身如寒松。 “尉迟郡公、尉迟公子、程公子、李公子,且随本官往县衙走一遭!” 杨纂的态度很简单,你们这些个纨绔,老老实实和我走,就不用和一般的罪犯一样,上枷锁了。 “自该去一番!” “杨令,我可是好久没去了,你可要管饭啊!” 一众纨绔那有什么去受罪的觉悟,一个个乐乐呵呵的。 “明府,草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处弼眼珠一转,促狭一笑。 “程公子,请说!” “这对薄公堂,可是要双方对证,不知” 程处弼笑意十足,眼珠直溜溜地,冲着李泰瞟去。 “这” 杨纂衡量一下,反正已经得罪了李泰,倒不如秉公办理,在百姓心中落得个好名声! 当下杨纂一字一顿,义正言辞地向李泰说道:“烦请越王殿下,也随臣走一遭!” “混账!孤乃是一品亲王,天之贵胄,你敢!” 李泰怒如飞霆,暴跳如雷。 还说你杨纂,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你丫的,还想来抓孤! “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下官,行得正、坐得端,有何不可!” 杨纂一袭长须,风风烈烈,正气浩然。 “干你娘的!” 完全被气炸了的李泰,也不管所谓的亲王风范了,粗壮地小腿,直直地踹在杨纂的腹部。 杨纂这干干瘦瘦、平素又不习武的中年文官,哪经得起这一脚,一口热血喷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摇摇晃晃,摊倒在青石地上。 李泰这一脚,将进厢房来的所有火气,尽数发泄,踢得众人是瞠目结舌! 厢房内外,一片静谧,连坛中酒水轻荡的声音都听得见! 李泰见厢房内的所有人都不说话,还以为是被自己的绝世风采所迷倒、为自己的王霸之气所征服,心间很是得意! 当下,李泰大手一挥,气势如虹:“长安令杨纂,私通奸佞,已经被孤就地正法!众衙役听令,将一干乱臣贼子,即刻监押,随孤前往太极宫面圣!” 李泰说得是正气岸然,威赫十足! 什么是权力,这就是权力! 权力最直接的作用,就是颠倒黑白! 收到李泰的命令,众衙役一个个跃跃欲试,围上了几个纨绔。 生活在大唐官府最底层的他们,只能作冲锋陷阵的卒子,任凭上位者摆布。 而这次摆布的上位者,也不一般,当今天子面前最受宠的亲王,仅次于太子的越王殿下! 若是得到了越王殿下的赏识,一步登天也不是难事! “你们胆敢!” 尉迟宝琳咬牙切齿,扬起砂锅大的黑拳,就要打去。 “众衙役听令,谁要是胆敢反抗,就地正法!” 李泰声音鸷冷,盛气凌人。 敢羞辱孤,孤要汝等死! 当年,汉武帝的老子汉景帝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可是因为一盘棋,砸死了吴王刘濞的太子刘贤,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要是这几个纨绔,不识时务,胆敢反抗,打死一个又如何! “宝琳,别!” 程处弼按住了尉迟宝琳,摇了摇头。 “人在江湖,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你,程处弼到是识时务,放心,我会让父皇,给你留个全尸!押下去!” 众衙役两个拉着一个,下去了;没人押的,就抬着长孙冲和杨纂出去了;厢房外的看客,也都走开了;就连如花似玉的歌女,也都被李泰遣散了。 现在李泰那还有心思吃三峰药,他要想着怎样面对他的父皇,李二陛下! “有了!” 李泰灵光一现,走到门口,见四下无人,立马把门关上,咬牙狠心,一拳一拳,猛挥在自己的肥脸上,打得自个,鼻青脸肿,哇哇直叫才了事。 “程处弼,敢羞辱孤!孤要让你,不得好死!” 那阴狠的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第11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房遗爱,那傻小子,不会是胆小怕事,溜了!” 李震一脸无所谓地在众衙役的押解下,晃晃荡荡下楼。 “小的,好像刚刚瞧见房二爷往西市上去了,说是要去给程三爷找什么武夷山的大红袍!” “前一会,房二爷还把咱这后厨厨房的锅炉给砸了,说咱这是个破店,连点上好的茶叶都没有” 一个小厮样的人物,陪着笑,答话道。 程处弼听到后,哭笑不得,笑得是,房俊对自己的忠心耿耿;哭的是,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大红袍! 在唐初,人们饮茶多为粗放式豪饮,或为解渴,饮则升斗,或看重的是茶的药用功能。 饮时还要添加许多佐料,如葱、姜、枣、橘皮、茱俞、薄荷、盐、奶等,饮时连吃带喝。 这种喝法,喝到嘴里,酸甜苦辣咸,啥味道都有,而且极大地破坏了茶叶本身的味道。 喝惯了清茶的人,肯定受不了那味。 哪像我们现在,细煎慢品式的煎饮法。追求的是茶的真味,喝的是固味甘爽、品的是绵柔悠长,还享受着幽宁典雅、清远悠闲地意境。 “羽绾姑娘,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烦请姑娘助我。” 程处弼顿了顿声,叫住了领着众舞姬从厢房内出来的羽绾姑娘。 “程公子,请说,小女子,自当遵从!” 羽绾姑娘凝视着程处弼,容色娇艳,眼波盈盈。 “待我那傻弟弟,回来时,烦请让他,勿要牵挂,回家静候便是。” “请公子放心,待房公子折回时,奴家自会,好言相告!” “如此,多谢姑娘了!烦请姑娘,多加劝诫!” 程处弼脸带愁容,面对羽绾姑娘,反复叮咛。 这羽绾姑娘生得到是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一身淡蓝的仕女服,在这姹紫嫣红、浑浊不堪的华春苑,到是别有一番,清幽脱尘,直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只是可惜,千乘万骑 “放心,三哥,房老二,虽然心思简单,但也不是会胡作非为的主!和俺这般的浑人,不一样!人家好歹也是房家的种!” 尉迟宝琪憨厚一笑,用独特的,黑了自己,捧了别人的方式,安慰道。 “程公子的心思,奴家省得,自当多加劝阻!” 羽绾姑娘,娉娉一笑,盈盈欠身。 这程公子,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眸乌黑深邃,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高秉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之前在厢房内言笑,也是幽默风趣,雅俗共赏。 只是不该,轻狂乖张,恃尊傲人,连越王殿下,这般尊贵的人物,也敢打,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两人带着各自的赏心与遗憾,暗自哀叹着,分道扬镳。 “推推搡搡,磨磨唧唧个啥子!程处弼,汝且看孤,这般模样,如何!” 房门大开,李泰迈着粗短腿,顶着被自个打成猪头的脸,狞笑着从厢房里出来。 “这” 程处弼等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父皇要是看到孤被汝打成这般模样,汝说,父皇会给汝一个怎般的死法!是凌迟呢,还是车裂!” 李泰张狂大笑,顶开程处弼等人穿过,坑坑洼洼的肥脸,如烂泥一般的糜烂、扭曲。 “你” 众纨绔看到那张丑脸,气是不打一出,恨不得上去把这吖的,打得不能人道! 苦肉计! 为了陷害我们,把自个打成这样! 这他娘的也忒狠了! 这绝逼是李二陛下的亲儿子呀! 只有李二陛下,这样弑兄杀弟的主,才能教出这般心肠歹毒的儿子呀! “诶,你们一个个骚安勿躁,他有张良计,哥哥我也是有过墙梯的!” 程处弼一面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一面安抚众兄弟的情绪,琥珀般晶莹的眸子,寒光乍现,上扬的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冷颜。 他敢笃定,极其爱惜自己羽毛的李二陛下,绝对不会,因为纨绔间的针锋相对,打了李泰,就砍了自己! 因为,李二陛下和秦皇汉武,并称“千古一帝”的男人! 连侯君集起兵造反,这般把天捅破的事,都不曾想治他死罪! 更别说一个屁大的打架斗殴了! 只要不砍了自己,他就可以利用天朝古代律法中,一个很明显的漏洞! 想到此处,程处弼不禁露出放荡不拘的笑容,深邃的眼里,不经意流露出、让人不敢小看的精光。 他要让李泰,自食其果,有苦说不出! 最后,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第12章 父皇,您可要替儿臣做主啊! “通篇字字相连、一笔而成!” “虽然字与字间偶有不连接处,但上下笔意贯串,首尾呼应相顾,而且血脉相通,有一种笔墨飞舞、龙骧豹变、一气呵成的气势!” “在运笔过程中,每一个字的屹立部位,都似乎险象丛生,却又妙在能险中扣稳,使字形没有歪斜软倒之嫌,而有玲珑飞动之姿!” “其风神洒荡,长波大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意韵十足,不减遒逸。” “这《兰亭集序》,“天下第一行书”之名,果真是名至实归!” 李世民手缕三尺长须,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俊美的脸庞辉迎着两仪殿内绚烂的霞光,噙着一抹清扬的笑意。 “好!” “好!” “好!” 就算一连三个“好”字,也吐不尽,他内心的无限欢喜。 “萧爱卿,你智取《兰亭集序》,功成而还,朕心甚慰!” “你说,你有何求!朕都一一答应你!” 李世民站在金阶上俯视台下身着深青色官服的青年男子,金口玉言,眼睛里闪动着万千琉璃的光芒。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在绚烂的霞光下,金色的翔龙,栩栩如生、悬空飞舞,在汹涌波涛的江海中,自由穿梭、翻江倒海。 “臣,只是略尽本分,不敢有所奢求!只是臣诓骗辩才大师,心中有愧,其实辩才大师也不是有意欺君,实乃智永大师临终所托,若是陛下垂怜,恳请陛下赦免其欺君之罪!” 青年官员言语恳切,低声拜道。 他眼泡微肿,微垂的眼睫下有着深深的黑影,肤色暗淡,显然是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很多天没有休息好。 此人名叫萧翼,江南大姓,兰陵萧家出身,梁元帝的曾孙。 此时担任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奉李二陛下的皇命,前往山阴永欣寺,从王羲之第七代传人僧智永的弟子辩才手中将《兰亭序》骗取。 唐代着名画家阎立本创作的《萧翼赚兰亭图》中的主角。 李世民英挺的剑眉斜飞,细长如曜石般黑眸,绽放着复杂的色彩,但还是沉淀了下来。 君无戏言! 既然不杀他,那就干脆好人做到底! “辩才老和尚,欺君罔上,虽然可恶,本应加刑,然朕念其年迈,孝心可嘉,免其无罪,特赐谷物三千石,如何?” 自己之前,下诏将辨才请到长安,热情款待,希望辨才和尚能忍痛割爱,献出墨宝。 但这老家伙和魏征一样可恶! 无论自个怎样百般盛情,只是装憨作痴,推说不知《兰亭序》的下落。 盛怒之下,真是恨不得杀了这个不识趣的老秃驴! 如果不是知道,杀了他,并不能得到真品,也不会出下下策,让萧翼去偷。 “陛下圣明!” 萧翼闻声眸含异彩,长呼一声,颔首拜谢,总算放下心里的一块石头了! “然萧卿,智取《兰亭序》,功劳不凡,朕若不嘉奖,怎是明君所为!朕擢升汝为吏部员外郎,赐佩银鱼袋!” “臣臣,叩谢皇恩!” 萧翼欢欣鼓舞,心花怒放得已经不能用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了,身体都打哆嗦,似乎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跳动着扬眉吐气的欢畅。 从正八品上的监察御史直接跳到了正六品上的员外郎,连升八级! 而且任职的,还是天下第一部的吏部! 不仅如此,还赐佩银鱼袋,这可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才享受到的待遇呀! 这样火箭式的高升,怎不令他欣喜若狂! “陛下,那臣这就,先行告退了!” “陛下,陛下” 就在君臣相宜,各得其好的时候,一个尖锐的鸭公嗓,打乱了两仪殿中的和睦。 一个头戴幞头,身着绯色圆领窄袖袍衫的中年太监慌慌张张,闯入殿中。 “李德全,宫闱之内,大殿之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李二陛下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姿,稍稍舒展,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 “启奏陛下,越王殿下求见!” 承受着李二陛下圣威的太监,汗流浃背,赶紧匍匐在地,眼里满是恐惧! “是青雀呀!” 一听到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李泰,李二陛下,马上转阴为晴。 “赶快让他进来,让他也观摩观摩,这名满天下的《兰亭序》!” 李二陛下,话音未落,一声圆润却哭丧、如同死了爹娘的哀嚎,伴随着一个胖球一般的身影,从殿外传来。 “父皇,您可要替儿臣做主啊!” 第15章 杖打八十!发配岭南! “杖打八十!发配岭南!好个宽厚仁孝的越王李泰!朕,教出来的好儿子!” 李世民快要被李泰气疯了,踹完一脚后,又跟着走上前去,左一脚、右一脚地猛踹,疼得李泰哇哇直叫。 麻痹个的,八十军棍,谁能扛得住,这还不被活活打死! 发配岭南,这不是让人家,更加生不如死! 这两个加起来,还不如一刀了结,给人家一个痛快! 这是要让人家记恨一辈子啊! 平素蛮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这个时候,蠢的和猪一样! “陛下,别打了,这可是您的亲儿子呀!”李德全一把扑倒在李泰的身上,替着李泰挨了几脚,李世民的黑脚,连着讨饶道。 “哼,让他滚,让他滚!让他滚回去,给朕将《论语》抄一百遍!记住,传令御膳房,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用膳!” 李世民气得是八字胡倒竖,背对着李泰,叉着腰,在两仪殿来回走动! “殿下,快走!”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将李泰扶起,和颜悦色,细声低语地将李泰劝退。 李泰也是懵了,脑袋里一片糊涂,跟着李德全推推攘攘地退出了大殿。 父皇曾几何时还打过他,他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这一次,打得自己,是心惊胆寒。 “陛下,消消气,要保重龙体呀!” 护送完李泰后,李德全又踱着小碎步,进了大殿,眼神殷切,关切地凝望着李世民。 “你看看这个逆子,让朕,怎不生气!” 李世民气得是满腔的怒火,喜得《兰亭序》的大好心情,全被这么一闹,给搅和得一干二净! “程处弼呢!” “和着曹国公家的长公子以及尉迟国公家的两位公子,正在殿外候着呢!” 李德全大气也不敢踹,小心地答道。 “将他们押进来!朕到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天大的胆子,胆敢殴打朕的儿子!” 李世民登上金阶,虎眸中火焰腾腾,回身带来天下之主的英武霸气。 “诺!” 不一会,李德全便将程处弼等人引上殿来。 “臣,尉迟宝琪,拜见陛下!” “草民程处弼(李震、尉迟宝琳),拜见陛下!” 大唐的礼仪,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不像在满清时期,见到皇帝,要贴地跪拜,要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要自称“奴才”,显得特别的卑微! “程处弼,你且,抬起头来!朕且问你,汝与李泰有仇乎!” 李世民语话轩昂,若千丈凌云,腾空直下,帝王盛气,一览无余。 程处弼闻声,竟直勾勾地打量起李二陛下,好奇而崇敬! 李二陛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心脯横阔,若虎生威风;心雄胆大,似狮子振云;骨健筋强,如貔貅摇地;一举一动,比龙翔天际。 身为华夏子孙, 谁对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秦始皇,不崇敬! 谁对驱除鞑虏、扬汉天威的汉武帝,不崇敬! 谁对贞观昌荣、开创盛世的李二陛下,不崇敬! 虽然他们并不完美! 但是他们扛起了大汉民族,顶天立地的脊梁,为华夏的繁荣昌盛,立下了千秋彪炳的功绩! “无仇!” 程处弼看得竟有些痴了,若不是李震刺了他一次,都忘了回话了。 李世民对于程处弼的无礼,也没有追究。 因为,他也有些沉醉和无厘头。 他阅人无数,但第一次对视这般纯净的眼眸。 他从程处弼的眼眸中,看到了崇拜,没有地位、权势之差的驳杂尊崇色彩,而是单纯地对自己的神往之情。 “那朕再问你,汝可知罪!” 这让李二陛下大为受用,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 “草民知罪!” 程处弼对于李世民可不敢耍心眼,秉着坦白从宽的态度,认罪伏法。 “汝何罪之有!” “草民,不该在华春苑那样的花柳场所,殴打长孙冲及越王殿下,致使越王殿下的威严扫地,致使陛下乃至大唐的威名受损!” 程处弼春秋笔法的阐述着发生的事情,对于殴打李泰的事情,坦荡承认。 但他也没有忘记给李泰上眼药,将李泰去大保健的事情抖了出来! 这个逆子,小小年纪,竟敢去寻花问柳、寻欢作乐! 听到李泰去大保健,李世民的蹙眉微微一抖,怒目之色,稍纵即逝! 李世民轻咳几声,对李泰去大保健的事情,就此撇过,高下立判,宣布道。 “既是如此,根据《大唐律例》,汝目无皇室、欺君罔上,犯大不敬之罪!” 第16章 带着御赐金鞭和金斧来的尉迟恭和程咬金 “本应判汝死刑,但朕念汝父,攻城拔寨,开国有功,判汝杖打八十,以流刑,发配岭南!” “程处弼,汝可心服!” 李世民判罪后,见程处弼,毫无异色,便质问一句。 其实,李二陛下,连自己的心都说服不了,发配岭南是假,打个三四十军棍,立立威信,然后送回各府,严加看管,到是真的。 他可不信,这么长时间,程咬金,还有回京述职的尉迟恭、李绩没有收到报信。 李绩可能晚一点,但是曾任右武侯大将军的尉迟恭以及现任右武卫大将军、负责宫廷禁卫的程咬金,不可能收不到一点消息。 等打了几十军棍,自己解气了,程咬金等人也差不多过来求情了,君臣相宜,又是一段佳话。 不得不说,李二陛下的御下之道,还是一溜一溜的。 “陛下圣裁,草民心服口服!” 程处弼虽然没有李二陛下,心思深长,但在这个问题上也差不得太多,一口应承下来。 “那汝等,可愿认罪受罚?” “臣(草民)有罪,愿听陛下发落!” 李震等人,早和程处弼沆瀣一气,也一个个认罪伏法。 “既是心服,来人,将程处弼押下去,先行杖打八十,然后收监天牢,明日午时,发配岭南!” “其余人等,并同罪犯,然势稍轻,且行杖打四十,然后收监天牢,明日午时,一同发配剑南!” “禀报陛下,齐国公开府仪同三司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携其子长孙冲求见!” 李二陛下刚刚宣判完毕,正准备命令殿外的左卫武士,将这几个小家伙拉出去,执行军杖时,李德全又从殿外走了进来。 求情的还没到,告状的先到了! “快传!” 李世民冷笑一声,命令下去。 只见一名衣着朱紫,身佩金鱼袋、留着细长八字胡,双目阴沉、面容阴冷的中年文臣率先踱步进来。 他的身后,两名小太监还用毡子抬了一个面色苍白,神情虚弱,目光阴鸷的男子。 不是长孙冲,又是何人。 “臣长孙无忌,拜见陛下!” “草民长孙冲,拜见陛下!” 阴锐的眸光从长孙冲的眼角,一闪而逝,他面带难色,抚着后腰,艰难起身。 不到半躬,他便立马垂垂倒下,再度起身,再度倒下,一连三次,都没有成功地给李二陛下行礼,额前和鼻前渗出的细汗,显得他,极为痛苦。 程处弼看着长孙冲那装死的表情,心里是烈火焚灼,恨不得再上去,狠狠踢上两脚! 妈个逼,老子打的是脸,踢的也是脸,你他娘的扶着腰,装可怜! “长孙贤外甥,不必多礼!” 李世民瞥了一眼,便摆了摆手。 虽然一口“贤外甥”,但是李二陛下并没有对“贤外甥”的热情。 他奶奶的,你儿子被打了,你他妈装可怜,拉着他来和老子告状! 老子才十岁的儿子,被你十四岁、差一岁就成年(唐朝男子十五岁冠礼成年)的儿子,拉出去大保健,老子向谁告状去! “陛下,您可要给臣做主呀!您看看臣的长子,被打成什么样了!” 长孙无忌也嗷呜一声,哭丧着脸,向李二陛下求救。 “辅机,你的来意,朕已知晓!但,你们来晚了,朕已经给了一个公正的判决!” “敢问陛下,这判决” “程处弼行杖八十,发配岭南!其余人等,行杖四十,发配剑南!” “陛下圣明!” 长孙无忌和长孙冲闻声,兴奋不已,高呼圣明。 李世民面无表情,心里冷笑不已,圣明个屁! 你到是开心了,金口玉言,你一来,老子只能假戏真做了! 可是等下程咬金、尉迟恭、李绩过来求情,朕该怎么办! 这不是让朕,里外不是人! 说好的,君臣相宜呢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想什么不好的,就来什么不好的! “启禀陛下,魏国公(贞观三年改封)尚书左仆射房乔、吴国公襄州都督尉迟恭、曹国公并州都督李绩、宿国公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及房乔子郡公房俊求见!” 李德全又慌不怠的从殿门外急步而来,高扬起鸭公嗓,朗朗声叫。 李世民的身子陡然一起,差点磕到御座的金架上,脸上阴晴不定,如同啃了翔一般恶心。 奶奶的,怕什么,来什么! 不仅那三个来了,连房玄龄都来了! “宣!” 第17章 锄奸辟邪,以正朝纲! “可是陛下吴国公和宿国公,是带着太上皇陛下御赐的,金鞭和金斧来的!” 李德全两股战战,身姿垂得更低! 金鞭金斧,还有赐给秦琼的金锏,这可是太上皇李渊,赐给他们神器呀! 上打昏君、下打佞臣,连他李世民都可以打! “宣!” 李二陛下一口恶气,砰薄而出,紧咬的牙关,憋出一个字。 “臣房乔(尉迟恭、李绩、程知节、房俊),拜见陛下!”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放到后世,如中政局委员般的人物,一下来了四个!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二陛下有什么大动作! “免礼!” 李世民恨恨地摆了摆手。 你们他娘的,来的还真是时候,连御赐的金鞭金斧,都带来了! “孽子,还不给老夫,滚上前来!” 文质彬彬的房玄龄,也全然不顾儒相风范,一记黑脚,将房俊踹到程处弼那一堆,然后垂眉低眼,向李二陛下告罪。 “臣,治家无方、教子不严,致使越王殿下受辱,皇室蒙尘,特携逆子,向陛下请罪!” “房仆射,陛下可是已经降旨,恶首程处弼行杖八十,发配岭南!党羽人等,行杖四十,发配剑南!” 长孙无忌横插一脚,如狐般狡黠的眸子,散发出幽绿的光芒。 既是政对死敌,就该心狠手辣,雷霆出击,一击而破,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古有三仇,不共戴天!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丧子之痛! 还有什么比,丧子之痛,更令这些个政敌,心碎失魂的! 流刑千里,如丧一子! 华春苑内,纨绔争辉,小小的一场斗殴,如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掀起了大唐朝廷上的血腥风暴! 长孙无忌一席话,如同晴天霹雳般,打闪在房玄龄的心头。 “噗通”一声! 房玄龄跪伏在地,额头猛磕,口中大呼:“臣,教子不严,罪该万死!” “臣等,教子不严,罪该万死!” 随着房玄龄的领头,尉迟恭、李绩、程咬金一干名将也跪倒在地,口呼死罪。 “众爱卿,且平身说话,众子所为,与众爱卿,别无干系!” 李世民龙骧虎步,登下金阶,将房玄龄等人,一一扶起。 “然陛下,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 长孙无忌冷不丁地,低声丢了一句,丝毫不给李世民,法外开恩的机会!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这” 李世民的虎目含星,火光一闪! 你他娘的,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陛下,请将罪犯,立即行刑,以正大唐律法!” 长孙无忌,声音虽低,却字字有力,砰然打击在殿中所有人的心口上。 律法,这是可以将皇帝都压下的东西! 他不相信,李世民会为了对臣下的袒护,撕破皇权大于律法的遮羞布! “来人呐,将程处弼一干人拉下去,行刑!” 骑虎难下的李世民,只得下出圣谕。 “且慢!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 “说!” 李世民抬头瞥见程咬金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不禁莞尔。 难道这老货,还有什么隐情,可以转机! “陛下,越王殿下,谦逊好礼,彬彬雄才,虽未加冠,已有贤王之风!” “臣等孽子,殴打越王,乱败朝纲,目无君上,陛下圣裁,杖打流刑,臣,无话可说!” “然,长孙冲” 程咬金先是天花乱坠,赞美李泰、李二陛下一顿,然后话锋抖转,凶神恶煞的目光直逼长孙冲。 李世民听到前面几句,红光满脸,满心受用。 可是,一听到转折,脸上由红转青,坏了,这混货要闹大了! 长孙无忌也是心头一跳,暗叫不好,睁大圆眼,死死的盯着程咬金的大碗口。 长孙冲的身子猛然战栗起来,发出一阵阵寒颤,好像大殿之内,霜冻骤降。 “长孙冲口出谄言,怂恿越王,出入烟花之地,败皇家之圣洁、堕皇室之名威、坏王之品行、崩王之心性,实有佞臣之相!” 若洪钟般、铿锵有力的声音,猛烈地撞击在大殿之中,震得青石地板,嗡嗡作响。 “臣,请以打王金斧,即斩长孙冲于殿中,锄奸辟邪,以正朝纲!” 第18章 陛下,您这帖《兰亭序》是假的! “然,朕念其儿童顽性,少不经事,初心知善,尤可教化!酌将长孙冲,遣回原籍,今生今世,不得再入京畿,不得入朝为官!” 说到此处,李二陛下的龙睛,光芒四射,苦涩的皱脸,轻轻舒展。 你长孙无忌,自个儿子,品行不端,被人家抓了把柄,这可怪不得我,老子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今生今世,不得再入京畿,不得入朝为官! “臣,叩谢陛下,隆恩盛德!” 长孙无忌,面色苍白,内心惶惶发凉,阴栗的双眸,狠狠将阶下的众人一扫,但依旧不得不跪地谢恩! 长孙冲,这一辈子的大好前程,算是全毁了,只能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了! “陛下圣明!” 以房玄龄为首,也一个个拜服称颂! 本来按他们的合算,以金鞭、金斧挟持长孙冲,两相对峙,让长孙无忌让步,李二陛下做顺水人情,大事化小! 谁知道,程家老三,天资聪颖,横插一脚! 不仅自个家的儿子,一个个无罪释放,还抹杀了长孙冲的政治生命,大获全胜! 在这两仪殿砍了长孙冲,本来就只是无稽之谈! 自从玄武门之变后,李二陛下对宫城之内,妄动刀兵,本来就十分忌惮! 若是真让这两仪殿,鲜血盈地,怎不让李二陛下心生芥蒂! “既是如此,臣等即将,不肖逆子,领回家中,严加管教!” 见事情圆满完结,房玄龄等人,便提出了告退。 “既然来了,随朕品鉴一下,这天下第一的《兰亭序》,再走不迟!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朕本来也要派人去汝等府上,一一传询!” 李二陛下嘴角略扬的笑意,像一抹淡淡的霞光从他的嘴角上飘了过去。 “莫非,萧翼真从智永大师处,求得王右军其书!” 房玄龄不愧是位相二十年的人精,好好的一个“偷”,硬生生地改成“求”。 本来让萧翼去偷《兰亭序》,就是他,建议李二陛下的。 “众位爱卿快来看看,这可是天下间,万年难得一遇的至宝!” 李二陛下像个小孩子考了一百分一样,两个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乐呵呵地捧着《兰亭序》,快步走下金阶,炫耀地传给众人观览。 历史上李二陛下,对《兰亭序》,可是视若珍宝,甚至在临死之前,对儿子李治,一口咬死,一定要让李治将《兰亭序》陪葬! “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旷,又归于虚无” “这近乎癫狂、充沛着原始生命力的冲动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灵气!王右军的《兰亭序》,无愧“天下第一行书”之名!” “臣,恭喜陛下,喜获至宝!” 房玄龄文辞斐然,一袭马屁,拍得李二陛下,满心欢喜,将先前的浊气,一口吐尽! “还不是房卿,识人有明!朕,喜得至宝,房爱卿,亦是功不可没,当赏锦彩千尺!” 李二陛下,大手一挥,又是一阵丰厚的赏赐,然后又将《兰亭序》传给其他人观看。 “臣,多谢陛下恩赐!” 房玄龄一张老脸,也笑得如花般灿烂,赎金还没出,就先从李二陛下这里掰回了一笔! “恭喜陛下,天降福瑞!” “恭喜陛下,洪福齐天!” 就连尉迟恭、程咬金,这两个不识字的混人,也装得喜气洋洋,给李二陛下点了大大的一个赞! 传至一众纨绔,在待李二陛下,喜气洋洋,以为集满18个赞,可以召唤神龙之际 “唉陛下,草民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处弼摇头晃脑,故作叹息,失望地将《兰亭序》,呈还给李二陛下。 “但说无妨!” 李世民看着程处弼那失魂落魄的表情,也是心生一紧,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但是喜好在臣下面前展示贤君风采的他,还是让程处弼说了出来。 “陛下,您这帖《兰亭序》是假的!” 程处弼望着序上那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钩,冠绝古今的文字,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当下心生歹意! 一席话,石破天惊! 一阵尴尬的飞鸟,从两仪殿中掠过 半饷之内,两仪殿中,悄悄无声,连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 李二陛下的大帅脸,拧巴得跟个干涩橘子似的,手中的《兰亭序》,飘飘扬扬,随风落地。 “这可是从王右军第七代传人僧智永的弟子辩才手中求得的!这若不是真帖,那真帖又在何处!” 李世民缓缓回过神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端的是怒不可遏,飞扬的长发,在风中凌乱! 老子卷子上明明写的是一百分,你和老子说是五十九! 第19章 系统,发奖励的时候到了! “陛下不必惊惶,草民这,有真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程处弼紧接下来的一句话,再次在一干国公心中,激起千堆雪花! “老臣恳请治程处弼,一个包藏祸心,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罪!” 长孙无忌闻声,阴沉的寒眸,青芒乍现,“噗通”一声,又是请命!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闯! 这可是你自己要送死的! 十恶不赦的大罪,你一犯再犯! “陛下,臣这逆子,平素和臣一般,马马哈哈,吹牛发嗨惯了!逆子,还不快给我闭嘴!” 程咬金赶忙将地上的《兰亭序》拾起,恭恭敬敬地呈给李二陛下,寒光点点的铜铃大眼,狠狠地瞪着程处弼。 “陛下,臣真的没有私藏《兰亭序》,还请陛下明察!” 李二陛下当初为了获得这《兰亭序》,不仅在民间明察暗访,更是将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问了个遍! “程知节,朕可不记得,有问话于你!” 李世民的狮眸如机枪般,寒光攒射,一声怒吼,夹带着帝王盛气,如雷霆之势,向程咬金,强袭而去! 当初问话的时候,你程咬金,可是信誓旦旦地拍着心脯,说没有的! 现在你儿子竟然说,他有《兰亭序》! 你他娘的,好大的胆子,连朕也敢欺瞒! 连爱卿,卿,都不叫了,直接指名道姓,李二陛下心中的怒火,可见一斑! “程处弼,你继续说!” “陛下,草民,真的有《兰亭序》!是草民从清河时,途经一破庙,偶然之间得到的!” 被程咬金一瞪眼,程处弼不怕反顶,话音说得更大、更有力! 原来的灵魂记忆告诉他,程咬金在家,没有地位、极其没有地位 “草民今日才刚刚折回长安,深知陛下尤爱此帖,本来是准备洗沐三日,以大礼将其献给陛下的!可不想陛下已得赝帖,一时失语,便提前说了出来!还请陛下恕罪!” 程处弼说完之后,还装出一副惶惶恐恐的样子,要给李二陛下,行礼告罪。 “若你真能将真帖献上,朕不但不加罪于你,还要给你天大的赏赐!真帖现在何处,可曾带来?” 本来没想到房俊会入宫、甚至把一干大佬也带来助阵,如果李二陛下不允许“以金赎刑”,自己也准备写篇《兰亭序》上交抵罪。 现在看来,不仅无罪,还可以获得李二陛下的赏赐,甚至浑水摸鱼,把王羲之的真迹骗到手,也不是不可能! “草民一回长安,便与友等相聚,然后羁押到此。此帖,已被草民之仆,先行送回家中。烦请陛下,让草民还家,草民自当将真帖奉上!” “即是如此,汝且快去快回!” 李二陛下轻快地摆了摆手,墨玉般的眸子,呈现出一团温暖的火焰,那凌乱的长发,也因为心情变得极好,在风中快乐的飘动。 “如此,臣也先行告退了!” 程咬金见程处弼大步流星地走了,带着满腔的疑惑,也准备一并告退。 他可不记得,自个在前厅练武的时候,先行回府的仆从,有告诉他,行礼中有《兰亭序》! 这般掉脑袋的事情,不可能不说! “程卿,你就不用回去了!诸位爱卿,且随朕一同到偏殿,喝茶品点,一同歇息!” 李世民可没给程咬金好脸色,这老匹夫滑不溜秋的,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臣等,自当遵从!” “齐伯,快走!” 程处弼出了宫城,三步并做五步,天高风轻般地欢快登上了程咬金的马车。 车夫一鞭飞扬,马步蹁跹,车驾风驰电挚般地,向程府飞驰而去。 车夫名叫程齐,是程咬金济州老家的族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急停在程府门前。 程处弼跃然下车,快如飞箭,穿过前厅,直奔后院中自个的小院去。 “夫人,三少爷回来了!” 一些个前厅、后院眼尖的家丁、侍婢,在院中高声呼喊。 “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都给我滚到别的院子去!我数三声,马上给我消失!半个时辰之内,不得有人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程处弼恶狠狠地呵斥一句。 安静的环境对练得一手好字,极其重要! 其实,现在的程处弼态度较好,要是换作之前的灵魂,早就冲上去,拳脚相加了。 而且,以前的少爷,可是从来不会主动进自个的书房的! 更不会只发火、不打人的! 院中的家丁、婢女,一看到少爷真的大变样了,马上一个个欢欢喜喜地跑到崔夫人那去报喜。 “好!” 程处弼关上了书房的门,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神,眸子里满是雀跃。 “系统,发奖励的时候到了!” 第20章 程处弼版《兰亭序》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顶尖书法绝学“书圣”王羲之的传承!” 一个个飘逸秀丽的文字,排成长河,如行云流水般涌入程处弼的脑海。 一个个隽逸脱俗的文字,在半空中腾空飞舞,显得格外美丽,像一颗颗钻石珍珠一样,接二连三地滴落到程处弼的脑海里,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好像一支优美的曲子,令人回味无穷。 “这就是“书圣”王羲之的字魂,果真是笔酣墨饱,笔走龙蛇!” 获得王羲之传承后的程处弼,神清气爽地叹了一句。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一个个飞扬的文字在他脑海中激起的片片浪花般,欢腾舒畅。 他想写字,很想写字,恨不得现在就将滔天 心臆,跃然纸上。 “系统,赶紧的,文房四宝伺候!” “书圣”王羲之的传承,他迫不及待了!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清乾隆御铭仿汉未央砖海天初月紫砂砚”一具!”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清乾隆御制咏雪诗黑底描金毛笔”一支!”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晋代名纸“侧理纸”一叠!”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清代歙州制墨第一人曹素功制“苍龙珠”墨锭一枚!” 四件宝贝,跃然出现在书案上。仿佛系统知道程处弼此刻的心境一般,连墨都是磨好的。 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神光!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举笔信手,涂抹几下,落英缤纷,字如桃瓣,香气远播,越发清芬。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清逸绝尘的文字,或劲健、或婉转,或如婀娜窈窕的美人,或如英武魁拔的健儿,或如春雨柔情百草丰茂,或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弼儿,弼儿,你可算回来了,为娘的想死你了!” 闻声温声细语,如黄鹂声翠,宛转悠扬的声音,连同一双修长无瑕、白嫩无骨的巧手,轻快地将门推开。 一位雍容华贵、书香典雅的高贵妇人,从门外似弱柳扶风般,轻扬而入。 “弼儿,你在练字呀!为娘,可要好好看看我儿这一年来的成长!” 一袭凤凰牡丹的红霞衫,逶迤拖地朱彤烟纱裙,手挽屺罗粉软纱,云髻乌鬓中正插碧玉龙凤钗,风髻雾鬓里斜开大红牡丹花。 黛眉开娇横远岫,红鬓淳浓染春烟。 此妇人正是七宗五姓之首齐郡公崔逊的嫡孙女,程咬金的夫人,也是程处弼的娘亲! 但是,此时此刻,与王羲之的字魂,合而为一的程处弼,丝毫感觉不到崔夫人的到来,他的心思,一心一意,全神贯注地融入到了书法当中。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崔夫人那若空谷幽兰般的嗓音,随着程处弼的挥毫,轻声念起。 念到后面,崔夫人的那红润的秀檀,圆圆张大,丹凤眸忽闪忽闪,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行云流水、落笔云烟、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甚至整行一笔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纵逸,来去无踪的文字! 别说一年,就说是崔夫人这般的豪门闺丽,沉浸在诗书中,数十年的女子,也自愧不如! “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程处弼深呼一口长气,擦了擦头上的细汗,笑口颜开。 “好了,接下来就是署名了,一定不能写错,王羲之” 虽然程处弼也想将署名写成自己,但是很可惜,这是用来献给李二陛下的! “弼儿,这是你写的字!” “娘,你怎么突然出来,吓死我了!” 程处弼被崔夫人冷不丁的一声,吓得笔尖一抖,将名字写歪了。 “对不起,弼儿,娘亲不是故意的!” 崔夫人,吓得是花容失色,强势的丹凤眼,顿时化作柔弱的桃花眸,水泪汪汪的。 她这才想起练字时被打扰是多么的可怕,可能简单的一个字写差,就毁坏了整张帖! “没事的,娘亲!” 程处弼很想破口大骂,但是心腔莫名的一阵绞痛,令他变怒为笑,继续沿着歪斜的文字书写。 他知道,那是原先的灵魂残识对崔夫人的深情! 他很想重再新写一篇,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必须要马上进宫,不然李二陛下很可能会怀疑! “娘,我要进宫了,帮我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你一定要自己帮我收拾好,千万不能让下人来做!” 程处弼将书帖卷好,装入书柜前的一个竹筒里,背上肩头,学着原先灵魂的语气,向着崔夫人说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等我回来再说!” 说间,便一个箭步,穿梭到了门外,飞奔而去。 “这小家伙,终于终于长大了,可,可还是这般淘气!” 幸福的水泪,从崔夫人的娇颜上,滑落在砚池里,水墨轻晃,涟漪阵阵。 “转眼间都十四了,也该给他寻觅一桩亲事了!” “还是让他先去弘文馆,凭我儿这般的龙飞凤舞的字迹,一定会冠绝大唐青年俊彦!到时候,王公贵族,还不是一个个主动上门求亲!” 第21章 不识书句,枉装文豪! “程处弼这小子,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啊!” 李世民在侧殿之中,来回兜转,面色通红,急不可耐! “会不会是被哪个不开眼的奴才给拦下来了?李德全,你马上去宫门口等着,亲自把他迎进来!” 什么! 从四品上的内侍省少监、御前大太监李德全,亲自去迎接,没听错! 连李德全自己也有些懵了,垂着头,探着身子,瞅着李二陛下! 几个凌烟阁功臣,听得是目瞪口呆,他们可没有几个享受过这般的殊荣啊! 李绩听得,差点将一口茶水喷出,赶紧拂袖擦擦唇腭,将茶水压下,眉宇间全是苦色。 当中就只有他享受过这种待遇,还是在和李靖大破突厥,生擒颉利可汗,大胜而归的时候!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还不快去,愣在那里干什么!” 李世民又是一声喝令。 “老奴,这就去!” 李德全毕恭毕敬地向殿外退去,刚出殿门,正好迎上火急火燎的程处弼,面色一喜,反身又向殿内扬起鸭公嗓,大声嚷嚷。 “陛下,程处弼求见!” “什么!到了!快传!” 一边说,李世民也一边急急忙忙从偏殿中走出。 “草民程处弼,拜见” “别说那些没用的,贤侄,朕的《兰亭序》呢!” 程处弼的礼还没见完,就被喜出望外的李二陛下一嘴打断,连“贤侄”都亲密地叫了起来。 “在臣背后的竹筒里!” 程处弼刚把背上的竹筒取下,便被眼疾手快的李二陛下一技龙抓手,抓了过来。 浓郁的苍龙香墨,随着书卷的款款开拭,飘扬在两仪殿内。 “墨香清洁,浓郁持久,好墨!” “入木三分,力透纸背,好字!” “飞阁流丹,鸾飘凤泊,好书!” 李二陛下又是三声叫好,说完三声,还意犹未尽,又继续说道。 “书法里融入了儒家的坚毅,果敢和进取,也蕴涵了老庄的虚淡,散远和沉静闲适,还以一种不求丰富变化,在运笔中省去尘世浮华,以求空远真味的意味!” “只有王右军那般的书法大家,才能写出这般的神来之作!” “陛下圣鉴!” 李二陛下的一席话,夸得程处弼脸红心跳,很不好意思。 虽然同样是王羲之的字,但是程处弼书写的时候,可是使用了御笔、御砚、御墨、侧理纸四大宝贝! 这些个宝贝可都是有加持伤害的! 你玩游戏的时候,用白装和用蓝装,能一样吗! 就算这些个装备达不到史诗级别的橙色,至少也是粉色、紫色级别! 尤其是“苍龙珠”墨锭,放在青铜级别真的是太屈才了! 笔转墨干,不沾衣袖,墨香持久,素雅如梅! 要知道古代人写字,都是从右往左写的! 很多人写字,都要撩起衣袖写,生怕沾到墨迹! 这样的墨锭,简直就是神器! 如果不是因为太少,只有一锭,而且是消耗品,至少可以排在黄金、白银级别! 除了侧理纸,其他的宝贝都是王羲之绝不可能获取的! “贤侄,汝献此珍宝,功劳甚大,汝有何求,朕都一一满足你!” 李二陛下,春风得意,心中的狂喜,难以言喻,只得化作一一承诺,满足于程处弼。 “臣等,恭贺陛下,喜得瑰宝、福瑞连连!” 房玄龄又再次发挥领头人的作用,恭贺李二陛下,同时还带着肯定的眼神,向程处弼颔首轻轻一点。 后边的尉迟恭,笑呵呵地拉长大黑脸,朝着同样面满春光的程咬金,挤眉弄眼! “陛下,草民” 幸福来得太突然,程处弼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还以为之前李世民已经想好了赏赐自己什么东西。 “陛下,且稍等片刻,臣,有话要说!” 长孙无忌的阴声细语,又在和谐之中,穿插而过。 “辅机,且说!” “陛下,这副书帖,有瑕疵!” “什么!” 李二陛下的心情如大梦惊醒,从万丈高空,跌入千尺深渊一般错愕! “陛下且看,这结尾署名,一笔斜插,参差落错,以致整帖,忽然神散!” 长孙无忌,把书帖完全展开,指了指结尾的破绽之处,点给李世民观看。 “尽管此帖,行文舞墨要高上上一贴半分!然,臣窃以为,王右军那般的沁怡书法数十年的大家,不至于犯,如此浅显的错误!” “而上一贴,如美女簪花、似剑拔弩张,一笔沟壑,浑然天成!” “孰优孰劣,还请陛下裁夺!” 长孙无忌也不愧是同房玄龄斗争一辈子的老狐狸,一句简单的“高上半分”,就把程处弼那一贴的好总结了,剩下的全是差评! 最后还停顿宛转,直接把球踢给了李二陛下。 李世民定神一看,确如长孙无忌所言,当下肝火大动,横眉上冲,正待质问程处弼。 谁知 “哈哈哈哈” 一阵豪放的大笑,在偌大的两仪殿中响亮。 李二陛下定睛一看,正是程处弼,立即眉飞怒目,一声喝下! “程处弼,汝为何发笑!” 第22章 舌战长孙无忌 “陛下,草民,不笑其他,唯笑长孙大人,不识诗书,枉装文豪!” 程处弼学着演义中曹操赤壁战败后,嘲笑周瑜、诸葛亮不会用兵一般,冲着长孙无忌,瞥眼逗鼻。 既然你自己伸出脸来给我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哦” 李世民手捋长须,龙睛溜转,眼神不定,没有说话。 “哼,老夫五岁诵诗、七岁属文,读读写写的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算不得该博文史、众览群书,文豪之名,愧不敢当,但不识诗书,却从哪般来!”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凌厉地凶眸,一闪一闪,泛着寒光。 “黄口孺子,安敢欺吾!陛下,臣请治程处弼,目无纲常,冲撞朝廷命官之罪!” “既然草民在,长孙大人眼中,不过是黄口孺子,那长孙大人,听听这黄口孺子的高见,又有何妨!” “孔夫子尚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难道长孙大人比孔圣人,地位还要尊崇!” 程处弼神情自若,云淡风轻。 你个内涵段子都没看过的渣渣,和老子打嘴仗,压不死你! “陛下,臣惶恐,臣丝毫没有对孔圣人,不敬之意!” 长孙无忌又慌慌忙忙的向李二陛下告罪。 “贤侄,休要逞口舌之快,汝为何言长孙爱卿,不识诗书,快且到来,不然朕可要真治你冲撞朝廷命官之罪!” 李世民笑骂一句,调侃说道。 这长孙无忌也真是的,堂堂一国辅宰,竟揪着小孩子家家不放! 不过,这小鬼也是,伶牙俐齿,毫不留情! “诺!” 程处弼笑嗑嗑地向李世民施了一礼,然后背对李世民,向着长孙无忌,转晴为阴,拉着脸,戏虐笑讽。 “在草民看来,那斜划之字,正是此篇的点睛之笔!也是王右军当时,魏晋风流、挥洒自如的表现!” “长孙大人,可知王右军此帖是在什么时候下写的此帖!” “童稚之问!” 长孙无忌长袖一扫,也是反嘴讽去。 “即是童稚之问,也请长孙大人,且答试试!” “《兰亭序》开篇就有“永和九年,岁在癸丑”,当然是永和九年,癸丑之岁!” 长孙无忌,一咬牙,忍声答道。 臭小鬼,你敢戏弄老夫! “错!” 程处弼眯着眼睛,呲了呲牙,得意地摆了摆右手食指。 “老夫自幼熟读《兰亭序》,可谓倒背如流,怎会记错!” “当然是在喝完酒后,明明《兰亭序》中有言,“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再说了,若不是王右军,酒后伤情,感死生之事,又怎会写下这流传千古的《兰亭序》!这叫酒酣心胆,直抒心臆!” “孺子,都替长孙大人脸红!怪不得,长孙冲大兄,斗子不识,也敢出来卖弄风骚!” “你” 长孙无忌气得是八字胡倒吹,指着程处弼的手指头直哆嗦。 李世民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本来自己也想问的,还好自己没有开口,说不得,这得势不饶人的小子,这一口,就反讽在自己身上了。 “诶,长孙大人可先别气,黄口孺子的话,还没说完呢!” 程处弼呲牙一笑,轻轻扬扬地撇开了长孙无忌的手指,暗中用力,拧着长孙无忌干瘦如柴的手,按在书帖之上。 和小爷玩阴的,你算老几! “长孙大人再看这歪斜的字体,这再明显不过了,明明就是王羲之当时酒劲发作,一时手抖,写歪了嘛!您老,不会连酒后无力,这点生活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程处弼故作惊叹,茫然发笑,又是一阵好讽。 “哼” 长孙无忌,老脸一黑,气怏怏地摆了摆手。 “陛下且看,那歪斜的字,草民以为,正是王羲之的神来之笔!” 程处弼拧着长孙无忌的手也够长时间了,正好趁此甩开,然后邀李世民上前。 一前一后,紧密贴合,长孙无忌手被拧肿的事情,丝毫没人发觉。 “陛下且看,前面的字形正倚交错,大大小小,开开合合,线条粗细变化明显,跌宕有致。唯有这最末一行写歪了!” “而且,歪得简直要倾倒,但这样的倾斜并不生硬,反倒更见自由!更能体现王右军任情恣性、化腐朽为神奇的一面!” “自成格调、取势险峻,结字造型、或倚或正,行笔迅捷、收缩自如,有“来如雷霆收震怒”之美!这才当得上梁武帝萧衍“龙跳天门,虎卧凤阙”的评价!” 程处弼反正是自吹自擂,也不怕闪了舌头,说得如如滔滔长江,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说完还趁着李二陛下不注意,轻狂放肆地冲着长孙无忌竖起中指。 “你” 长孙无忌气得七窍生烟,血压猛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正准备组织言语反击之时 “说得好!” 李二陛下,龙睛一闪,抚手大笑,高声下判。 “心慕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区区之类,何足论哉!” 第23章 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 李二陛下一锤定音,说出了震古烁今,对于王羲之的一番评价。 “陛下圣明!” 程处弼乐得是喜眉笑眼,他没想到历史上李二陛下对王羲之的这番评价,竟然是因为自己而说来的! 历史上就是李二陛下的这句话,将王羲之捧上了天朝书法界神坛,传扬至今。 “陛下” 长孙无忌呼吸急促,脸色青白,嘴唇也是苍白无比。 “辅机,多大的人,蔚为卿相,竟还和童稚一般,喋喋不休!朕都替你害羞,还不快给朕退下!” 李世民声音压低,冷冷的瞪了一眼。 长孙无忌聪明鉴悟,雅有武略,但就是格局太小,心凶狭窄、恃才傲物、嫉恶如仇、睚眦必报。 不然,历史上也不会被亲侄子李治连同武则天和许敬宗三个人,联手玩死。 一听这话,长孙无忌圆眼泛白,黑黑的眼珠往上猛翻,继而不断紧缩,退到一边,不再言语,但一双冰凉的眼睛,飞快地将大殿之内,除了李二陛下之外的全部人,一扫而过,死死地烙印在脑海之中。 李二陛下像是猜到了长孙无忌的神态一般,失望地摇了摇头,继而收好《兰亭序》,交给李德全,喜笑盈腮地面向程处弼问道:“想好和朕要什么了吗?” 他很欣赏这小子的机警聪颖,和那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禀告陛下,暂时没想到!” 程处弼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身份,给了他一生衣食无忧的条件,他不知道自己还缺乏什么。 “朕,给你也和房俊一样,封个郡公如何?” 正二品的郡公! 俺老程家也要,一门两国公了! 程咬金笑靥如花,只是如霸王花一般难看,头颅冲着程处弼猛点。 程处弼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一封就封顶天的爵位,以后还怎么装逼打脸和系统要礼包了! “对哦,系统,刚刚老子把长孙无忌快气疯了,怎么没有礼包!” 想到这里,程处弼灵光一转,向系统问道。 “宿主并没有对长孙无忌的身体或者名节造成很大的伤害,也没有通过气长孙无忌获得很高的声名,所以打脸不成立!” “啥!” 系统内的程处弼,一脸懵逼! “不过,宿主也不必担心,若能成功以假乱真,诓骗李世民,获得《兰亭序》,系统自当,重重有赏!” “啥!” 系统外的程咬金也是一脸懵逼,这小子竟然,拒绝了! “好!有志气!可比俺尉迟家的那两个憨货强多了!” 尉迟恭兴奋地一巴掌拍在了程咬金的肩头,让程咬金一阵吃痛。 房俊看了一阵好笑,叫你吖的拍我! 尉迟双胞胎听了一脸黑瘪,关老子逼事哦! 不要官爵,难道要实职? “那朕给你封个郎中,尚书省二十四司,随你挑选?” 司郎中,从五品上,掌一司主事。 放在天朝,那可是政务院各部部长! 程处弼还是摇了摇头。 “这还嫌低了?” 李二陛下有些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朕给你封个郎将如何,京城十六卫,任你挑选!” 京城十六卫,即是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骁卫、左右武侯卫、左右领军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府。 京城十六卫,既是卫戍京师的禁兵,又是统领天下“府兵”的领导机构! 唐朝对于十六卫的选拔都是有严格的要求的,尤其是武德、贞观年间,世重资廕,都是二品、三品子,补亲卫,正七品上。 正五品上的郎将起步为将,不可谓不高! 比其他的纨绔子弟,可是直接高了八级! 程处弼依旧摇了摇头。 不是太低了,是太高了 “难道这小子不想要功名爵位,想要美人!” 想到这里,李世民就有些为难了。 虽然他是一个喜欢赐侍女给臣子的皇帝,但是当着人家老子的面给人家儿子拉皮条也不好啊! 但是,君无戏言,一咬牙,李世民继续说道:“那朕就将朕最宝贝的长乐公主许配给你!” 本来是准备把女儿许给长孙冲,亲上加亲的,现在长孙冲都废了,还嫁个几把! 要给就给最好的赏赐,这是李二陛下一贯的宗旨! “公主!” 众纨绔一听到女的,马上一个个高声地吆喝起来。 而各位凌云阁功臣,更在意的是“长乐”的前缀! 长乐公主李丽质,这可是长孙皇后所生,李二陛下的嫡长女! 今年年初,李二陛下就开始为长乐公主筹备嫁妆,并且诏令有司为其准备的嫁妆,要加倍于太宗之妹永嘉长公主。 全长安城,甚至全天下的人都在翘首以盼,这大唐第一花,会花落谁家! 公主! 大唐的公主! 程处弼仿佛如大白天撞鬼一般,两眼瞪得老大,毫无神采,头如摆钟一般,东西猛摆! 什么! 朕最宝贝的女儿你也看不上! 李世民的脸刷的一下,和尉迟恭的碳脸一样黑,龙睛忽闪忽闪的,中含雷暴,黑乎乎的大巴掌,迅疾如风地抽向程处弼! 感受到李世民快要杀人的气息,程处弼急中生智,昂首抬凶,大义凛然的说道: “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 第24章 一切套路,只是为了真迹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拒绝了! 还是拒绝了! 连李二陛下最心爱的宝贝公主都拒绝了! 程咬金就连脸上的霸王花都枯萎了! 别说一门两国公,就是一门两公主也好啊! 他娘的,又拒绝了! “贤侄,少年大志,心存凌云!好啊,好啊,咬金,这可比你强多了!” 连不苟言笑的李绩,也破天荒地拍着程咬金的肩膀说了一通话。 “那可不是,这可是俺老程家的种!” 程咬金化苦为笑,两颗大门牙,油光贼亮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朕到是小瞧你了!英雄少年,壮志凌云!好一个,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 李二陛下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化扇为拍,一掌拍在程处弼的肩膀上,寒光一闪一闪,低声轻喝。 他娘的,朕最喜爱的女儿,你都看不上! “好小子,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 “陛下若真要赏赐,就赏赐臣下万贯家财!” 程处弼张望着李二陛下那马上就要打雷下雨的面色,当下随口就来。 不要地位,不要权力,不要女色,再不要钱财,李二陛下就会以为自己要他的江山了! 不管怎样,先保住小命要紧! 至于李唐的公主,他娘的爱谁谁娶,反正老子不要! 又不是所有的李唐公主,都和去年入门的李敬嫂嫂一样,贤良淑德,娇柔温婉! 清河长主公李敬,生母不详,下嫁程咬金的二子程处亮。 烂汉脏唐,可不是吹的! 唐朝公主在历史上是出了名了! 因为前面的公主们生活糜烂不堪,给世家大族造成不好的印象,结果到了唐宪宗给长女岐阳公主选尚公主的时候,士族子弟“皆辞疾不应”。 白敏中奏选相门之子郑颢尚主,结果,“不乐国婚”的郑颢对白敏中恨之入骨! 长乐公主?好像有点印象但,又有点记不起来了,好像在哪本小说里看过 在不清楚到底长得怎样,品行怎样之前,坚决不要! 要是想娶公主了,到时候,大不了,再写一篇王羲之其他的书帖,献给李二陛下就是。 “贤侄真是爽籁清白、高风亮节,老臣佩服!” 这下连,房玄龄都折服了,名利、美女、地位,都不为所动,为了让君王不折损颜面,甘愿自污,求铜万贯! 这可是谦谦君子,才有的风尚! “好,既然你不为功名利禄所动摇,那朕就赏赐你黄金百两、白银千两、铜钱万贯!” 李世民,绣口一吐,便是一连串的钱赏赐下去。 赏赐铜钱三万贯! 陛下对《兰亭序》也是太钟爱了! 房玄龄先是一阵傻愣,再是一阵赔笑,然后又是一阵苦笑,内心是五谷陈杂! 李世民只管出主意,他才是大唐王朝真正的当家人!钱是要从户部的帐上,划出去的! 贞观年间,大唐一年的赋税才三千万贯,一下子,就划出去了千分之一! “多谢陛下恩赐!” 程处弼还没有反应过来,生怕程处弼又拒绝的程咬金,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按着程处弼的脑袋,咧嘴大笑,连连谢恩! 三万贯呐,这可够老程喝多少酒啊! “程处弼,你倒是要还是不要?” 李二陛下又是一问。 “要,当然要!” 程处弼虽然还没搞明白,但是从房玄龄那抽搐的表情,和程咬金那喜悦的状态知道,这钱肯定很多,当下连连点头。 “要是陛下,能将那份赝品,写上陛下的威威大名、盖上陛下的煌煌大印,也一并赐给我就更好了!” “你小子,还真滑头!也罢,朕也一并答应了你,再给你赐字,希望真能如你所言,成为家国的栋梁之才!来人呐,文房四宝伺候!” 李世民也觉得自己拿了人家的真迹,有些不好意思,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下笔风雷,大气磅礴的飞白大名,跃于书背,象征着天子之势的煌煌大印,定于其上。 天子之名、天子之印,这幅字便有了天子之威! 要是大大写幅字挂在你家里,你们省市的官员绝逼三天两头往你家跑! “多谢陛下圣恩!” 程处弼好不欢喜地抱起书卷,紧搂在怀! 王羲之的真迹,加上李二陛下的赐字和大印! 这他娘的,要是拍卖,以现在书画的行情,别说上亿,十亿以上都是可能的啊! “叮咚,恭喜宿主,以假乱真,诓骗李世民,装逼成功!” “唐太宗李世民,天下第一人;宿主程处弼,平民身份,高出宿主等级,三十一级!” 第25章 泪奔的皮皮马,我们走吧! “叮咚,介于宿主装逼对象等级差距极大,特奖励装逼打脸双龙至尊大礼包一个!” 程处弼闻声,眉欢眼笑,终于要开始了! “啥,双龙至尊大礼包!赶紧打开看看!”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钻石宝箱两枚,铂金、黄金、白银、青铜宝箱各一枚!” “呵,才多了一枚钻石宝箱而已” 程处弼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心里失望得紧。 “才多了一枚钻石宝箱而已宿主,难道我奖励的东西不好吗?宿主,可不要太贪心,这里可是有六件宝贝!” “好,那就先打开一个钻石宝箱看看!”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顶尖医学绝学“外科圣手”华佗的传承!” “华佗言医,方术实工。守数精明,后世修序。望闻问切,探病寻理。人命所悬,宜加全宥。“圣手”之名,当之无愧!” ““神医”华佗,我操,碉堡了!华陀在世,扁鹊重生!” 这表示哥哥我,以后要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了吗? 以后他娘的没钱,就开神医馆得了! 救活一万贯,救死留一半! “可以可以,这个名至实归!系统快开第二个钻石宝箱!”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顶尖儒家绝学“儒圣”孔子的传承!” “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天朝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系统你是不是坏掉了,这么鸡肋的东西,有毛用啊!还钻石宝箱开出来的!我又不当博士,又不用参加科举考试的!” “系统能不能给换换,换个青铜白银的东西,我也愿意?” “宿主如果不喜欢,可以选择销毁!” “销毁” “算了,还是开下一个宝箱!”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旧唐书》一本!” “记载详细,史料齐全,实在是居家旅行、穿越唐朝的不二历史指南书!” “他奶奶的,老子这样的历史小白,终于有救了!” 除了唐朝那几个出场比较多的名将,其他谁知道啊! 有了这本书,才是真正的认识唐朝的人了,走上大唐才不会迷路! “还有三个宝箱了,继续!”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茶道》一本!” “《茶道》” “这个不用解释了,本公子知道,下一个!大红袍、碧螺春、龙井、铁观音,哥哥来了!” 程处弼口水嗒,无限神往地说道。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封神演义》小说一本!” “我擦!这是什么鬼!我没有穿越洪荒,系统你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宿主如果不喜欢,依旧可以选择销毁!” “书,书,书,全是书!系统,最后一个青铜宝箱,有本事,你给我来本兰陵笑笑生的《金品梅》!”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金品梅》小说一本!” “我去你大爷” “那宿主,需要现在领取奖励物品吗?” 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毫无情感。 “不需要!” 程处弼气呼呼地回到了现实,他娘的,系统的程序制作者,绝逼是单身狗! 有他娘的,这么玩老子的吗! “陛下,既然诸事已殆,宫城即将落锁,臣等请辞告退,多谢陛下法外开恩,臣等定将这些个不孝逆子,带回家中,严加管教!” 程处弼刚刚回到现实,便听到房玄龄的请辞声。 “嗯” 估摸着李世民也没仔细听,正全神贯注地端详着《兰亭序》,随意地向着房玄龄等人摆了摆手。 出了宫城,众纨绔,各自被老子领回了自家的马车,作鸟兽散。 程家的马车中,程咬金也和程处弼对面而坐。 程家父子,你瞪瞪我,我瞅瞅你,大眼瞪小眼的。 “仨儿,你今天为什么拒绝与公主的婚事?爹知道,你心中肯定有什子别的考量?” 程咬金率先打破了父子间的尴尬,没有追究程处弼之前犯下的错误,而是就他不明白的提问。 一双虽然如蛮牛眼一般大的眼睛,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三姓家奴的吕布,遗臭万年;四姓家奴的程咬金,却名垂青史! 其中,隐藏着多少,耐人寻味的智略! 程处弼也没有隐瞒,有些汗颜地贴在程咬金的耳边解释道。 “哈哈哈哈” 程咬金先是猛然瞪大铜铃眼,随后捋着络腮美髯,张开碗大的嘴,肆意的大笑。 “长乐公主李丽质,这可是陛下膝下最美丽、最受宠,也是最知情理的公主啊!仨儿啊,仨儿” “嫁到别家,还不好说!但是,嫁到我老程家,凭我老程手中的御赐金斧,一定让她三从四德,治得服服帖帖的!” “长乐公主李丽质?” “我擦,我刚刚不是获得了一本《旧唐书》,查查不就知道了!系统,赶紧的,把《旧唐书》先兑现给我!”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旧唐书》一本!” 当程处弼透过脑海中的资料了解李丽质后,心里是怒吼狂捶,大呼经验主义害死人! “麻痹皮皮马,我们走!” 第27章 穿越者的使命,改善大唐生活质量 “少爷,这是程梁托人快马加鞭从杭州带回来的茶叶,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指示,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直接冲泡出来的!” 一支流雁簪,一梳含烟髻,一个身着月色百褶仕女裙,眉目秀丽的小丫头,提着一大一小两白釉茶器,一跳一晃的眼睛里直透着调皮机灵之色。 程梁,程咬金的车夫程齐之子,程处弼的贴身侍从,不过,现在领着程处弼的圣旨,大江南北的跑去买茶地去了。 李二陛下给了那么多钱,不花用来发霉啊! “蒹葭,赶紧的,给少爷我,倒上一杯!” 程处弼观看着那从壶口,流淌出来的澄澈潋滟、盈盈明净,喜不自胜地端起一杯,久久不曾呷上一口。 这他娘的,可是明前的龙井啊,母株老树芽尖上的顶尖茶叶啊!中政局领导,一年也就分得几两的茶叶呀! 程处弼凝视着晶莹剔透的白釉茶杯中那色泽翠绿、形如雀舌、上下起伏、舒展整齐的茶叶,深吸了一口神经气爽、浓郁悠长的幽香,美滋滋地品上一口。 呷一口,品品味,再咽下去,再喝一口,再品品味,再咽下去,再喝一口,再品品味,再咽下去,再喝一口,再品品味,再咽下去 当它刚刚进入口中时,味道一开始虽然有些涩,但当它在缓缓渗入喉咙时,你会感到一种清香的回味,甜甜的,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慢慢的你就会融入其中,为茶的馥香所包容 “春风解恼诗人鼻,非叶非花自是香!不愧是明前的龙井!” 喝上一杯,程处弼感觉是飘飘欲仙,全身的毛孔舒张,精神饱满的不得了。 ““色绿、香郁、味甘、形美”,更不愧是位于中华传统名茶之首!” “少爷,真有那么好喝吗?” 蒹葭狐疑地给自己也到了一杯,喝上一口,喝完之后,愁眉苦展。 “少爷,好苦,一点都不好喝!” “平淡是它的本色、苦涩是它的原味、香甜才是它的赐福!没有开头的苦涩,怎来享受后面的清甜!” “听少爷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股子清冽的味道!” 蒹葭歪着小脑袋,巧笑清兮的说道。 “算了,小丫头不懂就不要附庸俗雅!还有茶叶呢?” 程处弼清笑一声,给蒹葭来了一记摸头杀! “在这呢,我都用大茶罐装好了,足足有一斤多呢!” 蒹葭甜甜一笑,将茶罐呈给了程处弼。 少爷精致的侧脸,真好看,好温馨! “一斤!” 程处弼抱着茶罐,不胜欢喜,十六两的龙井! 这可是价值千金、或者万金啊! 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啊! “对了,那个蒸馏用的大锅炉建好了吗,北叔,能不能保证好它的气密性啊!” 程处弼安下心神,又问到了另一个问题。 “放心好了,北叔可是老管家了,一定可以弄得妥妥贴贴的!” 北叔,名叫程北,程齐的哥哥,是程府的老管家,程咬金刚起兵的时候,就是程咬金的亲兵。 “那就好!你去看看,北叔搞到什么程度了?等下少爷我也亲自过去瞧瞧!” 程处弼点头一笑。 “是,少爷!” 只要密封性好,成功地让酒气化为酒水,就可以蒸馏出高度酒! 虽然唐朝的低度酒灌倒一群人很有成就感,但是却缺少那股子腥辣和烈味! 为了让越王被打的不良影响降到最低,他都在家禁足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他也没什么事干,就成天拾多着家丁、侍女,改善大唐生活质量。 不过整来整去,倒头一想,由于学的是中文系,除了诗词歌赋,自己竟然毛都不会! 还好因为以前家是酒乡的,村镇里几乎家家酿酒,才知道怎么酿酒。 还好从系统那里获得了一本《茶道》,才知道真正的好茶制茶技巧! 不然,以自己那半桶水的能力,什么也改变不了! 差点就成了,史上最丢人的穿越者! 现在两大发家致富产业在手,天天葛忧躺,在家里数钱就可以了! 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荫功名! 放屁! 老子现在,一辈子吃喝不愁的! 干嘛去过那种刀口饮血、脑袋憋在裤腰带的生活! 除非是脑袋被大腿夹傻了! 万一一个不小心,以身殉国,老子不就成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 老子种都还没播,都说留精不留情,老子都还没造福大唐万千少女! “蒹葭,一年不见,小丫头又漂亮几分了!我家三哥,可在小院?” “李公子又取笑奴婢了!少爷正在院厅呢!少爷,李家公子、尉迟家公子、房家公子,来了!” 蒹葭刚刚出门,又欢快地折了回来。 “三哥,一月不见,可想死兄弟我了!” 第28章 难道三哥喜欢! 李震三步一跨,五步一越,直径突刺到程处弼的身前,一把熊抱程处弼。 “你们怎么来了?” 程处弼好奇地打量着一个个笑带春风的纨绔。 “这不是,今儿个被解了禁嘛,出来透透风!” 尉迟宝琳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很是随意地倒了杯茶水,自顾自饮,笑咧咧地说道。 “这可是明前的极品龙井!” 程处弼望着尉迟宝琳牛嚼牡丹,一饮而尽,想死的心都有了! “呸!呸!呸!” “这茶什么味啊!苦不拉差的!” 尉迟宝琳嫌弃般地将一口茶水,全部吐了出来。 “他娘的,这可是黄金!” 程处弼气的是瞋目切齿,牙齿咯吱直叫。 这群活宝喝这样的极品茶,简直是糟蹋仙品,暴殄天物! “三哥,不带这么小气的,陛下可是赏赐你,三万贯啊!” “是啊,三哥,赶紧地,带小弟们出去爽一爽!” “是啊,是啊,这么多赏金,不请客,可就真不够意思了!” 众纨绔一个个蹬鼻子、逗眼睛的,喜不胜收。 “那好,我去向我娘禀报一番!” 与其让这些个渣渣,继续糟蹋我的好茶,到不如出去请他们搓一顿得了! “婶婶正在我家串门子呢,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禀明婶婶了!” 房俊张巴着脑袋,可爱的探道。 崔夫人和卢夫人同是七宗五姓嫡女,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 “那好,等我换身衣服,就出门!” 怀德坊坐落在长安城最繁华的西市边上。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众纨绔就成群,一阵熙攘,晃荡在了繁华的西市大街上。 程处弼像个无知的少年一般,带着神秘和好奇,东眺西望,打量着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 西市是唐代都城长安城的经济活动中心之一(另一中心是东市),也是当时全国工商业贸易中心,还是中外各国进行经济交流活动的重要场所。 这里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贸易极为繁荣。 上至珠宝首饰、丝绸香料,下至钉棍丝线、柴米油盐,应有尽有。 其中,许多西域姑娘为之歌舞侍酒的胡姬酒肆,就是我们现在所谓的“大洋马”酒店。 着名的诗仙李白,就曾在品尝“大洋马”后有感,写下“五陵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的《少年行》。 “三哥,这次我们去延寿坊,我听说那边开了一家叫新店,里边全是新来的扬州瘦马!” 尉迟宝琪一展老司机的风采,洋洋得意地奸笑道。 “江都扬州,江南水乡,那里的姑娘,肯定水灵灵的!” 延寿坊在西市的左下边,和怀德坊隔着西市相对。 “同去,同去!” 其他纨绔闻声,心血澎湃,乐声吆喝。 “啊!” “你们要干什么!” 如银铃般的、清脆响亮的一声娇喝从前边传来。 “呵呵,有好戏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这种事情,东西两市,那不是天天发生!”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嚣张跋扈的男子,发出yd的笑声,领着四个家丁一般的人物,将两名身着国子监服饰少年围住,其中一名少年身形幼小、娇弱无力,长得是眉目清秀、面如桃花。 “这小郎儿,长得可真俊俏,声音也柔和,少爷我喜欢得紧!带回去,给少爷我当!把少年我伺候好了,立马就送你去上弘文馆!” “这可是大唐帝都、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清秀的少年,与仆从,紧紧相依,娇眉倒竖,檀口高喝,呼吸急促,脸色渐苍。 “王法!哈哈哈哈,在这长安城,我萧釴就是王法!” 自称为萧釴的少年,不以为意,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恣肆狂笑。 “萧釴?原来是这小子!” 李震的嘴角,溅起一阵不以为然的冷笑。 “你认识?” 程处弼虽然问的是萧釴,但是眼睛一直死盯着那被围的两名少年,以他看《花花公子》这么多年的经验,那两个绝对是女扮男装的! “不认识,估摸着应该是兰陵萧家的人,这小子有段时间和长孙冲走得很近,打过几次照会!” “哼该是三哥出马的时候了!” 程处弼冷冷一笑,和长孙冲一伙的,那就更好办了! “三哥,再教你们一招,如果在街上看到姿色不错的女子,遭到地痞调戏!如果能够展现你的英雄本色,你就应该当仁不让,英雄救美!” “然后你就可以赢得她们的好感” 程处弼揉了揉手,松了松筋骨,自若地调教着一众纨绔们说道。 “这个我还记得,三哥你之前讲过的!赢得她们的好感后,就可以约到某家酒楼,礼遇相待,小酌一番,然后,嘻嘻嘻嘻” 木讷的房俊,灵光一现,抢着答道,然后又有些糊涂,害羞地挠了挠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三哥,那不是两个男的吗难道你现在喜好?” “放你娘的狗屁!不懂,就不要瞎逼逼!你以为所有男人的凶都长得和你一样大!” 第29章 独门秘法——心肺复苏疗法! “叫,叫,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们的!上,把这两人,给少爷我扛回去!” 萧釴双手撑腰狂笑,金刀大马般,指挥着家仆上去抢人。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敢当着老子的面抢人,活得不耐烦了!” 程处弼一个跨步,冲入人群中,一脚将一个家仆蹬趴,一把抓住另一个家奴的手臂,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惨叫连天。 另外两个家丁见势,面带难色,拳脚停歇,望向萧釴,狐疑不定。 “你是谁!竟敢管我兰陵萧家的事!” 萧釴长袖背摆,怫然作色,声高气傲。 “我就是英雄与正义的化身、美貌与智慧的结合,英俊潇洒胜潘安,一枝梨花压海棠,江湖人送“玉面小飞龙”,又称“江湖百晓生”的“盗帅”楚溜香是也!” 说完之后,程处弼故意深沉一笑,摆了一个自以为帅的pose! “我当是什么大人物,一个小小的江湖游侠而已!给我打!” 萧釴听都没听清,就直接打着哈哈,摆了摆手,让家丁继续上。 游侠,听起来任侠尚义,实际上在权贵们看来,不过,就只是高级一点的地痞流氓而已! “呵呵!” 程处弼眼藏寒星,敛起笑容,闪电般的踢出一脚,将冲上来的一个家丁直直踢飞。 紧接着一个箭步,手腕插肩,腰身一拧,一个过肩摔又将另一个家仆砸倒在地,刮得脸,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紧接着又以倒下在家丁身体为支撑,一个标准的回旋踢踢飞一个想从身侧冲过的家丁,然后借势一记凶猛的侧摆腿飞出,又将另一个家丁狂暴地踢飞出去。 干脆、利落、潇洒! 收拾完一众家丁后,程处弼嘿嘿发笑,向着萧釴走去。 目瞪口呆的萧釴显然没有想到局势会如此的混乱,退后几步,看着笑容如狰狞魔鬼地程处弼。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打?笑话,四个家丁都趴下了,他这小身板可不好打! 逃?那也太丢人了,兰陵萧家的大名都爆出来了!但最关键的是貌似现在他是想逃都逃不掉。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他双眉浓而长,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又是那么秀逸,他鼻子秉直,象征着坚强、高傲,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唇,看来也有些冷酷。 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冷傲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温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 不知为何,那身着国子监学服少爷模样的少年,一下子,凝望着程处弼的双眼,眼神迷离,有如天旋地转一般,突然就瘫倒在仆从的怀里。 “少爷,少爷!” 一旁的仆从喉声激切,紧搂着他的少爷,月眉带泪,星沙点点。 只见那少年,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汗寒体虚,呼吸如抽丝一般微弱。 “我来看看!” “好!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仆从望着神兵天将般的程处弼,两眼巴巴,带着哭腔。 程处弼一把搭在少年的脖颈处! 果然,没有喉结! 然后倾身,往心口一贴! 大,好大! 不,想什么呢,赶紧救人! “你知道哪有最近的旅店?” “前面三十步有家悦来客栈!” 丝毫不知所措的萧釴,咽了下声。 “好,我接下来就去那里,你能叫多少人就叫多少人过来!” 说完,程处弼直接一把横抱起少女,就往客栈走去。那女扮男装的仆从也紧随其后。 “不愧是三哥,这就要,嘿嘿嘿嘿了难道真的是个女的,还是说三哥喜欢?” 尉迟宝琪望着程处弼的背影,傻傻地发笑道。 “还愣着干嘛,跟过去看看!” 尉迟宝琳向着宝琪的后脑勺狠狠拍了一下,跟了上去。 “说得也是,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他纨绔也跟着过去。 “掌柜的,一间上好的厢房!” 掌柜来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两银子砸在帐台上,程处弼人已经上了二楼,直径踹开了一间房门,将其平放在榻上。 “应该不到三分钟!还有救!” 程处弼擦了擦额前的细汗,估量着说道。 “求求你,快快救救我家公子!” 仆从心里惶惶紧紧,泪水滴滴,如梨花带雨。 “救是没有问题,可是只能用我的独门秘法救!但是,我的方法,你家公子可能不会同意!” 程处弼内心一紧,咬牙说道。 他也想救,只是需要人家同意呀! 这是古代,又不是现代! 在现代,就算睡了无数次,人还不一定是你的! 在古代,你把人睡一次,那人一辈子都是你的!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救活我家公子!怎样都值得一试!” 仆从眼神殷切,心声诚恳,跪地拜服。 “好!那我就开始我的家传独门秘法——心肺复苏疗法!” “啊!” 第30章 人工呼吸! 尖锐、惊悚、女高音! “我靠,这声音肯定是女的,三哥的眼光真毒!” 刚进门,就听到了这声尖叫的李震,真的震了一下,半饷才扬起大拇指。 “重点不是这个,你不觉得,三哥刚才的力道很生猛吗?” 尉迟宝琳贴着李震的肩旁上,神往地凝望着楼上的包间的大门! 什么时候,我也能让人家发出这么清爽的声音,就好了! 女扮男装的仆从不可置信地遮蔽着双眼,樱子般的嘴,发出尖锐的高分贝。 “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是我的独门秘法!学名叫心肺复苏疗法!简称人工呼吸!”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可告诉你,小丫头,要是再耽搁一会,你家小姐可能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可真就回天乏术了!” “这个时候,你家小姐的清白和生命,到底哪个重要!” “好,那你救!” 小侍女虽然听不懂程处弼说的一系列名字和意思,但是她清楚自家公主的身体,思忖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支持了程处弼的行为。 要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她了,就连自己的家人恐怕都要受到牵连! “其实,我才是最为难了,事后你家小姐肯定会骂我,把我当成登徒子!” 十万火急,救人要紧! 呼! 程处弼一手捏住少女的琼鼻,另一手握住颏部使头尽量后仰,深吸一口气,俯探身子,对上了那少女苍白的唇腭! 连续吹气两次! 然后,松开贴嘴,放松琼鼻,将脸转向一旁,再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双手掌根重叠,十指相扣,掌心翘起,手指离开心壁,上半身前倾,双臂伸直,垂直向下,用力,有节奏地按压。 动作行云流水,轻舒飞展,丝毫没有停懈与留恋! 黑晶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精神、专注、仔细,羊脂白玉般英俊的脸庞,温柔、贴切、英锐,她能感受到他的认真、敬业与纯净! 甚至暗下,有些微微吃味的心酸! 为什么榻上的是公主,而不是自己! “呜” 榻上的少女发出一声娇柔的呓语! 这是要苏醒的前兆! 她需要更多的氧气! 这是每个人潜在的,对生命的渴求! “额” “啊!” 又是一声尖悚的女高音噪音! 隔壁厢房内,尉迟宝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口酒全淋在了裤腰带上。 “三哥,又来了!” 尉迟宝琳苦笑一声,小抿了口酒。 程处弼与少女四目相对,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呀!” “啪!” 女子雌眉怒展,豁然惊起,不知道哪来的大力,一把推开程处弼,精巧的柔荑,如风似电,飞扇般贴在程处弼的脸上! 第31章 小女子,长孙乐! “登徒子!” 少女咬嘴一撇,又羞又怒。 都还没有出阁,就被人又看又摸又亲了! 而且,这个人,竟然还是前面救了自己的那个人! 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个衣冠禽兽般的败类! 少女又无奈又委屈,恼骂一声,一边整好兜衣,一边春风带雨,哭得是稀里哗啦。 “小姐,小姐,不是你想得那样的,刚才你发病晕厥,气息微薄,命在旦夕,是楚公子,以其家传独门秘法才救回小姐一命的!” 小侍女赶紧上前解释安慰,虽然不明白程处弼所说的方法和名词,但他确实把公主给救活了。 而且,程处弼的言行举止,全在她的注目之下,光明正大,丝毫没有不轨之处! “楚公子?” 当她当街被人围住时,是他踏着五彩霞云,金光闪闪,从天而降! 当她意识模糊、身乏无力时,好像又是他散发着灿灿金光,一双修长葱翠的大手,温暖了自己的内心,给了自己与死神抗争的力量! 难倒自己,真的错怪了他吗? 少女泪如梨花,三三点点,抬起洁白的长颈,张望着程处弼那平静的神色、鲜艳的嘴角,心里不由得一阵内疚! “对不起,楚公子,小女子错怪公子了!” 少女轻拭珠泪,端庄肃然,盈盈一礼。 “没事的,虽然我救了你的命,但也冒犯了你的清白!” 程处弼没有多做解释,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在以贞洁观念为重的古代,这样的事情,任何一个少女、处子,都会如此激动! 又不像现代,酒街外,躺尸的一大堆,随随便便就可以往家里捡上一个! 只要你,不怕得病! “那在下先行告退,小姐要是有何不妥,再唤在下便是!” 程处弼淡然一笑,便要离开。 发生了这种事情,再待在一个屋檐下,两个人都很尴尬。 “楚公子,稍待!待奴婢,先去热药,烦请公子随身在小姐左右,以护小姐周全!” 那侍女赶紧留住程处弼,从长袖中掏出一个黑漆的羊皮袋子,娟娟一笑,向门外走去。 还好,我聪明伶俐,从宫中把药剂带了出来。 刚才程处弼的举止,她可全看在眼里,干净大方,把公主交给他,她也放心。 “即使如此,楚某再叨扰片刻!” 程处弼瞥过一眼侍女的羊皮袋,镶金嵌玉,上刻飞鸟兽纹,精雕细化,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家之物! “楚某惭愧,竟不曾问起小姐芳名?” “芳名不敢,小女子复姓长孙名乐!” 那少女粉彩斑斓的眸子,琉光一转,甜甜一笑。 “长孙乐!” 程处弼一听,脸色一时青、一时紫的,尴尬得说不出话。 怪不得,用个水壶都高大上,原来是长孙家的人! “不知道,长孙冲是小姐何人?” “正是家兄!楚公子也认识家兄?” 少女也有些逗乐,难道这楚公子也认识被父皇流放原籍的大表哥? 我擦,之前把长孙冲打得身败名裂、流放原籍,又在李二陛下面前狠狠喷了长孙无忌一番,现在还把长孙乐的身子看光了,难道老子天生和长孙家的八字不合! “不认识,不认识!” 程处弼连连摆手,内心冷笑一声,怎么不认识,梁子大着呢! “在下对于“京城第一公子”的长孙公子,只是心生神往而已!” “原来如此,可惜楚公子,姗姗来迟,早在上月,家兄因为华春苑一事,已经折返洛阳老家,安身立命了!” 长孙乐平常自然的说道,没有对长孙冲的感伤,也没有对罪魁祸首程处弼的怨恨。 没有帮亲不办理的情愫,也没有帮理不帮亲的超然,更像是陌生人一般冷淡。 难道不是亲兄妹! 难道她是买流量送的? 程处弼狐疑的打量着长孙乐。 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啊,烫死我了!” 一个孤高却刺耳的声音,连着一声瓷器摔碎的噪音从在门外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 紧接着,一个带着歉意的女音连着说道。 “这是月儿我要去看看!” 长孙乐的脸色,越加苍白,强拉着身子往门外趟去。 “嘿嘿,没想到你还在这,这可就怪不得我了!来人,带走!” 又一个阴笑的男音,从门外响起。 “这是萧釴的声音!等等,我扶着你!” 程处弼心神一紧,大步向前,先于长孙乐,打开了房门。 “贱人!” 一声刻薄而阴损的话音先至! 一发清脆的声音,紧随其后! 第32章 新生代,大唐第一纨绔! “啪”! 一个猩红的手掌印甩在那名名叫月儿的女扮男装仆从的脸上,将她扇飞在地,泪眼朦胧。 一个粗制的白釉小碗,滚在一边,碗中尚余下一些褐色的药汁,热气腾腾。 “堂哥,消消气!” 萧釴持着一快蓝绸丝巾手帕,擦拭着一个身形比他要高、身着绯色华服、带着银鱼袋、但显得更为单薄的男子的衣襟,面色羞怒而谄媚。 “来人,给我把这个贱人带下去!” 单薄男子身前的锦服,湿漉漉的一片,散发着清幽的热气,显然是被烧烫的药水淋了一身。 “慢着!” 程处弼扶着长孙乐从房内出来,当下一声大喝,腿如威霆般,飞速踹开上前来抓人的两个家丁。 “小姐!” 名叫月儿的女扮男装的侍女,捂着被扇红的玉容,望见长孙乐,呜呼一声,泪水滚滚,扑倒在她的脚下。 “月儿!” 长孙乐,如玉凝脂的纤手夹着青纱苏绣绢帕,来回轻擦着侍女如溪涓涓的眼泪,黛眉竖挂,面带严冷,朝着萧釴正要发难! 好一个兰陵萧家! 本宫倒要看看,汝,兰陵萧家到底有多,不可一世! “这种事,我替你做主了!” 程处弼一把将长孙乐细滑的巧手握住,冲她扬眉一笑,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虽然对长孙家不感冒,但是对于打女人的男人,他更没半点好感可言! 然后在长孙乐微微错愕之间,程处弼乖张一笑,面带狞色,张狂的眉头,高挑于顶。 风擎电鸣的一脚,如山岳般倾倒,践踏在一名家丁的象鼻蚌上,使劲扭了几下。 “欺负个女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的,和本少爷玩玩!” “啊呜” 那名家丁抱着身下,双脸如充血般急速肿胀,两眼紧闭,浓眉紧蹙,面庞扭曲而抽搐,极为痛苦。 很显然,这辈子,香火断了! 那单薄而冷傲的男子,咽了口唾沫,死死地盯着程处弼,没有说话! 有些熟悉,他似乎在那见过这张脸,但是不曾想起! “原来是你呀!这次本公子到要看看,你究竟有多能打!上,给少爷我打断他的腿!” 萧釴望着程处弼,一声冷笑,趾高气扬地指挥着身后手持长棍的二十余名家丁,上前拿人。 “好大的胆子,我到要看看,是谁要打断我三哥的腿!” 李震气冲云霄地推开隔壁包厢的房门,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走出来,阴阳怪气地冲着萧釴说道。 尉迟双胞胎、房俊,一个个也是磨肩擦掌的,陆续地站在程处弼的身后。 “李震!” 萧釴眼睛睁得鼓鼓的,望着迎面而来的李震,如临大敌。 现在京城的纨绔圈,到处在传扬着程处弼、李震、尉迟兄弟、房俊的大名,因为他们踩下了当今陛下的儿子越王李泰和“京城第一纨绔”长孙冲! 虽然没人知道前因、也没人知道经过,但是结果只是这几名纨绔被领回去禁足一个月,而长孙冲,却被永远赶出了长安城! 更让萧釴大跌眼镜的事,李震、尉迟兄弟、房俊四个纨绔,向着刚才殴打他的家丁的游侠,行礼! “三哥!” 一个个,恭恭敬敬! 三哥! 萧釴的大脑,闻声清明,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前滴下,面如灰土般死死地盯着程处弼那悠闲平淡、泰然自若的面容。 只有一个人能让李震、尉迟兄弟、房俊四个纨绔,如此恭敬! 那就是直接踩下李泰和长孙冲,如今的“长安城第一公子哥”! 程处弼! “萧釴!我到要看看,你凭什么取我三哥的腿!” 李震毫无风度地吐了口痰,掏出一块小磨石,轻轻地修弄着手指甲,眼皮子抬都没抬萧釴一眼。 不屑、只有不屑! “既然是三哥,那可就是一家人,都是误会!” 萧釴假笑几声,双手猛摆,腆着脸大呼“误会”! 虽然京城里都说,谁踩下了程处弼,谁就是京城第一少! 但他可没那么傻,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比长孙冲和李泰还要更厉害、家世还要更显赫! “堂弟,他是谁?” 单薄而孤高的男子,注视着轻佻放纵的程处弼,面色清冷,目光深邃而阴沉。 萧釴没有明说,而是贴上男子的耳边,低声细语。 程处弼! 孤高的男子,瞳孔如针刺般收缩,如背刺芒,身体微颤。 他想起了,他终于记起来了,那一抹张狂自若的笑意! 在太极宫中! 在两仪殿外! 没错,他是程处弼! 第33章 你这身衣服是不是该脱给我了 “没想到,在此小店,也能够遇见大名鼎鼎的程三哥,真是福如春至!” 那孤高的男子,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向程处弼率先施了一礼。 在太极宫、在两仪殿,他可是亲眼瞧见了这位,是怎样合计算计越王李泰和长孙冲的!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 但是,那阴暗发毛的笑容,他可是牢牢印在了脑海! “大名鼎鼎不敢当,我只不过是一个败家子而已,承蒙众兄弟看得起,唤我一声“三哥”!” 程处弼一脚踢开在地上哀声连天的家丁,说得极其轻巧,但眼眉中那乖张的笑意,显得他很是受用。 程三哥? 莫非他就是程处弼! 长孙乐心神一震,暗暗记下心头,也不说话,将侍女月儿,搀扶到一边,水晶般晶莹的眼眸中,有喜有忧、有怨有恼、有怒有哀,如被骗喝了82年的山西老陈醋一般,百感交集! 孤傲的男子闻声,幽邃的眸子,精光一亮! 果然是程处弼! “既然三哥在场,那我今天给三哥个面子,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孤高的男子向程处弼拱了拱手,然后摆手示意着家丁们撤退。 一抹夹带着不甘和失落的流光,从萧釴色眯眯地眼角划过,虽然很是不甘心,但是也无计可施! 谁让人家拳头大,今而个只能当做撞到铁板了! 眼看着萧家的人,就要下楼,长孙乐黛眉一紧,扶摇而起,秀口檀开,皓齿欲吐。 “这种事,女人就应该本本分分在旁边一边待在,天塌下来,有男人顶着!” 看着长孙乐,带怒起身,程处弼脸色也不好看,当下一把将长孙乐拉到一边,贴着玉颈,一声训斥! 他担心自己? 长孙乐,长长的睫毛扑眨扑眨,晶亮而细小的花眸,并没有因为程处弼的训斥和幽怨,反而有些明亮。 “回来,我让你们走了吗?” 如同一般的地痞无赖一般,程处弼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无精打采的发出一声吆喝。 “不知,三哥还有何吩咐?” 孤傲的男子皱了皱眉,回身向程处弼再次欠身。 “就这么让你们走了,人家还以为我程处弼蛮不讲理,仗势欺人!将来,我还怎么玩转这长安城!” “那,不知三哥有何高见?” 孤高的男子,浓眉紧缩,火电之光在眼角,飞速磨擦,一闪而逝! 这程处弼也太蛮横自大了,你侍女冲撞了我,还想截留我,给你侍女找场子,我没找你麻烦,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高见不敢当,我这个小侍女,不懂规矩,冲撞了你,脏了你这身锦绣华服!在这里,我替我这小侍女,向你赔个不是!” 程处弼并没有男子想象那般,不可一世,而是如同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活菩萨一般,火口热肠。 “不知,你这身衣服原价多少,我自当双倍奉还!还有,我刚才一时鲁莽,出手太狠,想来这两位兄弟也是伤的不清,不知道,这医药费又是几何?” “不敢,不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那男子,热脸一红,一时也是搞不清状况,眼珠子直打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既然,你不好意思开口,那就三哥我就自作主张了!俊儿,拿五两黄金过来!” 三哥,是不是刚才补药吃得太猛,被大腿把脑袋给夹傻了! 三哥,是不是这一个月禁足太厉害,在家被懵坏了! 几个纨绔也是不明所以,望着眉开眼笑的程处弼,感觉就和活宝一般。 就连平素傻气的房俊,也觉得三哥今天有些抽疯。但还是听从了程处弼的指令,不甘不愿地从袖口中掏出五两黄金,递给了程处弼。 “五两黄金!” 萧家的家丁,一个个眼睛鼓得老大,凝望着灿灿发光的金子,口水直流! 他们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呀! 一出手就是五两黄金,别说他们,就连自认为花钱大手大脚的萧釴,也是两眼发光,自愧不如! 虽然对于纨绔,尤其是获得李二陛下三万贯打赏的程处弼来说,不算钱! 但是五两黄金,真的很多! 可以当得上普通平民百姓家庭,六七户一年的开销! 根据《魏徵传》记载,“帝(太宗)即位四年……米斗三钱。” 一斗米就三文钱! 要知道,唐朝一斗米为十升,每升约重125斤! 一斗米重125斤! 然并卵,现在一斤米至少是三块! “不敢,我这身衣裳,不值这么多!几个家奴的伤也没什么大碍,当不得三哥这么多钱!” “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不拿,就是瞧不起三哥我!” 在众人眼里,此时的程处弼,就如同钱多人傻的暴发户一般,大肆展露着自己的傻气! “三哥,好心难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在下,告辞!” 一番推诿后,那男子,还是收下了程处弼的金子,然后领着众家丁回撤。 “等等!” “三哥,还有何吩咐?” 这一次回首,那男子的笑意就更甚了,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和财主过不去呀! “我刚刚可以花了足足五两黄金,你这身衣服是不是该脱给我了?” 第34章 不会打架的纨绔,不是好纨绔! 程处弼仰天伸了个懒腰,脸上洋溢着清淡的笑容,就像山中清泉荡漾起的波纹,从嘴角的漩涡中,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李震,带着他们几个,去把老子刚刚买下的那身衣服,扒下来!” 拿了我五两黄金就想走,我的钱是那么好拿的! “好勒,得令!” 李震等纨绔,望着程处弼那清泉般的笑容,感觉就和喝了泉水一般,甘甜、滋润,心里头,那是舒畅至极,一个个撸袖提衣,扬身上前。 “什么!” 那男子望见程处弼那清泉般的笑容,却如被一桶山泉水,从头淋下一般,由心发凉,冰冷刺骨! “那这钱,我不要了!” 男子吃惊错愕,急忙将黄金丢在地上。 “还真是好日子!出门在外,还可以捡到钱!” 程处弼愕然一笑,故作懵懂,躬身将钱捡起,冲着李震等人一声笑骂。 “还愣着干嘛!脱啊!反正我的钱已经给他了,这钱是我从地上捡的!” “程处弼,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那青年怒睁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出的粗气,一鼓一张。 “得寸进尺!笑话,我程处弼凭钱买的衣服,凭运气捡到的钱,你有什么好说的!给我脱,一件不剩!” 程处弼咧咧一笑,有理有据,声音高亢,长袖飘飘,哪还有半点刚才送钱的猥琐样。 “我日你个龟公,都给我上!” 小霸王萧釴可没那么好的脾气,那是个脸红鼻子粗,当下一声怒喝。 “他奶奶的,给老子打!率先打断程处弼一条腿的,刚才那五两黄金就是他的!” 只要能打倒程处弼,在长安城的纨绔圈,就能够打出名声,更别说,赏钱还不是自己出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可是五两黄金! 有了这五两黄金,谁还做家丁,都可以自己成家立户了! 虽然惧怕程处弼的武艺,但是一个个家丁还是被金钱迷红了眼,挥舞着长棍,向程处弼等人打来。 “哼,一群蝼蚁!” 程处弼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谁都可以听出,语气中的冰冷,如同腊月飞雪般的严寒。 程处弼的脚尖轻轻一挑,那只白釉的粗瓷碗就挑到了他的手上,闪电般握住碗口,手腕猛然一摔,“啪”的一声,跑得最快的家伙额头鲜血直冒,应声倒地。 然后,程处弼一个箭步冲向一名家丁,身形如练,曲如盘蛇,避开横扫过来的棍棒,狠狠的一拳打在家丁的小腹,那家丁便直直的飞了出去,连续撞倒了好几个小弟,而他手中的长棍,也飞出到了程处弼的手中。 只见他,身矫如龙,接棍一甩,双手快速地在身前身后飞舞,刺入人群。 那棍越舞越快,有如一条银龙上下翻飞,左右盘绕。 光至处,当头一棒;风响起,临身一棍。 “三哥,打得好!” “我们,也来!” 紧接着,众纨绔也如鱼串草一般自如,飞拳舞腿,穿梭到人群之中。 李震这厮如他老爷子李绩一样,是个阴狠人,身形矫健,速度极快,且专挑阴处打。 一个家丁挥棒打来的时候,他身形一弯,一把抓过另一个家丁的裤腰带,那个家丁慌不怠赶着拉起裤头,便被李震拉到自己先前的位置,让同伴的棍棒狠狠的砸在自己的头上。 然后借那家丁的身背一翻,一记撩阴腿,又将那名家丁踢翻。 一名家丁向尉迟宝琳挥棒冲来,尉迟宝琳借势按住其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踢倒在当街上。 尉迟宝琪,更加迅猛,如发怒的猛狮狂豹一般,逼近一个家丁便是快拳连攻,臂影晃动,那黑煤石般大的拳头,猛打在那人脸上、身上,打得是血泪汪汪。 房俊这吖的,看上去傻不拉差的,更是个狠人! 见人来打也不躲闪,直接应身去抗,人家的大棒打在他那铜筋铁骨的身子上,若无其事。 但是,他那醋钵儿大小拳头,一拳打得人家鼻子上,那是一个惨,打得是鲜血迸流,连鼻子都歪在半边。 “堂哥,我们快跑!我想起来了,这些个浑人,从小在玄甲飞骑军营长大的,个个都是打架斗殴的好手!” 萧釴望着如凶神恶煞般,打得一众家丁皮开肉绽、哇哇大叫的五个狠人,吓得脸儿就如七八样的颜色染的,一搭儿红一搭儿青,两股战战,推嚷着那单瘦的男子便要离开。 玄甲飞骑! 这可是李二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就组建起来的精锐骑兵! 随着李二陛下出生入死,虽然只有千骑,但骁勇无敌、能够以一当百! “走,快走!” 那男子也是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半天才发出一声惊叫,然后和着萧釴往楼下奔去。 “哪里走!” 程处弼猿臂稍展,一手按在过道的上梁之上,蜂腰一扭,腾空一跃,一个跨越,如狮子挠头一般,挡在那男子和萧釴的身前! 双臂发力,用力一拧,那长棍临高而下,往着两人,便要劈头盖脑! 第35章 现在该谈谈我的事了! 望着那,越逼越近,越来越粗的长棍! “噗咚”两声! 那男子和萧釴,两人直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三哥,我兄弟两人,有眼不识泰山!不是东西,不该冲撞了您!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等兄弟二人” “哼”! 程处弼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变劈为刺,左手的一扇巨力,拍打在棍尾,将棍拍偏,用劲一推。 那棍便如黑龙翻江一般,突刺壁砖之上,将墙壁刺穿! 棍头直入墙心,三寸有余,足见力道之大! “三哥,我兄弟二人知错了,求三哥饶命!” 那高瘦的男子还还好些,虽然吓得面色苍白,脸上也现出了怯弱的讨饶神情,但还是勉强保持着神态。 而以势为人、外强中干的萧釴,则是吓得是神魂颠倒,身下湿漉漉的一片。 一面求爷爷告奶奶的讨饶、一面猛扇自己耳光,如同一头见到主人、软瘫在地的狗,摇着下垂尾巴。 “我程老三,向来以礼待人,人家要我赔偿,我便赔偿人家,人家要来打我,我也甘心奉陪!” 程处弼猛一用劲,将棍拔出,房屋轻颤,灰石尘扬,长棍飞花一挥,直指萧家兄弟。 “反倒是你们,强取豪夺,竟敢贪图我花五两黄金买下来的衣服!” “这衣服真不能脱,还请三哥,冠宏大量!” 那单薄的男子吓得也是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全身出虚汗,死死地抓紧衣服。 要是真把衣服扒光,这要是走出去,家族的脸面不全都丢光了! “三哥,闷跟这两鳖孙废话,直接扒光衣服,扔大街上得了!” “真骚,吓尿了都!真他娘的,丢人现眼!这也是出过“两朝天子,九朝宰相”的兰陵萧家的种!” “是啊,三哥,反正出门就是西市,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也好让全长安的人看看热闹!” 收拾完一众家丁后,几个纨绔也一个个围上前来,乐呵乐呵地出着馊主意,也不怕把事情闹大。 “三哥,真的不可以!求三哥饶命啊!” 萧家兄弟仿佛掉在冰湖里一般,脑子里像一桶浆糊,一个劲地把头猛磕。 要是真做出那么辱没家门的事,他们两个也一定会被当成萧家的弃子,和长孙冲一般,被永远的赶出长安城! 尤其是那男子,他现在可是正六品上的吏部员外郎,赐佩银鱼袋,手掌天下官吏考察大权,正是青云直上的时候! “好,既然你们诚心悔改,三哥我呢,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衣服不脱倒也可以,但是这衣服我可是花五两黄金买的,你们是不是也该” 程处弼叹了一声,垂下眼帘,抿了抿嘴,故作悲悯的说道。 “明白明白!” 萧家兄弟一听,哪里不知道程处弼的意思,乐得在地上一个跟头翻身,马上拍手跺脚地全身上下找钱。 自个找完了,还把家丁身上一个个摸了个遍,东拼西凑,也才凑起二十多两银子。 然后碘着脸,媚笑着,捧着钱,向程处弼哈腰。 “三哥,这是我们全身的家当了!白银二十四两,铜钱一贯三百六十二文,全部都孝敬给您!只求三哥,能够放我等兄弟一条生路!” “就这么一点,就想糊弄我,也太没诚意了!三哥,我刚刚可是眼皮都不眨一下,便给了你五两黄金!” 程处弼瞥了一眼,房俊从萧家兄弟那接过来的钱,厌恶地摆了摆手,显得很不耐烦。 “三哥,还有这个,这个也是银的!” 萧釴一听,脑筋急转,一眼扫见男子身上的银鱼袋,一把摘下,双手捧着递给了程处弼。 “堂弟,这可是陛下恩赐的” 那男子欲言又止,无奈地垂下了眉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是陛下恩赐之物,我收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这可是五品官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的!” 程处弼欢喜地将银光粼粼、活活如生的银鱼袋,佩戴在腰间,显摆地走了几步,又故作为难地准备将银鱼袋取下,假意要交还萧家兄弟。 “不,不,这样的东西,三哥留用,最是合适!以三哥这般英明神武、天资勃发,别说是五品官了,将来出将拜相,也自然不在话下!” 萧釴连连制止程处弼,一脸谄笑,赔着脸说道。 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程处弼不为难自己就好! “那就承萧兄弟吉言了!既是如此,三哥我就,勉为其难地笑纳了!那就多谢,萧家兄弟的一番美意了!” “三哥,喜欢就好!事至此境,已是清明!那我等兄弟,告辞了!” 萧釴松下一口气,话刚落音,就要急急转身,连出生入死、替他们挨打的家丁都不顾了,撒腿要走。 他可不想再和这样的狠人,待在一个屋檐下! “等等,既然你们两兄弟的事情已经清楚了,那么,现在该谈谈我的事了!” “我这侍女被你们兄弟扇了一巴掌,你们兄弟是不是,欠我一个交待!” 第37章 精神损失费,两张白条! 瓷片嵌入了萧翼的左手掌心,鲜红的液体被伤口挤了出来,血越出越多,流在了指甲上、地上,滴答、滴答 “呼” “好痛” “血,血” 萧翼大呼了一口气,猛然两眼无神地注视着沾满鲜血的手掌,脸色骤然变得像蜡一样黄,嘴唇也发白了,贴嘴的八字胡一颤一颤地,颓然地倒在廊道的墙壁上,身体瑟瑟地发起抖来。 “啊!” 长孙乐与侍女月儿,以为萧翼真的要挥片自宫,呸,是自杀,吓得赶紧把脸遮住,檀口骤开,发出遇鬼般惊险刺激的嚎叫! 害怕又带着兴趣和好奇,想看又不怕看的怪异心里,让她们俏皮地,刚好把眼睛从指缝里,露了出来! 结果,看到的,只是插入手心,随即又感到很是失望,失声的发起抱怨。 “这也太没出息了” “俊儿,去找老板拿纸笔来!” 程处弼瞧了一眼,这主仆的表情,暗骂一声傻逼,摇了摇头,指示房俊下去。 他从头到尾就没把萧家兄弟当作一回事,废物两个而已!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如果真的不怕死,兰陵萧家就不会从皇位上被掀翻后,还绵延得这么久 “给,三哥!” “喂,喂” 程处弼接过房俊送来的两张纸,一张递给萧釴,还有一张蹲下身子,卷起来,拍打在萧翼的脸上。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额,这是什么?” 萧翼如同鬼魂附身一般,手舞一顿乱挥,半饷才恢复一丝清明,接过程处弼手上的纸张,迷惑不解。 “赔偿金!” 程处弼葱指轻摇,嘴角扬起一个惬意的弧度,眼眸里的色彩如同天边绽开的晚霞一般夺目。 “你们殴打我的侍女,还伺机想要谋害我!” “虽然没有成功,没有给我的身体造成明显的损伤,但是你们粗鲁的行为,让我心理产生了极大的阴影,生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为此,你们需要支付我,精神损失费!” 声泪俱下、凄凉玩转的程处弼,严厉地控诉着萧家兄弟无情的恶行。 “精神损失费?” 这个词,别说萧家兄弟,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三哥,什么是精神损失费?” “不懂没关系,赶紧地让他们把字签了,把手印按了,把私章也一并盖上!” “可是没有印泥?” “你他娘的,蠢啊,这不是有现成的血吗!” 程处弼白了一眼,勤学好问的李震,一个板栗赏了过去! “为什么是白纸?” 萧釴不满的说道,当下就要扔下手里的笔。 “废什么话,三哥让你签,你就签!” 尉迟宝琳直接一个暴脾气,一言不合,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我签,我签!” 萧釴吓得快哭了都,急红了眼,连忙把头抱住,畏畏哆哆地提起笔来,下笔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放心好了,签好了字,我就放你们两兄弟走,不仅是你们,这些个家丁,你们也都可以一并带走!” 程处弼拦下了尉迟宝琳的巴掌,和善笑意一笑,态度极其友好。 “放心好了,我程老三,对天发誓,一定言出必行!” 萧家兄弟一听这话,如同打了一针强心剂,对视一眼,一咬牙,齐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盖上了私印,然后毕恭毕敬交给了程处弼。 “不错,就是这样,很好!” 程处弼接过纸条,轻轻一吹,悦然一笑。 “三哥,您刚才说的?” 萧家兄弟战战兢兢,两眼巴巴,苦笑着探着身子,询问道。 “走,走!” “谢谢,三哥!” 萧家兄弟一听这声,如闻天音一般,手舞足蹈,欢呼雀跃,领着众家丁,一溜烟似的,立马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出了客栈,离得至少十丈之后,萧釴大口大口的踹气,终于死里逃生的出来了,如果可以,他希望今生今世都不要再遇上程处弼。 “堂哥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回去该怎么面对我父亲?” 一想到要面对刚正严苛的父亲,萧釴就冷汗直冒,说话都变得有些颤音。 “还能怎么样,实话实说呗!唉,今天算是给你害惨了” 萧翼低声喃喃道,在地狱门口徘徊了一圈回到人间的他,比谁都更加渴望和憧憬人间。 “唉,也只能这么办了” 一想到程处弼那貌似人畜无害,实则凶神恶煞的面容,他就感觉不寒而栗,一股腥臊的尿味,再次萦绕在身! 第38章 连系统都看不起...... “叮咚,恭喜宿主打脸吏部员外郎萧翼!” “吏部员外郎萧翼,正六品上文官实职;宿主程处弼,平民身份,高出宿主等级,十六级!” “叮咚,奖励装逼打脸选择性套餐一个!” “啥,选择性套餐?” 程处弼有些疑惑,感觉有些新鲜。 “没错,宿主可以选择获得两个白银宝箱或者一个黄金宝箱、一个青铜宝箱。” “这个奖励,感觉有点挫啊,系统” 程处弼望着系统给出的奖励选择,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上下不是。 “相较于前两次,这次打脸的对象身份比较低微,所以奖励的物品也比较差!” “当然宿主也可以选择不要奖励,从而进行一次随机抽奖。” 这也太耿直了,连系统都看不起 程处弼有些无奈的发笑,感觉自己要落泪了。 “还有抽奖?” “系统建议宿主选择抽奖,不过抽奖也有风险,烦请宿主慎重考虑!” “那就试试抽奖,反正也只是一个小奖励而已!” 转念一想,反正今天运气不错,茶叶到了、酒也酿得差不多了,连出门都能撞到两个活宝,送上门给脸打! 而且,获得几个垃圾奖励,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倒不如拼个好彩头!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铂金宝箱一枚!” “铂金宝箱吗?运气还不错!赶紧打开看看!”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铂金级别武力绝学“温侯”吕布的武艺传承!” “温侯吕布世无比,雄才四海夸英伟。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参差宝带虎兽吞,错落锦袍凤鸾飞。龙驹跳踏起秋风,画戟荧煌射春雷!” “一首短诗献上,公认“三国第一猛将”!” “我操,天下无双的飞将军吕布!这表示哥哥我,终于要成为武力爆表的男人吗!” 程处弼心满意足的发出喟叹,有了吕布的传承,他实力又能增加三分! 拳头大,才是老大! 一时之间,要碾压对方,拳头就是最好的武器! 打长孙冲是如此、打李泰是如此、打萧家兄弟更是如此! 权力的高低,只能决定后期的博弈;武力的高低,却直接关系前期的输赢! 如果萧家兄弟比自己武力要强,那么今天说不得吃亏的就是自己! “不过,以吕布的武力竟然才是铂金,还真好奇,钻石级别的武艺传承到底是谁!” “是“西楚霸王”项羽,还是“残唐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亦或者是“骂天的大傻子”李元霸?” “三哥,这两张写了名字的白纸,有什么用啊,你怎么那么乐呵?” 尉迟宝琪挠了挠头,憨厚一笑,望着花眼迷离沉醉于两张白条之间,快乐像沸水似的洋溢的程处弼,一头雾水。 “你可不要小看这两张签名、按印、盖章的白纸,这可不是两张普通的白纸,这可是价值连城的条款!” “拥有这两张条子,就算我要他整个兰陵萧家,他也不得不给!” 程处弼从系统中苏醒,心喜盈盈地摆了摆手上的纸条,犹如喝了清醇的甘酒一般,暖快意融融,心里头是甜滋滋、清爽爽,痛快极了! “不是,这两张条子,有这么厉害!” 连平素自认为聪明的李震,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了! “没错,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他们写上名字、按上手印和私章的原因,有这些个证物,不管我在纸上写什么东西,他萧家都不得不给!” “就算官司打到陛下那里,他也只能低头认栽!” 程处弼的脸上,挂着自若的笑容,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疏蔬的眉毛在笑,细细的眼睛也在笑。 他的开心,不仅仅是因为这两张条子和奖励,更是自己对节奏的把握! 这一切来的太顺心、太舒畅了! “三哥,你真是太厉害,比我的亲哥哥还亲!” “对啊,三哥,总是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啊,是啊,三哥的聪明智慧,就算我们拍马也难及呀!” 几个纨绔宛如后世追星的死忠粉一样,狂热地围绕着程处弼,个个口上沾了蜜糖般,甜话连连。 “都给老子滚开!恶心死老子了!” 程处弼高声笑骂,从纨绔们的众星捧月中,向着长孙乐走去,递上其中的一张。 “这一张是给你们的!” “给我?” 第39章 唐朝路更滑,人心更复杂! 长孙乐微微一笑,秀脸上露出了茫然不解的表情。 “没错,这不刚才从萧家兄弟那里拿了两张嘛,一人一份。这一份,就当是他们给你们家丫头的赔礼了!” 程处弼乐情洋溢,神情清爽的说道。 “不用,不用,程公子刚才帮助小女子出了这口怨气,已经很好了,小女子已经不胜感激了,这个就不必了!” 长孙乐没有想到程处弼会想到自己,心里有些美滋,但还是摆起纤纤玉指,连连推辞。 “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你们家小侍女那辛苦挨下的一巴掌也接受!如果不是她,我也无法帮到你们!” “既是公子好意,那就将萧翼的那一张给小女子好了!萧釴可是宋国公家的三公子,相信公子日久,必有大用!” 一番推往之后,长孙乐还是接受了,程处弼递上的白条! “今天公子,三次为小女子解围,公子的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被他长孙乐便又羞又恼,白嫩的脸上露出了两朵飘柔的彤云。 这种语句! 这种表情! 难道她要以身相许! 程处弼有些欢懵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他心里高兴的压抑不住心跳,有一只小鸟在身体里欢快地歌唱! 难道老子终于要突破纯阳之体了! “今日小女子便将这白玉凤华簪赠与公子,还望公子笑纳!” 长孙乐面红耳赤,玉指轻捏帽檐,将国子监的学帽摘下,露出一头浓厚乌黑的秀发,从秀发上取下固发玉簪,轻快地塞在了程处弼手心。 尼玛! 竟然不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这套路 好深! 程处弼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如同被墨杜莎的眼光化成了石像一般,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如此,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小女子这就告辞了!” 失去固定的三千青丝,宛若清幽山潭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一般,清扬飞缈,从程处弼脸上飘忽抚过。 “好,好” 程处弼傻愣地张开嘴,一吐一吐地目送着长孙乐离开。 天朝套路深,我要做唐人! 唐朝路更滑,人心更复杂! “好,好” “三哥,别好了!人都走了!” 房俊的黑手,猛然闪出在程处弼的视野中,上下摆动! “人走了!” 待程处弼从心里那六月飞雪般凄凉的光景中出来时,客栈里早已不见长孙乐和她侍女的身影。 程处弼叹了一口气,目光涣散,晃晃悠悠地抬起手中的玉簪。 不是段子里说,如果古代女子不喜欢的话,就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以报答公子大恩”! 那她送老子个簪子,是什么鬼? 古代女人都这么会玩套路? “等等,这支玉簪!似曾相似,莫非” 程处弼若有所思的,端详起手中的白玉簪,猛然惊起,从楼道上一跃三跳,飞落在地,迅捷地冲出了客栈。 “等等啊,三哥,你去哪?” “不见了” 长孙乐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人潮拥挤的繁华街道上 西市主道上,一辆驶往朱雀大街方向的极其普通的马车周围,却围绕着大唐第二精锐的宫廷右卫一支小队。 左右卫,掌统领宫廷警卫,左卫主要负责保护皇上、右卫主要负责保护后宫。 “公主,其实,我觉得程公子也并不像传闻的那般飞扬跋扈、无恶不作。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我看是你今天被他所救,所以才雾里看花了!” 车驾里的,不是刚才消失的两主仆,又是何人! “我才不是呢,我是真的觉得公主和程公子,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更别说公主还被程公子看光了身子!” 月儿捂着小嘴,笑如绽开的雪兰花一般,清新自然,丝毫没有尊卑的威压,如同小姐妹一般的淘气调笑。 “死丫头,叫你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长孙乐洁白的脸颊就像湖光潋滟投入璀璨的阳光,瞬时红光满面,美得动人心魄,恼羞成怒的她,扑向侍女月儿的怀里挠痒嬉闹。 “哪乱说了,公主不还把皇后娘娘赐下的白玉凤华簪赠给程公子,作定情信物了啊,饶了我,不敢了,公主!” 月儿若哭带笑,紧缩着身子,发出银铃般的欢笑。 “哼,还不是那萧家兄弟太可恶!如果不是他们,光天化日,胡作非为,本宫怎么会落到那个地步!” “本宫一定要上父皇那,好好告他萧家一状!” 长孙乐咬啮着银牙,气嘟嘟的凤眸里含俏含妖,花骨般弱小无力的粉拳,狠狠地捶打在车上的熊皮垫上 第40章 一切一切,都是造孽! “算了,晚上回去,问问娘亲便知。” 程处弼长叹一声,失落地转身折返,握着玉簪的手,变得更紧了。 因为他手上这玉簪,雪亮剔透,质地细腻,玉色中有隐隐约约透着几丝奶白色,一样分簪头、簪身、簪尾三部分,一样的凤鸟朝头、八宝纹中、花团凤尾。 和崔夫人那日给他品鉴,说要献给长孙皇后的,一模一样! 他的心里,有一个恐慌,一个大胆的猜想! “弼儿,你怎么会在这?” 这时,一个婉转悠扬、似水如歌的声音从程处弼的身后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 程处弼返身,凝视着从车架之上,款款而下的崔夫人。 “娘亲?” “为娘这不从你卢家婶婶那串门子回来嘛,怎么了,你这是?” 崔夫人观察到程处弼脸上失落的神色,自然地关心一问。 “三哥,有什么好追的,不就是一个女的,俺们吃扬州” 尉迟宝琳像风一般的蹿到程处弼的面前,一看见崔夫人尴尬一呵,马上连腿带口,来了个急刹车,额前虚汗直冒,心理连呼好险。 但是,后面的李震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因为尉迟宝琳汝墙般宽厚身体的阻挡,缺乏视野,一溜烟全说了说来。 “三哥,不就是一个女的,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都是遍地有!怕什么,凭俺们弟兄,什么样的女人玩不到!” “震儿,你刚才说什么呢?” “崔婶婶!” 李震一听这声,活心一下子就要蹦了出来似的,脸赤音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没,没说什么我想起来了,天色已暗,我要赶着回家收衣服了,崔婶、三哥,告辞!” “小宝琳,你刚才说什么,欲言又止的?” “哦哦,那个啊,我想起了一家店的扬州田螺,特别好吃,所以想带三哥去尝尝鲜!” “恐怕不是这般!” “这不是看到婶婶您了吗,赶紧给您见礼吗?我想起来了,我娘要我去东市买点桂花酥带回去!婶婶、三哥,告辞!” “我娘也要我去东市买点果脯带回去,我也告辞了!” “我娘也是婶婶、三哥,那我也告辞了!” 看着崔夫人好似目怒菩萨一般从天而降,众纨绔一个个吓得是心惊胆裂,胡乱找了个借口,一溜烟的功夫,就各自奔散了。 “这尉迟双胞胎,还真是活宝,难道不是一个娘胎生的,找两个理由?你说对不对呀,俊儿?” “对,对,娘亲说得极是!” 程处弼的脸上一阵黑线,躬身细语,身形压得老低,微微凸出的前额,渗出细小的汗珠。 他娘的,都还没有去大保健,怎么就和大保健完被抓一样 “俊儿,你一定有事瞒着为娘是?为娘前边在车上,看你慌慌张张、东盼西顾,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是这个,娘亲!” 程处弼赶紧把手上的玉簪递上。 “这个玉簪,您还记得吗?” “这不是上个月皇后娘娘寿诞,我作为贺礼,给皇后娘娘赠送的簪子吗,怎么会在你这!” “娘,这真的是那支玉簪,要不您再看清楚些?” “为娘怎么会不认得呢,这可是由邹骆驼亲自给为娘打造的,绝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一支白玉凤华簪!” 崔夫人信心满满,斩钉截铁地说道,继又楞声一问。 “不过,这支玉簪怎么会在你手上?” “娘,这里人多耳杂,我们到车上去说。” 程处弼将崔夫人扶上车案,便将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什么!一个名叫长孙乐,十岁左右的女娃,戴着这个簪子!这不可能!” “长孙家可没有这样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更别说得皇后娘娘恩宠,赐下玉簪的!” 崔夫人毫不迟疑,一口否定。 现在她的榻上还放着长安城内,王公侯伯、世家各族未出阁少女的名册呢!为了给程处弼寻一门上好的亲事,她可没少操心! “弼儿,你再把她的模样给为娘,好好描述描述?” “好!” “怪不得,为娘刚才看到一队右卫人马,拥着一架马车过去!唉,这还真是” 崔夫人一听完,脸上时青时紫、似笑非笑,欲说又收,看得程处弼心乱如麻,好不着急,拉起崔夫人的衣袖,是左摇右摆的。 “娘,真是什么,您快说呀!莫非,她真的是!” 程处弼瞳仁急急缩紧,他感觉他的猜想很近了! “恐怕这个名叫长孙乐的女子,就是陛下与长孙皇后的嫡长爱女——长乐公主了!” “啥,她还真是长乐公主李丽质!” 程处弼彻底的凌乱了 长孙乐! 长乐! 心里比啃了翔还难受,血泪直流,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但是,自己作的孽,含着泪也只能走完! 而此时此刻,话题的主角,我们亲爱的大唐嫡长公主殿下,正着着一袭华贵的公主长裙,气嘟嘟、泪答答地冲进了李二陛下两仪殿内的御书房。 “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第41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亮晶晶的泪珠在李丽质的眼睛里猛滚,随着她轻盈地脚步,一颗颗全飞落到李二陛下的龙袍上。 “咳咳” 李二陛下,刚刚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国务,正准备好好喝口七腥八味的茶,歇息歇息。 这鲜咸甜辣的茶,刚刚入口,味道还没来得一品,便被李丽质一口娇呼,吓得直接呛入了喉嗓,发出一阵老咳。 “长乐,朕的宝贝长乐,你怎么来了?” 李二陛下龙眼一闪,鹰眉高竖,正要发作。 可是,一看到是可怜汪汪的宝贝女儿,马上化作了温馨和蔼的慈父,一把将李丽质搂在怀中。 “朕的宝贝女儿,谁又惹你生气了?宝贝女儿,你可千万不能生气,你天生体质就弱,要是生气发病了,可怎么办?” “父皇,儿臣今儿个就发病了,甚至差点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李二陛下一应声,李丽质就哭得更加厉害了。 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她嫩滑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然后又滑落到李二陛下的龙袍上。 “什么!” 李二陛下,一声怒喝,猛拍在御案上,拍得上面的折子,一跳一跳,哗哗啦啦,散落在地。 随伺在旁的李德全,赶紧一咕噜扑倒在地猛捡。 “父皇,你吼我!” 看着李二陛下震怒,李丽质哭声越来越大。 不得不说,李二陛下的品种优良,都继承了他的实力演技。 “宝贝女儿,父皇真的不是吼你!算父皇求你了,你告诉父皇,到底是谁得罪你了!别哭了,再哭就又要病了!” 李二陛下变虎为猫,反而像个弱势群体一般,求爷爷告奶奶的。 李丽质闻声,梨花带雨,偎依在李二陛下的怀里,细语微啼地讲事情讲了出来。 她被程处弼亲光看光抹光的事,当然就一笔带过了。 不然,以李二陛下对她的宠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杀了他,或者让他强行娶了她。 但这两样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能就这么简单的嫁过去。 她希望程处弼主动和父皇求婚,真心实意、风风光光地把自己娶回去。 “什么!他萧家萧釴,竟敢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街抢人!” “好男风、求!这样的事,也是他兰陵萧家能够干出来的事!” 李二陛下一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当街晕厥在地,差点就要天人两隔的时候,那个火啊,气得是在脑头上蹭蹭地暴涨! “还有他萧翼,将假帖盗来骗朕,朕还没找他麻烦,他竟敢以下犯上、强抢朕的宝贝女儿!” “李德全,传命驸马都尉、左卫亲府中郎将程处亮,将萧翼革除官职,打入死牢,听候发落!罪民萧釴也一并压入死牢!” 虽然李二陛下没有给程处弼封官加爵,但还是把程处亮提了上来,不仅提高到了正四品下,还把自己的直接安全,交给了他。 李二陛下的驾驭之道,无懈可击! “不嘛,这样可不好,父皇可是有名的仁德贤君,怎么能这样对待功臣后裔!” “况且,宋国公按辈分还是长乐的叔爷爷,我大唐以孝治国,还请父皇从轻发落!” 李丽质一听李二陛下要杀人,她只想着要李二陛下惩处一下,维护一下公主的权威,没想到李二陛下这么狠,哭声立止,马上昵昵呓语地又开始求情。 “还是朕的宝贝女儿,宅心仁厚!” “既然如此,那就将萧翼杖打四十,贬为原职!萧釴杖打四十!萧瑀,教子无方,罚俸一年!” “他不是认为自个是因为秉正刚直才被朕免了御史大夫嘛!那就让他好好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儿子,是个什么货色,顺便给朕在家好好教育教育他的宝贝儿子!” “来,李德全,给朕磨墨,等下你亲自去传旨!朕到要看看,他萧瑀会是个什么脸色!” 一想到此间,李二陛下,也是贼眉鼠笑,好不恶俗。 朝堂之上,他最恨的是魏征,其次就是萧瑀! 魏征是抓不到把柄,这口恶气,朕就出在你萧瑀身上! 开化坊,宋国公府。 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房间除了办公和待客用的桌案,没有其他的多余陈设,其他全是各色各样的书卷典籍。 这些书籍,就是天朝古代世家大族,生存的根本! 遗金一筐,不如遗书一箱! 诗书传家,永享荣华! 一位两鬓斑白,面颊清瘦,褶皱丛生,身着纱衣的老人,来回在房间里踱步,锋锐的眸子狐疑地在跪倒在地的两人身上,来回锁定。 “你们两个说的都是真的?” “他程处弼当真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般无法无天的事?” 第42章 人生如戏,各飙演技! 老人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身子骨很是硬朗,虽然看上去已经过了耳顺之年,但说起话来,声音依旧如洪钟一般,雄浑有力。 “小子,怎敢欺瞒父亲!小子的话,当真是句句属实!不信,您问问堂哥!” 年纪较小的少年,神情激切,如歌带泣,说间还趁着老人不注意,向着稍大的青年,不停地使眼色。 跪倒在地的,便是萧釴和萧翼,两兄弟。 而威严的老人,便是如今兰陵萧家的家主宋国公太子少傅萧瑀。 萧瑀,这是唐朝乃至整个天朝政坛上的一朵奇葩! 六次罢相、七次拜相,纵观全史,也就这么一个狠人,就连大天朝奉为传奇的太宗也只是三起三落而已! 已经五十又六了、过了耳顺之年的萧瑀,放在古代,也算是高寿了。 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却并不如同一般的老头,糊涂而浑浊,而是精神且藏着亮光;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整洁油光,一看就知道经常梳洗。一头灰白头发如鹤羽般,整齐而威武。 “萧翼,你说,老夫到要看看,他程处弼是有多目无王法,肆意妄为!” “禀报叔父,堂弟所言,千真万确!” “他程处弼,不仅当街强抢民女、还将堂弟、小侄以及一干家丁,打瘫在地,更是将陛下御赐的银鱼袋也一并抢走了!” “不但如此,还强迫我和堂弟等签下了按印盖章的白条!” 萧翼也是声泪俱下,大呼委屈。 一遇到冲突和矛盾的事情。 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偏袒自己,尽量将自己美化成弱势者,以求博得他人的怜悯、同情或者是认可、肯定。 就算自己是错误的,有些人也会扭曲事实,把责任强加到他人的身上,以求达到道义的制高点和撇干自己的罪恶。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每个人都会有或这或那的缺点。 向李二陛下告状的李丽质是如此。 向萧瑀告罪,希望他能给自己做主的萧釴和萧翼,更是如此。 “强抢民女,还把伸张正义的你们也打了!” “抢了银鱼袋也罢,还强迫你等签下白条!” “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此人不除,我大唐社稷何安!” “来人呐,将老夫的车马备好,待老夫换上朝服,进宫面圣!” 严厉清正的萧瑀,哪容得下这般的狂徒,越说越气,便要入宫告御状! 处事严厉刻板,刚直不阿的他,一次当朝论事,与同样身为宰相的陈叔达意见不合,便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大打出手了。 更别说,整治程处弼这样的狂人纨绔了,自然要雷厉风行! 当然,那次他萧瑀也没得好,因为两位丞相在朝堂上打架斗殴,影响太大,李二陛下一发毛,直接就撸了他的相位。 说干就干,萧瑀说完,便将萧釴和萧翼两兄弟赶到门外,然后命令侍女关好门窗,给他换上官服。 “堂弟,你确定,这样做可以?” 退到门外的萧翼,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连连拉着萧釴低声发问。 “不这么做,行吗?难道堂哥你,真咽得下这口气!” 萧釴没有正面回答,嘴角上扬起一丝嘲讽。 “而且,国子监,根本就不可能收女子!这一切,就是程处弼那厮,给我们设下的圈套!” “可是,我担心” 说谎之后,萧翼心里,总有些不安,感觉哪里不对,浑身不自在。 “放心好了,堂哥!” “家丁那边的口径我都统一了!那个客栈的老板我也派人去收买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萧釴诡异地发出笑容,眼神里全是阴狠。 “这次,我就不信,他程处弼还能有那么好运,能够安然无恙!” “你们两个,窃窃私语什么,还不快随老夫一同出府,入宫面圣!” 换上金冠紫衣、官威盛盛的萧瑀,大步出门,瞧见着门外偏到一边的两兄弟,就是一声威势。 啊! 我们还要入宫! 两兄弟有些萌比了,没想到老头子会玩这么一出! 难道还要欺君! “怎么,你们行得正、坐得端,入宫又有什么好怕的!” “是,是!” 两人面面相觑,无奈的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李公公,李公公领着左卫亲军亲自来了!” 宋国公府的总管手抚心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都忘了行礼,便呼了出来。 “李公公,哪个李公公,莫非是圣上身边的李德全公公?” “正是!” “在哪?” “正在前厅!” “快随我来!” 第43章 胳膊扭不过大腿 “李公公,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虽然萧瑀,说得非常礼貌,但并无言笑之色。 清高的士大夫之流,谁会看得起阉宦,更别说,刚直正气的萧瑀了。 “哪里哪里!宋国公不嫌老奴叨扰贵府,以是万幸!” 李德全知道萧瑀,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生气,还是笑面相迎。 虽然人家现在不是宰相,但是还挂了个从二品的太子少傅的虚衔。 再说,人家已经三起三落了,谁知道圣上什么时候一高兴,又让他第四次出任宰相。 官场之上,莫欺年少,谁知道会不会一日乘风,扶摇直上!也莫欺年老,谁知道会不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一切都是未知数! “李公公前来,寒舍蓬荜生辉,怎是叨扰!老夫正要入宫面圣,没想到李公公便至,真是心思想到一块去了。” 萧瑀没有管李德全,自顾自地坐到了客厅的主位,也没有请李德全上座。 不过,人家也确实有这个资本。萧瑀的妻子是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李渊是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李渊与萧瑀之妻是姑舅表兄妹。 按辈分来说,李二陛下还要尊称他一声叔叔! “哦,不知,国公爷,所谓何事?” 李德全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跟着萧瑀的话。 “还不是那目无王法的程处弼,他当街强抢民女、还打伤老夫家这两个逆子,不仅抢夺走陛下赐下的银鱼袋,还逼迫他俩签下了白条!老夫,正要入宫去陛下那告他程处弼一状!” 萧瑀说得是怒发冲冠,唾沫横飞,一口唾沫星子全喷在李德全脸上。 “哼!明明是汝,纵子行凶,目无王法,辱没长乐公主殿下,竟敢血口喷人,恶人先告状!” 李德全把脸一扒,冷然着脸,没有说话,但是他身旁一位,英姿勃发、高大魁梧、身着明光战铠的将军可是勃然大怒,当下张口,便是一顶。 “不知这位是?” 萧瑀被顶得老脸一黑,好久才发出声来。 “宿国公右武卫程大将军,便是我父!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驸马都尉、左卫亲府中郎将程处亮是也!” 那将军冷哼一声,双手搭肘,傲然自立。 “程中郎将,你且退下!来人呐,将旨意传过来!宋国公萧瑀接旨!” 李德全暗下一喜,轻咳了几声,从旁边的小太监手中接过明黄绢帛,高声朗道。 “老臣在!” 萧瑀正要发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吓得赶紧从座位上爬起,“噗通”在地,其他在场的府上一干人也都跪倒在地。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尔宋国公太子少傅萧瑀,纵容子侄,骄纵无礼,朗朗之下,污言碎语,冒犯公主,目无纲常,犯大不敬之罪!” 什么! 那女扮男装的丫头竟然是长乐公主! 萧家兄弟一听,面如死灰,惶惶恐恐,仆倒在地。 “然长乐公主,宽仁大德,不思己虑,心存忠孝,为汝求情!” “朕感公主之义,念君臣之仪,再三思量,轻刑细判,乃定惩汝一年俸禄,汝侄吏部员外郎萧翼,杖打四十,银鱼袋收回,贬为原职!汝子萧釴杖打四十!望尔今后严加管教、切勿纵子行凶,再生事祸,钦此!” 其实天朝古代并不是所有的诏书开头都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是从朱元璋开始的,因为他称帝后规格最高、最辉煌的大殿叫“奉天殿”! 后来,虽然朱棣迁都到了京城,但还是遵照了朱元璋的模版,以至于后来的满清也照搬这句话。 唐朝时,圣旨开头语多是“门下”两字,因为圣旨一般由当时的门下省审核颁发。 “臣,恭谢陛下圣恩!” 萧瑀听的是稀里糊涂,一头雾水,谢恩领了圣旨,便连忙问道。 “李公公,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国公爷,还是稍后再问问二位公子!” 李德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没多说,拂手便走,萧家兄弟的脸色,他可全看在眼里。 一个受宠的帝国嫡长公主可比一个国公重要得多! “圣旨已经宣读,程中郎将,汝可以上来行刑了!” “来人呐,将这两冲撞公主的罪犯,给我压下去行刑!” 程处亮冷笑一声,单手一挥,自有左卫武士,上来拉人! 他娘的,老子的官位还是我弟弟争取的,看老子不打得你吖的屁股开花! 怀德坊,宿国公府。 “弼儿,今儿个玉莹妹妹(卢夫人),可是好些夸你!说魏国公领你去户部领赏时,你并没有取足三万贯,而是只取了两万贯。你可真是给为娘长脸!” 崔夫人笑颜如花,在程处弼的搀扶下,莲步从车上下来。 “儿子不是看淮河水患,国库空虚嘛,于是就捐献了一万贯!” 程处弼撇嘴抱怨了一声,细声答道。 他娘的,如果不是房玄龄老扣,哭天跪地喊穷,不看他是房俊的老爹、做个贤相也不容易的份上,老子才不会少这一万贯 算他老小子,有义,也知道夸小爷两句! “好浓重的酒味,难不成你爹那老家伙,又喝酒了不成!不该呀,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当值!” 崔夫人黛眉紧皱,嫌弃地抬起细指捏着琼鼻,走进厅院。 “少爷,少爷,酒成了,酒成了!” 只见侍女蒹葭,轻快地从庭院角落,蹿了出来。 第44章 初入弘文馆 若问天朝,最高的学府是哪一所? 大家都会以为,是燕京、华清两所大学,其实,正确答案是,中央d校。 如果把太学、国子监之流,比于燕京、华清,那么弘文馆就是唐朝的中央d校。 因为弘文馆的馆主,一般都是由门下高官官侍中兼任,不仅掌校正图籍,参议制度沿革﹑礼仪轻重,也教授生徒。 但是只选皇族贵戚和高级官员的子弟,学生也只有数十名而已。 越过皇城,穿过恭礼门,进入宫城,行至门下省,再往左侧走上数百米,便是弘文馆。 碧水环绕,石桥畅通。柳条风迎,画壁群石。 经过石桥,跨过那一湾碧色的湖水,便见柳树垂道,草坪连天,青石铺路,白石横卧。 十二块长块白石上,屹立在道路的两旁,上面以离而不绝、骨气洞达的文字,镌刻着书经佳句! 石以嶙峋,文以锤铭,文人风骨,儒家大气! 驶过绿荫大道,映入眼帘的,便是显着唐式风格的灰瓦白墙和高大的门楼。 门楼上,除了李二陛下御笔亲题的飞白体“弘文馆”牌匾,再也没有过多的修饰,雄浑大气却又不失简洁素雅。 “这就是弘文馆了!” 程处弼从马车上下来,感受着弘文馆的古色古香,清静怡然。 “程栋,少爷我去读书了,你小子在车上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不过,你小子可注意点,别让车上那几坛美酒给丢了!” “少爷,尽管直去,小人知道!” 程栋一拍心脯,应声答下,然后将车停到固定停放车架的地方去了。 程栋,车夫程齐二子,程处弼的车夫。 步入馆内,宛如置身于公园之中,抬头仰望,古树苍天,直冲云霄;低头俯瞰,翠茵碧草,对日浅笑。 其间屋舍,三三两两,美池桑竹,疏疏落落。 整个建筑群,山水、草木、屋舍、竹花,自然相宜,让人如同身至桃源仙境一般,天人相合。 “这还真是一个修书属文的好地方!” 程处弼晃晃荡荡漫步在馆内,享受着馆内的安逸怡然。 “三哥!我靠,是三哥!” “三哥,也来读书了!” “废什么话,三哥当然也要读书啊!” 李震、尉迟兄弟、房俊几个纨绔,老远就从书塾里一眼,看到了程处弼,比见了亲爹还积极,马上跑出来,将程处弼迎了进去。 “三哥,本来我们还想等下完课,就去你家找你的,昨天如果不是因为婶婶” 一说到,这里,一众纨绔,心领神会地笑道。 “啊,他就是程老三,程处弼!” “就是他,打了魏王李泰和长孙冲!” “听说今天萧釴没来上课,就是被他程处弼打的!” 书塾内的贵族学子都睁大眼睛,打量着程处弼,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同,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今天三哥可是给你们带来了好东西,等上完课就带你们去嗨吃嗨喝!” 从一众纨绔的围堵中,出来后,程处弼在书塾环视了一周,寻找自己的位置。 “对了,三哥我,坐哪呀?” “三哥,来,坐这,坐这!” “不,坐我这!我这宽敞!” “明显,我这光比较亮!” 几个纨绔又是一阵厮逼,看得其他的勋贵子弟都傻眼了,什么时候见过这几个二世祖这般光景! 同样都是二世祖,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难道说,他程处弼真的很不一般? “吵什么,老子坐角落去!” 程处弼无奈地吐了一句,自顾自地往后边的角落走去。 书塾里的座位都是三三两两,疏疏落座的,不过四十张几案,有十余张是空的。 本来上课的人就不多,更别说都是贵族子弟,有几个会老老实实来上课,那还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三哥,我给你擦书案!” “三哥,我给你擦坐垫!” 几个纨绔又是一阵争先恐后。 “好了,好了,都给老子滚蛋!夫子要来了!” 程处弼笑骂一句,摇了摇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上面早已摆好了笔墨纸砚、以及四书五经。 “老夫弘文馆学士刘伯庄!” 一名戴着精致的白玉发冠,梳着整齐的发髻,身穿水墨色衣的清秀中年男子,一双修长洁净的手上,紧握着一把戒尺,走入了书塾。 这可是李二陛下赐下的,专打这些个二世祖用的! “夫子好!” “好,好,请落座!今日由老夫给大家讲《论语》之中的“仁”!” “孰为仁?” 第45章 干你娘的,狗汉奸!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通常我们说的“仁”,就是无恶!” “为了养成仁德,那就不会去做坏事,即不会犯上作乱、为非作恶,也不会骄奢淫逸、随心所欲。众所周知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这么个道理!” “当然,要做一个有仁德的人,也并不是以上那么简单!”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 “不仅要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做事也要谨慎、说话要诚实,要广泛爱护众人,亲近有仁德的人。这样做了以后,如果还有精力,还要学习文化知识。” “哈” 程处弼疲惫不堪地打着哈欠,撑在几案上,两眼无神地张望着书本上面的文字。 刘伯庄,是个牛人,他知道,《文思博要》、《文馆词林》、《史记音义》等许多书都参与过编纂。 但就是太死板了,不知道活用,不然也不会一辈子,只能做个学士。而且,教书方式也死,和一些大学老师一样,按着书上念。说白了,就是腐儒一枚。 本来昨天晚上弄出高度酒,一开心和老爷子程咬金、二哥程处亮三个酒鬼,喝到了大半夜,今天一早起,就有些疲倦。 再加上听着这些个念经似的照搬话,如同催眠曲一般,就更加昏昏欲睡。 教室里面的其他纨绔也差不多,也是一个个东倒西歪,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闭上眼。 如果不是家里硬逼着,如果不是这老家伙手上有李二陛下御赐的戒尺,谁会愿意这样,早在长安城里浪荡去了。 “以上,老夫所述,是个人之“仁”,现在,老夫继续说起,国家之“仁”!” 刘伯庄宛如后世大学教授一般,陶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也不管有没有人听,继续念道。 如果不是李二陛下所命,他也不愿意来弘文馆上课,就和对牛弹琴一般,和国子监的学生一比,天差地别! “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意思就是说,能够处处实行五种品德,就是仁者。庄重、宽厚、诚实、勤敏、慈惠,庄重就不致遭受侮辱,宽厚就会得到众人的拥护,诚信就能得到别人的任用,勤敏就会提高工作效率,慈惠就能够使唤人。” “想我大唐便是如此!” “天朝上国,庄重威仪,宽厚礼让,仁德弘扬,这才使得四夷皆服,八方来朝!” “呵” 程处弼冷笑一声,也只有这般傻子才会以为大唐的天威是靠仁义树立起来的! “如今天下承平,海晏河清,当是休兵封甲、农桑养生之时!” “放屁” “这次西突厥薛延陀部入朝,正是陛下扬仁弘德之时,若能以仁为道,以和为贵,战祸当减,万民当生!” “真t,傻逼!” 刘伯庄每说一句,程处弼就在下边暗骂一句,而且声音越骂越大。 薛延陀和吐蕃、棒子、岛国一个逼样,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要是仁义有用,汉武帝早就一统匈奴了,哪还要宁愿亏空国库,也要放着卫青、霍去病去打! “那位学子,不知你对老夫所授,可有不满,为何窃窃私语?” “夫子!” 程处弼抬头,发现刘伯庄的眼睛瞪着死鱼眼般大注视着自己,其他的学子也跟随着刘伯庄的视线,齐刷刷地望着自己。 程处弼对于刘伯庄的腐儒之见,虽然很不感冒,但还是硬生生地施了一礼,瘪嘴一笑。 “学生愚钝,不知夫子适才所言,陛下对于西突厥薛延陀部,应该哪般仁德?” “敏而好问,很好很好!” 刘伯庄捋着长须,喟然一笑,小眼睛都高兴得眯没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弘文馆上课,有学生提问! “薛延陀王子来朝求亲,老夫窃以为,当今圣上,应禀承汉制,赐婚和亲,赏金银器物、丝绸锦绣,固两国之邦交,结秦晋之友好” 送女人、送钱,他娘的,也就你们这般腐儒想的出来! 还说得,t正气凛然的! 真t,汉奸,走狗! 程处弼越想越气,越想越怒,拳头拧得老紧,连指甲掐进肉里,渗出来鲜血,也全然不知。 “布施仁德,开加威厚,则薛延陀自当诚心归附,屏我藩属,感恩开化,佑我大唐!” 刘伯庄眉飞色舞,自认为说得是洋洋洒洒,妙语连珠,悦然地向着程处弼一笑,望着程处弼微微低头欠身,以为要行礼叹服受教的动作。 “老夫所言,汝可明白?” “明白,明白,学生心里明白得很!” 程处弼嘴角抽动一下,划过一抹不屑和轻蔑,狞笑着将头抬起,身体猛的拉直,操起几案上的釉制白瓷笔筒,就是一甩。 “干你娘的,狗汉奸!” 第46章 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声随风响,笑意盎然的刘伯庄,丝毫来不及反应,“哐当”一声,高速旋转的笔筒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脑上开花,头破血流。 也不知是不是命不好,应声一倒,后脑又重重地磕倒在几案上,迷迷糊糊地晕厥在地。 书塾里,一个个纨绔傻瞪着眼,眼睛里全是惊愕、迷茫,静悄悄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操,这老家伙,不会是死了! 望着刘伯庄一动不动,如同躺尸一般,程处弼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连跑带跳,来到刘伯庄的身边,搭上他的脖颈。 “还好,还有呼吸,吓老子一跳!没死就好!” 程处弼长呼了口气,擦了擦汗,朝着门外走去。 “三哥,哪里去,等等我们!” 李震几个纨绔对于程处弼的惊人之举,已经稍微有些免疫了,率先醒了过来,叫住程处弼。 “他娘的,老子傻啊,赶紧闪人啊!不然,还等着这老混球找我麻烦啊!” 程处弼白了几个纨绔一眼,大步就往门外迈。 “你们几个没打人,可别跟我一起,这可是欺师犯上的事!” 几个纨绔一人在刘伯庄身上踩了几脚,然后有说有笑地跟上了程处弼的脚步。 “现在,我们总可以一起!” “是啊,我们才不怕呢!” “说好的,三哥,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程处弼环顾着几个纨绔,笑声咧咧、有些幼稚和傻气的嘴脸,心头一软,怔了怔身,停顿了一会,轻声说道。 “那你们跟上!” 悠悠从震撼中醒过来的其他纨绔,张望着窗外的程处弼,目光神往、心间佩服! 怪不得人家牛逼! 怪不得人家厉害! 怪不得人家现在是京城第一少! 正五品上的弘文馆学士说砸就砸,眉都不皱一下! 目光回收,望着倒在地上的刘伯庄,一个个纨绔,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谁,突然喃喃一句。 “夫子,都晕倒了,我们还上什么课啊!” 一众纨绔,眼光慢慢清明、然后发亮、变得通亮,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最后,一窝蜂都冲出了书塾 怀德坊,华春苑,一间厢房。 “好了,你们先下去!” 分好主客,坐在主位上的程处弼,摆了摆手,示意摆放好酒水、果盘、菜碟的侍女下去。 “等等,今天羽绾姑娘可待客?” 上次,房俊回程府通风报信,欠着羽绾姑娘一个人情,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程处弼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主,今天光顾她的生意,也好把人情还上。 “羽绾姑娘,今日有贵客相待,还请公子莫怪!” 一位侍女欠身颔首,细语答道。 “哦,不知是哪位贵客?” “小女子也不知,只是看那风格打扮不是我朝人士,好像是突厥人,而且出手极为阔绰!” “你先下去!” 突厥人? 程处弼闻声一蹙,然后摇头一笑,摆了摆手。 唐朝包罗万象、兼收并蓄,少数民族将领并不在少数,其中的执失思力、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黑齿常之、高仙芝、李光弼、安禄山更是超脱一般,名冠一时。 “是!” 侍女微微欠身,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三哥,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不过是酒啊,份量还这么少,也就一斤的量嘛!” 尉迟宝琳一手抓起舞女呈上来的一个陶坛,失望了叹了口气。 “你先别说,快打开看看!” 尉迟宝琳一把撕开封口,一股浓烈的幽香喷薄而出,立即盈满了整间厢房。 “再尝尝看,最好是用碗” 程处弼的话,还没有说完,尉迟宝琳就已经一咕嘟地往嘴里灌。 “我靠,这酒,真他娘的烈!” 尉迟宝琳干皱着脸,笑比哭还难看,伸出舌来猛扇,黝黑的面庞,竟然还有些血色,变得发红。 “这酒真香!” 几个纨绔,也不甘人后地打开自己案前的美酒,闭上眼睛,销魂地闻味。 汲取了尉迟宝琳的教训之后,便将酒倒入碗中,清纯的酒水,潺潺而下,透彻得犹如明镜一般。 “好辣!” 其他几个纨绔,抿了一小口,就一个个眉头紧皱,将酒碗放下,赶紧吃点果菜,压下酒味。 “怎么样,这酒?” 程处弼瞧见着一个个苦不堪言的纨绔,暗下一喜,轻咳一声,问道。 “这酒好,比他娘的,绿蚁酒、清花酒、葡萄酿好喝多了,和这酒一比,那些酒,都是娘们喝的!” “这酒一下肚,就好像心口有团火在烧一般,火烫火烫的!” “对,没错,这才是大老爷们喝的酒!” 几个纨绔,一个个喝得红面赤耳,赞口不绝。 “那我们几家联手,生产这酒如何?” 第48章 英雄救美,为汝赎身! “看到那四个突厥武士服饰的侍卫没有?” 程处弼领着一票纨绔,一人操着一个酒坛子,推门而出。 “你们四个,一人一个!你们应该都还没忘记玄甲飞骑的示训!只要不死人,随便你们怎么玩!” 程处弼冷眼瞟了一眼四个在房门外与几个舞女做些下流勾当的突厥武士,声音沉冷,眼神中闪过一丝刀芒。 “明白!” 四个纨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低沉却更具生命力,手中的酒坛也捏得更紧了。 玄甲飞骑,李二陛下的亲卫铁骑,是大唐最精锐的虎贲,但却亲眼见证了大唐的耻辱,渭水之盟! 君辱,则臣死! 虽然玄甲飞骑早已打散,编入十六卫之中,渭水之耻,也在李靖、李绩俘虏颉利可汗、得胜还朝时洗刷了。 但,那一道血耻却伴随着玄甲飞骑的训练,永恒的镌刻在了他们的心头! “好,很好!” “啪!” 憋足了劲的酒坛子,从几个纨绔手中,霹雳般狠狠砸出,流连花丛、沉迷其中的突厥侍卫也没有什么戒备,一人一个,便被砸晕在地。 “收拾这几个废物,轻而易举!” 李震很是惬意地拍了拍手,顺搭着还捏了捏一个看懵了的舞女的下颚,将手上溅起的酒渍和血渍,轻盈地抹在舞女的脸上。 “啊!” 不可置信的几个舞女双手捂住脸面,发出惊悚的尖叫,便跑散开去。 “什么情况?” 听到门外动静的突厥王子,也停下了对羽绾姑娘衣裳的撕拉,便想着起身回头。 刚一回头,便见门被一脚蹬开,一个偌大的酒坛,就刚好冲着他的面额砸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砸晕在榻上。 “程公子!” 榻上的羽绾姑娘凝望着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的程处弼,洁白如雪的娇靥上泪水盈盈,全然不顾因为撕碎流露出来的无边春景,点起白嫩如玉的美足,呜呼一声,扑倒在程处弼的怀里。 几个纨绔,尴尬地涨着猪肝脸,一个个识趣地关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没事了,羽绾姑娘!” 程处弼将因为惊怕而全身搐动、发起寒颤的羽绾姑娘紧搂在怀,轻抚如玉脂般的雪背,柔声的安慰道。 “放心好了,有我在,一定不会让别的男人再欺负你!” “真的吗,程公子?” 羽绾姑娘娇弱的身子缩得更紧了,玲珑剔透的身姿紧贴在程处弼身上,完美无瑕的容颜泪眼娑婆,闪出如星辰般的炫光,朱檀微张,发出压抑而希冀的唏嘘。 “额” 程处弼深深地看着羽绾姑娘那如泣如诉、惹人怜爱的水晶眸子,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 “当然!我程处弼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放心好了,我会为你赎身!” 虽然他看不起“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女子,但是如果他一走,院子里的人,还有这些个突厥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也许他一摇头,很有可能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消逝,他不忍心看到红颜薄命的那一幕 “公子盛情,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一辈子为奴为婢,以报公子大恩!” 羽绾姑娘从程处弼的怀中滑了出来,恭恭敬敬向程处弼拜了一拜。 因为仕女服的撕裂,粉红的肚兜不甘孤寂地敞露在外,两朵白雪的莲花,含苞怒放,并随着她动作,上下颤动。 修长的腿,并膝而弯,混圆的玉臀翘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感性惑人,充满着热情的成熟韵味! “你赶紧把衣裳穿好,我带你去赎身!” 程处弼感觉自己如浑身发烫、烈火焚烧一般,欢快的小鸟已经变成了孙大圣的如意金箍棒了! 但是,万一得病怎么办? 而且,旁边还有一个突厥人! 谁知道这吖的,什么时候醒来! 阿弥陀佛! 赶紧的深吸一口气,高呼一声佛祖,将目光转向倒在一边的突厥人。 “他是?” “他是西突厥薛延陀汗国的大王子,他的侍卫们都叫他,马来王子!” 羽绾姑娘羞红一笑,霓裳轻整,一边答道。 “还真是冤家路窄!老子今天在弘文馆打人,就是因为你小子!” 程处弼冷呵一声,朝着那突厥人身上,便是几脚。 “程公子,这可使不得呀!听他说好像陛下明日便要召见他,再打下去要是明日见不得圣驾,到时候恐怕圣上又要责罚公子了!” 羽绾姑娘连连抱住程处弼,将程处弼拉走。 “无妨,待本公子,再踹上两脚!” 程处弼又连着踢了两脚,方才罢休,和羽绾姑娘一道,出了厢房。 第49章 李二陛下很窝火! 太极宫,两仪殿,御书房。 殿房内,只有李二陛下、房玄龄,两人而已。 静悄悄地书房内,安静了良久。 “玄龄,难道真打不得?” 李二陛下率先打破沉静,一头飘逸的长发早已絮乱不堪、嘴角颚下更是胡须草杂,面带憔悴,声音无力。 “去年,我朝灭东突厥后,把大多数东突厥部众迁到黄河以南安置,设置了很多羁縻州府,如此一来,导致朔塞空虚!” “而夷男趁我军灭了颉利,东突厥败落、土地空荡之际,迅速扩大势力版图,将牙帐迁到了独逻河,占有了东突厥故地,实力大增!” “如今西突厥薛延陀汗国已立,诸胡皆服,称雄漠北,兵强马壮,控弦之士多达二十余万,其势已成,实难与之争锋!” 房玄龄的大脑很冷静,声音也有些清冷,此时此刻,他必须给出谨慎地判断! 因为他肩上扛着沉甸甸的胆子,他活了两个人的份! 他的挚友,杜如晦因为操劳过度,在去年因病已经逝世了! 哪怕再憋屈,他也必须忍着,必须守护好他们一同用生命呵护的大唐! “估计我们只能以金帛赎回那些因为前朝战乱而流离薛延陀的八万人了!” “是朕的错!朕不该将东突厥南迁,以至北土空虚!朕也不该放任夷男,让其立国,赐以刀鞭,纵其猖狂!” 李二陛下瞪起忿恨的龙睛,两个黑光发亮的瞳仁,几乎要跳出来一般。 他悔,悔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将一头幼犬养成一头饿狼! 但是,他更恨,渭水之盟的耻辱,才刚刚洗刷! 他绝对不能签订第二个辱国丧权的盟约! “可是,我们真的不能打吗?朕不要太多,只要十万人的钱粮器械!朕保证,只要十万,朕就可以踏平薛延陀!” 就在去年,李靖曾以三千骑兵,深入敌境,攻克定襄,威振北狄! 挟大败东突厥之威,现在正是大唐兵锋最盛的时候! “就算没有十万,给朕八万也可以!” “陛下,去年六月大旱,淮南、江南、陇右三道近乎是颗粒无收,朝廷不仅减免各各州郡的赋税,还拨发了八百万贯的赈灾款” “去年八月,修缮大安宫,拨下了一百万贯” “去年腊月大雪,京畿、关内冰雪连天,房屋倒塌,冻死饿死无数,又拨去了三百万贯” 房玄龄浑身的血向脑上涌来,脸红脖子粗,鬓角里的筋哏哏直跳,一笔一笔讲述着国库的开支,苦水直吐。 “陛下,别说是十万、八万了,国库现在恐怕连五万军队的费用,都掏不出来!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容臣说句欺君的话,陛下赏赐给程处弼那小子的三万贯,臣都还厚着脸皮,截留了一万贯!也亏得那小子体恤国难,应承了下来!” “难得这小子有一颗赤子之心!” “只是” “难道,难道真的就没别的法子” 李二陛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屁股瘫倒在龙椅上,半饷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喃呢。 “难道,朕真的要把朕最心爱的长乐,嫁到薛延陀去,那可是塞外呀” 这可是陛下最心爱的公主! 房玄龄默然垂首,没有答话,随意接口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被李二陛下一通大骂 “陛下,陛下,我要见陛下!” 这时,殿外传来一通大吵大闹。 “李德全,朕不是说了嘛,朕和房卿有要事相商,此间任何人都不见,殿外何事大闹!” 李二陛下像一头狂乱的雄狮一般,霍然身起,言语中蕴含着无比的恼怒。 “陛下,弘文馆学士刘伯庄求见!” 在房外的李德全,赶紧地唯唯喏喏,碎步跑来。 “一个弘文馆的学士,不好好安心在弘文馆编书,跑到朕的两仪殿来闹腾什么!” 李二陛下没好气地一声怒吼,现在他就是一只发毛的刺猬,浑身不舒服! “陛下,老奴刚才已经询问过刘伯庄学士了,好像是刘学士在弘文馆授课时,被学子程处弼给打了!” 李德全赶紧低头,细声回话。 “啥,被程处弼给打了?这小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亲王也打、尊师也打,整个无君无师的浑人!” “李德全,传命程处亮,去给朕把程处弼押来,朕要好好训教这小子一顿,这一次谁来求情都没用!” 李二陛下正值气头上,管他三七二十一,他现在只想找个人发泄怒火,随便是谁都行! 大手一挥,便要抓人! “陛下且慢,若是直接问罪,恐怕不太妥当,也于制不符!臣窃以为,还是应当先将刘伯庄学士,招进殿来,询问妥当,比较合适。” 房玄龄赶紧上前求情,坑了人家一万贯,不帮下忙,就太不厚道了! “也好,李德全,你去把刘伯庄传进来!” 第50章 李二陛下也是人! 李世民也感觉到自己因为薛延陀的事,有些失态了,正了正色,压下声音,向李德全摆了摆手。 “臣刘伯庄,拜见陛下!” “爱卿,这” 望着被纱布将脑袋缠得一圈一圈,如同大白粽子的刘伯庄,李世民也不忍心,向他开火,责难他打扰自己与房玄龄的议事。 “陛下,臣今日在弘文馆授课,教授《论语》之“仁”,讲了个人之“仁”、亦讲国家之“仁”。” 刘伯庄是个腐儒,顽固、呆板,自然也老实,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春秋笔法,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臣讲到我朝对待夷狄之“仁”教时,程处弼学子提了一问,臣答完后,谁知他,蛮横无礼,当场便使笔筒将臣砸倒,以致臣这般模样” “哦,不知程处弼这混小子,提了什么问题?” 李二陛下闻声,便来了乐劲,事情的症结就在这个问题上! “当时程处弼学子问,陛下对于西突厥薛延陀部,应该哪般仁德?”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刘伯庄诚诚恳恳,依旧老实说道:“臣当时便回,薛延陀王子来朝求亲,圣上应禀承汉制,赐婚和亲,赏金银器物” “混账东西,谁准你妄论圣裁了!” 刚刚压低的忿恨烈焰,在李二陛下心窝里,一下如火山爆发般,直冲天灵,黑碳般硬实的眸子里闪烁着噬人的凶芒,拾起御案上的折子,就是一顿猛砸! “来人呐,将这乱臣给朕押下去,杖打四十,轰出宫去!” 房玄龄像是看到傻逼一般,直摇头 这傻子,这不是故意跟陛下顶牛嘛!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陛下” 被侍卫拉走的刘伯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明明前边陛下还和蔼的称呼自己为“爱卿”,怎么突然一下就得疯狗病一般 “朕闺女的终身大事,也是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弘文馆学士,能够指手划脚的!” 李二陛下气得是两个鼻子强出气,手指头猛点,恶声狠狠! “给朕打,给朕狠狠地打,重重地打!” 看来程处弼这小子,福运联通,竟然误打误撞,猜中了陛下的心思! 房玄龄一边替着程处弼的侥幸而庆幸,一边为刘伯庄的犯傻而悲哀! 就算是魏征那样天天和李二陛下作对的狗吊,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和李二陛下对着来呀! “陛下!” 刚出去一会的李德全又折返了回来。 “何事!” 李世民头都没抬,恨恨地按着龙椅上的龙首,因为用力过度,手指显得非常的苍白。 “莒国公鸿胪寺卿唐俭求见!” 李德全深吸口气,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答道。 “唐俭?快传!” 李世民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臣,唐俭,拜见陛下,见过房相!” 唐俭从门外进来,先向李二陛下见了一礼,然后再向房玄龄也行了一礼。 “茂约,你怎么来了,是薛延陀使节都安排妥当了?” 李世民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是对唐俭并没有什么不满之色。 一个五品的芝麻小官,和一个凌烟阁功臣,待遇能一样吗? 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平等可言,平等生来就只是一个笑话! “薛延陀的使节,臣都已经在四方馆内,安排相应的厢房给他们住下了!” 四方馆,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钓鱼台国宾馆。 隋炀帝时于京师建国门外建造的,用来接待东西南北四方少数民族及外国使臣。 “但是,臣此次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另有要事相报!” 唐俭见李世民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咽了下口水,顿了顿声,继续说道。 “陛下,宿国公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三子程处弼,将薛延陀马来大王子给打了!” “什么!” 房玄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感情这小爷就是个惹祸精,刚才还庆幸着他逃过一劫,现在马上又犯事了! “这小子,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一犯再犯!李德全,传命程处亮,去给朕把程处弼押来入宫来!” 李世民的眼角一抹喜色,一闪而逝,很快地便被满脸的怒火所取代! 做为一名帝王,做为仁孝的维护者,他必须给刘伯庄一个交待、给天下儒林一个交待、给师道一个交待! 做为宗主国的国君,做为藩属国的老大,藩属国的使节在自己国家被打,他也必须给人家一个交待! 但作为一名被迫即将嫁女的父亲,有人为他的女儿,伸张正义,他高兴,很高兴! 他也很想对这些人拳打脚踢,意气行事,但是他的身份,限制了他的行动! 他不可以,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他的一举一动,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而程处弼,正好帮他,出了这口恶气! “不,等等,让程处亮,把这小子带进宫来!” 此话一出,唐俭眼色一震,而房玄龄眼神一亮 第51章 娘,你还真是老司机! 宿国公,程府。 “娘” 程处弼紧张地巴望着主位上正经危坐的崔夫人,手心里全是汗,嗫声嗫语地喊了一句。 在天朝,要是领个舞女回家养着,父母不还被气死,绝逼是要被打断腿的! 虽然古代没现代那么多事,但他也不敢多说话,只敢小声地唤了一句。 正准备给这小子说门亲事的,谁知道这小子从外边竟然领回来了一个,儿子长大是长大了,懂得男女之事,是件好事,只是这身份 这小丫头,长得到也俊俏,身段也不错! “也罢,便将她收入你院,做个通房丫头!” 崔夫人将羽绾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闻声才面靥一笑,眸带艳雪。 “不知,羽绾姑娘,你可愿意?” 虽然崔夫人是以询问的方式说道出来的,但是言语中的威势却是不容置疑。 “全凭夫人做主!” 羽绾姑娘,盈盈欠身,低身一语。 “奴婢,自当好生侍奉少爷!” 能有这样的归宿也是很不错的,要是以后能为程处弼生个一儿半女,这一辈子也能享享清福了。 一般的高门大府,都是有自家的歌姬团队,没让自己继续做个歌姬已经很好了。 她没有想过能够做妾,以程府这般的门阀家世,能够做妾的,至少也是家世不俗的嫡女。 正妻的位子,她更加不敢高攀,正妻的位子至少也是七宗五姓之女或皇室之后。 “蒹葭,你带着羽绾姑娘下去换身衣服,顺便让她,熟悉一下,我们程府的规矩!” “是,夫人!” “娘,这通房丫头” 等到蒹葭领着羽绾姑娘出了前厅,不见人影,程处弼才窘迫了接了一句。 通房丫头,比妾的地位要低,但也是他的女人! 可是,这 她,是个穴深卡啊! “通房丫头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还想要她给你做个妾室!” 崔夫人以为程处弼是嫌地位给低了,瞪了程处弼一眼,言语略带责备的说道。 “弼儿,你要知道,以我程家的地位,自当是王公贵族之女,方才能为妾室!” “娘,您误会孩儿的意思了,孩儿是想” 程处弼急忙地摆手解释,想要张口明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种事情,怎么说! 难道说自己嫌弃人家,不是处,是个贱货! “弼儿,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呀,怎么吞吞吐吐的?” 崔夫人望着程处弼欲言又止的痛苦表情,错愕一笑,皓齿善睐。 “怕为娘个什么劲,你从小到大,为娘哪件事,不是对你,百依百顺!” “娘,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笑话我!” “好,好!” “那你把耳朵贴过来!” 程处弼像个小媳妇一般,羞红着脸,贴在崔夫人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出来。 “哈哈为娘还以为是个什么大事!” 崔夫人朱唇勾起,笑声如野蔷薇一般放荡不羁,丝毫不顾世族夫人的气度,银铃般的笑声飘扬在整个大厅。 “娘,说好的,不笑的!” 程处弼一把捂住崔夫人的唇口,胀红着脸,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下去。 “好,好,为娘不笑!” 崔夫人凤眸流光转转,嘴唇微俏,虽然没有笑出声,但白雪的粉脸上,还是挂满了红艳的笑意。 “娘!” 看着崔夫人还在笑,程处弼满脸通红,红得发黑,紧咬着的嘴唇,气势汹汹地往前突出的下巴,撇到一边。 “好,好,这下为娘真的不笑了!” 崔夫人轻搂着如小孩般闹别扭的程处弼,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也如月牙般完美。 “弼儿,难道你就没有发觉,那羽绾姑娘还是处子之身?” “啥?” “处子之身!” 程处弼一下子从崔夫人身边,一蹦三尺,眼睛里全是质疑! “怎么可能,不是!” “难道你没有发现她眉毛不是散开的,眉毛近乎是连在一起的,特别是眉心处,往两边贴在眼皮上!” “还有,她的唇皮为桃粉般红色,不是发柴发黑发紫!” “还有,她的髫发,是紧贴着皮肤上的!” “还有,她刚才进入前厅时,乳峰是呈整体起伏的,而且腰部是比较僵硬的,直上直下,膝盖处也不时碰撞在一起,有磨擦声” “还有,她刚才” 崔夫人如研究性学习博士一般,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给程处弼传授文化知识。 程处弼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失去了指挥自己身体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着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崔夫人。 “娘,你还真是老司机!” 第52章 富可敌国,不是好事! “啥,老司机?” 崔夫人当然听不懂后世的流行词汇,修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地,凤眸美丽至极。 “我是说,老四极!” 程处弼嘻嘻一笑,贴着崔夫人,像个乖宝宝一样,给崔夫人按按肩头。 “这是我们纨绔圈的话,就是说娘亲你什么都懂,博学多才,广达四极!” “那是当然,娘亲我可是四岁就开始学《诗》,六岁能将整编的《论语》倒背如流!到了十岁的时候,为娘都已经遍观诸子百家了!” 对于儿子的吹捧,崔夫人很是受用,嘴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充溢着愉悦之情。 “像为娘这般的女子,即使是七宗五姓之中,那也是头一个!” “那是那是,娘亲自然是,文采卓然,巾帼不让须眉!” 打开心结的程处弼,容光焕发,给崔夫人按肩也是鼓足了劲。 “娘亲,您看孩儿这力道可好?” “蛮好,蛮好!你什么时候,再给为娘添个大胖小子,为娘就更好了!” 崔夫人,笑眯着眼,心满意足地享受着程处弼的按压。 “对了,弼儿,你那酒业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若操作得当,这可是富可敌国的一笔财富啊!” “孩儿今天已经和李震、尉迟兄弟、房俊这几个小子说了,孩儿准备和他们几家一起合资办理,而且,孩儿也准备让大哥和二哥也一起参与进来!” 程处弼一边嬉笑着给崔夫人按肩,一边和声答道。 “让你大哥、二哥也一起你这孩儿到是极有孝心!” 想到程处弼心里能够存在两个兄长,崔夫人更是喜不自收,赞许连连。 “不仅如此,孩儿还准备了两成股,孝敬陛下!” 程处弼赔笑乐呵,继续说道。 “孝敬陛下?” 崔夫人杏仁般的美眸,反复流转,先是一叹,又是一惊,接连一赞! “我儿真是天资聪颖!” “世家大族,潘根连枝,通过这酒业,就更能将这几家与我程家,紧密连在一起!” “还有陛下那里,有了陛下的保驾护航,这大唐天下,大可去得!” “我儿真是千里驹才,古今少有!” “这还不是娘亲教导有方,孩儿自然省得!至于富可敌国,孩儿可不想那笔横财!” 想到这里,程处弼细长而厚实的手掌不由一停,嘴角露出一抹促狭的神色。 富可敌国! 呵,说起来好听! 实际上要命! 吕不韦、沈万三、胡雪岩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富可敌国! 可最后,谁又得了善终! 哪一个不是抄家问罪,身败名裂! 钱比皇帝老儿还多,能不让皇帝老儿害怕! “夫人,不好了,二少爷回来了!” 正待大厅内,母贤儿顺,一片祥和之际,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家丁向着前厅,飞奔而来,口中急呼。 “放肆!二少爷回来了,自然是件高兴的事,你大叫哪门子不好!” 崔夫人凤眸横对,一声叱去。 “不是,不是,二少爷是带着禁军回来的,所以才不好!” 那家丁一脸尴尬,弯躬身子,踹着粗气答道。 崔夫人凤眸一转,喃喃自语:“难道亮儿奉了陛下什么旨意公干,顺路回府?” 那家丁上气不接下气,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你到是快说呀!” 程处弼心神一紧,走上前去,难道是李二陛下收到消息,所以才派二哥来抓我了? “二少爷是带着禁军回来,抓三少爷的!” 那家丁充涨着脸,急得脖子发红,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 “什么!亮儿回来抓弼儿!待老身出去看看!” 崔夫人拍案而起,凤眸怒横,踏着莲步,伫立在大厅前沿。 “娘!” 程处亮一看到崔夫人,暗叫一声不好,如同老鼠看到猫,瞬间脸色一黑。 “滚开,别叫我娘,你程处亮出息了,竟敢带兵回来抓你弟弟!妄你弟弟一片悌心,还想着拉你入伙温酒,分一杯羹!” 崔夫人长袖一甩,毫不领情,直接一顿呵斥。 “娘!孩儿冤枉,孩儿的确是奉了陛下旨意,但是是来请三弟入宫的!” 程处亮继续躬着身子,苦笑一声,赔笑着说道。 “陛下的原话,真的是让孩儿将三弟,带入宫去!” 虽然这个府是程府,但实际上是姓崔,崔夫人才是真正的天! “哼哼最好你说的是实话,不然!” 崔夫人冷哼几声,算是接过去,但是依旧没有好脸色给程处亮。 “就是给孩儿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娘亲!” 程处亮赶紧起身,双手搭着崔夫人的玉臂,嘻笑着说道,眼神却带着苦泪,一个劲地朝程处弼求救。 “娘,没事的,我随二哥走上一遭便是!” 既然自己惹出来的事,没理由让二哥背锅,而且,自己本来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程处弼朝着程处亮颔首顿顿,然后向着那家丁说道。 “你去后院给本少爷取一坛子酒来,本少爷要带入宫去!” 第53章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夜色如水,沁凉入体。 霜华的月色,带来阵阵压迫感,冰凉地倾洒在宫墙之上,使得沉郁的殿内,更添了几分厚重、肃穆之色。 甘露殿,李二陛下的寝宫。 一盏盏点燃起来的牛烛高灯,如漫天碧落的朵朵金莲,照耀得殿内彩彻区明,光亮如昼。 “草民程处弼,拜见陛下!” 李德全将程处弼引入殿内,便关上了殿门,独自离开。 “程处弼,你可知罪!” 李世民将御制的白釉瓷杯轻放在案上,怒睁龙睛,当头一喝。 “草民惶恐,不知陛下所言,是哪般罪状?” 程处弼不卑不亢,直起身子,反问一句。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见李二陛下了,自然也没有了之前的紧张。 “汝目无师道,众目睽睽之下,殴打师长,可曾有乎!” “草民确实气愤不过,殴打了刘伯庄那厮!” 程处弼欠身低音,泰然自若的答道。 心里想着李二陛下翻脸比翻书还快,谁知道是不是实力演技派,只要按着自己心里想着来就好。 “但草民不曾有错!草民只知道,自己打了个私通夷狄、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 “私通夷狄、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 李世民闻声,噗嗤一笑。 这小子还真是伶牙俐齿,怪不得那日辅机被这小子气的半死! 朕还没有治他的罪,他到是先把刘伯庄告了一状! “你小子还真敢说!” “朕知道你小子,铁齿铜牙,朕给你个机会,看你如何道出个子丑寅卯来!” “如果道不出来,朕便以不尊师道,治汝一个不孝的十恶不赦之罪!按律当斩!” “这次朕可不会法外开恩,再给你一个以金赎罪的机会!” 李世民踏下御阶,面带阴笑,洁白的长牙在通彻明火的映衬下,金光闪闪,好似远古的凶兽,露出阴狠而强大的獠牙。 朕到要看看,你小子如何脱得了朕的手掌心! “陛下,可知何为师?” 程处弼不慌不忙,继续说道。 “朕,且看看在汝心中,师为何!”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不知陛下,是否赞同?” 程处弼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轻松的说道。 这可是韩愈《师说》中的经典名句,如果不精辟简明,也不会传唱千年,流传后世! 由不得你不赞同,只要你一赞同,那就呵呵 传道、受业、解惑? 这小子一句话,竟然将师者,分析得如此透彻! 李世民的龙瞳中,明光一闪,点了点头。 程处弼见此,暗中一笑,只要你认同了这句话,下面可就由我摆布了! “他刘伯庄,认为我朝应当给薛延陀,送钱、送女人,给草民传的是卑躬屈膝、苟且偷安之道!不知,陛下可知?” 李世民闻声,眉额微蹙,没有说话,但是原本呈放松姿态的手,变成了攥拳的姿态。 一想起,刘伯庄说的那番话,他就全身发毛! “授业,《论语》一书,臣翻来覆去读背不下十遍,虽不敢说,烂熟于肚,但知其甚解,何曾需要他刘伯庄指指点点,画蛇添足!” 程处弼见李世民不做声,知道算是默认了,又洋洋洒洒,张口就道。 哥哥可是有孔子传承的男人,原本还以为这玩意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用的。 要是李二陛下要用《论语》考究、甚至是刁难自己,自己也丝毫不惧! 只要让系统开启“孔子传承”,老子就是儒家之祖! 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不可能记得那么多东西。 而且要是后期还有其他和儒家思想相抵触的思想存在,比如道家、墨家的一些思想,人可能就会在精神的高压冲击下而混乱。 着名的物理学家牛顿,挖掘了万有引力之后,因为不知道万有引力的真正原因,怀疑有上帝的存在,最后由一个追求真理的科学家,变成了探索上帝的神学者,至于后半生,一事无成 所以开启的精神类物品,都以类似游戏技能的方式,隐藏在系统之中。 “知其甚解!你小子,可真不知道谦虚!” 李世民笑骂一句,但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不,不,不,草民的文化底蕴比起那刘伯庄,还是要强上三分!” 程处弼嘻嘻一笑,连连告罪,转而称颂李二陛下。 “但是相较于英明神武、通今的陛下,如萤火之于星光,溪涧之于江海,陛下之圣明,草民拍马也难及!” 李世民笑如暮光一般,接受了程处弼的龙屁。 望着李二陛下笑得如花般灿烂的龙颜,程处弼一呆,这逼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 果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李二陛下的脸色,又是一阴,抬起一脚,轻踢上程处弼的腿上。 “你小子,少给朕灌迷糊汤!” 第54章 玄甲飞骑的恩荫 “别给朕,磨唧磨唧的,继续说!” 我草,这老货! 程处弼赶紧的一手撑地,支撑起身体,李二陛下的一脚让他一个浪呛,差点就磕倒在地,差点就让他洁白的大门牙,和殿内的青石硬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老货也太狠了,收了老子的马屁,还要踢老子一脚,差点就让老子破相了,还好老子反应快! 你等着!你,老子是收拾不了,但是你儿子还小,你不是儿子多嘛,老子改天再去收拾你儿子,顺便混个系统奖励! 程处弼一边心里给李二陛下画圈圈,一边在脸上堆起苦笑,继续说道。 “至于解惑嘛,草民当时只问了一句,陛下对于西突厥薛延陀部,应该哪般仁德?至于答案嘛,陛下自然心知肚明!” “传道受业解惑三者,他刘伯庄一样不得,不知算得上草民哪般子师长!” “至于打他嘛,一个私通外族、卖国求荣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说道此间,程处弼不禁昂首抬心,声音越来越亮。 “草民打他一顿,那也是为国为民,伸张正义!草民不敢奢求陛下什子奖赏,此乃每一个大唐子民,都应尽的份内之责!” 老匹夫,真当本少爷好欺负,虽然打不了你,但是本少爷可以恶心你! 李世民一听这话,呛得是直翻白眼,咳嗽不止! “说你小子,口齿伶俐还真是抬举你了,你小子真是胡搅蛮缠、胡话连篇!” 这小子,还真是不无耻,不足以逆天! 打了人,还想和朕讨赏! “也罢,此事就此揭过!” 李世民又轻咳了几声,继续责问道。 “那汝殴打马来王子,又是何故!” “那就更加简单了,陛下可曾记得,玄甲飞骑之示训?” 说起这个,程处弼心里就更舒畅了,顺口就来。 “朕一手组建的玄甲飞骑,朕岂会不知!” “那陛下可曾记得,渭水之盟后,玄甲飞骑有言:若遇突厥之人,杀!” “草民虽未入行伍,但自小由玄甲飞骑传授武艺,身受玄甲飞骑大恩,虽然玄甲飞骑早已解散多年,但玄甲飞骑的示训,草民铭记于心,实不敢忘!” 程处弼越说越带劲,气势如虹,大有洋洋洒洒、倚马万言的气势! “草民没有杀了那厮,已经是介于他薛延陀来使的身份,毕竟“两国相战,尚不斩来使”,薛延陀王子来朝是客,草民更不能杀他!” “为求两者兼得,草民无奈之下,只得打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朕到是忘了,你还有玄龄、敬德(尉迟恭的字)、懋功(李绩的字,《隋唐演义》作“茂公”)家的几个小子,还在朕的玄甲飞骑军营里,训练过一段日子!” 李世民黑玉般的眸子里,融情似水,莹光点点,似有泪旋,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青葱而璀璨的岁月。 玄甲飞骑,这是他一手打造的无双飞骑,他怎能忘怀! 玄甲飞骑的这句誓言,就是颉利兵临长安城下,他被迫不得不签订渭水之盟时,吼出来的! 那冲破云霄的气势,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他早已铭记于心,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却! 玄甲飞骑,追随他破薛举、击宋金刚、杀刘武周、除王世充、灭窦建德、枭刘黑闼、斩徐圆朗,战功彪炳,战绩辉煌! 就是现在,他的贴身卫队,依旧是原玄甲飞骑最精锐的力量组建的! 玄甲飞骑,忠肝义胆,天下无双! “难得你小子还记得这份恩情!也罢,今日朕便饶了你这条小命!” 李世民丝毫没有顾及帝王的身份,很随意地坐在金阶上,温情的说道。 “草民拜谢,陛下圣恩!” 程处弼连气都没来得及呼,赶紧行礼谢恩。 谁知道这老货,会不会突然变卦,他娘的,翻脸就不认人! “不过,谢恩一事,言之过早!朕不追究了,不代表满朝公卿能饶得过你,不代表薛延陀的马来王子不告你的御状!你可明白?” 因为玄甲飞骑的缘故,李世民对于程处弼的印象分就变得更高了,都不自觉地提点了几句。 “草民明白!” 程处弼知道,古代尊师重道的观念很重,而且以天朝好面子的传统,打了外国使节,也是件大事! “明日,朕会在太极殿举行大朝会,接见薛延陀使节,你去太极殿的偏室,给朕候着!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你自己了!” 李世民笑得有些纯净,带着欣赏后生小辈的心思打量着程处弼。 他终将老去,皇位也要交给他的儿子,而程处弼这样聪颖的小子,培养得好,就是下一朝的顶梁柱! “草民遵旨!” “好了,公事说完了,现在该说说私事了!” 第55章 男儿生来当英雄,谁人甘贱为孬种! “私事?” 公事说完了,现在该说说私事了! 这套路,好熟悉! 我草,这不是老子对付萧家那两弟兄使用的套路嘛! 这老阴人也会? 风水乱流转,现在用在老子身上了? 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来,贤侄,你也坐过来,咱叔侄俩好好聊聊!” 李世民难得一见的和蔼可亲,轻轻的拂了拂他旁边的御阶,示意程处弼过来落座。 “陛下,这不合礼制,草民站在就好了。” 这老家伙,不会真有什么阴谋等着小爷? 不干,不过去! “没有什么不合礼法的,这里就你我,叔侄两个,快些过来!你父亲比朕痴长几岁,你便称朕,一声叔叔!” 李二陛下那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和善有多和善,说起话来,如春风沐雨一般。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 大晚上的,难道真见鬼了!怪不得,人家都说皇宫里,阴气重,故宫有些地方都不开放! 要死就死! “李叔叔!” 程处弼壮着胆子,给自己打气,走到李二陛下的跟前,蹲低身子,小声地喊了一句。 他可不敢和李二陛下一起坐在金阶上,平起平坐! 万一是这老小子设套,治自己一个大不敬之罪怎么办! “贤侄,朕且问你,你殴打马来王子,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李世民笑盈盈地看着程处弼,神色极为安详。 “私心?小侄不知,还请叔叔明示!” 程处弼真有些糊涂,殴打薛延陀王子的事,他都放过了,难道在乎自己收了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准备通过这事,找自己麻烦? 就是收羽绾姑娘为通房丫头,也是在事后才收的呀,哪来的私心! “没事,贤侄,你放宽心!朕现在不是在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在问你,朕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问你,你殴打马来王子,难道真的就一点私心没有?” 李世民亲切地搭上程处弼的肩头,简直关系好得无以复加! 要是被魏征那喷子看到李二陛下现在这德行,绝逼要喷得他连爹都不认得! 不以帝王的身份? 麻痹,唬谁呢!你说不是以帝王的身份,我就可以无视你皇帝的身份了 这么老的套路,谁不知道啊! 说是这么说,要是我真的无视你君王的身份,你他娘的,不宰了我! “小侄惶恐,还请叔叔明示!” 程处弼的头垂得更低了,俊美的国正脸皱巴得都快挤成一团了。 有什么话,您老直说好不好,不带这么玩我的! “贤侄,你难道真的一点私心没有?” 李世民龙睛里翔光斗转,按在程处弼肩上的力道也加重了,说话语速也变得更加急切了。 “小侄之心,心怀坦荡,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程处弼无奈地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答道。 “啪!” 李世民按在程处弼肩头的手掌,高高抬起,闪电落下,带着千斤巨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将程处弼拍倒在地。 程处弼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蹬脚,踹到程处弼的肩头,将他蹬得老远。 我草,就知道这老货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他娘的,翻面就不认人! 程处弼紧咬着嘴唇,按着发疼发胀的左肩头,行动滞缓、步履蹒跚地从地板上爬起。 “混账东西!朕的掌上明珠,长乐公主,到底哪点不好了!” 程处弼刚一抬头,就被怒火中烧的李世民喷了一脸的口水。 “你对朕的长乐,就一点都看不上!” 他原来还以为程处弼知道马来王子来朝是为了求娶长乐公主而来,还认为这小子有那么一些为自己女儿争风吃醋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宽恕他! 结果,他娘的,毛都不是,一切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啥? 长乐公主? 这关长乐公主什么事啊! “陛下,草民哪敢看不上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天生丽质,国色天香,秀外慧中,端庄典雅!” “草民巴不得陛下赐婚,让草民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进家门,又何来看不上一说!” 程处弼赶忙叩首谢罪,虽然不知道李二陛下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夸奖人家、贬低自己肯定没错。 “只怕长乐公主,天之贵胄、金枝玉叶,看不上草民这等混吃混喝、不修边幅的败家俗子!”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当日推迟朕给你的赐婚!” 李二陛下可没有这么好唬弄,不依不挠,又挑起了当初的旧事。 “草民当日不是说了嘛,“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 “草民一无声名、二缺地位,怎配得上公主玉叶金柯、鹓动鸾飞的身份!” 程处弼摆出一副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堂堂正正、英雄傲骨的架势,话音洪亮高昂,掷地有力! “难道,陛下要让公主随着草民恶衣恶食、过着饥肠辘辘的生活,就算陛下愿意,草民也决不答应!草民若不创下一番事业,立下一身功名!草民绝不迎娶公主!” 虽然前面的“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说得有些违心,但是后面的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无论古今,哪个男人不想出人头地,不想扬名立万! 哪个男人,不想有钱有势有地位! 男儿生来当英雄,谁人甘贱为孬种! “这” 李世民暗下一思量,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再用龙睛好好地审视了程处弼一番,发现程处弼神情自若、目光坚毅,似乎又不像是在欺瞒自己,当下又是一问。 “那朕再问你,你当真不知道马来王子,是来向朕求娶朕的长乐公主的!” “什么!” 第56章 千古一帝李世民! 程处弼一蹦而起,神情惊诧,连肩头因为伸拉过度的疼痛也没有感觉了。 这下子他真的明白了,症结就在这里! 怪不得你他娘的唠叨什子,不以帝王的身份,以父亲的身份! 可是!你t到是早说呀,自己歪歪叽叽了半天也没嗝出个屁,你要是早说了,老子也不至于白白挨你的黑手呀! “你当真不知道?” 李世民被程处弼一惊一乍的表情也震住了,有些心虚的追加一问。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他了,他真的毫不知情? 程处弼没有说话,只是摆着幽怨的神情,张望着李二陛下。 “好,是朕过怪你了,贤侄!” 李世民尴尬一笑,走上前去,轻搭着程处弼的手,好声的说道。 “没事没事,草民身子骨,硬朗得狠,陛下帮草民松松筋骨,也是极好” 事到如今,程处弼也只能认栽,吃个哑巴亏了! 算了,老子动不了你,老子打你儿子! 等老子把你女子娶进门了,打你女儿! 算了,你女儿是我老婆,老子要怜香惜玉! 还是打你外孙,要是那个兔崽子不听话,老子就狠狠地揍! 程处弼在心里进行无限的yy,假想着通过各种方法报复李二陛下 等等,我草,那吖的突厥土鳖,是来抢老子老婆的! 想到这里,程处弼的心,一下子拔凉拔凉的,赶紧的探声问道。 “陛下,那丫的突厥土鳖,真的是来抢求娶长乐公主的?” “突厥土鳖?你说的是薛延陀王子?” 李世民一听,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侧身看着程处弼探头探脑的身形,轻笑一声说道。 “天子一言,金口玉言,朕说的话,难道还能有假!怎么,现在担心了,后悔了?当初,你不是拒绝地正气凛然的!” 看到程处弼紧张兮兮的表情,李二陛下也是一阵恶俗,好不得意。 “早知如此” 说到此间,程处弼的心里,不禁翻腾起一股无法控制的愤火,拳头紧攥,白牙紧咬。 他娘的土鳖,老子的女人,也是你能打主意了! 虽然老子当时推迟了,但是老子现在后悔了! 就算老子不要了、扔了,老子没有答应给你,你他娘的也不能拿啊!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是早知如此,草民今天就不应该手下留情,应该直接一刀,宰了那厮!” 程处弼恶狠狠地回复李世民,眼神里全是冰霜刺骨的寒芒! “你,你,你呀你!算了,朕还真不知道该什么说你这小子,有时聪慧机敏,连朕都自愧不如,有时又蛮横粗鲁,比谁都野!” 李世民看着程处弼凶恶得恨不得吃人的样子,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的说道,端起御案上的茶杯,浅浅呷了一口,黑漆的眼眸里,散发的全是欣赏的眸光。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陛下,您难道真的要把长乐公主嫁到那穷山恶水去呀,那可都是荒漠戈壁,一片荒凉啊!” 程处弼见李世民没有生气,便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听说他们突厥蛮子,喝的都是生水,如厕都是直接迎风吹干不擦屁股的,还有他们那边,女人都是父死子继的” “嗙!” 李世民突然发作,一把将手中的茶杯,猛砸在地,摔得七零八碎,一昼夜里,积压的怒气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你以为朕心里乐意!朕也不想朕的宝贝长乐嫁到薛延陀去!朕告诉你,现在薛延陀带甲二十万” 守卫在殿门外的李德全,闻到声响,正准备瞧瞧殿内的情况,门刚打开条缝,便被李二陛下一阵好骂,吓得李德全一顿谢罪,赶紧把门关上。 “狗奴才,谁准你进来了!给朕滚出去!” “陛下,草民曾言,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 程处弼一听薛延陀陈兵二十万,怒烧眉毛,整个人都不好了,也顾不得自己此前的想法,立马高声请缨! 他奶奶的,你t竟然敢用军事威胁,来抢老子的老婆! 就是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了! 正好用你们这些个蛮子的人头,来试一试,天下无双的飞将军吕布的锋芒! “现在草民为国为民,博取功名的机会到了,若要征战薛延陀,草民愿为先锋,杀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你以为朕不想征战薛延陀!你以为就只有你程处弼,一腔热血,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 随着程处弼的话,李世民对薛延陀的仇恨,如同飞卷潮水在心口起伏,汹涌澎湃,声如雷鸣,气若赤霄! “朕告诉你,朕也是!大业十一年,朕就曾参加云定兴的军队,去雁门关营救被突厥人围困的隋炀帝!” “自大业十一年起,朕参加大小战役数百场,朕手上沾染的鲜血,比你喝的水还要多出百倍!” “朕告诉你,程处弼!如果要征讨薛延陀,朕一定要御驾亲征,亲手覆灭薛延陀!” “但是,朕做不到,现在天下初平,正是百废待新,休养生息之际!更何况现在国库连五万人马的钱粮都掏不出来!” “朕是长乐的父亲,没错!但朕更是这大唐王朝的帝王,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共主!为了万民苍生、为了华夏生灵,朕只能忍!” 话一说话,李世民气咻咻地瘫倒在地,头上热气直冒,鼻尖上也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眉毛无精打采地往下趴着,嘴也向下咧着,双眼也失去了一个千古帝王应该有的神采。 程处弼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说不出话,傻傻地站在一旁。 这一刻,他明白了,他现在全明白了! 四个字,如雷贯耳的大字,直接闪露在他的脑海! 千古一帝! 第57章 小爷陪你们好好玩玩! 太极宫! 很多人都以为故宫大,很大,因为故宫传说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半间房! 其实,在故宫很小,小得不能再小! 不仅不能和大唐第一宫的太极宫比,连唐高宗的大明宫、唐玄宗的兴庆宫都可以轻松完虐故宫! 故宫南北长961米,东西宽753米!而已 而太极宫,南北长14921米,东西宽28303米! 相当于六个故宫! 太极殿! 这是程处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瞻仰这座传奇的宫殿! 虽然已经入宫两次了,但每次都是穿插而过,只能瞥见殿顶的那一片青灰色的汉瓦! 大,很大,非常大! 这是程处弼脑海中最直观的印象! 和太极殿比起来,故宫的太和殿,就只能是渣,不,可能连渣都算不上! 殿顶一万三千一百而二十二片灰白汉瓦! 殿内四百零五根黑漆楠木作主体,内柱八十一根! 殿基六千五百六十一块秦青砖! 上承重檐庑殿顶,下坐九层汉白玉台阶,汉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光芒。 正中巍峨的朱漆楠木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书李二陛下御笔亲题、龙飞凤舞的三个飞白大字——“太极殿”! 秦砖、汉瓦、楠木、白玉,天然去雕饰,自然雄伟壮观! 黑、青、朱、白四色,庄重素雅,自然气势恢宏! 无须珍珠、翡翠、玛瑙,一切珠光宝气的东西作为装饰! 因为任何的装饰,都是对这座雄奇恢阔的大殿的侮辱!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李世民正经危坐,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玉阶下的文武百官。 “诸位爱卿,可有本奏?” “启禀陛下,老臣有本可奏!” 一个上颊严重凹陷、布满深纹的老脸,从人堆里伸展出来,如同风干一样的身体,骨瘦如柴,摇摇欲坠,似乎大风一吹,他就能像风筝一样,随风而去。 李二陛下一看见那张脸,眉头微皱,看来程处弼那小子今天注定是要渡劫了! “孔爱卿,何事上奏?” 孔颖达,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从三品的国子祭酒,天下文人之首! 历史评价他的人很多,但最简明的只有四个字! 盛世鸿儒! “老臣,要上告御状!” 孔颖达身体虽然干瘦,但是声音却比较硬朗。 “哦,不知,孔爱卿,要上告何人!” 虽然李世民早已经预料,但是还是脸上依旧平淡如水。 “宿国公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三子程处弼!” 此声一出,大殿之内的所有目光都如镁光灯一般,全部聚焦在当事人的父亲程咬金的身上。 而我们主人公的父亲,大唐有名的混世魔王,仿佛没睡醒一般,眯着双眼,无声地打着哈欠,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状告何事?” “程处弼昨日于弘文馆内,上课之时,当众殴打弘文馆学士刘伯庄!” 孔颖达手持象牙笏,声音淳厚,鹤发猎猎。 “其人目无师长,狂妄无匹,视师道如无物,老臣恳请陛下治其不孝之大不敬之罪,以彰师道,以正儒风!”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世民很平淡地摆了摆手,把目光撇向其他的文武官员。 “此子不尊儒风,不崇儒道,自该以大不敬之罪问处!” 又一个老头从人群里冒了出来,不过他身形硬朗,骨骼强健。 “是,萧爱卿呀!” 李世民看到萧瑀后,眸中飞速闪过一色失望,又淡然地转向了其他官员。 “还有爱卿,存有议论?” “此子飞扬跋扈,竟敢欺师犯上,理当如此!” “此子不除,我大唐何以以孝治国,以儒安天下!” 说话请命的,基本上都是弘文馆、国子监学士、博士之类,满脑子忠孝仁义、尽读死书的腐儒,还有一些的,便是萧瑀作为宰相时,提拔上来的人物,不过这些人,大多无权无势,人微言轻。 而真正的聪明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全都默不作声,没有说话,就连对程处弼恨之入骨的长孙无忌和无敌喷子魏征都没有说话。 长孙无忌是李二陛下的发小,追随李二陛下数十年,虽说不是对李二陛下的心思了如指掌,但也能猜上个七八分! 魏征虽然喜欢喷,但是他更善于喷!他和萧瑀不一样,第一他性格萧瑀耿直,第二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李世民的嫡系,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喷,什么事情不能喷,他分得一清二楚的!不然也不可能在一条玩命的谏臣大道,渐行渐远,不但官拜宰相,还能够寿终正寝! 真正的聪明人,谁都知道李二陛下对程处弼的态度是良好的! 从昨天的情况,便已见分晓! 刘伯庄一个受害者,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地扔出宫来! 而程处弼,虽然是被陛下派人压入宫去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可是被陛下用身为秦王时的马车送回来的! 更关键的事,程处弼在宫中待了将近两个时辰! 而这两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其实萧瑀也是聪明人,只是他为人太过于正直,并不是如同李二陛下所想,公报私仇,而是就事论事而已!如果不是太过耿直,也不至于被六罢相位! “既然如此,朕到要看看程处弼怎么说,来人呐,传程处弼上殿!” 李世民压了压手,将一群文臣的声音压下,然后高声宣道。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不是入宫,而是上殿! 这说明程处弼此时就在宫中,甚至就在殿外! 明眼人一眼就从话中看出来,这是李二陛下布的局,不然一介草民,如何能登上这九五之堂! “草民程处弼,拜见陛下!” 程处弼眸光如镜,飞快地萧瑀、孔颖达一干人等身上略过,快步走向李世民躬身行礼,嘴角之上,扬起一个阴冷的弧度。 刚才太极宫正宫的一切,他早已经通过在侧室里的门窗上的插出一个小洞,观看得仔仔细细。 “你们这些个老货,还想要小爷的命,小爷今日个便陪你们好好玩玩!” 第58章 一言退萧瑀 “程处弼,适才,孔颖达、萧瑀两位爱卿上告御状,说你在弘文馆殴打刘伯庄学士,不尊师道、目无师长,恳求朕治你大不敬之罪,你可有话说?” 李二陛下,只是平淡地描述出来,丝毫没有问罪的怒状。 “草民确实打了刘伯庄那厮!” 程处弼很坦荡地承认了下来,没有丝毫辩驳。 “陛下,程处弼既已认罪,老臣恳请陛下当即将此贼打入死牢,择选时日,行刑问斩,以慰儒林!” 萧瑀闻声,目光如电,声音虽然因为年老有些沙哑,但是中气十足。 “哦,草民斗胆,敢问陛下,不知这位,何许人也?” 程处弼歪着脑袋蔑了萧瑀一眼,便不再多看,向着李世民询问道。 “老夫,太子少傅萧瑀!” 萧瑀长袖一挥,手捋颚须,自衿而孤高。 萧瑀? 原来是想替那两个草包,报仇来的! 不过,就你! 让你看看,本少爷温酒斩华雄的风采! “萧少傅,草民求问的是陛下,莫非你才是当今大唐的天子!还是你早有不臣之心,意图不轨!” 程处弼内心冷呵一笑,当下便英眉怒展,直指萧瑀,放声质问! “也对,你也是该有称帝之心,毕竟你兰陵萧家,当年也建立过南朝梁国,风云一时!身为当今,兰陵萧家的家主,想要复国,也是理所应当!” “草民也恳请陛下治太子少傅萧瑀一个意图叛国的大不敬之罪!” 就你这样的渣渣,战斗力不过五,还想和小爷玩,先练到三十级! “陛下,老臣惶恐,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不轨之心,还请陛下明察!” 萧瑀一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如死尸一般,甚至比死尸还吓人,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程处弼这话,太过诛心!当场就是造反灭族的大罪扣了下来! 不仅,萧瑀被吓了一通死的,连在场的文武百官也被震慑到了! 也就房玄龄、李绩等,见识过程处弼口齿的人,心脏稍微好受一点。 “萧爱卿之心,朕自然知晓,你且退下!” 李世民好言安慰,然后命令萧瑀退到一边,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不要再掺合进来。 李世民当然知道萧瑀没有谋反的心思,虽然他对于今天萧瑀的小肚鸡肠有些看不下去,但是对于萧瑀的忠诚,他还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当年,李建成和李元吉密谋杀害李世民未成,又向李渊诬陷李二陛下与后宫有染。李渊听信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话,本来打算惩处李二陛下,但在萧瑀的据理力劝下,这才打消了惩处李二陛下的念头。 不久后,李二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还是在萧瑀的劝解下,李渊把政权交给李二陛下,退位升官成为太上皇。 着名的“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这句千古名句,就是贞观九年,李二陛下赏赐给萧瑀的。 同时,李二陛下还表扬他了一句,“卿之忠直,古人不过”! “老臣遵命!” 萧瑀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之中,宽大的额头痛苦地紧抽,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灰白的直线,眼睛充血,目光混杂,慌忙起身,退回了队列。 此时此刻,他自己都火烧眉毛了,那还能顾得上什么道义,陛下现在虽然没说什么,万一哪天觉得不对劲,真觉得自己要谋反怎么办! 人心这东西,反反复复,说变就变,谁又知道!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程处弼的嘴角微微上扬,奕奕的眼睛里,透过一丝得意之感。 就你这小样,还想和小爷我斗,和你家那两个脓包,一样二逼! “好个黄口孺子,果真是目中无人,口出狂言!” 孔颖达脸色发青,额上的青筋爆涨出来,伸出如枯枝般的手指,气呼呼地指着程处弼,大声呼道。 “虽然你责退了萧少傅,但是你殴打刘伯庄学士,犯大不敬之罪,已成事实,自当死罪难逃!” “哦,草民斗胆,再次敢问陛下,不知这位,何许人也?” 程处弼又很不礼貌的扫了孔颖达一眼,然后继续向李世民问道。 萧瑀已经败退了,程处弼当然知道这老家伙,就是孔颖达。 刚才,在偏殿,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是这老头率先出来闹事的! 但程处弼,就是想故意恶心他! 有了萧瑀的前车之鉴,孔颖达可不敢抢话了,老老实实地等着李二陛下的回答。 “此乃国子祭酒孔颖达,孔爱卿也!” “原来是孔祭酒,在下这厢有礼了!原来举国知名的孔祭酒竟然长成这般模样的,在下真是失敬!” 程处弼故作惊讶地向孔颖达行了一礼,老实说如果不是孔颖达主动挑事,他还真不忍心主动欺负孔颖达,毕竟人家都瘦成这般模样了,万一被气得不行,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哼!” 孔颖达毫不领情地冷哼一声,将头撇开。 “草民有一言,不知孔祭酒,认为可对?” 程处弼也不生气,反而躬着身子,向着孔颖达,三鞠躬,行了一个大礼,赔着笑意说道。 小婊砸,现在老子让你先装一波逼,等下老子让你叫爷! 老子可是获得了你祖宗传承的男人! 三鞠躬是大礼,是人与人之间最高的礼节,不仅在古代时,在现代也是! 只不过,这样的大礼,在现代,一般人无福消受,因为这样的大礼,通常是用来哀悼死者的 “汝且道来!” 看着程处弼诚心诚意的三鞠躬,孔颖达也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刚才太不近人情了,便冷冷地回了一句。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不知此话,孔祭酒认为可对?” 第59章 邀战孔颖达 程处弼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轻松的说道。 李世民一看到程处弼那似曾相识弧度,当下就放下心来。 这小子现在的表情,和他给自己设套,说出“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那句话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如狐狸般的狡黠与聪慧,不是一般人可以读懂的,稍有不慎,就会掉入了这小家伙的陷阱之中,然后任由他宰割! “学习的确不能用年龄先后或开始早晚来区分高低,通晓学问者,便是老师,此言不假!” 孔颖达细细品味,思量了一番,畅然答道,转向程处弼的眼神之中,也没有了之前那股冷淡。 甚至他还有些好奇,一个飞扬跋扈的小子,怎么会说出这么经典的语句。 此言不假,呵呵,当然不假啦,这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的名句! 来了! 李世民注视着程处弼那瞬间,变得漠然而森冷的眸子,暗下惊叹一声,满心期许地望着程处弼。 这小子的语言天赋真的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子这次又要出什么招! “在下精通《论语》,其中精妙,在下已融会贯通,不知那刘伯庄,有何资格,为吾之师!” 程处弼俊美如刀削般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冷厉起来,锐利的黑眸刚毅冷漠,直径逼视向孔颖达,声音冰冷而狂放。 爽完了,现在轮到老子做主了,老子让你看看什么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狂妄!老夫研究《论语》,数十余年,尚不敢言,知其精要,小儿竟敢如此猖狂!” 孔颖达气得嘴里直打泡,颤抖的唇边挂满了白色的口水。 “是不是猖狂,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程处弼的声音变得更为冷淡,就是说话都仿佛有冰霜呼出一般,寒气逼人。 你老不死的,先为老不尊,要制老子于死地,那也就怪不得小辈我,不尊老爱幼了!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不若这般,在下与孔祭酒从《论语》中各自甄选三问,若是孔祭酒获胜,则在下甘愿领死谢罪!” “若是孔祭酒输了,在下也是个尊老之人,也不为难孔祭酒,只要你当场叫我一声,“师尊”如何!” 语不惊人死不休! 程处弼的话,狠狠地敲打在之前扬言要治罪于他的每一个人的心头! 以《论语》击败,孔颖达! 不是一般人,是孔颖达! 是当代孔家家主,孔子的嫡传后裔,身为当世大儒的孔颖达! 虽然不敢说,孔颖达对四书五经,全都了如指掌!但家传绝学的《论语》,绝对是滚瓜烂熟!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最好的羞辱,莫过于在一个人最强大、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将他击败! 因为那样会让他比直接给他一刀,杀了他还要难受! 当然,在现在的这些人看来,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无疑是痴人说梦、孩童梦呓所说的狂傲之言! 就连李世民的手,也死死按在龙椅的龙首上,手背因为缺血,变得十分苍白。 如果现在一个青铜五的渣渣在网,突然说他要打倒大魔王,那么,绝对他即将面对的是无数飞砸过来的鼠标、键盘! 而程处弼,现在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待遇。 不仅是国子监、弘文馆的人,就连朝堂之上,不少其他派系或者部门的官员,也加入到了对程处弼的声讨大军之中。 “放肆!” “无知!” “小儿之语,愚不可及!” “这小子竟然狂放如斯!” “小儿安敢如此猖獗!” 因为这不仅仅是对孔颖达的羞辱,也是对他们的羞辱,身为国子祭酒和弘文馆学士的孔颖达,相当于教育x长和中x院院士,那可是桃李满天下! 他要做孔颖达的师尊,那不是要做他们的师公! 谁能忍受这样的欺辱! 谩骂声,如同永不停息的潮水一般,一阵盖过一阵,一阵比一阵更高! “安静!” 李世民一巴掌猛拍在御案上,发出穿云裂石的咆哮,将殿内宣扬的所有声音全部击打得粉碎! “大殿之上,朝会之中,喧哗吵闹,成何体统!你们以为是在泼妇骂街吗!朕告诉你们,这里是太极殿,是天下第一殿!” “臣等(草民)妄言,还请陛下恕罪!” 大殿下的文武百官,不管说没说话的,包括程处弼和孔颖达都拱手向李世民谢罪。 “孔爱卿,朕且问你,适才程处弼所言,汝可应下?” 重新调整好会场气氛后的李世民,向着孔颖达问道。 “老臣自当接下,老臣也想看看他,到底修得几斤几两,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孔颖达眼里的怒火,如同炉碳半烧的火焰一样旺盛,弱小的身躯,突然发出强大的声音,悍然迎战。 他孔颖达,为儒受尊,大半辈子了,今天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打上了门庭! 若不迎战,他孔颖达,不,就连整个孔家的声誉都会一扫而光! “系统,是时候,开启“孔子传承”了!” 浩瀚壮阔的儒文古字,带着浩然的儒家大气,如同一道道惊涛骇浪一般,不断涌入程处弼的神识之中,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王阳大海。 “孔祭酒既为长者,就请孔祭酒先行出题好了!” 说是尊长,但是程处弼的眸子哪有半分敬崇之色,晶莹剔透的眼眸中,透露的全是凛冽桀骜的神色。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不知,此话何解?” 孔颖达皱起眉头,闭上双眼,过了许久,他的双眼才突然一亮,紧皱的眉头自然松开,向着程处弼提问道。 赌上孔家的荣誉之战,由不得他不谨慎! “孔祭酒,您是不是老眼昏花,或者家里穷,买《论语》只能买一半呀!用不用在下,改日给孔祭酒送上一本完整的《论语》!” 因为孔颖达的这句话,不完整,藏了半句,而藏了的那半句,才是这句话真正的关键! 第60章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程处弼嘴角上翘冷峻的脸庞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毫不留情的讽刺着孔颖达。 我草,这老阴人,一出来,就他娘的,玩阴招! 贱人! 程处弼在心底恶狠狠地咒骂两句! “父母在,不远游”,如果单单只看这两小句,就是我们通常理解的:只要父母还健在,我们就不能出门远游,要在家里好好侍奉父母。 但是,一旦加上了后半句,整句话的意思就完全变了! 因为那句斗转之词,叫“游必有方”! “你,你!” 孔颖达的脸面急红,神情变得有些狂乱,两眼闪着电光,张开的鼻孔连带着嘴唇,一同猛出气。 《论语》本来就是人家的家传宝书,却被你说成是买来的、还是残破不全的残次品,你说人家会不会生气! 不仅是孔颖达,连带着其他一样看不惯程处弼的官员,也是义愤填膺,如果不是李二陛下的龙睛在宫殿内,来回扫射,估计又是一通谩骂。 “既然孔祭酒家里穷买不起书,也不要我送书,那在下只能在这里好好给你补补课,放心好了,我这人心很善良,的!” 程处弼丝毫没有顾忌众人的目光,继续扬起嘴皮子,冷嘲热讽。他只要顾及李二陛下就好,只要紧紧抱住了李二陛下的龙腿,其他的人,他都不用放在眼里! “此句出自《论语·里仁》,这句话的原文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孔祭酒,你可要记住了,还有半句叫“游必有方”,下次可不见得,有人和在下一样仁慈,传授你知识!”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父母健在的时候,尽量不要出门远游,如果有事非要出去的话,一定要事先向父母解释清楚出去的原因、要去的地方和回来的时间。” “当然在出去之前,最好还要安排好父母的生活,让他们衣食无忧。回来之后,更要好好照顾父母,以尽孝道!” 程处弼沉淀声色,字正腔圆,老神在在的说道,说完,也没忘向李二陛下请问。 “不知,草民的回答,陛下可曾满意?” “不错,说得好!” 李世民尖锐如剑的眉羽,轻轻舒展,黑墨般睛眸炯炯发光,就像荆棘丛中的两团大火。 原以为,这小子说他精通《论语》是在吹牛,现在看来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仅是李二陛下,殿宇内的许多官员的眼眸中,也偏来惊艳之色!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程处弼的话,如同一颗坠入他们心海里的小石子,石子虽小,但震荡起来的涟漪,却一环接着一环,不断扩大 “不知,在下的回答,孔祭酒可曾满意?” 问完李世民之后,程处弼又继续轻扬起笑意,问向了怔住的孔颖达。 孔颖达没有回话,只是机械化的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异的神色,他没有想到程处弼竟然可以将这句话理解得这么透彻! “那好,现在轮到在下出题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该小爷我,出招了! 给我玩阴的,小爷不给你一个下马威,小爷就不姓程!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敢问孔祭酒,此话何解?” “此话出自《论语·泰伯》,意思为:对于百姓,我们可以让他们按照我们的意志去做事,但是却不能让他们懂得为什么这样做!” 孔颖达也快速地反应回来,清了清嗓子,正声说道。 老匹夫,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程处弼英俊的面庞上,勾勒出几抹轻佻的神色,丝丝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略带嘲味。 “不知,老臣之解,陛下可曾满意?” 作为皇帝、大唐帝国最高的统治者,其实李二陛下还是很赞同孔颖达的解释的,毕竟这句话的这种理解,本来就是站在统治阶级的角度上解释出来的。 但是李二陛下更知道程处弼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再加上程处弼面庞上那如狐般狡猾的笑意,心里就更明了了! 他可不想因为孔颖达的牵连,而被程处弼顺带着嘲讽,当下便做出一番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 “朕心里已经有了考究,不若爱卿先问程处弼贤侄,看看他的心思是不是和朕想的一样!” “程处弼,不知,老夫的回答,汝可曾满意?” 孔颖达在李二陛下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便只能转头向程处弼发问。 程处弼自然不是什么信男善女,你来送脸,不打干嘛! “错,大错特错!” 程处弼毫不犹豫,一口否定了孔颖达的话,否定还不止,又是一阵嘲讽。 “身为孔子的后世,竟然低估了孔子的思想境界,我真为你感到羞耻!你这样的人,就算尊称我一声“师尊”,我也不要,真是破败门风!” “你,你,你,你快道来,老夫,哪般不对!” 孔颖达的面庞散发着很奇怪的笑,千颜百色,很勉强,紧绷绷的,喉咙发声也嘶哑,一看就知道是怒火烧心,气得很厉害。 “也罢,难得你一片勤学好问之心,在下便再给你补补课!” 程处弼那圆溜溜的瞳仁,在眼里上蹿下跳,故作唉叹的话声,乖张得让人恨不得狠狠抽他两巴掌。 “告诉你这句话应该这样念!”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唐朝是没有断句,这一点从李世民、虞世南、颜真卿、柳公权的书帖上,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程处弼特意在“民可”和“不可”之后,停顿了良久。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政治敏锐感十足的李世民、房玄龄,一眼就看破了此间的天机,两君臣心有灵犀,相视一笑,然后一同带着欣赏的目光注视着程处弼!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第61章 硁硁然小人哉! 许多习惯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品读赏析的官员,都没有明白,此间的含义。 因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历代统治者站在自身的角度,为了实施愚民政策对孔子思想进行的故意曲解! “没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程处弼又肯定的念了一遍,自信满满,声音高昂。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百姓的文化知识高,认可、理解为政者推行的政策,为政者就应该给他们宽松自由的环境,让他们在规定的范围内更好地行事。” “如果百姓的文化知识不高,对于为政者推行的政策不能够认可、理解,为政者就要对他们进行引导教化,上下沟通,尽量做到使所有的百姓都明白。” 其实,孔子虽然是封建礼教正统的维护者,但是孔子也是朴素民主政治的倡导者。 不然,孔子也不会说出,“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和“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这样的话。 只是一些古代的伪君子和卫道士,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歪曲了《论语》的一些含义而已。 “根据百姓的实际情况进行教育、引导,教养他们学习知识、掌握礼仪,增强他们与为政官吏沟通与协调,增进彼此之间的信赖,使官民相互包容、相互尊重、相互妥协,达到和谐共处,各尽其才!” “这样,也更符合孔子“仁”的政治主张和“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 程处弼已经有些沉浸在浩然博大的原味儒家文化之中了,神情清润,目若朗星,口若悬河,继续侃侃而谈。 “而且,草民曾闻秘书监魏大人,曾向陛下进又荀子之言:‘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以为可畏,诚如圣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听到程处弼这话,连魏征这喷子,也是咧嘴一笑,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万民乃天下之本!官吏布德施政,为政通畅,百姓宽政得和,安居乐业,也这样也更有助于陛下统治万民,开创盛世!” “好一个“得民心者得天下,万民乃天下之本”!说得好!难得贤侄未及冠礼,便有这样一番见识,真乃我大唐之英杰也!” 李世民拍案而起,抚掌大笑,龙骧虎步,走到了玉阶上。 “没错,当时魏爱卿所言,朕,深感赞同!借语孟子之言,便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君主似舟,百姓如水,水可载舟,亦能覆舟!我大唐要想长治久安,就一定要获得天下黎民百姓的拥戴!没有他们,便没有今日的大唐!” “臣等(草民)恭喜,陛下圣言!恭贺陛下,洪福齐天!愿我大唐,万世昌荣!” 李二陛下都因为自个说出这么经典的话,眼里都笑成一条缝,下面的马仔不膜拜一下,那岂不是太不给面子,赶紧地一个个高呼万岁! 坦然地接受了所有人的点赞之后,李世民又有说有笑的望向了孔颖达问道:“这一局,朕做主,判程贤侄获胜,不知孔爱卿,可有异议?” “老臣心服!” 连孔颖达自己都参与到了对李二陛下的膜拜之中,又怎能不心服! 如果不心服,那便是对李二陛下的否定,对刚才膜拜的文武百官的质疑! 同时,也说明了他孔颖达是个口服心不服的伪君子! 两相其害取其轻的买卖,谁都会做! “承让了,还请孔祭酒,出第二道题!” 程处弼很淡然地接受了这廉价的胜利,虽然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本书的一切最终解释权皆归作者所有”! 你孔颖达再牛逼,能牛逼过你祖宗孔子,而且还是他对他自己说的话的理解! “子曰:言必信,行必果。不知此话,又作何解?” 这一次孔颖达思考得就更加的长久了,眉头都皱得快要贴上头发了,差不多思考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把问题提了出来。 黔驴技穷?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嘛! “孔祭酒,你家那本书还是扔掉,真的是一本残次书籍,如果你没钱买书,也不要在下所赠,我可以暂时借钱给你嘛!” 程处弼呵呵一笑,又继续耻笑孔颖达。 “真的不要再误人子弟了,在下真的担心那些弘文馆、国子监的学子会被您老引入歧途,至于万劫不复,一个个都成了祸国殃民的小人!” “言必信,行必果”,这句话,想必大家都很熟悉,认为这是君子应该有的风范? 甚至可能有些大大,从小还被老师和家长,教育一定要做一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要求我们一定要信守承诺,说话算话,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但其实,孔子是很看不起这样的作为,还把这种作为,认为是小人的行径! 孔颖达也不说话,也不发怒,他已经有些熟悉了程处弼的套路,发怒和反驳,很容易被这小子抓住把柄,然后进行更强烈的羞辱! “此言出自《论语·子路》,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记住了,孔祭酒,我就只教你这一遍,硁硁然小人哉!” “说到一定做到,做事一定要坚持到底,不问是非地固执己见,那一定是小人啊!” 程处弼瞪着银光闪闪的眼眸,对视着孔颖达,“小人”两个字,咬得非常重! 孔颖达不做声,但那些弘文馆、国子监的学士、博士,一个个都铁青着脸,咬牙啮齿地,恨不得从程处弼身上咬下一块肉! 第62章 舌败孔颖达 “不知陛下,对草民,这一番见解,可满意?” 程处弼说完,便继续欠身向李二陛下请问。 “满意,满意!” 李二陛下哪有不满意,他都完全相信程处弼的话了,这小子张口就来,岂止是烂熟于肚呀,这明显是运用自如! 连孔颖达都需要思量一会,才能作答,这小子不假思索,却能滔滔不绝,还能留有余力反讽孔颖达! “那孔祭酒,以为如何?” 程处弼又是一身轻笑,瞥向了孔颖达。 孔颖达心里苦笑不已,轻轻嗯了两声,算是应答! 自己提了两问,都被程处弼轻松破解,让他都有些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程咬金那混人的儿子了,怎么感觉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浸心数十年的国学大儒一般! 而且,感觉对方像是巍峨高峻的大山一般,自己根本就一点都探不得对方的虚实! 都说程妖精,程妖精,难道这混货还真的生了个妖精一般的儿子!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发问了。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不知,此话何解?” “此言出自《论语·子路》,全文为: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这次孔颖达思考得更久了,在脑海里,反复推敲、反复斟酌,一直耽误了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才,娓娓道出。 “意思是说,叶公告诉孔子说:我们那里有位正直的人,他的父亲偷了别人的羊,而被他告发了。孔子说:我们那里的正直者跟这不同:父亲替儿子隐瞒过错,儿子替父亲隐瞒过错,正直就在这里面了。” “孔祭酒,真的认为这样的解释合理?” 程处弼闪烁着精灵鬼怪的眸子,莞尔一笑,张望着孔颖达,调笑道。 “合理?” 孔颖达被程处弼一挤兑,都有些底气不足了,又将刚才的回答反复在脑海里过滤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敢应声肯定的说道。 “自然合理!老夫认为,“父为子隐,子为父隐”便具有“直”的品格,正直的道德必然需要纳入“孝”与“慈”的范畴之中,一切都要服从“礼”法,这也是家祖孔子所尊崇的!” 此话一出,基本上所有的官员都点头示对,连李二陛下和房玄龄也认为孔颖达此言不假,他们也是这样从小被教育过来的。 根据礼法,父为子纲,老子犯错,儿子当然要隐瞒,这个是孝! 儿子犯错,老子也要隐瞒,这个是慈! 合起来就是,父慈子孝! “荒谬!愚不可及!孔子,如此圣达之人,岂会犯如此浅显的错误,恐怕是孔祭酒,学艺不精,囫囵吞枣!” 程处弼一闻,瞳仁抽缩,笑声泠然,咄嗟叱咤! “若是汝子,阴谋造反,孔祭酒也要为汝子隐瞒不报!” “这” 孔颖达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一般,讶然无语。 大殿之内,所有人都在蚊声蚁语,细声议论。 的确,这样的矛盾,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贤侄,可有新意,快快讲来!” 李世民一瞥程处弼那成竹在胸的表情,也按下了自己内心的疑惑,向程处弼问道。 “禀报陛下,草民窃以为,直的意思是明辨是非,隐的意思是不彰显!” 程处弼欠身回话,一字一节,敲金击石般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郭中。 “这段话的本意应为,叶公告诉孔子说:我们那里有位明辨是非的人,他的父亲偷了别人的羊,而被他告发了。孔子说:我们那里明辨是非的人有所不同:父亲不为儿子彰显过错,儿子也不为父亲彰显过错,而是互相为对方分析过错,明辨是非就在其中!” “孔子这里,其实要求的是要有一个坦荡之心,正所谓“君子坦荡荡”!” 众人如闻天音一般,细细品味着程处弼的话,就连弘文馆、国子监那些个腐儒也都一个个点头称是。 “陛下,草民已经胜了两场,窃以为第三场,已经没有必要比下去了,孔祭酒,才疏学浅,不通《论语》,草民和他辩论,也只不过是对牛弹琴、自贬身价而已!” 程处弼唉声叹气、乏然无味地向李世民请示道。 一个孔颖达、一个孔子,一个最多大师、王者,一个是屹立在世界之巅的大神,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再比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弘文馆、国子监的人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人家猖狂,但是人家确实有狂傲的资本,已经稳压了孔祭酒两场了! “你” 孔颖达惊奇得如五雷击顶一般,脸上苍白得唬人,两颊的皮肉完全垮垮地凹陷在颚骨中。 “不服,那我问你,子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何解?” 程处弼咄咄逼人地一个箭步,站到了孔颖达的对面,怒眼圆瞪。 “这这” 孔颖达脸色惨白,慌乱地往后慢慢蠕动,只觉得脊梁上一寒,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不知道怎么回答,那我告诉你!” 程处弼冷哼一声,眉毛飞扬,如剑锐利,两眼喷射出噬人的光芒。 “不是你心里所谓的做官优秀的就可以学文,学习优秀的就可以去做官!” “这句话,要联系那句“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来学!” “为官布政,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做好了,如果有时间,再去学习!” “为子求学,也要把自己的功课做完了、做好了,如果还有时间,再去做官!” 程处弼步步紧逼,丝毫没有给孔颖达丝毫的踹气的机会。 “为官者,不能因为自己读书的私事,而不顾民政,这样是玩忽职守!” “为学者,不能觉得自己学得很好了,就去做官,就不读书了,殊不知书山有路、学海无涯!” “我告诉你,你的儒学,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 孔颖达被程处弼逼得,慌不怠地一个劲往后直退,豆大的汗水,直溜溜地滑落在苍白的脸上,一个重心不稳,顿倒在地,“嗙嗙”两声,脑袋也顺势磕倒在了青石板上。 第63章 平安渡劫,系统奖励! “叮咚,恭喜宿主打脸国子祭酒弘文馆学士孔颖达!” “国子祭酒弘文馆学士孔颖达,从三品上文官实职;宿主程处弼,平民身份,高出宿主等级,二十六级!” “叮咚,奖励装逼打脸豪华大礼包一个!”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铂金、黄金、白银、青铜宝箱各一枚!” “我草,系统这么挫,豪华至尊大礼包和豪华大礼包竟然相差一个钻石宝箱!” 程处弼不甘地咽了咽口水,夹杂着很不舒服的语气,抱怨道。 虽然获得奖励是一件很令人舒服的事,但是这差距也太大了! “当然宿主也可以选择不要奖励,从而进行一次随机抽奖!当然抽奖有风险,宿主需谨慎!” 系统依旧保持着麻木般清冷的声音说道,不带有一丝人情味。 “算了,差一个钻石宝箱就差一个钻石宝箱,就差一个钻石宝箱!” 程处弼也不想那么多了,向着系统发号施令,虽然少了一个钻石宝箱,但是还有个铂金宝箱,万一抽奖抽到个青铜宝箱,那不要气死! “没关系,反正今天宿主我火气正旺,试试手气,看看是不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就从第一个青铜宝箱开始开启!”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上等白棉种子一袋以及棉花百科说明书一本”!” “棉花!” 程处弼望着从青铜宝箱蹦出来的一袋种子和一本白皮书,整个人都懵逼了! “棉花具有较高的利用价值,正如前人所说“棉花全身都是宝”!” “它既是最重要的纤维作物,又是重要的油料作物,也是含高蛋白的粮食作物,还是纺织、精细化工原料和重要的战略物资!” 系统没有理会呆痴的程处弼,一如既往冰冷的做出解释。 “系统你他娘的,能不能再逗比一点!你怎么不给我玉米、红薯、高粱、大豆啊,还棉花,算了,赶紧把第二个白银宝箱打开!” 程处弼只能憋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丝毫的办法。 虽然挫是挫了点,但是总是有点用的,就像获得“孔子的传承”一样,原以为只是一个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谁又知道会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蓝钻“永恒的心”!” “永恒之心,我操,这个是和“希望之星”齐名的传奇宝石!价值连城,举世罕见呀!” “永恒的心,有着极为浪漫名字的心形蓝钻石,起初这块钻石重达777克拉,但在设计大师的巧夺天工之下,取其混杂,留其精纯,只保留了2764克拉!” “奇特而美丽的蓝色,使它成为世界上最罕见的钻石最罕见的钻石之一!最为关键的是,它纯净无瑕,象征完美的爱情!” 望着如海洋一般深邃,如天空一样明澈,渗透着自己的高贵典雅,展现着自己的璀璨夺目,唯美动人的蓝色钻石,程处弼的心,欢快得如平静的海洋一般,蔚蓝、澄明。 “虽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用来欣赏把玩还是蛮不错的!说不得,还可以用这东西来泡妞!女人天生对于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缺乏免疫!” “好了,系统,开启第三个黄金宝箱!” “恭喜宿主获得神兵“方天画戟”!” “果然来了,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只有吕布的传承,没有吕布的兵器呢!” 一杆丈二长,乌金长柄,柄身镌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刃长两尺,波浪菱形,天然的放血槽,主刃两边,各有一条月刃,作“井”字形,辅助攻击,刃光灿雪,如似寒芒。 望着霸气非凡的方天画戟,程处弼喜不自收,又向着系统开心的嚷嚷。 “系统,赶紧地开启第四个宝箱!”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铂金级别间谍绝学军x局老板戴礼的传承!” “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具侠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名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后人评!” “由于其行踪不定、神出鬼没,他被神传为亚洲的一个神秘人物、华夏近代历史上最神秘的人!” “我擦,戴老板!” 程处弼自然而然地伸出大拇指! “系统,你无敌了!” “陛下,孔祭酒晕厥过去了!” 一声尖叫,将程处弼又拉回了现实。 望着孔颖达一头栽到在地,玉阶边的李德全拉着鸭公嗓,高声尖叫道。 看着孔颖达在自己眼前,一下子晕倒在地,程处弼也慌了,赶紧的过去将手接连在他的心口、鼻翼、侧脑几个位置。 心跳还有,呼吸还在,头颅也没出血的迹象,也没有红肿! 我操! 这老头子装死,这他娘的也忒无耻了! “陛下,草民略通岐黄之术,刚刚已经给孔祭酒验过身了,只是晕厥过去,并无大碍,好好休息片刻,就会苏醒过来!” 程处弼站起身子,欠身向李世民答道,虽然面色上平淡无常,但心里却把孔颖达上上下下所有女的,全部问候了个遍! 他娘的,竟然用装死来躲避老子的羞辱! 还t的,盛世鸿儒,儒个屁,全几把男盗女娼! 不愧是当年秦王府的十八学士,李二陛下身上好的没有学到,阴谋诡计到是捡到个七八成了! “孔爱卿没事就好,来人呐,将孔爱卿送入偏殿休养,着人去太医院宣召一名太医入殿给孔爱卿好好看看!” 李世民布置任务之后,自然有几个小太监踏着小碎步,缓缓步入殿内,将孔颖达抬着出去。 按照剧情,表演完了,自然由领导出来说两句话,给事情定调子! 孔颖达一抬走,李二陛下便回身坐到龙椅上,开始纵横捭阖,高声下判。 “适才,程贤侄的表现诸位爱卿,也都亲眼见识过了!” “程贤侄少年英才,虽未加冠,然精专儒术,其儒学精通程度与孔爱卿不相上下,正如程贤侄此前所言“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依朕看来,刘伯庄,确实无给程贤侄,为师为长的资格!” “刘伯庄在程贤侄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程贤侄英姿勃发,盛怒之下,殴打刘伯庄,也是少年盛气、情理之中!” “程贤侄!” “草民在!” “虽然朕不欲加罪于你,但你殴打刘伯庄,致其额前受伤,理当送些滋补物品,以彰汝诚!” “草民遵旨!” 程处弼晒然一笑,欠身作揖。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也是应当,不亏! 第64章 朝堂之争,文武对峙! “不知,朕这般处理,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李世民下了圣谕之后,笑眼盈盈,又环视了一圈殿内,很有明君,求贤纳谏的风度。 “臣等自当遵从,陛下圣裁!” 殿下群臣,一个个恭恭敬敬地为李二陛下的英明决策喝彩。 你都摆明站在程处弼一边,贤侄贤侄,喊得无比亲热,我们又不是傻子! 再说,你都下了圣谕了,难道我们还驳回圣裁? 这不是脱下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此事就此揭过,不知诸位爱卿,还有何本可奏?” 总结完了上一个议题,自然又由李二陛下开启下一个议题。 “臣等无本可奏!” “汝等无事可奏,朕到有一事,想请诸位爱卿议一议!” 李世民细言微语,淡如微风般,平静的说道,仿佛说的事情,平淡无奇,莫不关己一般。 “薛延陀夷男遣其子马来戈壁入朝,向朕求娶朕的长乐公主,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李世民虽然说得轻巧,但是包含的信息却如将一块大石猛力砸入一潭死水之中,在太极殿内,溅起三四米高的巨大水柱! 殿内如同烧得沸腾的滚水一般,嗡嗡作响,群臣七嘴八舌的细声交流,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从班列之中站出来。 谁都不是傻子,刘伯庄昨天血淋淋的教训,就是他们今天明哲保身的经验,就是弘文馆、国子监的那群死读书的腐儒也知道这般道理。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李世民见还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便明白了几分,和善的望着阶下的群臣说道。 “诸位爱卿,尽管放下心来,若存妄上之论,朕也不加罪于身,若有兴德之言,朕自当重重有赏!” “陛下,臣魏征有一言,敢问陛下,是一朝之公主重要,还是大唐的江山社稷重要?” 李二陛下一说完,魏征这喷子自然是当头炮,首当其冲,第一个冲了出来! “这” 李二陛下听着这如同“后世女朋友发问,你妈和我一同掉河里,你先救谁”一样的问题,表示很尴尬,甚至还有些心里恼火! 你他娘这不是故意要让老子难堪嘛! 选了公主,老子就是昏君! 选了江山,老子就是劣父! “今薛延陀,手握精兵,二十余万,称雄塞北,旌旗蔽空,战马千里若能以一人之患,而得四海之望,其间轻重,还请陛下明鉴!” 魏喷子不愧是职业喷子,一句话顶得李二陛下完全发不出声来后,又自顾自地说道,拿了一血后,又把球踢回了李世民,不管不顾地回到队列之中。 “陛下老臣亦有言上奏!” 一个紫绶金鱼袋的苍老文臣,从队列出来,身体朗健,脸面红润。 “高老爱卿,有何高见,快快道来!” 李世民抬头一看,见是高士廉,便应声一喜。 许国公吏部尚书高士廉,也是凌烟阁功臣之一,是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的舅舅,按辈分便是长乐公主的舅公。 虽然因为长孙冲的关系,长孙无忌被李二陛下小小的教育了一顿,自己主动请辞了吏部尚书之位,但是顶替他的依然是自己的亲舅舅,而他也依旧是宰相。 “今歌内数州,实惟邦本,地狭人稠,耕种不博,寂粟虽贱,储蓄未多。实在不宜,妄加刀兵!” 高士廉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关系,而有什么偏颇,一副公正平和的架势,表态发言。 “陛下,臣戴胄也有言上奏!自乱离甫尔,户口单弱,一人就役,举家便废。入军者督其戎仗,从役者责其糇粮,尽室经营,多不能济。以臣愚虑,恐致怨嗟!” 高士廉说完之后,排在他身后的户部尚书戴胄又从人堆中冲了出来,一顿哭述。 只要和钱打交道,就自然和户部脱不了干系。 “况臣执掌户部,熟清国库之艰维,去年天灾人事,已将户部钱粮,十去八九,更无加兵之资!” 李世民见吏部尚书、户部尚书态度都不好,房玄龄昨天就已经表态了,便知道文官集团这边获得支持是无望了,便将面孔转向武官集团。 而武将之首,自然是被后世神化的“托塔天王”,当之无愧的大唐军神,李靖! “药师兄,爱卿身为尚书右仆射,次领百官,又于去年大败东突厥,生擒颉利,不知爱卿,可有话说?” “陛下,臣出身行伍,粗通政务,朝堂之事,臣不敢妄加议论!臣只知,陛下令旗所指,臣,就是披肝沥胆,也要将其拿下!” 生性沉稳的李靖,像是不会说话一样,慢慢地蠕动着嘴唇,但语句中的气势却铿锵顿挫、掷地有声。 “陛下,臣侯君集,也有话要说!” “东突厥都已经被我等打残,往内归附,小小的一个西突厥,又是如何!陛下若是要战,臣愿请领一军,将夷男的人头,给陛下提来做酒壶!” 排行第二的兵部尚书侯君集,也从武将队列中走了出来,虽然话语粗陋,但声振屋瓦,气势逼人。 自从升任兵部尚书以来,他还寸功未进,其下之人,多有不服,他正需要一场大战,来刷战功,树立威信! “陛下,俺老程也愿意领兵出阵!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老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猛然睁开睡眼的程咬金,如同打盹的老虎一般,咆哮一声,声若爆雷,眸闪寒光,心要吃人! “陛下,臣也请战!” “臣也请战!” 武将的心思很简单,杀敌、立功、封官、加爵而已! 至于民生,那是你们那般子,成天拉起嘴皮子,嚷嚷叫叫的文官的事情,关老子逼事! “莽夫之见!” “愚顽之词!” “陛下,兵者,凶器也!” 武将要打、文官不打,一个个你说你的,我喊我的,肃穆庄严的太极殿吵闹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正待李世民望着如同一潭浑水,胡乱搅和的太极殿,头疼无比的时候,一个清脆有力、好似玉石之声一般的声音从阶下传来。 “陛下,草民也有一言,请奏!” 第66章 可怜的萧瑀! 李二陛下的龙睛里,闪烁着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以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声响,从容大气的说道。 “贤侄真是一心为国,碧血丹心!” 怪不得昨天这小子,豪情壮语,一点都不含糊,一口就说至少资助军资十万贯,还说朕要多少,他就能给多少! 感情这小子向着萧家要了张白条,惹到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子,也只能算他萧家倒霉! 不过,这小子的字,确实写得不错,字如其人,个性强烈,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其大字尤可见其风姿绰约处,好像是楷书,但是又有行书一般的玲珑飘逸。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改日一定要和这小子好好讨教讨教! 真的! 竟然是真的! 殿下的群臣一个个都惊呆了,张大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个低下头,暗自惊叹。 不会,不可能,难道真的一纸千金! 这是什么纸啊,这么贵,我也想知道制造秘方,这可是富可敌国的买卖! 要是真的,一纸千金,老子还当毛线的官啊!赶紧辞官回家,就是砸锅卖铁、散尽家财,老子也要建一座造纸坊! “萧爱卿,你来看看这纸,是不是一纸千金!” 李二陛下将手上的纸递给李德全,露出一种想笑又不能笑,似笑又非笑,极为古怪的表情,就连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李德全,将这纸张,传阅给萧爱卿!” 难道说! 不会! 闻到这突然来临的声音,萧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程处弼,却发现程处弼也正好带着温和的笑容,向他亲切地眨了眨眼。 萧瑀啊,萧瑀,这可是你先要置我于死地的,这可怪不得我,本少爷已经给你手下留情了,只是想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程处弼那温和的笑意,在萧瑀的眼里,却宛如魔鬼的笑意一般邪魅而阴冷,如同电击一般刺激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群臣很是羡慕着,拉长着脖子,向萧瑀这边探头,对于这样一纸千金的纸张,也想一睹为快,大饱眼福! “陛下,此纸当得一纸千金!” 萧瑀战战兢兢地从李德全的手接过纸张,看着纸上文字的双眼宛如死鱼眼一般鼓胀得老大,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他额上的青筋暴涨,不停地在那里鼓动,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都变得像怒狮的筋骨一样铁硬,心脏就像充了电的发动机一样,“卟通卟通”,急剧地跳动,血液如同出闸的猛虎一般,在身体内部,肆虐乱撞。 他很想把手上的纸张,撕个粉碎,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身上非常的寒冷,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起来,不断的瑟瑟发抖,自己的手也在这严寒的冻气中,变得苍白无力,连撕碎这轻如鸿毛的一张小纸的力气都没有。 “臣,心服口服!” 萧瑀一字一字,如蜗牛般慢地说了出来,说完这话,他便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仿佛身体被掏空一般,一屁股瘫倒在地。 “兹因弟萧釴近来手头不便,财帛紧张,特向程处弼兄台借钱,共得款项十万贯整” 距离萧瑀身体稍近的几名官员,赶紧围上前去,好奇的凝望着纸张上的文字,轻声的念道。 殿内的官员也都一个个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只是念到后边,声音越来越小 然后一个个恍然大悟,赶紧将萧瑀扶起。 怪不得说这一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白纸,也可以价值十万贯! 怪不得萧瑀少傅看到这张白纸,会直接气晕过去,要是我摊上这么个儿子,我也会被气晕、气死,不,早一巴掌抽死了! “来人呐,将萧爱卿也送入偏殿休养,命那位替孔爱卿看病的太医,也一并给萧爱卿,好好看看!” 李世民意料之中的摆了摆手,这种事情,摊到谁身上都会被气个半死,只能怪他萧瑀自个,命不好,命犯太岁,和程处弼这个小太岁相冲! “另外,草民愿献“贞观酒”,一万坛,以资军用!” 等到萧瑀被抬走之后,程处弼便怡然一笑,放声说道。 这才是他这次上殿的真正目的,其他的都只是娱乐节目而已,他其实是想来太极殿打广告的! 还有哪个平台,比太极殿还要盛大! 如果你的东西能进中n海,你的东西就绝逼可以通销全国!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天朝有一种叫xx吉的饮料,曾经在一场天灾之后,一掷千金,一次捐了一个亿,轰动全国,名噪一时! 连广告都是“要喝就喝xx吉,要捐就捐一个亿”! 因为这个企业的负责的形象,感动到不少的民众,然后,这种饮料,一飞冲天,销量全国领先! 他今天也要在此,上演那样一个剧情! 他要让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成为他的得力的宣传者和最忠实的顾客! 至于“贞观酒”这个名字,这是昨天李二陛下品尝完,程处弼带去的烈酒后,突发奇想,豪气大发,亲自以铁划银钩、飞龙舞凤的飞白体,御笔亲题的! 李二陛下认为,只有以“贞观”年号这样的名字,才能彰显此酒的醇烈高贵! “贞观酒?” 这闻所未闻,但却与“贞观”年号并肩的名字,让众臣心头一震。 “此乃程处弼贤侄,昨日入宫时,给朕献上的美酒,朕感此酒“辛酸辣烈、激荡心肺”,唯有赐名“贞观”,方能彰显此酒之非凡豪情!” 李世民作为此酒的大股东,自然不留余力地鼓吹着自己的产品。 “正好,今日程处弼贤侄又带来宫中十坛,来人呐,上酒,给诸位爱卿尝尝这天之美酒!” 第67章 人生匆匆,莫虚此行! 未见其酒,先闻其香。 一个个宫裙装打扮的小侍女,踏着莲步,排成队列,络绎不绝地将一个个精致小巧的酒樽呈上殿来。 “好酒,好酒!一闻这香味,俺就知道一定是好酒,快些给俺!” 尉迟恭伸出黑乎乎的厚实大手,还没等小宫女递给他,便先一把从宫女手中夺了过来。 “好辣,好烈,这酒真他娘的,带劲!” 尉迟恭鲁莽地用贵如黄金的上等紫绸朝服擦了擦嘴,仿佛朝服还没有这酒贵气,然后放声大吼,又笑呵呵地准备从另一个宫女手中夺来酒樽。 旁边几个等待良久的武将,一个个怒气冲冲,但碍于尉迟恭的身份和勇武,都敢怒不敢言。 “大老黑,俺这一杯给你!” 看在眼里的程咬金,一把拦下尉迟恭,将自己手中的那杯酒递给了尉迟恭。 “谢谢啊,咬金!” 尉迟恭乐乐呵呵地双手从程咬金手上捧过那一杯酒,当成宝贝一般怕摔,小心翼翼地送入嘴中。 “嗯嗯,好酒,好酒!” 喝完之后,尉迟恭还很是留恋地用舌在嘴边扫了一圈。 “大老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改天俺请你到俺府上去,好好的喝上他娘的一天一夜!” 程咬金挤眉弄眼,很是得意地拍着尉迟恭的肩膀,爽朗的说道。 “真的啊,咬金?俺的亲弟兄!” 尉迟恭听得两眼金星直冒,恨不得现在就备好香案、摆好祭品,和程咬金,拜把子,结兄弟。 “此酒口感绵软纤细,香味持久,入口之后,感觉很纯净,而且喝下去之后,很快就感受到那种火辣辣的刺激!” “是啊,此酒口感醇厚,圆润柔和,而且此酒色如泉水般纯净清澈,入口即如灼烧一般。它的香味并不刺鼻,非常浓郁,而且十分精妙。” “此酒口感纯净,辣味十足,而且烧喉上火,回味无穷!” “好酒,好酒,此等好酒,恐怕要斗酒十千以上,就算是十贯,俺也愿意买上一斗,一醉方休!” 程处弼望着那如火箭升空一般,蹭蹭蹭猛涨的赞,整个眼睛都快要笑没了! 金玉良言,赞不绝口,好评如潮!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的就是这样的畅快! 他已经看到了这酒成为国酒,誉享大唐、璀璨辉煌的那一刻,也看到了金银满钵,如流水般滚滚地流入他腰包之中的那一时! “陛下,这酒若是能让那些戍守边塞、迎寒护国的边疆将士喝上一口,那就更好了!” 英明睿智的李靖,已经通过这酒,联想到了万里之外、冒着严寒、辛苦戍边的将士! 这酒醇、这酒烈,更重要的是这酒能够暖身,喝上这样一口酒,边疆的将士就能更长地抵御一分严寒! 白酒有活血通脉、助药力、增进食欲、消除疲劳,陶冶情操,使人轻快并有御寒提神的功能。 “只要将士喜欢,草民愿每年献酒万坛,以慰边守!” 程处弼带着一股无需声张的厚实,发自内心的说道。 边疆,苦寒之地,寸草不生! 但是,那也是大唐的国土,也是大唐荣光所笼罩的土地! 一寸山河一寸血! 那些誓死守卫在边塞的钢铁战士,当得起他的馈赠与尊敬! “老夫代表那些戍卫在边塞的所有将士,感谢贤侄,贤侄的大恩,我李靖,没齿难忘!” 李靖恭恭敬敬地向着程处弼鞠了一躬。 “此乃每一个朝气热血的大唐男儿都会做的事情!在下当不得您的大礼!” 程处弼哪里敢让李靖行礼,赶紧伸出双手将李靖抬起,这可是大唐的军神,大唐三军将士的军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很好!贤侄真是忠贯日月,一片丹心!” 李世民龙颜大悦,发出温柔且暖意融融的笑声,毫不吝啬自己对程处弼的欣赏。 “贤侄,需要朕什么样的奖赏,你尽管道来,朕都一一满足于你!”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希望,能够亲眼见证一个的蒸蒸日上的贞观盛世,并为其尽一份心力而已!” 瞬时,程处弼温润如玉的眸子里闪闪有光,扬起一抹醉人的微笑,豪放爽朗的说道。 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一千四百年前的唐朝,尤其是盛世初开的贞观年间,谁不想参与其中,名垂青史! 就算不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至少也要不虚此行,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出现过的痕迹! 也许,在下一朝编写史册的时候,程处弼这个名字,就不会只是出现在程咬金传记的尾巴,而是独立的一个传记! 人生匆匆如白驹过隙,百年韶光飘忽而已! 不知此时此刻正在看书的你,是否在青葱的岁月里,留下了属于你自己的独特印记? “好,朕答应你,朕一定会殚精竭虑,竭尽所能的打造出一个路不拾遗、门不闭户、民生安康、百姓乐业的盛世大唐!” 李世民,深情地凝望着程处弼,一字一字,坚决而肯定的说道,这不仅仅是他对程处弼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敲金击石的声音,似狂风骤雨般,激昂地震荡在大殿之内的每一个人的心头!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殿内的所有人都眼前一亮,若是真的开创出来了一个盛世,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会被载入历史,为后世所传颂! “可是贤侄,汝虽然敬献十万贯,但是对于数万、数十万的大军用度,也不过是车薪杯水,难支独木而已!”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骨感的现实,将李世民从丰满的理想中,痛苦地拉了回来。 第68章 拉着满朝文武一起捐款 太极宫,后宫,咸池殿。 寝殿之内,香檀作梁,翡翠为灯,珍珠为帘,金银漆柱,地铺白玉,内嵌碧玺,非穷豪极奢,无以言表。 一个身着淡粉宫裙的少女,透过金纱珊瑚窗,尽情地纵览着窗外的极美精致。 唯见前景,清风拂水,甚是清丽,远远望去,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其间,遍种杨柳,株株俊秀,清风徐来,杨柳依依,十分好看。 更有牡丹国色,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落英缤纷。 “公主,程公子今日又入宫了!” 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宫女,连蹦带跳地从门外进来,眸光里,满是雀跃。 “月儿,他在哪?” 闻声的少女,顾盼神飞,细致乌黑的长发,精致地高绾在双肩之上,略显柔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没错,少女便是李二陛下最心爱的女儿,他和长孙皇后的嫡长女,大唐最为金贵的嫡长公主,长乐公主,李丽质! 如果不是宠爱得无以复加,李世民也不是把这临近西海、南海两湖,景致最佳,也是最为富丽堂皇的咸池殿,作为她的寝宫。 “公主,我刚才听从小翠说,她奉命去前宫为各位大人斟酒的时候,听见程公子在朝堂在纵横捭阖,好不威风,听说,连萧瑀和孔颖达两位老大人都说他不过,然后被气晕了呢!” 小宫女如同欢快地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不是,他真有这么厉害?” 李丽质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一般,表达出主人的惊讶。 “公主,我们要不我们去前宫看看?” “不,不,那可是父皇举行大朝会之地,我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能去那样庄重肃穆的场合?” 李丽质黛眉微皱,玉颜深锁,若西子捧心一般,不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 “公主,我有一个好办法!” 小宫女秀口轻捂,浅浅地贴上少女那白玉般光润的耳廓。 “公主,我们可以找一间偏室,从偏室里偷偷地看” 太极宫,太极殿。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 程处弼眉飞色舞,带着洋洋的笑意,以洪亮的声音将话语传入大殿的每一个大臣的耳中,气势如虹,铿锵有力。 大殿之内的每一个官员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如同国花牡丹一般鲜艳出彩。 一个个感慨这小子有文化,会说话! 因为,这句话是对于官员,最顶尖的评价! 曾子的这句话是在孔子的基础上对君子的要求,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知识、有才干的君子,是可以托孤受命辅佐年幼的君主,可以执掌大全,而且这样的人在生死关头,绝不动摇、绝不屈服! 能够托孤的都有谁! 有大德大功大治于一身,孔子之前,黄帝之后,华夏第一人的周公! 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辅佐幼主,实现“昭宣中兴”的霍光! 两汉以来无双士、三代而后第一人,托孤白帝城的诸葛亮! 以这句话,来做铺垫,程处弼可是把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捧上天了,如何不一个个,兴高采烈!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飞得越高,摔得越惨”,而紧接下来的这句话就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陛下,我朝忠义之士,可不止草民一个!那可是如过江之鲫,千千万万!譬如在列的满朝文武!” 程处弼微微翘起的嘴角,挂满了得意的神色,细长而饱满的黑眸,飞快地从满朝公卿的面容上一扫而过。 说到此间,程处弼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两个字,捐钱! 我一个还没有冠礼的黄毛小子,都给国家上交了十万贯大洋,你们这些个自诩为君子忠臣的公卿贵族,不放点血,捐点款,合适吗! 把阴谋诡计玩得和吃饭一样顺手的李二陛下,自然一听就明白了程处弼的含意,嘴唇动动,一抹如夏雨绵绵后希望的田野一般的笑意,在他的嘴角,一闪而逝。 “是啊,如今天下初平,家国疲弊,内有百姓不聊生机、浮尸荒野,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大兵压境,正值危急存亡之秋!” “还请诸位爱卿,上承儒君之道,中秉爱国之心,下容悯民之德,助朕一臂之力!” 李世民赶紧地从龙椅上,一蹦而起,大步地跨出御案,走到玉阶上,做出一副悲天悯人、感天动地的样子,向着阶下的群臣,两袖一搭,身子半躬,施了一个大礼。 “朕在此,代表天下万民,敬谢列位臣工!” “陛下,臣等惶恐,臣等岂敢不效肱骨之力,以尽忠贞之节!” 殿下的臣子哪敢接受李二陛下的行礼啊,一个个把身子垂得比李二陛下更低了,齐声地拍着心脯表忠心。 李二陛下都厚着脸皮哭穷了,怎能不一个个应下生来,准备捐钱。 “如此,就多谢诸位爱卿了!” 李二陛下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甜蜜的笑容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这小子还真是聪明,一招就把满朝公卿,全部拉下水了! “启禀陛下,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答应!” 程处弼点头而笑,欠下身子,又向李世民说道。 “朕此前曾言,汝但有所求,朕都全然答应!汝以为天子之言为何物!天子之言,自当是金科玉律!” 心中的大石落地,李世民的脸上都乐开花了,对程处弼那是丈母娘,呸,岳老子看女婿,越来越喜欢。 “草民恳请陛下为草民,以及所有捐献金银财物的大臣,立碑勒石,以资纪念!” 第69章 立碑勒石,群臣皆惊! 程处弼欠下身子,豪情壮语,如剑峰般刚直的面庞在,露出凌冽的笑容。 要玩,就玩大的! 为了大唐,老子拼了,带着你们,一起装逼,一起飞! 立碑勒石,好吗? 秦始皇东游,首封泰山,勒石自颂,传唱其功,万人点赞,千古流芳! 立碑勒石,垂范后世! 你说好不好? 你为国家捐款,为军队筹资,军人以及军人家属子弟,哪个不会,点头称颂!哪个不会,感恩戴德! 要是心里万分感激的,说不得还会在家里给你立长生牌位把你和他家先祖放在一起,天天三跪九叩,焚香献祭! 长生牌位是古代最高感恩的表达方式! 这可不是我们为祖先设立的灵牌,而是为活人立的牌位! 因为恩人的恩情太大,一般心意无法表达,便在家给他设长生牌位感其恩德,为他祈求福寿!享受活人祭祀的顶级待遇! 再说,看看现在农村,哪个地方集资修路,不要立块碑,注明捐款人和捐款金额。 表明谁谁谁捐了多少钱,谁捐的钱越多,谁的排名就越高! 你捐的钱最多,人家自然都夸奖你,说你家富不忘乡里,是个大善人,走到哪里,都备有面子! 立碑勒石,流芳百世,这是名垂青史、传唱后世的好事,没错! 但是对于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来说,这他娘的就是诛心之言! 一个个恨得是咬牙切齿,咯咯直响,恨不得冲上去一人一脚,狠狠地踹死这吖的! 捐多少,百贯、千贯,完全不够看,没有个万贯,根本拿不出手,没看到人家哈口气就是十万贯啊! 只捐那么一个个,那还不被天下百姓骂为富不仁,上个街那是会被白菜鸡蛋猛砸、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要知道那钱可是按着金额大小,一个一个排下去的!那可都是清清白白,白石红字的雕刻在上面,留给世人瞻仰的! 虽然一样的名声,但是那可是骂名,虽然一样的可以流传千古,但是却是遗臭万年! “好一个,立碑勒石,以资纪念!诸位爱卿,对朕尽忠竭力,为我大唐江山肝脑涂地、殚诚毕虑,其忠心,自然可贯日月!” “等诸位爱卿为国为民所捐献的善款到帐之后,朕要御笔亲题,以最上等的汉白玉,为诸位爱卿勒石记功!” “不仅是这长安城内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城门口、宫门口立碑,就连各州郡县的衙门口也要立上一块,将诸位爱卿的一腔报国之心,传遍整个大唐!” 李二陛下那可是笑得合不拢嘴了,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直线,赶紧给上了神助攻,嗓高喉阔,声音直接冲破了太极殿,响彻云霄! 这小子也太狠了,这么阴险的招式,他也想得出来! 此时此刻的程处弼和李二陛下就像是磨刀霍霍的屠夫一般,而朝堂之上的王公大臣就像是嗷嗷待宰的猪,两个狠人噙着阴狠的狞笑,拿着杀猪刀,正准备活生生的从他们身上,强行割肉! 想不捐钱? 你吖的,还想不想在朝堂上混了! 敢不捐钱? 可以啊,等着李二陛下把你一脚踢到岭南去,劈山开荒,造福百姓! 捐得少? 那可是会被老百姓锥刺脊梁骨,指着鼻子骂的! 更可恶的是,祖宗传下来的名声,可能就会毁于一旦! 世家世家,诗书传家,声名传世! 在百姓心中的声名丢了,那么,这个世家也差不多到头了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捐个高数,占据榜首! 谁都知道在碑上排名第一的,捐的钱最多,享有的名望当然也是最高! “陛下,臣愿捐铜钱十万贯、粟米十万石,以资军用!” “陛下,臣要捐铜钱十二万贯、粟米二十万石,以资军用!” “陛下,臣愿捐铜钱十五万贯” “陛下,臣愿捐铜钱二十万贯” 王公大臣们就像在拍卖会场看到稀世珍宝的富豪大腕,一个个撸袖擦掌,为了一个第一,争得是面红耳赤,哪还有官员的威仪和气度。 “你们几个,赶快记录下来!快呀,狗奴才!” 李二陛下笑得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整个人都要疯了一般,丝毫没有了帝王的风范,急急嚷嚷着让身旁的几个太监、宫女记录下来。 跑上跑下,大汗淋漓的李德全,忙活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将统计好的数据上呈给李二陛下御览。 “陛下,记下来了,诸位大人,共捐铜钱一千二百余万贯、粟米三千一百余万石,以及其他绵、绢等物,不计其数!” “好,好!等诸位爱卿,一送至户部,朕就命人马上着手办理此事!” 李世民的龙睛,若雨后初朗般的红日一般,霞光万丈! 一千两百万贯! 这可是大唐国税三分之一的收入! 有了这么多钱,薛延陀的大嘴巴,那不是想怎么抽就怎么抽! “陛下,长乐公主求见!” 一个小太监,匆匆的从宫殿的测沿,走到李德全的身边细语,而李德全又上玉阶,贴着李世民的耳边密语。 “长乐?她怎么来了?” 李世民龙眉微微一皱,又立马舒展,轻轻笑道。 “传!” “传长乐公主,上殿觐见!” 李德全放开了鸭公嗓,大声地将声音传出殿外。 “儿臣李丽质,拜见父皇!” 伴随着一声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的铃音,一个清丽脱俗、绝然出尘的倩影,如凌波微步的仙子一般,飘然而至。 “质儿,你怎么到太极殿来了,这可是军国大政之地!可不是你一个女儿家,应该来的地方!” 李世民虽然是质问的架势,但是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眼眸里全是舐犊之情。 第70章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太极宫,太极殿外。 在九层玉阶之下,青石地板之上,站立着几个全身上下散发着恶心的羊膻臭味的突厥衣着打扮的男子。 没错,他们便是候旨待召的薛延陀使节。 站在首位的便是在华春苑被程处弼打了的马来戈壁王子,皮糙肉厚的他,虽然没有像干瘦弱小的刘伯庄那样,被程处弼砸成了白粽子,但他的额头上依旧存有一块婴儿拳头般大的血痂。 “你们看到没有,刚才那个跑进殿去的小妞,长得真他娘的水灵!中原有个什么词来者,他娘的什么国什么香的?” 马来戈壁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咧其满口黄牙的大嘴,发着yd的笑声,粗鲁的说道。 “王子,国色天香,国色天香!” 旁边围绕的一个身份低微的使节,也发出yd的媚笑,躬着身子说道。 “对,没错,就是他娘的,这个什么国什么香的!” 马来戈壁顿了顿首,目光邪淫,粗鄙地大笑道。 “这中原的女子皮肤可真是香酥脆滑,比起草原上的娘们一个个三大五粗,黑面紫唇的好看多了!难怪父汗,要派本王子来这长安求亲!” “不过,还好这样的机会给了本王子,不是给了马来隔壁那小子,那本王子不是会被活生生的气死!” 说起他的弟弟,马来隔壁,马来戈壁的眼里不仅闪过一阵阴冷,黑漆的眸子里,散发着暗夜孤狼般深绿的光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崇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大草原,更是如此! 犬生九子,一子为獒! 狼生九子,一子为王! 就像中原一样,皇子很多,但皇帝就只有一个! 谁都想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 所以李二陛下弑兄杀弟,而马来戈壁和他的弟弟也是势同水火! 他的弟弟已经娶了左贤王的长女,获得了左贤王的支持,而他也必须迎娶唐朝的公主,来获得大唐的助力! “是,是!” 几个狗腿子,赶紧地低着头,哈着腰,连连称是。 “哈哈等本王子见到了,大唐的皇帝老儿,也帮你们问他要几个美妞,给你们也好好爽一爽,乐一乐! 马来戈壁拍着几个奴才的背部,发出得意的浪笑。 “本王子可是听说,这皇帝老儿,最喜欢给臣子赐侍女、美姬了!” “不过,这他娘的,皇帝老儿怎么还不派人来召见本王子!” “王子莫慌,估计这会儿,那皇帝老儿,正在和群臣商讨着怎样给王子献公主、还有献丝绸、美酒、财帛的事呢!” 旁边的奴才也腆着脸,赔着笑,谄媚的说道。 “哈哈哈说来也对,中原人就是他娘的孬种,从他们的祖宗,汉朝开始,就有送女人求和平的传统!” 凝望着休迅飞凫,飘忽洛神般的靓影,蓦地一下,程处弼怔住了,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 果然是她,长乐公主,李丽质! 淡若粉白的水雾牡丹百褶裙,凸现出她修长匀称的身姿,粉色极淡,但是却很妩媚,好似她自个儿脸颊上那最自然却最惑人的红晕。 裙摆上精刺细绣的淡粉牡丹,跟随者裙上的褶皱,繁复层叠,朵朵绽放,看得人好不沉醉。 领口、袖口、裙边都用描金笔轻轻点缀其上,更衬出了她的高贵与典雅。 一双纤纤玉手大方的露在袖外,左手上带着圆润通透的粉玉珠串,衬得肌肤胜雪。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脸蛋,不施粉黛,不染胭脂,但在淡粉色的嘴唇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欲滴就如那眉心上那真正的淡粉牡丹瓣一般,雅意悠然、大气婉约。 如丝缎般的飞瀑,云髻侧盘,后面一半仍是垂顺的披散在腰后,那固发用的牡丹粉玉钗,玲珑剔透,浑然天成,下面更是坠着三颗细小圆润的粉珠,色泽正好与她的装扮,相得益彰。 “启禀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将给儿臣准备嫁妆的钱,全部充以军用,慰我大唐,三军将士!” “儿臣虽然娇弱无力,不能像平阳姑姑一样,成为一个巾帼英雄,征战沙场,但女儿也想为我大唐的昌荣胜景,略尽绵薄之力!” 李丽质杏眼圆睁,玉手交叉,呈抱拳之势,向李世民诚恳的说道。 “平阳!” 一想起,这个丝毫不逊色于男子的妹妹,李世民的眼角不禁有些水花晃动。 平阳公主,李秀宁! 着名关隘娘子关因她而得名! 唐朝第一位死后有谥号的公主,也是天朝古代第一位统领千军万马,为自己父亲建立帝业的公主! 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个由军队为她举殡的女子,真正的生荣死哀! 一个真正的巾帼英雄! “好!好!我儿,有此诚心,朕心甚慰!” 李世民忍住了眼泪,露出一个很温馨的笑,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到位,充满怜爱的神色,继而,转向程处弼发问,刚才程处弼望着自己宝贝女儿的神情,他可全部看在眼里。 “程处弼,朕的长乐公主如何?” “公主英烈非凡,乃巾帼英雄,草民深感佩服!” 程处弼衷心地称赞道,李丽质的深明大义,让他对她的好感,更添了三分。 “好,程处弼,上前听旨!” 李世民大叫了一声好,龙颜大悦,向着程处弼一声轻喝。 “草民在!” “朕之皇嫡长女长乐公主李丽质,品貌端庄,秀外慧中,今有宿国公右武候大将军程知节三子程处弼,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少年英才。故朕下旨钦定为长乐公主之驸马,值及笄之年,择吉日大婚!” 程处弼的大脑已经完全麻木了,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起双眼,发痴地看着笑靥盈盈的李丽质。 望着这亭亭玉立,如花似玉,人如其名,天生丽质的美人,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第71章 半路杀出个魏喷子! 李丽质闻声满面通红,猛然用纤细的玉手捂住了粉润的脸颊,把头垂得老低,小心翼翼地透过指缝间的空隙,窥视着程处弼的神色,却发现程处弼一直注视着自己,傻傻发笑,面色不由得更为红润。 程处弼紧盯着李丽质的惊世姿容,宛如机械一般的,喃喃地发出自语。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没错,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突然程处弼猛拍手掌,惊叹一句,从沉醉之中惊醒过来,发现李丽质也看着她之后,不由得故意做出邪恶的鬼脸状。 “喂,呆子,你傻愣地看着我干嘛,父皇问你话呢!” 意识到自己打量他,被他发现之后,李丽质红润的脸突然敛住了笑惫,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随即脸颊蓦地变得更为火红,用蚊子般的声音,慢条梳理的说道。 “草民失礼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被李丽质这样一说,程处弼也感觉很尴尬,刷的一下,脸色变得雪白,赶紧向李世民称罪行礼。 爱屋及乌的李世民,丝毫没有怪罪程处弼,反而轻声念叨起程处弼刚才所念的诗句,悠然地品味起来。 “写芍药之“妖”,显现其艳丽妩媚之态,述荷花之“净”,突出其高洁纯净之意!” “通过“真国色”三字,以牡丹与芍药、荷花相比,更展现其雍容华贵、艳压群芳,体现其高贵富丽、令人喜爱!最后,以“动京城”的效应,画龙点睛,毕现神韵!好诗、好诗!” “贤侄,不仅聪慧过人,而且爱国尚武,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赋得一首好诗!真乃我大唐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 “草民才疏学浅,粗通笔墨,也没什子智慧,只是有一股脑儿的冲劲而已,还请陛下莫怪!” 程处弼赶紧谦虚地回复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贤侄啊,刚才朕说的话,你可还有异议?” “草民,拜谢陛下圣恩!” 程处弼望着李世民那笑意若有若无的脸以及脸上那眸含金光、一闪一闪的眼睛,哪还不明白李二陛下的意思,赶紧行礼谢恩。 妈个叽,老货,老子如果不答应,你丫的,绝逼上来又是一脚踢老子,老子他娘的,才不上当。 再说,你女儿也长得不错,本少爷我就勉强收下了。 欺负老子?哼哼,老子到时候去榻上和你女儿大战八百回合,狠狠欺负她! 等你外孙出生之后,看老子不天天巴掌来巴掌去,呼死他! “臣等,恭贺陛下喜得佳婿,恭贺长乐公主喜得良缘!” 程处弼的话音刚落,殿下的群臣便马上齐声地恭贺李二陛下,虽然一个个对程处弼恨不得咬其肉、喝其血,但李二陛下的面子还是要给。 “公主皎若夜月、烂若晨霞,程贤侄文华质朴、玉树临风,还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房玄龄并没有因为程处弼的“坑人”而恼怒,怨恨加身,反而美誉有加,然后将众人的神色暗暗一观,记下心来。 再看看还沉浸在赐婚的喜悦之中的程处弼,房玄龄苦笑的摇了摇头,看来是要和这小子好好谈谈了!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这样一颗光芒四射的新星,刚刚出彩,就凋谢在大唐的官场之上。 他本来就是谦谦君子,钱多钱少,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实现他和杜如晦的共同理想,让大唐能够繁荣昌盛,就是让他倾家荡产又有何妨! 而且,程处弼对于房俊的好,他也看在眼里,单纯的房俊自然一回家就把程处弼对他的好,让他筹钱准备给他分酒的股份的事情,告诉了房玄龄。 不像尉迟恭家那两个双胞胎憨货,高兴得一回家就在家里对酌,一通烂醉,都不事先和尉迟恭说,不然前边也不至于在程咬金面前丢人。 除了房玄龄,李靖、李绩、秦琼、尉迟恭等凌烟阁功臣以及从瓦岗出来的一系列将领和依附在和崔家、程家一些公卿也对程处弼青眼相加! 但是,得罪的人就更多了 朝堂上七八层的官员都被程处弼那一下,搞得恨意滔天,尤其是被程处弼打了儿子、还抢了儿媳的长孙无忌 “好了,现在钱多粮足,马壮兵精,诸位爱卿是不是该和朕好好谈谈,出兵薛延陀的事了!” 李世民笑意微收,目含金火,嘴角下压带着一丝怒意,冰冷的说道。 憋了好几天的火了,今天他要好好地发泄一下,让自己舒服舒服! “陛下,不可!” 在李二陛下志得意满、准备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调兵遣将的时刻,又是魏征这个专业喷子,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微臣,敢问陛下以何缘由出兵薛延陀?” 魏征这句话,如同一桶冰冷的山泉水,从李二陛下脑上,扣头倒下,给他来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这” 李二陛下如同被阉了个土狗一般,一屁股瘫倒在龙椅上,哑口无言。 历来华夏出兵,都讲究个师出有名! 发动战争的一方,都要给自己粉饰门面,将自己展现成为正义的一方,给自己一个道貌岸然的借口,也给百姓一个可以愚弄的交待! 比如,周武王造反时,将纣王说得残暴不仁、昏庸无度! 比如,西汉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诛晁错,清君侧”! 再比如,袁绍与曹操官渡决战的时候,手下谋士陈琳一篇檄文,将曹操祖宗上下问候了个遍! “依臣之见,不若先将薛延陀的使节,召上殿来,询问一番,再做打算也不迟!” 当然,魏征也没有只拉翔,不擦屁股,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如此,便依魏爱卿所言,来人呐,传薛延陀使节上殿!” 第72章 服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李世民无奈地摆了摆手,蹲坐在龙椅上,有些恍惚的唉声叹气。 老实说,李世民还真不知道,应该找一个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出兵薛延陀。 他纯粹地只是感觉自己被薛延陀威逼了,内心极度不爽,把薛延陀当成了假想敌而已! 因为人家薛延陀,虽然有二十万雄兵,但是人家什么都没有做,并没有做出侵略大唐或者对大唐做出滋边扰民的事,而且从名义上,人家还是大唐的藩属国! 而且,人家薛延陀还应着李二陛下的邀请,屁颠屁颠派遣汗国的大王子,过来商谈以金帛赎买因为隋末兵征而流落漠北的百姓的事情。 只不过,人家在来之前递交的国书上象征性的问了一句,能不能依照惯例迎娶公主而已,毕竟这个是从汉朝就开始的老传统了。 您老人家答应,也可以,不答应也成。 至于人家事后会不会恼羞成怒,发兵攻打大唐,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但至少现在人家什么也没有做。 “臣薛延陀汗国使节马来戈壁,拜见天可汗陛下!” 马来戈壁屈膝跪地,双腿打开跪下去形成外八字状,左手按右手上,掌心向内,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头至地须停留一段时间,手在膝前,头点在手背,先给李二陛下大大行了一礼。 自从去年,李二陛下御顺天门,军吏执颉利以献捷之后,西北诸蕃便咸请李二陛下尊号为“天可汗”,能够收许多小弟,李二陛下当然很开心,于是降玺书册,命其君长,欣然地接受了“天可汗”的称谓。 通过现在的清宫剧,很多人都以为古代见到皇帝都要跪拜,其实,并不是从满清才开始的,跪拜礼完全运用在朝堂之上是在元朝,在元太宗窝阔台时期。 根据《元史·耶律楚材传》记载,遂定策,立仪制,乃告亲王察合台曰:“王虽兄,位则臣也,礼当拜。王拜,则莫敢不拜。”王深然之。及即位,王率皇族及臣僚拜帐下。既退,王抚楚材曰:“真社稷臣也。”国朝尊属有拜礼自此始。 在元世祖忽必烈见文天祥的时候,元朝的群臣也想使文天祥下跪,但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却说,南之揖,北之跪,可赘跪乎! 长揖不跪,宁死不屈!以自己的生命,保留了南宋王朝之后一丝尊严! 康有为对天朝君臣礼仪的演变在总结时也曾说过,汉制,皇帝为丞相起,晋、六朝及唐,君臣皆坐。宋乃立,惟元乃跪,后世从之。 但是在唐朝,并非没有跪拜礼! 何谓华夏? 章服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泱泱华夏,五千年历史,横贯古今;九百万疆土,傲视神州! 这是每一个华夏子民的骄傲! 华夏自周朝以来,便存在跪拜礼,而且是九种礼仪! 《周礼》谓“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 刚才,马来戈壁给李世民行的礼,便是最隆重的“稽首礼”! 虽然平时在小朝会,或者私下觐见的时候,群臣不要行大礼,只要作揖,但是在大朝会这样庄重的场合,群臣也是要对皇帝跪拜的! “没想到,这土鳖竟然也知道华夏的礼仪!” 程处弼瞥了马来戈壁一眼,在心里冷嘲一句,但马上发生的一幕,让程处弼完全傻眼了。 马来戈壁跪拜完之后,还不算了事,还跪着爬到玉阶上,双手抱住李二陛下的龙靴,低头去嗅去亲他的臭脚丫子! “我草,这他娘的,也太牛逼了!还有这么玩的!” 程处弼完全把眼睛给瞪傻了,虽然他知道在西方中世纪时期,是有人去亲教皇的鞋子,但在东方,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并不知道,“捧足嗅靴”礼,这是唐朝时期北方蛮夷致敬的最隆重的方式! “平身!” 李二陛下眉开眼笑,很是舒坦地让马来戈壁站起身来。 “不知,夷男可汗可好?” “父汗身体,一向安康!父汗此次遣我前来,正是来向天可汗陛下朝贡,我薛延陀愿以牛羊各五万头,骏马一万匹,敬献天可汗陛下,以愿意将隋乱流入我汗国的子民通过赎买的方式交还给天可汗陛下!” 马来戈壁也是一脸笑意地将国书呈给了李二陛下。 “此乃重新修订的国书,还给天可汗陛下过目!” “好,很好,你汗国对大唐、对朕,真是忠心耿耿!” 李二陛下翻阅国书之后,细长的眉毛,更是如同会呼吸一般,舒展开来,悦声地赞叹道。 下面的小弟给老大,上烟上酒,哪个老大不会感觉,很有面子,很是风光! “只要天可汗陛下愿意,我薛延陀愿为大唐,誓守北疆,以卫藩屏!” 马来戈壁一见李世民开心了,他自然就更加开心了,赶紧地宣言表态。 谁都知道天朝皇帝喜欢装逼,外国随便送点土特产,回礼的赏赐就是一大堆。没看东瀛,三天两头地派遣遣唐使。 “嗯嗯,唐俭何在!” “臣在!” 唐俭恭敬地从队列之中出来。 “汝身为礼部尚书鸿胪寺卿,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办理了,回礼一定要隆重,要展现我天朝上国的风范!” 李二陛下很是开心地给唐俭下出指令,天朝死要面子的传统,一览无余! 但是看到这一幕的程处弼眉头一皱,很是尴尬,他很想驳回李二陛下的话,但是望着口吐天音、大展雄姿正值风骚大笑的李二陛下,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出口。 “臣,谨遵陛下圣谕!” 唐俭很自然地受命,退了回去,他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合适,一直以来的传统就是如此。 “启禀天可汗陛下,不知国书上所说的按制和亲一事,天可汗陛下,如何定夺?” 第73章 蛮子要申请决斗! 马来戈壁见李二陛下欣然地接受了汗国的贡礼,而且还准备以更为值钱的大礼相还,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心里都乐开花了,赶紧趁热打铁的接上话。 虽然大唐赏赐的丝绸、香料、茶叶、玉器等都是名贵之物,深受薛延陀乃至整个北方少数民族的追捧和喜爱,但是他更加关心的是能不能和亲,求娶唐朝公主! 这直接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关系到他能不能成为薛延陀汗国下一代可汗的关键! 如果不能,他将会被他的弟弟马来隔壁狠狠地踩在脚下,甚至在马来隔壁登上可汗宝座的那一刻,就是他人头落地之时! 就是因为这般,刚才他才刻意向李二陛下敬献大礼,不然李二陛下的脚丫子那么臭,谁他娘的愿意去嗅去亲,早恶心一地了! “这个还真是不巧,就在刚才,朕的嫡长女长乐公主已经聘有驸马了,朕已经将她许配给了朕的爱将右武候大将军程知节三子程处弼。” 一抹不悦从李二陛下的龙颜上一闪而逝,继而淡然一笑,说道。 谁他娘的,想要把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嫁到那样的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鬼地方去! 而且,更可恶的是,北方的蛮夷,还有他娘的父死子继,兄死弟及的传统! 汉朝时,出塞和亲的王昭君,一生下嫁呼韩邪、复株累若鞮、搜谐若鞮三任单于,父子孙三代。 一个原本称她叫母亲的,把她上了;一个原本称她为祖母的,还把她上了 虽然说是说,为国为民,忍辱负重,但是究其一生却极其凄凉、悲惨 既然现在局势已经扭转,朝廷也不缺钱了,已经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了,李二陛下可不会那么傻,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嫁过去。 “刚才!” 马来戈壁惊奇得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冷然一震,然后气愤地一手右拳打在了自己的左掌心上,眼神茫然涣散,好似失魂了一般。 “不若这般,朕还有几个公主,尚初成长,待三四年之后,稍长成人,你再来求娶也不迟!” 李二陛下看着马来戈壁那一脸的落魄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便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把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嫁过去,当然不可能!而且,现在就算嫁其他的女儿,也不可能! 才在去年被尊为“天可汗”,今年就嫁女给薛延陀,其他的藩属国会怎么想! 当然会认为大唐是软骨头,公主不值钱,就会在心理留下阴影,认为大唐其实并不强大,只要国家实力一强大,就会想着挑战大唐的权威! 等到三四年之后,那不就随意了,那时候大唐的国力已经恢复了。 那时候,就是看哪个小弟忠诚、哪个小弟听话,就赏赐一个公主过去,就算不想嫁公主过去,从皇族中挑个女的,册封公主,或者封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宫女为公主,嫁过去,也是可以的! 不得不说,李二陛下的确打得一手好算盘! “再等三四年!” 但是,李二陛下的话,听在马来戈壁耳里,那就是万年冰霜,猝然斗降! 借着左贤王的东风,再等三四年,他的弟弟马来隔壁的大势绝对完全形成了,那时候,他拿什么和马来隔壁争汗位! 再等三四年,说不得,他都已经化成大草原上的鹰粪、狼粪了 想到这里,马来戈壁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 不!不可能! 不要,绝对不要! 我才是大草原上的王,我才是薛延陀的下一任可汗,我才是长生天眷顾的雄鹰! 突然一下子,马来戈壁迷茫的眼里,寒芒暴起,凶狠如饿狼般碧绿的眸子,爆发出一阵滔天的恨意,向着李二陛下,声沉力重地说道。 “臣敢问天可汗陛下,何人便是程处弼?” “喏!” 李世民闻声,嘴角飞扬而过一抹滑稽的笑容,抬起龙爪,飘飘然地指向程处弼。 老实说,看着有人找程处弼的麻烦,他也有些恶俗的开心,谁让这小子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 虽然他也不指望这个马来戈壁的王子,能够给程处弼带来多大的麻烦,但是恶心一下这小子还是可以的! 我草,老货,有你这么坑,本公子的嘛!好歹现在,本公子也是你女婿了,算半个儿子! “在下程处弼,见过薛延陀汗国马来戈壁王子!” 程处弼不屑地蔑了李二陛下一眼,然后带着嘲讽的笑意望着马来戈壁,真不知道,他娘的这小子怎么会取个这么二逼的名字。 “你!竟然是你小子!你个只会在背后偷袭的小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马来戈壁一眼就看出了程处弼就是上次那个用酒坛子偷袭自己的人,恨得是声音发振,牙关猛啃。 “在下与王子,初次见面,素不相识,何来偷袭一说!” 程处弼故意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装傻充愣的说道,因为李二陛下已经看在玄甲飞骑的面子上,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封口了。 不过,李二陛下也给程处弼下了死命令,命令他以后再不能打着玄甲飞骑的幌子招摇撞骗,故意殴打突厥人,不然定斩不饶! “你你你,好,好小子,你狠,本王子要和你决斗!” 汉语本来就说得不怎么标准的马来戈壁,被程处弼一气,就更加连话都说不亲了,当下也不和程处弼继续争论,直接就向着李二陛下一拱手,将事情捅上天去! “启禀天可汗陛下,臣恳请天可汗陛下降旨,允许臣与这厮决斗,胜利者当享有求娶公主的权力!” 第75章 第一场,比气力! 若问太极宫哪一座宫门,最为金碧辉煌、最能体现大唐国盛,自然是南墙正中的承天门! 但要问起哪一个宫门最为雄浑壮阔、最能体现大唐军威的,毋庸置疑,自然是玄武门! 原因很简单,玄武门毗邻后宫,距离皇帝最近! 所以,唐朝时期,在玄武门曾经发生三次政变! 虽然有两次是在大明宫的玄武门,但是太极宫的玄武门之变,是写入了历史书,为后世所熟知的! 太极宫,玄武门。 玄武门,居龙首原余坡,地势高峻,呈为山九仞,墙高百丈,似虎踞龙盘,俯视宫城,睥睨天下。 气势恢弘、如铜墙铁壁的城墙上,檐角飞翘,延至天边,汉瓦沧桑,俨然危楼,秦砖厚重,自成雄城。 艳丽炫彩的霞光划过雄奇的角楼,在高墙下洒下一片血色嫣然的光辉,透过那青芒的墙砖,依旧依稀可以通过淡淡的血迹,瞧见当年那神秘的血夜。 内依九重宫,外瞰龙首原的玄武门,作为大唐的最核心的军事防御工事,除了高大坚固的墙体和固若金汤的瓮城,自然还有无数威武非凡的金戈铁甲,雄魁刚正、巍然直立,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玄武门内,左右纵横三百步的皇家校场内,李二陛下乘着龙辇端坐于校场之上的点将台上,李丽质随立在旁,文以房玄龄为首,武以李靖为首,列于左右。 锦旗猎猎,迎风招展。铁甲严严,守卫四方。 “陛下,草民已经准备妥当了!” 换好一身战袍的程处弼昂首铤凶,大步流星地跨入校场之内。 没想到这家伙换上武袍,更显英武了! 李丽质望着头上戴一顶白银束发珠玉冠,身上穿一领素白绣花战袍,颈边披着白绣绒坎肩,两边白扎袖,腰间勒着银软带,脚登皂白乌底靴,浑身雪白、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气宇非凡的程处弼,美眸连连,星光点点。 “敢问天可汗陛下,如何一个比试之法?” 马来戈壁声高气傲,大步向前,向李世民拱手问道。 “不知汝想如何比试?” “在大草原上,每年都会有一次各族勇士的比拼大会,大会的规矩是:其一比气力,即每人拉牛尾,看谁拉的牛尾最多,谁就获胜;其二比弓箭,即每人射十支箭,谁的环数越高,谁便获胜;其三嘛,自然是比刀兵,谁最勇武,谁便获胜!” 说间,马来戈壁斜睨着眼睛,瞥了瞥程处弼,口气冷傲,眸光之间,多是不屑之意。 “只是臣不知道,程处弼这小身板,能不能吃得消!” “陛下草民,请愿如此!” 程处弼神色自若,很是淡然,轻而易举地应承了下来。 “既然如此,烦请药师兄,做个公正!” 李世民见程处弼并没有什么异色,便颔首点头,命令李靖上前组织。 “有劳李仆射(大将军)了!” 对于军神李靖做裁判,两个人都心服口服。 “无妨,无妨!此乃老夫之兴!如此,便开始这第一场比试,比气力!” 李靖抚着虬髯,虎目含腥,声音低沉,却自有声势。 “虽然宫中无牛,但这玄武门重兵把守,营中车驾甚多,不若两位比试一下倒拖马车,谁拽倒的马匹更多,谁便赢,如何?” “好!” 自负勇武的马来戈壁自然没有异议,而心藏吕布之勇的程处弼,自然更加随意。 “左卫亲卫何在!” “小臣在!” “汝去玄武门营,领二十匹快马及二十辆辎重车,过来!” “诺!” 不过一刻钟,在一众卫队便赶着二十匹健马,拉着两十辆辎重车来到了校场前边。 “就由本王子先来!” 斗志昂扬、好勇斗狠的马来戈壁,拉了拉衣领,舒展了下身子,一把将袖口撸起,率先走上前去。 “来人呐,给马来王子上马车!” 李靖长袖一挥,手指一扬,自然就有卫士上前来执行命令。 卫兵很快就给马来戈壁腰上套上了碗口粗的麻绳,由他站在马车的后面,双手抓住麻绳向后面倒拖,而马车自有车夫挥动马鞭,向前驱赶。 不过一两分钟,身强力大的马来戈壁,就已经把马车拉得“呼呼”后退,引得满朝文武纷纷叫好。 “看不出来,这薛延陀的王子到还有几分力气!” “是啊,是啊,你们看他手都没有发红,脸上都没有出汗!” “上两驾马车!” 受到众人赞扬的马来戈壁如同打了鸡血一样,高声大叫,命令卫兵再给自己上一架。 随着车夫的马鞭猛甩,前边的两匹骏马,也自然费尽心力死命地往前扬马蹄,刨得校场前溅起一片扬尘。 稍微一松懈,手上的绳子就连连直飞,两架马车的力量,已经让马来戈壁有些吃不消了,赶紧地静下心神,用力拉死绳子。 “给我死过来!” 马来戈壁涨红着脸,牙关紧咬,双腿猛然用劲,两架马车依旧只得在团地打转,即使马蹄飞溅,马车也不能再往前一步。 “好,很好!” “两架马车了!” “薛延陀王子,真是厉害啊!” 马来戈壁的英勇又惹得上上下下,叫好一遍。 “还没完呢,给本王子,上三架马车!” 脸色很是红润,额前已经出现一些细密的汗点的马来戈壁又是一阵好叫,让卫士给他再加一辆。 “咴咴” 三匹马驹,昂头急奔,步幅匀称,步频紧凑,蹬动有力,踏得校场之内,尘土飞扬,黄沙漫天。 “喝” 三架马车的力量,马来戈壁已经完全hou不住了,豆大的汗珠浸润了他的衣袄,直呼呼踹气,已经开始有热气从衣襟里冒出来了,但他还是紧咬着牙,死命地抓住绳子。 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车轱辘在草地上反复的前进后退,把车辙压得足足有一寸之深。 此时的马来戈壁已经热得是汗流浃背了,晶莹的汗水如同雨水般不停滴落,打shi在他身下的绿茵之上,他的双眼已经充满了血丝,手上了磨出了一颗颗细密的血泡。 又僵持了一段时间,马来戈壁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三匹马的力量,一把拉开了麻绳,三辆马车飞驰而去 “呼” 马来戈壁闭着双眼,长呼一口气,整个人乏力地跪倒在地上 第76章 无双战神,吕布的力量! 过了许久,马来戈壁才从恍惚之间,清醒过来,狠狠抹了几下满脸的雨汗,缓慢地直起身来,深沉地呼吸吐纳几番,慢慢地舒展了一番筋骨,才终于舒缓了过来。 “马来王子,是否还要再试一试?” 李靖似笑非笑的问道,没有赞扬,也没有贬低。 虽然李四傻子李元霸挂了,大唐没有了传说般的武将,但是骁勇擅战的武将依旧存在。 虽然不能像李四傻子一般,随随便便拉个七八辆车不费劲,但是拉个三辆车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尉迟恭、秦琼、程咬金都是可以拉起三辆马车的存在,甚至尉迟恭这大老黑在极限的时候还可以拉四辆车。 “不用,不用!” 全身被汗水浸渍的马来戈壁苦笑着摆了摆手,刚才可是拼尽了全身之力,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把麻绳解开了,说不得现在已经被三马分尸了。 “禀报李仆射,草民准备好了,可以一试!” 程处弼瞥了瞥汗流浃背的马来戈壁,促狭一笑,向着李靖行礼说道。 “来人呐,给程贤侄上马车!程贤侄还要多加小心!” 李靖一边下着命令,一边也没忘记嘱咐程处弼,虽然程咬金的力气比较大,但是程处弼不一定继承了程咬金的神力。 “多谢,李仆射的挂念!” 程处弼向李靖拱手完毕,便飒爽转身,长步如林,沉稳有力地向着校场上走去,经过马来戈壁身边的时候,向马来戈壁撇嘴一笑,放声高吼一句。 “蛮子,你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本少爷要上场了!” “有劳这位将军了!” 程处弼向着给自己上绳子的将士,感谢的说道。 “没事,没事,程三公子,你可要小心,最好把下盘压低,脚呈弓步,身子立正,这样可以保持使力却不费劲” 给程处弼套绳子的将士没想到程处弼这样知礼,也是憨厚一笑,边套边细声给程处弼传授秘诀。 “嗯嗯!” “三公子,你可要加油,狠狠抽那蛮子,给我们大唐将士长脸,我们左卫亲府的所有将士还有程中郎将,都会给你打气鼓劲!” 套好绳子的将士,还不忘给程处弼送上致敬。 “好!” 程处弼坚定地点了点头。 “系统,是时候,开启“吕布的传承”了!” 来了! 战神吕布的力量! 如同愤怒的大海一般,一股惊涛骇浪从他的脑海神识中,呼啸着、翻滚着、强袭而来。 滔天的大浪一股接着一股,好似雪崩般密集地重叠起来,在他的神识中卷起了巨大的漩涡,然后又狂怒地从脑海中俯冲而下,向他的全身,突袭而去。 这力量也太霸道了! 好难受! 程处弼深蹙着眉,紧闭着眼,涨红着脸,强咬着牙,顶着如泰山压顶、千钧而下一般的剧痛,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他知道,吕布的力量很强大,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强大到这个地步! 虽然全身发麻,但是他明显地感觉到,那股力量对他没有伤害,并且不断在重组着他的身体、滋润着他的毛发,甚至他可以清晰地聆听到,骨骼变得强健后,发出来的噼啪响声。 强大的力量以其万钧般的重荷,不断地冲击着程处弼身上的血管、经脉,扑开的力量,在撤野中、在暴躁里,激溅白色浪沫,再奋力前冲,就像狂怒的烈马一般,翻山越岭,在程处弼的身体里任意驰骋,将他的血管和经脉,胀得老粗。 终于霸道无比的力量,像是阳光明媚,烟波浩渺的大江一般,慢慢停息了下来,在贯穿程处弼全身之后,开始平静地流淌,如同潺潺细水一般,百川入海,缓缓地流入了他的丹田之中,在那里酝酿、在那里沉淀。 “我草,这就是无双吕布的力量!” 长呼一口爽气,程处弼不可置信地呆愣着眼睛,凝望着自己的双手,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全身上下毛孔的呼吸声,甚至感觉,此时此刻,就算是细微的清风,自己好像都能捕捉得到。 “开始!” 程处弼抬起金光闪闪的眸子,虽然语音很轻,却声暗雷霆! “驾!” 马车前的车夫闻声而动,挥鞭猛驰。 但程处弼的身子依旧纹丝不动,甚至他的手都没有搭到麻绳之上,只是单凭双脚的力量,就轻松驾驭了一架马车的力量。 “不会,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只用双脚的力量!” 望着双手交叉而立的程处弼,观礼台上的人,全部都傻眼了! “这就是吕布的力量,好强大!” 程处弼内心又是一阵狂笑,无愧是无双战神,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只要自己轻轻一拉,这一辆车,便会粉身碎骨! “给我上两辆马车!不!三辆!” “三辆?” 校场上的亲卫,不敢定夺,赶紧小跑上前,向李靖请示。 “给他上!” 李靖的双眼,也变得炙热无比,声音疾呼。 “驾!” 伴随着三个车夫的齐声吆喝,马儿们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鼓力向前,合力驱驰。 “果然,三架马车的力量还是不弱啊!” 程处弼如同青松一般,深深扎根,屹立不倒,岿然不动的身体,竟然被马车向前连连拖动了四五步。 “好家伙!” 程处弼气沉丹田,先做了个深呼吸,爆出一声怒吼,将双手搭上麻绳,纵力一拽,飞扬地马蹄如断片似的停留在空中,车轱辘连连向后直打转。 “你们看到没有他,竟然能将三匹马车往后倒!” “这可是三驾马车,这般的神力!” 全场的人,都如风一般的凌乱了。 但更为震惊的一幕,还在后边,只闻空中一声霹雳。 “给我上六架马车!” 第77章 父子齐心,其利断金! “六架马车!” 四个斗大的大字,像喝了多啦a梦的声音固体水一般,变得巨大而沉重,死死地压在校场内所有人的心头! 六架马车! 这是何等的强悍! 这是何等的气魄! “玄霸难道这小子是玄霸重生!” 李世民望着校场上,耀武扬威、风华绝代的程处弼,眸中闪过一丝深情,他仿佛从程处弼的身上,看到了那个憨憨厚厚,却勇武无敌的傻弟弟的身影。 “六架马车!” 这下连李靖也都震慑住了,他也不敢妄下命令,连连恭身上前,向李世民行礼请示。 古代最悲壮的刑罚,莫过于五马分尸! 一般情况下,被五马分尸之人,身体会变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纵观整个历史,只有一个人,在五马分尸下,毫发无伤! 残唐五代第一名将,飞虎将军李存孝! 通常来说,五马之力,便是人们所以理解的极限之力! 但程处弼,提出来的是六架马车,是完全超越一般人理解之上的! “给他上六马!” 李世民从龙辇上,大步迈下,双手负立,目眺远方。 “啾啾!” 六匹高亢的骏马,在车夫的奋力驱赶下,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的姿势宛若海潮般势不可挡,长声呼啸,奋力奔腾。 “好强大的劲道,六匹战马,恐怕不下千斤之力!” “喝!” 程处弼奋起一脚,猛踏在大地之上,一脚陷入土地里三四寸,奋力地拉起麻绳,再身上又卷上一圈,吃力地拉紧麻绳,即使是获得吕布之力,变得如同钢筋铁骨的手掌,也被粗糙的麻绳磨出了一条血缝。 但是,并没有如程处弼所愿,即使是陷入大地的大脚,依旧被飞奔的骏马之力,如鲁智深醉拔垂杨柳一般,从土壤中蛮横地拉了出来! 一滴一滴的汗水从程处弼的额头上猛滴,心口也发出了闷热的燥气,手上的血缝也越磨越裂,伴随着飞扬的尘埃,已经有不少的风沙淘气地钻入了血缝之中,咯得他很是难受! 他有些后悔了,不该这么自傲、这么不理智,失神地双眼为汗水所打湿,渐渐地合上了,他的力道也没有之前般大了,身子随着马蹄地往前猛突,渐渐地往前蠕动。 “三弟,加油啊!” 望着场上举步为难地程处弼,场外地程处亮也是心如刀绞,恨不得上前助上弟弟一臂之力,嚷起嗓门,急切地大叫。 “程三公子,加油啊!” “是啊,程三公子不能输啊!” “程三公子,使劲,你一定可以的!” 在程处弼的带动下,周围的禁军将士,也跟着一起高声呐喊,一阵洋溢顿挫、气势磅礴的雄壮之声,在校场之中传播。 “好!” 被三军的呼声震醒的程咬金,茫然地眼神里,闪过一丝坚毅,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家的儿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暗藏这么强大的力量,但是这不知名的原因,并不能阻挡他对程处弼感到骄傲、感到自豪的理由!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每个父亲都感觉无比庆幸的事! 打虎还需亲兄弟,上阵莫过父子兵! 程咬金如迅雷般从观礼台上一跃而下,虎步大迈,五步之间,便走到了校场内的牛皮大鼓之前,操起双槌,便是一阵力舞! 程咬金深情地望着迎难而上的程处弼,眼里火花一闪,瞳仁暴起,一鼓槌起,便是发狠,没命,如强震飞石,滚山落地;如骤雨旋风,飞扬急急;如飞龙斗虎,血舞狂腥! 这鼓声容不得半点束缚,也容不得半点羁绊,铿锵热烈、战意豪情,如水阻江石、浪遏飞舟,似风啸峡谷、放浪豁达,携着奔雷之势,直冲九霄! “这是哪来的鼓声!” 程处弼乏力地睁开双眼,探索着鼓声的来源,却发现鼓台之上的人,好熟悉,再定神一看,竟然是程咬金那张满是络腮胡子却阳正刚武的脸颊,在仔细一看,程咬金的牛眼里,竟然充斥着感动而决绝的泪水! “父亲!” 程处弼满足地一笑,再往喊声处一瞥,只见,程处亮红脸粗喉,双手如同放大器一般,阔于嘴前,因为顿挫的疾呼,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他的喉结也在脖颈上一股一股地颤动! “二哥!” 父亲,二哥,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给我滚来!” 程处弼长吸一口气,眼眶里流出了感动地泪水,继而眼眸里金光万丈,吼出一句振聋发聩的怒音。 双手紧紧地扣住麻绳,如铁骨巨锁一般,死死锁住麻绳,丹田之中的力量如同听到了他的召唤一般,急行斗转,源源不绝地力量涌入了他的双臂之上。 “咴儿咴儿!” 六匹骏马吃不消程处弼的一下子喷薄而出的神力,发出惊慌失措的鸣叫,马蹄不停地往后倒退,马车跟着一齐也被拖拽后退,硬生生被向后倒拖了数丈之远。 “后退了,马车竟然后退了!” “你们看到没有,马车后退了!” “程三公子,继续加油,使劲加油!” 当程处弼一步步把六架车马倒拖回来的时候,校场内的将士都沸腾了,一个个脸上,满是骄傲的喜色,更为激情热血地撕开嗓子高吼。 “还没完呢,我一定要做到!” “啊!” 挥汗如雨的程处弼,强忍着手上的疼痛,发出震天动地地怒吼,将麻绳猛然抱在心头,将全身上的力气全部集中在双臂上,就连吃奶的劲也费了出来,蜂腰一侧,闪电一扭,挥得万斤之力,奋力一甩! “让你们好好看看,这就是吕我程处弼的神力!” 第78章 神话般的男子! 伴随着程处弼,响彻宫城、震得龙首原山川颤动的呼声,腰上的麻绳应声而断,手上的万钧之力将车马奋武甩出,连车带马,甩飞了一二丈远。 饱受摧残的马车发出了“嘣嘣”地爆裂声,瞬间就四分五裂,“嗑呲嗑呲”的一股脑儿,烂成了一堆乱板屑木,车上掉下来的车轱辘,恍恍悟悟地直打转,“恍铛”一声,滚落在地。 车上的马夫因为都穿戴好了盔甲,所以并没什么大碍,但是那些对尖木刺中马蹄的马匹,可就不好了。 “嘿儿嘿儿” 六匹骏马仰天长叹,发出悲壮的嘶鸣,想要从地上艰难地爬起,但马蹄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它们起身后又不得不颓然地倒下。 “爽!” 程处弼长啸一声,噼里啪啦地舒展了一下,酸痛地筋骨。 原来还以为秦武王、楚霸王举鼎,高宠枪挑十一辆铁滑车有点假,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 六马之力,老子也是能成为神话般的男子! 这时,几个卫士走上马前,拔出了左侧雪白发寒的仪刀。 “住手!” 程处弼注视着几个在他眼里凶狠狠地卫士,大步上前,身形一横,一把拦住这几个卫士。 “你们要干什么!” “这马蹄瘸了” 几个卫兵很是心痛地看着几匹战马的蹄子上的伤口,或深或浅,几匹战马的前后蹄都存在一些个裂口,丝丝鲜血从裂口上渗了出来,马也不停地在一边发出哀鸣。 “唐朝竟然没有马蹄铁!” 程处亮看着那光杂无毛的马蹄,有些傻眼了,直到今天他才注意到唐朝原来是没有马蹄铁的! 连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这样高级的马具装备都有的唐朝,竟然没有马蹄铁! 马蹄铁,又称马掌,是马、牛等牲口装钉在蹄上的铁制蹄型物。马蹄铁主要是为了延缓马蹄的磨损,马蹄铁的使用不仅保护了马蹄,还可以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车都很有利。 不过,这也不能怪程处弼,谁会没事盯着马蹄去看,马蹄铁隐藏在马蹄下,要看就只能把马蹄抬起来! 除非是谁,闲着蛋疼还差不多! “一个马蹄破损而已,这就是你们要杀它的了理由!” 程处弼有些不依不挠地挡在了左卫卫士的身前,毕竟这些个战马,都是因他而受伤的。 “三公子说那里话,这些个战马,我们当宝贝疼爱还来不及,其实我们只是想割断马上的绳套,好让它们减轻些负重而已。” “看看还能不能自个起身,不然便命人将它们用车抬回去,好好养伤,以前都这么干的” 几个卫士乐呵一笑,向程处弼轻描淡语地解释道。 “好,你们弄” 程处弼的老脸刷的一下,变得老红,尴尬地摆了摆手,向李二陛下那边走去,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既然唐朝没有马蹄铁,我为什么不搞出来,然后又回过头,向那几个卫兵说道。 “等等,等哪天有空之后,我去你们军营教你们点东西!” “好好!” 一听程处弼要教东西,几个卫兵马上眉开眼笑,连连答应。 刚才他们可是看到了,这程三公子的天生神力,这可是比他们老大程中郎将更为厉害的存在,若是程三公子能教几种练体加力之法,岂不美哉! “砸碎了,连马带车竟然砸倒在地!” “我的天呐,程三公子,还真是将门虎子,竟然可以拖倒六辆马车!” “将门虎子?哼,这哪只是将门虎子,这是青出于蓝,当年我追随宿国公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宿国公只能倒拉三辆,这三公子可能倒拉六辆,明显是青出于蓝嘛!” “好啊,好啊!程三公子竟然能够倒拖六架马车!果然是天生神力,我想就算是霸王举鼎,亦不过如此而已!” 看到程处弼倒砸了六架马车,校场内的众人,无不惊叹,高声喝彩。 “草民砸倒了六架马车,特来复命!” 程处弼心安理得的沐浴在众人膜拜的目光中,昂首阔心,带着得胜之势,轻扬而归。 “好,很好!贤侄竟然能够倒拖六架马车,简直是蚩尤在世、霸王重生,就算比起朕那不幸早夭的贤弟也不遑多让!” 李靖还没来得急回话,兴致盎然的李世民,到抢先一步,发起话来了。 “草民惶恐,草民岂敢与上古战神蚩尤,西楚霸王项羽,相提并论,更别说天下第一勇士的怀王殿下!草民与怀王殿下相比,不过蛙声之于雷鸣,溪井之于江海也” 程处弼赶紧谦虚的说道,蚩尤、项羽那可都是些什么人,就是两臂拥有四象不过之力李四傻子,也不是吕布能比的,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他也顺杆子往上爬,把不仅感恩了父亲和二哥,还把李二陛下给捎带上,夸奖了几句。 “草民不过是侥幸而已,若不是父亲大人那振奋人心的战鼓,若不是我二哥以及众将士的呐喊助威,最为关键地还是陛下的御览!若没有陛下的鼓舞,草民也没有那般子力量!” “好,好,胜而不骄,强而不傲!贤侄,真乃我大唐之英才也!” 李世民眉语目笑,捋了捋颚下的三寸龙须,真是个满面春风。 “不敢,不敢!陛下,过誉了!” 程处弼喜笑颜开,笑吟吟地回绝实际上是接受了李二陛下的美誉,眼光一转,继续问道。 “敢问陛下,这一局如何作数?” “自然,贤侄获胜!” 李世民想都不想,张口就来,说话来很民主的问问马来戈壁。 “马来王子,汝,可有异议?” “小臣不心服!” 第79章 李丽质的柔情! 一抹森冷的寒光在马来戈壁的眼眸里一闪而逝,原本发寒而反对的话语,硬森森挤回了嘴去,变成了服从之言。 李世民和程处弼的一唱一和,他很明显的看在眼里。一个违心的夸奖,一个假意的谦虚! 怪不得都说,他娘的中原人,个个都擅长阴谋诡计! 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连表面上正气十足、最为正大光明的皇帝都狡诈多端! 也不能怪马来戈壁有这样的想法,毕竟程处弼的前后表现反差太大了! 程处弼踢他那一脚的力道和程处弼展示在众人面前的力道相差太大了,他不得不怀疑程处弼有作弊的行为! 就好像在玩游戏的时候,明明一开始对面被你杀得丢盔卸甲,人头送了十多个,都要推上高地塔了,突然人家一下子把你反杀,后面还无限地秀操作,你也会认为对面换人了一样! 在加上,李世民赞口不绝的夸奖,他更是坚定的认为,李世民和程处弼在唱双簧,就像相声中的两个人,一个捧哏,一个逗哏! 这一切,一定是他们大唐君臣串通好的,就是他们为了不出钱赎买而设下的局,所以事先就在马夫、马车、马匹上做了手脚! “既然如此,汝等且先休憩片刻,吃点小食瓜果,等体力恢复之后,再比不迟!” “多谢” 李世民见两个人,前边都费了不少力气,为了更好、更为公平的比赛,便提出了让两人休息的建议,程处弼闻声正准备谢过李世民,谁知马来戈壁,突然一声,横插一脚。 “禀报陛下,我们大草原上的英雄,那都是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的,力量越比越狠,气势越比越足,哪里需要什么休息!” “如果一个英雄,连这点小苦小累都经受不起,又如何在苍苍茫茫的大草原上立足,又何如成为长生天眷顾的勇士!” 马来戈壁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笑,故意狠狠地拍了几下心脯,表示自己身强体壮,无所畏惧,说间,还很是挑衅地向着程处弼挤眉弄眼。 谁他娘的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不就是想趁着,休息这段空档期,又去让人在长弓、弓箭或者是箭靶上做手脚,老子才不上当! 真当老子当傻子啊! 李世民龙眉微微一蹙,不悦之色,溢于情表。 这丫的,也太不识抬举了,虽然你是个外化草原来的蛮子,但是你也不能如此无礼呀,你吖的,休息了半天,就不让我女婿好好休息休息! “陛下,无妨,既然连小小草原上的土着都可以连日奋勇,草民这等深受卫长平、霍骠骑精神熏陶的中原男儿,岂能甘居人下!” 程处弼轻扬地咧了咧嘴,琥珀般晶莹的眸子里,全是不屑和嘲讽。 观礼台上的群臣闻声一个个,眉皱面僵,扭曲着脸,想笑却不能笑。 这小子也太狠了,一张口就没有好话! 人家暗地里挤兑他一下,他明面上就直接打脸了! 卫青、霍去病是什么人,那都是打得外族连祖宗都不认得的狠人、猛人! 只有李丽质噗嗤一笑,禁不住地嗑嗑直笑,脸上微微发红,清清甜甜的车厘子般的嘴上,露出了朵朵微放的甜笑,流光溢彩的美目,浅浅连连地张望着程处弼,她真的觉得这个家伙说话很有趣、很奇特。 不过,瞧见程处弼手上那一条细长且还没有结痂、上面还沾染着细小灰尘沙粒、血肉模糊的血缝之后,她的黛眉不由得紧蹙,心口一下猛抽,望向程处弼的凤眸变得更加的温暖、柔和了。 “来人呐,立马去准备弓架、箭靶!” 见程处弼没有什么异议,李世民便放在心来,命人前去准备。 “陛下,这一次小臣,不先行了,久闻程家三公子弓马娴熟,乃大唐箭术第一人,不若就让他先行展示好了,小臣也好学习观摩一下大唐男儿的风采!” 马来戈壁故作崇敬之色,一脸谄媚,给程处弼高高戴了一顶帽子,尖斜如狐狸般的眸子里,撇过一丝狡猾。 他娘的,以为就你们会阴谋,本王子不会,这次我不先了,看你们哪来的时间布局! 观礼台上的群臣又是硬憋着笑意,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看着活宝一般,张望着上串下跳的马来戈壁。 这小子是大唐第一射手,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鬼话? 不过一下子,就立马清明了,一个个都以为马来戈壁是不想让程处弼得不到休息,从而让他精神涣散,瞄不好箭心,从而影响发挥。 连李世民都是这般想,脸上更是不喜,鼻下的八字龙须吹得直望上翘。 “大唐第一射手不敢当,但是在下,弓马娴熟到是不假,汝久居边塞,身处荒芜之地,不识中原箭法,身存好学之心,在下便稍展身姿,给你好好开开眼界!” 程处弼英眉一挑,吹胡子瞪眼睛,又是一阵好讽,然后返身大步宽伐,准备走下台去。 “程公子,请留步!” 一声如黄莺出谷般,美妙轻灵,使人陶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敢问公主,何事?” 程处弼一回首,正好与李丽质,双眸相对,虽然李二陛下已经下旨了,但毕竟还没有过门,他可不敢直接喊媳妇。 “程公子,你手上的伤?” 李丽质如缺月般柔弱的眸光里,温情点点,如春花灿烂的脸颊笑得很温馨,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充满关爱的眼神,让人无法移开,是的,就这样吸引着程处弼的心,笑萦绕在心头,无法抹去。 “无妨,男子汉,大丈夫” 程处弼若无其事地洒脱一笑,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如温水荡漾一般,心头一暖。 “不行的,你这样” 李丽质柔情似水般地轻轻抬起程处弼修长如玉的手掌,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这淡淡的温馨,丹唇微微朗开,吹起一小口气,用自己的粉丝手绢,边吹边轻擦上面的沙尘。 “好了,这样就没事了!” 望着用手绢在血缝中绑好的粉润蝴蝶结,李丽质秀丽的小脸如明珠生晕,莹光点点,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多谢公主!” 望着那粉雕玉琢的柔情佳人,程处弼鹰扬的剑眉也变成了绵柔的黛眉,恨不得一把将李丽质拉过,紧搂在怀。 或许,传说中能驱散人心中所有的阴霾的天使的微笑,也不过如此! 她的笑容,一样能使我的心变得澄明清澈,洁白无瑕!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你的男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80章 一箭若流星! 为什么吕布是三国第一人! 不仅仅因为他拥有三国第一的武力、骑了三国第一的战马、上了三国第一的女人,还因为他拥有三国第一的箭术! 温侯神射世间稀,曾向辕门独解危。落日果然欺后羿,号猿直欲胜由基。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翅飞箭到时。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 辕门射戟,一箭退敌! 程处弼大大方方地走向校场,在众人惊奇而崇拜的目光中拿起弓架上最沉重的五石大弓。 “嘭”! 但也只是,微微一拉,轻轻试弦,弓弦应声而解。 “太轻,太轻了!” 程处弼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可是五石的巨弓,就这么轻轻一拉,断了!” “可不是嘛!不过,那也自然,程三公子能够驾驭六马之力,这轻轻五石之弓,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是,这可是拉弓,是瞬间喷发出来的力量!”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议论。 一石,六十公斤!五石,三百公斤,六百斤! 重吗?很重! 但是,真的强大吗? 并不强大! 真的,并不是程处弼或者吕布实力太强大,而是唐朝人的力量太过于弱小! 《荀子·议兵篇》曰:“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魏武卒可以披上三层重甲和铁盔,能开十二石的重弩,还可以背负五十只弩矢,拿着长戈或铁戟,腰带利剑,携带三天的作战粮草,半天走一百里。 这样一身背下来,就算没有五百斤,也有三百斤! 而且,背了这么重的东西,还可以一个早上走一百里! 放到现在,我们会以为,是神是鬼,因为完全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人存在! 就算可能存在,也是凤毛麟角,可能也只有那么几个!就像漫威里面的超级英雄一样! 但是,却并不是只有一个超级士兵这样,是整整的五万魏武卒都是这样! 在文明的不断进步中,我们的身体已经逐渐地退化了,而且退化得很明显了。 更尴尬的是,我们都不敢肯定我们的文明是否真的进步了,许多古代的科技在时间的长河中流逝,甚至还有许多的古代科技文明,是我们现代的科学技术完全解释不了的。 两千多年前的秦陵地宫,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打开的技术! “来人呐,从武库中,将太上皇陛下当年给朕的怀王贤弟御制的十石朝天弓,请出来!” 李世民声高气霄,眼眸里流光炫彩,当下命令台下左卫亲卫去取当年李元霸的神弓。 又过了一刻钟,亲卫队簇拥着一辆驷马大车迎了回来,乌黑发光的宝弓,在日中强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贤侄,此弓乃太上皇陛下为朕那早夭的贤弟,取泰山南乌号之柘、燕牛之角、荆麋之弭、河鱼之胶,命大师精心御制的一张弓,汝且一试!” 李世民玄黑古玉般的眸子里,散发着炙热的色彩,刚峻的面容也已经欣喜,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一座宝弓,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玄霸,你后继有人了! 古黑色的宝弓上,转折起伏、盘绕纠曲,好像在群山万壑之间,百转千回、蜿蜿蜒蜒地一条长河,如上品黑玉般缺月的弓身,零星洒缀着十颜百色的宝石,简单古朴,尊贵却又不显奢华。 宝弓并没有因为时光的蹉跎而蒙蔽灰尘,反而好像经常有人保养擦拭一般,光滑透亮,银色弓弦经过时间的洗礼,丝毫不见松弛,依旧紧绷在弓身上,既优雅又庄严,在太阳的照耀下,鳞波闪闪。 “好!” 程处弼喜不自胜地将弓取下,一拉弓弦,弓弦晃晃发震,弦音清脆悦耳。 手持朝天弓,脚踏八字步,程处弼昂扬地站在起射线上,左肩对目标靶位,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将身体的重量均匀的落在双脚上。 他的身体微向前倾,将朱黑的箭羽搭在一样玄黑的箭台之上,洁白的箭翎向着自己,箭尾槽扣在弓弦箭扣上。食指、中指及无名指三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及无名指置于箭尾下方,合力将弓,拉成满月! “拉开了!十石的朝天弓,竟然被他拉开了!天生神力、天生神力啊!” “想来十石之力不在一鼎之下,纵然霸王再世,也不过如此而已!” 人声鼎沸! 在场众人无不血脉贲张,叹为观止! “难道这小子,真的是玄霸重生!” 望着校场上,再一次大展雄风的程处弼,李世民再一次相信了这世界上存在的神鬼传说。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就算是风流青史的周瑜、谢安,恐怕也不能与之相及!” 李丽质温润如子玉般的眼眸,燃烧起一团温柔的火焰,清丽脱俗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就连她飞雪流霜般的秀发,也似乎都因为她此刻的心动,而大胆快乐地迎风飘扬起来。 “真他娘的无耻下流,为了坑老子的赎买钱,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够编排出来!” 马来戈壁看着场上风光无限的程处弼,额前的青筋连连暴鼓,脸色也是黑得吓人,心里又是一声好骂,在心里骂完还不够,又极为恼怒的大吼一句。 “好什么好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能够拉弓,又不一定会射!” “蛮子让你看看什么是,天朝上国的箭法!” 程处弼大喝一声,手指雷霆而动,“嗖”的一声, 箭似流星,破风而出,一闪而逝。 那炫美若流星的箭羽,在那一刹那间的璀璨,在金色的日光下,划出一道灿烂的流线,穿破一百二十步之外的箭靶中的红心的正中央! 箭靶之外,一通鼓响。 “十环!” 第81章 两百四十步的惊世一箭! “没想到,程三公子,不仅神力非凡,就连箭术也很是了得!” “不过也不好说,毕竟才射出第一支箭!” “第一支箭就能射得如此之好,后面的当然更不用说,不信,你就擦亮眼睛好好看看!” 程处弼的一箭,引得校场的众人议论纷纷,既有惊叹于程处弼神技的,也有秉持怀疑态度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拭目以待着程处弼的第二之箭。 但是,程处弼并没有紧接着射出第二支弓箭,而是将弓缓缓放下,正待众人疑惑不解之时,他的嘴角闪过一抹玩味的笑容,轻描淡抹般的扬起彤唇,缓缓的道出了一句。 “亲卫将军阁下,麻烦把箭垛,再摆远一些,这样我不方便舒展!” “已经一百二十步,何得再远!” 旁边的亲卫被程处弼的话吓得震住了,没有立马答应程处弼的回话,而是反口一问! 在古代,一足为跬,迈出两足才是一步,古代的跬就是现在的步,古代的一步实际上是现代两步。 唐时的营造尺,以五尺为步。一尺约相当于33米,就是说,唐朝的一步,相当于现在的165米。 一百二十步,是一百九十八米,接近两百米,不短了! “真的还要再远一些,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那就摆到一百五十步上去!” 旁边的亲卫看着程处弼诚恳的目光,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准备命令一名卫兵前去移动靶子。 “稍等,还要再远一些,将军!” 程处弼又继续说道。 “移到一百六十步上去!” 那亲卫思量一会,又继续说道。 “将军,还要再远一些。” 话音刚落,程处弼的话,又接上了。 “程三公子,在下知道你神勇过人,箭术也非同一般,但是这都一百八十步了,这一百八十步的箭和一百二十步的箭,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亲卫完全被程处弼的话给吓倒了,不但没有命人去摆靶,反而还苦口婆心,好言规劝起程处弼。 就像现代的狙击手一样,要考虑多重因素,虽然只有六十步的距离差别,但是对于精度、对于风速、还有对于射击者的身体素质要求可是翻倍一般的提高! “放心好了,我的箭,虽然不敢说有飞卫纪昌,百发百中之力,但是这箭,绝对是十拿九稳的!” 程处弼轻轻的用袖口擦拭着朝天弓上冰凉的纹路,眼眸里的瞳仁左右摆动,像一只诱惑着老鼠,快到他碗里去的老猫。 好弓,弓身一定要凉,因为这样才可以帮助使用者更好地静下心神,集中心力。 “而且,突厥的蛮子可是在观礼台上观望,若不搞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本事来,如何让突厥蛮子心服!” 亲卫眸光远扬,远远瞥了一眼观礼台上的马来戈壁,浓眉一蹙,恨得牙龈紧咬,转眼回看程处弼,也显得有些同仇敌忾了,对程处弼说的话,甚至还有些讨饶。 “既然如此,摆整两百步!不过,真的不能再多了,程三公子!” “不,不,不,要摆就直接翻一番,摆到二百四十步上去!” 程处弼闭上明亮的双眼,一边摇了摇头,一边摆了摆手,胜券在握地说道。 他很淡然,连武艺在全史上并不算拔尖的岳飞都可以射出两百四十步的箭,吕温侯在身,朝天弓在手的自己,没有理由射不出来! “二百四十步!” 那亲卫已经完全蒙蔽了,连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两百四十步,这完全超过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了,思忖了许久,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三公子,我相信你,来人呐,将箭靶移到二百四十步上去!” “他们在干嘛,怎么还不行动!” “是啊,会不会是程家三小子没力气了,拉不开第二弓了!” “是啊,是啊,那边怎么磨磨唧唧的,怎么在那边说了半天,他们在说什么啊!” 观望着程处弼和亲卫,两个人好像在交谈着什么的观礼台上的众人,急得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他们在议论什么,不会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马来戈壁死死地盯着远处和亲卫相谈甚欢的程处弼。 “动了,终于动了!” “不对,好像还没有射!” “那个卫兵跑去干嘛!” “移靶,竟然是移靶!” “你们看到没有,那个卫兵在移靶!” 观礼台上的众人又是一阵惊喝,一个个伸直了长颈,目光跟着卫兵的身影,一起移动。 “一百四十步了!” “一百六十步!” “一百八十步,竟然还没有停!” “难道要到两百步上去!” 看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两百步了!还没有停!” “两百一十二十” “两百四十步!” 看着箭靶,最终停在了两百四十步,观礼台上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寒气,感觉全身都随着箭靶的抖动而发颤起来。 两百四十步,这可是将近四百米的距离! 就算是95式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也不过四百米而已! 而且,射箭可不是拉车可以论美的,拉车的关键在于先天神力的基础! 而,射箭对后天的要求太高了,甚至是苛刻! 春秋时期的神射手纪昌学箭的时候,可是整整在自家的织布机下边,用眼睛盯着织布机密排的锥刺,看了两年。 看了两年还不够,还在自己家的南窗下马尾毛挂一只虱子,每天都注视着这只虱子,又看了三年。 整整五年,才学会了射箭! 正待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程处弼已经摆好了架势,一样的左肩对目标靶位,一样的左手持弓,不一样的是他的两脚并没有开立得与肩同宽,而是左脚细微地向内倾斜。 因为,这个动作有助于增加射手的加力控制! 高手,和超级高手的差距,往往就在于对细微之间的绝对掌握力! 又是一个满月! “锵锵锵!” 一阵巨大的弓弦震颤声音暴起,一支带着尖锐风啸的闪电箭,疾射而出! “十环!” 第82章 十发十中,大满贯! “十环!又是十环!” “你们看到没有,这可不是一般的十环,是两百四十步的十环!” “两百四十步,还能射出十环,就算古代的神射手飞卫、纪昌也不过如此!” “以前,我是不相信那个叫什么养由基,百步穿杨,那个杨树叶子才多大啊,怎么可能一箭射中,看到程三公子这般,现在我才真的明白了!” 这一箭,又将校场之内,所有人心中的记录刷新了,观礼台上人言籍籍,物议沸腾,声音很是嘈杂。 但是,程处弼并没有听到那些个吵闹的声音,他的心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弓箭之中。 此时此刻,两百四十步开外,在常人看来如沙尘颗粒般大小,一目不见的箭靶红心,在他的眼里,却如同车轱辘般巨大、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不过,那箭靶之上,已经没有红心圆的内圈了,只留下的红心圆上的外圆而已。 因为,红心圆上的内圈,早已经被程处弼的第一箭箭尾上的羽毛给刮擦走了! “锵锵锵!” 瞬息之间,如雷迸发的弓弦震颤之音骤然震响,一支箭羽又脱手而出! “嗖嗖!” 第一支箭刚刚射出,眨眼之间,第二支、第三支如同电光一闪的强箭,又紧随其后。 “嗖嗖嗖嗖” 箭声此起彼伏,此伏彼起,不绝如缕。 一支刚出弦,下一支便立马搭在了弓上,拉弓,强射,抽箭,搭箭,又拉弓,又强射 动作衔接得非常的顺畅麻利,完全看不到一分一毫的耽搁,一切的动作,潇潇洒洒,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飕飕地一连射了七支箭。 流星之所以美丽,美在绚烂的瞬间,流星之所以美丽,美在消逝的空灵。 清逸绝尘的箭羽就如同那灿烂唯美的流星,令人期待,美得别有一番意境,但是时间特别的短暂,刚刚瞧见它的惊世之姿,却立马就消逝在长空之中,令人黯然失神,惆怅不已。 此时此刻的,报箭官就是这么一个心态,刚刚一支箭,从靶心上的空洞里穿过,正准备敲鼓报数,立马又有一支箭穿过,第三支箭又紧随其后,九支箭如同相约好的一般,排成长队,依次地从红心洞口里,紧密有序地穿梭过去 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报鼓声了,直接一通乱槌,一口气将九支箭的九十声鼓一次槌了出来,槌得是手酸腰痛,汗如雨下。 “十支箭,一百环,大满贯!这程三公子,不愧是将门之后,箭术竟然如此了得!” “两百四十步的一百环,十发十中,我看这箭术,完全可以与飞将军李广的箭术相提媲美了!” “李广可不能和程三公子比呢,程三公子还富有一身的神力呢,更别说程三公子满腹经纶,才华了得了,李广只是弓射得好而已,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呢!” 看着程处弼十箭十中之后,校场内的众人,又是一番吹捧,大声喝彩。 “他奶奶的,本王子就知道他娘的有诡计!这小子刚才和那个亲卫官,窃窃私语了这么久,估计就是在阴谋搞鬼!” 春风得意、大步而返的程处弼,在马来戈壁的眼里,那是要多虚伪,有多虚伪,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这是人性中的一个通常扭曲点,当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心中的形象变得很差、非常差的时候,不管那个人有多好、或者那个人对人有多好,都会被人认为当中有猫腻、为人很虚假。 这就是通常我们所说的,对人不对事! 此时的马来戈壁,就是处在这么一个环境之中,而且深深沉沦,不可自拔。 “贤侄,箭术了得,以朕看来,非飞卫、纪昌不可及,非李广、由基不可比,就是与传说中的上古箭神后羿,也是可以一较高下的!” 李世民龙眉大展,龙睛里闪烁着美妙而慈爱的眸光,面色红润且清爽,清新又自然的微笑,淡淡洋溢在嘴角,当然,最令程处弼动容的,还是他那毫不吝啬的溢美之词。 “草民,不过,粗通箭术而已,岂敢与诸位大能相比,草民能有今日一番作为,多亏了当年玄甲飞骑诸位将士的辛勤栽培,没有他们的培养,草民能在今日这般盛大的场景中,崭露头角!” “至于,箭术,草民只是日久生熟,熟能生巧而已。大唐任何一个勤学苦练之人都可以达到草民这般的作为,草民当真当不得陛下的如此厚爱!” 程处弼自然又是一番谦虚,然后再对玄甲飞骑一番感谢,晶莹剔透的眸子,闪烁着动人的光景,只是那笑意,似夏似冬,不好琢磨。 看在李世民眼里,当然是夏日阳光,温暖可人,谁都知道玄甲飞骑,就是李二陛下必生的骄傲! 感谢玄甲飞骑,说白了,就是变相地吹捧李二陛下。 但是在马来戈壁看来,那就是冬日寒雪,冰冷刺骨。 这两个君臣太可恶了,弄虚作假也就罢了,完了还讽刺本王子! 大唐之民,谁都可以达到这个高度,那不就是在小瞧他,认为他不可以吗,在场只有他不是大唐人! “陛下,既然程公子已经比试完了,现在便该小臣出马了!程公子神力无敌,小臣佩服!虽然小臣的力道不及,程公子,达不到两百四十步,但是臣的箭术,绝对不遑多让!请,陛下拭目以待!” 马来戈壁毫不服气地向李世民躬身一礼,然后趾高气扬地从观礼台下,一跃而下。 哼,以为你们君臣苟且就可以,战胜本王子了! 笑话,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大草原上的箭术,本王子可是马背上的男人,长生天下的雄鹰! 马来戈壁,迅捷地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操起弓架上的三石弓,往起射线一站,张弓便是一箭! 第83章 马来戈壁想杀人! “十环!” “侥幸而已!” “肯定是的,不然怎么可能!” 听到十声鼓响,很多人都不曾相信一个突厥蛮子都会有这般的实力。 “又是一个十环,看来这薛延陀汗国的王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怪不得想要和程三公子一较高下!” 又是一个十环,开始有人认可了马来戈壁的实力。 “虽然只是一百二十步的十环,但是看来这薛延陀汗国的王子,箭术也不算差,也是一个佼佼者来的!” “没想到一个蛮子竟然有这般的实力,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还是十环!” 马来戈壁也是十个十环! “这样的十环算得了什么,一百二十步而已,程三公子可是两百四十步啊!” “是啊,是啊,他每一次都停顿那么久,程三公子后面那可是九箭连发!” “但是你别忘了,他前面可是在陛下面前承认了,他的力量不比程三公子,按环数来说的话,还真不一定算输!” 看到马来戈壁竟然也是十个十环,有些人便不甘心地为程处弼打抱不平,但也有人公正地人为马来戈壁说话。 “贤侄,这?” 听到马来戈壁也是一百通鼓,李世民有些发虚地向程处弼望去。 如果两个人都是一百环,那就还真不好做比较了。虽然程处弼射得很快,也射得很远,明眼人都知道,程处弼的箭术要高于马来戈壁,但是真正的成绩都是一样的。 “陛下,放心好了,草民心里自有计较!” 程处弼淡淡一笑,给了李世民一个放心的眼神。 老实说,他也没有想到这突厥土鳖箭术这般了得,竟然也都可以射出十环,而且为了给这土鳖设套,他还特意把自己的箭靶拉到二百四十步,但没有想到这土鳖也有些脑子,也不上当。 不过,狡兔尚且三窟,智慧如狐的程处弼,自然也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来人呐,去将本王子的箭靶取来!” 连着射出十支十环的箭之后,马来戈壁的身体也有些乏力了,满脸的粗汗,无论是体质还是箭术,他都比不了被吕布的传承所改造后的程处弼,为了赢得这场比赛,他可是费尽了心力,每一发都是稳扎稳打,射得小心翼翼。 但是他也并不是没有技巧,他的技巧就在他的箭靶上,他要靠这个,来碾压程处弼,摘得桂冠! “天可汗陛下,臣也比完了,这是臣的箭靶,还请天可汗陛下过目!” 马来戈壁五步换作三步走,很是骄傲地大步登上观礼台,先向李世民施了一礼,然后将手上的箭靶,呈给他观看。 十个箭孔在红心的外圆上,围成一圈,环成一个圆形。 看到这样的靶子,观礼台的群臣,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虽然马来戈壁是外臣,但是他们确实不得不承认人家的实力! 实力为尊,强者为首! 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敢问天可汗陛下,臣这般箭术,如何!” 马来戈壁抬着高昂的头颅,孤高的说道,仿佛已经得胜一般,眼眸里全是骄傲之色,说间,还很是趾高气扬地向着程处弼喷了喷鼻息。 李世民深深了皱了皱英眉,眉头拧巴得都快要挤上天灵盖了,刚才的十个十环,他就已经有些担忧了,但是他没想到这厮的箭术竟然这般高超,可以做到十箭环圆的地步,这是极其高明的箭术! 想到此间,李世民的眸光不由得有些昏暗,苦丧地向着程处弼探去。 “陛下,将草民的箭靶,命人取来便知!” 程处弼自若一笑,如同《演义》中的诸葛亮一般,风轻云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来人呐,速速去将贤侄的箭靶取来!” 李世民一闻声,眸光刹那一亮,仿佛死马当作活马医,抓紧最后一根稻草的罹人一般,赶紧命人前去取靶。 “朕果然没有说错,贤侄的箭术果真是超凡入圣,天下第一!” 李世民望着箭靶之上,只有拇指和食指指尖相接的一个圆口,发出爽朗的大笑,浓云密布的眉头,一下子如同雨过天晴一般,缓缓舒展开来。 十支箭,一百环,但却只有一个孔,说明什么! 说明十支箭,是从一个洞穿过去的! 十星连珠! 如果说前面的十箭成圆是王者的绝技,那么十星连珠就是神技! 神技! “陛下过誉了,草民只是突发奇想,侥幸一试,没想到竟然给草民,瞎猫撞到死耗子,侥幸,侥幸而已!” 程处弼陪着李世民欠身一笑,虽然全是谦虚之词,但是却更显得程处弼高风亮节。 一般的富人用名牌还彰显自己的成就,但是真正的富人是用自己的身份去装饰自己的穿着! 因为他自己,就是名牌! 就算程处弼什么也不说,别人也知道他箭术牛逼,很牛逼! 因为他的实力就摆在那里! 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这一定是他们合谋设下的诡计! 他刚才和那个亲卫密谈的事情,一定是这个! 马来戈壁的瞳孔在微缩,不断地收缩,收缩到似乎只有针尖般大小,眼眸里闪烁起细小的火苗,火光摇曳,如同遇到干柴和疾风一般,越燃越烈! 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最后都化为了深沉的黑,如墨似碳般的黑、深黑,嘴角的弧度也随着一起,变成苍色、冷色,甚至是狞色! 如黑云压城般的滚滚恨意,从他的心头,喷薄而出,直冲天灵,望向李世民和程处弼的眼眸中,不是震天怒意带来的三味真火,就是滔天恨意带来的万年极寒!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杀程处弼! 怎么杀? 第84章 马来戈壁的野望,阵斩程处弼! “马来王子,不知这局朕判程处弼获胜,汝可有异议?” 李世民带着奕奕的神采,得意地捋了捋三寸龙须,发出爽朗的笑声,看向马来戈壁。 程处弼越优秀,他心里就越高兴。挖掘的金子纯度越高,色泽越好,就说明老板的眼光越尖,越有识人之明。 “臣绝无异议!” 马来戈壁低下头,将冰冷的眼眸里的深沉怒火与恨意压下,坚决地回答道。 “好!既然如此,三局两胜,朕宣布” 李世民开颜大笑,左右的眉宇都因为高兴快乐得都要手牵手连在一起了。 不费吹灰之力,一文一钱之财,便赎回了前朝的八万遗民,这是何等的风光,这是何等的盛事!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李世民之所以高兴,很简单,他超越了隋炀帝,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狠狠地扇了隋炀帝一巴掌! 隋炀帝是昏君吗! 很多人都认为隋炀帝是! 但是,李世民心里清楚得很,隋炀帝不仅不是昏君,而且是一个才能极为杰出的皇帝! 迁都洛阳、营造盛城;颁大业律,修改酷法;征战南北,一统天下;征讨契丹,攻占琉求;创立科举,开凿大运河! 任何皇帝只要做了其中的一件事情,就足够名垂青史了,但他全部都做了,而且做的很好! 只是他太心急了,他太追慕秦皇汉武了,如果不是三征高丽,功败垂成,隋末唐初,还是两说! 更说不得,历史上不会出现一个叫李世民的千古一帝,而是一个千古一帝,悍然崛起,名叫杨广! 但是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滑稽和无趣,也许,这也正是历史的新奇与神秘! “天可汗陛下,臣还有异议!” 没等李世民把话说话,马来戈壁就赶紧插上话,他可不能让李世民,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哦,不知马来王子,还有何等异议?” 一抹不悦的神色,从李世民的嘴角里闪过,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耐烦。 “陛下,这前边的两场,小臣输得是心服口服,对于程三公子的神力和箭术,小臣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小臣也自然心甘情愿将那八万前隋遗民献上!” “但是,还请天可汗陛下恩准小臣与程三公子进行第三场较量,若是小臣三场皆输,回了汗国也好有所交待!” 说到此处,马来戈壁话锋一转,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苦笑。 “不然这三场都没有比试完,虎头蛇尾的,回了汗国,小臣也不好和父汗,以及汗国的子民交待!还请天可汗陛下三思!” 说完,马来戈壁又向李世民鞠了一躬,因为他将身子躬得很低,没有人能够看到此时他脸上的那一抹诡异的神色。 “嗯那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李世民见马来戈壁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顿了顿首,转向了程处弼。 “回禀陛下,已经比赛两场,草民认为也不差那第三场一星半点的时辰,既然马来王子想要输得一败涂地,小臣自当奉陪到底,让他见识见识小臣的武艺,也好有个坦荡的理由,回国复命!” 程处弼自然也不甘示弱,心高气傲地回应了李世民的疑问。 人家送上脸来,给自己打,没理由不扇!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也不是他的风格! 萧瑀、孔颖达再怎么说,也是革命团体的内部矛盾,做人还可以留一线,但是马来戈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他还想来抢老子的女人,要踩当然就会使劲地踩,最好直接踩入十八层地狱,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武侠小说里的大侠,都是怎么死的! 就是因为泛滥的同情心,一时宽容大度,饶过了小人,最后被小人反将一军,反戈一击,最后身败名裂,身死可笑! 他可不会犯傻,犯那样愚不可及的错误! “好,既然如此,当行则行!你们这便开始第三场比斗!” 见程处弼一口盛气的答应了,李世民也自然不是气度狭小之人,一挥手,便将二人赶了下去。 他娘的,欺骗谁呢,没枪头的白腊杆,真逗老子是三岁小孩啊! 在李二陛下看来,毕竟不是殊死相博,自然就没有必要真刀真枪的打斗,所以命令卫士准备的自然是没有枪头、而且是普通的兵器。 “咔嚓”一声! 马来戈壁随意地将断成两节的白蜡杆,扔在地上,心间冷笑一声。 果然他们君臣一心,上下搞鬼,给本王子用这么差劲的兵器,恐怕打斗没几个回合本王子就会输在那小人的枪下! 还好本王机智,早作打算。 然后,马来戈壁故意叹了一口气,故作一脸无精打采的神色,摇头晃脑地向着观礼台上的李世民,大声的请示道。 “天可汗陛下,这等练习之器,若是给一般的士兵玩玩还凑合,给小臣等就完全不够用了,这样的兵器完全使不上劲!” “那马来王子,有何高见?” 李世民龙眉怒展,强压着怒气,将字咬了出来。马来戈壁的话,他自然听得是一清二楚,什么兵器不称手,那他娘的,都是鬼话! 说白了,这小子,就想殊死相博,一较高下! “回禀天可汗陛下,高见不敢,小臣随身携带了称手的兵器、还有宝马良驹,此刻正放在四方馆中,可否让小臣、或者派人前去取来?” 只要取来了本王子的战兵良马,我看你们还怎么在兵器上做手脚,看本王子不当场失手,一个不小心,一刀斩了这小子! 果然! 马来戈壁接下来的话,果然不出李世民的所料,就是要如同沙场搏斗一般,拼个你死我活! “启禀陛下,草民也感觉这白蜡杆,很不合手,完全舒展不开,草民也想恳请陛下,同意草民回家取来兵器,再作计较,还望陛下恩准!” 程处弼轻轻一个“飞燕还巢”,手矫健地一挥,足敏捷地一点,那白蜡长杆,便迅速地飞向长空,而后又迅猛地从天而降,笔直地插回了刀兵架上,然后蚕眉一横,撇嘴一冷,也向着李世民欠身请命。 小小的突厥蛮夷,也敢如此放肆! 要杀你,轻而易举! 既然,你这么想下地狱,老子便给黑白无常一个人情,做一个勾魂索魂的暗夜使者! “既是如此,汝二人,且速去速回!” 第86章 会猎于单于王庭! 马来戈壁,到死都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程处弼的刀下之鬼! 他只是看到自己的长刀,距离程处弼的身子,只有十步之遥! 他在那一刻,他看到了程处弼血花飞溅的头颅、看到了大唐公主那倾国倾城的姿容、看到了薛延陀汗国那至高无上的汗位! 一切的一切,他都来不及思考,便身首异处,化成了一颗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垫脚石,铺垫在程处弼的星光大道上! 不仅死不瞑目的马来戈壁没有看清程处弼那如光似闪的那一戟,在场的所有人没能看清楚,甚至就连秦琼、尉迟恭、程咬金这些代表大唐顶尖武力的虓虎之臣,都没看清楚程处弼的惊世一击! 程处弼的这一戟究竟如何的出神入化,如何的登峰造极,如何的惊世骇俗,没人知道,无人知晓! 也许,李元霸可以看清,可惜他早已逝去;也许万里云看清了,可惜它只是一匹马,不能说话! 这一切都像一团深不可测的迷雾一般,紧紧萦绕在众人的心头。 当所有人绕过那一团迷雾,从消散的曼陀罗花中,回到现实的时候,马来戈壁已经尸首两处,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一刻,校场内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了,眸光一遍呆愣,凛冽的疾风声停止了、猎猎的旌旗声也停止了,甚至连呼吸声都已经停止了,整个校场若荒无人烟的青冢孤坟一般的万籁俱寂! “咴咴” 杜鹃啼血一般的哀鸣声,将众人从震惊之中唤醒。 失去主人的黑色战马,如同失魂一般的仰天长啸,然后悲凉地摇晃着马匹,围绕着马来戈壁冰凉的尸身,兜圈打转。 “好啊,就知道程三公子一定会打赢那个蛮子的,果真给我们大唐男儿长脸!” “是啊,你们刚刚看到没有程三公子可是一戟就把那厮的脑袋给割了下来,神勇无敌啊!” “是啊,是啊,这样的神力、这样的箭术、这样的勇武,难道程三公子真的西楚霸王项羽的转世吗!” 短暂的沉寂之后,因为马来戈壁之死引发的躁动,首先在校场内的卫士之中爆发了! 他们是军人,最简单的军人,只有对勇武的崇尚,和对家国的热爱,程处弼的行为,对他们的口味,很对他们的口味! “一个汗国王子,可是王子啊,他竟然说砍了就砍了!” “两国相争,尚不斩来使!难道他不知道吗,竟然砍了马来王子,难道不怕引起两国战祸!”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他这样子,可是会把万民引向灾祸的!” 马来戈壁被砍的事实,也在文臣集团里面发酵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粗红着脖子,高声纷乱地对程处弼进行道义上的谴责。 “咬金,你可是生出了一个好儿子啊!这小子,可比你那三板斧头,强多了!” 观礼台上尉迟恭丝毫没有程处弼砍了马来戈壁王子可能导致战火临近的紧张感,反而搂着程咬金的脖子,嬉笑的调侃。 “是啊,是啊,看来我这大唐第一猛将的位子,很快就要退位让贤咯!” 秦琼的声音有些沙哑,面色也很是苍白,但是笑容却很是慈祥,多年来的明伤暗疾,将他的身子折磨得非常的干瘦,但并没有压弯他的脊梁。 “咬金,有没有兴趣让这小子到我的并州都督府来任职啊,让我帮你家小子,好好地锤炼一番!” 李绩老神在在地笑眯了眼,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些什么,又在算计着谁。 “咬金别听他的,把你家小子放我那去,正五品上以下的官职随他挑!” 尉迟恭咬牙一横,直接许以官职,企图将程处弼拉入他的都督府。 “呵呵,大老黑,你可别忘了,当日在两仪殿陛下可是许以正五品上的郎将,这小子都拒绝了!咬金,还是放我那去,正四品下的官职都好说!” 谁都知道,以程处弼这般的勇武,一定会进入军界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且不是一般的登场,是以大唐皇帝的嫡长女婿、大唐第一猛将、右武候大将军的嫡亲子的多重身份入场,这将是大唐军界冉冉升起,最为明亮的一颗新星! “陛下,草民已经完成第三场比试,特来复命!” 程处弼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校场内虎步而来,登上观礼台,向着李世民,虎躯一折。 “只是草民,惶恐大意,控制不住身力,一时失手,不幸将马来王子,一戟给砍了,还请陛下责罚!” “真刀真枪,可是马来王子,自个要求的,更何况,刀兵相加,情急之下,贤侄一时失手,也在所难免,何罪之有!” 李世民见程处弼一刀砍了马来戈壁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降罪,笑眼眯眯地将程处弼一把扶起。 “陛下,不可,程处弼此举,有伤两国之交,恐怕薛延陀可汗一怒,会倾举国之力,来犯中原,到时又是一番兵灾人祸!还请陛下降旨,将程处弼收监,早做处理,以慰四夷!” 一个小小的身着深绿色官服的官员却跳了出来,向李世民请命。 “哼!眼下兵精钱足,何惧薛延陀,朕还正愁找不到一个攻打薛延陀的理由呢!要是薛延陀胆敢因此事,兴兵来犯,朕卧于北疆的十万雄兵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他敢,朕便修书一封,与他会猎于单于王庭!” 李世民面带威容,神情绽寒,衣带飘摇,身形傲岸,立于观礼台上,声音并不算大,但是话语间绵延着浩瀚无垠的帝王傲盛之气、乾坤独断之势! “不过嘛,这马来王子,斯人已矣。也罢,朕怜其英武,赐以公侯之礼入殓,送回薛延陀!” 第87章 三次拒绝圣恩的程处弼! “叮咚,恭喜宿主打脸薛延陀汗国王子马来戈壁!” “不会,一天之内,两次奖励,难道哥哥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呸,海贼王一般的男人!” “薛延陀汗国王子马来戈壁,异族,无大唐官职、官衔;宿主程处弼,平民身份,两人平级!” “我嚓,两人平级,那你他娘的,逼逼个屁啊!” 程处弼被气得一口唾沫星子,吐了出来,他还以为系统有什么惊天大礼包犒劳自己,结果,平级! 平级,你他娘的,还出来废几把话啊! “人家是王子好不好,你能不能给人家一点面子啊!多少给点奖励,就算一个青铜宝箱也可以啊!” “滴” 突然一下子,从系统处发出一阵刺耳的忙音。 “发神经啊,能不能正常一点,很伤耳朵知不知道!” 程处弼赶紧将自己的耳朵堵住,发出尖锐的谩骂。 “宿主,请不要打断我的话,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忙音过后,系统依旧机械般清冷的声音说道。 “你说,你说,你是我大爷!” 程处弼感觉自己要气炸了,心脯上下猛烈起伏,呼吸陡然急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摊上这么个系统,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受制于人呢! “虽然边陲小国的王子,不入大唐品阶,然宿主程处弼扬威卫唐,将其抹杀,且一天之内打脸两次,理当特奖!” “叮咚,奖励装逼打脸豪华尊享大礼包一个!”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钻石宝箱一枚、铂金宝箱一枚!” “我草,既然你这么给力,早说嘛!” 程处弼很是吃惊地咽了咽口水,夹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对视着系统说道。 这是个礼包虽然少了黄金、白银、青铜宝箱各一个,但是却多了一个钻石礼包。 这样的奖励比李泰要差,比孔颖达要高,这应该是宰相级别差拥有的奖励? 难道系统的设定者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 “宿主不喜欢吗,如果宿主不喜欢的话,也可以选择不要奖励,从而进行一次随机抽奖!” 系统依旧带着程处弼最讨厌的机械般清冷的声音说道。 程处弼还真想大吼一声,老子不要奖励了,但是最终又硬森森地憋回去了,这么一个冰冷的系统,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克星,一言不合,就要触自己眉头,给自己一点颜色! 谁让人家真是自己的大爷呢! “算了,今天本宿主高兴,不和你一般见识,赶紧给我开宝箱,先开那个铂金的!”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铂金级别兵法绝学“冠军侯”霍去病的兵法传承!” “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护羌校尉朝乘障,破虏将军夜渡辽。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嫖姚!” “霍去病操兵,前后七年,浮西河、绝大幕,破寘颜,袭王庭,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临瀚海,匈奴震怖!其“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名言传唱千古,为世人所熟知!” “我滴个乖乖,骑神霍去病啊,难道老子真要去打突厥了!” 程处弼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整个人完全陷入了狂喜之中! 霍去病的兵法,放在全史,不算很强。 一问华夏历史上的军事家,或者兵法大家,一般情况下,每个人优先想到的都会是这四个人,孙吴韩白! 兵家之祖,《孙子兵法》的着作者,“兵圣”孙武! 提七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与孙武齐名,魏武卒的创立者吴起! 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无敌天下,功不世出的“兵仙”韩信! 攻百十余城,杀百万之人,号称“人屠”的白起! 但是,霍去病有一个独特的封号,骑神! 除了,睢水之战,以三万精骑破五十六万联军,杀得睢水为赤,飘尸千里,为之不流的“西楚霸王”项羽之外,华夏古代骑兵作战,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其用兵灵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勇猛果断,善于长途奔袭、快速突袭和大迂回、大穿插作战的征战方式,一直为世人津津乐道。 “系统,给力,赶紧地开启钻石宝箱,我真的感觉迫不及待了!” 虽然只是铂金宝箱,但是霍去病的含金量太高了,让程处弼不禁对下一个钻石宝箱充满了期待!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钻石级别佛家绝学“禅宗六祖”惠能大师的佛法传承!” “至人之生,无有种类。同人者形,出人者智。蠢蠢南裔,降生杰异。父乾母坤,独肖元气。一言顿悟,不践初地。五师相承,授以宝器。宴坐曹溪,世号南宗。” “我嚓,这又是个什么鬼,难道和孔子传承一样是个意想不到的鸡肋!” 程处弼有些意想不到,又有些懵懵懂懂的感觉,系统给奖励随机性太乱来了,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鬼! 虽然对佛学,他了解不多,对惠能大师,他也了解不多,但是出身中文系,对于一首短诗,他还是知道的。 那首千古传唱,家喻户晓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就是惠能大师的经典之作。 “贤侄,今日汝,力、箭、兵,三次大胜马来王子,扬我大唐天威,可有所求,尽管道来!” 李世民望向程处弼,喜出望外地说道,但发现程处弼的目光有些呆痴,又忍不住地追喊了几声。 “贤侄,贤侄!” “草民一时,有些疲惫,敢问何事,陛下!” 从系统中清醒的程处弼发现李世民那帅气的老脸,正欢笑着注视着自己,赶紧欠身询问道。 “贤侄连比三场,有些疲劳也是应该,朕且问你,你还有何求?” “草民不敢有所求,陛下赐婚于草民,又恩赐马匹于草民,已是皇恩浩荡,草民不敢再有他求!” 程处弼低身,诚恳地说道。 房玄龄望着无官一身轻的程处弼,暗自叹息了一声,直直摇头 第88章 不明所以的程处弼 三次拒绝圣恩! 一次献《兰亭序》的时候! 一次献上十万贯的时候! 还有一次,就在刚才! 不仅房玄龄不能理解,就连其他的文武百官,也很不理解! 多少人,不会顺杆子往上爬啊,但是只有他,程处弼,一个人,硬森森拒绝了三次! 后世史官,估计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也会浓墨重彩地大书特书一笔。 “既然如此,诸卿且退,被这一场比赛耽搁得,已过饷午了,诸位爱卿也都没进食,诸位爱卿还是早些回家歇息,朕今日也有些乏了,还有所奏,递上折子,或明日到两仪殿来觐见!” 李世民好像知道程处弼会这样说一般,叹息着摆了摆手,回身拉着李丽质一同登上了龙辇,回身又望了望程处弼那尚且还有些稚嫩的面庞,暗自感伤。 难道是朕太心急了?也对,这小子才十四岁,还没有冠礼。 “质儿,你也好久没和朕一同用膳了,来,和朕一同回两仪殿!” “起驾,摆驾两仪殿!” “臣等恭送陛下、长乐公主!” 在李全尖鸭般的嗓子喊完话后,房玄龄自然地领着百官,欠身行礼。 “今儿个,老程俺心情好,明日老程府上做东,摆烧尾宴,大伙赏脸的,一并给个面子,来府上小酌两杯!” 等李二陛下,龙辇一走,程咬金就开始咧嘴乐乐呵呵地发笑,嚷嚷着请文武官员前往府上吃酒。 烧尾宴这个在我们现代听起来,很新奇的名字,在唐朝还是很流行的,是唐代长安曾经盛行过的一种特殊宴会。 所谓“烧尾宴”,是指士人新官上任或官员升迁,招待前来恭贺的亲朋同僚的宴会。 这一看来奇怪的名称,来源有三种说法:一说老虎变成人时,要烧断其尾;二说羊入新群,要烧焦旧尾才被接纳;三说鲤鱼跃龙门,经天火烧掉鱼尾,才能化为真龙。 虽然程家没有人升官,但是又有一名公子聘为驸马,这自然也是件很值得庆贺的事情。 毕竟,一门尚两公主,这可不是每家都有个殊荣! 而且,一个尚的是长公主,一个尚的是嫡长公主! 更是尊宠有嘉! 在人家看来,现在的程家,不仅如日中天,甚至有些炙手可热了! “那可不是,一门两公主,这是何等的殊荣,咬金,你不摆个烧尾宴,好意思嘛!” “是啊,更别说,如今这三贤侄,深得帝眷,他日,封爵拜将,必然不在话下!” “我可告诉你了,咬金,明天去你家吃酒,你可要把你家那什子贞观酒全部挪出来,可不准私藏,和你说,就算老子只能喝完一坛,那也绝对是要抱着两坛子酒回去的!” 文臣这一块,自然受不了程咬金此时小人得意的心态,再加上本来就和程咬金这老妖精不对路,一个个在长孙无忌的领先上,一个个拂袖而去,只留下了房玄龄、唐俭、魏征和崔家、程家、瓦岗一派的官员。 武将这一块,除了紧跟着长孙无忌、萧瑀脚步的官员,其他的到是一个个开开乐乐地留了下来。 现在还只是贞观五年,还没有到夺嫡之争,需要一个个排队站位的时候。相对于文官集团的暗流涌动,武将集团相对安宁、团结得多。 对于武将来说,朝堂上的捐款,相对来说,也不那么严重。 第一,程处弼深得帝心,他们可都看在眼里;第二,程处弼刚才的表现,可圈可点,很对他们的口味,这可是大大的给大唐的军人长脸;第三,羊毛出在羊身上,捐款是捐给军队的,这一笔钱,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截留在他们手里。 而且,只要李二陛下一下令,攻打薛延陀,带兵出征,他们就可以通过战功,获得更多的赏赐。 “程三公子,这是公主让奴婢赠与公子的!” 程处弼陪着百官目送着李二陛下走后,没过多久,李丽质身旁的小侍女月儿又折返了回来,将包裹好的淡雅如粉牡丹的丝绸手帕,交给程处弼,然后又如清风一般地,飘扬而去。 程处弼打开手帕一看,只见上边,以娟秀的飞白体书写着“下月之望,乃小女子的生辰长孙乐”,品阅着清丽的字体,他的心头也是一暖,如温泉般温润。 李丽质没有用本宫、或者是公主的字眼,让他的心情很是舒爽。 娶妻娶贤,没有人希望娶一个傲娇的母孔雀回家,当菩萨一样的供着,毕竟公主是帝女,是君,程家再厉害,也终究只是臣而已。 如果李丽质嫁到程府,虽然是媳妇,但是一发起公主的雌威来,就算要程咬金、崔夫人、程处弼向她行礼,他们也不得不从。 这就是为什么,古代说,“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官府,可畏也”的原因。 “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贤侄,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魏征带着难得的笑意向着程处弼莫名奇妙的说了一番话,说完转身就走了。 他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和这些人秦王府的嫡系,或者是山东贵族的势力代表,待在一起不好,这样会让李世民忌惮。 从他登上朝堂,踏上李世民这艘大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只能孤军奋战,或者自己独自拉起一班子人马,占立山头,自成一派。 “贤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唐俭也慈祥地拍了一拍程处弼的肩膀,说完也走了。 他和程咬金等人,也不怎么熟络,只是纯粹欣赏程处弼的才华和智慧而已。 难道老子太高调了? 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也就一次。 难道是因为老子又拒绝了李二? 管他呢,老子才不用官位,平民多好,装逼打脸还有高额奖励,要是身份高了,装逼打脸都没有好东西了,不干! 望着愁眉苦脸,进入沉思的程处弼,房玄龄踏着稳健的步伐,和蔼地走了过来。 “是不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样说?” “房仆射?” 第89章 程处弼的成长 疑惑不解的程处弼闻声抬头,正好瞧见眸含智光,面容和善,文质彬彬的房玄龄。 “我比你家老父亲,痴长几岁,你又与我儿遗爱交好,不若就唤我一声伯伯。” 说到“老”字,房玄龄老脸一红,轻咳两声,又转折继续说道。 看来房玄龄对程咬金的浑人形象,也是深恶痛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程处弼可以从他的口型中看出后面是“货”字。 “房伯伯,适才唐、魏两位大人” 琢磨不透的程处弼,带着勤学好问的星光之眼,向着房玄龄请教道。 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位大人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房玄龄肯定清楚,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眸光。 再说这位老爷子可是位相二十年,纵横大唐官场的政界不倒翁啊! “贤侄,来,来,来,我们到一边说话!” 程处弼的话还没有说完,房玄龄便勾起淡淡的笑意,轻轻按住他的檀口,扬了扬干瘦却筋骨苍劲的手指,拉着程处弼往一边角落走去。 正在和一干子武将吹牛发嗨、插诨打样的程咬金,瞧见这一幕,一抹释然的甜甜笑意,从他的嘴角一闪而过,又继续放声大笑,和其他人谈天吹逼。 这种事情,由他或者李靖、秦琼、尉迟恭、李绩来说,都不好,武将的身份摆在那里,程处弼会觉得他们存有私心。 毋庸置疑,这件事情由房玄龄来告诉程处弼最为合适。 “贤侄,你可知你今天闯了惊天大祸!” 房玄龄凝望着一脸茫然的程处弼,当头便给了一棒。 “惊天大祸?” 房玄龄这一句,把程处弼吓了一跳,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难道真的老子三次拒绝李二,把李二得罪不轻了? 还是,因为老子今天把马来戈壁给砍了? 可是老子看李二蛮开心的,典型的一个大国沙文主义啊! 总不至于是舌战萧瑀、孔颖达? 那可是都是他们自己为老不尊,逼老子出手的,不抗争一下,难道眼睁睁地伸首就戮! “贤侄在朝堂之上,出手便是十万贯,挥金如土,不吝一色,的确是人中龙凤,大贤之才!” “可是贤侄可曾想过,朝堂之臣,是否所有人,都如贤侄一般,无私奉献,一心为国!” 房玄龄的话,虽然没有责备之意,但是那厚重的语气,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却让程处弼的心,好像忽然之间,被人戳了一下似的,有些发痛。 “这” 程处弼有些明白房玄龄的意思了,面色忽紫忽青,英俊的面庞,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急速地枯萎。 当时自己脑子一热,一心想着怎么帮助李二陛下凑集善款,渡过难关去了,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 “依老夫所见,若非不是贤侄阵斩马来王子,赢得大多数武将的青眼相加,不然恐怕这朝堂之上,十之七八的官员都被贤侄给开罪了!” 房玄龄似乎并没有看到程处弼此刻的为难之色,继续戳击着程处弼弱小的心脏,说话的声音并没有越来越大,但是语气却越加的深沉。 一时之间,程处弼从舌败孔颖达、阵斩马来戈壁以及获得李二陛下赐婚和赏赐的春风得意,洋洋自乐的心直接从九重天上,狠狠摔下,直接一下子摔到了万丈深渊! 他的心里无比懊恼,脸上也充满着无尽地悔意,修长的手指毛躁地拽拉着发亮若瀑的长发,恨不得狠狠che下一把,来发泄心中的懊悔! 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 最真实的莫过于人心,而人心之中最现实的莫过于私心! 谁会他娘的,无私捐款给朝廷啊,人傻钱多,傻了唧! 就连自己当时捐款都是带着私心的! 十万贯虽然多,但是那不是自己的钱,反正是萧家代自己出的。 至于,每年捐一万坛酒,那也是为了打广告,为了获得大批的政府订单啊! 一万坛酒看起来很多,但是分到大唐数百万的军队当中,那就是鸿毛浮水、泥牛入海,连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但是,反响巨大啊,只要一在军队打出名号,那他娘的,还不是一本万利,日进斗金! “虽然获利的是朝廷,是陛下!” “但是!” “百官自然不可能迁怒于陛下!更何况,此策是贤侄建言的!” 房玄龄口若悬冰,喷出寒雾一般的冻气,死死地压在程处弼的心头,逼得程处弼踹不上气来,那冻气透进了骨缝,钻进了血管,吓得程处弼的身子直打冷战。 我丢,不是,难道老子已经成为千夫所指、万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程处弼那如琥珀般玲珑剔透的眸子,失去了往日晶莹闪亮的光泽,瞳仁在眼里,放大、放大、无限放大,胀鼓鼓的,但是却灰暗、无视! 他那发狂地在头发上毛躁的双手,也颓然地从头顶滑落,整个身体,疲惫乏力地倒靠在青灰的石壁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官员,拖家带口,携人夹马,将他千刀万锅,啖他肉、饮他血的那一幕,眼眸里惶惶不安,恐惧而惊悚 房玄龄意料之外的错愕着摇了摇头,又情理之中的发出叹息的苦笑,这小子已经十分妖孽了,要是心性再十分成熟的话,那自己这样的人,大半辈子不就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贤侄,其实事情并没有到你想象的那般不可挽回。其实现在,亡羊补牢,也为时不晚!” 房玄龄眸带温情,笑如暖风,轻轻地抚摸着程处弼的身背,和声细语的说道。 第90章 大时代将至! “房伯伯,小侄知道您,足智多谋,才略无双,乃是陛下的第一智囊!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侄啊!” 程处弼死死地抓住房玄龄的衣袖,身子软瘫瘫地,如同刚出生的羊羔一般,娇弱无力,祈求着房玄龄的庇护。 “贤侄,老夫哪来的足智多谋、才略无双,真正聪颖仁德,天资睿智,可是陛下!” 房玄龄慈眉善目地将程处弼疲乏的身子扶起,向着两仪殿的方向眺望,眸光凌厉,口中喃喃。 “贤侄,你可知陛下今日赐婚于你,是何用意?” “这” 程处弼凝望着房玄龄那清高聪睿的眼眸,那凌然大气的面庞,不知道如何回话。 李二陛下是因为自己才华出众,才给自己赐婚的? 程处弼很想这般回答,但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房玄龄要说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这是每一个人都看得到的,不可能这位深得帝心的大唐贤相,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虽然这个肯定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心理好像有一股麻绳在搅杂,絮乱不已。 “陛下赐婚于你,又将怀王殿下的宝弓骏马恩赐于你,便是对你的保护!” “陛下最为宠爱的嫡长公主,求婚之人可是趋之若鹜,从贞观三年起,可就有人请旨求亲了!” “还有怀王殿下的战马,追风白点万里云,那可是每个武将都梦寐以求的良驹,就连功高如此的李药师、尉迟敬德,陛下可都没有恩赐!” “当然,还有那一柄朝天弓,那柄宝弓之所以,锃亮若新,可是因为陛下亲自擦拭保养,那柄宝弓自从怀王殿下早薨之后,可就只有陛下一人碰过!” “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看到陛下对你如此厚爱,一时之间,自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房玄龄咽了咽声,娓娓道出缘由。 “陛下!” 房玄龄的话如同一股清流,从程处弼的天灵盖,涓涓而下,灌及全身,让他冰冷的身体,稍微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他没有想到看似简单,顺其自然的恩赐,竟然会有这么深沉的学问。 人心很复杂,帝心更难测! 他现在才陡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是他把这些开创贞观盛世的贤臣明君想得太简单了,拥有系统之力和历史优势的自己虽然素质要强大很多,但是自己的心性和韬略和这些人比起来,差得太远太远了,完全没有可比性。 “尤其是陛下登辇前,向你发的那一问!陛下,不仅是在问你,更是对那些因为捐款而迁怒于你的群臣的震慑!” 房玄龄望着程处弼那越来越亮的瞳目,蔚然一笑,这小家伙还真是聪颖,一点就通。 “不过,贤侄心里也不必太过忧心,老夫追随陛下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对一名少年,这般尊宠,老夫心里,对小侄都还有一丝羡慕!” “房伯伯,您就请先别调侃贤侄了,贤侄现在可是心急如焚呢,还请房伯伯解答救命之法!” 程处弼凝望房玄龄那言笑自若,更添笑意的神色,心神也慢慢安下,继续问道。 “跟紧陛下!” 房玄龄如同《演义》中,神机妙算,手握乾坤的诸葛亮一般,平淡自然地吐出四个字。 “跟紧陛下?” 程处弼反复地嘟喃着这四个字,如琥珀般晶莹的眸子,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色,透亮、明光。 “没错,虽然陛下下嫁长乐公主给你,是对你的保护,但是这也注定了你要踏入大唐的官场!” “以贤侄之才,不可能不知道,以你尚公主和国公公子的身份,可是要授予驸马都尉虚衔以及至少是十二卫亲卫以上的军职!” 房玄龄看着程处弼越来越有神采的面庞,笑意更甚,言语也越来越详细。 “而且,以你此前智挑孔祭酒的惊世才学和你适才三场比试展现出来的无双勇武,陛下都不可能让你安然地徘徊在官场之外,做一个无所事事,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 程处弼没有说话,眸光毅然,肯定地点了点头。 追求“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的李二陛下,肯定是不会让自己这样的人才埋没的,身为后世之人这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且,更重要的事,贤侄,从你提出刻石勒功的那一刻起,你已经脱不开身了!” 见程处弼已经完全的恢复之前的光彩,房玄龄便放下心来,将他的所有看法,和盘托出。 “就算陛下不让你不入官场,天下世族也不会放过你,这一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了结,你注定不能做一个简简单单、混混沌沌的纨绔!” “七宗五姓,虽然名冠天下,血脉相连,但是他们可能为了你,一个小小的程处弼而开罪天下世族吗!” “崔家可能会为了,你这样的外族,而和天下世族为敌吗!” “护短刚烈的咬金,可能会拼死护你!可是你忍心让程家为了你跌入万劫不复吗,你忍心吗!” 程处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就如同雨后,拨得云雾见青天一般,澄明彻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人身在世,所求所谓,不过一个利字而已! 自己侵犯了天下世族那么大的利益,他们对自己恨之入骨也是应该! 没错,七宗五姓、崔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自己而和天下世族为敌,更别说自己还不是崔家的嫡子嫡孙,只是一个旁系而已! 如果,天下世族真的震怒,对自己群起而攻之,别说为自己和天下世族相博,能保持中立,就算好事了,说不得还要和自己、和程家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也并无可能! 人心拔凉,自古如此! 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 拉人上井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这不是自私,这是现实! 第91章 房玄龄的用心 “房伯伯一席话,发人肺腑,感人至深,让小侄如大梦初醒一般,大彻大悟!” 程处弼现在是豁然开朗了,房玄龄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一般,自天灵盖而下,融汇通畅,一片清明。 没错,只要紧紧跟李二陛下的步伐,这些世族就不敢妄动自己! 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让程家破败,而是,要在自己带领下,让程家变得更加辉煌! 只有自己有实力了、有地位了,那些人才会真正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而不是冷不丁、时不时地针对自己,弹劾程家。 只是这幸福美好的纨绔生活,就要终结了吗,好不甘心啊,都还没有好好享受二世祖的优越,就要成为为生活奔波的打工仔了 在天朝毕业,因为一场大醉,莫名奇妙地来到唐朝,穿越成程咬金的三子,以为可以花天酒地、锦衣玉食,不用再思考毕业后的工作了,可以心安理得地混一辈子了,谁知道,还是要工作,也许这就是天生劳碌命 想到这里,程处弼不由得感觉自己命苦,唉声叹了一气。 可不能让这小子崩溃了! “贤侄,也不必太过忧心,老夫适才所说的话,不过只是惶惶之言,当不得真的!” 房玄龄看到程处弼垂下去的眼眉,以为他又灰心丧气了,便好言安慰道。 “房伯伯之言,小侄心里自有一番计较。然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防微杜渐,绝其细小,方无大祸!” 程处弼也能体会房玄龄的心意,但是这颗种子早已稳扎在他的心头,生根发芽了。 房玄龄所说的是最坏的结果,发生的几率虽然渺小,但并不是毫无可能,自己必须早作打算! 等全国的名茶一到,他还要拉更多的人入股,将更多的人绑在他的战车之上,和他齐头并进,一同冲锋!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虽然因为利益而结合在一起的联盟关系,看上去很不牢固,但是如果可以一直可观的利益,那么,这样的关系将比什么关系都要稳固! 而且,虽然自己头上顶着个程府三公子的光环,但是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十二卫亲卫的军职,只有自己成年才会授予,但是距离成年还有一年,就算驸马都尉这个虚衔,也只能在真正迎娶长乐公主之后,才可以获取,还要再等两年。 但是他已经有些等不急了,一年、两年的时间太长了,当中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也许,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应该拒绝李二陛下的圣意了。 可是,当时沉浸在系统奖励中的自己,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候,哪想得到这么多,自己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哪知道社会会有这般险恶 “唉,早知如此,小侄就不该拒绝陛下的一番好意了” “无妨,老夫也很是佩服贤侄的少年盛气,一连三次拒绝圣恩,纵览古今,恐怕也只有贤侄,一人而已,真可谓前无古人矣!” 望着唉声连天却舒缓回来的程处弼,房玄龄到是忍俊不禁地调笑起来,眼眸之中,闪过一道精光。 “房伯伯,这都什么时候呐,就请您老,别拿小侄开唰了,小侄现在可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 程处弼失落地苦涩着脸,拧巴拧巴的,苦笑说道。 “贤侄,难道你没看出来,咬金摆烧尾宴的用意何在?你爹,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其实也是个人精!” 房玄龄的嘴角勾勒出一个神秘的笑意,将目光转向不远处与一众文臣武将欢声笑语的程咬金。 程处弼的眸光,也是一亮,他当然知道程咬金不简单,如果程咬金简单,就不会成为四姓家奴后,还封公拜将,位列凌烟阁,传颂千古了。 “而且,这天下世族,也不是说聚就聚得来的,且不说以七宗五姓之女为首的山东世族,就说这江左世族、关中世族、代北世族,也不是那么好聚的!” “这些个世族之间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矛盾,又有谁能够理得清!” “当今,谁又又资格来担任各个世家中的联通之人?” 房玄龄点到即止的开慰程处弼,露出了和李绩一样的老神在在的笑意。 威压程处弼,让他不甘沉沦,感到危机,想要前进的欲念,他已经做到了,剩下来的就是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将他引入朝堂便可以了。 “感谢房伯伯的开解,小侄明白了!” 程处弼并没有注意到房玄龄的笑意,有什么不同,怀着感激的心,向着房玄龄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不过,贤侄,小心谨慎还是没错的,你可知前番,奏请陛下降罪收监于你的是何人?” 房玄龄看着程处弼行这么大的大礼,很是不好意思,老脸一红,叉开话题说道。 “小侄不认识,但是小侄记住了他的面貌,而且看他的穿戴,应该是个六品官。” 程处弼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模模糊糊的说道。 “没错,他的确是六品官,起居郎褚遂良。” “褚遂良?” “褚遂良!” 程处弼先是一讶,后是一惊,我草,这丫的,不是长孙无忌的狗腿子吗! “小侄明白了,感谢房伯伯指点!” 程处弼欠下身子,又施了一礼。 房玄龄又忍不住提点了一句:“嗯,明白就好,贤侄啊,这朝堂之上,云波诡谲,小心方可驶得万年船。” “感谢房伯伯赐教!” 程处弼按下身子,又是一礼。 “好了,谈了这么久,老夫也有些累了,今天便说到这,若是贤侄日后,还有什么不解之处,但问老夫便是!” “恭送房伯伯,房伯伯,请!” 程处弼第四次恭敬地向房玄龄躬身行礼,侧开身子,让开道路,右手作请,让房玄龄先行。 背对着程处弼的房玄龄,老脸通红,又羞又愧,在心里暗自叹息。 “贤侄,啊,贤侄,你可不能怪老夫心狠。虽然官场险恶,但是你这样的龙凤之才,必然是要翱翔九天!老夫实在不忍心看你如此,自甘埋没,自我糟蹋!” “长孙无忌!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既然你想捋本公子的虎须,本公子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猴王出世,石破天惊!” “看来本公子是要找个机会,让李二陛下,再看看本公子的经世之才了!” 没有狂暴而猩红的戾气,没有粗暴而霸道的力量,此时此刻程处弼的眼里,只有冰,冰霜的冰,冰雪的冰,冷,极冷,森冷,冻天寒地,寸草不生。 “三弟,你怎么了?” “什么事,二哥?” 望着洋溢着热情笑意的程处亮,程处弼寒冷的气势,陡然而收,一丝未余,脸上也跟着勾起一抹熠熠的神采。 程处亮摸脸挠腮,憨憨直笑:“是这样的,我手下那几个兵丁说,你能制作什么马蹄铁,然后我就过来问问,这不刚刚看你在和房相说话嘛。” “马蹄铁?马蹄铁!没错,就是马蹄铁!” 第92章 李二陛下派人过来送枕头 宿国公,程府。 “二哥,你就不能让小弟我,好好睡个懒觉啊!这才什么时辰啊!” 程处弼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一脸幽怨的被程处亮从榻上,强拉硬拽了出来。 “这才什么时辰!” 程处亮气得两只眼睛瞪得和程咬金的牛眼一般大,咋咋呼呼地一个劲直叫。 “日上三竿了都,已经辰时了!” 古代以天干地支计时,天干即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即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辰时,是现在的上午七点至九点。 “才辰时啊,没个巳时、午时,小弟我都不起来的,好哥哥,你饶了我” 程处弼又打了个长哈,又惫懒地往榻上躺去,才七八点钟,读大学的时候,没个十一二点,哪起得来。 “少废话,赶紧地和哥哥去皇宫,你昨天那一番比试,看得我左卫亲府的将士都心痒痒,一个劲地央求我,让你去给他们指点一番。刚好今天沐休,你去给哥哥我长长脸,顺便教育教育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们!” 程处亮硬箍着程处弼的手,死拉硬拽地将他拉到凳上坐着,然后给一旁嗑嗑直笑的两个丫头,下着指示。 “蒹葭,去给三少爷,打盆水来;羽绾,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三少爷,盛过来。” 沐休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周末,汉代官吏每工作五天休息一天,称为“休沐”,不过,到了唐朝就变成了工作十天休息一天。 但是,唐朝公务员,节假日并不少。 根据《唐六典》记载:“内外官吏……谓元日、冬至各给假七日,寒食通清明四日,八月十五日、夏至及腊各三日。正月七日、十五日,晦日,春、秋二社,二月八日,三月三日,四月八日,五月五日,三伏日,七月七日、十五日,九月九日,十月一日,立春、春分、立秋、秋分、立夏、立冬、每旬,并给休假一日。五月给田假,九月给授衣假,为两番,各十五日……” 以及老子生日、皇帝生日、皇后生日、皇太子加元服生日之类,这些日子一般都会赐天下大酺三日,大酺就是聚众狂欢喝酒。 还有什么探亲假、亲友逝世的假、婚假、儿子的及冠礼、病假七七八八的假期。 而且,一些皇亲国戚或重要的大臣去世,朝廷为了表示哀悼,也会辍朝放假。 根据史料记载,唐代总共因为十六名亲王、公主和五十四名三品以上的大员去世而曾辍朝。知名谏臣魏征死后全国放假五天,唐朝神探狄仁杰死后全国放假三天。 唐朝的公务员,还是很幸福滴,一年下来,他娘的,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是在带薪休假。 “二哥,今儿个,府上不是还要摆烧尾宴嘛,让小弟好好在睡一会,下午小弟还要接待客人呢!” 程处弼无可奈何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下,让自己清醒清醒。 “陪客,陪那一班子老货,别傻了,三弟!那一班子老货,都是人渣,有父亲招待就可以了,你我兄弟就不必去淌这趟浑水了!” 程处亮以过来人的身份,按住程处弼的双肩,死死地盯着程处弼,苦口婆心地劝诫道。 “听哥哥一句劝,今天有多晚回府,就多晚回府,就算回府了,也不要走前门,一定要走后门!” 望着程处亮,煞有其事,好像受过摧残、劫后余生的苦难双眼,程处弼也有些心寒地点了点头,记下心来,然后岔开话题说道。 “可小弟我,还打算去西市上看看的,这不,下月十五就是长乐公主生日了嘛,小弟还打算去给她挑挑生日贺礼!” “那个不急,等你从皇宫里回来的时候,顺路再挑也不迟!哥哥我,昨日可是夸下海口了,一定要带你这位为国争光的大英雄去给他们瞻仰瞻仰的。” 程处亮的眸光中,闪烁着得意的光彩,没有嫉妒,只有喜悦。 唐朝的时候,高门大族,一家人都是住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有什么分家一说,除非是父母主动要求分家,不然强行分家,是要按大不孝的十恶不赦罪论处的。 “而且,你昨天给他们画的那个什么马蹄铁的图纸,他们已经按样打造出来了” “什么,马蹄铁已经打造好了!那我要赶紧去看一看!” 程处弼恍惚的眸子,立马定神清明,马蹄铁可是他用来晋位的资本,只要这玩意一传开,自己马上就会再次进入李二陛下的眼球,以李二陛下的尿性,一定又会在提出对自己封官加爵! 这次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程中郎将、程三公子,哪里去?” 程处亮和程处弼刚一出府,便遇上了百军千骑簇拥而来的李全。 “下官(草民),见过李少监!” 程处亮、程处弼两兄弟赶紧欠身行礼,虽然人家是太监没错,但是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太监,那可是李二陛下亲身的大太监、大红人。 少监,内侍省少监,称呼的是官名,而不是表示没鸡鸡的“公公”! 在华夏,为人处世,处事说话,是一门很高深、也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这一门学问,通常都是要活到老、学到老的! “哪里的话,洒家不过一介奴才而已,当不得两位驸马大礼!” 秉承着你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李全,笑如清风般,将程家两兄弟扶起。 “不知两位驸马匆匆忙忙,这是要往何处去?” “这不,昨日三弟在玄武门大展身手嘛,今日下官轮休,正好带贤弟去宫中,给那些个毛毛躁躁的小子,开开眼,长长见识!” 程处亮咧嘴直笑,言语之间,俱是得意之色。 “敢问,李少监,有何贵干?” 李全闻声一乐:“说来也巧,老奴前来贵府,正是奉了陛下的圣谕,来招程三公子入宫!” 程处弼的笑意更甚了,好似这冉冉直上的阳光一般,散发出明媚的霞光。 刚想睡觉,李二陛下,就派人过来送枕头了! 第93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太极宫,两仪殿。 雕梁画栋,飞阁流丹。一层层汉瓦,在阳光的普照下,闪耀着明亮却不耀眼的光芒,给两仪殿更添了庄重古朴的气度。 飞檐之上的祥龙盘起,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在湛蓝的天空下,朱红门板上以五颜六色的琉璃镶嵌,折射出斑斓的幻彩,显得格外刺眼。 “这光好刺眼玻璃?” 刺眼的光芒折射到程处弼的脸上,射得他直直睁不开眼睛,用手遮挡,低下眉目,定神一看,让他下了一大跳,心里暗暗咒骂。 “玻璃!我嚓,谁他娘的说,华夏古代没有玻璃的,站出来,看老子不一刀劈了他!” 都怪之前两次来两仪殿的时候,天气不好,自己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惊天大发现! 很多人认为华夏古代没有玻璃,这个是不对的。自是古代烧制的铅钡玻璃,不同于西方的钠钙玻璃。 根据《广雅》和《韵集》的记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琉璃”是用火烧的玻璃质珠子以及其他一些透明物质的统称。 古代称玻璃为“琉琳”、“流离”、“琉璃”、“颇黎”。 直到南宋才出现“玻璃”一词,陆游的《玻璃江》有言,“玻璃江水千尺深,不如江上离人心”,《凌云醉归作》又言,“玻瓈春满琉璃钟,宦情苦薄酒兴浓”。 根据考古发掘证实,我国最晚在西周初期就已经掌握了玻璃制造技术。1964年,在河南洛阳庄淳沟河的一座西周早期的墓葬中发现有白色料珠。1975年,在陕西宝鸡茹家庄出土了上千件西周早期的玻璃管和玻璃珠,而经考古学家鉴定这些西周时期的玻璃制品是铅钡玻璃。 而且,在汉朝就已经在皇宫用玻璃作装饰的记载,汉武帝建造的“起祠神屋”,就曾经“琉璃为之,光照洞彻”。 赵飞燕居住的昭阳殿的时候,“窗扉多是绿琉璃,亦皆照达,毛发不得藏焉”。光亮已可以照得眉发毕露,这充分说明了,汉朝的玻璃透明度就已经很高了。 “玻璃?这个是琉璃,程三公子。” 李全闻声一笑,将程处弼引进两仪殿,然后独自退去,关上了殿门。 “程三公子,快些进去,陛下可是,等候多时了!” “草民程处弼,拜见陛下!” “是贤婿来了,来,来,快些过来,和朕哪还有那么多的虚礼!” 看到程处弼,靠坐在龙榻上的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很是高兴,脸上的笑容就和此时的阳光一样温暖。 “这里可就只有朕和你两个,不要叫陛下,叫岳父(岳父是唐玄宗之后才有的,此处方便称谓)或者岳丈,朕可是把最宠爱的长乐许配给你了!也不用称草民、称小婿便可!” 这老货,又搞什么鬼,不会又准备狠狠踹自己两脚?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李世民的特别热情,让程处弼很是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向李世民又重新见了一次礼。 “贤婿啊,这个是你发明出来的?” 李世民从千堆万叠的折子中,精确地掏出一个由白纸包裹的u型铁器。 “正是小婿发明的!” 程处弼定神一看,眉飞面展,那个乐呵,就是突然中了五百万也不过如此!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白纸和u型铁器,他如何不记得,u型铁器自然是马蹄铁,白纸当然是马蹄铁的草图。 “贤婿,这等上物,汝何不早献!” 听程处弼一答话,李世民的脸马上又阴沉下来,声音也陡然变得阴沉,一声质问。 我草,这老货,翻脸比他娘的翻书还快! “草民,不知啊!此物乃是草民昨日比赛拉力翻车时,因为尖木刺中赛马的马蹄,才灵光一闪想到的。” 程处弼赶紧作惶恐状,苦涩着脸,欠身迎话。 马来戈壁的,老子怎么知道唐朝有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这样的高级货,却没有马蹄铁,老子又不是历史百事通! “是朕一时失态,错怪贤婿了!” 李世民一看到程处弼这般模样,又转阴为晴,轻笑一声,将程处弼扶起,龙眼中闪烁着忧伤的眸光,声音略带惆怅地说道。 “贤婿啊,汝可知此物对骑兵作战是何等的重要,拥有此物,就算是沙滩戈壁也如履平地!汝可知道,我大唐一年因为马蹄折损的战马为几何!若是早有此物,朕打突厥时,又何须如此费力!” “草民愚钝,还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会辩人识才,程处弼自然也会骑驴唱戏,很恭敬地配合李二陛下演出。 “你这小子,要是愚钝了,朕的大唐就没有几个聪明人咯!” 看到程处弼这般,李世民是又好气又好笑,叹息了一声,然后刻意地压低声音问道。 “贤婿啊,朕且问你,除了给左卫亲卫的这张图纸,还有没有其他的知道图纸?” “没了,草民” “称什么草民,称小婿!” 程处弼才刚答话,又被李世民一声打断了。 我嚓,这老货,到底是想怎样啊,老子现在就想知道房玄龄侍奉了这逼几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怎么也没得心脏病! 我嚓,心脏病,话说老子老婆,好像就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想到这里,程处弼一下如麻般心乱,脸上也有些悲色。 等等,老子可是有华佗传承的男子,可以给她医治啊! 后世但凡是医术有点小成的,都吹牛“华陀在世,扁鹊重生”,老子可是获得华佗真传的男人! “贤婿,你怎么了?” 看着程处弼有些神经质地一阵悲、一阵喜,李世民也有些慌了,难道被朕那一下吓傻了? 想到长乐应该可以安然无恙之后,程处弼便放下心来,回复李世民的问话。 “回禀岳父大人,小婿,是想到了日后凭此利器,攻破薛延陀的胜利光景了,不过小婿又有些感伤那些因战祸而殒命的战士和流离的百姓了!” 第94章 工部之外的军械司 “好,没想到两丈婿想到一块去了!没错,这将是朕用来攻打薛延陀的利器!” 李世民龙眉鹰扬,放声大笑,高兴地拍了一拍,程处弼的肩膀,得意的说道。 “岳父大人,尽可放心,军国大事,小婿当然知晓!” “小婿昨日就只给了左卫亲卫画了一张图纸,天下再无第二张!而且,小婿今日入宫,本来就打算将此物敬献于岳父大人,以作出兵薛延陀之用!” 程处弼神情一严,声音清切,军事机密他当然知道,而且马蹄铁制作简单,很容易就会被仿制出来,这样的物件,只适合用来作雷霆一击。 “除此之外,小婿适才刚入殿时,为殿门之外的琉璃折光刺眼,脑中灵光一闪,还想到了一物,可以用作征战之器!” “贤婿还有何良物,快快道来!” 李世民闻声一喜,望向程处弼的眸光更加的殷切。 “烦请岳父大人,赐下纸笔!” “贤婿,这是何物?” 李世民望着纸上一根圆管似的长筒,有些不明所以。 “岳父大人,此物名叫望远镜,用于军事侦察之用。此物的镜片,以透明的琉璃制成,这一头较小的叫目镜,而这较大的一头叫物镜。通过两镜结合,可以将百尺之外的物品,收入眼中,能够先于对方,观察军情。” 程处弼虽然知道望远镜的作用,但是他也没有将望远镜鼓吹得特别强大,后世虽然可以造出连星体都可以观测的天文望远镜,他并不知道唐朝的玻璃科技终究到达了哪一步,能够制造出精度多高的镜片。 就像马蹄铁一般,谁又会想到唐朝没有!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刺瞎人的眼球,让人大吃一惊,而谁又知道唐朝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可以挖掘! “没错,自古先得军情者,得军机;得军机者,得军势。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当年,若不是朕率领玄甲飞骑,登高而望,又如何能够纵览王世充之军阵,如何思得良策破敌!” 李世民大眼一眯,捋了捋颚下的三尺胡须,很是得意地显摆着他出众的军事才华。 “贤婿此物,所提恰是时候!若真如贤婿所言,两军相争,尚未开战,我军便已占尽先机!” “岳父大人,如果能够研制出高精度的镜片,不是小婿夸口,别说百尺、就是千尺、万尺,那也不再话下!” 程处弼笑了一笑,放声豪言,继而撇了撇嘴,又带着愁容的说道。 先是让李世民抬头望见了美好的未来,然后又让李世民低头看见了脚下的现实。 “只是小婿也不知道能不能研制出此物,此物对玻璃镜片的要求极高。” “何妨,昨日多亏贤婿提出刻石勒功,现在国库可是仓廪厚实!” “朕这就命人从国库拨下五十万贯,用于研制之用。再从工部之中,新设一司,名为军械司,专门制作贤婿所提的马蹄铁和望远镜,再遣一两府卫之兵,守卫其间,以防机密失泄!” 没钱的时候,只能收紧裤带,但是一有钱,当然就要开浪。 李二陛下,也很豪气,当下大手一挥,便是五十万贯。 他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大唐一半的江山是他打下来的,不是守成之君,对于军事的敏锐感,丝毫不比他的政治感差。 “岳父大人,圣裁甚好!” 见李世民这般说,程处弼自然很开心,低下身子,向李世民便是一礼,因为他知道,以李世民对自己的尿性,献上这么好的东西,后面肯定是有奖励的。 “贤婿啊,这马蹄铁到还好说,只是这望远镜,朕实在不知是何物,朕窃想其他工匠也应该不知其中精妙” 说到此间,李世民顿了顿声,带着墨玉般闪光的眸子,打量着程处弼,没有帝王的威压,声音也很是动听。 “不若此司,暂由贤婿执掌如何?朕也知贤婿无心仕途,存有闲云野鹤之心,只是贤侄,阵斩马来王子,或可挑起两国战端,若贤婿不为国为民,做点贡献,恐怕也有愧于心?” “朕不强求贤婿,只要此镜功成,到时贤侄,是进是退,朕无话可说。” 这小子拒绝了朕三次,不会再拒绝第四次? 此时的李世民像极了《演义》中三顾茅庐的刘备,带着求贤若渴的目光,紧盯着程处弼的神情,既紧张、又兴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程处弼虽然心间暗自惊喜,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为难之色,毕竟此前自己已经三次拒绝了李二陛下,要是突然接受,自然会引起李二陛下的怀疑。 “只是” 李世民见程处弼虽然面带难色,但是并没有直接拒绝,便知道有机会,赶紧追加筹码,话语急切。 “贤婿尽管放心,工部不会对此司施要布政,指手划脚!虽然此司名列工部之辖下,但是此司之事,工部一律不得插手!而且,贤侄但有所求,大可直接上报于朕,朕也会命工部一一配合!” 程处弼没有想到,李世民会这么豪气,虽然同样是从五品上的司郎中,掌一司主事,但是现在可和之前的大不相同。 虽然名义上挂牌在尚书省、在工部,但是按李二陛下的说法,这就是一个独立于尚书省之外的部门,可以直接上达天听的,可以说他就是这个部门的土皇帝! 虽然只是一个司,但是和天朝军队四总部的装备部的性质,一模一样! “既然岳父大人如此盛情,小婿若是再敢推辞,可就真有亏于心,有愧于国了!也罢,小婿遵命就是!” 李世民盛情如此,程处弼自然顺坡下路,躬身谢恩。 “好,贤婿,快快请起!” 看到程处弼终于答应了下来,李世民恨不得如树上的喜鹊一般,枝头翠声,赶紧笑绽牡丹,双手将程处弼扶起。 第96章 唐朝间谍说 “陛下可曾记得郑国渠?” 程处弼淡淡一笑,声音婉转,像极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小狐狸。 “郑国渠”,不是郑国修建的水渠,而是因为这个工程的设计师名叫郑国。 “《史记·河渠书》记载,渠成,注填淤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因命曰“郑国渠”。” “这郑国渠,朕当然知晓,若非这西引泾水、东注洛水,纵横三百余里,贯穿这关中之地,这关中平原又何来“天府之国”一说。” 博览群书的李世民,声音轻漫,悠长的文字,从大开大合的龙檀中,成队飞扬。 身为一个追寻秦皇汉武的君王,对于他们的事迹,李二陛下自然了然于心。 “这长安城,能有今日的繁华盛景,朕还真要感谢始皇帝对郑国渠的修建!” 在古代要想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也是蛮不容易的,四书五经是基础,通达百家是必备,想要混得好,观其大略还不可以,还要知其甚解,学以致用。 不然,学得再好,不能活学活用,也最多成为一个国子监、弘文馆的学士、博士,而不能成为像房玄龄一样的经天纬地之臣。 其实,“天府之国”在以前也并非是指成都,而是指长安。 《史记·留侯世家》记载,“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 “但其实,一开始修建郑国渠,并不是为了让秦国更为强大!” “而是因为当时,秦强韩弱,且韩地处中原,毗邻崤函,秦若出关,则han国首当其冲,以han国之小弱,自然无力阻挡强秦之锋芒!” 程处弼眉宇之间,全是得势之色,声声有力,又继续侃侃而谈。 “于是,韩桓惠王派遣水工郑国入秦,令凿泾水,献策修渠,藉此大幅消耗秦国人力财力,让秦国军队,无力东伐!” “此举虽然促使秦国变得更为富强,但也让han国增添了十余年的寿命。” “从修建郑国渠的秦王政元年至秦王政十七年,内史腾攻韩,俘虏了韩王安,于韩地建置颍川郡,han国覆灭之际,han国又苟延残踹了十七年!” “是啊,朕也记起,当时郑国的阴谋曾经被始皇帝所发觉,当时始皇帝还欲杀郑国。” 李世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龙须长捋,笑眼成线。 “但郑国却说,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始皇帝深以为然,卒使就渠。” “以史为鉴,知其兴替!贤婿竟能以小见大、洞若观火,真乃我大唐第一贤才也!” 说间,李世民的眼眸之中,全是认可的神色,唇齿之间,也是对程处弼的嘉许之词。 “那按贤婿的意思,潜入敌营之中,长期深埋,刺探敌情,破坏敌策,无论其从事何职何业,只要对我大唐有益之人,均可划归密探一类?” 但李世民也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表扬之后,自然也发表了自己的一番见解。 “岳父大人一语道出其中精妙,没错这密探便是从事秘密侦察工作之人!” 程处弼连连点头,眉目更是清亮,之前说了那么多话做铺垫,就是为了引起李世民的共鸣。 “他们通过派遣或收买来从事刺探机密、情报或进行侦查活动,从敌对方那里刺探机密情报或是进行破坏活动,只要能对其所效力有利的事情都可以为之!” 因为说了那么多话,程处弼也有些口渴了,声音也不比此前浑厚了,略带了一些沙哑。 “贤婿,口渴了,来,随朕到榻上就坐,喝口香茶,朕今日也是很想听听贤婿的高谈阔论!” 李世民笑面盈盈地拉着程处弼的手,坐到了榻上,两人隔着几案,相对而坐。 唐朝这一点是很开明的,君臣之间,可以一起对坐,吹牛发嗨。 不过,当然这和唐朝官员多半出自世家,心头也没多把皇帝当一回事,到也是真的。 皇族,在世族眼里,也不过是牛逼一点的世族而已。 不像宋朝科举出身的小地主、小官僚,一个个以为皇帝老大老大。 刚好皇帝也觉得自己牛逼,就把椅子给撤了,然后宋朝的官员就开始慢慢站着说话了,当然宋朝之后,越演越烈,官员的地位,就更低了 “当然真正的密探,所学之物甚多!” “就如此前的女艾,他既能够为浇出谋划策,亦能够陪着浇飞鹰走狗。” “平时他是浇的能臣心腹,但是少康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是在浇身边,隐藏最深的一颗獠牙!” 程处弼苦笑着喝了一口五味陈杂的散发着恶心羊奶味的圣茶,润了润喉,清了清声,又继续说道。 “还有,西施,不仅学得一身狐魅之术,还能歌善舞,抚得一手好琴!” “平时她是夫差身边最亲密的枕边之人,但她却是勾践灭吴最致命的短匕!” “就连郑国也披上了一层水利工程大师的外衣!” “贤婿的意思,朕听懂了,就是身为密探之人,都需要有一层外衣来伪装自己!” “贤婿应该是熟读了《孙子兵法》?” “朕记得其《用间篇》有言,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李世民也很是随意地和程处弼分榻而坐,边听边点头,边听边想,边听边问。 “贤婿所言,应该算是“间”?” 第97章 大明血色,锦衣卫! “岳父大人,所言甚是!《说文解字》中有言:谍,军中反间也。其实他们已经不算是简单的密探了,而应该算是密探之上的间谍!” 程处弼很是享受李世民此刻的赞同,距离他所期待的又近了一步,浅浅的笑意如同源源不断的甘泉一般,洋溢在他白皙的面庞上。 “他们可以是敌国之君信任有加的重臣,可以是水性杨花、魅惑众生的女妖,可以是市侩十足、自私贪婪的商贾!” “他们也可以是妙手回春的医匠,正气高然的僧道,还可以是任性尚武的游侠,远游求学的学子!” “只要需要,他们的身份可以千变万化,甚至他们可能只是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普通百姓,但是却可以在家国需要的时候,成为照亮黑暗的明灯” “朕明白了,他们这些人,伏于敌后,待时而动,身份只是他们的一个代号,一个掩饰物而已,一个良好的身份,有助于他们留以有用之身,完成使命!” “难怪,孙子有言,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 李世民恍然醒悟,阳刚而英俊的面庞上笑意更甚,意味深长地喝了一口茶,很是温和地向着程处弼问道。 “依贤侄所言,朕再于兵部设一司,仍聘贤侄为此司之郎中,掌此司之事,如何?” “岳父大人,不可!” 李世民话音刚落,程处弼便大叫一声,断然拒绝,虽然这是他的真正目的,但是他并不能马上表露出来! 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就算要,也不能以这种方式要! 因为他知道,李二陛下已经对间谍明白个七七八八了,这个职位太炙手可热,甚至用权柄滔天也不为过! 虽然这个职位,注定是自己的,但是不能就这么要了,谁知道李二陛下,是不是在试探,会不会起疑心! 以退为进,才是王道! “小婿未及冠礼,已是一司之主,若再加一司,一来小婿力不从心,恐有负圣恩;二来一人掌两司,在我朝乃是为所未闻,恐怕在朝堂之上会扬起轩然大波,至时于岳父大人之声名” 说道此处,程处弼截然而止,探着身子,张望着李世民的神情,说这么多,已经够了,他知道李二陛下会明白他心中所想的。 精于政略的李世民,自然明白程处弼内心的担忧,端到手里的茶,又慢慢放下,然后露出和苦瓜一般苦涩的脸,向程处弼唉叹道。 “可依朕之见,此策乃贤婿新提,前无所鉴,朕也找不到比起贤婿更好的人选!” “贤婿,不必忧心,正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才,贤婿这样的万里之才,遭人闲言闲语也是自然。” “这般可好,朝堂之上,若胆敢有人污言秽语,朕为贤婿,砍了他的舌头,可好?” 李世民英俊的帅脸上闪露着和煦春风的笑意,一边紧握着程处弼的手腕,一面向着程处弼信誓旦旦地高声发誓。 “这” 虽然李二陛下一番好言相慰,但是程处弼还是眉头深皱,鼻息老长,声音慢吐。 “岳父大人,小婿还是担心一人掌两司,毕竟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小婿这心里还是” 间谍情报组织可以出来,但是绝对不能挂在尚书省、兵部这么光明正大的出来! 因为从无到有,前期力量太过于弱小,光培养间谍就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而且聪明人在这几个月之内一定早已把间谍组织的作用摸清了。 更何况这样的组织,很遭人妒恨,很容易就引得群起而攻之,所以一定要在暗,不能再明。 而且,一人执掌两司,虽然很风光,但是太树大招风了,木秀于林,不仅风必摧之,上头还有雷电,就是其他树木也不能相容。 一丝一点的明火在李二陛下的龙眸中晃动,越来越亮,被程处弼搞得有些郁闷的表情也慢慢地舒展。 “有了!贤婿,不若这般可好,左卫乃朕之亲卫,不若于左卫之中,设一府卫,交予贤婿,管理如何?” 说到此间,李二陛下更是心血来潮地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笑意开怀,声音高昂。 “贤婿大可放心,左卫之编,于文官无干!再说,凭着贤婿昨日在校场上的神勇无敌,武将这边又以实力为尊,自然也不会多言!” “况且,贤婿乃是将门之后,待贤婿加冠之时,朕也理当授予亲卫以上之职!” 说得好!说得真他娘的好! 程处弼如同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地蝴蝶一般,在心里狂欢大笑,恨不得狠狠给李二陛下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的,他娘的,说得太好了! “既然岳父大人考虑得如此周全,小婿自当是恭敬不如从命!” 虽然程处弼的心里已经飞得不能再飞了,但表情上,还是如同之前一般,不冷不热,面带疑难地勉强答应了下来,然后下榻低身,向李世民行礼谢恩。 端居在高榻之上、龙颜大慰的李世民,自然看不见,程处弼那低垂的面庞下,那一抹冰冷而锋锐的笑意。 长孙无忌,呵! 天下世族,呵! 本公子到要看看,你们拿什么和本公子推手过招! “贤婿果真忧国忧民,是一位能为国担当的少年英才,朕果真没有看错人!” 见程处弼应承了下来,李世民龙颜大悦,很是欣慰地伸手拍拍程处弼的肩膀,龙睛之中熠熠生辉,很是赞赏。 李二陛下很是没有风度地一手举杯,将茶一口饮下,忽而陡然将茶杯拍在几案上,又面带凝重之色地沉声问道。 “贤婿啊,此府卫身负重任,于国重大,依你之见,朕应当赐个何名较好?” 第98章 原来李二陛下是土豪! “岳父大人,依小婿之见,不若取名为“锦衣卫”如何?” 对于名字,程处弼完全不用想,张口就来,随口就道出了“锦衣卫”。 没有哪个间谍特务组织机构的名字,比这个名字更为经典,更深入人心的了! 因为这个名字,是用无数明朝开国功臣名将的鲜血铸就的,胡惟庸、蓝玉、廖永忠、朱亮祖、李文忠、李善长、傅友德 除了功成身退的刘伯温,相对早死的徐达,几乎所有的功臣都殒命在锦衣卫的铡刀之下! “锦衣卫?” 李世民闻声而动,手捋三尺连须,眯着双眼,细细品味一方,在嘴里来回念叨,忽然龙眸一闪,目放祥光,声若洪钟一般说道。 “朕记得项羽曾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他们这样默默为国尽忠之人,的确是锦衣夜行,就算是富贵,也不能明言呐!” “贤婿此名甚嘉,朕要御笔亲题“乾坤在袖,锦衣夜行”!” “小婿在此,感谢岳父大人圣恩!” 程处弼先向李世民一谢,然后又在脸上挂起为难愁苦的面色说道。 “不过,小婿还有要事相禀报,这间谍之人,所需甚广,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之人均有,恐怕这选材方面,甚为困难!还有这人物乍备,所学甚多,这开支恐怕数目也不在少数!” “这选人有何之难,大唐上下、三省六部、十六军卫、各州都府,就是朕的太极宫中之人,只要贤婿所求,于国有利,朕也毫不吝啬!” 李世民飞扬的鹰眉微微上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举手投足,伸展出天下之主的威仪与盛气。 “这钱财方面,就更简单不过了,孙子有言,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 “陈平当年欲行反间,离间项羽君臣,以疑其心,而刘季深以为然,乃出黄金四万斤,与陈平,恣所为,不问其出入!这用间的确高深莫测,所学所用,非比寻常!” “就连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刘季,都能以黄金四万斤用于行间,朕又岂会吝啬这用间之钱!朕以一百万贯用于此卫,又有何不可!” 李世民当然明白这样的组织对于军国大事的重要性,丝毫没有迟疑,无论程处弼要人要钱,都是一口答应。 不过说起“刘邦”,李世民的龙眸中到底有些冷漠,高直的鼻梁,如鹰勾一般高扬,嘴角促狭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刘邦对待开国功臣的做法,在他看来,小家子气,很小家子气,丝毫没有一个开国帝王应该有气度,和他的子孙光武帝刘秀比起来,天差地别! “小婿无以为报,自当肝脑涂地,以慰岳父大人圣恩!” 程处弼被李世民这一手,真的震慑住了,心里流淌出一股淡淡的感动暖流。 李世民的高世之度,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一百万贯,不算什么,但是大唐上下的人才,任他挑选,这个太让他惊诧了! 也许,这就是千古一帝的气度,程处弼只能这般去理解。 “贤婿这样的贤才,能入朝为官,朕这心就已经很是快慰了!” 凝望着程处弼那青春飞扬的笑容,李世民很开心地放声大笑着,仿佛在两仪殿工作一早上的倦色都消失了。 虽然唐朝的公务员每年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是在休息,但是作为一个准备开创盛世的天子,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休息。 遇到程处弼这样的青年俊彦,他也想多聊几句,忙里偷闲,好好放松放松。 “贤婿啊,这公事谈完了,咱丈婿两,再好好谈谈私事?” 闻到此声,程处弼的眉头不由一跳! 私事,我嚓! 麻痹,这老货又来这一招! “私事?还请岳父大人赐教?” 虽然感觉很是不好,但程处弼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向李世民。 “这下月望日,便是朕长乐公主的诞辰了,贤婿可想好了以何为贺礼?” 一说起李丽质,李世民那可是满心的喜悦,脸上的笑意,那可是比牡丹花还要鲜艳。 嚓,老子还以为是什么事,吓了老子一跳! 程处弼闻声,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说道。 “启禀岳父大人,小婿在入宫之时,就已经想好,离宫之后,去西市上看看。” 听到程处弼说去西市上看看,李世民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略带一丝嘲意的说道。 “贤婿啊,朕的长乐公主,可是龙血凤髓、不赀之躯啊,生长在皇宫之中,什么奇珍异宝,稀世罕物,没有见过,那西市之上,市侩之所,能有些什么什子宝贝!” “汝可知,朕赐予长乐公主的寝殿咸池殿,那可是香檀作梁,金银漆柱,翡翠为灯,珍珠为帘,地铺白玉,内嵌碧玺。” 说到此间,李世民有些得意地瞥了瞥程处弼,就像小孩子刚拿到新买的玩具,恨不得立马在朋友面前炫耀一般可爱。 虽然李世民在此时还比较节俭,但是对于这个宝贝女儿还是没话说的,好吃好喝,该花就花,就是李丽质想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估计他也愿意照办。 我嚓!香檀作梁,金银漆柱 谁他娘的,和我说李世民很节俭了,这不是土豪嘛! 李世民的话把程处弼吓得一愣一愣的,此时此刻,他很想向天大吼一句,土豪我们做朋友! 礼物,礼物,该送什么礼物好呢? 对哦,老子是有“永恒的心”的男人! 一道如大海一般的湛蓝之光,在程处弼的脑海一闪而过! 还有什么比“永恒之心”更适合作为生日礼物! 想到此间,程处弼不禁莞尔,面向李二陛下,英俊的脸颊,在温暖的阳光的映衬下,轮廓完美,无可挑剔。 “陛下,其实小婿早已准备好了礼物,只是小婿想要去西市上看看,能不能做成一串项链或者是吊坠之类。” “哦,贤婿有何贺礼,可先一睹?” 第99章 上眼药 李世民闻声一动,帅气大叔面容上中又增添了一丝温情。 “系统,本宿主要提取奖励蓝钻“永恒的心”!” 程处弼一面在心里给系统下命令,一面假意用右手往左手袖口里伸,做出一副在掏东西的样子。 不一会,他的右手就摸到了一个盒子,将盒子拿了出来。 不拿不知道,一拿吓一跳。 “我草,系统你吖的,这么给力!” 盒形周正,外表质朴,以黄花梨木造就,色泽淡雅,素面精作,匣盖精拣天然精美木纹为面,花纹流动,光映如丝。 正面锦地中央处镶嵌金丝螺钿,中央周围,祥蝠团绕,鲜艳的红褐色与金彩相呼应,富贵吉祥。 盖与盒口沿之突起圆润的线条,使得整体造型方中见圆、简洁恬美,不仅有装饰之用,更有加固匣口之功,设计简洁有效。 四边角镶如意云头铜包角,装饰加固并重,小巧精致,寓意吉祥。通体髹褐漆,漆地描金装饰锦地纹,回环往复,古朴大气,高贵典雅。 不过程处弼转念一想,便释然了,一个无价之宝,用个几万、至多几十万的盒子装着,那也很是普遍的。 “此盒光素简洁,木纹自然流畅,形制规整大方,色泽光亮润达,蝠团栩栩如生,螺钿镶嵌精致,整体简约古朴,清秀雅致,贤婿到是有心了!” 李世民光看到盒子,就知道东西不是凡品,连声称赞,原本细长而锐利的龙眸,早就不知道哪边凉快去了,取而代之的圆润而温馨的羊眸,一个劲地为女儿开心傻笑。 “贤婿,这” 当李二陛下一打开盒子,脸上的笑容已经冻结了,好像面瘫一般完全僵住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倒吸了一口寒气,连说话都说不全了,有些断断续续的。 “贤婿啊,这个,这个是是从哪里” 什么鬼,李二陛下抽疯了? 程处弼也撇到李二陛下的身旁,面色上也闪过一丝惊色,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浅浅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老子事先已经在脑海神识里看过一次了,不然很可能也会,和李二陛下一样成傻逼。 整颗蓝钻晶莹剔透、纯净明亮,经久不变、高雅脱俗的光泽,魅力绽放、优雅生辉,一闪一亮、一射一收,无一不在彰显自我的稀有珍贵、独一无二。 经典的心型造型,造型巧妙浪漫,尽显甜蜜温婉的深情厚爱;独具匠心的精巧切面,低调奢华却天赋高贵,湛蓝的柔光并不刺眼,如海洋安静,如天空澄明,从容而优雅,默无声息地展现出自我的璀璨,自信、从容、成熟、优雅。 “贤婿,这等惊世奇宝,你是从何得来的?” 李二陛下的龙睛里爆闪着贪婪的金光,帅气的大叔脸也因为无尽地贪欲而变得急红,甚至有些扭曲,雪白的大牙寒光灿灿,像极了一头准备要吃人的饿虎。 也难怪李二陛下这个表情,自古以来,钻石一直被人类视为权力、威严、地位和富贵的象征,是坚硬不可侵犯的物质,是公认的宝石之王。 无论是拥有“光之山钻石”吉利国女王、“神像之眼钻石”的勒索拉沙塔哈公主,还是拥有“摄政王钻石”拿破仑大帝、“蓝色希望钻石”路易十四国王,都是钻石的终极粉丝。 “启禀岳父大人,此物乃是小婿从一个天竺客商那里购买的。此物名为钻石,因其优雅精致、美轮美奂,小婿便将其命名为“永恒的心”。” 对于钻石稍有了解的程处弼,稍微一想,便把阿三给供了出来,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再说作为一个穿越人物,不出征西域,扬名立万,也不应该,现在给阿三上上眼药,也好为将来出征做做准备。 “小婿听说,他们那边这种东西很多,小婿见这东西精致美观,便高价买了下来。” “天竺!” 李二陛下闻声,龙睛里寒星直射,脸上的笑容更加旺盛起来了,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 “没想到这西域之地,竟然如此富庶!” “岳父大人放心,等小婿走马上任之后,立马着手派人前去探寻西域国情、军事、风情、地貌!” 听到李二陛下这话,程处弼心里那个乐啊,呵呵哒哒作响,赶紧欠身向李二陛下表态。 要打阿三,哪个华夏人不举双手表态支持啊! “西域自然是要经略的,但是贤婿啊,为今之际,更重要的薛延陀、草原各部、还有高丽、新罗等辽东之国。” 李二陛下龙躯一震,寒芒在龙睛中绽放,很有大国沙文主义精神的说道,声高音长,气吞虹霓。 “小婿明白!” 程处弼惬意一笑,欠身一礼,只要把种子种好,在李二陛下心里扎根,李二陛下的雄心,自然会让它发芽长大。 历史上也是,李二陛下想要经略西域,需要精通西域、中亚各国地理交通、民俗风情、政治文化的人才,在玄奘西天取经归来后,不仅派遣房玄龄这样的凌烟阁大佬迎接,还亲自接见,几次三番,邀请他还俗入政。 等一下,今年是贞观五年,这会儿,玄奘应该已经到了印度了? 传经布道还真是不错的伪装,老子的锦衣卫是可以吸收一些佛教、道教专业的人才。 “既是如此,贤婿啊,你且回去好身休息三日,三日后,正式赴任,朕今日便命人制作好印信、铁劵和圣旨一同送往你府上。” 和程处弼谈论了这么久,李世民也有些乏了,给程处弼下了请令。 “好,那小婿也不叨扰岳父大人了,小婿这便去西市上看看,看看能不能找一家上好的金器店,好好地装配一番。小婿告退!” 程处弼也很利索,闻声施礼,立马闪人。 “这小子,还真是个妙人,不仅聪颖机敏,兼资文武,而且柔情似水,心细如丝!质儿,若是嫁于这小子,也是一番良缘!” 李世民的下颚微微抬起,悠然地捋须长笑,圆润的眼睛中间,柔光点点。 第100章 阔少程处弼 “这他娘的,李二陛下也太抠门了,到吃中饭的点了,就把本少爷赶了出来。原以为这吖的是个土豪,没想到竟然是个土鳖!” 程处弼酒足饭饱地从西市上一家酒肆中出来,晃晃悠悠地迈步在西市的大街上,嘀嘀咕咕地发出细小地谩骂声。 “好了,现在应该办正事了,该去哪打造项链呢我好想记得娘亲曾说过,她那支白玉凤华簪是去找邹骆驼打造的。这西市上,应该有邹骆驼的店铺才对。” 邹骆驼,原名邹凤炽,因为生得是肩高背曲,形似骆驼,所以当时的人都叫他邹骆驼。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资格这么叫,能这么叫的只能是有权有势的权贵之人。 因为邹凤炽,这家伙,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金银珠宝多得数不过来,家产不可计数,邸店园宅,遍满海内,与权贵往来,势倾朝市。 这家伙还曾对李渊夸口说,终南山上每株树挂绢一匹,山树挂满,我家里还有余绢。 不过,他家中的仆人,都是穿锦衣吃美食。他女儿出嫁的时候,大办酒席,前来祝贺的宾客有几千人。到了夜间,还提供极其豪华的帐幕供来宾休息。 新娘出场的时候,身边的侍婢有几百人,个个绮罗珠翠,垂钗曳履,光彩照人。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哪个才是新娘。 “啊切” 金碧辉煌却简洁雅致的宫殿之内,端着一碗热粥的帅大叔,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将汤匙里的米粥全喷到脸上。 “你没事,二哥?” 帅大叔身边,随侍在旁的雍容女子,噗嗤一笑,面带嫣红,眼眸里柔光流转纤细的玉手捏着淡粉色的秀帕,仔细地擦拭着李二陛下的喷得半脸的米粥,举手投足间无不流动着和润和温情。 “观音婢,朕,没事,估计是这段事情,处理的朝务太多了,没有休息好” 帅大叔尴尬一笑,乐乐呵呵地任由着倾国倾城、 花容月貌的香草美人那芊芊玉手在自己的脸上来回刮擦。 没错,帅大叔便是我们的李二陛下。 雍容华贵的女子便是我们的名传青史的千古贤后,长孙皇后,长孙无垢。 其实也不能怪我们的李二陛下小气,如果不是因为要陪长孙皇后用膳,以李二陛下热心对待臣子的贤君风范,还真会请程处弼一同用膳。 吉利国着名历史学家汤因比曾经说过,假如让他再活一次,重新选择出生的城市,他会舍弃二十世纪的伦敦,选择七世纪的长安。 步行在繁华的西市上,各种商店琳琅满目,南来北往的商贩,发出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远游而来的西域胡人好奇地眨巴着眼,贪婪地吮吸盛世的空气,试图记录下这里的每一处风景。 绚丽的阳光凸显着这座东方古都的繁华,鳞次栉比的楼房让人在这座城市中喧闹且安康。 “哟,这位公子,您里边请,好好看看,好好瞧瞧,敢问您是来替谁来买首饰,咱们这店上至八十岁老夫人的长寿玉,下至刚出生小公子的长命锁,本店应有尽有!” 店铺内伶俐的小伙计,一看到衣着显贵的程处弼,马上眉开眼笑,倒了一杯茶水呈给程处弼,如同后世商场促销人员一般,舌绽莲花地慢了一个身,跟在程处弼后头叽叽歪歪。 “无论是高贵的羊脂和田玉,还是明媚的南洋大珍珠,还有这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猫眼玉、黄晶宝石、石榴石、锆石宝石、绿松石、青金石像咱们小店这样品种齐全的,您在这长安城绝对找不到第二家!” 不愧是这长安城的第一富商,这店到底不一般! “去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本公子有事找他。这个生意,不是你能做得起的!” 程处弼环顾了一圈,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靠坐在店内的胡椅上,瞥了一眼,还在勤奋促销的伙计。 “您要找我们掌柜的?好嘞!” 小伙计笑开了花,一个机灵,如翻身的鲤鱼一般,向帘后探去。 “那您先请喝口热茶,稍坐休息,小的这就给您唤去。” “嗯,好,本公子就在这等着。” 程处弼平淡自然地摆了摆手,示意小二自去,内心暗自一叹,也幸亏老子穿越了,不然刚一毕业,出去工作,也就是这般,给人呼来唤去。 “这位公子,光临小店,不知有何贵干?” 并不是程处弼所想,一个驼背的长者,而是一个三十四岁左右的中年人,身形有些发福,顶着个大大的啤酒肚,肉嘟嘟的圆脸,一脸的谄笑,很奸商的那一种。 “你是这店铺的东家,本公子怎么记得这店铺姓邹?” 程处弼小抿了口茶水,缓声地问了一句。 “哪里哪里,小的也不过是在东家的手下混口饭吃罢了,敢问公子您这是” 掌柜微微一愣,将程处弼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间店铺,你做的了主?” 程处弼自嘲一笑,放下了茶水,斜着眼睛看着这位掌柜,也是,邹骆驼,怎么可能亲自管理一间小店。 “实不相瞒,这间铺面,乃是我家老爷赐给我家三公子的,小的虽然只是个奴才,代为打理,但这南来北往的生意,小的都可做主!” 掌柜闻声,身形一震,变得更加恭敬了,这样说话的口气,容不得他不重视。 “那好,你可看清楚了!” 程处弼缓缓从长袖之中,掏出木盒,打开给掌柜观看,幽蓝的光芒,很自然地刺瞎了掌柜的钛合金眼。 “这” 掌柜目瞪口呆地咽了咽口水,粗短的手指指着木盒中的宝石,半天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崩出一句。 “敢问,公子可是要出售?” “放你吖的狗屁,本公子是哪种缺钱的人吗!” 第101章 敬人先敬衣冠 “不管你用什么材料,本公子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用最上等的、最奢华的料子,给本公子打造成一串传世经典的项链!” 程处弼很是趾高气扬、很是豪情放浪的大笑了起来,正起身来,很有富家大少、一掷千金的气势,俯视着一边低首恭身的掌柜和小伙计。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公子,还请公子稍座!” 这掌柜一见程处弼这般说道,那股子亲切劲,恨不得把程处弼当上帝一般供奉着,一边请程处弼座下,一边训斥那年轻的小伙计。 “东子,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地快去拿首饰图册来,给这位公子好好甄选甄选!” “小人一见公子,相貌堂堂,英姿非凡,一定不是出自俗家小户,敢问公子,高姓大名,身在何处,贵门大府?” 掌柜没敢全坐,只敢半个屁股坐在胡椅上,一面勤快地往程处弼的茶杯里,添茶加水,一面和声细语的探声询问,一双瞳仁在眼里来回不定的闪着光束。 “贵门大府不敢,怀德坊怀德里当街第一家,便是本公子住处,本公子免贵姓程,排行老三,程处弼是也!” 程处弼漫不经心地呷了口茶,将前襟一摆,连风骚地两郎腿都翘起来了。 “罪过,罪过,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原来是宿国公府上的公子啊! “怪不得,小的,一见公子,就感觉公子天赋高贵,英姿绝伦!” 此话一出,掌柜哪敢再坐,一蹦而起,那脸上的笑容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想来我家老爷也与公子有缘,不仅和贵府一同住在一坊,而且上个月我家老爷还亲自为宿国夫人,打造过一支上好的白玉凤华簪呢!” 程处弼前日在西市上打脸萧家两兄弟,那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同处一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掌柜的,您要的图册!” 一溜烟的功夫,身后便传来了小伙计急促的脚步声。 “这茶水都凉了,还不赶紧地给程公子换杯茶水,赶紧地去把我的香茶拿来给程公子沏上!” 掌柜转头接过小伙计的图册,面容严肃,哪还有半点此前对程处弼的笑意,向着小伙计又是一声呵斥。 世态炎凉,敬人先敬衣冠,便是这么个道理。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 小伙计的眼里闪过一丝苦笑,又遵命而去。 “小伙计,不懂规矩,怠慢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公子,您看这款怎样?” 一回头面向程处弼,掌柜的肥脸上又立马推起一番和善恭敬地笑意,躬下身子,打开图册,轻声曼语地为程处弼一一讲解。 “以亮白无瑕的银丝为线,十八片上品的羊脂子玉镶嵌其上,和田玉温润而优雅,您这宝石璀璨且夺目,互相融合,既彰显高贵典雅、又不失神秘清逸。” “还有这款,珍贵富气的金丝为线,以大圆小圆,三十颗色泽饱满的南洋珍珠串连其间,也可以配饰您这宝石,显得更为纯洁亮丽,晶莹剔透” “还有这款,以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猫眼玉、黄晶宝石、石榴石、锆石宝石等不同颜色的七种宝石,错落其彩,点缀其上” 因为长时间躬着身子,也是疲惫,胖掌柜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依旧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比侍奉亲生父母还要热情。 “算了,你说那么多,本公子也听不懂,怎么搭配好看、上成,本公子也不清楚,你就告诉本公子定金多少,什么时候可以取货就成了!” 虽然掌柜没有不耐烦,但是程处弼却不耐烦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说道,他又不从事这一行,这些个专业技术,他哪里知道,也不想知道。 “小的,也不敢保证多少天,毕竟公子此物非凡,说不得老爷会亲自为公子打造,以二十日为限如何,至于定金,公子可否先付一百贯?” 胖掌柜一听程处弼这要下单付款的态度,那可是乐开花了,赶紧擦了擦额前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 “一百贯,是,好,这是十两黄金!” 一百贯,十万枚铜钱,程处弼哪里会带那么重的东西在身上,直接从袖口取出了一锭金子。 胖掌柜一看到黄光闪闪的金子,本来就小的眼睛都快要笑没了,赶紧双手过去接。 “等等,本公子可是先告诉你,一定要给本公子造好了,打造好了本公子自当重重有赏!” 黄金在空气中晃了一圈后,便伴随着程处弼的话,重重地压在了胖掌柜的手里。 “不过,你也要给本公子小心了,这颗宝石你可要给本公子看好了,此物若是有个好歹,小心本公子砸了你这家店!” 这样独一无二的宝物,由不得程处弼不给掌柜施加压力,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心存夺宝之心。 “公子此物,价值连城,小人自然省得!” 胖掌柜赶紧将黄金收好,然后拿起桌上的宝盒,小心翼翼地赔笑说道。 这样珍贵罕见的东西,这样勋门高府的身份,别说是他了,就是他家的老爷邹骆驼也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对待,哪敢存在觊觎之心。 自古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军斗! 程家还不是一般的官、一般的军,除了七宗五姓的夫人,还有一尊混世魔王的大军痞摆在那里! 长安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程咬金的煞名,谁敢去触程阎王的眉头! “既是如此,本公子告辞了!” “恭送程公子!” 完事之后,程处弼舒坦起身,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去,还没有迈出门槛,伴随着一阵刺鼻的熏香之风,一句恶心的不男不女的声响,便传入了程处弼的耳中。 “店家,你这宝石,价值几何?” 第102章 让人恶心的兔子 程处弼闻声探去,只见一名男子踏着轻盈地莲步,姗姗而来。 男子的后边,还跟随着四个三大五粗的家丁。 这些个家丁,一个个鼻直口阔、粗发浓眉、黑脸大牙,看上去憨憨厚厚的眼睛,炯炯有神、藏锋卧锐,长得也是壮壮实实,虽然并不是特别魁梧,但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很匀称,如钢铁般坚硬。 吕布传承在身的程处弼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家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人身上刻意压制的血气。 老兵,而且是训练有素、绝对上过战场的老兵,精锐,精锐中的精锐! 那男子长得极美,潘安、宋玉估计也不过如此! 玄光若乌的黑秀发,裁剪若黛的细长眉,淡雅如雾的星光眼,红艳如血的樱桃唇,光洁如玉的白精脸,光滑如瓷的嫩肌肤,修长若葱的细白指。身如玉树,形似扶柳,雪白长颈,不甘寂寞地从华贵的纱衣中,伸展出来,更显得娇艳欲滴,发上横插着一支鲜艳娇嫩的大红牡丹花,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一个男的,长得和小鲜肉一般,倒也无所谓,毕竟相貌是父母给的。 但是接下来的那一幕,就完全让程处弼如晴天霹雳一般,一阵反胃,好不恶心。 因为男子在说完话后,如女子般拈起长袖,捂嘴遮唇,嗑嗑发笑。 “此物高贵非常,岂是本店所有,此乃程公子之物!” 掌柜的胖脸发出呵呵乐乐的赔笑,对于同样衣着显贵的男子,他也不好开罪,伸手做出恭请的手势,扬向收步伫立在店门内边的程处弼。 “哦,在下求宝心切,这位公子,你这宝石,可否转让,在下愿高价相收?” 男子将眸光从胖掌柜转向程处弼,乌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的光泽,修长的睫毛,上下轻摆,绝美的唇瓣,一颦一憋,显得楚楚可怜。 他娘的,老子这还没有出门,就已经有饿虎准备扑羊,上来抢食了! 程处弼瞥了一眼,男子那雪白的脖颈上,粗大明显的喉结,就更没好脸色了。 你他娘的,要真是个女扮男装、倾国倾城的女子那还好说,可你他娘的,是个男的,却学个女的一样,这老子如何能忍! “此物不卖!” 程处弼阴沉着脸,情感平淡地说道。 “公子,真的请你把这块宝石转让给在下,在下真的很是需要,求求你了?” 男子轻轻漫步,走向程处弼,因为着急,他脸上布满了嫣红的血色,眼眸之中,泪光点点,小嘴微微上翘,显得好生可怜。 “不卖!” 男子身上浓重的熏香味、脸上浓厚的脂粉味、唇上细密的胭脂味,和头上牡丹的清香味,四味陈杂,熏得程处弼晕头转向,脑袋嗡嗡作响,连连按下鼻子,将男子一手挡开,阻在一手之外。 “离本公子远点!” “真请公子,转让在下,不管公子出价多少,在下都愿意接受!” 男子还是不依不挠,如同鸡蛋膜一样吹弹可破的皮肤,更为娇艳,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将眼中的泪水,一一刮落。 “他娘的,呱噪,一个兔子,和老子磨磨唧唧个甚,给老子滚!” 程处弼越看越厌恶,额前的青筋狂暴,飞起一脚,就是直踹在男子的小腹上。 男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席地摩擦,顺着门前的地板,一直滑行到门店的另一头,一脑撞在室内的大柱之上,撞得是头破血流。 “血!血!竟然是血!我流血了,我流血了” 男子惊惊惶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注视着从额前沾染的满手的鲜血,发出女鬼一般的惊悚尖叫,脸色骤然变得霜白,面向程处弼发出尖锐的嘶声。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嘛!” “本少爷管你是谁,一个不男不女的贱人,本少爷看到就恶心!” 程处弼的脸上露出清冷的笑意,微低着身子,向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极为不屑的说道。 “贱人,你敢骂我是贱人,你竟敢骂我是贱人!来人呐,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打死这丫的!” 听到“贱人”一词,男子真的如贱人一般的发疯了,红艳的小脸,已经羞恼,变得黑红黑红,原本英俊的面庞,也露出了狰狞的鬼笑。 但是,那几个家丁一般的人物,并没有闻声所动,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不定。 “我到要看看,你能把本公子怎么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此时的场景却把程处弼给逗乐了,拉来一张胡椅,金刀大马般往门口一坐,就和看戏一般。 “你们怕什么,真出了什么事,也有我顶着,有我在太子面前罩着你们,你们怕什么!” 那男子,双手艰难地插在地下,死死地撑着身子,额上热汗直冒,面容也极为苦痛,很显然,程处弼刚才的一脚,让他伤得不轻,但是他还是紧咬银牙,向着门外的家丁,凄厉地咆哮道。 “再说,如果,太子殿下看到我这般惨淡的场景,你们说太子殿下会把你们几个如何!” “太子殿下!” 一听到“太子”的名号,那掌柜吓得是战战兢兢,颤颤抖抖地苦笑着将手中的宝盒关上和着之前程处弼给他的十两黄金,一并交还给了程处弼。 “程公子,这生意,小店做不起了,还请程公子高抬贵手,放小店一马!” 这明显是神仙打架的节奏,他这样身份低微的凡人,哪敢掺合! “没事,你先拿着,我到看看他们要如何!” 程处弼一手将掌柜挡开,依旧岿然不动,有恃无恐地端坐在门前,丝毫不无所动。 “抬出一个“太子殿下”的名号,就想吓到本公子,本公子还是陛下的亲女婿呢!” 第103章 一个兔子,宰了便是! 程处弼很是傲横地撇了撇嘴,吊儿郎当的斜靠坐着,很有一股流氓的痞气,如果此时,嘴里再叼一根牙签,就更形象了。 “亲女婿?” 那几个家丁一听,神色一震,再联系刚才那掌柜所说的“程公子”,脸色就更加骇然了。 还好没有动手,不然就闯大祸了,给他们几个胆子,谁也不敢殴打当朝驸马啊! “小的多嘴,敢问一句,请问公子是宿国公府上哪位公子?” 其中一个家丁壮着胆子,欠身拱手,向着程处弼探声询问道,毕竟宿国公府上出了两位驸马。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程处弼是也!” 程处弼抬头微微一瞥,又自然而然地打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轻描淡抹地吐出字来。 “程三公子啊!我等,见过三公子!” 几个家丁,闻声一喜,一个个躬身向程处弼行礼。虽然李世民已经下了口谕,但是毕竟还没有真正的迎娶,还是称呼程处弼为“程三公子”。 因为校场阵斩薛延陀王子之事,程处弼的大名在各宫府卫之间可是声名远扬,但凡热血气盛的男儿,谁不敬佩。 “你们几个,这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欠身行礼了,程处弼也不好再摆姿态,也起身将几个家丁扶起。 “回三公子的话,我等乃是东宫侍卫,听闻三公子昨日之事,我等也是深为佩服,只可惜不能一睹三公子的风采!” 虽然程处弼一戟斩杀马来戈壁,对于大唐的军人来说,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 但对于一个以儒治国的国家来说,斩杀藩属国的使节,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李二陛下自然将此事死死地压在朝堂、压在宫中,没有让此事在民间广为流传。 “此乃我等的腰牌,还请三公子过目!” 程处弼接过一个侍卫呈递上来的铜制腰牌,定神一看,还真是正面以楷书书写“太子左卫率”五字。 东宫? 还真是东宫? 怪不得,一开始看到他们就不像是普通的家丁,而是精锐的军士。 不过,就算是东宫又如何!东宫就能抢本公子的东西了! 太子终究只是太子,只要李二陛下一天不死,他李承乾,就终为太子! 就算李二陛下死了,唐朝的皇帝,也不是他李承乾,而是唐高宗李治。 他李承乾,也不过只是一个废太子而已,虽然现在还没有废弃。 想到此间,程处弼并不害怕,反而面带怒意,生高厉下,向着几人喝道。 “难道身为东宫之人,就可以以势压人,就可以强取豪夺!” “我等不敢!” 几个东宫侍卫赶紧垂首请罪,一个个面面相觑,苦涩不已。 他们几个本来就没有打算强取豪夺,不然刚刚也不至于在那男子下命令的时候,迟疑不定,从战场载誉而归的他们,可干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 “那他呢?” 程处弼利剑般的英眉往上一挑,鼻梁自然高直,薄薄的嘴唇翘起一丝冷傲,眸光斜睨向一边瘫倒气踹吁吁的男子。 “回三公子,此人乃是太常寺乐童,目前在东宫侍奉太子殿下!” “一个小小的乐童,也敢如此放肆!莫非他深得太子殿下宠爱?” 程处弼那如晶冰般的眼眸闪烁一丝冷漠,整个人发出一种桀骜不驯的气势,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邪恶的微笑。 望着那男子比女子还艳丽的脸,他不禁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被李承乾顶屁股的人。这种喜闻乐见的事情,每个人一想起,都会发笑。 好男风,这种事情虽然很丢人,但是在华夏确实历史悠久,而且玩出名堂的,不是国君,就是皇帝 齐景公与羽人,史称“抱背之欢”;卫灵公与大夫弥子瑕,史称“分桃之爱”;魏安厘王和龙阳君,史称“龙阳之好”;汉哀帝与郎官董贤,史称“断袖之癖” 就连雄才大略的汉武帝都玩男男,有一个心爱的男宠叫韩嫣。 “这” 几个东宫侍卫,一个个面紫腮红,难以启齿,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他叫称心?” 程处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很是放浪不羁的大笑,虽然史书上有其他更出名的事迹记载,但是这个事情就真实地发生在身边,怎么不叫人感觉奇葩。 “回三公子,他叫如意。” 一个侍卫顶着红得发紫的脸面,很是艰难地回话,这种事情被发现太丢人了,虽然是太子所为,但是他们身为东宫的人,面子也很挂不住。 “如意?” 程处弼有些错愕,难道历史被本公子这只超级大飞蛾扇飞了,已经改变原有的轨迹了? 不过想想也是,长乐公主原本是要嫁给长孙冲的,历史的轨迹,早就开始改变了。 “你们和他废话那么多干嘛,不就是一个国公、一个驸马而已,你们害怕什么!” 听到程处弼放浪不羁的嘲笑声,如意何止是恼羞成怒,简直就是火山爆发,汹涌的怒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烈火,热焰腾腾,完全按捺不住,嘶吼一声,冲着程处弼便反口相讥。 “大唐开国,赐下的国公还少吗,至于驸马,那不过只是公主的家奴而已!他们再尊贵,能尊贵得过太子殿下!” 的确,一个国公,和一国之储君相比,太轻太轻了,毕竟太子是要继承一国大统的男人。 一般的驸马,低微,的确很低微,住在公主府的驸马,的确就和家奴的一般,除了自己,其他的一切都是公主的。 女婢、奴仆、府邸、财富都是皇帝赐给公主的,就连驸马想要行房,都还要向公主事先禀报,征得公主的同意。 话音刚落,一个迅捷若电的身影就闪到了如意的身前,刚刚扬起的琼首,就直接被贴面而来的手掌一掌按住! “嗙”,一声沉重的撞击响! 大好的一颗头颅,便强势镶进了房柱之中! “就算我什么都不是,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翘屁股的童儿,可以任意造次的!” 第105章 小小乐童,死有余辜! 太极宫,安仁殿。 纱幔低垂,锦缎隔尘,毛毡铺地,温暖又温馨。镶玉檀榻,锦被绣衾,粉纱丹帐,简洁却不失富贵。几缕碎光从雕花琢鸟的珊瑚窗上,沿里斜线,正好落在卧榻之上的锦被上。锦被的色泽并不饱满,看上去应该是多年之物。 锦榻的一侧,摆放着一张陈年红木几案,案上磊着一方宝砚,各色笔架,还有几本名人法帖,不过最上层的却是一本书,东汉着名才女班昭的《女诫》。 室内正中安放着一尊三足青铜飞凤熏香炉,炉上青烟袅袅,淡淡檀香味地充斥着整个寝宫。 除了卧榻、书案、香炉、宫灯以及和李二陛下用膳的小榻几案,寝宫之中,再无他物,简洁朴素却不失雍容雅致。 一阵轻轻地碎步,匆匆从殿外踏来,打扰了殿内的祥和美满的氛围。 “陛下,长安令杨纂携程处弼以及一干东宫侍卫求见!” “贤婿来了!” 听到李全的声音,李二陛下眉头一皱,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听到程处弼的名字,又马上转阴为晴,舒展开来,扬起幸福的笑意,毫不掩饰自己对程处弼的喜爱,向着长孙皇后说道。 “观音婢,你也好生瞧瞧,朕给质儿甄选的好驸马!” “好,二哥,臣妾,也想见识一番,质儿心仪的如意郎君!” 长孙皇后甜甜一笑,白皙雪嫩的脸颊上绽放出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优雅大方又不失活泼自然。 对于这个褒贬不一、风评不齐的少年英才,她从许多人的口中听说过,李泰、李丽质、李二陛下、长孙无忌,就算是身边的侍卫都传唱着程处弼的事迹,但是耳听总是为虚,不若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不过,这杨纂和一干东宫侍卫,来此作甚?” 虽然李二陛下对于程处弼的到来,尤为重视,但是并没有忽略其中的杨纂和东宫侍卫,深邃而黑漆的瞳仁在眼里,左右摆动,停顿了一会,才缓慢道出了一字。 “宣!” “臣长安令杨纂,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杨纂领先一步,跨入宫中,向着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 难道这是长孙皇后的寝宫? 可是,《旧唐书》上不是记载,“皇后长孙氏崩于立政殿”吗? 难道历史又有出入? “草民程处弼,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放下了心中的迟疑,程处弼也紧随着杨纂第二个行礼。 “臣等太子左卫率侍卫,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东宫的四个侍卫,也放下的手中的担架,过来行礼。 “平身!” 李世民望着用白布覆盖的担架,还以为又是程处弼突发奇想,制作出来的东西,带着温馨的笑意向着程处弼问道。 “贤侄,这是?” 因为此时殿中的人员驳杂,不像在两仪殿只有他和程处弼两人,毕竟还没有真正地迎娶长乐公主,李世民也没有称呼程处弼为“贤婿”,而是“贤侄”。 “启禀陛下,太常寺乐童如意,当街强抢草民准备献给长乐公主的宝石,草民气愤不过,一时失手,将其打死了,草民特来请罪,还请陛下赐罚!” 程处弼闻声,面带清凄,呜呼一声,拜伏在地,诚恳地向李二陛下表达内心的沉痛和忏悔。 “贤侄,你说的可是之前在两仪殿给朕瞧见的钻石?” 似乎李二陛下并没有关注到事情的重点一般,没有关心人命的生死,而是瞪大龙目,踹着粗气,追问起程处弼是不是那颗钻石。 难道李二陛下不是唐太宗? “回禀陛下,正是此物!” 程处弼也有些不知状况,眼眸之中,有些迷茫,但还是回声道话。 因为历史上李二陛下对于看得非常重视,甚至还制定了死刑案件的“三复奏”和“五复奏”制度,而且对于死刑犯还特批允许回家探亲一年,待第二年秋季再行刑。 可是他太小看,李二陛下的舐犊之情了! 李二陛下怒发冲冠,龙眸爆闪,面色铁青,心间的怒火伴随着掷地有声的雄音,如雷贯入了殿内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个小小的乐童,竟敢强夺献给公主的寿礼,欺君罔上,犯大不敬之罪,死有余辜,贤侄何罪之有!” 因为这颗宝石,是程处弼送给长乐公主作为寿礼的,连李二陛下自己都忍住了贪婪之心,放弃了强夺之意,一个小小的乐童竟敢打宝石的主意,李二陛下能不生气嘛! “贤侄,快快请起!” 发完一通火气之后,李二陛下又喜笑颜开,让程处弼起身,轻声巧笑地询问道。 “贤侄那宝石,尚在何处,可否也给皇后欣赏欣赏!” 这一幕看在杨纂眼里,脸色一黑,心里默默滴血,他娘的,同样都是人,这差距也太大了 连长孙无垢,都有些吃惊,对李二陛下对程处弼的宠信,有些异色。 但因为杨纂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程处弼的面容,她的心里很是好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风流人物,才能让这眼高于顶的父女二人都青睐有加。 “能给皇后娘娘赏析,乃是草民之幸!” 程处弼恭敬地欠身从杨纂的身后踱步而出,将古盒呈给了李全。 精心梳理、乌黑茂密的头发,浓厚茂密、锋锐如剑的长眉,圆润多情、深邃有神的眼睛,高高直直、清秀白皙的鼻子,厚薄适中、不大不小的嘴唇,棱角分明、精如刀雕的脸颊,修长如玉、自然笔立的身材。 天赋精华,俊美绝伦! 这是程处弼的长相,在长孙皇后眼中,最直观地印象。越看越让她满意,长孙皇后的嘴角也自然上扬起美丽的弧度,秀口缓开。 “好一个身材伟岸、器彩韶澈、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英雄少年!” 第106章 李二陛下的脸,说变就变 太极宫,南海。 南海,虽然名字上有“海”字,但其实只是太极宫的御花园其中的一个湖,而且是距离咸池殿最近的一个湖。 盈盈清波,波光粼粼,湖光山色,自成美景。 此时,虽然还没有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争芳斗艳的时节,但已经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初夏韵味。 大大小小的荷叶上,花骨青翠,含苞待放,水露点点,晶莹闪光,并随着轻风,自由摇荡,亭亭玉立。 在湖心亭上,伫立着一个如同荷花一般婷婷玉立的少女。 少女峨眉淡月,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那绝色容颜,肤如凝脂,白中粉红,一双朱唇,笑若嫣然,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她身着粉色的水雾牡丹百褶裙,肩披着淡粉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气若幽兰。 她的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牡丹粉玉簪,三千青丝用浅浅的粉色丝巾绾起,并伴随着湖畔轻扬的微风舞动,发出淡雅的清香。 她的名字,也如她的美貌一般,丽质。 “公主,程公子又入宫了!” 调皮的侍女月儿,仿佛永远如精灵一般,总是带着轻松愉快的笑意,欢快地踏着青石地板,一跃飞步到李丽质的身边。 “真的吗,他现在在哪?” 少女美目流转,嘴角勾起一抹倾城的笑容,如同这烟波浩淼的南海,一般绚烂、详宁。 “听刚刚来送膳的小翠说,他在皇后娘娘的安仁殿呢!” 月儿笑弯了眼,两只小眼甜得和月牙一般清丽,可爱的小虎牙,淘气地从檀口里探出身来。 “安仁殿?好,我们这就过去陪母后用膳!” 李丽质浅浅一笑,芊芊玉手,轻轻提起靓丽的衣裙,三寸金莲点在鎏金粉牡丹鞋中,婀娜的身姿,踏着轻盈的步子,摇曳在晴日碧板之上。 “好一个身材伟岸、器彩韶澈、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英雄少年!” 长孙皇后看着程处弼的面相很是满意,淡淡的笑意如同一朵清丽的牡丹花一般,时时刻刻散发着典雅迷人的芬芳。 “不愧是陛下为长乐万里挑一的良材佳婿!” 很多人都说现在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其实华夏一直是一个看脸的国度。 汉朝虽然没有明显的看脸制度,但是从《世说新语》中,“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还有曹操对张松、孙权对庞统的不待见,都表明了对脸丑的厌恶。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九品中正制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行状”。 唐朝的吏部选官,有一关叫“身言书判”,其内容,先试收判,书楷法遒美,判文理优长为合格;试而后铨,察其身言,身必体貌丰伟,言须言辞辩正。 《萍州可谈》记载,一个名为王迥的人,虽然只是一个戏子,但因为人长得帅,史称“貌莹寒玉,神凝秋水,姿状甚美”,宋神宗就让他担任监司。 到了明朝,就更牛逼了,《明史王艮传》记载,“王艮,字敬止,吉水人。建文二年进士。对策第一。貌寝,易以胡靖,即胡广也。” 因为王艮长得丑,到手的状元都飞了。 看脸,虽然很无可奈何,但是,这也是现实。 “好啊,真是世间稀贵,物华天宝!程公子对长乐,真是有心了!” 当长孙皇后打开那古朴别致的宝盒,看到那光芒四射、繁富灵气的“永恒之心”经典蓝钻之后,笑意就更甚了,看着程处弼完全变成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态度。 “娘娘过誉了,草民才疏学浅,实在当不起娘娘如此胜赞。草民以中人之姿,能配上天娇帝女,实在是草民三生有幸!” 程处弼一边欠身回着话,也一边轻抬起眼眸,打量起这位美名传世的大唐贤后。 只见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云髻高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鬓发斜插着羊脂子玉金步摇,身披着大红牡丹烟纱霞纱,逶迤拖踏着大红牡丹散花百褶裙。 青丝飞瀑,黛眉烟然,眸含春水,鼻似琼玉,口含朱丹,面如桃李。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清波流转,顾盼神飞。 如果说,李丽质如同尖角才立的清荷,初显淡雅,那长孙皇后,便是盛世绽放的莲花,正值风华。 不愧是芳名远播的精妙之女,怪不得能够生出李丽质这样的绝色姝容。 本来李二陛下还有些忧心,害怕因为程处弼曾经殴打过长孙冲和李泰,而给长孙皇后留下不好的印象,对于程处弼不喜,现在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了。 “那杨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看到长孙皇后也对程处弼赞不绝口,李二陛下的心便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变得更为灿起长孙皇后的大红牡丹花还要红艳,向着杨纂温声的说道。 “回禀陛下,微臣前来,亦是为了此事。此事干系甚大,微臣不敢妄下定夺,所以特来向陛下请示,恭请圣裁!” 杨纂小心翼翼地回话说道,他可不比程处弼的身份,说话还要反复斟酌。 “一个小小的太常寺乐童,无官无品,何足挂齿!” 李二陛下笑意连连,轻轻的摆了摆手,暗示杨纂是他太过于小心谨慎了,其实一个小小的乐童,他李二陛下并没有放在心上,然后又转向东宫的侍卫继续问道。 “那你们这几个东宫侍卫所为何事,又如何这般打扮?” “回禀陛下,我等奉太子殿下之令,保护乐童的如意出宫,所以才以便装出行!” 几个侍卫,身份更为低微,身子也自然垂得更低了。 “太子还真是上心,一个无官无品的乐童,竟能派遣四名七品的东宫侍卫看护!” 一闻此话,李二陛下恍若黑暗中丢失了记忆的苍白灵魂一般,神情立马变得淡漠起来,嘴角扬起一抹森冷而促狭的笑意。 “你们还有何事情隐瞒朕,还不快速速禀来!” 第107章 太子殿下的娈童! 李世民的面色如同七月的夏日,突如其来的狂风过后,紧接着便是乌云蔽日,倾盆的大雨沸沸扬扬。 四名七品的侍卫,给一个没官没品的乐童做保镖,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谁都不会相信。 如果现在一个普通人说他曾经被四个中n海保镖保护过,谁都会以为这人,绝对是神经病。当然,也不排除是红二代、或者高科技国宝人才。 但是,李二陛下完全不相信乐童有什么惊天才能,如果有,就不可能只是一个连九品官都混不到的乐童了,所以他选择了相信其间,另有隐情。 他发现不了乐童的“惊天才能”,但是他的儿子李承乾却慧眼识珠,没有让这颗宝珠蒙尘。 “这” 榻下的程处弼、杨纂还有东宫的四个侍卫,欠着身子,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情怎么让人说出口,难道和人家说,你儿子是个男男,李二陛下还不发癫! 就像现在你和人家父母说,你儿子喜欢男男,你看人家父母不一巴掌抽过来,你才喜欢男男,你全家都喜欢男男! “汝等安敢欺君!” 李二陛下的眼睛似乎在向外冒水,虎牙在嘴里来回撕拉,发出轻声的“咯咯”声响,眼眸里压抑着一股要吞噬人的焰火。 “臣等(草民)不敢!” 一个个涨红着脸,连连拱手,把身子垂得老低,封建王朝,谁他娘的敢欺君,有几个脑袋给李二陛下砍,但是谁都不敢出声。 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勇者没错,但也可能成为第一个被蟹钳夹住嘴巴的傻逼。 “到底是太子犯了何事,是不是太子要强夺此物?” 众人的如此神色,更加坚定了李二陛下的心中所想,更认定了此事和李承乾有关,他甚至都有些怀疑,乐童是李承乾所杀,不然几个东宫的侍卫如何能牵连其中。 “并非太子殿下!” 众人抬头着急地回了一句,然后又一个个默无声息地垂首低身。 “那汝等欲言又止,又是为何!莫非是太子亲手杀了此乐童,然后让汝等来处理此事!” 李二陛下的嘴角扬起淡淡却带着丝丝冰冷的笑意,圆睁的龙睛发出洞明的光辉,似乎能看透凡尘世间的一切一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杨纂。 “杨纂,你来说!” 连“爱卿”都没有叫,连名带姓的点人,此时此刻,李二陛下摆出来的声势,的确非常吓人! “这” 垂着头,死死地盯着安仁殿地板,好像地板不是青砖而是金砖一般,恨不得扣出来一块带回家的杨纂,闻声抬起皱巴巴的老脸,苦丧着如丧考妣的哀容,向着身旁的程处弼发出紧急的求救信号。 肉嘟嘟的小胖子李泰的一脚,他都承受不起,更别说马上皇帝、盛怒之下的李二陛下的一脚了,那还不得个伤筋动骨一百天。 程处弼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缓慢抬起身来,向着李二陛下说道。 “陛下,还是草民来说!” 杨纂是被自己拖下水的,东宫的几个侍卫承受不住出卖李承乾的怒火,自己也答应保全这几个人,只能由自己来出头。 但是,程处弼不仅不傻,反而很聪明,缓缓向后退了一丈多远,才轻声呼喊道。 “还请陛下摈退左右!” 一边防备着被老丈人的黑脚,一边心想着保全老丈人的颜面,程处弼这样的华夏好女婿也没谁了。 “摈退左右?” 李二陛下眼皮一跳,锐利战剑一般的眉头,皱成了戏子手中的舞剑,软绵绵的,向着李全威严却无力地摆了摆手,难道真的是乾儿杀的人,还是说其中有更严重的隐情? “李全,你将他们都带下去!” 想到此处,李二陛下不由得担忧起长孙皇后,趁着众人视角的盲区,伸出厚大的一只手掌,暖暖地握住长孙皇后小巧精致的柔荑,给她以恬淡的温暖。 感受到李二陛下传输过来的暖意,长孙皇后紧蹙的黛眉也舒展开来,凛然生威的凤眸也变得灵活转动起来,冲着李二陛下如兰般淡雅一笑,略显柔美却又不失繁丽雍容。 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的伉俪深情,即便是在冰冷客观的史册里,也依然能感受到这一段如胶似漆、相濡以沫的神情厚爱。 长孙皇后仙逝之后,皇后之位,一直悬空,直到李二陛下崩殂,整整十三年,这在华夏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翻开史书,身为皇后,许多人都是母以子贵,但是长孙皇后的子女,都是子以母荣。 “太宗甚爱之”的太子李承乾。 “宠冠诸王”的魏王(现在还是越王)李泰。 “并所钟爱”,嫁妆逾制,打破皇子、妃嫔、公主墓葬只设一道石门的制度,特设三道石门的长乐公主李丽质。 破例黄昏行吉礼的婚制而改由白天行吉礼的城阳公主。 初封衡山公主,打破了名山大川不得作为封号规定的新城公主。 李二陛下亲自抚养长大,并以龙兴之地太原为封号的晋王李治和晋阳公主李明达。 李二陛下对长孙皇后儿女的宠爱,太过于史了,和他们比起来,其他亲王、公主都是充流量送的,完全不可同言而语。 “贤侄,这下总可以说了!” 等李全领着一众侍女、太监,全部退下,关上殿门,李二陛下才缓缓向着程处弼说道,也许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虽然李二陛下的面色依旧冷清,但是望向程处弼的龙睛,并没有冰冷的眸光。 安仁殿里,静悄悄地,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无论是因为关系李承乾而紧张的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还是提心吊胆的杨纂和东宫的侍卫们,每个人都竖起耳朵等待着程处弼的回话。 程处弼估摸着已经和李二陛下保持到了安全距离,才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轻声的说道。 “陛下,此人乃是太子殿下的!” 第108章 李二陛下气疯了! 程处弼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相对于无声无息、鸦默雀静一般的安仁殿,这个声音又太重、太重了,吐出的字语,一字不落灌入了众人的耳中。 声音在李二陛下、长孙皇后的耳中,无限地放大,从“唦唦”的蚕声,到“哗哗”的溪声,再到“咚咚”的钟声,最后变成了“隆隆”的电雷之响,震得耳中发出一阵“滋滋”刺耳的忙音。 长孙皇后被吓了一跳,像在噩梦中被惊醒似的,目光仿佛刚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恍恍惚惚,好看的眉毛在细微的颇动,血红的嘴唇也抖颇起来,变得发白,心跳变得加快,脯前的霓裳上下起伏,铅华弗御的柔荑坚韧地支撑在几案上。 李二陛下虽然没有长孙皇后那般的惊惶,但也是完全惊呆了,一动不动地,好像全身麻痹变成了植物人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不只是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这样,任何一个父母听到儿子这般,都会颠掉,都会气死。 李二陛下深吸了一口檀香之气,让自己的大脑清醒清醒,好好消化消化,然后龙眉飞扬,龙睛青光爆闪,向着程处弼厉声质问。 “贤侄,你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样的事情太惊世骇俗了,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般,打闪在他的脑海中,他不敢相信,他怎能相信他那个恭逊知礼、谨慎敦厚的长子,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去年他下诏令长子“宜令听讼”,令其处理“尚书省有不伏者”,而且这个儿子断决得还很不错。杜如晦病逝之前,他也令长子前去慰问,长子也做得很好,得到一些重臣的表彰。 他怎敢将天差地别的两人联系起来,他怎敢想象仁德恭厚的长子会变成这般模样! 喜好,对于一个皇帝、国君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因为功绩和能力才是评定帝王的一切! 经天纬地的秦始皇,筑长城、修阿房宫、焚书坑术、横征暴敛,但依旧是千古一帝! 超世之杰的汉武帝,不仅有一个叫韩嫣,而且还说过“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无妇人”,后宫佳丽何止三千,但依旧是千古一帝! 就连弑兄杀弟,威逼父皇,霸占弟媳的李二陛下,也是千古一帝! 因为这些对人们而言,都无足轻重,因为他们的功绩千秋彪炳,他们的雄才万古流芳,人民可以大度地原谅他们的过错! 但是,李承乾不可以,他是个太子,他也只是个太子,喜好,这样的事情,严重,很严重! 这叫太子失德,宠幸奸佞! 程处弼没有说话,他可不敢再说了,谁知道盛怒之下的老货,会对自己的人身安全造成什么样的侵害,他只是摆出无辜地眼神凝望着李二陛下,乖巧而真诚。 “你不说,好,好,你不说,你不说!” 李二陛下的龙睛闪烁着暴怒的火光,英俊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扭曲得狰狞可怕,像极了一头暴怒发狂的狮子,让人感觉格外的恐怖,修长地手指从衣袖中如青芒乍现的宝剑出鞘一般,直指一边伫立的杨纂和东宫侍卫。 “那你们给朕说,你们说,你们给朕说!” “小臣不敢,小臣不敢!” 杨纂和一众侍卫的脸,唰的一下,变得灰白灰白,两股战战,仓仓皇皇地匍匐在地,一个个急得是热汗滚滚,滴答滴答地直往青石地板上落。 “不敢,不敢个屁,朕看你们好大的胆子!” 李二陛下霍然起身,宛若祝融下凡,怒发睁睛,衣裳涨鼓,好像全身上下都在燃烧一般,冲着杨纂等人嘶声怒吼。 “朕没有让你们不敢,朕让你们说,让你们说!” “小臣不敢,小臣真的不敢!” 杨纂等人一面惊惶地向李二陛下讨饶,一面蜷缩着身子,把头猛磕,震得青石板上,“咚咚”作响。 “杨纂,你说,朕怒你无罪!” 李二陛下迈开大步,一箭之间,便出现在杨纂的身前,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满腔怒火,展露出难看的笑容,欠身俯视着身下的杨纂。 “陛下” 杨纂望着李二陛下那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吓得都快哭了,可怜巴巴的。 “朕一言九鼎,怒你无罪!” 李二陛下又咧开了嘴,向着杨纂,直直点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陛下,那乐童真是” 被逼无奈的杨纂,只能顺着李二陛下的话,接了下去,但是话还没有说完,那干干瘦瘦的身躯就被李二陛下一脚飞毛腿给蹬飞了,如枯枝落叶一般,直接滚落到程处弼的身边。 我草,果然这老货说翻脸就翻脸! 就知道这老货有暴力倾向,还好机智如本公子,早已闪避到了李二陛下的攻击范围之外! 李二陛下的一举一动,程处弼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一边在心里给李二陛下画圈圈,一面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庆幸,但也没有幸灾乐祸,赶紧地给晕厥在身边的杨纂,看看身体。 “心跳还有,呼吸还在,身上也没出血!” 看到杨纂没有生命危险,程处弼就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好歹人家这一脚是替他挨的,要是真出个好歹,他就于心有愧了。 “你们说,你们说,你们是东宫的侍卫,朕要你们亲口告诉朕,那个乐童到底是不是太子的!” 收拾了杨纂,李二陛下又将凶残的目光转向了临近的侍卫,一面使劲用脚踹,一面恶气狠狠的逼问。 “陛下” 长孙皇后的玉颜先是变得发青发白,随后又立马涨成极度的绯红,苍白的嘴唇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叫唤,身子也跟着恍恍惚惚,摇摇欲坠。 第109章 神医华佗,妙手回春! 看着李二陛下的泪水,噼里啪啦地滴在自己的长衫上,而且说出这般惊天动地的话,程处弼的眼角,也失去了往日的锋锐,变得圆润了。 虽然他知道“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是一句情急之下的戏言,不可能真的要李二陛下的皇位,李二陛下也给,但是他还是被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的伉俪深情给感动到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长孙皇后香消玉殒之后,皇后之位十三年悬而未决了,一切都是因为李二陛下对长孙皇后太爱,太爱了,爱到骨髓里去了。 “医者仁心,草民自当尽力为之!” 虽然他确实身负华佗传承,但是并没有开启,就算开启了,这样的先天性疑难杂症也不好说。 那个所谓的孙道长再牛逼呼啦,长孙皇后不还是在五年之后的贞观十年挂了。 说话留三分,给自己留条后路,准是没错。 “既是如此,还请贤侄,快快施救!” 李二陛下乌黑的眼眶中,充沛着希冀的柔光,潮湿的细线无声地在白皙的皮肤上滑落,留下一道道曲折的泪痕。 “系统,麻溜的,给老子开启“华佗的传承”!” 一道纤绝的尘陌化作微隙而温暖的圣白光芒,普照于程处弼的神识之中,舒倘而漫长的气息,弥漫在碧波荡漾的脑海里,把空旷的脑海之上的一切空虚盈满。 一缕缕洁白无瑕的光芒,不仅清明了他的神识,也照亮了他的脑海,而且化为了一朵朵轻纱薄雾般的细小光团融入到脑海之中,如同煎盐叠雪一般,将整片脑海变得秀美、纯白。 如淙淙流水一般,纯白的海水,从脑海中,轻哗而下,带着清洁的涟漪,以十二经脉、十五络脉为基准,贯通他的全身经络,最后百川到海,缓缓汇入了他的心房之中。 这就是神医华佗的传承啊! 程处弼舒畅地呼吸吐纳,眼角之上泛滥起圣洁的银光,俊美的面颊也扬起恬淡的笑意。 他从来没有发现人体原来是这么的奇妙,生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直到若水的圣光带着他的神识,在他的身体中遨游了一遍,他才发觉出生命的奥秘。 “陛下,草民需要一套银针!” 程处弼的嘴角充盈着阳光般温柔的笑意,向着李二陛下轻声说道。 中医治疗,一直推崇“一针,二灸,三服药”。通过针灸的治疗方法,将人就活,然后再服药,让人康复。 针灸,贯通人体,对人体特定部位进行刺激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古代高明的医师,可以通过针灸,通治百病。 虽然现在如癌症之类的病患,针灸可能治疗不了,但是许多的疑难杂症都可以通过针灸获得新生,前提是那个针灸大夫拥有很高超的技术。 “银针?上一次,孙道长在观音婢的宫中留了一副,朕记得观音婢就收在卧榻的锦垫下,你们快去拿来!” 李二陛下稍微思索一会,便快速地答了出来,然后向着守候在一边的侍女急切地吩咐道。 果然,侍女在锦垫下找出了一套用上好白麻包裹好的银针。 “好,很好,给我去拿个烛台过来!” 望着银辉玉洁、精致小巧、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密密麻麻的完整一套十七根银针,程处弼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毕竟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有一副上好的装备也是很重要的。 “还请陛下,将皇后娘娘平躺。若小侄医治之时,对皇后娘娘有何冒犯之处,还请陛下莫怪!” 针灸之术,在古代是可以不用脱衣服的,但是还是要事先讲好,毕竟一些简单的身体接触还是要的。 “朕自然明白,贤侄放心施针便可。不过,贤侄,这烛台有何用?” 李二陛下老老实实地听从了程处弼的话,将长孙皇后平放在榻上,但是对于程处弼叫侍女拿过来的烛台还是有些不理解。 “贤侄,这烛台有何用?” “消毒!” “消毒?” 消毒是西医中的概念。以宏观医学、物理医学为核心,崇尚天人之道的中医是没有消毒一说的。 “消毒,就是杀死病原微生物、细菌之类的方法。” 程处弼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李二陛下解释这种在后世非常浅薄却在现在非常高声的学问。 华佗也不懂西医,他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简单回复。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还想用开水来消毒。 “好,那就请贤侄赶紧下针!” 程处弼的特例行为加上高深的话语,反而让李二陛下更加认可他的医术,赶紧从榻上下来,让出空间给程处弼施展。 程处弼靠在榻上,并没有立马施针,而是通过十几秒的“望”、“闻”、“切”来了解长孙皇后身体的情况。 长孙皇后的虽然处理昏厥状态,但和长乐公主不同,呼吸和脉搏都还存在,只是非常微弱。 “贤” 虽然十几秒的时间很短,但是看得李二陛下是火急火燎,连连催促,但他的话刚出声,程处弼的身子已经动了,第一针人中穴! 刚插上人中穴后,又是紧接着三根银针飞向了百会、十宣、涌泉三穴。 “动了,观音婢的眉目” 四穴过后,李二陛下望着从昏迷中好像要苏醒的长孙皇后,破涕为笑,失声地惊呼,但是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唇口,不让自己打扰到全神贯注的程处弼。 “刷刷”两声,又是两针,直插在公孙、关元两穴上。 慢慢地长孙皇后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可以听得清她缓慢却富有节奏的呼吸声。 “陛下,长乐公主到了!” 一个小侍女从殿外碎步而来,向着李二陛下施礼,轻声地贴着李二陛下说道。 “父皇,母后她” 李丽质梨花带雨地扑入了殿中,盈盈一身扑倒在李二陛下的怀里,正要高声呜呼,却被李二陛下一把捂住樱唇,做出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向榻上指去。 “程处弼!” 第110章 程处弼的智慧 “程处弼!” 顺着李二陛下的指向,泪雨阑珊的李丽质,朦朦胧胧地看到了程处弼那孤清而飘逸的身影。 就在她探寻程处弼的身影时,细长精致的三根银针又插入了长孙皇后的内关、足三里、心俞三穴。 长孙皇后那柔长的峨眉,又是一紧,虽然依旧紧闭的双眼,但是已经可以看到瞳仁在眼皮下,左右晃动的痕迹。 “很好,很好,心动已经慢慢地恢复过来了。” 程处弼一搭上长孙皇后的脉搏,感受到那渐渐加快地跳动,浅呼了一口气,面色不似之前那般严肃紧绷,慢慢舒展出轻松的笑意,正准备抬起衣袖,轻擦下额前渗出的汗渍,一条淡粉的丝巾手帕,呈到了他的眼前。 “谢谢!” 程处弼自然地接过手帕,往额前擦拭,但在鼻前的时候停了下来,有些错愕地向侧后望去。 “公主!” 李丽质螓首轻轻地摇了摇头,带着如淡粉牡丹一般纯洁清甜的笑意,抬起纤细白嫩的玉手,按在了程处弼的唇间,然后接过了程处弼手中的手帕,轻轻地点起脚尖,细致地擦拭着程处弼额前的细汗。 凝望着李丽质那,弹吹可破的蛋白般柔嫩的肌肤、那修长雪白的秀颈,那一闪一闪灵动得好似会说话的睫毛。 如果不是李二陛下在场,如果不是长孙皇后才需要治疗,他真想一把搂住这似洛神宓妃般,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的美人,一享芳华。 为程处弼擦拭好之后,李丽质又盈盈一笑,若凌波的仙子一般,微步而后。 程处弼苦涩一笑,宁心静气,将腾腾而上的欲火按下,又深深地呼吸吐纳,定精安神,抽出两根银针,又插在了神门、丰隆两穴。 神门、丰隆两穴,可起到温补心阳,安神定悸之效。长孙皇后心阳不振,刺激两穴,正好激励她的心阳,加速她的心搏。 在两针下后,长孙皇后的眉头猛然一紧,心口也紧接着向上一震。 见此状况,程处弼的眼里划过一丝精光,露出心有成竹的怡然笑意,修长如玉的手指,快速夹出三根银针,直取间使、上巨虚、下巨虚三穴。 “脉搏恢复正常了,接下来就是进一步地扩大她的呼吸!” 三根银针飞下之后,然后又是三根银针分别射向长孙皇后的肺俞、风门、大杼三穴。 长孙皇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皮也松紧有节的股东起来,精致的玉容也开始微微搐动,心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呼吸声也越来越清晰。 阔心、开肺、呼吸、皱眼,很显然,她快要苏醒了。 “好了!” 程处弼长呼了一口浊气,长袖一扫,将长孙皇后身上的十七根银针一根不拉取下,行云流水般按班排序地插入白麻之中,正回身准备向李二陛下复命,便闻到了一声回魂般喃喃地女音呓语。 “陛下” “观音婢,观音婢” 李二陛下听到这句话如同范进中举一般,狂声大笑,三步跨做五步,越到榻前,缓缓地搂起长孙皇后的玉躯,紧握住长孙皇后的玉手,往自个的脸上亲昵地猛蹭。 “朕在这,朕在这” “母后!质儿也在,质儿也在” 李丽质也莲步翩跹,如扶风的弱柳,飘摇到榻前,猛扑到长孙皇后的怀里,深深地吮吸着母亲的身息。 回望着怡享天伦、温馨美满的三人,程处弼喟然一笑,摇了摇头,招呼着清醒地杨纂以及一众侍卫、侍女、太监,抬着担架,一同迈出了安仁殿。 天家难得温情,这样美好的韶光,他实在是不忍心打扰。 一出安仁殿,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正值好时,灿烂却不刺眼的红霞像一根根粗粗细细的金线,纵横交错,把参差错落、左右漂浮的云朵缝缀成一幅美轮美奂的彩锦。 “好了,这今日之事,由本公子一人承担了,你们将的尸体抬回复命即可,有什么事情尽管往本公子身上推,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对你们如何。” 程处弼招呼着抬着担架的四名侍卫,轻声说道。 “这等事情,我等兄弟如何做得出来” 四名侍卫放下的手中的担架,相互对望,面带难色地迎向程处弼。 “虽然陛下已经知晓了此事,太子殿下明面上不会对你们怎样,但是暗下” 程处弼说到“暗下”,戛然便停,脸上也闪过一抹阴冷,然后又舒展开来,继续说道。 “往本公子身上推,太子殿下之恨,全在我程处弼一人之身,自然不会有怨加于你等!” “三公子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四名侍卫神情慷慨,心血激昂,向着程处弼躬身一礼,便抬起担架,向着东宫而去。 “杨令,今日我程处弼可是欠你一个人情啊!” 待四名侍卫远去之处,程处弼又回身望下一边护着身子,艰难行来的杨纂,怅然一笑,调侃道。 “驸马爷,说哪里的话,下官日后还请驸马爷多多提携!” 杨纂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到程处弼的身前,苦着脸说道。 如果,现在还不明白程处弼的用意,他这正五品的长安令就白当了。 他不仅仅是一个媒介,一个让程处弼面见李二陛下的媒介,也是程处弼用来堵悠悠之口的执法机关代表。自首,便是诚心伏法的最好的证明,因为他是长安令,长安的父母官。 他不得不佩服程处弼的智慧,不仅洗刷了杀人的罪名、保护东宫的侍卫,还参了太子殿下一本,就算不出现长孙皇后的那一幕,他知道以李二陛下的圣眷也不会处理程处弼。 但是,他不明白程处弼为什么会为了保护几个东宫侍卫,而将太子殿下往死里得罪,这似乎并不符合利益的抉择。 虽然,看不透程处弼的想法,但是紧随房玄龄的杨纂,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不过,驸马爷,这太子殿下可是储君啊” “这个,我自然明白!” 第111章 “药王”孙思邈 程处弼如新月一般好看的眉毛高高挑起,得意的眸光从眼角舒适而来,又迅速地飞逝在眼窝的尽头,迈着方步从殿侧那高高垂下地杨树上拔下一片绿叶,回首向着杨纂扬起一抹舒心的笑意。 有些事情,他不可能告诉所有人,有些秘密,就连至亲的人,也不能说道。 他能告诉杨纂,他是来自未来的人吗! 他能告诉杨纂,未来李承乾会造反被废吗! 他会告诉杨纂,那四名侍卫他想培养成为隐藏在东宫的暗棋吗! 他会告诉杨纂,揭露太子失德,可以让他获得一大批正直官员的认可吗! 他会告诉杨纂,他马上就要入朝为官了,而手刃太子的,打击太子的颜面,成为他为官的第一把火吗! 有些秘密,程处弼不说,不仅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也为了别人的性命。有些秘密,杨纂知道了,对他也不一定是好事。 虽然程处弼没有多说,但杨纂也没有再多问,只是随着程处弼的笑意,也一并地发出笑声。 知道自己该知道的,不用知道自己不该知道的,本分是官场一个很重要的准则。 而且,笑容,经常可以缓解很多的尴尬。 绚烂的霞光从稠密的杨叶缝隙间射下,树影斑驳,穿插而过的霞光若星火一般,淡淡地洒缀在两人的脸上、身上,温和的光芒与空气中的尘埃一般,毫不张扬。 “咴咴” 几声尖锐刺耳的骏马长嘶声,打破了此时的和光同尘。 六匹锡甲当颅、镂金加身、五彩饰缨的雪白高头骏马,拉着一辆全身由象牙打造、青盖黄屋、朱班重牙、左旗右戟、衔结绶铃、上刻龙虎鸟兽、凤鸾虡文的豪华大车飞驰而来,一队左卫亲军,护卫其后。 古礼“天子驾六”,车身的奢华高贵,再加上宫中不得驱驰的禁令,不用说,这辆车肯定是李二陛下派去迎请孙道长的象辂车。 “咴咴” 又是几声长鸣,前蹄高扬,马颅高抬,鬃毛飞抖,飞驰地车驾在安仁殿前一丈远,陡然急停。 首先从车驾中出来的是头戴幞头,身着绯色圆领窄袖袍衫的是面色苍白、神色慌张的李全。 随后一名老道,也从车驾中探出身来,只见这老道,头戴九霄冠,身穿八宝万寿紫霞衣,执着龙须扇,鹤顶龟背,身直骨硬,凤目疏眉,神态飘逸,到是很有世外高人的模样与气质,只是和李全一样,面色很是苍白。 老道从车上下来之后,深深地呼吸吐纳了几次,并没有急着入殿,还慢条梳理地整了整因为颠簸而有些歪斜的冠羽和褶皱的道袍。 可是,心急如焚的李全哪还有时间由得他整理道袍,拉着他就往殿内急赶,一边口里疾呼。 “孙真人,都什么时辰了,赶紧随老奴入殿,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等急了!” 李二陛下的龙颜大怒,长孙皇后的生死攸关,由不得李全不十万火急,争分夺秒,李二陛下派遣专车去迎接,虽然有对孙道长的推崇,但未尝没有对时间的思量,天子车架出入宫门,自然一路绿灯。 “杨令,那个孙道长,你认识吗?” 程处弼凝望着被李全一把拉入殿中的道人,向着杨纂问道。 “孙真人,那可是和袁真人,并称于世的道教真人!孙真人,虽然不入仕途,隐于山林,但总是亲自采制药物,为人治病,深受乡民爱戴,人称“再世华佗”、“重生扁鹊”!” 杨纂捋了捋长须,乐乐嗑嗑,笑眯了眼,带着崇高地敬意说道。 “下官,那日因越王殿下所受之伤,就是请孙真人医治的!” 顺着杨纂的话,程处弼也按住下颚,做出思索的神情,通过脑海中的《旧唐书》去寻找答案。 “杨令,你知道孙真人、袁真人的名字?” 从脑海神识中清晰的程处弼眼神一亮,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向着杨纂问道。 “孙真人,讳思邈;袁真人,讳天罡。” 果然是这两个人! 唐代着名医药学家、道士,“药王”孙思邈! 唐朝国师星象学家、相士、道士、风水大师、预言家袁天罡! “杨令,我们也入殿看看去!” 听到杨纂的回答,程处弼不禁轻噗一声,哑然轻笑,向着殿内走去。 “喏,孙道长,这就是给观音婢治好疾病的程处弼、处弼贤侄,也是朕给长乐公主甄选的好驸马!” 程处弼刚进门,就看到李二陛下发出自豪而爽朗的大笑,指着自己。 “无量寿福,小道孙思邈,见过程居士!” 孙思邈将左手的龙须扇转换到右手,左手下屈食指,下起膝盖,上至齐眉,向着程处弼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 “居士”,是道家人对俗家人的敬称。最早出现于儒家《礼记·玉藻》:“居士锦带。”郑玄注:“居士,道艺处士也”。 李白、欧阳修、苏轼、唐寅等文化人,都喜欢装个逼,给自己套上一个“居士”的称号。 李白自称“青莲居士”,欧阳修自称“六一居士”,苏轼自称“东坡居士”,唐寅自称“六如居士”。 “不敢不敢,在下程处弼,见过孙真人!” 程处弼被孙思邈这咋咋呼呼一下的大礼和“居士”这么高大上的称谓、以及那一声“小道”给吓到了,也赶紧双手作揖,躬身向孙思邈行了一礼。 其实就是孙思邈不称程处弼为“居士”,他也不敢接孙思邈的大礼呀,一个九十岁老人的大礼,怎么敢接,这可是要折寿的! 孙思邈出生于西魏大统七年(公元541年),如今是贞观五年(公元631年),扎扎实实的九十岁! 九十岁的人身体这么好,不要太惊讶,他在永淳元年(公元682年)才逝世,活了141岁! “敢问,居士,适才给皇后娘娘施针的方法,可否教予小道,小道愿以一株天山雪莲相赠!” 第112章 和孙思邈互称“道友” 行完礼后,孙思邈依旧欠着身子向程处弼说话,还是小道、小道一个敬地唤个不停。 古代人是不随便传授人家知识的,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世家延续的根本,除非拜师学艺,不然平民很难学得高深的知识。 虽然医学在古代的地位很低,但是高明的医术很是珍贵,毕竟人人都有怕死之心,能够起死回生、能够买命的医术,当然价值连城。 有句打油诗“就活一万贯,就死留一半”,就是这么个道理。 “天山雪莲!” 听闻天山雪莲,殿内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气,好像此物世间难求、极其珍贵一般。 “孙真人,但有所求,在下一定倾囊相授!” 程处弼闻声一乐,笑容满意地将扶起孙思邈的身子,这铁鞋还没有踏出去,宝贝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只是孙真人,请您老不要以“小道”、“小道”自称,在下实在是禁受不起呀!” 天山雪莲又名“雪荷花”,是天山特有的珍奇名贵中草药,因为其独特的药理作用和神奇的药用价值,被人们奉为“百草之王”。 尤其是武侠小说,简直就把天山雪莲当成是疗伤愈体的不世神药。 “既然居士如此,“小道”便以“贫道”自称,居士也请别以“真人”相称。” “贫道不过一介医匠当不得“真人”之称,若居士高看一眼,还请居士以“道友”相称!” 虽然如此,但孙思邈依旧还是保持着一颗恭敬的心,慈目善眉,眼神里充满着孜孜不倦的求知欲。 “请道友,一定要将此法传授贫道!” 孙思邈,一番又是“小道”,又是“道友”的言论,又不断地打击在室内众人的心头,望着程处弼的一双双眼睛,有震惊、有崇敬、有喜悦、有茫然 和孙真人互称道友,那不就站在整个大唐道教的顶端了! “天山雪莲,朕记得,道长此前可是花费了整整八年时间,才从天山上寻得的稀世奇株啊!” 李二陛下既为程处弼能获得孙思邈的肯定而高兴,又为孙思邈的医者仁心所感动,故作惊讶地感叹道。 追溯着李二陛下的话,孙思邈好像回到了那段艰辛险苦的岁月,慈祥的白眉不禁微皱,和蔼的面容也添了几分苦涩。 “说来惭愧,贫道花了八年时间才寻找到五铢天山雪莲,其中一株还在返回长安之时折损了” 说到此间,孙思邈仿佛皓首雄心一般,白眉横展,清明的眼中,发出坚毅的目光,向着程处弼恳切的说道。 “还请道友将此法传授贫道,只要道友能传授此法,莫说一株、就是两株、三株,也未尝不可,只请居士能够留一株给贫道作为研究之用!”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方法,六施十七针。第一次施针人中、百会、十宣、涌泉四穴,第二次施针公孙、关元两穴。” “第三次施针内关、足三里、心俞三穴,第四次施针神门、丰隆两穴,第五次施针间使、上巨虚、下巨虚三穴,第六次施针肺俞、风门、大杼三穴。” 程处弼轻扬眉梢,缓缓地向着李二陛下点了点头,然后娓娓道出了自己施针的过程,他自然明白李二陛下希望他教授孙思邈的意思。 而且天山雪莲稀世难求,他也知晓,他正需要天山雪莲来救长乐公主的命! 如果是像孔颖达、萧瑀那般为老不尊、泯顽不化的,他不介意摆摆谱,打打脸,但是如果像孙思邈这般太谦逊有礼的他自然乐意与人为善。 人心都是肉长的,与人为善,人家自然也与你为善。 当然,那些自以为是、自视甚高的人,就没有必要去理会,没有必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人中、百会、十宣、涌泉,急救气厥、保持意识;公孙、关元两穴提升呼吸、保持肺气;内关、足三里、心俞三穴稳固心血、增强脉搏” “神门、丰隆两穴心阳不振、温补心阳;间使、上巨虚、下巨虚三穴振奋心阳、化气行水;肺俞、风门、大杼三穴扩大腔容、通畅肺气!” 孙思邈越说声音越高,越说面色越为红润,越说眼神越加透亮,向着程处弼又是长揖一礼,喟然称叹。 “道友高才,贫道不及也!” 孙思邈解释得这么通俗易懂,李二陛下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精髓,目光闪烁,面容紧张,唇齿急张地向程处弼发问。 “听孙道长这番医言,莫非观音婢的病已经被贤侄治好了?” “回禀陛下,通过施针,皇后娘娘的病症,草民已经暂时镇住了” “啊,这观音婢” 程处弼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李二陛下打断了,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李二陛下,一下子又没精打采了,紧握着长孙皇后的玉手,凝望着长孙皇后的龙眸,充满着深深的歉意。 身为一个富有四海、权倾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皇帝,却救不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是一种最极端的悲哀。 “二哥” 长孙皇后也温情地用另一只玉手,轻柔地抚摸着李二陛下此时有些灰暗的面庞,帮着他抹平紧皱的龙眉。 程处弼轻咳了几声,打断了大庭广众之下,抛撒狗粮的两人,继续说道。 “陛下,草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草民已经想好了,治愈皇后娘娘的病症的药方,只要此药按程服用,皇后娘娘之病,自会根愈。” “贤侄但有此方,何不早说!” 第113章 华佗,也是我老师 李二陛下黑着脸很是怨念地瞪了程处弼一眼,又立马转阴为晴,喜出外望地命人赶紧拿笔过来。 “来人呐,笔墨伺候,贤侄快快写来,朕这便命人去太医署取药!” 老货! 自己傻傻逼逼打断老子的话,又怪老子! 算了,本公子知道你这老货什么德行,看在本公子未来老婆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计较! 程处弼在心里咒骂两句,向着李二陛下充满鄙夷地摇了摇头,接过侍女呈来的笔墨纸砚,贴在侍女的背上,向着长乐公主舒心一笑,然后低下身子,笔走龙蛇。 “人参二钱、桂枝五钱、熟附子生黄芪各三钱、细辛五加皮各六钱、五味子四钱” 程处弼刚刚写好提笔,还没有来得及吹开笔墨,孙思邈便一把提过纸张,捏在手心,口里疾疾有言。 “人参,归脾肺心,固脱生津,补气安神;附子壮阳益肾,温散水气;选黄芪益气利水;桂枝温阳化水;细辛平踹行水;五加皮消肿去水,使气化水去而肿消。配五味子收敛肺气,以益心气” 孙思邈越看脸色越是凝重,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得好大,眉头也皱了起来,连头发都抖动起来,眼睛直瞪瞪地注视着程处弼,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 “本方在于温补,温补化气,心肺得补,阳复水化,改善循环,心阳得振,心衰可解。” 程处弼神情平静,坦然一笑,在殿中提手踱步而谈,顺着孙思邈的话,继续说道,一举一动,豁达大气,自信洒脱。 “皇后娘娘内伤痰饮,肺气先伤,痰浊壅塞,水邪内伏,以致累及心阳,心阳衰竭。服用此药,阳复阴化,水行悸安,颐养身心,自然得愈。” 说完之后,程处弼又略带歉意地向着孙思邈施了一礼,淡然一笑。 “只是此药,须得以一株天山雪莲为药引,雪莲有强筋助阳、益心补血,活血通经,暖宫散瘀,散寒除湿,清肺润等功效,配与诸药,则皇后娘娘之病,方可全愈。” “无量寿福,药不得医人,于死物何异!贫道跋山涉水、采撷此物,自当是希望此物能够治病医疾,造福于人!此物能为皇后娘娘所需,亦是贫道之幸!” 孙思邈泰然自若,淡泊平和的说道,尽显仰之弥高的药王风范,继而转向程处弼喟然叹服,又是一礼。 “道友,深知药性,通达医理,贫道不能及也!敢问道友,师承何处,出于何方圣手名下?” 师承何处? 我丢,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程处弼一下子被孙思邈这个问题给难住了,眉头一皱,一时之间,盘桓良久。 “贫道冒昧了,道友师尊莫不是不出世事的世外先贤?” 孙思邈哑然一笑,向着程处弼略带歉意的说道。 “在下也不知,师承何处,只是有幸曾获得一卷华佗神医的《青囊书》孤本,从中习得一二!” 程处弼灵光一闪,故作苦笑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反正华佗死了n年了,你总不可能去撬开华佗的棺材板问。 “无量寿福,华佗神医的《青囊书》!难道此卷竟然没有被烧毁,而是流传了下来!怪不得道友此前施针之法、开药之方,贫道闻所未闻,原来道友获得了华佗神医的真传!” 孙思邈一下子对程处弼肃然起敬,很有“达者为师”的气度地向程处弼欠身,面容上带着虔诚的笑意说道。 “敢问此卷如今何在,道友可否让贫道一观!” 华佗的真传!还真被这老道,稀里糊涂的说对了! 说谎,是一件很累人的活,一个谎言过后,还要千千万万的谎言来圆谎。 程处弼又不得不面带愁容,苦笑着迎上孙思邈。 “此卷已因年久色黄,为书虱所啃,可惜已经不复存在了!” “唉如此神医绝学,竟然不能传承于世,救世济民,可惜呀,可惜” 听到程处弼这样一说,孙思邈也面带忧愁,十分沮丧。 “但是在下,曾通背此卷,或许记得一二,若有时日,在下将此卷,以笔墨书之,赠与道友如何?” 看到孙思邈这样悲悯的样子,程处弼也有些明悟地点点了头,连连说道。 华佗的绝学,交给孙思邈,让他传授子弟,或许可以改善大唐医行,造福万民,为大唐的医学添砖加瓦。 “无量寿福,道友大恩大德,贫道深感五内,他日若有驱使,贫道自当全力为之!” 孙思邈又是左手下屈食指,下起膝盖,上至齐眉,向着程处弼躬身九十度、恭恭敬敬地揖了一个大礼。 不世绝学,一般非师徒不传! 程处弼答应将华佗的绝学传授给他,又如何不让他感激不尽。 知道长孙皇后可以痊愈之下,李二陛下那可是龙颜大悦,英铤的眉毛在笑,细长的眼睛在笑,薄薄的嘴唇在笑,就连尖细的胡须仿佛都在笑,整个人都洋溢在幸福的氛围里。 “好,既是如此,观音婢的病就有劳贤侄与孙道长了!朕,在此,先行谢过两位,待观音婢痊愈之日,朕自当开庭设宴,感谢两位大恩!” 李二陛下噙着满满的笑意,从榻上轻松地走下,向着程处弼和孙思邈,正好龙袍,端正地欠身施了一礼。 此时此刻,他不是大唐帝国的皇帝陛下,他只是一个深深爱着自己女人,为自己女人能够康复而向医生表达自己无尽感谢的男人。 但程处弼和孙思邈哪里能接受李二陛下的大礼,赶紧地躬身还礼,李二陛下可以不把自己当皇帝,但是他们可做不来。 “此乃草民(贫道)分内之事,何当陛下圣情!” “贤侄,朕适才说过,“只要能治好观音婢,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第114章 李二陛下的恩赐 李二陛下毫不掩饰自己对程处弼的喜爱,也毫不隐藏他内心的喜悦,毫不吝啬对程处弼进行赏赐的恩询。 “国公大将,名爵地位,宫府殿宇,金银财宝,只要你想要的,朕都一一恩赐于你!” 人比人,气死人,杨纂听得都快急哭了,混了大半辈子才一个从五品上的长安县男,李二陛下一开口就是个从一品的开国国公! 国公!这可是大唐臣子最高的爵位!从一品,食邑三千户的,哪个不是在战场上或浴血奋战、或出谋划策,追随李二陛下出生入死才获得的! 宫府!这可是只有亲王、公主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只有他们的宅院才能有这么大,才能称为宫府! 想到此处,杨纂不得不小心地打量起程处弼,他对于面对这么大的诱惑,程处弼会如何抉择感到好奇。 “皇后娘娘贤德传世,深受万民爱戴,更何况皇后娘娘乃是长乐公主之母,于公于私,草民理当为皇后娘娘医治!” “况陛下今日已命草民为左卫亲府中郎将,执掌一府亲卫,又任草民为工部军械司郎中,执掌一司主政,陛下对草民已是过蒙拔擢,宠命优渥,草民岂敢盘桓,再有希冀!” 程处弼想也不想、自然拒绝了李二陛下的赏赐,一番话也是说得大义凛然,正气慷慨。 出头的椽子先烂,他现在已经足够红红火火了,再红再火,恐怕就真的要被放在火上烤了。他可不想站在整个大唐文武百官的对立面。 一开始,杨纂一听到程处弼拒绝的话还很欣慰,宠而不骄、才而不傲、利而不迷,程处弼的表现,在他眼里,很是出彩! 但是,后面听到程处弼的后半段,杨纂心里何止是流泪呀,简直是在滴血! 和程处弼相比,其他人在李二陛下眼里,着实不当人子! 从五品上的一司主政,正四品下的一府中郎将,这才十四岁呀,人家这刚起步,就已经高处了自己现在的地位,自己这半辈子完全白忙活了! “朕知贤侄心意,然朕金口以开,岂得收回!” 李二陛下的眼角闪过一丝肯定,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也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但是程处弼的回答很令他满意。 他很欣赏程处弼这一点,不挟功、不自傲,才而谨、能而逊。 “朕便将此前身为秦王时的宫府赏赐于你,加金印紫绶、赐佩金鱼袋!” “草民拜谢陛下圣恩!” 在杨纂的羡慕下,程处弼深呼了一口气,尽量地平静谢过李二陛下的恩赐。 无论是秦王宫府、金印紫绶、金鱼袋,对他而言,都只是一个虚高的待遇而已,一切都可以用圣眷来解释。 只要不是实实在在的官职、官衔、爵位、勋位就好,他现在已经两重身份了,再加上其他,可能就真的会超过许多人的临界点。 “贤侄,此乃朕之随身玉佩,今日朕也恩赐于你,持此玉佩,自当自由出入宫门,观音婢的病,可就劳烦贤侄了!” 说间,李二陛下还解下了腰间佩戴的双龙镂雕玉佩,亲自给程处弼带上,言语之中,饱含了感激和希冀之情。 玉佩的玉质自然上乘,和田羊脂白子玉,沁色明透。椭圆形制,阴刻双龙纹,刀工娴熟,线条流畅,雕刻精美,顶部钻孔,品相非凡,一看就知道是大师的精品上作。 “陛下之意,草民省得,草民一定全力相为,不负陛下重托!” 程处弼的内心宛如泄入了一汪温暖的温泉水一般,舒适、清爽,声音有些哽咽,坚定地向着李二陛下拱了拱手。 李二陛下轻轻地拍了两下程处弼的肩膀,然后又走到杨纂的跟前亲切地抓着他的双手,宽慰了几句。 “爱卿,适才是朕一时气愤不过,错怪了爱卿,还请爱卿不要介怀!爱卿劳苦,朕着实看在眼里,擢为长安县子!” “陛下之意,微臣明白!” 李二陛下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是意图还是表达得非常明显,封口费! 从县男升到县子,爵位提了一级,杨纂也很开心了,他没有想过和程处弼这般的妖孽比,提一级他就很满足了。 “明白就好,君王无小事!也罢,朕还有要事与皇后相商,汝等都先行退下!长乐,你也一并告退!” 李二陛下返身又回到了榻上,然后向着在场的人都下了逐客令,就连长乐公主也一并被请了出来。 太子,一国之储君,由不得李二陛下不谨慎思考如何管教这个即将冠礼的儿子,还不是贞观十几年,现在对于这个儿子,他可是充满了期待。 “儿臣(臣等、草民、贫道)告退!” “驸马爷,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原来驸马爷兼资文武,不仅在工部入职,还在左卫当差,放眼我朝,这般人物,恐怕也就只有驸马爷一人而已!” 杨纂一出门,就赶紧将程处弼拉到一边,得道升天的笑道。 “杨令说笑了,我小小年纪,何德何能,兼职两任,此乃陛下圣眷矣!而且,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陛下的册命诏书都还没有下发,能不能胜任,还是两说!” 虽然程处弼说得很不起眼,也说得很艰难,但春风得意的眉梢,也显示出他此刻的喜悦。 “程程公子且住!” 一声清亮的女音,从两人的身后响起。 “驸马爷,下官告辞了,日后还请驸马爷多多照拂!” 回头一看到是侍女月儿,杨纂很识趣地打了个哈哈,欠身告辞。 “月儿姑娘,所谓何事?” “公主请你过去一趟!” 第116章 本公子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男人! 程处弼凝望着怀中檀口微吐、亮星般的眼睛来回打转,如同孱弱待宰的羔羊一般的羽绾,修长的指尖轻轻地划过粉润丹红的檀口、红彤如霞的玉容、脂滑玉凝的琼鼻、桃水汪汪的花眸。 划到那有些絮乱的乌黑秀发时,程处弼俯身轻轻地拈起她额前那有些调皮的两三根青丝,将其拨到两边,顺势紧搂她的细腰,贴上她的脸颊,由浅入深地啄上那甘甜的朱唇。 程处弼怀抱着羽绾,霍然起身,如踏上风火轮一般,横冲直撞跑到榻前,然后稳稳安安地放到榻上,如同庖丁解牛一般迅捷地宽衣解带。 看到程处弼那青春飞扬的皓颜、那阳刚盛华的体魄、那强劲健美的肌肉,羽绾的玉颜飞一般的彤云密布,双手悠扬地遮着自己通红的面颊,小巧的眸子浅浅地从指缝中探出来。 铅华万里的长空之上,皓白的月亮也羞涩地躲进云团之中,朦朦胧胧地撒下一层清辉,留下良辰的记忆。 暖暖微风从窗台轻轻拂过,温暖如阳的烛火,摇曳着纤细的身姿,多情的滴下了感怀的眼泪,翩跹着身子记录着房中似水如歌的美景。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一番飞龙舞凤,颠鸾倒凤,龙凤和鸣之后,程处弼长吁了口气,紧搂着怀中的美人,神清气爽的叹了一句。 原来他还以为羽绾不是那个,有些嫌弃,没想到她真的如娘亲所言,还是处子之身。 其实,古代的歌姬是歌姬、娼妓是娼妓,卖艺不卖身,卖身不卖艺是泾渭分明的。 如果真的想上歌姬,可以赎身回去上,不像天朝戏子和娼妓,你都分不清,谁比谁高贵,谁比谁纯洁。 羽绾紧闭着双眼,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幸福时刻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落下了两行清泪。 “你你怎么了,我” 感受到肩上一凉的程处弼慌忙地转过头,凝望着哗啦落泪的美人,轻柔地擦拭着娇颜上的泪痕,有些摸不着头脑。 推衣解带的时候也好,运动的时候也好,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泣。 难道是本公子太英明神武了,把她感动得哭了? “唔” 羽绾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哭声更大了,泪水也如泉水一般涌动。 “姐姐,你到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嘛” 看到羽绾泪眼婆娑的样子,程处弼有些惊慌失措,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既关切又急躁。 羽绾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泪水一个劲地直流,呜声咽咽。 “是不是你不喜欢这样,要不然,我以后不动你了就是,求你了,你别哭了,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了要不然,我去其他房间睡好了!” 程处弼一头雾水地望着泪流不止地羽绾,狂躁地掀开被子,准备下榻披衣。 “别呀公子,不是这样的!” 看到程处弼这般模样,羽绾陡然一惊,连哭泣也忘了,艰难地支撑着身子,怜爱地搭上程处弼的手指,柔和轻软的说道。 “奴婢能够侍奉公子,是奴婢的福分,只是” 说到此间,羽绾又梨花带雨,呜咽声翠。 “只是什么,你别哭呀,慢慢说出来,好不好” 程处弼烦躁地抓了抓前额的头发,返身坐到榻上,用宽大的锦被将自己和羽绾裹在其间。 “只是,奴婢此前曾遇到一个得道高僧,他曾说奴婢会得遇赎身,只是不得在及笈之年前落红。” “不然只得在落红之后,皈依佛门,青灯苦烛,了却余生,不然就会殃及家小,祸及子孙!” 说间,一连串泪水又从羽绾忧愁的容颜上滚滚滑落,一声声痛苦的唏嘘也在朱檀里酝酿而出。 “能得公子垂怜是奴婢的福分,本来再过一旬,便是奴婢的生辰,只是没想到今日一时想起,不觉心里怀伤,所以” “放他娘的狗屁,简直是一派胡言!告诉本公子,他是哪个山门的,本公子找他去!” 程处弼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个鼻孔猛出气,恨不得现在就下榻穿衣,不顾什么宵禁,直接打上山门! 封建迷信,也就只能骗骗古代什么不懂的百姓、妇人、丫头。 和程咬金这样的滚刀肉说试试,和他说杀人太多是要被下地狱的,你看程咬金不一斧头送那秃驴去西天见如来! “别想太多,这世间没有什么神佛鬼怪,如果真有什么神佛,怎么不见来拯救世间离苦的百姓!” 但是望向夏雨阴绵的羽绾,程处弼强势的语气又松了下来,将她紧搂在怀,轻柔地按在她的肩头,和风细润的说道。 “求佛不如求己,信佛不如信己!如果你真要内心有个信仰,就信仰本公子,本公子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脱离苦海的男人!” 第117章 圣眷第一人! “那日若非公子所救,奴婢恐怕就要失节于那突厥蛮子之手了!承蒙公子垂怜,为奴婢赎身,才得与公子相守!” 羽绾轻颔螓首,偎依在程处弼的怀中,贴耳聆听着他心口,有力而富有安全感的跳动,葱根玉润的巧手轻描在他健阔的右膛上划着圆圈。 “玩火烧身,小妖精,这可是你自找的!” 酥酥麻麻的触感,让程处弼又是一阵肝火大动,长啸一声,转身一个饿虎扑羊,又按压着羽绾白玉般的双臂,扑倒在榻上。 “本公子,让你看看什么是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程处弼发出yd的大笑,顺势而下,又准备上弦发箭,再战沙场。 “三少爷,三少爷”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阵惊呼的男音在门外响起。 “蒹葭,你跑什么,三少爷呢?” “这个” 门外又是“晃铛”的一声清脆的金属响,一个女音支支吾吾的说道。 门外男音更是急切:“你到是说话呀,老爷都在前厅等急了呢!” “小妖精算你走运!乖乖在榻上等着,本公子去去就回!” 程处弼英眉一皱,下榻披衣,推门而出,便是一声怒喝。 “吵什么吵,前厅又出什么事情了!” “三少爷,宫中来人了,老爷和夫人领着全府上下都在前院接旨呢!” 望着怒不可遏的程处弼,家丁有些胆战,长舒一口气,才小心翼翼的禀报。 “接旨!” 程处弼恍然大悟,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不过,李二陛下当时不是和长孙皇后有“要事”要办,不是应该造人去了吗,怎么这么晚还记得给本公子传旨! “你先去前院通告一声,本少爷这就来!蒹葭,快给本少爷更衣!” 程处弼长袖一甩,示意家丁滚蛋,然后望向一边局促不安的蒹葭,返身回入房中。 “是,少爷!” 蒹葭俏脸微红,但依旧掩饰不了额前深红的窗印,显然是听了很久的墙根,赶紧拾起打翻在地的铜盆,跟着程处弼入室。 “陛下!草民程处弼,陛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程处弼远远望见到高坐于大厅主位上的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作揖行礼。 “朕,冒昧而来,贤侄何罪之有!” 李二陛下并没有漫长的等待而有何不悦之情,喜笑一声,让程处弼起身。 “其实,朕来也没什么事,就是特意来看看贤侄而已!来人呐!” 李二陛下将手一招,李全便躬身上前,打开圣旨,高声朗道。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尔程处弼,虽未加冠行礼,然忠良渊淑,体通性达,帷幄至妙,中权合变,通文达武,清识独流,可谓天下之菁英,深慰朕心!” “朕封汝为左卫亲府中郎将,掌锦衣亲卫;特于工部再添一司为军械司,命工部军械司郎中,赐金印紫绶、佩金鱼袋,赏旧亲王宫府一座,钦此!” “草民拜谢陛下圣恩,草民一定殚精竭虑,不辱圣命!” 程处弼声若洪钟,拜谢一语,双手接过圣旨,还有随赐而来的金印紫绶、金鱼袋,一边自有下人过来接礼。 “贤侄,切莫让朕失望!” 颁完了圣旨,剪完了礼,李二陛下怡然地迈着虎步,走上程处弼身前,重重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带着肯定和欣喜之情,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向着厅内的群臣摆了摆手,然后蔚然大笑而去。 “也罢,朕在此处,诸位爱卿多有不便,朕尚有要事在身,便就先行一步了!” “臣等恭送陛下!” “贤侄一身两职,圣眷如此,可喜可贺!” 送走李二陛下的大驾,房玄龄第一个向着程处弼道喜,眸光里全是喜悦之情。 “是啊,一身两职,恐怕在我大唐还是开门当头红一个啊!我那不成器的犬孙,也在左卫任职,日后还望贤侄多加照拂!” 房玄龄话音刚落,军神李靖也捋了捋长须,露出和蔼的眸光,赞许的说道。 “老阴人,我们两争来争去,争了那么久,结果陛下降旨,恩德加身!” 尉迟恭紧搂着一边的李绩,虽然是唉声叹气地挤眉弄眼,但是眸子里也是祝福的光辉。 “大老黑,这左卫亲府中郎将,可是你我两个小小都督府的职务,能够相提并论的!” 李绩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笑眼眯眯,但眸中不时地发出晶亮的光芒。 随着几个大佬领头,其他赴宴的臣子也是不吝啬对程处弼的溢美之词,反正众人拾柴火焰高,锦上添花的话,谁不会说! 房玄龄身边站着的房俊,还有跟着老爹来混吃混喝的李震、尉迟宝琳、尉迟宝琪也一个劲地向着程处弼,嘻嘻笑笑表示祝福。 “酒足饭饱,感谢宿国公的盛情款待了,明日沐休已结,公务繁多,老夫这就不加打扰了,告辞!” 见大事已定,天色已晚,房玄龄也先起身出来告辞。如果不是为了程处弼,这个时辰,他还在尚书省处理国务呢,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几乎没有假期。 “今日多加叨扰了,老夫也告辞了!” “今日感谢宿国公盛情,我等也不加叨扰,告辞!” “告辞!” 随着房玄龄领头,众位官员也一一起身告辞。 经过程处弼的身前,房玄龄老怀大慰地说了一句:“贤侄,身在工部若有所需,但找老夫!老夫自当尽力而为!” “多谢房伯伯,小侄明白!” 房玄龄领着房俊刚过,李靖又走了过来,从衣袖中掏了一本书卷,充满关爱地递给了程处弼。 “贤侄高才,老夫也无所加赐,此乃老夫所着之陋学,还望对贤侄有所帮助!” “小侄多谢,李伯伯恩赐!” 程处弼双手接过书卷一看,如获重宝,恭敬地向李靖施了一礼。 书卷上,铁画银钩、笔扫千军的写下八个大字,《大唐李靖兵家心书》! 第118章 程妖精的政治智慧 宿国公程府,书房。 夜色渐深,室内白烛高挂,数十盏高灯大烛,将书房点得通亮,如同昼明。 书房的檀木香榻上,程咬金与程处弼两父子,推杯换盏,围着楠木几案,相对而坐。 “陛下此举到还不错,也不枉你小子为他提出一个刻石勒功的计策,而得罪天下世族!” “只是你小子的圣眷也太高了,你这小子比你爹的命还好!” “这才刚登上朝堂就已经正四品下的中郎将,加上一个工部的军械司郎中,还赐金印紫绶、金鱼袋,甚至还把秦王宫府赐给你小子了!” “以十四岁之龄,达到这般高度,恐怕就连十二岁拜相的甘罗,由汉武帝亲手抚养长大的霍去病也没有这般的恩宠!” 因为没有旁人,程咬金很是高昂的放声大笑,笑得一口大牙全部露了出来,无拘无束。 除了得意还是得意,没有哪个老子会嫉妒儿子的能力比自己强,只是希望儿子强,更强! 李二陛下这一招,又是封官、又是封赏、又是赐婚、又是待遇,甚至还亲自登门,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程处弼的厚爱! 李二陛下恐怕就差直接告诉天下世族,“这小子就是由朕亲自罩着的,不服来战”这句话了! “这要是让你小子加冠、成婚,那还了得!恐怕我老程家可是要一门两国公咯!” 说道这里,程咬金又是一阵狂笑,操起几案上的酒碗,又是一口饮下,大呼爽快! “孩儿明白,孩儿自当竭力而为,一定不辱我程家门风,为我程家再添一个国公之位!” 程处弼闻声而动,如刀削剑雕般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风华急动,锐利的黑眸容光焕发,刚毅肯定地向程咬金点了点头,声音很是豪情胆烈。 唐朝的制度,通过《旧唐书》,他是知道的,依照惯例,功臣之子在加冠和成婚的时候,还会再有两次升官加爵的机会。 “只是,孩儿不孝,得罪了天下世族,拖累了家族,使得程家与天下世族相对,还请父亲责罚!” 一想到自己一时盛气做出来的蠢事,程处弼又不禁懊悔不已,一口烈酒下肚,声音恳切,心气发急。 “天下世族,一盘散沙而已!” “这山东世族、江左世族、关中世族、代北世族,各自为政,勾心斗角,如何能聚得起来!” “能够出头的,不过一二三家而已!” “就算天下世族,敢聚到一起,还没完全聚首,陛下的屠刀恐怕就已经大开杀戒了!” 程咬金淡然地端起酒碗,停空不动,冒似浑浊的眸子,陡然明亮,熠熠生辉,发出精锐的眸光,脸上笑意变得深沉,嘴角闪过一抹血色,一字一句,声音清脆、铿锵有力。 “陛下本来就对天下世族极为忌惮,自然不会放任天下世族任意为之。” “你放心,不出一两年陛下自然会对世族有些动策!” “你这一计,虽然有所冒失,但其实也正符合陛下的心意,正好让陛下试探试探天下世族的态度!” “父亲思量得极是,孩儿受教了!” 程咬金的言语,让程处弼对程咬金的认识更为深刻了,也更为敬重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治登基后,程咬金能够在长孙无忌对朝堂的清洗中,安然无恙了。 虽然是一名武将,但是他的政治敏锐感,绝对不比房杜两人要差! 就在历史上的贞观六年,唐太宗对宰相房玄龄谈到近代士族卖婚弊病时,以“既轻重失宜,理须改革”为建议,以便“刊正姓氏”,提出编纂《氏族志》一书,其目的就是为了打压门阀士族,加强皇权、巩固统治。 “还有,这代国公现在虽然是尚书右仆射,不问军政,但是其南定荆扬,北清沙塞,皇威远畅,功业有成,乃是我大唐军政第一人!” 程咬金见程处弼目光如炬,神采奕奕,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将李靖提了出来。 “虽然我、你叔宝伯父还有大老黑都是大唐名将,但是和代国公相差甚远,就连你懋功伯父对于代国公的兵法也是推崇备至!” “这个儿子省得,就连太上皇陛下对于代国公都赞不绝口!” “说代国公是萧铣、辅公祏膏肓,古之韩白,亦不能相及!” 程处弼接上程咬金的话,应声答道,他明白李靖在大唐武将中的地位,大唐军神的名号,那可是千古传唱的。 “其实,代国公认为自己不是陛下的嫡系。陛下登基以来,一直深居简出,每与时宰参议,都恂恂然似不能言。” “没想到今日却来参加你小子的烧尾宴,还赠与兵书给你,老实说你爹我的面子,都没有你小子的面子大!” 程咬金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他知道程处弼已经意识到了李靖的重要性,但是程处弼对李靖的认识还不够深刻。 “你可知军中有多少人受过代国公的兵法教诲,可以说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 “代国公在大唐军队的地位就和孔颖达那老家伙在儒林的地位一般,稳如山岳!” 程咬金望着手捏下颚,进入沉思的程处弼,欣慰地点了点头,浅呷了口酒接着说道。 “你能够获得代国公的兵法传承,一来可以获得大多数军中大将的支持。” “二来你斩杀了薛延陀的王子,薛延陀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更何况陛下英武雄才,自然不会放过此刻虎踞西北、已成声势的薛延陀,将来必有一战!” “代国公熟悉突厥兵阵战法,此书之中一定写下了他对突厥的克制方法!” 第119章 父子交心 “对突厥的克制方法?” 程处弼疑惑地抬起了头,又恍然明悟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本书一定写了代国公自己是怎样运用三千骑兵,突袭定襄,又如何生擒颉利,还有关于骑兵战阵战法的运用,甚至还有其他军队的管理及武器配置、治军方法的运用。 以李靖的经验、技巧,再加上霍去病神乎其神的骑兵战术,一定可以让自己在出征薛延陀的时候,大放异彩! “你小子好好研读,以陛下对你的宠爱,一定会让你去战场之上磨练,此书对你也是大有益处!” 程咬金国正方毅的面庞扬起一股野性的微笑,很有粗犷大将的风度,虽然不能给人一种美的享受,但是却很激励人,仿佛能给人带来无穷的力量。 “孩儿受教了!” 程咬金的一番话说得程处弼心服首肯,让他对这位历史上四姓家奴、三朝名臣的政治智慧,理解得更为清晰。 “这军械司,你爹我到是明白,这样的改制也好,我朝的军械制造一直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工部的工部司和兵部的库部司,一直相互推诿,你这样执掌一司,将制度规整也是一件好事。” 程咬金深黑浓厚的眉毛紧紧地皱起,因为酒精的作用,脸上也尤为红润,但并没有什么不清白地地方,口齿很是清晰,声音也有些悠长。 “只是以后这样,你肩上的担子就变重了,工部的政绩来源于民,兵部的政绩来源于战,你花工部的资源为兵部谋利,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陛下这个担子给得不轻啊!不过,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忧,尚书左仆射是房玄龄那人精,那老货可是巴不得你入朝参政!” 程咬金说间又自顾自地喝了碗酒,眉头又缓缓舒展开来,悠长的视线直射在红褐色的屋顶之上,又慢慢地回收到程处弼的面庞上,笑容很是和祥。 “尚书右仆射又是代国公,而且工部尚书武大人又是商人出身,他自然知道如何衡量其中的利益轻重!” “父亲放心,陛下曾经说过,此司虽然归于工部行列,但是工部并无人事、财政与话语权,相反,工部还要主动配合此司之事,而且此司一切事务可以直接上达天听!” 程处弼利剑般的眉头高傲地扬起,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泛起一抹无比自信的光泽,端起酒杯饮入了一口辛烈。 身为一个穿越者,他完全相信自己可以在此间打造出大唐的跨时代的利器。 不仅是马蹄铁、望远镜,只要能够给他匹配的人力与财力,不说其他高科的东西,至少是简单的飞行器、空气球以及火药,他都可以搞出来! 飞行用的纸鸢,传说在韩信围困项羽的垓下之战就已经使用了,空气球就是大型的孔明灯改良,火药在道士炼丹的时候发现的,反正大唐有的是道士,还有一个对老子恭恭敬敬的孙思邈孙大真人。 “陛下这样的安排,倒也妥当!军械司虽然处于文列,但对于军事影响巨大,由陛下直管,也是件好事。” “以后各卫大将军、各州都督府都督,若问起军备,你也好推诿到” 程咬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是说道“推诿”后便停了下来,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妖精笑意,牛大的双眼之中,全是狡黠的暗光,鹌鹑蛋粗的手指直往上顶。 “这个孩儿” 程处弼硬生生地将要喷出来的酒水,强压了下去,反复涌动的酒水荡漾起冲人的酒气,让他忍不住的直咳,感到强忍着笑意应承了下来。 恐怕大唐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算计李二陛下的人精,也就程咬金这样的混世魔王了! “只是你这司,暂时生产何物?” 程咬金打了个酒嗝,得意洋洋地嘿嘿一笑,转开话题问道。 “这孩儿也不好说,现在心里也每个底,只是现在暂时生产马蹄铁,就是安放在马蹄下的,防止马匹破蹄” 程处弼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除了马蹄铁,其他的还都只是在筹划之中,修长的双臂,左右比划,描述出马蹄铁的样子。 “这马蹄铁,虽是小物,却有大用,我儿可要小心管治,千万不能外泄,或可将工匠迁居,亦或是在司所外请陛下加一府卫军队!” 程咬金打了一个老长的酒嗝,摇了摇头,定了定神,说话也变得有些迟缓。 虽然他体质过人,但是毕竟才刚接触后世的烧酒,还是有些酒劲上头。 “孩儿明白,父亲您喝点茶水,这个可以缓解一下。” 程处弼见状从几案前的茶壶中到了一杯茶水,递到了程咬金的身前。 “不过,你小子这锦衣卫又是如何!为父可不曾听说左卫亲府之中,有特赐名号之军” 程咬金接过程处弼递上热茶,眼角闪过一抹温馨的眸光,但是并没有喝茶,而是抬了抬有些发麻的手指,又接声说道。 “这锦衣卫,相当于间谍密探,通过渗透到敌方区域,施行获取敌方重要情报、偷袭敌军,必要时还可以离间敌方君臣关系,或者对敌方的君主以及重要大臣进行暗杀!” 程处弼压低了声音,眸光变得有些冰冷,望着房中飘忽的烛光,扬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他要用这柄利剑,将针对他、针对程家的人,全部都送进地狱! “这锦衣卫可是一柄利刃,你可要好好把握,不仅伤人,还容易伤己!” 程咬金恍恍惚惚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揉了揉发红发烫的脸,声音绵长却不失浑厚的气力。 “孩儿明白!” 程处弼咬了咬牙,声音有些哽咽,坚定地点了点头, “三儿,还有一个问题,萦绕在为父心里很久了” 程咬金一手撑在几案上,强撑着身子,顶着迷离的醉眼,打着长长的哈欠,瞧着程处弼,含糊不清的说道。 “什么,父亲?” 程处弼从木榻的里边挪起一层薄薄的裘被,搭在了程咬金的身上。 “没什么,夜深了,你去休息,为父也有些累了” 程咬金顿了一顿,将裘被紧紧地贴在身上,经常怒睁吓人的牛眼,也布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声音略带惆怅。 程处弼的身子也震了一震,紧咬着唇腭,还是向程咬金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好,那孩儿告退了!父亲也请早些休息!” 第120章 这就是锦衣卫 “少爷,您这样打扮真好看,比潘安还要玉树临风,比宋玉还要风流潇洒” 羽绾将程处弼乌黑细密的头发梳理成结,轻扬着完美无瑕的螓首亲昵地贴在程处弼的右肩之上,春水般柔光荡漾的眸子,发出奕奕的光彩,出神地对着铜镜打量着程处弼的阳武姿容。 锋剑一般的眉毛若青竹般清秀欣长,昂扬地稍稍向上扬起,充满着盛气与威势,细长而微卷的睫毛,悠闲地一挑一挑,平添了三分的从容与活力。 冰寒深邃的眸子并不幽暗,反而十分清澈,如同高山之下的冰泉一般透亮清明,英铤的鼻梁宛如精雕的羊脂美玉如意一般,清高却不孤傲。 雪白的面庞不紧不慢地包裹着精致的五官,犹如鬼斧神工的古希腊雕塑一般惊世绝尘,邪魅性感,略显轻狂。 薄淡的嘴唇,勾起一抹俊美的笑意,中英雄豪气却又不失儿女温柔。 “是啊,我也认为少爷好看,少爷是蒹葭一生中见过的最最英武、最最俊逸的人啦!” 在凳前给程处弼穿靴的蒹葭也抬起玲珑小巧的小脑袋,甜甜的嬉笑着说道,可爱的小酒窝浅浅了露了出来,极为天真浪漫。 “小丫头片子,你才多大呀,而且足不出户的哪认识那么多人呀!天下比少爷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 程处弼闻声一笑,细长的双眼,露出温和的眸光,怜爱地抚摸着蒹葭清纯如水的面颊。 “反正李家少爷、房家少爷,还有尉迟家少爷都没有少爷好看,就是大少爷和二少爷也没有三少爷好看!” 蒹葭歪着小脑袋,高高地翘起粉润的薄唇,很是不开心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舒服。 “不过,到是真的好久没有看到大少爷了,除了过年的时候,都没见大少爷回过长安。” 说道此间,蒹葭青黛般的细眉不禁微皱,又露出了可怜兮兮的难过表情。 “大哥!” 程处弼对于这位大哥,也充满着崇敬,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原先灵魂记忆中,告诉他这是一位高大魁梧、阳刚正气的汉子。 而且,原先灵魂对于这位大哥,不仅惧怕,还很是崇敬,甚至心里暗暗有些自卑。 不过也是,如果说都相得公主的程处亮是在温室中成长、精心栽培的花朵。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凭着李二陛下对女儿的呵护,也会封官加爵。 虽然达不到国公、宰相,但是了却一生,获得正四品、从三品的官职还是很正常的。 那么,程处默就是在离离的草原上,不惧风寒、不畏烈火的青草,寒火绝不尽,春风吹又生。 如今的他,已经是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桂州溎南府折冲都尉,不是天子脚下,大好升官发财的长安,而是莽荒之地、人丁稀少的岭南。 虽然父辈的恩荫不少,但是和他自身的努力和敢于吃苦的拼劲也是分不开的。 放心好了,我会给你带来一个天下夺目的程家,你的大哥、二哥,也是我的大哥、二哥,我会带着他们,成为大唐最为风华闪耀的存在! 程处弼按着心口暗暗发誓,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肩头的羽绾,明亮的眼眸,星光点点,带着醇厚的声音说道。 “好了,帮我穿戴盔甲,不然二哥一定等急了!” “好!” 羽绾秀口微吐,和着蒹葭一起从桌上将昨日赐下的明光铠甲,按着凶甲、背甲、护腹、膝裙、鹘尾一一给程处弼穿戴上。 明光铠,因心背前后的护心镜,打磨得非常光滑,“见日之光,天下大明”,在太阳的照射下,会发出耀眼的“明光”而得名。 铠甲几乎都是由铁质的组合,而且排挤成两当铠,拼接技术复杂,即使是拥军尚武的唐朝,也是非常昂贵的铠甲,只有高级军官才能够穿戴。 本来就一身雪白打扮的程处弼,配上银光灿灿的明光铠,更加显得身材伟岸、气宇轩昂,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精心雕琢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显得卓尔不群,天赋高贵,英姿独超,清华丰奇。 “好了,我走了!” 程处弼淡淡一笑,既有儒者的雅致又含武将的英气,浅浅地在两女的彤唇上一一啄了一下,然后抱起桌上的明光凤翅盔,提起墙前的方天画戟,大步流星地迈出了房门。 不盛,无以示庄重;不勇,无以彰刚武! 因为今天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左卫亲府中郎将,还有锦衣卫! 宫城之中,左卫亲府锦衣卫军营校场。 锦旗猎猎,迎风招展。珊栏林立,守卫四方。 “左卫亲府锦衣卫左郎将段瓒、右郎将李伯瑶携左卫亲府锦衣卫全卫将士拜见中郎将!” 为首的两名武将也身着明光铠的武将,一人面阔毅重,庄重冷峻;一人年轻气盛,锋芒毕露。 两人都魁梧铤拔,朴实健壮,极为干净利索,很有军人的素养。 他身后的士兵也都是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腰身匀称,四肢健硕,无疑这是一支很精锐的部队。 能够统率这样一支部队,相信许多将军都十分乐意接受。强军劲旅就意味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是程处弼不是这样的,他的心已经碎了,都碎成玻璃渣了,晶晶莹莹地撒了一地 望着营门前,恭恭敬敬俯首迎接自己的黑压压的一千余人,程处弼很是尴尬,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别说是面带威容,春风得意了,就连傲岸的身体都有些驼背了! “莫非中郎将对末将等训练的军士,可有不满之处,为何面带难色?” 第121章 本将只要八百人! 年轻一些的右郎将李伯瑶抬头凝望着半天不说话,且脸上充斥着为难神情的程处弼,感觉有些失去颜面,便年轻气盛地回了一句。 李靖的孙子并不是所谓的“李业诩”、“李业嗣”,而是李伯瑶。 李伯瑶,字昆宗,代国公李靖之孙。其主要的功绩便是开辟闽南地区。 唐总章二年,李伯瑶以前部先锋,从陈政入闽。队伍行至九龙江时,遇“蛮獠”阻击,两军对峙。 伯瑶令部下沿江插柳,佯装不进,以迷惑对方,侍机擒杀其首领,又连平敌寨数十个。鹅头山娘子洞一役,伯瑶智勇双全,功居第一。 李伯瑶后裔遍布闽南各地,福建漳州市芗城区、漳浦县、云霄县有李伯瑶的辅信将军庙、成惠庙、古楼庙,还有李伯瑶的墓及李氏“陇西祖祠”。 程处弼愣了一愣,望着血气方刚、眸光冷傲的李伯瑶,难怪代国公要我好好照顾这小子,这小子傲气是有些厉害。 不过,这也自然,任谁有个军队杠把子的爷爷,再加上自身实力不俗,都会牛逼呼啦。 “本将没有什么不满,你们训练得不错!” 程处弼神采飞扬,笑容明净,如同天上的红日一般闪着温馨且不刺眼的光芒。 “我面带难色是因为我为你们感到悲哀,因为我来了,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转眼,程处弼话锋一转,英俊的面庞上变幻出幽森嗜血的笑意,宛如暗夜帝君一般的锋锐冷然,直逼为首的李伯瑶、段瓒。 “等待你们的,将是修罗恶鬼一般的人间炼狱,我的名字、我的面庞,将会是你们心中永远的噩梦!” 他不知道李二陛下为什么将这样一支部队交给他,因为这样的队伍只适合纵情地放到战场上去拼杀,并不适合锦衣卫的运作! 不过,虽然从他们当中培养一名间谍密探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禁军之中树立威信,因为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十二卫之一的大将军! 迎着程处弼扑面而来宛如千军万马呼啸狂奔的威压,为首的李伯瑶、段瓒,面色变得有些发白,双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神色,将身子垂得更低了。 “告诉我,你们害怕了吗!” 程处弼虎步大迈,踏着如山岳一般稳重的步伐,从李伯瑶和段瓒的中间穿过。 校场中间的侍卫自动向着左右两侧让开道路,并怀中敬仰与崇敬之情,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力拉六车、箭似神射、一戟杀人的传奇英雄。 “害怕的人,可以直接出列,我会禀奏陛下将其调入其他的亲府当中!” 登上校场点将台的程处弼,返身回首,鹰视虎顾,鹰眸之中,散射着强势而霸道的眸光。 “我们才不要加入其他的亲府当中,我们想要追随中郎将大人,学本事,然后去战场之上杀敌立功!” “中郎将大人不仅神力非凡,箭术入圣,武力也是极为强大!我们能够追随中郎将大人,这是多少其他亲府兄弟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谁想要退谁退,反正我是不退!我一定要追随中郎将大人闯出一片天地!” 校场之内,兵窝丛中,一个个激情热血、斗志满满,拉开已近,急着嗓子,大声嘶吼。 谁都知道追随一名好的将领,就代表着可以获得更强大的能力与更丰厚的军功,而能力与军功通过奖赏,自然会化为荣誉、地位、钱财、土地。 人生在世,不为名,便是求利,天下熙攘,从来就没有逃出名利二字。 “想做本将的兵,好,很好!左郎将段瓒何在!” 程处弼笑若豪侠,虎眸含腥,向着段瓒大喝一声。 段瓒也是一个有背景的男人,他是段志玄的长子。 段志玄,樊国公左骁卫大将军,秦王府右二护军嫡系出身,也是凌烟阁功臣之一。 “末将在!” 高大魁梧,身长八尺的段瓒从队首前,笔铤地站出队来。 左卫之间,这一亲府,除了程处弼就是他的职位最高,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李白的《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有一个困扰,因为“左迁”指贬谪,所以很多人都很容易误以为唐朝是以右为尊。 其实,唐朝是以左为尊,此题中的“左迁”,用的是汉朝习惯语,因为此前汉朝是以右为尊的。 唐朝以左为尊,从左卫为李二陛下的亲卫、尚书左仆射总领百官,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来。 “告诉我,这一府亲卫一共多少人!” 程处弼手持着寒光绽绽的方天画戟,身魁面威,昂首傲岸,向着段瓒,沉声而道。 “禀报中郎将大人,算上尉官军佐、走卒火夫一共一千二百零七十八人!” 段瓒丝毫不用思量,脱口而出,欠身答道,唐朝兵制,凡府三等:兵千二百人为上,千人为中,八百人为下。作为李二陛下的亲卫自然是上等府制。 “一千二百零七十八人!太多,太多了,本将不要那么多人!” 程处弼仰天大笑一阵,继而眸光斜傲,俯视台下的全卫将士,舌绽寒梅,口吐乾坤。 “当年,霍骠骑任嫖姚校尉时,以八百骁骑斩杀匈奴兵两千零二十八人,并杀死匈奴单于的祖父籍若侯产及相国、当户等将官多人,生擒单于的叔父罗姑比,出奇制胜,勇冠全军!汉武帝龙颜大悦,以两千五百户封霍骠骑为冠军侯。” 第122章 很遗憾,我不参加! “本将也只要八百人!待草原有变,异族突起,本将便带领这八百人,效霍骠骑之志,立不世之功!” 程处弼细长的剑眉高高挑起,俊美的嘴角绽放自信悠长的笑意,尽显其英才傲勇之色。 “本将的队伍里,没有尉卫旅帅、没有兵卒伙夫,只有能者居高位,强者为上尊!每天训练在八百名之外的,自动安排第二天的伙夫、执勤!” 飞将军吕布的神勇传承、霍去病的兵法传承再加上戴老板情报的传承,他完全有自信、甚至是自负,再加上唐初的军队实力,他可以创造出超越汉武帝的功绩! 贞观之初,天下刚刚承平,大唐有的是百战之兵! 覆灭东突厥、荡平吐谷浑、屠城高昌国、横扫薛延陀,一直到贞观十九年攻伐高丽失利之后,唐朝的军威才慢慢地降了下来 而且,唐初也不像汉武帝年间缺乏战马,汉武帝为了征伐匈奴,大肆在民间开展马政,但是在唐初并不需要! 《新唐书·兵志》记载,初,用太仆少卿张万岁领群牧。自贞观至麟德四十年间,马七十万六千,置八坊岐、豳、泾、宁间,地广千里。 最早从贞观元年(公元627年)开始算,最晚麒德二年(公元665年)结尾,最多三十八年时间,单单只是唐朝的官营战马便达到了七十万! 有精锐之师,有征伐战马,再加上现在钱粮充足,攻打薛延陀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欠缺一个适当的借口,让师出有名罢了。 而且,这个借口,他已经替李二陛下想好了!从他设想锦衣卫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冠军侯!” “霍嫖姚!” “霍骠骑!” “霍景桓!” 台下的每一个人都带着神往的面容,呼出了自己所知道的霍去病的称号。 每呼出一个称号,台下每人的呼吸声就变得更为沉重,心神也更为激动! 河西之战,占据河西走廊及湟水流域,使匈奴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漠北之战,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山,兵锋一直逼至瀚海,荡涤漠南,使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 李靖以三千骑兵擒拿颉利可汗,洗刷渭水之耻,不过一年,正是唐军将士对外族,气焰正盛的时候! 此时喊出霍去病,如同将一桶汽油浇在本来就熊熊的烈火之上,烧得本来就对蛮夷哇哇叫的全府将士的心头,变得更加的火热,急切地张开大口,如同喷发的滚滚岩浆一般,生气高涨,不断地向天咆哮,气势磅礴,直彻凌霄! “我等愿拼命训练,打磨战体,追随中郎将大人重扬冠军侯雄风!” 校场之上,众志成城,每个人都露出复杂的眼光,除了对霍去病的追慕、崇拜、憧憬,还有对荣誉、地位、钱财、土地的贪婪,更有对外族的气愤、凶狠和血腥! 年仅二十二岁的大司马、骠骑大将军的地位! 勇冠三军的冠军侯、并武广地的景桓侯、禁军列阵沿长安一直排到茂陵、以祁连山为墓室这样的荣誉! 一万七千六百户封邑的钱财、土地! 即使天妒英才、不幸早夭,霍去病依旧是全史膜拜的存在! 程处弼望着人声鼎沸、气势若虹的全卫将士,眼眸之中尽显得意之色,轻咳了几声,抬起手臂,化掌为拳,将全场之内的声音压了下来。 “记住,本将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本将只要八百人!” 激发了将士的雄心之后,自然要让他们认清此刻,残酷的现实! 一切的一切,本来就只是为了激发他们的好胜之心、征虏之心! “末将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段瓒再次从队列之中站了出来,带着敬佩还有一抹不忍之情,向着程处弼拱手问道。 “不当讲就不用讲!” 程处弼并没有给段瓒说话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虎眸圆睁向着段瓒喝道。 “还有,记得下次,出列要打“报告”,这个以后本将自会规范,退下!” “本将没有在询问你们、也没有在和你们商量,不服从管理或者经受不住的可以出列,本将自会向陛下请命,为你们调配其他亲府!” 喝退段瓒之后,程处弼再次放眼全府将士,黑曜石般的瞳目中散发出锐利的眸光,声音冰冷狂傲,极其强势。 “当然,本将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是勋贵子弟,你们可以通过你们的父祖来弹劾本将,将本将撵走!” “但是只要本将还在这一天,是龙你们也得给本将爬着,是虎你们也得给本将卧着!” “报告!” 程处弼的话,他当然听明白了其中的嘲讽之意,李伯瑶怒发横眉,声洪音亮地吼了一声。 “说!” 程处弼淡淡地瞟了一眼,虽然他知道李伯瑶不服气,但是“报告”一词,的确是开了个好头。 “敢问中郎将大人,参不参加我们的训练!” 李伯瑶的眼眸里,发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之光,向着程处弼一字一顿地说道。 “问得好!” 程处弼扬起一抹幽幽的笑意,通过“报告”逼问自己,这李伯瑶还真不愧是李靖的孙子,到是一个机敏的人物。可惜,他遇到了自己! 程处弼的嘴角扬起一抹悠长而冷峻的笑意,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挥舞起来,越挥越快,越舞越疾。 左右飞舞的画戟,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如同漫天飞雪梨花一般的耀眼光芒,然后暴喝一声,猛然将手中的画戟掷出。 伴随着撕破空气的尖锐爆裂之声,那比流星还要绚丽的画戟疾射而出,如同风啸电闪一般,一举刺穿了校场营门直径十尺的大柱底部! “不过,很遗憾,我不参加!” 第124章 唐太宗与程处弼vs汉武帝与霍去病 “这一府亲卫,本来朕就是为了让贤婿训练,而交给贤婿的!” 说到此处,李二陛下不禁露出恰如春风的笑容,雍容深邃的龙睛里,自然流露出睿智聪颖的精光。 “啊?!” 程处弼的面庞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漆黑的瞳仁在明亮的眼眸中左右打转,如刃般的眉头幡然紧皱,内心之中,星火急着。 悠悠晃动的野火,在他的心头乘风飘摇,一刻之下,宛如灭世的焚焰,烧得他心慌气疾。 他娘的,老子唾沫横飞、旁征博引,说了那么多,李二陛下竟然一句都没有听明白,竟然只是把锦衣卫当成了精锐的人马! 卧槽,这他娘的,已经不是傻了,而是有病,病入膏肓! “大唐与薛延陀的战争,好似飞飘的火星之如干草一般,稍有不慎,就会剑拔弩张,强兵相向!” 李二陛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地呷了一口,晶莹的龙目中,闪烁着如同两仪殿门上的玻璃一般炫目璀璨的光芒,声势铿锵,吐字雄浑。 “贤婿,可还记得,朕当日可曾说过,朕要与夷男会猎于单于王廷之事,朕现在告诉你,若大唐真与薛延陀开战,朕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 程处弼幽幽然地收回了有些黯淡的眸子,转向了一边气吐山河、雄才大略的李二陛下,眼眸中立马变得发亮起来,聪睿机智的大脑迅速地在神识里分析李二陛下的眸光与笑容。 “难道说?” 程处弼有些愕然,又有些明悟地注视着李二陛下,恍然会心地询问道。 “没错,这一府卫,由贤婿统率,随朕御驾亲征,一同讨伐薛延陀!” “贤婿当日在两仪殿,壮怀激烈,丈夫豪情,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没错,这才是铮铮铁骨、威威男儿应该说出来的话!” 李二陛下拍案而起,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拍碎在几案之上,舒展龙躯,目眺远方,眸光饱含着征伐四海、踏平天下的凌烈盛气,声音不大但胜在醇厚、坚定、决绝、果敢。 “自武德六年至今,朕可是有整整八年的时间没有上过战场了,再不动动,朕这身筋骨可能都要废了!” “贤婿,你可要好好训练这一府军卫,朕不管你用怎样的方式方法,朕只要你能在半年之内,将这一支府兵训练成为绝对的精锐!” 龙首回顾,李二陛下的鹰眸之中,爆发出一种壮志慷慨、指点江山的色彩,长袖负背,声高气傲,向着程处弼很是君臣相知般,肯定的说道。 “你的本事朕可都看在眼里的,你需要什么样的环境、需要什么样的待遇,你都可以给朕说,朕都答应你!” 国难思良将,时艰念铮臣。 铮臣他有了,而且很多很多,长孙无忌、高士廉、房玄龄、魏征、萧瑀、唐俭 良将也不少,李靖、李绩、李孝恭、尉迟恭、秦琼、侯君集都是,但是善于使用骑兵,或者真正强大的骑兵将领太少了。 除了李靖,已经难以再找到第二个骑兵天才了,但是李靖已经老了,他必须再培养出一个统率千军万骑的扛鼎人物出来。 他需要像汉武帝培养霍去病一样,将程处弼这样本来就天赋异禀的少年英才培养得更为出类拔萃! “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这句话,小婿当然记得,不仅如此,小婿更记得玄甲飞骑的铭誓言,还有霍骠骑“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豪言! “无论岳父大人是否亲征薛延陀,只要薛延陀胆敢生出一丝不轨之心,小婿便要向岳父大人请缨出战,踏平薛延陀,锋兵西突厥,令草原各部再次闻风散胆,涕泪悲歌!” 听到李二陛下这般说道,程处弼很为动容,剑眉横傲,正气十足,眸光赤热,惺惺相惜,好看的薄唇扬起一个豪放的笑意,向着李二陛下怀着拳拳之心,声高气嚣,豪情万丈的说道。 “好!贤婿既有霍骠骑从戎万里之心,朕自然当超过之汉武帝乾坤独断之行!” 李二陛下毫不犹豫地展露出自己对于程处弼的浓厚钟爱之情和望婿成龙之心。 “回禀岳父大人,小婿适才已经在左卫亲府之中,先声夺人,树立威信!小婿适才” 程处弼扬起一个畅然的笑意,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将刚才在左卫亲府校场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千二百余人,你取其间八百军士,不仅以霍骠骑为追寻,取精去次,还极大地激励了将士们的争强好胜、追名求利之心,贤婿此法甚是得当!” 李二陛下怡然自得地手捋三尺长须,笑容满面地凝望着英雄所见略同的程处弼,既有欣赏,又有惊叹。 “难怪昨日药师兄深夜求见,说你小子乃是不世之才,还要朕一定要将他那宝贝孙子调遣到你的帐下!” 莫非,昨日代国公在赐予自己兵书离席告辞之后,还入宫去面见了李二陛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他的孙子也调到了我的帐下,又是为了什么? 是他对本公子充满了信心,还是什么? 程处弼的眼角闪过几缕疑惑,总不至于李靖发现了自己是穿越者,这个原因毫无可能! 算了,这个问题,以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样处理锦衣卫的事情! 锦衣卫,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岳父大人,这一府亲卫,小婿自当尽心尽力,不辱圣命!只是不知那锦衣卫之事,岳父大人又当如何处理,锦衣卫之效,可比千军万马还要强大万倍!” 第125章 以死囚建立锦衣卫! 程处弼横眉定目,面色比赠剑的伍子胥还要庄重、比赴秦的荆轲还要严肃,眸中冷锐之光乍起,坚定地点了点头,声沉音穆地说道。 “贤婿大可放心,朕这不正在思量此事嘛,你看这些人,如何?” 李二陛下如同春风化雨般,开怀大笑,健步走到御案前,取下刚才所翻阅的奏折,温馨地递给了程处弼。 奏折上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人物名称、罪状、实施刑罚的原因。 “这是死刑犯!?” 程处弼全神贯注地浏览着手中的奏折,浏览过后,倒呼了一口寒气,抬起眼眸,带着意料之外的惊叹向着李二陛下说道。 “没错,这便是刑部送来的准备今年秋后问斩的死刑犯名册!” “但是,朕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多人因罪问处,所以想要将他们安置在锦衣卫试试!” 李二陛下轻松愉快地对视着程处弼,仿佛整个五官都在笑一般,笑得极其自信,非常坦荡,面庞光彩照人,帅气大叔的魅力无与伦比。 “一来也想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二来或许这一些人符合贤婿所说的锦衣卫的人选要求也说不定。” “只是不知贤婿,你意下如何?” “诚如岳父大人所言,死刑之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各类形形色色的人物都存在其间。” “岳父大人一针见血,洞若观火,小侄深为佩服!” 程处弼豁然一醒,混圆的眼眸里发出柔和的敬佩目光,带着真诚而理解的笑意,将奏折放到案上,起身恭敬地向李二陛下施了一礼,发自内心地崇敬说道,声音很是肃穆。 “不过,小婿更为佩服的是岳父大人,高山大海、浩然伟岸的凶襟气度和与民为时、于民为利的明君风范!” 李二陛下能够被尊称为千古一帝,不仅表现在他的文治武功上,更表现在他非凡的凶襟气度上。 《新唐书·太宗本纪》记载,(六年)十二月辛未,虑囚,纵死罪者归其家。(七年)九月,纵囚来归,皆赦之。 《新唐书·刑法志》记载,六年,亲录囚徒,闵死罪者三百九十人,纵之还家,期以明年秋即刑;及期,囚皆诣朝堂,无后者,太宗嘉其诚信,悉原之。 一个皇帝可以严肃对待死刑,进行“三复奏”、“五复奏”,极为难得! 更奇葩地是一个皇帝竟然可以坦坦荡荡与死囚做约定,将死囚放回家休假一年,再执行死刑! 许多人都会感到难以置信,表示疑惑,难道不怕死囚逃跑? 但这件事情就是真真切切地存在于历史上,这就是千古一帝的气度,这就是千古一帝的自信! “岳父大人,这突厥、高丽之人选,小婿到是心里有了底。” “可是这用来去边塞各国传经布德的和尚、道士,小婿该如何是好?” 程处弼的眸光生辉灿烂,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为轻快舒畅,就连说话也变得极为顺畅。 通过刚才的浏览,他注意到了其中不少的突厥人、高丽人、游侠、大盗,也相应地对这些人进行了粗略地评价。 “和尚与道士乃是方外之士,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朝对待佛教,萧规曹随沿袭前朝制度,至于道教,其祖师乃是朕之家祖” 但是,狡猾的李二陛下一下子就没有了刚才的明君气度,先是向着程处弼大肆吐了一顿苦水,然后转移了话题,谈及了程处弼与孙思邈的关系。 “贤婿那日不是和孙道长相谈甚欢,贤婿大可与孙道长,相提一二,相信拥有济世安民之心的孙道长,应该不会拒绝贤婿才是!” 隋朝虽然结束了南北朝三百年的战祸和分裂,将社会带入了和平的新纪元。 但是为了解决战争遗留下来的争端矛盾,为了巩固自身的统治,隋朝文炀两帝大力提倡佛教,将佛教作为了安民布政的工具。 而亲身参与隋末乱世,政治技术高超的李二陛下自然会将这么优良的传统沿袭下来。 至于道教,其间的利益纠葛就更甚了,为了打击天下世族,抬高李唐皇室的地位,不让人家鄙视自己是血统不正的汉人。 于是乎,李二陛下就很不要脸地认了“老子”李耳作为祖宗,道教自然就水涨船高,成为了国教。 卧槽,这老货,就他娘的一人精,刚才还好好的,一谈到宗教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 程处弼对于李二陛下的苦处,也有几分明白,但还是忍不住在内心暗骂了几句,默默将之前的崇敬之情换成了鄙夷之情,勉强地点了点头。 “这道士,小婿到是或许可以厚着脸皮向着孙道长,提上一提,但是这和尚,小婿可是要直接强征了!” “强征和尚,贤侄这是为何?” 听出程处弼对于佛教和道教两股截然不同的态度,李二陛下有些困惑,向着程处弼发问道。 程处弼的眼角飞快地闪过一丝冷笑,羽绾那日娇泪点点的哭诉,他可是历历在目,自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今九州山原,两京城阙,僧徒日广,佛寺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于金宝之饰;遗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坏法害人,无逾此道。” “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饥者;一妇不蚕,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纪极,皆云构藻饰,僭拟宫居。” “晋、宋、梁、齐,物力凋瘵,风俗浇诈,莫不由是而致也!” 第126章 古代沙门,呵呵...... “今九州山原,两京城阙,僧徒日广,佛寺日崇晋、宋、梁、齐,物力凋瘵,风俗浇诈,莫不由是而致也!” 程处弼高高地抬起修长的剑眉,深黑的眸子变得又细又长,并散发出凌厉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不屑地笑意,出口成章,大有倚马万言之势。 听到程处弼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李二陛下低下额头,龙眉紧皱,连呼吸都屏住了,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变得发青、发紫,深沉地点了点,却没有说话。 虽然李二陛下没有说话,但是程处弼已经知道李二陛下有些心动了,当下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小婿窃以为,佛教于国有五大不利!” 李二陛下闻声猛然一抬头,眼眸之中,露出惊奇的目光,但依旧没有说话,并招手示意程处弼继续说下去。 “其一,佛教寺院大兴土木,云构藻饰,僭拟宫居,空耗民力。” “而且,寺宇招提中的佛像,至少都是以纯铜打造,甚至有些追求奢靡,以黄金塑像!” 《南史·循吏列传·郭祖琛传》记载,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所在郡县,不可胜言。 杜牧的《江南春》,耳熟能详,其中脍炙人口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更是千古经典! 许多人都以为四百八十寺,是虚数,是诗歌常用的夸张手法。 但其实,四百八十寺,只是惊鸿一瞥而已! 清朝刘世琦的《南朝寺考·序》记载,梁世合寺二千八百四十六,而都下(南京)乃有七百余寺。 这么多寺庙,需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金身铜像,也许放在天朝还好说,但是放在古代金和铜都是钱! 一尊大佛需要几百斤、几千斤的金铜! 富得就和有些段子开玩笑一般,说自家穷得连蜡烛、连煤都用不起,只能烧软妹币来照明和取暖一样滑稽可笑。 “其二,佛教寺院占地广阔,行妖邪术,玩弄愚民,骗取土地。” “不少士族民众,为图心安,将田产地契,大量施舍给佛教寺院,使寺院田产大增。” 《魏书·释老志》记载,“侵夺细民,广占田宅”,“翻改契券,侵蠹贫下”。 《梁书·武帝纪》记载,又复公私传屯邸冶,爰至僧尼,当其地界,止应依限守规;乃至广加封固,越界分断水陆采捕及樵苏,遂至细民措手无所。……若不遵承,皆以死罪结正。 参与土地兼并的,不仅仅只有官僚地主,佛教寺院也对于平民的土地,进行大肆地兼并和掠夺。 “其三,佛教寺院僧侣众多,不兴婚娶,不求女色,不从伦理。” “寺院之内,人丁盛多,却不兴婚娶,国之人丁何以增加,且一入空门,以施主待其考妣,不敬孝道,岂是人女所为!” 什么是古代国家的基石? 毋庸置疑,是人口! 古代税收之中,很重要的一项税收,叫做丁口税,俗称人头税。 战争的兵源从哪里来? 当然还是人口,尤其是男丁! “其四,佛教寺院人籍混杂,或藏亡匿,或存淫徒,于国存忧。” “山寺之间,缺乏管制,不少穷恶之人,改籍换姓,避罪山林!况且,入佛僧尼,不少凡心未脱,生性淫乱!” 《南史·循吏列传·郭祖琛传》记载,道人(南朝对僧人的称谓)又有白徒,尼则皆畜养女,皆不赏人籍。天下户口,几亡其半。而僧尼多非法……皆使还俗附农,罢白徒养女。 古代寺院下辖,有许多白徒、养女,他们是寺院的依附农民,不在户籍,也就是所谓的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人口。 第二,不少杀人犯,杀了人,藏匿于佛门之中,虽然史书上不曾见其踪迹,但四大名着《水浒传》,却隆重介绍了行者武松和花和尚鲁智深 第三,也不见得所有的僧人,都是一心参禅学佛,有多少和尚做不到四大皆空、参与滚滚红尘之中,留恋女色。 许多人都知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徐娘,便是南朝梁元帝萧绎的妃子徐昭佩。 《南史·后妃列传下》记载,徐昭佩与荆州瑶光寺中的智远僧人私通。 《北齐书·后宫》记载,北齐太后胡氏与名为昙献的和尚私通。 《旧唐书》记载,有胡僧惠范,家富于财宝,善事权贵,(太平)公主与之私,奏为圣善寺主,加三品,封公,殖货流于江剑。 “其五,佛教寺院出入之财,尽归寺院,不交租税,与国争利。” “岳父大人,可曾记得寺院存有免役调税之权。僧尼不但“寸绢不输官府,升米不进公仓”,而且“家休大小之调,门停强弱之丁,入出随心,往返自在”!” 程处弼有滋有味,津津乐道,万语千言张口就来,笃论高言随指而出,说得是口水与唾沫齐飞,不屑与讥笑一色。 “岂有此理!这班子秃驴竟敢如此胆大包天,靡宫废室、私藏人口、窝匿罪犯、贪图钱物,还榨取百姓,淫寺乱堂,与国争利!” 李二陛下听得是火气冲天,怒不可遏,青筋暴起,面色发黑,神色狂乱,瞪得老大的龙睛里燃烧起无尽地怒火,怒火之中还夹带着暴怒的闪电。 拳头用力狠攥,拧得噼啪声脆,一拳猛击在几案之上,直接打断一角,震碎其木,口中高呼,声如炸雷。 “此教不除,我大唐江山何安,我大唐社稷何定!来人呐,速传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唐俭,过来见朕!” 第127章 李二陛下想灭佛! 唐朝名义上以崇玄署管理宗教事务,而崇玄署归列于鸿胪寺中,自然归于鸿胪寺卿唐俭管辖。 李二陛下气得是两只眼睛灌满了血丝,眸光似电,死死地盯着青石地板,似乎要把地板射穿一般,两个鼻孔直冒烟,粗气猛出,一口气还没有入肺,另一口气已经强劲地喷了出来。 他在为征伐薛延陀的军费开支而困惑的时候,寺庙却在花费大钱塑造佛像! 他在遏制土地兼并、打压世族门阀为平民百姓拼搏出头机会的时候,而寺庙正在以妖言强征百姓的土地! 他在为民生凋敝,为战乱之后,人口紧缺而烦恼的时候,而寺庙却提倡不近女色,不得婚育,还将大量的人口编成了寺庙的黑户! 这样事事与李二陛下相违背的宗教,如何不让他,火爆三丈,怒焰烧天! 国家发展需要人口、钱财、土地,而这三样佛门,很多很多。 拆一座山寺就可以获得几座甚至几十座的铜像,将铜熬成铜水,重新灌注,就是崭新的开元通宝。 还可以获得土地,不仅是那些寺庙收刮的土地,就连山寺也可以改造成新的耕地。 更可以获得人口,将人口重新登记入籍,又可以增加许多的户籍。 而户籍,往往代表国家的税收、兵役的人口和徭役的劳动力。 更重要的是可以还俗的和尚和尼姑是可以成婚的,为国家的长治久安、持续发展提供后续的人口。 尤为关键的是,佛教的寺庙很多,单单一个南京城就有佛寺五百余所,僧尼十余万人。 那么,整个大唐天下,十个道,三百五十八个州府,一千五百五十一县,所拥有的寺庙、僧尼又为几何! 这是多么惊人的一个数字,也是多么惊人的一笔财富,这样的财富又怎能让李二陛下不动心! 因为佛门与国家争利,阻碍了国家的发展,而一切利益在国家利益面前都必须让道,所以佛门不得不死!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后周世宗柴荣,这些较为古代杰出的皇帝即使阻力很大,也依旧不闻不顾,雷厉风行,强制推行“灭佛”运动的根本原因! “岳父大人,还请稍缓龙霆,且听小婿一言!” 听到李二陛下的话,程处弼并没有手舞足蹈,反而脸上有些凝重的神色,又出来向李二陛下劝诫道。 虽然佛门的一些藏污纳垢、淫秽灰暗的行为很是令人不耻,但他并没有想要灭佛,将佛教连根拔起,只是想要留其精华,去其糟粕。 佛门能够流传千年,也自然有它传承的原因,其中的禅道、功夫都是佛教之中的精萃。 而且,其比较其中也不乏一些得道高僧,也不全是秃驴恶僧,不能因为那么一小撮人,就颠覆了所有的僧尼。 “贤婿,谠言嘉论,一语惊醒梦中人,令朕幡然醒悟!朕算是完全明白了,为何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两位皇帝为何力排众议,推行灭佛!” “是朕对于这些教派,管制得太为放松了,以至于沉沦堕落,危民祸国!” 虽然李二陛下龙颜大怒,但是转向程处弼时,却立马转阴为晴,笑颜相对。 对于佛教,他很生气,但对于程处弼,这样的贤臣良婿,他心里可是喜欢得紧,自然不会以气相对。 “贤婿还有何巧言妙论,快快道来!” “岳父大人,虽然此事据有例在,串连其间的寺庙定然不在少数,但终究还是存在寺庙的有利之处,前朝崇佛也并非没有道理。” 程处弼收容整目,按下心神,和风细雨般细细说道。 “再来,此刻传唐尚书入宫,亦有不可。天子一动,天下震惊,若弄得天下人心惶惶,恐怕不妥,而且满朝文武,亦不知其人心声!” “更何况,此事不过是小婿的个人推断,小婿对于我朝僧寺知之甚少。” “不若,暂由小婿派人暗访山寺,究其裨益,查其底细,若真如小婿所言,岳父大人再开朝纵论,高声下判,也为时不晚!” “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唐俭可以传,也是一把好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朝堂之上的态度还不明确,毕竟古代有许多官员也捐款建设寺庙,甚至有不少官员也是寺庙利益的获得者。 根据《高僧传·慧意传》记载,(孝武)帝亦续至,诸王后妃,道俗士庶,填满山谷,投衣解宝,不可胜数”。 根据清人陈作霖《南朝佛寺志》记载,二百二十五座着名寺院中,由皇帝捐钱兴建者三十三座,后妃公主者十七座,王公者十五座,官僚者三十座,僧侣募捐者十六座,商人者一座,官府强迫民间集资者一座,余者不详。 “贤婿此言,倒也妥贴。此事事关重大,贤婿可要小心操作,但有所忧,朕自当全力配合!” 李二陛下暗自思忖了一会,眸光悦然,很是欣赏地点了点头,程处弼的话,有理有据,分寸有度,让他很是赞同。 “多谢岳父大人关心,小婿明白!” 程处弼眼睁眸亮,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将是锦衣卫的第一把火,也是让锦衣卫切入朝堂的第一把火,他自然要将这把火烧好,烧旺! “不过这道观,贤婿也一并清查,一视同仁,不要因为道祖乃是朕之先祖,而有些懈怠!” 李二陛下转念一想,佛教存在的事情,道教虽然不会像佛教一般猖獗,但或多或少也会存在,便将道教也一并拉了出来。 毕竟,这多出来的人口、土地、钱财最终都会让大唐帝国变得更为繁荣昌盛,没人会嫌弃自家的钱袋子鼓,只会希望越多越好。 “小婿谨遵岳父大人之命!不过,小婿敢问岳父大人,这锦衣卫的备选人员,尚在何处?” 第128章 撇撇圈圈 程处弼眸光果毅,坚定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追问起死囚的状况。 “正在刑部之中,贤婿若去取人,朕便立马降旨给承范(李道宗的字),让他将人交付于你。” 李二陛下抬眉笑眼,舒畅地将几案之上的奏折拿起说道。 任城王李道宗,现任刑部尚书。 在《薛仁贵征东》当中,这是一位被小说严重扭曲变成阴险狡诈、嫉贤妒能之人,和在《杨家将传奇》当中的潘美一样的可怜人物。 历史上,他军谋武勇,好学下贤,于群从之中,称一时之杰,李二陛下曾称赞他“贲、育之勇何以过”,将他和李绩、薛万彻,相提并论。 他曾经担任灵州总管,镇守边陲,多次以寡制众,大败突厥。李渊对此,称道不已,认为他和曹魏时期的任城王曹彰一样,退敌勇敢,于是封他为任城王。 荡平东突厥、西灭吐谷浑、东击高句丽、北破薛延陀,这些个唐初的着名战役,他都参与其中,和河间郡王李孝恭并称为“宗室双璧”的唐朝名将。 “那就多谢岳父大人了!” 程处弼闻声大喜,脸上挂满了顺心的笑意,欠身向李二陛下表示答谢。 “也罢,朕现在就撰写圣旨。李全,笔墨伺候!” 李二陛下笑意连连,向着门外大喊,但是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人影,不由得又大声叫唤几声。 “李全,李全” “老奴在的,陛下!” 一连唤了几声,李全这才壮着胆子,将门推开,踏着碎步,缓缓步入殿来。 李二陛下每次和程处弼交谈,都不喜欢让旁人在一边侍奉。 而且,经常不是大喜就是大怒,前天晚上那一次他还白白挨了李二陛下一顿骂,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笔墨伺候!” 李二陛下并没有追究李全的姗姗来迟,长袖一甩,大步登到御案之前,撸起袖口,便来提笔。 李全自然随侍一旁,躬着身子,拾起墨锭磨墨。 待李全磨好墨后,李二陛下提起狼毫御笔,轻点墨砚,挥笔直下,笔酣墨饱,笔下龙蛇腾跃,奔放雄壮,笔势雄健洒脱,活泼灵动,书写极其熟练流畅,显然是浸意飞白体几十年的书法大家。 因为李二陛下是王羲之的脑残粉,而且酷爱他的飞白体,所以唐朝的官方用体,都是飞白体。 虽然李二陛下没有明文要求,但是自此之后,唐朝帝王将相大多擅长飞白体。 一来是为了迎合李二陛下的喜好,二来要是不擅长飞白体,连李二陛下的字都看不懂,那颁发的圣旨怎么读、李二陛下批阅奏折后的批文如何理解。 自然而然,飞白体就成为了唐朝的官方用体。 “贤婿,朕这一手飞白体如何?” 不过短短几分钟,李二陛下便收笔提锦,向着程处弼吹胡笑眼,洋洋自得的说道。 “岳父大人之飞白体,似流星划天,如飞艇驰水,若悬崖飞瀑,像织女绣锦,比越女青丝” 程处弼凝望着绫锦圣旨上,酣畅纯厚、清丽秀逸的字体,赶紧地一记龙屁献给了自恋的李二陛下。 “真是千姿百态,美不胜收,显然已经炉火纯青,深得其中要味,比于王右军飞白之楚楚动人,王献之飞白之顾盼生姿,恐怕也不遑多让!” 李二陛下的飞白体虽然虚实相生,枯丝平行,欹不失正、正中寓欹,具有图画之美,有又装饰之华。 但是要是和拥有王羲之传承的程处弼比起来,当然相差甚远,不过,为了圣旨的内容,程处弼还是不得不违心将李二陛下与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相提并论。 “朕之飞白体,虽得其中三味,但岂可与王右军父子,并驾齐驱!” “朕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底的,与王右军父子,那可是天差地别,云泥之分!” 李二陛下对于程处弼的违心赞美,当然很是受用,虽然笑得连牙都要掉了,但还是假意地自我贬低一番。 “而且,朕的字迹和贤婿的字相比起来,都要相差甚远!” 说到此处,李二陛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下子变得锐利,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对了,贤婿,你且稍待!” “贤婿,这撇撇圈圈是何物,莫不是断句之用?” 李二陛下急急忙忙走到一边的书架上,从许多文卷之中,将程处弼那日献上的十万贯借条拿了出来,指着上面,疾疾有声。 “不过,有了这撇撇圈圈之后,识文断句到很是清晰,一目而过,便知其间大意!” 撇撇圈圈? 望着李二陛下指出之处,程处弼有些忍俊不禁想要发笑,但又不好嘲笑无知的李二陛下,只能硬憋了回去,涨红着脸说道。 “没错,岳父大人,这上面的撇撇圈圈,诚如岳父大人所言,乃是识文断句之用。” 上面哪是什么撇撇圈圈啊,而是程处弼习惯了后世的借条例文写法,将逗号和句号也运用其上。 本来因为唐朝还没有标点符号的运用,想要撕了重写,但是没有办法,萧釴只盖了一张手印和印章的白条,只能将错就错,硬着头皮写完。 “逗号,句号?贤婿,此等称呼,倒也贴切,其势如逗,其形似圆。” 李二陛下闻声点头,释然一笑,然后声幽气平,望着程处弼继续问道。 “贤婿,可知道此句逗,于文有大用,若能运于经史子集之上,则今之学子,学且易也!” 第129章 给各位宰相上上课 李二陛下凝望着借条之上的句逗之号,先是深谙其意的大笑一番,随后又很小人的讪讪一笑,冲着程处弼直撇眼睛。 “贤婿当日提出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恐怕便是依仗这句逗之利?” “说来惭愧,小婿初来运用,只是想着自个方便,却没有其他考量,还是岳父大人见微知着,博闻广识!” 程处弼闻声一笑,淡然地点了点头。 古代没有标点符号,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根据自己不同的断句,也引伸出不同的意思,当然这是没有标点符号的优点,有利于百家争鸣,各种思潮的涌现。 但是,没有没有标点符号的危害更大,许多人就根据其间的识文断句,玩起文字游戏,做出以大欺少,以才欺愚的事。 甚至,一些没读过什么书的平民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断句理解,也就自然不懂一些文本的意思。 想到此间,程处弼两眉横齐,眼眸圆睁,眸光明亮而坚毅,向着李二陛下颔首说道。 “岳父大人,除此逗号、句号之外,还有其他的符号:有表示疑问、反问的疑问号,有表达语气强烈、惊讶的感叹号,有用于句子内部并列词语之间停顿的顿号,有复句内部并列分句之间停顿的分号” 程处弼将标点符号,一一画于纸上,并一个一个地给李二陛下做出解释。 “贤婿可真实满腹经纶、博学多才,竟然可以创造出如此神奇多变的符号!” 听完程处弼详细讲解的李二陛下,眸光越显惊奇之色,向着殿宇之上长叹一声,继而垂首望向李全,声急气切。 “李全,速传三省宰相,还有国子祭酒孔爱卿,入殿议事!” “臣等拜见陛下!” 没过多时,各位大臣以房玄龄为首,列队进入两仪殿中,分次于下,向着李二陛下一齐行礼。 “诸位爱卿,免礼且坐!李全,将这传阅给众位爱卿!” 李二陛下将手一抬,让列位臣工分椅而坐,然后将程处弼这段空档时间多写的几张标点符号图纸,传阅给 众人。 “陛下,这是?” 侯君集的文化程度是在座的大臣中最低的,也是最耐不住的,望着上面圈圈点点,如同鬼画符咒一般的标点符号,他哪里看得懂,便最先嚷嚷出来。 他在去年升迁的兵部尚书,李二陛下特批:参议朝政,所以也是宰相之一。 唐朝施行的是群相制度。 在贞观时期,除了正式的三高官官(尚书左右仆射、侍中两名、中书令两名)之外,加官的三孤: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太尉、司徒、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或者加“参议朝政”字样的都是宰相。 李二陛下望着左右两侧,或面呈思考之色、或面带迷茫之色的官员,将手一摆,让程处弼出来解说。 “诸位爱卿,汝等看到的,是朕之贤婿提出来的标点符号,此物于文有大用!贤婿,汝,且为诸位爱卿说道说道!” “喏!” 程处弼欣然地拱了拱手,然后返身从御案之前,拿起之前写好的一副字,将其展示给众人观看。 “诸位大人,请看下官之字!” “此乃下官曾经听到的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有一位官绅之家,聘请一位博学之人为家中教席,而立下的文书约定。” “无肉鱼也可无鸡鸭也可萝卜小菜断不可不付学钱?” 众人默默念着纸张上的文字,有些不明所以。 “敢问诸位大人,此书何意?” 程处弼淡淡地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意,能够给一群贞观年间的宰相上课,这也是一件让人十分骄傲的事情。 程处弼并没有等待众人的回答,便将纸张卷好放回御案,又从御案之上,取下了第二、第三幅字,先将第二幅字打开朗读。 “若按照官绅之家的理解便是这般,“无肉鱼也可,无鸡鸭也可,萝卜小菜断不可,不付学钱”。” 读完第二幅字之后,程处弼又自然地将第三幅字垂下,继续朗声念道。 “可是,按照教席的理解,又是这般,“无肉鱼,也可,无鸡鸭,也可,萝卜小菜,断不可不付学钱”。” 望着众位大人如同学子一般的散发着无限求知欲的眸光,程处弼很是欣慰地发出笑意说道。 “还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加冠的男子求亲,通过媒妁之言定下婚约,婚约上写明“此女麻脸无头发乌黑皮肤白白痴痴纯情不论聘金少不了”。” 程处弼将手上的两幅字,交给了上来端送茶水的侍女,让侍女帮其拿好,给众人展示,又从御案上取下了两幅字,一齐打开,很有老师唾沫横生、诲人不倦的气势。 “该男子一见婚约,很是高兴认为是“此女麻脸无,头发乌黑,皮肤白白,痴痴纯情,不论聘金,少不了”。 “结果待到嫁娶迎亲之日,洞房花烛夜时,男子被女子的外貌吓得是又惊又怒,当下找媒婆理论,媒婆却说,“此女麻脸,无头发,乌黑皮肤,白白痴痴,纯情不论,聘金少不了”。” “虽然这四幅字,两两同出一文,但是因为其断句不同,其表达的意思也全然不同!” “经史子集,世人之用,当凭自家之思,随意断句,妄加做注,被改得面目全非!” 第130章 掀起唐朝文化改革 说到此处,程处弼那俊美的面庞不禁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嘴角的笑意也不似刚才那般灿烂,但声音却变得更大,更加有力。 “且言《论语》一书,鲁国有《鲁论语》、齐国有《齐论语》,西汉帝师张禹作《张侯论》,东汉末年儒学大师郑玄又作《论语注》,曹魏名士何晏又集解《论语注疏》” “诸位大人,谁敢认为其书上述,注解说明的又是符合孔子的真传,而不是所着之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按自己的个人私欲,进行断句曲解,而弄出来的一家之言!” 程处弼容颜肃穆,双手背负,一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富有磁性的嗓音将洋溢顿挫却直指佛心的言辞,全部灌入了众人的耳郭之中。 随着程处弼声音的消失,两仪殿变得十分的安静,殿内的众人或抓脑挠腮,或手颔下颚,或手捋长须,或手停茶杯,一个个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番话,说得太沉重了,就是众位宰相也不得不小心思量。 否定先贤,否定一直以来世人尊崇的各位贤达大儒之言,直追先秦诸子之言,这样震惊天下儒林的事情,他们可不敢妄下定论! 李二陛下向着程处弼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程处弼的话款款而说。 “没错,那日在太极殿,贤侄与孔爱卿辩论时,贤侄说得是有理有据,有章有度,甚至一些见解是朕闻所未闻,却更符合孔圣人思潮的解释!” “朕就在思量,是否是我们一些对孔子的理解错了,或者我们对于四书五经错了,甚至我们对诸子百家的一些经典都理解错误了!” 说间,李二陛下的眼眸之中,也充斥着迷惑的神色,但更多地是醒悟,是坚决。 “一直以为我们以为前人先师所教所授,就应该是对的,但是现在从贤侄所讲解的两个事迹,朕清楚的看到了,断句不同,同一字句,其意竟是天差地别、背道而驰!” “所以,朕决定重新修订《论语》,至于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之书,是否校订,且观视效,再来定夺!” 说到此处,李二陛下的声音变得更加浑厚高亢,带着炙热的眸光,颇有平定乾坤之势的说道。 “修史之事,可以延缓,但这圣人之言,一定要先给朕,道出一番正奇来!” 李二陛下是一位特别注重修书的皇帝,二十四史,有四分之一是在李二陛下在位时期编撰出来的! 他也曾说过一句特别经典的话,“以史为鉴(镜),可以知兴替”。 贞观三年,李二陛下就下诏开馆修史,修梁、陈、齐、周、隋五代之史。 其后,又于贞观二十年,下诏修《晋书》,并亲自为《晋书》中的《宣帝纪》、《武帝纪》、《陆机传》、《王羲之传》写了史论。 “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李二陛下并没有独断专行,虽然他心里很想重新校订,但是他也必须获得这些宰相、以及儒林领袖孔颖达的支持。 “《论语》一书,出世日久,历时千年,期间繁杂,各有差错,依老臣所见,重新校订编纂也未尝不可,保真去劣,完尽其优,对当世学者,大有裨益!” 孔颖达虽然老态龙钟,已经半身不遂,但是思维依旧捷敏,声音也很是振奋,第一个便给予李二陛下以支持。 说间,孔颖达还起身,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向着程处弼走去,面色严然且恭敬。 “那日是老夫无礼,自以为学得二三之书,妄与程公子相争,贻笑大方,实乃不通家祖之言,妄以小人之心度家祖圣达之意,还请程贤侄恕罪!” “程公子高才,小小年纪,便心崇圣德,思忧文髓,老夫佩服,请受老夫一拜!” “孔大人乃是当世鸿儒,为儒林之楷模,小子不过瞎搬硬套、妄充圣意而已,如何当得起孔大人一拜,还请孔大人切莫折煞小子!” 程处弼也被孔颖达这一出弄得有些吃惊,凝望着孔颖达庄重而充溢着诚恳的面庞,赶紧地将孔颖达扶起。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程公子此话说得在理!那日,程公子与老夫辩论之后,老夫回去之后反复思量,更觉得韵味无穷,意高思远!” 即使程处弼力大,孔颖达也依旧坚持了半拜,眸光里散发出尊崇的敬意。 向着程处弼施了一礼之后,孔颖达又面向李二陛下躬身一礼,声沉气厚地说道。 “陛下,若要重新校订《论语》一书,老臣请以程公子为首编,老臣愿随程公子左右,洗笔磨墨,只愿习得一二精髓!” 修书,尤其是修儒家的第一经典《论语》,这是多么高大上的一项面子工程! 这本书要是编纂好了,且不说传唱青史,在这本书自然会用为弘文馆、国子监的《论语》教科书,而这本书的编纂人员也会成为天下儒生之师! “诸位大人,尽是饱读诗书、才渊识博之人,小子怎敢班门弄斧,目无尊长!” 虽然程处弼闻声心里痛快至极,但还是在面庞上保持着谦恭之意,谨慎地说道。 “孔爱卿乃儒门之首,且倡议修订《论语》,不知诸位爱卿有何高议?” 见孔颖达第一个点头出声,李二陛下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其他群臣发问道。 “一切全凭陛下圣裁,臣等自当遵从陛下圣谕!” 没有人是傻子,这样青史留名的机会,没有人会过意不去。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在朝堂之上,追名逐利,钩心斗角,不就是为了搏一个青史扬名的机会! 第131章 再加弘文馆学士,身兼四职! 李二陛下的眸光从房玄龄、李靖、高士廉、长孙无忌、温彦博、王珪、戴胄等人的面庞之上掠过,与这些朝堂之上的重臣,一一进行心灵的交流之后,然后高声立下,断定乾坤。 “朕即命孔爱卿为首编,高爱卿、房爱卿为监修,加处弼贤侄为弘文馆学士亦为监修,其于编书之人,孔爱卿于弘文馆、国子监中尽选饱读之士添之,待此书编成,朕自当亲自作序!” 李二陛下当然深知文化的力量,以及文化对于政治的影响,不然他也不会一口气下令编纂那么多的史书。 虽然说是说以史为鉴知兴替,但世人都知道史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贬低前朝,弘扬新朝,不然也不会前朝的史书,由新朝编写。 “臣等伏惟陛下圣裁!” 众臣一个个垂身俯首,满口尊崇,孔颖达、高士廉、房玄龄那些有幸成为第一个修订《论语》的人,自然高高兴兴。 那些没有成为第一个修改《论语》也不灰心丧气,儒家经典那么多,也自然有参与修订的机会。 而且,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承担地风险极大,不然李二陛下也不会以儒林士冠的孔颖达为首编,以德高望重的高士廉和房玄龄作为监修。 “好了,此事既成,诸位爱卿且退下执行公务去,朕与处弼贤侄还有要事相商!” 李二陛下见尘埃落定,便向着众臣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喏!臣等告退!” 房玄龄又领先带着众臣退出了两仪殿,临走之时,还不忘向着程处弼欣然地笑了一眼。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样在儒、政、军三道都风生水起的英才,怎能让他不刮目相待! “贤婿,汝那本关于标点符号的书,可要尽快刊印出来,汝书不成,则天下之书具不得改!此乃千秋之功,贤侄可要竭心尽力!” 李二陛下待群臣走回,又将“贤侄”转为了“贤婿”,噙着笑意,向着程处弼语重心长的说道。 “岳父大人圣言,小婿铭记于心,今日小婿便挑灯秉烛,明日小婿便将该书献与陛下!” 程处弼当然知道,标点符号的重要作用,如同以后所有的书都通用标点符号,那他就是第一功臣,一定会成为儒家尊崇的人物,就是天下世族再想要动他,也要忧心天下儒生的口水唾沫。 “好,此书乃成,朕自当作序书论!” 李二陛下欣慰地点了点头,将此前写好的诏书讲给程处弼,厚大的手掌轻拍着他的肩背,大气豪声地说道。 “贤婿,还有这锦衣卫之事,朕可就全部交托给你了,你可不能让朕失望啊!”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自当明白!” 程处弼紧张而恭敬地接过了这封日思夜盼的诏书,又向李二陛下追问道。 “只是小婿不知,这锦衣卫之办公之处,位于何处?” “朕已经命人于左卫宿营之中,择一僻静之地,划归贤侄管理,毕竟这锦衣卫尚不成编制,只是处于左卫亲府之辖下,该地不仅可以用于锦衣卫办公之地,亦可以作为军械司办公之地!” 李二陛下的眸光温纯而祥和,但不时会闪出青芒之色,向着程处弼,声磁音圆的说道。 “锦衣之略,军械之制,干系重大,若以其他之兵看守其间,于贤侄恐怕或有不妥,且或可存有疏漏之处,贤侄且看如何?” 大唐中央官署除了中书省、门下省、内侍省、史馆、弘文馆、舍人院、翰林院这几个机构位于宫城之内,其他全部都位于皇城。 就连左卫,除了每天给李二陛下执勤的卫兵留宿宫内,其他都在宫外。 左卫官衙居于承天门街之左,临近长乐门,临近殿中省和左千牛府。 “岳父大人,考虑甚是周全,小婿深为佩服!” 程处弼眸光一亮,对于李二陛下的安排,很是满意地拱手赞同。 毕竟自己的亲府,除了自己的命令,其他人自然不能随意出入其间。将锦衣卫隐藏于亲府之中,有利用隐藏实力。 将军械司安置于亲府之中,由自己统领的亲府进行护卫,既有利于保密,也有利于自己的管制。 要是将军械司外围的保卫力量交给其他的府卫保护他也不放心,交给自家老豆的右武卫或者秦琼的左武卫倒还好,要是交到长孙阴人那边的人看管,那他整个人都会癫狂! 刚才他加官弘文馆学士的时候,长孙阴人那怨念颇深的眼神,他又不是没有看到。 而且,三个部门在一域之内,也自然方便他进行管理,不用来回奔波。这样的安排如何不令他拍手称好! “陛下,刘仁轨带到了!” 程处弼的话音刚落,李全便踏着小碎步快速蠕动到李二陛下的跟前请示道。 “刘仁轨?” 李二陛下先是一惑,又是一怒,脸色青寒,声音阴冷。 “将他带上来,朕到要看看他一个小小的县尉,竟敢如何以下犯上,将朕的折冲都尉殴打致死!” 刘仁轨?! 难道是那个刘仁轨?! 程处弼的眼里闪过一丝精芒! “罪臣刘仁轨拜见陛下!” 只见一人,身长七尺,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额阔顶平,相貌清奇,凶襟秀丽,轩昂正气地踏着沉稳的步伐在两名侍卫的带领下迈入殿中,向着李二陛下躬身行礼。 “罪臣,你也知道你是个罪臣,告诉朕你所犯何罪!” 李二陛下打量着身形魁梧、一身正气的刘仁轨,虽然声高音大,但已经没有了适才那般的怨怒之气。 第134章 唤醒每个男儿心中的雄心! “但是,你们现在,不仅自己死有余辜,还祸及家小亲友,死得一文不值!” 程处弼的声音并没有因为简单的一两句话而轻易地停息,反而越说声音越大,气势越来越足。 “我一直认为,男儿在世应当蔚为万夫之雄!” “就算不能成为万夫之雄,也要成为千夫之雄,百夫之雄!” “或追随霍骠骑一样的大将,征战沙场,精忠报国,即使战死沙场也不屈男儿之志!” “或随侍诸葛武侯那般的贤臣,庶竭驽钝,殚精竭虑,即使为国啼血也不屈男儿之气!” “或陪从专诸那般的义士,慷慨赴吴,刺杀王僚,即使侠死勇绝也不屈男儿之魂!” “即使时运不齐,命途多舛,不能遇到这样的名将贤臣侠士,也要在平凡之中,彰显自我的不平凡,展现自我的风采!” 说到此处,程处弼的话锋又是一转,在人群之中,来回穿插走动。 不仅记忆着他们每个人的面容,也观察着他们每个人听到言语之后的神色,然后从细微之处和他们继续说道。 这是锦衣卫出创的第一场政治教育课,他需要挖掘出他们内心的野望,引发他们灵魂的共鸣。 “农民低微吗,他们的地位确实很低微,很多读书人都把他们当成是泥腿子!” “但是,他们为国家耕作,为国家上交粮食和赋税。” “没有他们我们便没有吃的,没有他们军队便没有力气打战不能保家卫国!” “工匠低微吗,他们也很低微,许多读书人都看不起这些所谓的淫能贱技!” “但是,他们双手可以打造出农耕最精巧的用物,也可以打造出战士最厚实的战甲和最锋锐的刀剑。” “没有他们,农民的生产和军队的战力都维持不了!” “商人低微吗,士农工商,商人最末,世人都认为商人什么都不用做,不事生产,只是南来北往,到处倒卖物资,而且唯利是图!” “但是,商人的作用也很巨大!” “没有他们南方的丝绸粮食如何能够运达北方,没有他们北方的铁马器物如何能够出现在南方,两地的百姓如何享受双方的劳动成果!” “没有什么低微的岗位,平凡不等于平庸,平庸只是懦夫的代名词而已!” “每个人生来老天都给了一副身体,为何要自甘沉落,而不是感激上天的恩赐,进行无尽地拼搏与奋斗呢!” 听到程处弼的言语,阶下的每个死囚都垂着头,眉头紧皱,鼻息轻呼,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男儿生来当英雄,谁人甘贱为孬种”,每个男人的心中,都隐藏着一颗雄心,只是被残酷的现实埋藏得深浅而已。 “说得好听,但是你和我们有什么相同的!” “我想以你的年纪,根本不可能获得这样的职务!” 宫羽强忍着程处弼散发的威压,怒目冲发,紧咬牙关,手拳紧攥,向着程处弼喷发式地咆哮道。 “你姓程,应该是宿国公府上的公子!我们所需要拼搏奋斗的,你大手一挥,便可以得到!” “我程处弼,宿国公右武卫程大将军第三子!” “我承认,我的身份给了我优势,让我比你们拥有更高的!” 程处弼双手持腰,铤直傲立,身如标枪,双眼充血,怒目含电,方口之中,喷出暴雷之音,震屋响瓦,气冲九霄。 “但是,我的能力,我的功绩也是你们不可比拟的!有些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们,但是有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曾经三败薛延陀的马来戈壁王子!” “告诉我,你们谁可以拉动六架马车!你们谁可以射出二百四十步的箭,还可以保证十发十中!你们谁有自信可以正面之下一招砍下薛延陀马来戈壁王子的头颅!” 程处弼带着战神吕布的桀骜孤狂之气,目光森冷且凌冽,声音不再高昂,但气势却更为雄浑。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承受我全力之下的一击!” 对视着程处弼那寒芒嗜血的双眼,只是一下,宫羽便不敢再次张望,面庞之上充斥着难以言语的震惊与恐惧,惊惶地单手持在地上,不让自己因为战栗而发麻的身体跌倒,面色变得很是苍白,汗水也密集地从他的前额、脑后渗下。 他完全不敢想象,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竟然会拥有这么强大的血煞之气,浩然无边、巍然无顶! 这样的气势,只能是“杀尽千万人,蔚为雄中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浑身浴血的杀神才应该拥有的气势! 他纵横北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游侠身上看到过,即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大盗豪侠! 不仅是他,每个死囚都被程处弼那深不可测,宛如幽渊般的气势给压得踹不过气来,一个个艰难地佝偻着身子,蜷匐在地。 “我再告诉你们一句,我父亲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不过在乡里之间,粗有名声罢了,最多和刘轩的家庭一般,甚至还多有不及!” 程处弼眉头轻扬,英俊的面庞上洋溢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浅浅笑意,将浩荡的气势压下,继续说道。 “但是,我的父亲他敢打敢拼,他敢于在隋乱之时,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散尽家财,纠合三百余名乡勇,参加义军!” “我现在得到的一切,有我父亲的恩荫没错,但是这是我应得的,这是我的父亲死战沙场,血染刀兵,用伤痕和血泪换来的!” “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我为他感到骄傲!拥有这样的父亲,你们也可以和我一样获得这样的恩荫!” 第135章 在雄心之上再添一把火 程处弼并没有什么不耻、也没有什么不适,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恩及支庶,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也是华夏历来的传统之一,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刻意的回避这样的事情,反而会让自己落得下成。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话锋一转,程处弼又将话题引回了主线,带着张驰有度的节奏,向着死囚们继续说道。 “虽然你们没有,但是你们可以自己拼尽死命,让你们的子孙享受你们的功绩带来福祉,并为身为你们的子孙而感到自豪!” 光宗耀祖,子以父荣,这也是每个男人都值得庆幸的事情! 就像天朝的一句话,如果你做不了官二代、富二代,那么你就努力工作,搏得一个大好前程,成为官一代、富一代,让你的儿子在你的光彩下成为官二代、富二代。 程处弼扫视着周围已经抬起头颅,瞪大着眼睛,注视着他的众人,他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因为斗志高涨,燃烧起来的星星之火,但是这样的星火还不过,还要燃烧得更加剧烈。 一抹悠然的笑意从程处弼嘴角的左边,畅快地滑行到右边,他清了清嗓子,闪烁着洞明透亮的眸子,向下众人又厉声喝道。 “但是,你们呢!你们做的到吗!” “不要说现在是盛世,不可能出现隋末乱世那样的乱景!” “不要说时运不顺,生在盛世,那样的屁话!不要说“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那样的傻话!” “大唐虽然繁荣昌盛、国泰民安,但是大唐的周边依旧风云涌动,江河咆哮,包藏狼子野心之人,并不在少数!” “现在四夷未服,北有薛延陀、契丹、回鹘等草原各部虎视眈眈,东有高丽、新罗、百济、东瀛等国国心骚动,南有吐蕃、东女、象雄、吐谷浑等族趁势而起,西面更有一个好大无边、富流油水的西域!” “大好疆域天地广,人身何处难立功!” “这么多的地方,可以让你们建功立业,但是你们敢去吗!就算,我现在给你们一个建功立业的舞台,但是你们有一个敢打敢拼的心吗,你们有一个为国建功的心吗!” 程处弼声高气霄地将心中的一番傲然,全部吐了出来,说得是心肺舒畅,气正面容,这番话不仅仅是对他们说的,这也是他自己的扪心自问,是对自己的一番鞭策。 千国来朝,万邦来贺,这是一句屁话! 千国来朝,万邦来贺,说得好听,是天朝上国之煌煌浩浩,实际上是藩属国把中央朝廷当傻子! 每次送一些挫逼逼的垃圾土特产,就可以从中央朝廷获得大批的丝绸、金玉、茶叶等贵重物品! 他不要“千国来朝,万邦来贺”,他要的是所有的藩属国都臣服在大唐的脚下,变成大唐的州县,人口是大唐的,土地是大唐的,所有的物资也是大唐的! “将军的一番肺腑之言,我等听得是热血朝天,虽然在下不过一介书生,但是在下依旧是满腔热血!” “只是可惜,身不逢时,若是能够早日得见将军,我等自当追随将军,建立功名,荫妻爵子!可惜,我等” 刘轩长眉高挑,正色严容,端整身形,双袖长伸,合成拱手,恭敬地向程处弼作了一个长揖。 “我们不过待罪之身,死囚而已,说不得哪天我们就要身首异处了!” “若有来世,在下一定要追随将军左右,随将军笑傲疆场,纵览浮华!” 说到此处,刘轩的声音不禁有些怅然,面容也变得有些悲怆,惆怅却不萎靡,悲怆却不哀伤继而凄然一笑,很有忧国忧民的文儒韵味。 “我燕赵之地的没有一个是孬种,谁不知道燕赵自古出豪侠,我宫无忧,若有来世,也愿意和将军一起,血染疆场!” 宫羽说得也是豪情万丈,慷慨激昂,拳头捏得发白发紫,火炬般眸光里,燃烧着无尽的不甘。 “就只有你们燕赵之地多豪侠,难道我们关中之地,就没有勇士吗,要说崇尚勇斗,我们关中人说第一,天下谁敢说第二!老子虽然是个强盗,但是老子也杀富济贫好不好!下辈子,算我一个!” “是啊,如果有来生,我也一定要追随将军,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是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也愿意和蛮夷,去拼个你死我活!” “还有我,还有我” 每一个人都发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怒吼,争先恐后地表达出自己的心声。 民族大节,这是从七百年前就已经深深印在每个汉人灵魂深处的烙印! 听闻着房屋内七嘴八舌、嘈嘈杂杂却热血十足、很有男儿气魄的声音,程处弼很是舒心地点了点头,然后高抬起双手,压下声音,大声喝道。 “不用来生,就在今世!就在今世,我就可以带着你们进行战斗!” “难道说将军要带着我们这些死囚犯,赶赴战场?” 宫羽原本有些昏暗的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喜色。 以死刑犯上战场,这是每个朝代都隐而不宣,却众所周知的事实,利用死刑犯渴望被宽恕、渴望自由的心理,激发死刑犯的战力,成为战场上最为狂暴的奇兵。 听到宫羽这么一说,其他人的眼眸也变得光亮起来,也都两眼巴巴注视着程处弼。 程处弼摇了摇头:“不是!” 闻到此身众人立刻唉声叹气地垂下了头颅,但是程处弼接下来的话,马上又让他们闻声一震! 第136章 乾坤在袖,锦衣夜行! “但是,不上战场,我依旧可以带着你们建功立业,封官加爵!” 程处弼的眼眸越放越大,眸中的光辉也变得更为出彩,嘴角的笑意也更浓了。 “那又是如何?” 刘轩的心口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喉嗓之间,强挤着身子,小心且紧张的询问道。 其他的死囚也一个个紧张兮兮地凝望着程处弼,并跟随着程处弼的身姿而转动。 生死,这是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只要有一丝希望,谁都会抓住这样的一根稻草让自己活命! “这就是你们的户部的户籍资料,还有这个是你们的卷宗,现在这些都在我这,也就是说户部和刑部都没有了你们的资料!” 程处弼迈步走向几案前,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捻起几案之上其中的一份文件,带着邪魅清冷的笑意,向着下面的众人说道。 “只要我把这些东西一烧,你们的身份就永远都是一个迷!” “这个!” 所有的死囚都将眼睛瞪得老大,散发着炙热的光辉,紧紧地盯着程处弼的一举一动。 户籍和卷宗,只要这些东西没有了,他们就可以自由了,可以重获新生。 “之所以你们会出来在我的面前,是因为陛下不忍心看到你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消亡在刽子手的大刀之下!” “而本将也看好你们各自的才能本事,所以从刑部将你们讨要了过来!” “因为我有一件极其艰巨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做!” 程处弼的双颊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将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向着阶下的众人继续说道。 “不过,这件任务不是为我而做的,也不是为了陛下而做的,而是为了整个大唐,为了我们的家国热土!” “这个任务很危险,你们很可能会丧命!” “但是,如果成功了,你们将会是整个大唐的功臣!” “你们不仅可以获得自由,而且金钱、美女、名誉、地位,你们都将享之不尽!” 听到功臣、自由、金钱、美女、名誉、地位这些个字眼,一众死囚顿时眸光闪亮起来,全神贯注地张望着程处弼的檀口,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至于丧命? 笑话,他们本来就已经是半身入土的死囚,说不得哪一天就会被押到刑场行刑。 现在给了他们一线生机,一条活路,不仅可以求生,还可以获得荣华富贵,这样的好事,谁不想一试,谁会想甘心就戮! 但是,风险和利益是相伴相生的亲兄弟,这样高昂的利益,自然也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敢问将军,有何重要的任务,交付于我等!” 宫羽的眼眸之中绽放跃跃欲试的光彩,欠身向着程处弼高声问道。 “请将军明言,我等必然全力以赴,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刘轩也领着众人一并躬身贺道。 程处弼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言问道:“很好,你们知道何为探子?” 众人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一个个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简单的普及知识而已。 “所谓的探子,也称细作、斥候,两军开战之前,都会排除己方的探子去刺探对方的军情,以了解对方,方便己方进行作战决策!” “但是,你们也知道,我前面就说了,我不会带着你们上战场,你们自然也不会去成为探子、收集军情!” “但是,你们也会成为探子,成为高级的探子,你们可以被称之为间谍。” “你们将隐藏在敌国之中,你们不仅作用于刺探敌国的情报、还可以破坏对方的重要设施甚至必要的时候,你们还要去刺杀对方的君王!” “天下虽然大定,然而四夷未平,且有窥视中原之心!而当今圣上又是开疆扩土的马上皇帝,自然不会放任这些边陲戎狄不管!” “终有一天,陛下一定会经略胡夷!而对于这些蛮族,我们知之甚少,为了获得他们的情报,提前进行准备,所以国家需要你们!” 程处弼身直如枪,徽墨一般的眼睛,带着黑亮的光芒,凝视着阶下的众人,声沉气粗,自有威赫。 “你们要做的,就是接受我的管理训练,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离开大唐,前往这些边陲之地,收集他们的风情、地貌、国情等一系列重要情报。当然在必要的时候,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离开大唐?” 众人一齐惊呼一声,很是骇然,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的故土,前往陌生的异国他乡,这对于安土重迁的中原人来说,很难很难。 “没错,你们要离开大唐,而且在你们功成身退之前,你们不能回家探亲!你们一切的消息都不能让你们的家人亲友知道!” “因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随时可能暴露你们的身份,严重的话,可能你们的家人都会因为你们的身份,而受到敌国势力的迫害!” 程处弼并没有隐瞒什么,坦然地说了出来,这样的事情他们早晚会知道,与其到那个时候,让他们心怀抗拒,不若现在就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只要你们答应,你们将在大唐户籍上,抹去一切资料,从此之后,你们的身份,就只有我和陛下知道。” “还有,这个!这是,陛下为你们,御笔亲题的“乾坤在袖,锦衣夜行”!” 程处弼将几案之上的一副字画打开,几个龙飞凤舞、金戈铁马般的八个飞白大字,映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除了那八个大字,还有李二陛下的大名以及“赠锦衣卫”四个小字。 “当你们功成之时,陛下会亲自接见你们,并给予你们厚重的封赏!” “乾坤在袖,锦衣夜行,锦衣卫!” 第137章 紧急集合! “乾坤在袖,锦衣夜行,锦衣卫!” 众人望着李二陛下的大名和煌煌帝王大印,又惊又喜,喃喃地念叨着字画上面的字迹。 “没错!锦衣卫,这就是我们的名字,“乾坤在袖,锦衣夜行”,这是陛下对我们的训示!” “陛下希望我们能够帮助他了解并掌握整个天地乾坤,同时也希望我们永远隐藏在黑暗之中,成为帝国最为锋锐的利刃!” 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声音问道:“将军,如果我们有人不幸在夷狄之中战死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身亡呢?” 就像攻城的小兵,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疑虑,无数的人驾着云梯,推着攻城车,但是在攻上城头、攻入城门之前,总要逝去太多太多人。 “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家国而死,你们死得其所!如果你们死了,你们的身份依旧不会有人知道,我自然也不会公开承认,当然你们的家人也不会知道。” “当然,我会记住每一个为家国而死的锦衣卫烈士,我会将你们的灵牌安放在锦衣卫的特设祠堂上,永远享受锦衣卫的香火供奉!” “我也会把高额的抚恤费以其他名义送达你们家人亲友的手中,确保他们衣食无忧!这是你们应得的殊荣!” 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有些呆痴地喃喃自语,但是他们眼中的火焰并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为明焰。 “将军,我加入!” 第一个抬手的是宫羽,毫不犹疑地说道。 刘轩也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将军,我也要加入!” “我也愿意!” “还有我!” 阶下的死囚一个个都举起了自己的手臂,高声呼喊,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具有高额回报的事情,虽然可能会付出生命,但是他们本来就是死囚,这样的美差,没有人不会愿意。 “好,很好,我程处弼代表锦衣卫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以后一定会为你们今天的这个决定而感到骄傲,也会为这个伟大的组织而感到骄傲!” 程处弼欣然地点了点头,抬手拧拳,激动的说道。 “我等愿追寻将军,竭尽全力,为国尽忠!” 一众死囚也欠身行礼,沙嗓疾呼,齐声高喊。 “天牢的环境太差了,你们都没能好好吃上口饭,穿好衣服,睡个好觉。” “我已经安排了人,给你们准备了滚烫的热水、新鲜的饭菜、干净的衣服以及睡觉的房间,好好洗洗、吃吃、换上干净的衣服,好好睡上一觉!” 程处弼带着灿烂的笑容,和声向着下面的众人说道。 “将军盛情,我等铭记于心!” 众人微微一愕,一个个喜笑颜开,向着程处弼拱手说道。 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睡着潮湿阴冷的地铺,穿着发臭的囚服,吃着馊味的饭菜,程处弼能有这样的安排,他们很是感动。 “好了,都下去,明天的日出将迎接你们的新生!” 程处弼笑容满面地扬了扬手,看着一众死囚乐乐呵呵地下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 安置好死囚之后,程处弼漫步在亲府的营区之中,向着巡夜的士卒问道。 他没有回府休息,也没有在中郎将的军帐或官邸中休息,他的心还没有完全的沉淀。锦衣卫终于成立了,但是这才只是开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回禀中郎将大人,现在已经是丑时七刻了,马上就要到寅时了。” “丑时七刻?” 程处弼微微停顿,继而嘴角上闪过一道玩味的笑意,向着巡逻的士兵命令道。 古代以十二生肖为十二时辰,一时有八刻,每刻十五分钟,丑时,即现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丑时七刻,也就是现在的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凌晨三点左右,正是人们正常睡觉时,睡眠最深的时候。 “擂鼓,升帐!” “擂鼓升帐?中郎将大人,现在?” 领队的伍长闻声发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句。 “没错,就是现在!” 程处弼眼神很是坚定,肯定的说道。 “还有,你们几个去把水漏抬到点将台上去!” 古代晴天多半以日晷计时,阴天、雨天以及晚上则是以漏壶计时,漏壶分两种一种是水漏,一种是沙漏。 “喏!” “咚咚咚咚” 沉闷有力的鼓声,在军营之中响起。 “干他娘的,大半夜的吵什子吵,还让不让人睡觉!” 一个睡得正香的士兵烦躁地转了个身,用被子将头包住,又继续睡觉。 “打战了!打战” 一个士兵猛然从梦中惊醒,翻身而起,额前都渗出了细小的汗渍,发现周围的战友都睡得好好的,长呼一口气,又安心地躺下。 “原来是梦!也对,都在皇城之中,哪来的战斗!” 但是,鼓声并没有士兵们的安逸而停止,反而越来越密,越来越大。 “他奶奶的,哪来的鼓声!” 李伯瑶揉着朦胧的睡眼,连铠甲都没有披,穿着亵衣,烦躁地从营帐之中出来。 “嗖!” 一支利箭从他的眼前三尺飞过,射向了营帐前的火架上,木架上的火盆,恍铛倒地。 “干你” 李伯瑶惊起了一身冷汗,向着射箭方向望去,之见程处弼双眼怒睁,手持长弓,若枪铤直地站在点将台上。 “若是在战场之上,你已经死了!还不快去穿戴盔甲!” “是!” 李伯瑶猛然点了点头,慌忙跑回军帐之中。 “报告!中郎将大人,这是为何?” 段瓒穿戴好铠甲,从自己的军帐之中疾跑出来,向着程处弼,沉着脸,拱手问道,虽然没有李伯瑶那样的不满,但显然被打断睡眠的他,心情也很是不好。 “看到水漏了吗!告诉本将,现在是什么时辰!” 第138章 装逼过头的拳头俯卧撑 “看到水漏了吗!告诉本将,现在是什么时辰!” 程处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冷笑一声,指了指一边的水漏。 “报告中郎将大人,刚过丑时,到达寅时了!” 段瓒瞥了一眼,水漏上的刻度,向程处弼拱手答道。 “本将丑时七刻命人敲的鼓,现在已经一刻钟了,你告诉本将,下面集合了多少人!” 程处弼嘴角闪过一丝冷意,指着台下稀稀疏疏的两三百人,气高声喝。 “再告诉本将,当敌军夜袭劫营的时候,一刻钟代表着什么!” 李伯瑶也穿戴好铠甲手持长槊来到点将台,正好看到程处弼在训斥段瓒。 “末将无知,还请中郎将大人恕罪!” 段瓒和李伯瑶相互对视一眼,俊脸一红,很是羞愧,显然他两都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然后面色一暗,沉声向程处弼答道。 “我等这就去整顿人马!”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短短的一刻钟,往往就足够决定战争的胜负了。 “没睡醒是,本将给你们提提神,醒醒脑!段瓒,李伯瑶!” 望着校场内,哈欠连天,垂眉低眼,依靠着手中的长槊支撑着身体的士兵,程处弼横眉冷笑,向着两人怒喝道。 “末将在!” “带着他们给本将绕着校场,跑上五圈,清醒清醒!” “喏!” 段瓒和李伯瑶看到手下的士兵,竟然如此不争气,也是心火怒放,当即应声,领队而去。 “现在,你们清醒了吗!” 程处弼望着因为快速疾跑而面红气吁、清醒过来的将士,眸光冷然,又是一声大喝。 全府将士齐声答道:“清醒了!” “就不能再大声一点告诉本将,你们他娘的,都是娘们吗!” 刚刚答完,程处弼又是一声嘲讽,心中有些暗爽,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大一军训时,教官的那种酸爽感觉了。 全府将士提高声气,大声吼道:“清醒了!” “这么大声干嘛,难道想吓死本将!都给本将拳头俯卧撑撑着!” 程处弼颇有些作威作福的赶脚,吊儿郎当地故意捂着耳朵,又是一阵好讽。 拳头俯卧撑,以前他可没少尝过这种痛苦的滋味。 但过了一会,没有一个人动。 程处弼见状,气势勃发,大吼一声:“本将的命令,不当用吗!” 李伯瑶强忍着程处弼散发的威压,低声询问道:“报告!敢问中郎将大人,什么是俯卧撑!” 啊,没有俯卧撑! 程处弼俊脸一黑,很是尴尬,竟然装逼过头了 “双臂撑地、脚尖点地,以双臂和脚尖支撑身体,身体必须保持从肩膀到脚踝成一条直线,双臂放在心口位置,两手握拳,相距略宽于肩膀。” 程处弼轻咳几声,正了正色,有板有眼的说道,看来要把后世那一套标准的基本训练照搬过来了。 “是这样吗,大人?” 李伯瑶按着程处弼所说,做出了一个标准的俯卧撑姿势。 程处弼很满意李伯瑶的机智,淡笑着地点了点头,然后向着校场下命令道。 “没错!全体都有,拳头俯卧撑!” “本将今天很不开心,知道为什么吗!” 程处弼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穿插在拳头俯卧撑撑地的队伍中,摇头晃脑的说道。 “一个简单的夜间集合,你们竟然给本将耗费了两刻钟!” “这就是你们的实力,这就是左卫亲府的实力,这就是所谓的陛下亲军的实力!” 程处弼剑眉上挑,鼻头也上挑,连着嘴角也一并上挑,做出很是趾高气扬,很是不屑的嘴脸。 “如果哪一天陛下御驾亲征,靠你们这样一群废物去保护,两刻钟,大营都已经被人家的骑兵烧完了!废物,全部都是废物!” 其中一个兵丁答道:“报告!我们不是废物!” “不是废物,怎么证明给我看!屁股抬这么高,你还好意思告诉我,你不是废物!” 程处弼闻声一乐,一脚轻蹬在士兵的屁股上。 “不要想着偷懒,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将的掌握之中!” “不要和本将说,你们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擂鼓!还有现在是什子和平年代,所以你们才这么懈怠,这样的屁话!” 蹬了一脚之后,程处弼又晃晃荡荡地漫步到其他的队列之中,继续洋洋大言。 “不要告诉本将,说你们白天很累了,晚上才会这么慢,如果两军交战,白天战争打完后,晚上你们就如此松懈,你们说敌军会不会来劫营!” “本将告诉你们,军人没有什么战争时期和和平时期,这一说法,军人只有打战和时刻准备打战!” 说到此间,程处弼的眸光不禁变得又是炙热,又是酷寒,这样的眸光很矛盾,但就是那么完美的交融在一起。 对于驰骋于万里草原,建功立业,扬威天唐,他追崇不已!但是对于战争的残酷性,他更加了解!这一府卫的兄弟交在他的手上,他必须尽可能地让他们生存下来! “今晚不过只是第一次的夜间集合而已,以后这样的游戏还有很多,本将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 “当然,本将白天就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受不了的,可以出列离队,以你们的能力素质,放到其他府卫,一定很受欢迎,没有必要在本将手里下,受这样一份罪孽!” 程处弼轻轻地长叹一息,又变回了让人又恨又畏的嘴脸,眸光变得决绝,凛然的说道。 “而且,本将已经和陛下明言了,陛下也答应了,只有八百人可以追随本将。你们当中有四百多人早晚要淘汰到其他的府卫去,早去一天可以少受一天的罪!” “好好撑着,给本将好好撑着,仔细想想,半个时辰足够你们好好思量一番了!” 第139章 亲自上门的工部尚书 “锦衣卫、左卫亲府已经开始可以慢慢走上日程了,这工部军械司,只要人员、经费一到应该也可以快速地组建起来!” 程处弼坐主位上,一手撑着脑袋揉揉太阳穴提提神,一手执着细毛笔在纸张上面圈划锦衣卫和左卫亲府的细致章程。 “好累呀,要是有个人可以帮我一起筹划整理这些思绪就好了,太错综复杂了,要规划到位的太多了” 虽然都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局,但是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很重要。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这关系着他未来所有的布局以及整个程家的未来,他必须小心谨慎。 刘仁轨的才智可以帮助他,但并不是心腹之人,这样的事情除了亲密之人,没有人可以让他放宽心,和盘托出。 “报告!” 这时,一名士兵敲了几下敞开的大门,高声报告,立在堂室之前。 程处弼微微颔首,示意他走进:“进来!” “启禀中郎将大人,工部尚书带着一群工部官员以及一众器械物资在营门口求见!” “这么快就到了!” 程处弼惊喜的说道,他没有想到工部的速度会这么迅速,官员编制、工匠安置、设备钱财,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准备。 “将他们请进来,不,命令士兵队列,本将亲自去迎接!” 微微思量一下,程处弼还是准备亲自去迎接,毕竟人家工部尚书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说不得自己以后还会有求于人,更重要的是这位官员非同一般,值得他高礼遇。 收拾好几案后,程处弼将上面的纸张收入袖中,大步出了房间。 “下官工部军械司郎中程处弼拜见尚书大人!” 程处弼远远就望见一名穿紫戴玉的年老官员,便扬起温纯的笑意,大步向前,向着官员欠身行礼。 “下官本该今日去向大人请命,没想到大人竟然亲自临门,真是罪过、罪过!” 官员大约五十来岁,身形却已经很是佝偻,头上布满了银发,饱经风霜的脸上,虽然布满了密集的抬头纹和眼角纹,但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纵览了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程郎中快快请起,老夫可是当不得程郎中如此厚礼!程郎中还真是年轻有为啊,说来惭愧,想当初这般年纪的时候,老夫不过只是一个落魄的小商贩啊!” 老者的面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显得自然大方,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智慧的精光,将程处弼上下打量个不停。 “程郎中那一招刻石勒功,可是让老夫大开眼界,郎中之才,老夫可是深为佩服!” “哪里哪里,尚书大人当年可是慧眼识君,恐怕尚书大人之远见,与相秦的文信侯也不遑多让!” 虽然程处弼说的话,未尝没有官场打哈哈的意思,但其中并不缺尊敬之意。 “下官不过毛毛躁躁的小子之见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虽然老人并没有入凌烟阁成为功臣,但是大唐能和这位老人智慧相比的并不多,两只手可以数得出来。 自从吕不韦开了奇货可居的先河,商人又打开了一条新的道路,就是以钱押宝,通过钱财资助雄主起兵。 东汉乱世,曹操的豫州卫家、袁绍的冀州甄家、刘备的徐州糜家便是如此。 老者也曾经是这样的商人,他的名字叫武士彟,很多人知道他,是因为他有一个当皇帝的女儿。 但其实他自身也是一个拥有吕不韦般眼光的商人,曾经倾家荡产资助李渊,从一个地位低下的木材商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唐朝的开国功臣,历任利州、荆州两州都督,爵应国公,进位工部尚书。 “尚书大人,快快请进!来人呐,给尚书大人奉茶!” 程处弼隆重地将武士彟以及几名主要的官员迎入正堂之中,邀请入座,命人奉上茶水。 “老夫上奉陛下圣旨、中承尚书左仆射房相、尚书右仆射李相,两位大人所令,将工部军械司之备,给程郎中带来了,还请程郎中过目。” 武士彟红光满面,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名册资料交给程处弼,程处弼年少身红,却不骄不躁让他暗叹难得。 “若程郎中还有所需,尽管道来,老夫自当为程郎中,一一备好!” “尚书大人,千万不得如此,下官岂敢!” 程处弼一面谦言,一面欠身双手接过了武士彟递来的名册资料,仔细地浏览着上面的文字。 “设备完备,工匠多员,财物丰足,尚书大人真是有心了,改日下官一定登门致谢!” 程处弼越看眸光越亮,很是感激地向着武士彟说道。 无论是工匠还是财物都远远超过了他预期的设想,虽然其中可能有李二陛下、房玄龄、李靖的使力,但和武士彟的顺水推舟也有一定的关系。 “哪里哪里,此乃老夫职责所在,老夫也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武士彟神详气宁地点了点头,慈祥的笑道。 然后,两人把盏敬茶,又交流了一番。 “贤侄才学渊通,老夫如闻天音一般,如痴如醉!只是时候不早了,老夫尚有要务在身,工部其他官署,还有不少事务,便不多加打扰了。” 和程处弼的交流,武士彟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程处弼的进退有度、博学知礼,让他很是满意,称呼也从生疏的“程郎中”转变成了“贤侄”。 “贤侄若是改日有时间,光临老夫寒舍,老夫自当清扫门庭,恭迎大驾!” “尚书大人之智慧深谋,才让小侄,如闻道音,醍醐灌顶,小侄许多疑惑之处都迎刃而解!” 程处弼面容舒畅,武士彟对官商的理解,也让他耳目一新,起身亲自将武士彟一行人送到了营门口,但除了一些人员,还有不少官员并没有同他回去,便反身问道。 “你们这是?” 第140章 四个宰相,一桌麻将! “下官军械司员外郎许敬宗,拜见郎中大人!” 身后为首的穿深绿色官服的中年官员,领先欠身向着程处弼答道。 员外郎,从六品上,郎中的助手,相当于副司长。 我操,许敬宗! 程处弼专注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宰佞之臣,武则天的上位,除了她自身的权谋不凡,许敬宗在朝堂上的一呼百应也给了武则天很大的助力。 许敬宗大约四十岁左右,身长八尺,身形也比较硬朗,颚颔短须,深黑若狐的眼眸中,精光若有若无,脸上带着弥勒佛一般的笑意,很难让人看出他的深浅。 程处弼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又向着许敬宗身后的两人望去,他身后的两人身着浅绿色的官服,也都眉宇不凡,眸含灿光,三十岁上下,正是在官场上初有小成的年纪。 “你们两位是?” “下官军械司都事马周(韩瑗),拜见郎中大人!” 两人见程处弼探身过来,连连躬身行礼。 都事,亦称尚书都事,从七品上,相当于处长。 马周!韩瑗! 难道李二陛下把军械司看得太重要了,一个小庙竟然放了这么多尊菩萨! 程处弼神情一愣,脸上也有些茫然,他现在完全被李二陛下的人事安排给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除了这个解释,他再也想不出一个小小的军械司,竟然安排三位大唐帝国未来的宰相的理由! 身为中书令的许敬宗、同样担任中书令的马周以及担任门下高官官侍中的韩瑗,再加上自己主动讨要过来的尚书左仆射刘仁轨,自己身边的宰相都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欢迎诸位归纳到军械司,有了诸位大才的加盟,军械司定当蓬勃发展,日新月异!” 程处弼欢笑着又将众人领进了正堂,大脑快速地旋转起来,对于他们的安排进行思量。 “哪里,能在郎中大人下任职,才是我等之幸!” 三人也赶紧地欠身应话,虽然程处弼深受李二陛下的圣眷不假,但是他的能力也有目共睹的,三人自然恭敬有加,不会因为年龄而有所怠慢。 李二陛下又不是昏君,就是深受李二陛下宠爱的第一佞臣宇文士及也没有身兼四职,这般风光! “陛下任命本官执掌一司主事,然年少学浅,不通政务,这司事,还请诸位多多费心了!” 程处弼细细思虑一番,便对马周和韩瑗进行分工。 “我司暂有两坊,一坊生产马蹄铁、一坊生产望远镜,这马蹄铁就交给马周大人了,这望远镜就有劳韩瑗大人了!”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下官自当遵命!”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马周和韩瑗,并没有多大的感慨,平静地应承下来。 不愧是宰相之才,这一坊之事,果然不在话下! 看到马周和韩瑗如此平淡,程处弼悦然地点了点头,眼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然后故作苦涩的说道。 “你们应该也知道,本官身兼四职,实在是身疲乏力,还请诸位为本官多多担待!” “这司内一干事务,就交由许敬宗大人领首,两位亦参与其事,若三得其二,则呈报本官,本官自然会审核批准。” 程处弼自然而然地当起了甩手掌柜,将军械司的事务全部都抛了出去。 “想来三位也知道陛下对军械司之重视,马蹄铁、望远镜都是陛下急需的军用之物,还请三位日以继夜,早日赶工!” 虽然他不知道李二陛下为何如此的安排,但是既然有这么多的宰相在手,不用就太浪费了,只要掌握好了最终决定权,其他放手让他们去整就可以了。 一个宰相管理一个小小的司部都是大材小用,三个宰相那不就和小孩玩泥巴一样简单。 “多谢大人,我等自当竭尽所能,鞠躬尽瘁,不负陛下厚望,不负大人重托!” 许敬宗三人的面庞都饱含不可置信的神情,各自叹出了一口寒气,带着万分敬佩的眸光,向着程处弼诚恳的齐声说道。 他们没有想到程处弼竟然会如此的大气,竟然将司部之内的权力完全交给了他们,哪个领导不会想着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们明白了,李二陛下为什么会如此眷爱程处弼,就单单是这份雍容大气,就是许多人无法比拟的。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本官需要提醒诸位!此两物干系重大,需要严守秘密!” “两物之密,任何人都不得透露,不管是外来之人、司内之人一经发现有泄露秘密或者私藏物器者,立即协同亲府之兵上报擒获,交由本官审理!” 程处弼分工之后,面色凝重,带着冷然而严肃的眸光,厉声的说道。 “记住,要是此两物走漏了风声,陛下怪罪下来,不仅本官官职难保,恐怕诸位的官职、甚至是身家性命都要搭上!” “凡是还是小心为好,不然陛下也不会将英才难得的诸位,集中在军械司之中!” “我等一定会严于律己,忠于职守,加强管理,确保万无一失!” 许敬宗三人肃然地顿首答道,李二陛下在任命他们职位之前,也都一一找过他们进行谈话了,对于军械司的职责之重,他们也都铭记于心。 “那就好,小心方无大错,事事防于细微!” 程处弼向着三人一一对视致敬,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们下去将工匠设备,好好安置妥当!时间紧迫,诸君可得努力了!”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一齐高声说道:“请郎中大人放心,我等明白!上午安排妥当之后,下午便可开工制作,一定可以如期达成!” 第141章 意料之外的日月宫 巍峨云峰上,孤峰兀立,峭壁生辉,满山苍翠,仰望那山,只见群山嵯峨黛绿,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相映,与缥缈的几缕白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乾元山间,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俯视这径,但看山径蜿蜒曲折,若宛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几缕暖风拂来,翠竹飘摇、碧草抬头,自然的生命奇妙,若隐若现。 “乾元山福地,日月宫宫天!孙思邈这老头还真知道享受,在这样的山水之间,建宫立观,可比蜗居在长安城的坊市之间舒坦多了!” 一名白衣轻飘、长发飞扬,面若冠玉、眸似朗星的男子伫立在青石地上,贪婪的纵览着山间的极美精致,带着完美无瑕的笑意,狂放恣肆的说道。 “等老子哪天厌倦了凡尘俗事,也择一处山水僻幽之地,神仙伴侣,携美同游,绿衣轻舞,被看添香,与自然相宜,相看不厌,也足以了却平生!” “弼郎说笑了呢,以弼郎冠绝大唐青年俊彦之才,父皇怎会轻易割舍弼郎,放任弼郎纵情山水!” 男子身旁一位聘聘婷婷、飘忽若仙的少女睁亮着明媚的双眸,轻灵巧笑的婉语。 “不过,丽质也很长时间没有出宫见识这般钟灵毓秀的景致了!” 男子自然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程处弼,少女自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长乐公主李丽质。 “丽质,你知道对面是寺庙还是道观吗,怎么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不像此间荒荒凉凉的,除了少数来往面色蜡黄、前来求医的行人,几乎很少有香客!” 程处弼眺望八方,玉髓般的手指指了指对面山头上的一座殿宇,山麓之上,人行匆匆,摩肩擦踵。 “那是会昌寺,会昌寺主持兰若大师深谙佛法,德高望重,母后还曾经在丽质年幼体弱之时,为了给丽质祈福,而去烧香拜佛呢!” 李丽质顺着程处弼的指向,极目望去,娇红的玉容上夹带着温暖的柔情,莺声翠语的说道。 会昌寺,那不是秃驴辩机所在寺庙吗? 程处弼闻声,英俊的面庞上,剑眉一皱,循声问道。 “皇后娘娘还曾经为你去过会昌寺?” 辩机不过一小卒子而已,他更在意长孙皇后与寺庙之间的关系,要是长孙皇后涉及其中,他就不好动手了。 “是啊,不过后来父皇怕母后太过于劳累,特意在宫中为母后修建了一座佛光寺,母后就不再出宫了。” 李丽质眨巴着纯净的眸子仰视着程处弼,自然地应声说道。 “不过,恐怕皇后娘娘赐给会昌寺的香油钱很多?” 程处弼眼珠流转,勾起一抹戚嘘的笑容,略带嘲意的说道。 “这丽质到是不知,只记得身体调理好之后,父皇下旨将会昌寺重新休整了一番” 李丽质黛眉微蹙,轻咳几声,曲身拂袖,遮掩檀口,细语微微。 “还是到车上去,你体质虚弱,这山间大风疾寒,可别冻坏了!” 程处弼凝望着若西子捧心一般,娇弱得惹人怜爱的李丽质,赶紧为她挡住风头,轻扶着她的玉腕,搭上车驾。 因为是青石铺地,路况良好,两刻钟之间,便到达了位于山岚深浓、山顶之上的日月宫。 “这就是日月宫?!” 程处弼望着简陋而且都没有门守的观门,大失所望,本来看到一路的青石铺地,还以为道观一定会非常的气魄恢宏,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的平凡无奇。 整个观门除了李二陛下赐字的楠木门匾,估计就没有其他可观的地方了,观门和围墙并不是由雄浑厚重的秦砖构筑,而是就地取材,用山间的柏木建造。 “是不是吓了一跳,丽质以前来的时候,也很是吃惊呢!” 加披了一件貂裘的李丽质望着一边失望连连的程处弼,可爱地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呓声的说道。 “父皇把道教立为国教,以日月宫为观首,本来还想把日月宫好好修缮一番的,但是被袁真人和孙真人言正词严地拒绝了!” “两位真人追求自然简洁、清淡无为,认为这些钱用来修缮宫观,不过是浪费财帛,于道无益。” “方是时,蝗灾横行,患灾州县,不计其数,两位道长便劝诫父皇将用于修缮宫观的钱,用于赈灾之用。” 程处弼不禁追问道:“那我们之前经过的青石之地呢?” 李丽质耐心地解释道:“青石铺地,是孙真人唯一对于父皇的要求。孙真人医者仁心,为了不让寻医问药之人不因为下雨天,山路泥泞,而感到麻烦,方便行人行走,请求父皇修建的。” “孙思邈也不枉我特意将《青囊书》写下转赠于他!走,我们进去看看!” 程处弼闻声,扬起一个舒心的笑意,拉着李丽质珠玲玉润的柔荑,走入了宫内。 整个道观保持着秦汉建筑的主题风格,只有主观为檀木、秦砖、汉瓦所建,其他的房间、殿室都是以柏木和茅草所构。 其间古木参天,茂林森森,修竹郁郁,芳草青青,给人一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古色古香又恬淡自然的畅快之感。 道观里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前庭的四周都摆满了干燥的草药,一排排的火炉上放置着不少的砂锅。 几个道童揉了揉被烟熏得发红落泪的眼睛,使劲地往炉下添柴吹气。 孙思邈坐在前庭左侧方的胡椅上,一坐搭着几案,一手提着毛笔,聚精会神地书写着药方,在几案前,至少有四五十位患者,排成长龙。 “无量寿福,这位公子,若是来寻医请往这边走,若是来敬香,还请打道回府,道在人心,自然清修!” 第144章 忧民怀世的袁天罡 “鹿戏,如鹿样心静体松,姿态舒展,表现其探身,仰脖,奔跑,回首之神态!” “猿戏,仿其敏捷好动,表现出纵山跳涧,攀树蹬枝,摘桃献果之神态!” 袁天罡全神贯注地针视着程处弼的一举一动如同专业比赛解说一般的唾沫横飞,说得是心花怒放,鹤眉直立。 李丽质和李淳风也目不转睛地观望着程处弼如长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绝、绵延相续的戏作。 他那优美的舒身、中正的身法、和顺的动作,让他们赏心悦目,如痴如醉。 “这就是五禽戏,看似虚身,实则气灵;看似无力,实则有神;看似静谧,实则灵动;看似绵柔,实则刚猛。” 程处弼翻掌分手、垂臂落手、并步还原,收好戏法,灵活了下肢体,舒展了下筋骨,向着众人走去,详细说道。 “不仅有动静相合、刚柔并济、绵里藏针、内外兼备的武功效果,而且具有加强脾胃、增进呼吸、调运气血、疏通经络、填精益髓、强腰健肾的强体作用。” “无量寿福,程道友精于人体,深通医理,兼知阴阳,道心非常,贫道佩服!” 袁天罡向着程处弼恭敬地施了一礼,喟然叹服,程处弼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将五禽戏练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这让他不能不钦佩不已。 “徒儿,去端些酒水点心来,贫道要和程道友好好交流交流!” 袁天罡热情地将程处弼和李丽质延请到庭院中的凉亭中,向着李淳风吆喝道。 “袁道友,此前刚入道观,我就在思量,为何这道观要阻止香客敬香?” “这道本是自然,心中有道,自然存道,道非飘渺,而在人心!” “敬香此前尚可,自是为陛下立为国教之后,道门大盛,人潮汹涌,香火繁盛。” “后来贞观二年,蝗灾四起,师兄和我,存济世之心,便相邀天下道人,救治百姓,安抚桑梓,我道门便更为昌荣了。” 袁天罡沉思一会,手捋一尺白须,眸光追远,悠悠说道。 “然世人皆存攀比之心,敬道上香,本是敬天畏神,却变成了拼财比富、争风博面之举,贫道深恶痛绝!” 说到此间,袁天罡更是眉紧目睁,忧心忡忡,声声含力,字字泣血。 “虽然不能杜绝天下道观,但这日月宫中,贫道还是能做主的,便免了这敬香之钱。” “在下原本还以为世人推崇天竺佛法,而不通我华夏道统,是” 一听袁天罡这般解释,程处弼也崇敬地揖了一礼, 对于袁天罡的气度很是佩服。 “没想到竟然是袁道友德隆望尊,高风亮节,在下深感佩服!” 很多人都知道烧香要捐钱,华夏人口多、节假日也多,为求心安理得烧香的人次自然更多,这就是一大笔收入,更别说那些被炒作成天价至宝的第一柱香了! 香油钱,这是道观多么重要的一笔开支,袁天罡这老头说减就减,这样的气势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天竺佛法,不过异族陋学而已,又如何同我华夏,渊远流长的道法自然,相提并论!” “先有圣皇伏羲陛下作河图洛书、演化八卦;后有轩辕黄帝陛下着《符阴经》、《归藏易》;逮至商时,又有周文王作《周易》;至春秋年间,又有仙道之祖老子书《道德真经》” 袁天罡一听到程处弼说起佛教,那可是连肺都气炸了,牛鼻子张得老开,浓重的鼻息像是会喷火一般,匆匆直冒,口里是火炮连天,道家的历史渊源喷涌而出,之前的仙风道骨早就丢到爪哇国了。 “一班不事生产,不问世事,只知道诵经念佛的秃驴,如何能够切身实际地了解世间心声,熟知百姓疾苦!” 越说越气,袁天罡鹤眉倒竖,面红手赤,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石桌之上,吓了程处弼、李丽质以及端正酒水点心来的李淳风一跳,还以为这老头抽疯了。 谁知道这老头立马又和没事人一般,安下心气,高喊法号,哀世人不幸,恨声连连。 “无量寿佛,可叹世人多愚,不知其计,陷身其中,可哀可悲!” 没想到,袁天罡这老头竟然是个激进的灭佛主义者,看来还真有的玩了! 不过也对,自古同行是冤家,袁老头这样的心气也很正常。 程处弼内心暗喜,瞳仁摇转,心想着该怎样将袁天罡引入自己的算盘之中。 不过,他又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不收香火钱,那道观的经济收入又是从哪里来的,便继续问道。 “那这道观之中,又如何维持生计,莫非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道教之人多会行医之道,从东汉末年的道士就可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无论是太平道领袖张角、还是在江南治病救人的仙人于吉,亦或者是神医方士华佗都是通晓医理之人,不然怎么可能以符水行医治病。 “无量寿福,悬壶济世,乃是道之宗传,我等哪敢从中谋利!” “若是勋贵富庶之家,出手阔绰,还礼丰厚,到还可以,添点观用,若是寻常百姓之家,若要治病,恐怕还要倒贴上不少。” 袁天罡高呼法号,苦笑一声,向着程处弼大吐苦水。 “就说师兄,陛下赏赐给他的财物以及每月的月俸,全部用于买药之用。” “对于穷苦百姓治病,师兄经常上分文不取,除了陛下赏赐的那一身名贵道袍,其他哪还有什么上好的衣裳。” “怪不得之前看到孙道友时,穿着一身普通的道袍,完全没有在皇宫相见时道冠仙衣的风尚。” 程处弼明悟地点了点头,对孙思邈的好感又更进了一步。 “不受世财,不收医钱,难道这道观就靠陛下的赏赐和官府的拨款度日?” 第145章 毒贩子袁天罡 程处弼接着又问,对于道观的经济来源,他就真的有些搞不懂了,难道道观还有什么灰色收入? “陛下的赏赐早就空耗完了,而且,这道观也就只有师父、师叔以及小道三人有官职在身,可以领取月俸而已。” 李淳风一面将木碟中的酒水点心摆上石桌,一面自嘲着说道。 “还好,还有传承的丹药之技,不然可就真要像仙人一样,食风饮露了。” “对了,程道友要不要试一试贫道新出炉的提神增精丹?” 听到李淳风一说,袁天罡突然一笑,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白釉瓷瓶,递给程处弼。 “家师的丹药,可是长安城勋贵梦寐以求的良药,平素一颗丹药就可以卖到两三贯钱!” 李淳风面带笑意,虽有自嘲,但言语之间,却流溢出骄傲之气。 “说来惭愧,小道,一年的俸禄还及不得家师一瓶丹药钱。” 一颗丹药,两三贯钱! 尼玛,这他娘的,抢钱啊,怪不得道观不差钱,不过这么贵,不会是毒品! “袁道友,可以冒昧地问一句,这丹药是用什么熬制的,莫不是和五石散的成份相似?” 程处弼没敢打开瓷瓶,只是将瓷瓶捏在手里打转,怏怏地问了一句。 五石散又称寒食散,以“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等所炼制,是华夏古代特有的毒品,为各类文人墨客、勋贵贤达所喜爱。 其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就像毒品一般,因为是由矿石炼制,服用后,身体重金属超标,导致金属中毒。 许多长期服食者都因中毒而丧命,服此药致羰而死者,有晋哀帝司马丕、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北魏献文帝拓跋弘等。 “没错,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确是其中主料,不过贫道还在其中多加了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 袁天罡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一口话说完是脸不红、心不跳,很是畅快。 “吃了贫道的丹药,养精提神,保管你血气旺盛,兴致高昂!” “这个在下就先收下了,正好在下事务繁重,整日操劳,袁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一听到袁天罡这样一说,程处弼哪敢吃这玩意,但是又不好不给袁天罡面子,赶紧地把瓷瓶收入了袖中,寻思着找个时间把这鬼东西扔掉。 当年曹操的谋士戏志才、郭嘉就是这玩意吃多了,早早地就领饭盒了,不然,是否三分天下还是二话。 “对了,这炼丹所用之物,在下甚是好奇,听说这炼丹所加之物有硫磺、硝石,有时还会出现炸炉,是否确有其事?” 既然提到了丹药,程处弼就不得不问一下,炼丹师的伟大发明——火药了,自从汉武帝追神慕仙之后,炼丹就大大火了一把,成为道士的必备神技。 “没错,以前炼丹之时,经常会发生起火,甚至是炸炉,不过自从师兄提出了“伏火硫磺法”之后,降低了其中的成份之后,到是很少有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不过这“伏火硫磺法”乃是师兄首创之技,还是等待师兄过来之后,让师兄亲口告诉道友!” 关于“伏火硫磺法”,袁天罡没有多说,毕竟是孙思邈的专利成果,虽然是师兄弟而且孙思邈也一定会告诉程处弼,但是从他口里说出来还是不一样。 “公主和程道友快尝尝这酒,这酒可是贫道在这山间采集十几种果子自酿的果子酒,味甘气醇,口感极美!” “无量寿福,贫道失礼了!怠慢了程道友和公主殿下,还请两位莫怪,实在是寻医之人甚多,脱不得身!贫道这便,自罚三杯!” 应该是给病人治好了病或者开好了方,孙思邈风尘仆仆地从前院走了过来,向着程处弼和李丽质赔礼说道。 看到正主来了,程处弼大悦,赶紧起身同孙思邈对了一杯:“孙道友,仁心仁术,大医精诚,应当如此!” 三杯过后,孙思邈面带微红,乐声问道:“刚才,师弟和程道友在说什么,好像听到其中谈及了贫道?” 程处弼见孙思邈主动问及,便接声问道:“在下好奇这炼丹之法,听袁道友适才说到孙道友创造了一个“伏火硫磺法”可以降低其中的风险,不知其成份几何?” “原来程道友也喜欢炼丹呀,既是程道友喜欢,贫道便将此法告于道友。” 孙思邈还想着程处弼的《青囊书》呢,哪里不会告诉,没有一点私藏,完完全全地道了出来。 “硫磺硝石各二两,令研。右用销银锅或砂罐子入上件药在内。掘一地坑,放锅子在炕内,与地平,四周却以土填实。” “将皂角子不蛀者三个,烧令存性,以钤逐个入之。候出尽焰,即就口上着生熟炭三斤,簇段之。候炭消三分之一,即去余火不用。冷取之,即伏火矣。” 硫磺、硝石二两,皂角子三个,生熟炭三斤,果然这就是火药的标配,这皂角子应该就是用来制造生熟炭的! 程处弼闻声一喜,细细解读孙思邈的话,暗暗思量,然后又继续问道。 “如果,在下要将炉子炸开,又当如何?是否将硫磺、硝石以及皂角子加倍,还是说另有比例?” “将炉子炸开,这又是为何?” 这孙思邈就有些不懂了,一般人都是不希望炸炉,程处弼反而另辟蹊径,追求炸炉。 “这是在下从一本秦汉古籍上寻来的新奇制丹之法,一时兴起,想要一试,还请道友如实相告!” 第146章 佛家拿什么和道家比 火药这样的战场大杀器,程处弼当然不能将实情告知,委婉地找了个借口。 “这样来说,将硫磺、硝石增加到三两就可以起火,至少将硫磺、硝石增加到五两,皂角子增加到五个就会出现炸炉,不过炸炉很危险,还请道友谨慎处置!” 孙思邈思忖了一会,细声的说道,说完还不忘提醒程处弼炸炉的危险。 “这个在下自然省得,多谢道友一番美意了!” 程处弼严肃地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火药的威力,他自然知道,说间,还从长袖之中,取出一本纸卷,交给了孙思邈。 “对了,这是在下跟着记忆写下的《青囊书》,时之日久,若有不全之处,还请道友不要见怪!” “无量寿福,多谢道友,拳拳盛情,贫道感激不尽!” 孙思邈欣喜大悦,如获至宝,恭敬地用双手接过了程处弼手中的《青囊书》,身旁的袁天罡和李淳风都羡慕不已。 熟知古代对知识重要性的程处弼,也不忘提醒了一句:“此书,道友尽管教传弟子,也算是在下为世间疾苦百姓,尽下的一番心意!” 他是没有时间去为世人治病了,只能将这件事情托付给孙思邈了。 “道友心怀济世,贫道佩服,贫道自当研习之后,好生教授弟子!” 孙思邈欣然赞许,对于程处弼的高风亮节很是尊崇。 “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这天山雪莲,尚在何处,在下需要此物,给皇后娘娘以及公主殿下治病之用?” 程处弼柔情地看了李丽质一眼,他当然也没有忘记此次前来的最重要的目的。 “贫道险些忘了,请道友稍待片刻,贫道这就取来!” 孙思邈一拍头壳,呵呵大笑,向着院后的后山走去,不过一刻钟,便持着一长条木盒折返回来,将木盒交给了程处弼。 “里面有两株天山雪莲,这天山雪莲喜阴凉干燥,还请道友小心保存!” “多谢道友提醒了,这个在下自当注意!” 接过木盒后,又是一番寒暄,程处弼便提出告辞。 “在下还有要务在身,便先请告辞了!” “道友博学高才、心怀坦荡,贫道下次自当去府上叨扰,还请道友莫怪!” 孙思邈、袁天罡以及李淳风三人将程处弼和李丽质送上观门外,孙思邈喜笑说道。 程处弼也应声笑语答道:“说哪里的话,两位道友若是光临寒舍,在下心喜还来不及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在下差点忘了,还请几位道友这边说话!” 先将李丽质送上车驾,程处弼又凝重地将三人请到一边细语。 “陛下因为佛家贪图民财、诓骗民地、大兴庙宇、废力废财、私藏黑户、包藏罪犯,又不兴婚娶、不交赋税,所以有心清查天下佛道庙宇!” “是否真的存在大兴土木、高建庙宇;私占民地、欺压百姓;纳财众多,与国争利;人籍混杂,藏匿逃犯诸事!而负责此事之人,正是在下!” 程处弼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出来,于公于私,他都希望道家能够主动一些,承受的损伤要轻一些。 不仅仅因为孙思邈给了他火药的制造秘方和两株天山雪莲,也不仅仅因为道教是本土宗教、佛教是外来宗教,更重要的是道家有一颗济世安民的心,对于世人而言,道教的重要性远远要比佛教重要的多! 道家,乱世下山救世,盛世修身传世。佛家,乱世封山避世,盛世开山迎财。 帮助越王勾践雪耻吞吴、晋升春秋五霸的范蠡是道家之人,师从老子坐下的“玄元十子”计然。 辅佐刘邦,匡定天下,一统江山,“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留侯张良,师从“圯上老人”黄石公。 辅佐刘备,图王称帝,三分天下的武侯诸葛亮也是道家众人,其擅长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都是道家中的精髓。 更不用说,名声在诸葛亮之上“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的刘基了,他从小就在道家紫虚观学习道家知识,他的《题紫虚观道士晚翠楼》,还有“闻说仙人徐泰定,骑鸾到此每停骖”的诗句。 翻开历史书册,为华夏乱世披肝沥胆的道家人士太多了,就连魏征都曾经是道士出身,而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曾经扮过道士。 盛世道士也不全是封山修行,也为盛世做出自己的贡献。 书法天下第一人的“书圣”王羲之,也是天师道的弟子。 杰出的古代天文学家、数学家,将圆周率演算到小数点后第七位的祖冲之,也是天师道世家出身。 着名的医药家、炼丹家、文学家,人称“山中宰相”的陶弘景,更是道家茅山派的开宗祖师。 “古今独步,前不见顾陆,后无来者”的“画圣”吴道子也是道门中人,还有一个更有道意的名字叫“道玄”。 至于李白、贺知章、苏轼、唐寅之类的“居士”就更不用说了,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而佛门中人,除了唯一一个“道衍大师”姚广孝,辅佐朱棣夺取政权的在政坛上崭露头角,其他也就“草圣”怀素在书法界、“大慧禅师”僧一行在天文界,真正为华夏人民做了点贡献。 至于其他的和尚,除了吃斋念佛、早晚作息,进行所谓的弘扬佛法、普度众生,其他还真不知道为华夏人民真正做过什么有益的贡献。 “啊,还有这般之事,程道友也看到了,我道观清贫如水,又何人收刮民脂民膏一说,还请程道友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第147章 袁天罡的雄心 孙思邈白眉高展,声势高嚣,既有忧愁又带怒责的说道。 “这佛家真不是东西,竟然做出此般伤天害理之事,还累及我道门!” “孙道友,我自然知道道观真况,可是这天下之人又如何得知!” “世人皆知袁道友一颗丹药两三贯钱,何其富庶,而袁道友又从来没有为国家交上一分税款” 程处弼虽然心向道门,但也没有刻意的偏帮,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再说两位道友领导的这日月宫,自然庄重圣洁,可是这天下道观何其众多哉,两位道友又如何保证这天下道观都全然如一!” “这” 袁天罡与孙思邈两人面面相觑,都眉头直皱,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程处弼的话。 程处弼说的都是事实,人前都只看到对方的光鲜亮丽,真正的苦涩之处,只有自己才品味得出,自己没有上交赋税,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一样米,养百色人,其他的道观到底如何,是不是真正秉承道心,他们也不敢确定,道家虽然崇尚清心寡欲,但也擅长房中之术,很多事情都是对立矛盾的。 “程道友既然知道其间的玄妙,不知可有良策教授我等?” 孙思邈凝望着神色自若、笑容淡雅的程处弼,忧心忡忡的问道。 “袁道友乃是天下道宗,孙道友亦是道门典范,若两人能够率领道门主动秉承上意,则观人相安,若是待在下清查起来,可就” 程处弼点到为止的说道,能说清的,他自然已经说清楚了,现在就看袁天罡和孙思邈,以及整个道门的做法了。 “道友大恩,我等铭记于心!若各处道观真有程道友所言的污垢之事,我等自会秉公处理,绝不姑息!” 袁天罡和孙思邈眸光坚定地望着程处弼,斩钉截铁的说道,深深感激程处弼的恩情。 主动和被动的差别太大了,程处弼告诉他们这样大的一个秘密,就是为了保全道门。 “即使如此,在下告辞了!请两位道友,要竭力而为,道门在此次风波之中,能否得以传承可以全看两位道友的做法了!” 程处弼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返身向着马车走去,登上了车驾。 “恭送道友!” 袁天罡、孙思邈、李淳风三人,恭敬地向着程处弼施礼送行。 “无量寿福,幸得程道友乃是我道门之人,心忧道门之事,将这般大事告诉我等,不然我道门休矣,恐怕此事之后,天下道观十难存三!” 孙思邈纵目远极,望着浩浩茫茫的秦岭山川,嘴角直打冷战,背上也是冷汗直冒。 “无量寿福,亏得程师叔将如此机密之事告诉我等,不然还真的有些吓煞人也!” 李淳风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眼角露出迷茫的眸光,也很是忧虑的说道。 “不过,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像程师叔所说一般,让那些个道观主动献上金银财物、田产地契、人口黑户,那可以安身的命根呀!” “到底什么是道家的立身之本,你还没有明白吗,淳风!这件事情,哪还容得他们三思,程道友刚才可是说得清清楚楚,这是陛下安排下来的!” 袁天罡鹤发高飘,迎风咧咧,眸光锐利,洞穿寒雾,银牙紧咬,一字一字,决绝的说道。 “淳风,赶紧给各地道观的观主,飞鸽传书,以我的名义相邀天下观主到宗圣宫议事,五日之内,必须到达长安,五日之后,后果自负!” 宗圣宫,位于终南山上,是李渊为道教修筑的皇家宫殿,也是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观。袁天罡既是宗圣宫的观主,也是日月宫的观主。 只是宗圣宫是公观,自有皇家安排的人打理,平素也只是接待皇室之人烧香敬道,而日月宫是私观,是袁天罡和孙思邈私人建造起来的道观。 而且,为了方便百姓治病,平素袁天罡和孙思邈一般在日月宫居多,只有在接待皇室之人的时候,才在宗圣宫居住。 李淳风严肃地应承下来:“是师尊,我明白了!” “虽然这一次很是危险,但也未尝不是一次机遇,因为程道友的通知,我道门已经获得先手!而他佛门,这次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袁天罡恍若黑暗深渊中的白魂一般,神情淡漠,面色冰寒,嘴角的笑意也很是森冷,但眸光却如同正燃烧着火焰一般,十分的炙热。 “只要我道门抓住好了这次机会,说不得我道门就可以完全超越佛门,成为名正言顺的天下第一教!” 名利,永远束缚着世人,就算是崇高如袁天罡、孙思邈也不得不沉沦其中。 马车中。 “丽质,只要有了这个做药引,你的病很快就可以治好,我们这就回长安城、去太医署,去为你配药!” 程处弼一手拿着放置天山雪莲的木盒,一手轻搂着李丽质的香肩,磁性的声音,温柔而清脆。 “可不仅仅只有我呢,还有母后,更重要的是母后的病情!” 李丽质虽然很是甜蜜,但一听程处弼没有谈及长孙皇后,有些不依地翘起粉润的丹唇,嘟嘟说道。 “自然,皇后娘娘的病,我也会一并治好!” 程处弼轻笑一声,怜爱地在李丽质洁白的琼鼻刮了一下,将她紧搂在怀。 “谢谢你,弼郎!你真好!” 凝望着程处弼精致如刀削的面庞,李丽质细腻的眼神充满着无尽的爱意,玉颊红嫩,笑容真挚而温馨,鲜美的朱唇,轻轻浅浅地印上了程处弼的檀口。 第148章 锦衣卫的第一次行动! 左卫军营,左府亲卫,锦衣卫驻地。 “你们知道什么是忠诚吗,本将说的忠诚,不仅仅只是忠诚于本将、忠诚于锦衣卫、忠诚于陛下,还有忠诚于大唐、滋育我们长大的故土,忠诚于父母、要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忠诚于自己的内心!” 程处弼孜孜不倦、诲人不疲地给一班子锦衣卫灌输着忠君爱国的思想。 “虽然我们生存在黑暗之中,但是我们也向往光明,也希望自己的光辉能够照耀着祖国的前行、照耀着祖国变得更加繁荣伟大!” 这类思想很重要,灌输得好,将永远会烙印在他们灵魂的深处,成为他们的信仰,就像宗教的狂教徒或者是圣骑士一般,为了宗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禀报中郎将大人!” 宫羽领着十几个锦衣卫当中的游侠,如飞燕一般轻捷地踏入了课堂之中,从衣袖之中将厚厚地一叠纸张呈给了程处弼。 程处弼眸光发热,问道:“查清楚了?” 宫羽重重地点了点头:“查清楚了,都记载在纸张之上!” “好!” 程处弼一页一页地翻开纸张,一目十行,眸光越显炽色,大叫了一声。 “这件事情要是办好了,你等当为第一功臣!” “这班子秃驴,果真如中郎将大人所言,表面上佛骨岸然,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尽干一些收钱占地、欺压百姓、私通妇女的龌龊勾当,就连寺庙之中的秃驴和贼尼还相互私通,淫乱不堪!” 宫羽眸光也很是炙热,神色很是亢奋,这些天他可是领着一众游侠,飞檐走壁、昼夜寻访,将整个京畿地区大大小小、上上下下一百四十多个寺庙,全部走访了个遍,辛苦了大半个月,现在正是开花结果的时候。 “如果不是中郎将大人有言在先,只能暗访,不得明察,我等都要在秃驴庙中,大打出手了!” 程处弼怡然自若,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如果不存在这般的真事,历史上也不会三番四次地出现灭佛事件了。 停顿一下,程处弼又沉声地向着宫羽,若有所指地问道。 “那那件事情呢?” 宫羽心领神会,自然回复道:“那秃驴就在会昌寺之中,正是会昌寺的主持兰若!” “会昌寺!兰若!还真是缘分啊!” 程处弼阴冷一笑,眸光邪魅而阴沉,冷峻的面庞上,散发着逼人的寒气,让堂中众人的身子直打冷战,一个个将颅首垂得很低。 “纸张上说,你们找到了会昌寺的账本,账本现在在哪?” 程处弼黑玉般墨渊的双眼,散发着刺人的青芒,声嚣气寒,犹如万古不化的冰川。 “账本在此!” 宫羽毫不含糊地从身后的一个游侠身上取出账本,果断地呈给了程处弼。 “好,有了这个,看他们,如何逃出本将的手掌心!” 程处弼翻看着账本中、触目惊心的文字,心里既有气愤又有喜悦,咬牙恨声的说道。 “你们穿戴好正式的官服,本将带着你们去抓人!这是我们锦衣卫扬名的第一场大战,一定要打得响亮、打得隆重!” “那发配下来的绣春刀和麒麟服,我们终于可以穿戴上了吗!” 听到程处弼的话,堂内的所有人都眸光一亮,他们都是死囚犯,没有什么比正名和荣誉更令他们感到骄傲的事情。 穿麒麟服、佩绣春刀,就是一种身份的转变,他们不再是死囚了,他们也是大唐荣耀中的武士、是官,而不再是遭人唾弃的犯! “当然,那是属于你们的独特荣耀!放眼整个大唐,再也没有这样的着装!” 程处弼也很是自豪地得意一笑,向着众人高声说道,他们是自己的嫡系,他们开心,自己也少了一份良心的谴责。 麒麟服和绣春刀,这是他为锦衣卫从李二陛下那里争取来的荣誉,如果没有麒麟服和绣春刀,锦衣卫也只是有名无实而已。 “多谢中郎将大人,我等立马就去换上官府配饰!” 所有人都对程处弼心存感激,发自内心地齐声高和。 程处弼抬手止住了众人,叹息一声说道:“不过,有点惋惜的是,你们不能以你们的真面目示人,必须戴上面具!” 刘轩还曾在太学之中读过书,而且他们也曾经经历过大理寺和刑部,不少人都见过他们的面貌,他必须以防万一,绝对不能,百密一疏! 程处弼声气慷慨,向着众人郑重的说道:“但是你们不要心灰意冷,总有一天,我会领着你们正大光明地走在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沐浴着世人的仰光!” 将心比心,他们也都能够理解程处弼的难处,也都一个个放声高扬:“请大人放心,我等明白!我等一定竭心尽力,报国尽忠,不负大人栽培!” “下官拜见郎中大人,下官有要事相禀!” 程处弼领着换上麒麟服、配上绣春刀,雄赳赳、气昂昂的锦衣卫众人,刚出锦衣卫府衙,便遇上了从军械司府衙匆匆出来的许敬宗。 “不过,敢问大人,这是?” “老憋在军营之中,人也会发懵,本将带着这一票军卫,出去转悠转悠,历练历练!” 程处弼哪会把真实情况告诉许敬宗这老阴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再转开了话题。 “怎么,延族(许敬宗的字),找本将有事,是本将所说之物研究出来了?” “大人所命之事,下官正命人日夜赶制,还请大人稍待些时日,下官一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待!” 程处弼不说,虽然许敬宗心存疑虑但也不敢多问,官场之上安分守己还可以活得长久,赶紧将自己的事务向程处弼禀报。 “回禀大人,我等在府衙之中抓住了两名可疑人员!” 第149章 在笑容中绽放血色 许敬宗向着程处弼欠身回复道,言语之间,充斥着恭敬之意。 “两名可疑人员?他们人在哪,带我去看看!” “还真是有趣的人物,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混入皇城之中,而且还可以突破左卫的大营,进入左卫亲府的区域,真是厉害!” 程处弼的面色并没有许敬宗想象中的怒意,反而充沛着好奇而兴奋的神情,连破三道防线,这样的人物,他自然感到兴趣。 “不是的,郎中大人,他们说自己是新晋左武候卫亲府的人,因为不熟悉皇宫,一时掉队,误入了营中,所以才被我们抓住的。” 许敬宗明白程处弼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继而解释道。 “如果不是李伯瑶郎将,发现他们两个是新面孔,我等还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同。” “还真有意思,带我去看看!” 程处弼的嘴角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继而向着身后的锦衣卫下命令道。 “你们暂时回到府衙中,休息一番,我先去军械司看看!” “末将李伯瑶(下官马周、韩瑗),见过中郎将(郎中)大人!” 李伯瑶、马周、韩瑗,看到程处弼大步流星地走入府堂之中,赶紧领先行礼。 “李伯瑶,我是怎么叮咛你们的,他们两个是怎么进来的,自己会去领二十军杖,再给我好好反思反思,应该怎样管理好部队!” 程处弼冷然地摆了摆手,算是回礼了,并没有因为李伯瑶发现了两名可疑人员而有所褒奖,反而高声呵责,并加以刑罚。 “末将回营之后,自当清查此事,定会给中郎将大人一个交待!” 李伯瑶也明白程处弼的意思,很有男儿担当的应承下来。 宫廷禁卫一人一牌,这两个人能够混进来,极有可能在亲府之中存有内应。 就算没有内应,他们两人能够混入其间,也是亲府管治不严,今天段瓒带队训练,而他负责巡查治安,这个锅自然由他来背。 “你们两个就是擅闯我军械司的犯人!” “你们两个还真是厉害呀,竟然可以突破我左卫亲府的军营进入军械司里,在这里,我不得不奖赏你们两个!” 程处弼拿了条胡椅端坐在两人的身前,面带柔色,微笑着对视着被五花大绑,跪在大堂中央的两人。 在刚入正堂之时,他就已经将两人打量清楚了,两人的身形并不单薄猥琐,身材虽然不是非常魁梧,但肌肉很是匀称,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应该经常沐浴在阳光下,手掌上也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是常年手持武器所致,左手大拇指的关节上也有厚厚的坚肉,是常年秉持弓箭所磨擦出来的。 “我等新入左武候卫亲府,适才在和部队巡逻之时,感叹皇宫之盛况,一时大意便脱开队伍,无意之间,闯入了大人的军地”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处弼玉润修长的手掌,就已经如疾风一般,在两人的面庞上留下了鲜红的巴掌印。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说实在的,我的剑还没有饮过血,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程处弼的笑容依旧温纯,只是两道青光一闪,两人的手臂上便出现血痕,鲜血从血缝之中,慢慢地流溢出来,血痕又细又长,透过其间可以清晰地看到红白相间的嫩肉和灰白的骨骼。 “还真有点不好使,连手臂都砍不下来!” 两人隐忍着伤痛,没有喊叫,坚定地向着程处弼解释道:“大人,我等真的是左武候卫亲府的将士,真是无意间闯入贵府的!” “屁话!” 又是两道青光,两人各自断了一只手臂,血液如同喷泉一般,“滋滋”地喷射出来,哗哗地溅了一地。 “原来是我刚才使力太小了,怪不得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搞得我还依旧,自己拿了一把假的中郎将佩剑!” 程处弼依旧保持着纯良的笑意,掏出洁白的麻布,擦拭银刃在的血渍,若无其事的命令着一边的守卫给两人止血。 “你们几个,快给他们止血!可别让他们两个给晕倒了,本将还没有问好话!” 许敬宗还好,毕竟曾经身为秦王府十八学士,随着李二陛下上过战场,而马周和就受不了了,连连作呕。 “大人,适才我遣人去左武候卫询问了,这两个人确实是左武候卫亲府的将士!大人此番,恐怕不妥!” 程处弼的霹雳手段,虽然李伯瑶很是赞同,但还是小声的提醒道。 “不妥,没有什么不妥的!左武候卫又如何,就是右武卫之人,我也一样处理!” 程处弼的笑容依旧灿烂,一番话说得是公公正正、大义凛然,不过当然是彻蛋之言,要是程咬金的右武卫之人,当然不可能是这般待遇。 “我的耐心很好的,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去给本将倒壶热水来!” 程处弼见止住了血,温和地向着一名侍卫笑着说道。 侍卫见到这般状况,哪敢怠慢,不过五六分钟就给程处弼提上一壶热水,快回快去。 “听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本将给你们洗洗澡!” 程处弼笑如春风,提起手上的水壶,将热气直冒的开水,全部倒在了两人的裆口处,两人不停地挣扎着身子,发出痛苦的嘶吼,双眼疾速地充血,死死地瞪着程处弼。 程处弼相信,如果不是亲府的侍卫死死地按住这两个人,他们已经冲上来和自己拼命了。 “我到要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将他们正面平放!” 第150章 救兵,就死...... 程处弼的眼眸之中暗藏着放浪不羁的恣肆,望着被四名侍卫死死地按到在地的两名左武候卫的探子,嘴角勾起玩意而邪魅的笑意,一脚踏在了探子的裆口处,如同下雨天踏散鞋上的泥土一般,淡淡地扭了记下。 “真是可惜,你们可要庆幸自己还有兄弟或者是孩子,不然我可就要替你们的父母感到悲哀了!” 程处弼依然是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像是在诉说最动人的情话,缓缓倾吐。 “都说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拿出你们的勇气给我看看,虽然你们的手脚动不了,但是咬舌自尽还是可以的!” 许敬宗没有说话,但目光一直注视着程处弼的行动,眼眸之中也一直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年轻却不失果断,年少却不失血气,笑意中充满嗜血、愤怒中修养冷静,这样的天才少年,不能获得陛下的眷顾,天下也就没有谁可以获得了! 马周、韩瑗已经完全hou不住了,两个人相互搀扶,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扶着柱子,大声地在一旁呕吐。 昨晚吃的、今早吃的,全部变成了一锅混沌,一股脑儿全部吐了出来,连深绿色的胆汁也呕了出来,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一个劲地大口踹气。 “大人,这样会不会太” 李伯瑶苦涩地摇了摇头,怜惜地叹了一声,再次劝说道。 程处弼伸起一掌,打断了李伯瑶的话:“太冷血,太残暴!为了军械司,我愿意!为了大唐,我更愿意!” “昆宗(李伯瑶的字),也许我现在做的,你还不明白,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记住了,昆宗,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他们既然有心成为率先挑战军械司的小卒子,那么就必须做好承担我怒火的准备!” 人生重来就没有什么后悔药,每一场都是没有排练的直接演出,做任何事情之后都必须承担其相应的代价。 “既然你们不想咬舌自尽,那么我再陪你们玩玩,我这人最喜欢和别人玩游戏了!” 程处弼转向了裆口处热气腾腾、虽然脸上热汗如雨,面容因为极具疼痛而扭曲,却依旧保持着猩红双眼,紧咬牙关的两人,笑容更加的绚丽。 “人体有十二经脉、十五络脉,你们说,下一步我应该怎么玩你们?” 程处弼耸了耸肩,露出猫捉老鼠一般的嬉笑,手持着剑柄,将剑垂下,泛着寒光的剑刃,在两人的身体上游走,发出清脆的磕响。 “你们说,我是挑断你们的一条经脉、还是一条络脉呢?” 就在程处弼准备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之际,一名侍卫匆匆来报:“报告,中郎将大人,营前有一名自称是左武候卫亲府右郎将的将军求见!” 两人闻声,痛苦的脸上,露出充满生机的笑容,血色的两眼,也变得更为明亮,仿佛在黑暗之中摸索的行人,寻觅到了破晓的晨曦。 “原来你们还有后援啊,怪不得你们想要坚持到现在!” 程处弼闻声一乐,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两只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隙,剑刃轻拍着其中一人的面庞,婉转说道。 那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眸光中的喜悦,是掩藏不了的。 “很是冷傲的眼神,本将很喜欢!可惜谁也救不了你们,破坏了游戏规矩的人,就是诸天神佛庇护,也要死在本将的剑下!” 程处弼的眼里精光一闪,一剑如飘渺的流光一般,从两人的脖颈划过,一剑封两喉,剑上滴血未沾,“锵”然一声,插入剑鞘。 “大人,这” 李伯瑶望着如同水管爆裂,鲜血若飞射的水柱一般喷射、死不瞑目的两人,嘴角闪过一抹不忍,啃着声音问道。 他没有想到程处弼会这么决然,直接将两人杀害。 程处弼的嘴角扬起一抹冷艳的笑意,淡然的说道:“这又如何!你在他们身上搜到了左武候卫的腰牌吗?” 李伯瑶闻声一愣,拱手答道:“这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再告诉你一句,就算他们身上有左武候卫的腰牌,也必须死!” 程处弼斜着眼睛,瞥着两具死尸,神情极其不屑。 从知道自己不能将他们收为己用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让他们两个活着离开,军械司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外人知道。 程处弼率性自然地整了整着装,扬起一抹笑意,向着那名侍卫说道:“你去把那个所谓的郎将带进来!” “喏!” 侍卫又惊又畏地应声,匆匆跑开。 “下官左武候卫亲府右郎将,见过左卫亲府中郎将大人!” 不一会侍卫便领了一个身着明光铠的将军人物,进入了堂内。 “中郎将那日在校场之上” 程处弼连正眼都没有抬,冷冷地摆了摆手,不带感情的说道。 “吹捧的话就免了,有什么事,快说,本将可没有时间和你磨蹭,本将可不记得和左武候卫亲府有什么交集!” 那人自嘲地尴尬一笑,继而说道:“适才,下官府衙之中,有两名新兵不小心闯入了贵军驻地,下官特来领人!” “哦,原来这两个无名无牌之人,还真是你们左武候卫的人啊,那你领回去!” 程处弼故作恍然的拍了拍手,让开身子,指了指倒在身后血泊中的两人。 “这” 那人惊诧地望着已经完全死透,身子发白的两人,惊怒地盯着程处弼,高声说道。 “程中郎将,请给下官一个交待!” “交待,我还需要你们左武候卫,给本将一个交待!” 第151章 姗姗来迟的系统 程处弼冷呵一笑,双眼散出幽绿的光芒,注视着这个眼神闪烁的郎将,就像是发怒的狮子准备扑杀自己地猎物一般,獠牙已现,而且尖锐的獠牙上,还带着先前猎物的温热鲜血。 “这两人无身份明示,偷偷潜入了我左卫亲府驻地和军械司重地,窥探我府、我司机密,还意图不轨,冲撞本将!” “你说,你左武候卫,该给本将一个怎样的交待!” 那人又羞又怒,手指发颤地指着程处弼大喝道:“程处弼,你,你血口喷人!” “放肆,本将的名讳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左武候卫右郎将可以叫的!” 程处弼的随意之色,更显冷厉,一记刚劲有力的勾拳精准地击打在了男子的下颚,接着就是一记飞踢侧踢在了男子头盔的左侧,将男子飞踢一旁的石壁上。 “程” 男子慌乱地戴起被踢歪而遮住视线的盔甲,吐了口血沫,正要破口大骂,伸出的脖颈一冷,一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之上,紧贴着大动脉。 男子的面色一下子刷白,脸上的汗水如同湟湟急雨,一个劲地猛冒,声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好了,你是左武候卫的郎将,本将不杀你!就是杀你也没意思,你还不如他们两个有骨气!” 程处弼反剑回鞘,一脚踹在男子的腰椎之上,鄙夷地吐了口唾沫。 “回去给左武候大将军报个信,让他管好自家的狗,不要到处乱放!本将也不喜欢打狗,不是大冬天顿狗肉也没有营养!” “是,是!” 男子扶着发抽发疼的腰椎,那敢怒言,赶紧垂首点头,连连称是。 “末将告退!” “等等,回来!” 程处弼失声发笑,将男子又招了回来,指了指堂内的两具尸体。 “给他辆车,让他把他们两个拉走,把本将的厅堂清洗一遍,别脏了本将的地!” “是,是!” 男子闻声发憷,在侍卫的指引下,麻利地将两人送上了辎重车,提水将地面也清洗了一遍。 “中郎将大人,这样可以了?” 做好一切之后,男子上气不接下气,小心地赔笑问道。 “滚!” 程处弼头都不抬,直径摆了摆手,示意男子滚蛋,对于这样的软脚虾,他连玩弄的兴趣都没有。 “是,是,感谢中郎将大人!” 男子如闻大赦,三步并作两步,就要登上车驾。 “等等!” “请问还有什么指示,中郎将大人?” 听着程处弼的召唤,男子笑比苦还难看的回首,欠身问道。 程处弼嘴角微翘,说了一句让许敬宗大跌眼镜、让李伯瑶拍手叫绝的话,让那男子傻眼的话。 “这辎重车可是我们左卫亲府的公用物资,只是暂时借给你而已,你可不能贪图我们左卫亲府的公共财产,用完之后,你可要记得还回来!” 男子的额前露出一片黑线:“是,是,下官一定记得!” 程处弼很是随意地抬了抬手,向着男子面带微笑,说道:“对了,再替我向左武候卫大将军大人问声好!记得告诉他,本将要向陛下参他一本,罪名是:训下不严,管治不当,包藏间谍,私探军密!” “是,下官一定把话带到!” 男子面色一惊,唯唯诺诺的答道,然后飞步上车,急抽马鞭,疾驰而去。 “叮咚,恭喜宿主打脸左武候卫亲府右郎将范建!” 程处弼被系统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回声骂道:“我草,系统你终于出声了,老子还以为你死了!” 系统没有鸟程处弼,继续说道:“左武候卫亲府右郎将范建,正五品上;宿主程处弼,左卫亲府中郎将,正四品下,低于宿主三个等级!” “范建!犯贱!怪不得,过来送脸给老子打,还低于老子三个等级,最多也就是青铜宝箱。” 程处弼随意的摇了摇头,乏味的说道。 “叮咚,奖励青铜宝箱一个!” “果然!” 程处弼看着面前浮现的闪烁着青铜光芒的箱子,叹息了一口气,向着系统乏力的吆喝道。 “系统,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兑换成为一次抽奖机会的!” 系统保持着程序般清冷的声音说道:“没错,每次宿主装逼打脸成功,如果不选择获取奖励,则可进行一次抽奖:最高可获取双龙至尊大礼包、最低只能获取一个青铜宝箱。系统建议宿主选择抽奖,不过抽奖也有风险” “风险个毛线,老子就获得了一个青铜宝箱,系统你能不能不睁着眼睛说瞎话!” 程处弼失声暗笑,发出尖锐的谩骂。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地给我抽奖!”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青铜宝箱一枚!” “我丢!真他娘的,命祟!” 程处弼望着依旧出现在脚下的青铜宝箱,表示一脸的无奈。 “算了,系统,打开宝箱!” “恭喜宿主获得“水泥”的制作、运用配方一份!” “水泥,粉状水硬性无机胶凝材料,用它胶结碎石制成的混凝土,硬化后不但强度较高,而且还能抵抗淡水或含盐水的侵蚀,长期以来广泛应用于土木建筑、水利、国防等工程。” “水泥?我草,水泥!” 程处弼先是没有明悟的迟疑,继而很是吃惊地咽了咽口水,高声大叫。 作为一名文科生,理科生的擅长就是他的弱项,虽然一直很想在科技方面对大唐进行改造,可惜有心无力。 现在有了水泥,大唐的建筑、道路建设,绝对可以上升不只一个档次。 “虽然祟是祟了点,但是这宝箱开出来的东西,还真是厉害得无解!本宿主就放心的收下了!” 第154章 送你们去侍奉佛祖! “秃驴,听说你们佛家信仰: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本将也不杀你们,把你们放到放生池去,也沾染沾染佛缘,看看能不能积点善德!” 程处弼垂下身子,面带笑意向着被宫羽提起、脸上血肉模糊的悟能和尚说道,虽然说得是轻轻巧巧,话带佛理,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无尽的张狂与嘲讽。 “走,随本将进去欣赏欣赏这佛光庙色!” 程处弼当先一步走向了正中央的大门,奋力一脚踏在了正门的门槛之上,将门槛踏裂。 “你这般修罗恶鬼,竟然敢走空门,还敢毁坏我寺的门槛,你这样一定会遭天谴的!” 悟能和尚张露着被打得扭曲的血脸,吐了口血沫,向着程处弼吭吭地咒骂道。 佛门之中,只有开光宝寺才有资格修十三道门,正中间的三道门,才是供人出入的。 一般香客,进门只能走右边的那道门,正中央的门叫空门,只有出家人才可以出入的。而且,烧香入庙一定不能踩在门槛上,步子也需要迈开迈大,以示虔诚。 “天谴?笑话!那就让你们所谓的神佛,来惩罚我!把他们都扔进放生池去,让他们和里面的乌龟去作伴!” 程处弼本来就是来找事的,将佛门的面子踩得越低,心里自然就越舒坦,听到悟能和尚的话,当然越加的猖狂大笑,大手一挥,就让宫羽等人将他们扔入了庙门口的放生池。 “噗通噗通”,十三个和尚就如同下锅的饺子一样,全被扔入了左右的放生池中,因为不会游泳,在放生池内,不停地挣扎。 “看来,放生池也不能让你们获得生息,唉,你们佛门的放生之说,真假!” 程处弼望着在放生池里,咕咚咕咚喝着池水,上下起伏、湿漉漉的秃驴们,肆意地大笑。 “还是说,你们干了太多的伤天害理之事,连佛祖都要收了你们!” 锦衣卫士们,听到程处弼的话,也一个个放声嘲笑,追随这样一个张狂无匹、能言善辩又武力超凡的首领,他们也很是舒心。 “赶紧救人!” 大殿前,正在随奉香客敬香的主殿执事和尚,看到此间,吓了一跳,赶紧地领着殿内外的和尚出来。 经过一时半会的打捞和会游泳和尚的救助,终于把十三个和尚全部救了上来。 “广亮执事师伯,悟能师兄已经圆寂了!” 一个和尚探了探悟能和尚的鼻息,吓了一跳,颤声说道。 那边一个和尚也接着哭腔喊道:“悟德师兄也” 又有一个声音起伏:“悟通师兄也是” “阿弥陀佛!” 广亮大和尚哀怜地阖上双眼,高呼了一声佛号,然后目怒面寒地向着程处弼走去,高声质问道。 “施主为何如此狠毒,这般对待我出家之人!” “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嘛,本将也没想要杀他们,便把他们扔到放生池里面去放生,也算给他们一条生路!” 程处弼无辜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很无奈,就像是和一个大美女啪啪之后,还哭哭叨叨表示自己是被大美女给强上,一样的无耻。 “你们这些个秃驴,不都崇尚这个嘛!难道放生池可以放生积德是假的?” “你” 广亮和尚没想到程处弼竟然这么的无耻下流,气得心脯猛烈起伏,脸上的青筋哗哗暴涨,粗气猛踹。 “再说,他们死了,也是他们的荣幸,能够升上西方极乐世界去侍奉佛祖,这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呀!” 程处弼完全没有把广亮和尚当成一回事,怡然地挠了挠鬓角,斜着脑袋吹了口气,呵呵一笑,假装慈悲的说道。 “你们这些个秃驴,要不要本将也送你们一程,本将这可是义务劳动,不收费的!” “阿弥陀佛,施主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小瞧我佛门无人!” 广亮和尚气得脸色发青,一个个小气泡从嘴角直直打出,伸出吃得油光发亮的肥手,气呼呼地指着程处弼,大声呼道。 “我佛门不仅有慈悲的佛陀菩萨,也有怒目的护法金刚!” 广亮和尚此言一出,身后的和尚一个个严阵以待,时刻准备打上前来。 “吓尿本将了,文的不行,要来武的是!” 程处弼先是假装弱弱地表示害怕,陡然嘴角一勾,邪魅一笑。 “骗你的,本将今儿个就陪你们这些个秃驴,好好玩玩!” 话音刚落,便身如燕起,翩跹恍惚,瞬息之间,程处弼的身影就已经冲刺到了广亮和尚的身前,修长厚大的右掌若探出的龙爪一般,一把按住广亮和尚的后脑勺。 “哐”的一声脆响,广亮和尚的下颚,便和地面上的汉白玉石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两颗洁白的大门牙,和着鲜血从嘴里蹦了出来,看得周围的和尚一个个,茫然失措,不知如何。 “看看你这秃驴,肥头大耳的,平时没少吃香客的油水,本将这就替万民伸冤,你吃多少,本将就打出多少来!” 程处弼嘿嘿一笑,舒爽地拧了下手掌关节骨骼,啪啪作响,爆裂般的拳头又挥在广亮和尚的背脊上。 清脆咔嚓的骨裂声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听得一众和尚是心惊胆寒,没有一个敢上前动手。 程处弼又挥了几拳,打断了广亮和尚的颈骨,清爽地直起身子,呼了口气,向着锦衣卫士们,抬眉一笑。 “锦衣卫听令!” “属下在!” 锦衣卫士们一听到程处弼的召唤,心神大动,畅然欠身。 “入寺搜拿罪证,若有秃驴阻挠,立斩不赦!” 说道此处,程处弼半眯、细长的眼眸,散发着乍寒的精光,就连吐出来的气息,也仿佛结上了一层晶莹的冰霜,看得所有在场的和尚都惊悚发颤,两股战战。 “阿弥陀佛,施主,你今日当真要血洗我佛门不成!” 第155章 地藏王菩萨降身! 一声苍老却浩繁的佛音高唱,一名慈目善目、鹤发仙颜的七旬僧人,身披镶嵌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码瑙七宝的锦襕袈裟,手持状如繁星托月、成周天星斗、众星捧月之势的星月菩提子串珠,在众僧主动让道下,步履稳健地踏入了程处弼的对面,距离他三尺之近。 程处弼注视着向着他走来的僧侣,慈目善目、和颜悦色,虽然身着繁盛,但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平和之气,虽然话语带质问之色,但说话的声音却很谦虚随和 。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明亮睿智,一定是参禅悟佛几十年的结晶。 周围的僧人虔诚地向着僧人合掌行礼:“阿弥陀佛,我等见过主持大师!” 原来,这老秃驴就是兰若! 程处弼恍然皱眉,脸上挂满了无邪纯真的笑意,这老秃驴诓骗羽绾的仇,他可是实实在在地记在心里。 “没有!我怎么敢血洗你们佛门,清净之地!” 程处弼自顾自地围绕着兰若和尚的身子打量了一番,然后又踱步走向了大殿的汉白玉台阶之上,抬头纵览殿宇,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骇然之色。 殿顶上铺满了金碧辉煌的琉璃、玛瑙,由数十根百年檀木构筑着殿柱,从殿门至殿中的释迦牟尼佛像,至少有二十丈。 殿中供奉的释迦牟尼佛像雄奇巨大,全身由熟铜打造,以鎏金上色,金光璀璨,身高一丈三,宽一丈! 不用多说,至少是一两万斤铜以上,才能打造出这般高大的巨佛! 佛陀的左右还胁侍着文殊、普贤、观世音、大势至、药王、药上、地藏王、除盖障八位高九尺、宽三尺的立身菩萨。 不仅如此,菩萨左右沿下的高抬之上,还各伫立着八位神态各异、千姿百态的金身罗汉。 (ps:唐初还只是存在十六罗汉,唐末、宋初才开始盛行十八罗汉。) 这些个佛陀、菩萨、罗汉加起来耗费的铜,少说也得有个十五万斤,按一斤十六两,十个钱一两来计算,就是两万四千贯钱! 望着殿内那些个宝相庄严、慈悲救世的菩萨、罗汉,程处弼的眼眸之中闪烁起无数道幽森的寒光,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冷峻,勾起一个蹊跷的弧度。 “听说,你们佛门有个大慈大悲的地藏王菩萨在地狱超度幽魂,还发下大宏愿说“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是不是真的?” “阿弥陀佛!我佛侍下大愿地藏王菩萨,曾发宏愿:愿我自今日后,对清净莲华目如来像前,却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 “令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等。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 兰若双手合十,做悲喜状,浩语梵唱,身虔心诚。 “地藏菩萨的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一众僧人,也跟着兰若,垂首合十,口里默念:“阿弥陀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大愿地藏王菩萨!” 如果不是看到若漫天星斗一般的铜像,如果历史上没有那么多的佛门龌蹉勾当,如果羽绾当年没有受到这秃驴的欺骗 程处弼可能还会相信佛门的一些纯净,但是在看到这么多的丑态之后,现在这些和尚的行为,在他眼里,是如此的惺惺作态,虚伪不真! “昨天晚上,本将睡觉的时候,突然十二朵金莲,从天飘落,金光天降,紫气瑞升,只见一位菩萨骑着一只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麟足,的神兽,降临在本将的寒舍内。” 程处弼返身注视着兰若,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轻言漫语的说道。 “他自称是地藏王菩萨,说他一个人在地狱超度那些修罗恶鬼,超度不过来,让本将寻找一些佛门中人去地狱帮帮他!” “对了,他身下那头集群兽之瑞像于一身、聚众物之优容为一体的神兽,好像叫谛听!” “本将想来,能够侍奉地藏王菩萨,这也是你们佛门中人的荣幸,你们谁愿意去地狱侍奉地藏王菩萨?” 程处弼一面倾情地解说,一面眸光倒转,惟妙惟肖地比划谛听的样子,宛如煞有其事一般,说完还将手里的画戟向着一个个和尚指划。 “是你去陪地藏王菩萨、还是你,亦或者是你?” 去地狱陪地藏王?这不就是要他们的命嘛,谁他娘的嫌命活得太长了,想去地狱陪地藏王啊! 望着程处弼的实力演技,和尚们都心神惶惶,把头要的和拨浪鼓一样,身子不停地向后退,以避开画戟的锋芒。 而锦衣卫们,却一个个的眼睛里全是闪闪发光的小星星,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毕竟,能把杀人理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清丽脱俗,也就只有程处弼,这么一个传奇人物而已。 “阿弥陀佛,大愿地藏王菩萨以大悲愿力,发愿度一切众生,虽然功德智慧与佛齐等,而不现佛身,始终现菩萨身,于十方世界,度脱众生。” 兰若和尚高叫一声,弘扬了一波佛法,从人群中主动走了出来。 “贫僧愿意脱得这副臭皮囊,离开这滚滚尘世,魂入地狱,前去侍奉左右!” 程处弼有些忍俊不禁地低头捂嘴大笑,没有想到还真有傻乎乎的和尚,主动站出来送人头。 但他抬头一眼,却见是兰若和尚,微微一愕,有些不明,难道这老秃驴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读佛读傻了,完全被宗教给愚弄了? 虽然不明白,但是不重要。程处弼晒然一笑,舞转手中的画戟,架在了兰若的肩头。 “你这秃驴到还有几分高僧的气质,去陪地藏王菩萨也是不错!” “且慢,老衲尚有一言,但凡佛陀、菩萨现身,且有信物加持,敢问施主有何凭信!” 第156章 扮猪方能吃虎,示弱才好搏强 兰若和尚并没有命在旦夕的危险感伤,反而面带着轻松淡然的笑意,注视着程处弼,轻言细语的说道。 声音依旧很轻,但却将其内心的自信与算计,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 “信物嘛,本将到是没有” 程处弼凝望着笑意温和却显得特为虚假的兰若和尚,抬眉笑眼,笑意越来越浓烈,就像温醇的陈年佳酿一般,越陈越香。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没有信物,又何以证明施主身受地藏王菩萨所托,为佛门所厚?” 兰若和尚先若慈悲的菩萨、悟言禅机一般,手若般然,轻拨着手中的菩提子,继而斗转成怒目的金刚、惩处恶罗一般,声如霆震,直直地刺入程处弼的耳郭。 “还是说,一切本来就是施主的肆意妄言,意图践踏我佛门!” “没错,兰若主持所言甚是,此人定是来我佛门妄般挑事的!” “当然,这样血腥手段的恶鬼,怎么可能是地藏王菩萨派来的使者,肯定是他借意假托!” “这种人不过是秉权妄为、滋民扰事的浑人罢了,不过仗着一时的地位声名和伶俐嘴齿而已!” 周围的和尚,听到兰若掷地有力的质问,也一个个气势高涨,壮着胆子应声吆喝,声音越来越大,气势也越来越足。 听到周围和尚的声壮,兰若和尚更是淡然地半眯双眸,瞥眼急转从逝世的和尚身上掠过,慈悲的眸光里飞速地闪过一抹血色的恨意。 再德高的僧人也不能超脱凡尘俗世,不然就不会继续在人间留恋,在山寺中继续苟活,而是飞升去侍奉佛祖了。 “大人,不若我等” 刘轩看着形势的天平向着和尚那边倾斜,有些忧心地向着程处弼询问道。 不仅仅是打战,做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正义的立场,一个声名。 在他看来,程处弼这一步棋走得有些臭了,有些站立不住脚跟了,地藏王菩萨降世,太显虚假,肯定是骗不了这些僧人。还不如,直接将账本掏出来,以罪判第得了。 程处弼颔首一笑,压了压左手,示意刘轩不用担心,右手收回画戟,旋舞一朵戟花,将一力画戟插入汉白玉石阶中,双手叉腰,傲然说道。 “秃驴们,你们给本将听好了,本将的确没有地藏王菩萨的信物!” “但是,地藏王菩萨见本将天资聪颖,慧骨奇佳,亲自传授了本将大乘佛法!” “大乘佛法!” 一众和尚听到此句,全部失音,一个个眸光涣散,口语喃喃,很快地一个个便幡然苏醒,向着程处弼高叫声讨。 “怎么可能!地藏王菩萨亲自传授他佛法,肯定是妖言诳语!” “谎话连篇,一派胡言!汝此般残暴之人,大愿地藏王菩萨怎么可能给你传佛法!” “阿弥陀佛,施主还真是好大的口气,贫僧六岁上山礼佛,夙夜诵经,日月参禅,添进香客,为佛塑身,尚不得神佛指点,施主有何功往,令菩萨亲授!” 兰若和尚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哂然大笑,眼眸中的恨意更为浓烈。 程处弼说的话,他自然当成了小孩子吹牛,牛皮吹破天,一编再编的诳语。如果程处弼说的话是真的,那他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经营会昌寺又是为了哪般! 程处弼的话,在他听来,就是对他一辈子的否定,赤裸裸的羞辱! “老秃驴,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早就告诉过你,本将天聪非凡,慧根净竹,自然当得菩萨传承!” 程处弼也很配合演出地故意做出了小孩被识破之后,傲慢做作的表情,翘嘴不屑地扬言道。 “既是如此,施主可敢与老衲比试一番!” 程处弼这般的表情,更让兰若和尚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心有成竹地出言挑战道。 “既然你不相信,本将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程处弼做戏做全套,先是胆怯地退后了几步,流转着眸光,狐疑地张望着兰若,然后轻咳了几声,故意撑腰,装腔抬高声势道。 “老秃驴,你想怎么个比法?” 程处弼此时的表情,看在兰若和尚的眼里,自然是心虚:“阿弥陀佛,我佛门之内,自然比得是诵经、参禅、礼佛!” 程处弼努了努嘴,呲了呲牙,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既然如此,你请出题!” “阿弥陀佛,《般若心经》及诸部般若,为佛陀在二转无相fan时所宣说,乃大乘佛法中之深法。既然施主得地藏王菩萨亲传,自然应该知道“佛说八万四千法门中,般若法门最为殊胜”。” 兰若和尚见程处弼心怯地应承了下来,眸里闪过一抹狠绝,当即便妙语连珠,声温词润的说道。 “想来菩萨已经将其法授予施主,不若,施主便将这《般若心经》背出来如何?” “《般若心经》!竟然是《般若心经》!” “《般若心经》,这可是只有主持才得以翻阅的经文,只有在主持圆寂之后,才得传阅给下任主持的经文!” “是啊,我上一次在给主持打扫僧房的时候,有幸瞧见了,还没来得及翻上一眼,就被主持赶出来了,还去戒律院,狠狠挨了二十下戒棍!” 一听到是《般若心经》,所有的和尚都感动非常的惊奇,他们此刻的心理也是五味陈杂,混沌不已,一个个紧张地注视着台阶上的程处弼。 这秃驴一出场,就下死手是吗? 从寺庙内和尚的反应中,他自然知道了《般若心经》是寺庙最神秘的存在。 程处弼光亮的眼眸变得灰暗和阴冷,慢慢阖上,飞扬的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 “不过是,《般若心经》而已,这有何难!” “系统是时候开启惠能大师的佛法传承!” 第157章 禅宗六祖,惠能大师! 程处弼静心弦宁神识,脸上流露出清逸的笑意,在心里暗暗给系统下命令。 老实说,对于“禅宗六祖”惠能大师的传承,他自己也满怀着期待。 他想看看这位华夏公认的伟大的思想家,和老子、孔子齐名,被尊称为“东方三圣”的人物,思想究竟如何的立意高远? 这位其言被世人称为“经”者,在华夏佛教,和佛陀释迦牟尼享受同一待遇的大师,其佛法是否真的浩瀚无垠? 就在程处弼遐想之际,一个白色的光点闪烁在他的脑海之中! 白色的光点,若陀螺般飞旋而来,由远及近,并撒下一片清淡幽雅的香氛。 白点终于印入了他的眼帘,他也终于看清了白点的真容,那是一朵轮圆具足、清丽圣洁的白色曼陀罗华(花)。 曼陀罗华,是僧人修习秘法时的“心中宇宙图”,是积聚福德与智慧最圆满而巧妙的花朵,以曼陀罗华的形式来供养整个宇宙,是最快速、最简单,也是最圆满的。 同时,曼陀罗华也是彼岸花,是生长在超脱生死、涅盘之境的佛教圣华。 “好美的花!” 程处弼为飘渺若云,云悦意华,亦云柔软,亦云天妙的曼陀罗花所痴迷,想要去掌握那一秒的艳丽浪漫。 当手指轻触到那娇嫩的花瓣时,雪白的花瓣瞬间一一枯萎、凋零。从花蕾之中,飞飘出一颗金黄的芥子,融入到了他的眉心。 他的眉心上,也瞬间散发出无数道金黄的霞光,一座昂霄突峰、巍然耸立的大山虚影展露在他的视野里。 高山之上,光滑的石壁中央,以如锥画沙的刀笔,镌刻着“须弥”两个梵文大字。 高山以分秒之势,疾性斗转,越转越急,越颠越小,最后化为了祥光晃昱、千颜百色的“卍”字,若流星一般,疾速地从神识上空坠落,融入到他的脑海之中,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施主既然夸口《般若心经》不难,又为何迟迟” 兰若和尚见程处弼迟迟没有动静,宛如一根笔直的木头伫立在地一般,便面作愠色、且笑嘲声向着程处弼说道。 但当程处弼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他完全怔住了,连说话也忘记了,只是死死地盯着程处弼的眸子。 因为他不敢相信,刚才还闪烁着血光与狂傲的眸子,一下子竟然变得无比的晶莹剔透,比他这个沁心在佛法中一辈子的高僧还要纯净无瑕! 宛如传说中药师佛掌握中东方净土世界的圣物琉璃一般,光明透彻,如法清净。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程处弼面色淡然若水,无悲无喜,中指交叉放在两个虎口上,两只无名指交叉,右边压左边,放在中指背上,两个大拇指按在两个无名指头上,食指、小指立起来,手印合掌当心,无欢无忧的喃念道。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这是药师佛手印!象征着修一切法门、求十方诸佛的成就、菩提心速成,利益安乐、一切有情、吉祥圆满的药师佛手印!” 凝视着程处弼双手快速结成的法印,兰若和尚失声的发出惊叹,陷入了絮乱的恍惚之中。 但是,殿前的和尚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因为他们都被程处弼那如泡沫般细腻、如薄纱般绵密的佛音给痴迷了,全部紧闭着双眼,垂眉低首,双手合十地沉沦在了其中。 就连那些个啃着原本准备敬献给佛陀菩萨、却因为看戏而自己享受着瓜果食物的吃瓜群众,也忘记了啃食手上的食物,也跟着闭目,摇头晃脑起来。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就连程处弼自己也沉浸到了其中,他目空无色,若无眼界、无无明尽,无意识界、无受想行识一般,一切皆空的继续念道。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大人还真是厉害,竟然一下子就把这些个秃驴全部都给震傻了,你看看他们那傻样!” 宫羽一手持着绣春刀,双手环抱双臂,右臂顶了一下身旁的刘轩,小声地嬉笑道。 “是啊,一开始,我的心也有点悬,还以为” 刘轩拍了拍心脯,缓缓呼了一口细长的冷气,忽而眉头一皱,面容一俏。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趁着现在,我们赶紧领着人马,去寺庙内搜寻罪证!” “好主意!还是你们读书人,脑筋转得快!” 宫羽正要大声呼喊,便被刘轩一把按住檀口,猛然点了点头,轻呼一下,小声的说道。 “我们兵分两路,你带人从左入,我带人从右入!” “嗯!” 两人分别领队,按着程处弼教授给他们的手势动作,领着其他的卫士,轻巧敏捷地分入了寺院之后。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待程处弼念完《般若心经》的最后一句,他的眸子才骤然有神,又恢复到了内外清澈的琉璃之色。 “《般若心经》与《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齐名精要,是《大品般若经》中六百卷中的一节,全称《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程处弼带着达生忘我、心正祥和的笑意,向着还沉浸在神人交错中的兰若和尚问道。 “全经虽然只有两百六十个字,但却是字字珠玑,一字千金!兰若和尚,本将的《般若心经》,念得可对?” 第158章 古天竺国的梵音,《地藏十轮咒》! 程处弼也许是沾染了惠能大师佛心的缘故,也没有了之前对兰若和尚的轻佻之意,称呼也从之前的“老秃驴”变成了“和尚”。 一个和尚如同从美梦之中被人一下惊醒一般,意犹未尽,目光迟滞,声音呢呢:“什么?!就完了,这就念完了!” 身边的和尚也压眉低眼,面带失望之色,叹息着说道:“是啊,好少啊,就念完了,我刚刚都听沉醉了,都忘记记下来了!你们有人记下来了吗?” “哪有机会去记经词,我也沉迷到其中了!刚才听心经的时候,我好像达到了空性之境!” 还有一个和尚带着幸福美满的神色,双手合十,悦声说道,好似春光明媚,万物复苏一般的欣喜。 “断除烦恼障、净除恶业思,仿佛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一般,就要腾空而去似的!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是啊,我也感觉自己就如同那繁华盛景、花团锦簇中,翩翩飞舞的蝴蝶在百花丛中,自由自在的翩跹” 身边的和尚立即心有灵犀一般,随和应和道,说得也是声貌并举,有滋有味。 是钻石,再多的沙砾也掩盖不了,你的璀璨夺目;是明月,再厚的乌云也遮蔽不了,你的皓白清辉;是红日,再深的瀚海也阻挡不了,你的煦煦霞光! 虽然诸位和尚,认为程处弼之前的言行举止,一哂不值,但对于程处弼背诵的《般若心经》,还是百口同声、赞口不绝。 聆听到众人的赞许,程处弼淡然处之,一笑而过。 “禅宗六祖”惠能大师的传承,受到这些和尚的推崇,这是很是平常的事情,他并感觉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更何况,在惠能大师传承的洗礼下,他的心已经如同古井不波的止水一般,明镜上善了。 凝望着从沉思中苏醒、面容苦涩的兰若和尚,程处弼不紧不慢的继续问道:“兰若和尚,你认为本将的《般若心经》,念得可对?” 看来,这小子是有备而来,誓要来羞辱老衲! 兰若和尚双手合十,欠身肃然答道,但垂下去的眼角却抹过一道不甘的憎恨黑影。 “阿弥陀佛!施主能将《般若心经》一字不拉的念出来,记忆非凡,老衲佩服!请施主出题!” 虽然程处弼将《般若心经》背下,也展示出了药师佛手印,但是兰若和尚只是称赞程处弼记忆好,将“地藏王菩萨的亲传”的解说,不着痕迹,一语抹去。 程处弼感应到兰若和尚此时的心境,哀其不幸地摇了摇头,眼变振光,声若磐钟。 “好,本将出题了,汝可要听好了!汝可会诵读《地藏十轮咒》?” “《地藏十轮咒》?” 兰若和尚目光洞白,檀口微开,面露茫然之色,忽而好像明白什么一样,目光一下子变得黑亮,拨在串珠上的手劲也变得更大了,捏得星月菩提子,啃啃作响。 “《地藏十轮咒》?!我怎么重来都没有听说过!” “还有这样的咒语,你们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咒语!” 不仅是兰若和尚,就是寺庙内的所有和尚都一脸蒙蔽,听得很是新奇,相互询问,都全然无知。 “这《地藏十轮咒》,老衲不知,此局” 兰若和尚屏嘴将上下两排牙齿死死地咬住,呲了呲声,向着程处弼摆了摆手,表示这局是他获胜了。 《地藏十轮咒》很出名,这是现代佛门弟子几乎必学的一篇咒文! 但是,他们不可能知道,不仅仅是他们,就是唐朝所有的和尚都不会知道! 因为《地藏十轮咒》取自《地藏十轮经》,而《地藏十轮经》是玄奘西天取经回来后,于永徽二年在大慈恩寺翻译出来的! 而现在,玄奘才刚刚到达印度 程处弼露出清淡若无的浅笑,回应道:“承让” 但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印象很好的时候,他的所有坏处都会变成好处,相恋热爱的男女,就连对方的缺点都爱入心扉。 而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印象很差的时候,他的所有缺点都会无限地放大,就连优点都会变得缺点,好的也会变成坏的。 程处弼那清淡的笑容,看在兰若和尚眼里,却是那般的厌恶,那般的烦闷,是对自己不知的羞辱和无言的讽刺! “老衲一生礼佛,从未听说大愿地藏王菩萨,有此般法咒,施主何不将《地藏十轮咒》背诵出来,让老衲参详参详!” 兰若和尚陡然停住了因为愤恨和紧张、奋力拨珠发出的清脆声响,声音沉冷的发问道。 而且,他也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地藏十轮咒》,他认为《地藏十轮咒》是程处弼编出来,虚假之说,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相信程处弼的佛经学识比自己还要渊博! 就像一个中文系的研究生导师,自然认为一名中学生的语文水平,和他有云泥之别一样,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也不可能会想到,程处弼从包罗万物的系统,获得了惠能大师的传承。 程处弼并没有回答兰若和尚的质疑,依旧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笑意虽然很淡,但和他那纯净的眸子相得益彰,从无生有,有中延无,更显淡泊之境。 然后,他自然地将双手集于身前,左手自然横摆于腹前、右手自然竖直于相距左手十厘米处,拇指与食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声若清风,徐徐而出。 “谶蒱、谶蒱、谶谶蒱、阿迦舍谶蒱、缚羯洛谶蒱、庵跋洛谶蒱、筏罗谶蒱、伐折洛谶蒱、阿路迦谶蒱、萏摩谶蒱” “这是古天竺国的梵音!!!” 第159章 《地藏十轮咒》不传世之秘 听到程处弼字正腔圆地吐出纯正的古天竺国梵音,兰若和尚深感不可思议地将双眼死死地瞪大,比砧板上的死鱼眼睛还要大。 惊异、惊讶、惊愕、惊奇再多的“惊”字形容词,也形容不了他此刻的心情。 好似晴天霹雳当头炸响,又好像寒冬冰水从头浇下一般,全身麻木,呆愣无神。 “梵音?梵音!那不是最原滋原味、距离佛陀最近的梵音吗,赶紧记下来!还好我随身带了纸笔!” 一个和尚一乍一惊,若获至宝,急急忙忙地从身上掏出纸笔墨砚。 “对,对,记下来,这次一定要记下来!” 周围的和尚也闻声而动,有纸笔的掏出纸笔,没纸笔的赶忙四下寻找。 “谶蒱、谶蒱、谶谶蒱、阿迦舍谶蒱后面是什么,完了,我记不起来了!” 那个最先掏出纸笔的和尚,正要提笔写,却一下子卡壳了,因为瞬间记忆力,完全记不得那么多难涩的词语。 就像没有接触过或者接触其他国家文字较少的人一样,突然听到了某个国家的文字,一下子也记不住一样。 一个对语言比较敏感的和尚,接着说道:“缚羯洛谶蒱、庵跋洛谶蒱、筏罗谶蒱、伐折洛谶蒱、阿路迦谶蒱、萏摩谶蒱”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小子记忆力,可真好!” 之前的那个和尚嘿嘿一笑,一拍脑壳,准备奋笔疾书,可是刚下笔,却又一声苦笑。 “可是,这个该怎么写” “是啊,这个该怎么写,梵文完全不会啊!你们谁知道写吗?” “梵文” 经那个和尚一说,其他的和尚也一个个抓耳挠腮,面带苦色。虽然梵音可以拟声模仿,但是梵文,他们又如何写得出来。 “萨帝(丁簸切)摩谶蒱、萨帝(丁簸切)昵(泥吉切)诃罗谶蒱、毗婆(缚迦切)路迦插婆谶蒱、邬波睒摩谶蒱、奈野娜谶蒱” 程处弼轻跬漫步从台阶上下来,仿佛夕阳西下、悠然洒脱的诗人一般,遗世独立、忘尘脱俗,清唱着深沉而悠远的梵声。 “钵刺惹三牟底(都异切)刺拏谶蒱、刹拏谶蒱、毗湿婆(缚迦切)梨夜谶蒱、舍萨多腊婆(缚迦切)谶蒱、毗挜(汪贺切)荼素(上声)吒(知戒切)” “管他的,我们先按汉字抄下来再说!等程施主诵读完,我们再询问便是!” 一个脑袋比较灵光的和尚,提出了一个后世学英语通俗而实用的方法。 “说得极好,就这么办!” “敦具隶、浒卢、浒卢、浒卢、矩卢窣都弭隶、弭[口+李]第、弥[口+李]绽(徒界切)、叛荼陀、喝(诃葛切)罗、[户+欠](许矣切)梨、浒卢、浒鲁卢。” 程处弼将双手从说法印,重新合十,收句和音,平心顺气,然后转换成汉语讲解道。 “《地藏十轮咒》,全称《具足水火吉祥光明大记明咒总持章句》,乃是地藏菩萨摩诃萨为了利益娑婆世界四众弟子——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以大慈大悲心在世尊面前亲口宣说出来的。” “阿弥陀佛,程施主,不,程护法,敢问这《地藏十轮咒》的梵文该如何描写?” 在程处弼念完之后,一个憨厚的大和尚,带着质朴的神情,向着程处弼合十施礼,壮着胆子,主动询问道。 “我等佛学渊浅,不识大乘梵文!还请,程护法赐教!” 护法,是上自梵天、帝释,下至世间保护佛法之人的总称,是僧人对俗家人的敬称。 “悟迟师兄” 其他和尚也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程处弼,虽然程处弼现在的清逸出尘、超然似佛,但是程处弼此前的魔王行径,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程处弼低眉一笑,释然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写!” “阿弥陀佛,怎么会,你也不知道怎么写呢,你不会骗俺?” 壮壮憨憨的大和尚,脸红一急,因为性格爽直,连俗家的“俺”,也自称起来。 “不打诳语,我确实也不知道如何写!” 程处弼对于这个憨憨直直的大和尚,也深感有趣,点了点头,带着释然的淡笑说道。 因为玄奘在翻译《地藏十轮经》时,对于这一咒,就是直接按后世基础学英语时,“thankyou”等于“三克油”一样,直接音译过来的。 而原先玄奘带回来的梵文版《地藏十轮经》,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流传于世。所以,就是圣睿若惠能大师,也不知道它原本的梵文怎么写。 “阿弥陀佛,既然不会写,那你为什么会念出来!” 兰若和尚见程处弼竟然不会写《地藏十轮咒》的梵文,眸仁斗转,心上来计,转阴为晴,声嚣气赫。 莫非这段文字,是程施主故意弄出来戏弄我佛门诸子的! “本将可是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写,可没有说不会写!” 口齿伶俐、聪慧机敏如程处弼当然不会在自己的言语中沦陷,带着描绘传奇的悠远气息,娓娓说道。 “当日,地藏菩萨摩诃萨在世尊面前宣说时,佉罗帝耶山普皆震动,俱胝天乐不鼓自鸣,天上降下无量种妙香、妙花、珍宝!一切众会咸悉惊跃,皆获希奇,得未曾有!” “地藏菩萨摩诃萨在传授我法门时,也曾再三告诫,此等佛力非凡的咒语,不得在人间以梵文真言传播书写,不然佛门将有大难!” 兰若和尚并不死心,继续追问道:“既是如此,那施主又如何得以证明,所言非虚!” “善说能净诸有尘,善说能净斗诤劫,善说能净浊恶意,善说能净浊大种,善说能净浊恶味,善说能净浊恶气。” “善说能满诸希望,善说能成诸稼穑,善说能令一切佛,如来世尊所加护,善说又能令一切,菩萨加护而随喜。” “虽然本将不能加经咒的梵文告诉尔等,但是本将可以将地藏菩萨摩诃萨此咒的咒语功德传授尔等!” 第160章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程处弼笑得如同芳香的空山新气一般淡雅,虽无色无味,却比醇酒更迷人,比鲜花更芬芳。 “阿弥陀佛,咒语功德!救度一切罪苦众生、大愿地藏王菩萨的咒语功德!如此神圣的咒语功德,我等竟然也有资格聆听入耳!” 一个和尚如同中了彩票大奖一样,尖叫狂喜,却又难以自信,道出了所有和尚的心声。 大愿地藏王菩萨的玄妙天音,哪个和尚不想得其精髓! “一花一天境,一草一世际。一叶一如来,一木一菩提。一方一梵土,一念一清净。一笑一尘缘,一心一禅机。” 程处弼笑意清甜,平雅淡香,声音让人着迷,很有磁性,一言一语透露出源源不绝的佛理。 “地藏菩萨摩诃萨曾曰:我于过去殑伽沙等佛世尊所,亲承受持此陀罗尼,能令增长一切白法,增长一切种子、根须、芽茎、枝叶、华果、药谷、精气滋味,增长雨泽,增长有益地水火风,增长喜乐,增长财宝,增长胜力,增长一切受用资具。此陀罗尼,能令一切智慧猛利,破烦恼贼。” “阿弥陀佛,既是如此,还是护法快快启示!” “阿弥陀佛,我等恳请护法,快快启示!” 听完程处弼的话,一众和尚赶紧地一个个合十垂首,虔诚恭敬地请愿。 “如此,尔等可要听好了!” “尔时,地藏菩萨摩诃萨即从座起,而白佛言:大德世尊,我当济度此四洲渚,世尊弟子一切苾刍、苾刍尼、邬波索迦、邬波斯迦。” “令其皆得增长忆念,增长守护忆念,增长寿命,增长身体,增长无病,增长色力,增长名闻,增长资具,增长亲友,增长弟子,增长净戒,增长多闻,增长慧舍,增长妙定,增长安忍,增长方便。” 程处弼面若慈悲之色,右手前臂上举于心前,与身体略成直角,手指自然向上舒展,手心向外,结令人安心平静、象征布施无怖给众生的“施无畏印”。 左手自然下伸,指端下垂,手掌向外,仰掌舒五指而向下,如流注如意宝、甘露水的形象,结布施、赠予、恩惠,象征顺应众生祈求的“与愿印”。 “增长觉分圣谛光明,增长趣入大乘正道,增长法明,增长成熟有情,增长大慈大悲,增长一切白法,增长妙称遍满三界,增长法雨普润三界。” “增长一切大地精气滋味,增长一切众生精气善作事业,增长正法精气善行,增长智慧光明,增长六到彼岸妙行,增长五眼,增长灌顶,增长生天涅盘,所谓有名具足水火吉祥光明大记明咒总持章句。” 诸位和尚听闻此音,疾疾飞笔走书,通篇摘抄下来,待程处弼念完之后,又诚心诚意,合十呼道。 “阿弥陀佛,财施法德、净戒安忍、精进静虑、善巧方便、般若大慈、普为一切声闻、独觉作大福田,大愿地藏王菩萨!” “地藏菩萨摩诃萨,主持解救众生,占察宿业善恶,令众生衣食丰足、身心安宁,离一切苦恼。” “众生曾误闻法,谬生空解,拨无因果,断灭善根,往诸恶趣。其时闻地藏菩萨摩诃萨说此咒,乃还得正见,深生惭愧,至诚忏悔。” 程处弼此时就如同光照无边界、修行梵天境的佛陀一般,清静无染,缓缓珠语。 “不知兰若和尚,你以为如何?” “阿弥陀佛,大愿地藏王菩萨!施主精研佛经,老衲佩服,此局老衲,甘拜下风!” 兰若和尚的眼眸之中布满了浑浊之丝,详宁的面庞之上飞快地划过一道戾气,转而面和神安,宽言善语的说道。 “待第二局,参禅悟佛!” 虽然兰若和尚对于程处弼心生嫉恨,但表面上依旧表示让步,从殿前所有和尚的欣喜之色,他已然知道,此局已输,唯有在下局扳回局面。 “但先出题便是!” “我佛门子弟,日日戒持,时时诵经,施主可识得其中禅机?” 兰若和尚的眼眸之中,埋藏着深深的恨念,却不紧不慢地吐字说道,貌似温纯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程处弼闭上剔透的眸子,平整英长的修眉,自然答道:“明辨善恶,彻悟途径,顿悟真理,超凡脱俗!面上无嗔是供养,心里无嗔出妙香!” “施主说得如此简洁,又如何理会此中禅机!” 兰若和尚见程处弼言辞简短,眉笑眼开,不以为然地反口说道。 “我佛门子弟,要通过戒持诵经,将身灵菩提、增长智慧,身然开悟,彻悟真理;心澈明镜、能照万物,物象来去,镜不增减!” “方能若菩提树下觉悟的佛祖一般,通达万千、晓畅混沌,成佛成祖、万劫不化!” “不然只会为尘垢污染,障蔽光明、迷失本性,遁入魔道、永世轮回!” “老衲,根据此理,总结出禅诗一首: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程处弼闻声,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惊诧:“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阿弥陀佛,“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主持大师,果真佛法高深!” “阿弥陀佛,兰若主持,说得在理,清晰明了,正指我辈心声!” “是啊,我辈每日初晨未起,便开始早课,不正是追求此境!” 兰若和尚此话一出,立马引起了广大和尚的共鸣,许多和尚也一一道出了自己的心意。 这可是他根据自己几十年的修行总结出来的禅机,而且是贴合寺庙僧人生活实际,写出来的。 这一局,他不信自己,赢不了程处弼! “程施主以为,老衲的解释是否要比施主的理解更为详尽、更为透彻!” 第161章 四首《菩提偈》,平地起惊雷! 兰若和尚聆听着四周越来越多和尚的声援、越来越响的呼声,好不得意地向着程处弼骄声道。 程处弼二手大指,各捻二无名指甲上侧相合,二头指屈如盖形,二中指微屈相合,二小指竖相合,即成白伞盖佛顶印。 善心一笑,无声无息,显得很稳重,给人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之感,如同在诉说一件很不经意的事情一般,心且平常的说道。 “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当听完这一首《菩提偈》后,兰若和尚,面色大变,刷的一下,变得铁青铁青,望着程处弼的眼,也变得胀胀圆圆。 周围的和尚或挠着脑壳、或抚着面颊、或撑着下颚,一个个低垂着脑袋,陷入了思想的挣扎之中。 兰若主持虽然提出了“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但是明亮的镜子本来就很干净,又哪里会染上什么尘埃? 程处弼看到兰若和尚对自己充满憎恶的双眼,依旧不悲不喜的双眼,闭了一会儿,再转向陷入沉思中的和尚们,下颚微顿,又继续说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兰若和尚脸色由青发紫,心跳也急剧地暴涨起来,两个鼻孔猛出去,望向程处弼的眼睛愈加的黑漆。 听到程处弼第二首《菩提偈》后,殿前的和尚们一个个惊异地抬头,如同归入歧途的浪子,想要迷途知返一般,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微亮的火种,充满求知的集中注视着程处弼。 是啊,本来就没有菩提树,也并不是明亮的镜台。只要保持清净的佛性,哪会有什么尘埃? 程处弼不再看兰若和尚了,扫视着有些知悟、求知如渴的和尚们,颔首两下,和声又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第三首《菩提偈》,是对第二首《菩提偈》的进一步加深,从佛性的清净转入了佛家根本的四大皆空。 兰若和尚发紫的脸颊,已经开始发黑,额前爆出的两条青筋在发黑的面颊上,展露得特别的明显,伴随着浑浊的粗气,一股一股的暴涨,他那握住菩提子串珠的左手,也因为用力过度,失血发白,露出了清晰的骨骼。 和尚们的眼眸中的火种,仿佛得风遇柴一般,火势熊熊,瞬间发红发炙,一个个的眼神也没有了此前的迟疑和犹豫,变得清明起来。 程处弼第三次颔首,道出了最后一首《菩提偈》: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阿弥陀佛,程护法,经禅通佛,空悟独觉,我等崇敬不已!” 待程处弼念完最后一首《菩提偈》后,除了兰若和尚之外的所有和尚都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次礼。 通过程处弼的最后一首《菩提偈》,他们明白了,菩提只是向着内心寻找,没有必劳累向外界求取玄机,只要追寻真心并以此进行修行自身,成佛成祖,也就在眼前! “若见真道,行正即是道;自若无正心,暗行不见道。随其心净,则佛土净。心但无不净,西方去此不远;心起不净之心,念佛往生难到。” 程处弼望着一众和尚澄明清醒的双眼,进一步的解释道。 “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无佛心,向何处求佛!若能心中自有真,有真即是成佛因;自不求真外觅佛,去觅总是大痴人。” 所有和尚又一一躬身,虔诚地回应道:“阿弥陀佛,我等明白了!” 程处弼眉宇轻展,又向着心魔纠缠、面色陈黑的兰若和尚问去:“你呢,兰若和尚?” “咔咔”几声! 兰若和尚手中的星月菩提子串珠,因为他双手的过度用力,指甲的猛力按拧,崩断了! 噼里啪啦,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星月菩提子,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哗哗啦啦,尽数弹落在汉白玉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只留下一根疲软的丝线在他的手指之间,手指一松,丝线也随风而去。 “丝断珠落,珠落丝飞,空无一物,一切成空!” 兰若和尚感受到因为程处弼的询问,而导致自己失态,继而引导过来的众人视线,又羞又怒,双眼露出噬人的寒光,暗暗将手收入袖中,力握成拳,咬牙说道。 “施主此法,比老衲所说,更为精妙,老衲受教即明!” 程处弼眉头轻皱,眸含慈光,问道:“不,你没有受教,也没有明白!你可知你手上的丝线,为何落地?” 如果不是因为程处弼身披锐甲、身材魁梧,早上去一拳的兰若和尚,哪还有什么思考,随口即答:“风动!” 程处弼悲悯地摇了摇头,缓踏莲步,从台阶上下来。 有一个和尚出声问道:“程护法,莫非是珠动?” 程处弼依旧摇了摇头,向着兰若和尚走去。 兰若和尚望着程处弼越来越近的身姿,心变得更沉,呼吸也更为急促,袖中的拳头也更为紧攥了。 又有一个和尚懵懂地发笑问道:“总不至于是丝线动?” 程处弼还是摇了摇头,但这次,他坚定地给出了答案:“不,是心动!” “心动?心动!” 在场的所有和尚,一惑一乍、一乍一惊、一惊一喜,骤然明悟。 “心动?心动!” 就连兰若和尚也为这两个字而进入了思量之中,忘却了对程处弼,挥出藏在袖中的警惕之拳。 “没错,是心动!悟者,一切从心起,心不起则一切不起,心不动则一切不动!” ps:隆重推荐朋友好书《抗战之红警基地》! 林凡携带着红警基地来到了民国,从此世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陆地上强大的主战坦克驰骋、天空中各型喷气式战机翱翔、大洋中超级核动力航母劈风斩浪、太空中无数卫星漂浮! 在这里你会看到一场由现代高科技主宰的二战,这一刻华夏重临世界之巅! 第162章 以七情六欲五蕴之名,审判兰若! 程处弼将拇指与中指相捻,无名指与小指指弯曲相贴,伸长食指,直直地扣在了兰若的心口。 “从你望见我的那一刻起,你的心就已然动了!” “心动?” 兰若和尚似懂非懂,似悟非悟,若雾中看花,目光涣散,恍惚地注视着程处弼,口中一直嘟喃着“心动”两字。 “七情者,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根者,眼、耳、鼻、舌、身、意;五蕴者,色、受、想、行、识。” 程处弼双手食指与拇指相接,其余三指微微弯曲,置于心前,若初次讲法的释迦摩尼般悲心状,长长叹息,声音幽幽。 “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七情乍起、六根不净、五蕴难衡!” 一众和尚闻声,全都倒吸了一口寒气,视线直勾勾地往程处弼身上挪移。 七情乍起、六根不净、五蕴难衡! 这对于一个主持高僧来说,是多么难以接受的审判,比世间犯十恶不赦之罪的犯人,还要令人发指! 但是,他们已经相信了程处弼的佛学、佛禅与佛识比兰若主持还要高深,没有一人出来言语,而是等待着程处弼的下一步明言。 就连兰若和尚自己,也抬起混沌的眸光,注视着程处弼。 程处弼又转换手印,将双手中指、无名指、小指六手指相接,大拇指弯曲于双手的空隙之间,食指伸直向上,置于心前,作出金刚王菩萨之手印,威严的审判道。 “七情,你因所作禅诗为众人所爱而喜,你因我所作之诗高出于你而怒,你因我念出般若经出乎你的意料而忧!” “你因如何对付我而思,你因我所掷放生池圆寂的弟子而悲,你因我向你走来、害怕我伤害你而恐,你因我的佛学、禅道都超然于你而惊!” “六根,你所犯眼见欲,贪美色奇物,这山寺虽绿树环抱、花草簇拥,环境优美、生机盎然,但却有许多树木是不应该、也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说间,程处弼将右手做回无畏印,左手指了指茂林修木、芳草茵茵的殿前,踏莲转身,又指了指富丽堂皇的殿宇,高声喝道。 “还有这雄浑大气的寺庙宝殿,就如同富贵宫府一般。外墙巍峨高阙、殿宇金碧辉煌,还有那些个栩栩如生、雄奇高大的金身佛像!” “这些,需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浪费多少人力物力!万象皆空,心诚则灵!你追求着是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得好!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每次过来上香的时候,一些个和尚就迎上来问,上什么香、用什么香,这又不是东西市,和小摊小贩一样!” 听到程处弼的话,一个吃瓜群众率先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拍手叫好。 有一就有二,一个大姑婆也撑起大腰,斜眼咧嘴说道:“这算什么,上香还一定要捐香油钱呢,捐少了还不可以!” 听到这话,旁边的大婶很是得意的撇了撇嘴:“我还带了供品了,你还没有遇上逢年过节,那个时候还要加捐呢,我上次元宵节来的时候” 这些话听在和尚们耳里,是如此的刺耳,殿前的所有和尚都面红耳赤,带着愧疚之色,垂着面首,不知如何言语。 程处弼的话并没有因为这突然穿插的小插曲而停歇,返身又向兰若和尚,继续呵责道。 “你所犯鼻香欲,贪香味,不用我说,你的僧衣都是经过最上等的檀香香薰过的!香味浓郁却不刺鼻,你所用的是香气醇正的老山檀香,没错!这檀香,西市上可是至少要两贯钱!” “你所犯身触欲,贪舒适享受,你的七宝锦斓袈裟,你的星月菩提子串珠,都是顶级佛宝,不是贪图享受,又何来以重金打造或购买此物!” “是啊,是啊,这老和尚的袈裟和串珠,都够我们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了!” 一个中年汉子,望着兰若和尚华美的锦斓袈裟,气愤地顺声说道。 一个稍有见识的年轻男子,鄙夷而讥诮的接话道 :“一年,就一年,你看到那袈裟上面的七宝了吗!看到那上面的金块、银块了嘛!别说袈裟,就上面的石头都不止你吃一年!” “你所犯意欲,贪声色、名利,众人的一时吹捧,你就喜形于色,骄傲自大,殊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程处弼没有阻止百姓们,越来越高的愤懑声,公道自在人心,他只实事求是,继续他的批判。 “色蕴,你贪图声、香、触三境;受蕴,你对领纳事物,做不得即乐及苦、不苦不乐;想蕴,你对境想像事物,心气不正,贪嗔喜恶怒、悲欢哀怨妒,诸相心生;行蕴,你对我之行境,存恶心之念,施一切反向之行!” “识蕴,对境了别、识知事物,为心之本体!可是,你连你的本心都忘了,都迷失了,七情五欲已经迷失了你的心智!” “七情、六根、五蕴,除了舌味欲、贪美食口快,你没有犯,其他的,你全部都犯了,你已经一错再错,深入泥潭,不可自拔,且自不得知!” 程处弼说完之后,寺庙之中,所有的和尚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主持大师竟然真的犯了这么多的错误。 但是程处弼的一字一句,却又是那般的有凭有据、声声入耳,没有人可以从中辩驳! 连兰若和尚自己都如同痴傻一般,眼眸带着无尽地迷茫,恍恍惚惚、茫然失措。 “除了一个舌味欲,七情、六根、五蕴,这些佛门不染之境,我竟然都犯了吗” 第165章 若苏秦、张仪的程处弼 太极宫,两仪殿。 夕阳西下,巍峨的宫城沐浴在夏日余晖的彩霞中,威武的甲士,肃穆伫立在殿外。 清凉的微风徐徐送来一阵阵花草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更觉夕阳无限好。 “这三尺高的佛陀塑身,恐怕需要花费百斤以上的黄金,才能打造出来!” “没想到竟真如贤婿所言,寺庙之内还真穷财极敛,豪奢如斯!” 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身着着一袭金黄的龙袍,金光灿灿的黄色锦缎,让他那与生俱来的霸气,更显尊隆。 金丝玉冠束起墨色的发丝下,他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注视着身前三尺通体黄金打造的佛陀以及金银财宝装得满满的三十余口大箱的一双墨玉色的眼眸,充沛着滔天的怒火。 “岳父大人所见,不过冰山一角而已!依小婿所估,这些个宝箱,所达之值,在二十万贯之上!” “再加上寺庙内清点的六十座佛陀菩萨铜像、寺庙殿宇、宫室、高墙、铜钟之类的装饰物以及寺庙所拥有的田宅地契,恐怕就单单这一间寺庙的财富就有将近一百万贯!” 在龙袍男子身前三尺外,身着威风明光铠,顶天立地、气宇轩昂的少年,傲然直立,淡淡一笑,举重若轻的答道。 少年仿佛书画之中的俊美人物一般,鬓似刀裁、眉如墨画、鼻若飞书、面比锦帛。 更关键的是,他有一双闪动着万千琉璃光华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平淡,好像经历过万千浮华后的万有皆空、心体本寂。 他的眉宇很平和,但却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厚重味道。 身着龙袍的中年大帅哥,自然是李二陛下;而身着明光铠的俊美少年郎,自然是程处弼。 “若天下诸寺,皆如此寺一般,大唐万里国疆,寺庙不下十万座,就是朕也不敢想象这天下寺庙财富之和,究竟要达到个什么样的地步!” 李二陛下深黑若渊、黑不见底的眸子里,闪烁着又惊又气、又喜又忧的光芒,似怒非怒、似叹非叹很是复杂的说道。 “还好贤婿发现得及时,不然这些寺庙之垢,将成为国家尾大不掉的毒瘤,百姓敬恨交加的蛀虫!” 李二陛下惊的是这会昌寺收敛的财富竟然如此之多,气的是这会昌寺竟然如此狂征暴敛,喜的是程处弼所倡建议于国大利,忧的是这天下寺庙如此之多、天下的百姓有多少人还遭受着寺庙的迫害! “这是,锦衣卫从会昌寺取来的账本,还有藏宝库内的财物清点单册以及京城其他寺庙所收集到的一些资料,还请岳父大人过目!” 程处弼没有接着李二陛下的话回话,直入主题说道。 事已至此,是非清白李二陛下已经看得很是清楚了,没有必要再过多的言语,从身后的宝箱之上,将三四寸高的书籍本册呈给李二陛下。 程处弼没有贪功,将功劳按在自己的身上,而是统筹到锦衣卫整个部门。 “好,好,此事大定之后,锦衣卫朕当然会重重有赏,而贤婿自当是第一功臣!” 从程处弼手上接过书册的李二陛下,并没有当即打开书册进行翻阅,而是将其转放到御案之上,发自内心的喜叹道。 虽然程处弼没有邀功,但是他自然不会忘记身为锦衣卫掌门人程处弼的第一功绩,必然功当厚赏。 “多谢岳父大人美意,不过小婿尚有一事相报,小婿在会昌寺时,曾以口齿之争,用佛门之法,将会昌寺和尚诓骗,以致数十名和尚,跳水自尽” 程处弼欠身向着李二陛下敬谢一礼,将此前在寺内发生的一切也都告知了李二陛下。 虽然通过地藏王菩萨的假说诱杀会昌寺的和尚,不让自己背负上杀业累累的骂名,但终究这些和尚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仍会为这些鲜活生命的逝去,感到一些惆怅。 而且,这件事情,若是被有心人宣传开来,对自己也极为不利,向李二陛下进行报备,也可以获得李二陛下的支持。 “贤婿以佛攻佛、以法胜法,真是旷古奇今,精妙绝伦!” “只可惜,朕没有看到贤婿雄姿英发、舌战兰若的大景,若是朕身在那会昌寺之间,恐怕也会为贤婿的一番言语而拍手称绝!” 李二陛下听完程处弼在会昌寺一切行事的精彩演说之后,没有丝毫地怪罪之意,反而拍手称好,赞不绝口。 “贤婿这一张利嘴,朝堂之上,可用于儒道之争;佛庙之间,也可用于佛门之惩!” “可谓是“刀笔敢欺张仪,声名不下苏秦”,就是当年两任秦国宰相的张仪、身佩六国相印的苏秦,也不过如此而已!” 对于程处弼的一张利嘴,李二陛下当然知道其间的厉害之处,自然而然地将程处弼放到了纵横大师苏秦、张仪的高度。 从第一次因为殴打李泰、长孙冲入宫,以金赎刑反戈威逼辅机、因兰亭序被辅机质疑而辩争。 再到后来,因为殴打刘伯庄、马来王子,和自己在两仪殿通过师说、以及玄甲飞骑打消自己的惩处。 在朝堂之上,一言退萧瑀,以精通论语、舌战孔颖达以及和自己商讨关于建立锦衣卫之说时的旁征博引,无一不彰显着程处弼的非凡口才! “多谢岳父大人赞誉理解,小婿还担心此法有违圣心,毕竟我不杀其人,其人却因我而死,小婿这心里也是心有余悸!” 程处弼从李二陛下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心满意足,却面带悲凉之色说道。 “这些和尚,迷心厚利、欺压乡民,也是死有余辜!贤婿,何罪之有!” 第166章 李二陛下的宿念 看到殿内这堆积如山的财宝和那纯金打造的金佛,李二陛下心里对佛门也是恨之入骨,连他自己都有血洗佛门的冲动,只是为身份所束缚。 而且程处弼的做法也令他很满意,没有亲手杀人,而是通过口舌让对方生出惭心,引咎自杀。这样的做法,绕开了大唐的律法,不用自己为了他擦屁股,也不会被御史所弹劾,更不会为世人所恶。 “不过,小婿还有一事,需要向岳父大人请罪!” 程处弼眸光斗转,变幻着异样的光彩,沉了沉声,又继续说道。 “今日,军械司之内潜入了两名暗探,小侄为防走漏机密,将两人斩杀,事后方知此二人乃是左武候卫亲府的卫士,还请岳父大人责罚!” 关于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也告诉了李二陛下,这件事情,他也不能隐瞒,就是想隐瞒他也隐瞒不了,也如实的说了出来。 “什么,朕为了防止军械司的机密泄露,特意将军械司的府衙安置在左卫之内,以为通过三道关卡,可以做到万无一失,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贼心不死,妄图窥探军机!” 李二陛下听到这话,面色陡然转阴,一双龙眸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线,口中吐出冷沉的声音。 “竟然有密探潜伏在左武候卫中,通过左武候卫作为跳板,潜入了左卫看守的军械司。贤侄,你告诉朕,军械司的机密有没有泄露出去?” 身为马上出身的皇帝,对于军械之利,他看得极重,尤其是还在筹备亲征薛延陀的时机,自然不能让军械之密,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因为小婿果断地将二人斩杀,所以军械司的机密并没有没有泄露出去。” 程处弼也很明白李二陛下的重视程度,继续说道,将事情坦然地说了出来。 “只是后来出现了一名左武候卫亲府的郎将说要将两人领回去,于是小婿就让他将二人的尸体领了回去。” 程处弼没有给长孙无忌上眼药,第一没有真凭实据,第二也已经不需要了,李二陛下是聪明人,一个“左武候卫亲府”,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只要说一半,另一半他们自然会脑补出来。 “严律用重典,快刀斩乱麻!贤婿你此番做得很好,刚脆利落,果然决断!” 李二陛下赞许地点了点头,对于程处弼的雷厉风行,表示肯定,声词严严的说道。 “朕也会安排下去,没有朕的旨意,非你的锦衣卫、左卫亲府军士以及军械司本司之人,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军械司,违令者,杀无赦!” 有了李二陛下这话,程处弼完完全全的放下心来:“多谢岳父大人恩典,小婿不胜感激!” “放心好了,贤婿,这左武候卫之事,朕一定会彻查,亲自给贤婿一个交待!” 李二陛下自然明白左武候卫谁是当家人,思索一会之后,明亮着双眸,平视着程处弼,果毅的说道。 “贤婿,你可要给朕记好了,在朕覆灭薛延陀之前,无论如何,军械司的机密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程处弼也庄重地点了点头:“小婿明白其中的精要,自当以性命担保,机密不失!机密若泄,小婿自愿提头来见!” “贤婿,这锦衣卫间谍密探的相关事宜,你也要早做安排,朕的心,可是等不及了!” 告一段落,李二陛下又转向锦衣卫之事,向着程处弼继续说道。 “小婿明白,请岳父大人再给小婿一个月的时间,小婿自然将所有的密探全部培养好,并且安置妥当!” “派遣到是不用都派遣出去,这江山内部,也是人心不稳,朕这样说法,贤婿你可明白?” 李二陛下蔚然一笑,踱步到殿内的光阴下,透过窗户,纵览着窗外日渐昏黄的夕阳,向着程处弼神秘的说道。 程处弼凝望着在落霞的照耀下,李二陛下修长而伟岸的身影,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李二陛下的言语之意,先是目光一惊,而后暗自一喜,应声答道。 “小婿明白岳父大人的意思,到时还请岳父大人做主拟定!” 他已经知道了,通过这次的会昌寺事件,李二陛下已经看到了锦衣卫在朝堂之内的重要作用了。 而这,也正是他希望李二陛下明悟到的,李二陛下此刻的话,也正好吻合了他的心意。 “还有这左卫亲府的训练,你也要给朕抓紧了!当年,为了重塑十六卫,朕不得以将玄甲飞骑打散,编入十六卫之中。” 李二陛下在夕阳下,流转锐利的眸光的变成出神而深情起来,向着程处弼以悠长的语速说道。 “如今,朕御驾亲征在即,而你作为玄甲飞骑的火种之一,朕希望你能为朕,将玄甲飞骑重新塑造起来,作为朕至高无上、以一当百的亲军!” 玄甲飞骑,这是李二陛下毕生难忘的骄傲,也是他内心魂牵梦萦的宿念! 在上位之后,为了彻底地掌握十六卫军队,他不得不将自己嫡系心腹的玄甲飞骑打散,编入十六卫中,成为其中的高级军官,帮助自己快速掌握京畿的军队。 但现在,国难在即,他需要一支如同玄甲飞骑一般无双的铁骑,随着他征战沙场,大杀四方! 重建玄甲飞骑,以程处弼为尊,不仅因为他拥有万夫莫当的勇武,更重要地是他从小在玄甲飞骑军营砥砺成长,身体里流淌着玄甲飞骑的血液! “喏,小婿自当拼死效命,金磨石砺,不负岳父大人圣意!” 程处弼捷身一礼,向着李二陛下坚毅地说道,明光铠甲裙因为身膝的磨擦,鳞片飞扬,左右恍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也在支持着他的誓言。 “还有那重新校订书刊之时,贤婿你也要多加担待!朕知道你身兼四职,很是辛劳,但贤婿是千里之才,古今少有,朕真是不得不让你担以重责!” 第167章 李二陛下的厚望 李二陛下很是欣赏程处弼这一身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春朝气,厚大的手掌凝力按在程处弼的肩头,声音温和,眸光里尽显着爱惜之意。 “而且,在弘文馆修订《论语》一书,对于你以后也是大有裨益,无论是声名还是地位都能够有很大的提高,无论是儒林还是在朝野。” “等你修订好《论语》一书,在朝堂获得反响之后,朕会让你再参与修订史书,“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修订史书方可让你在朝堂之上真正的站立脚跟!” 对于程处弼,李二陛下也是操碎了心,这已经不是一个皇帝对一名冉冉升起的重臣的优待了,而真是相当于汉武帝对于亲外甥霍去病的隆宠了。 “多谢岳父大人垂询,小婿自当铭记岳父大人圣眷!” 程处弼瞪大着眼睛注视着李二陛下,眼眸中骤然充沛着震惊之色,继而变得有些茫然,尽量压低自己的困惑和惊奇,欠着身子,向着李二陛下恭敬地说道。 因为他不知道,李二陛下为什么会对待自己如此的厚遇,编修国史,这是一个很高的殊荣! 除了以修订史书的太史局官员,如编纂《史记》的司马迁和编纂《汉书》的班固,皇帝也会命令让重要的臣子修订国史,让其青史流芳,如主持《晋书》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主编《隋书》的魏征、参修《周书》的岑文本和崔仁师都是宰相之才。 “已经日薄西山了,天色将晚,朕也不多留你了,你这段时间待在皇城之中监管三府之事,每天也都劳心劳力、忙忙碌碌,也很是辛苦!” 李二陛下自然地转过身子,走向了程处弼,拂手轻轻点缀在程处弼身着明光铠、年轻铤拔的身躯上,富有亲和力的说道。 “明天就是你轮休沐日了,你也早些回府,好好休息一番!” 昏黄却无比温暖的的阳光照射在李二陛下慈祥的侧面上,更显得温情和煦,此时的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做皇帝,而是一个长辈对于亲近晚辈的殷切叮咛。 “多谢岳父大人怜惜,小婿这便告退了!” 望着李二陛下祥和的面庞,程处弼微微一愕,茫然的眸子也变得晶亮、变得温情起来,欠着身子,也向着李二陛下殷勤叮嘱道。 “岳父大人也请早些休息,江山社稷虽重,但不会一日乃成,岳父大人乃是大唐之天,岳父大人身体安康,方是大唐之福!” 这一声,程处弼也是发自内心的,一来是李二陛下对自己,贴心贴肺,无比的关心和照拂。 感动总在点滴间,情意尽于微妙处。 一个皇帝,心忧着天下大事,竟然还可以记得自己一个小小的四品官的沐休,这让他的心里有些感动。 二来虽然李二陛下是一个弑兄杀弟、威逼父皇而上位的皇帝,但是他确确实实是一位明君,他也希望大唐能在这样的有为之君手上变得更为的繁荣。 “你小子这份心意,朕收下了,快快回去!” 李二陛下微微一愣,继而左手按了按眉,慈目善眉,白皙的脸庞之上也挂满了温和的笑意,背对着程处弼走向了御案,然后向着身后的程处弼,摆了摆右手。 “小婿告退!” “等等” 待程处弼行礼过后,准备折身反出殿去的时候,李二陛下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你他娘的,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老是来这一套,烦不烦啊! 对于李二陛下对待自己的这个小套路,程处弼有些笑涕皆非,在心里咒骂一句,有些无奈的又转身回来。 “敢问岳父大人,还有何要事吩咐?” “回去之前,先去咸池殿看看,朕那宝贝长乐,可是对你小子,日思夜想,茶饭不思!” 李二陛下的眸光变得非常的温软,就是三月的春光估计也不过如此,声音也变得非常的温和,就和潺潺的溪流声一般,悦耳动听。 “再过两日,便是朕宝贝长乐的生辰,贤婿你可要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好” 注视着有如平常人家父亲一般溺爱长乐的李二陛下,程处弼也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因为李二陛下的人情之味,却更加的温馨,喜笑地点了点头。 “多谢岳父大人,小婿这便前往咸池殿!” 李二陛下听到程处弼的应答,还不待程处弼再次告退行礼,便着急地催促道。 “不用再次行礼了,快去咸池殿,可别让朕的宝贝长乐等急了!” 程处弼憋着不让自己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拱手,转身迈步,推开殿门,便大步而出。 “这小子率然真性、意气风发,一往无前、豪情烈胆,还真有朕当年的风范!” 李二陛下笑靥盈盈地凝望着程处弼在落日霞光下,修长的身影,手捋长须,怡然自语。 虽然李二陛下的确重视程处弼的才华,虽然其中也不乏其对于长乐公主的宠爱,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喜欢程处弼的那一番忧国忧民、为国竭力,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拳拳赤子之心! “可是,没有想到辅机竟然会如此的不智!朕这般刻意心思的安排,辅机竟然还看不出来辅机啊,辅机朕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长孙无忌的所作所为,李二陛下又不由得垂下眉目,忧心起来。 “陛下,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唐俭求见!” 见程处弼从两仪殿内走出之后,李全才小心地踏着碎步从殿外侧边走了进来。 “唐俭?!来的正是时候,快传!” 第168章 抱守草庐人自顾,垂钓渭水客来寻! “夏天不是工作天,正日炎炎好睡眠!” 程处弼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站立在房门口,斜睨着天中金斑灿灿、鲜红刺眼的日光,红红的光束照在他的身上、脸上,暖烘烘的,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少爷,这都日上三竿了,赶紧地把脸洗洗,都该用午膳了!” 着一身浅绿翠烟衫,衬一身水漫碧莲百褶裙,端着一盆热水走来的小丫头蒹葭仰望着程处弼那无懈可击的精致面庞,小脸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红扑扑的,可爱而粉嫩。 “是啊,少爷赶紧洗洗用膳!” 羽绾也从一边端着一个木架娉娉走来,颦颦一笑。乌黑如泉的长发在绚丽的阳光之下,更显黑亮丝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 现在她已经开始云髻高绾做妇人发式了,着一身淡粉束身长裙,配一件素雅描兰的雪白纱衣,虽然不似蒹葭一般的玲珑活泼,但却更显风情妩媚。 “好啊,韶华度日,光阴寸许,正好饭饱茶足,享受这难得的半日之闲!” 程处弼兴致勃勃地从蒹葭手中接过毛巾,一番擦洗,然后从羽绾手中接过竹箸,大快朵颐。 “七碗清风自六安,每随佳兴入诗坛。纤芽出土春雷动,活火当炉夜雪残。瓜片茗茶遗上品,高阳醉客避清欢。何日一酌中霖水?重试君谟小凤团!” 一阵秋风扇落叶之后,羽绾幸福地收拾着杯盘狼藉的桌子,而程处弼则舒畅地接过蒹葭手中泡好的六安瓜片茶,闭上双目,摇头晃脑地长嗅了一口清高的香气,怡然自得地呷了两口翠绿有光、滋味鲜醇的茶水。 “这六安瓜片,不愧是周公都推崇备至的茶叶,当得上“茶王”的称号!” “少爷,这茶叶的确有些似子形的单片,自然舒展,可是这周公又是何人,是儒林上的哪位鸿儒吗?” 蒹葭小丫头可爱的眨巴着眼睛,注视着飘摇神外的程处弼问道,在她的眼里,少爷仿佛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一般,永远是那般的无所不知。 “这周公啊” 程处弼被这一问苦涩一笑,有些出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个小丫头,周公的身份。 那是华夏十三亿人都尊崇的存在,恐怕世间再也找不到那般完美无瑕的男子了。 正待程处弼为难的时候,程栋拿着一样东西,飞快地从院外跑来,将其交给了程处弼。 “少爷,这是邹家送来的拜帖!” “邹家?” 程处弼接过了程栋手上的拜帖,微笑一瞧,拜帖上以烫金纹饰,帖子也是由上好的纸张打造出来的,闻上去还有淡淡的檀木清味,足见其家世之富贵。 拜帖的正中间是以飞龙舞凤、力透纸背的笔墨书写着“邹凤炽”三个大字。 “邹凤炽?!抱守草庐人自顾,垂钓渭水客来寻!” 程处弼修长的眉宇下,精美的双目,闪烁着意犹未尽、心神自满的光景,向着程栋问道。 “有意思,很有意思!他现在,人在何处?” 程栋附和着程处弼的话,欠着身子请问道:“人在大门处候着,少爷,是不是将他请进府来?” “请是自然要请的,不是你去,而是本少爷亲自去迎接!” 程处弼莫测一笑,大步流星地向着房门外踏去,夏光灿烂,正是明媚之时。 远远望见一位在一名侍从陪侍下的头戴明珠纶冠、外衬着富贵金丝牡丹丝绸长袍,内衬金缕玉纱衣,手持精雕楠木龙头翠珠长拐的驼背老者。 程处弼扬起和善的笑意,步渐伐开,趋趋而疾,向着老者拱手言道。 “在下程处弼,见过邹老丈!邹老丈,光临寒舍,在下未曾远迎,还请勿怪!” 老者虽然两肩高后背弯曲,形象骆驼,但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没有一丝凌乱,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 他的面庞虽然有些干瘪深凹,但依旧可见慈祥的笑意,那双被岁月沧桑蹉跎深深埋藏的眼睛,依旧处处有神。 “草民邹凤炽,见过中郎将大人!” 邹凤炽的面容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转而面带欣喜,连连将手中的拐杖递给身后的侍者,躬着本来就驼背的身子,双手相拢,向着程处弼恭敬地敬了一礼。 程处弼这般的礼遇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曾想过程处弼会因为自己是商人的身份而轻贱自己,不怎么待见;也想过平常接客、让家丁将自己请进门,然后再接见自己;但是他就是没有想过程处弼会亲自迎接他。 因为通过店掌柜和伙计的描述,结合耳闻的程处弼一些传闻,在他的印象里,程处弼应该是那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勋贵膏梁! 一个连储君太子殿下都敢得罪的人、一个连第一勋贵长孙家都敢得罪的人、一个连越王殿下都敢殴打的人,如何不让他认为是游蜂戏蝶的五陵年少! “邹老丈,快快请进!下人们不懂事,让邹老丈在寒门之外、在日光曝晒下候着,真是招待不周,还请邹老丈不要怪罪!” 程处弼的笑意依旧无懈可击,一面寒暄自谦,一面摆手请邹凤炽往前厅里去。 “哪里哪里,老朽未曾招呼,冒昧求见,才是不知礼数!中郎将大人,先请!” 虽然程处弼说的寒暄之言,程处弼也是程家的主人,但邹凤炽可不敢倚老卖老,把自己真正当成客人,恭敬地请让着程处弼先行。 “来人呐,去把本少爷新到的六安瓜片拿来,给邹老丈沏上一壶!” 程处弼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辞让,自己先入,坐到主位上,令人将邹凤炽请到客座,噙着笑意问道。 “不知今日,邹老丈,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第169章 八珠七宝配永恒 “不知今日,邹老丈,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虽然程处弼在大门口时,就已经看到了侍卫手上拿着自己那天的锦盒,但还是只能装作不知的发问道。 即使程处弼自己也是嗤之以鼻、觉得很假,但还是不得不让古代人的套路,自己眼中所看到的虚假,是古代人心中的礼仪! 最出名的莫过于称呼自己的儿子为“犬子” “老朽那敢有事宜指教尊驾,当日尊驾光临小店,将宝石托付给小店打造,相约二十日后来取,老朽见尊驾迟迟不来,知道尊驾公务繁重,便登门送上贵府!” 邹凤炽只敢坐着半个屁股,将身子倾向于程处弼,谦和的说道。 虽然他很有钱,但是在程处弼的面前也不得不摆好低姿态。 再有钱的民,终究只是民,再低微的官,也终究是官。 况且程处弼还不是一般的官,不仅自身实力不凡,年纪轻轻、身兼四职,而且家世也很是显赫,同在怀德坊,有几个人不知道程家的实力。 金钱永远只是权力的附属品而已,如果说历史是失败者的老婆,胜利者想怎么操就怎么操,那么金钱就是权力的女奴,权力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邹凤炽有钱,也曾经和太上皇李渊吹过牛逼,说家里绢帛挂满终南山还有余绢 但是,吹完牛逼之后的第二天酒醒,他就赶紧向李渊告罪,并立马积极主动给朝廷捐献了一笔钱粮。 有钱没权比国富,就是自己随时在自己头上种草而已,就是看这草什么时候变成坟头草。 沈万三富可敌国,富到可以为朱元璋修京城、发军饷,最终不是被一文钱所杀,而是他太富有了,富有到让朱元璋都忌惮了。 所以,真正成功的商人,多半都会选择由商入政、政商结合或者依附着某个政治势力来保全自己。 “还真是劳烦老丈了,在下这段时辰实在是公务缠身、案牍劳形,本来还想下午去西市上取的,没想到老丈便亲自登门送上来了!” 程处弼很有大家风范的自若一笑,向着邹凤炽摆手笑语。 “不知,在下的项链首饰,老丈是否带来?” 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忙了,为了长孙皇后和李丽质的病以及四府的事务,一直住在左卫亲府的军营之中,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也就只有今天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尊驾请看!” 邹凤炽向着站立在身侧的侍从一抬眼,侍从自然将手中的锦盒呈放到两人中间的几案上,将锦盒打开后,退到一边。 程处弼指着以永恒之心为核心,左右各嵌四颗和田籽玉珠,四玉之上,还有七颗七色宝石的项链,向着邹凤炽询问道。 “此首饰,如此制作,乃是何意,还请老丈,释意一番?” 对于首饰,他知之甚少,但是这样的知识也很重要,若是明日李丽质生日,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丢人了。 邹凤炽听到程处弼这般说法,皱着眉头,将左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唇下面来回移动,思考一番,然后悠闲自得,纵声谈笑。 “在尊驾所拥有的举世无双、价值连城的宝石基础上,老朽在其左右镶合了四颗顶尖的和田子玉珠。” “这八颗子玉形体相似、圆柔饱满,色泽柔白而纯净无瑕,质地通润且尤若凝脂。” 邹凤炽声形并举、详细备至地给程处弼进行讲解,丝毫没有不耐烦之色,也没有踹气停顿。檀口就如同攒射不止的机关枪枪口一般,哓哓不停、呶呶不休。 他就像一个精研的老学究讲解自己最为得意的知识一般,眼神亢奋,声音嘹亮,一点也没有年老的衰气。 “而且,玉有五德,仁、义、礼、智、信是也,玉存温润一致、精光内含之特性。” “想来尊驾想要赠与的那位柔情温丽的佳人,以此玉相配、估计也能更添其高雅圣洁之色?” 说完之后,邹凤炽还若有所指地提声一问,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明天是长乐公主李丽质的生日,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李二陛下为了给女儿过生,与国同庆,特赐天下大酺一日。 古代因为重视粮食,所以对造酒和喝酒都有严苛的限制。贞观年间不缺乏粮食,但依旧限制喝酒。 自周朝起,周公旦为了汲取“殷商贵族嗜酒好喝,王公大臣酗酒成风”的教训,在《尚书酒诰》中留下了天朝历史上第一份禁酒令,并为历代君王所尊崇。 所以,民间一般不得聚众喝酒,违令者通常都会被拘留施罚,只有在特定的节假日,才可畅饮酒水。 大酺一日,就是特许民间举行大聚饮一天,通俗点说,就是让全国人民放假一天。 邹凤炽说得很专业,程处弼也听得很仔细,循循点头,“很好,请继续说下去!” “尊驾请看,不仅选材考究,老朽对雕画也存了一些心意。每一颗玉珠之上,老朽都镌刻了绚丽多姿、形态各异的牡丹花。” 邹凤炽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慢慢地绽开了会心的笑容,带着喜悦的神色,转动着项链上的玉珠,激动的说道。 “牡丹花,花型宽厚、花开富丽,红若烟云、亭亭玉立,有圆满浓情、雍容华贵之意,被称为“百花之王”,同时也象征着高洁绝尘、端庄秀雅,仪态万千、国色天香的女子。” 程处弼容光焕发的面颊,如同此刻洒下的炫目光辉的阳光一般闪亮,兴致也越来越浓,毕竟世事洞明,皆是学问。 “还有这七色宝石,每个宝石都有着自己的象征意义。红宝石象征着美好、永恒与情意;蓝宝石象征着忠诚、坚贞与诚实” 第170章 谋一国之大利! “祖母绿传达着和谐、自然与快乐,猫眼玉表现出幸运、健康和长寿” 邹凤炽又将七种宝石的美好寓意,全部都构念出来,不慌不忙、侃侃而谈,谈辞如云、万语千言。 “黄晶石,能辟邪驱魔,使人消除悲哀,增强信心。绿松石,助心境平和,使人开朗坦荡,与人为善。青金石,可凝神汇气,使人高贵清新,提升灵性。” “虽然七宝八珠,各有千秋,但是也只不过平分秋色而已,以此些宝石配上尊驾的惊世奇石,正是锦上添花,花团锦簇!” 将七宝解释完之后,邹凤炽又大气不踹,中平自然地接着给程处弼说起丝线的作用。 “再加上以银线作为穿丝,银质柔韧而易延展,精致美丽,寓意迹象,与金同样的天赋高贵,却更光线柔美,更贴合女性之文婉修容!” “是啊,七宝明亮艳丽、皮色精俏,更显斑斓富丽,让人一见之下便生喜爱之意。和田籽玉,玉质细腻洁净,与雕琢得栩栩如生的花朵相得益彰。以银线穿针其间,华而不奢,亮而不锐,更为贴切!” 程处弼虽然不明白珠宝专业方面的知识,但是对古文的精研,让他对溢美之词,可以做到信手拈来,也不吝嘉美之言说道。 “细致的雕工、精巧的走线、规整的造型,再加上深远的蕴意,构成了一幅端丽大气却不失古朴精妙的秀美项链。富贵之花、明皓之石,作品画意、寓意兼备,可谓首饰之佳作,美器之良品!” “尊驾满意就好,听到尊驾这般的赞美之词,老朽也为自己能为尊驾这块美石配饰,感到不胜荣幸!” 邹凤炽也笑眼眯眯地聆听着程处弼对项链的赞誉,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 对于自己昼夜不息,精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能够获得程处弼的青眼相待,他自己也很是骄傲。 毕竟,每一件艺术品,对于每一个设计师而言,也如自己心爱的孩子一般。 “无论是取材和雕刻,都十分难得。老丈的思量与在下的追求,不谋而合。有心了,有心了!” 邹凤炽的打造,很贴合程处弼对这颗追求的不惜重宝、高昂打造的追求,他对于这圈项链,越看越满意,笑声盈盈,向着邹凤炽问道。 “想来这串项链,耗费了老丈不少的心血与精力,在下所付之定金,肯定远远不够,不知道在下还需要交付多少,还请老丈明言!” “老朽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只要尊驾喜欢就好,老朽便不须此行!” 邹凤炽乐并没有漫天要价,也没有让程处弼坐地还钱,而是以的方式,赠送给了程处弼。 邹凤炽的意思,程处弼自然就明白了邹凤炽的意思,他不惜重金配上各类珍宝,为自己打造此串首饰,就是希望两个字,人情! 让自己承上他的情! 人情,这是华夏的优良传统,人情往来、人情世故,一直是人际发展的主旋律。 程处弼凝着自若的眸光里,悠然地摆着二郎腿,将身子侧向邹凤炽,低声细语道。 “既然,老丈不用钱酬,那这样,在下也不是喜好占人家便宜之人。不若,在下与老丈做一庄买卖如何?” “买卖?” 邹凤炽一听,长眉刹那一蹙,继而平展,将心中的悸动按下,不留声色地回应着程处弼。 “不知尊驾有何买卖想和老朽合营?” 他本来只是想趁机与这位李二陛下身边如日中天的大红人献上一份情意,表示自己的好感与亲近,再看看能不能搭上程家这条大船的线。 但程处弼此话一出,何止是搭上线,都直接相邀他上船了! “好了,你们都下去,这里不用伺候着了!” 程处弼没有接着就讲出来,待着侍女沏好茶水之后,示意他们退下,向着邹凤炽作“请”之手势,淡笑说道。 “老丈,且试试这茶如何?” “此茶的外形,似瓜形单片,自然平展,叶缘微翘,色泽宝绿,大小匀整,汤色清澈透亮,叶底绿嫩明亮,不用多言,一定是难得的无上妙品!” 邹凤炽向着身后站立的侍从,递了个眼色,示意侍从退下,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一口不止,又连着喝了三口,惊叹而满足的说道。 “好茶!此茶虽然不同于往日之茶,添以盐巴、羊奶、香葱、姜片,而是简单地以清水沸煮。” “味道也不比七腥八味,而且喝起来初味还有一丝苦涩,但却茶气清香高爽,滋味鲜醇回甘” 邹凤炽注视着茶杯中完整展开、上下起伏的茶叶,眸绽花光,兴致盎然地问道。 “莫非尊驾,想要让老朽分这一杯羹,参与其间?” 沉浸于商道之间,起起伏伏数十载的他,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商机,这样新奇的味道与喝法,一定可以在大唐上层贵族圈,掀起一股金钱风暴! “就是在下想要邀请老丈参与其间,老丈也不会答应,毕竟老丈可是富可敌国,家财万金!和老丈比起来,在下之财,不过九牛一毛,微乎其微!” 程处弼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手臂自然垂放在几案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且富有节奏地敲击着几案。 “尊驾说笑了,大人深得当今圣上宠爱,身兼四职,又身为宿国公嫡子、七宗五姓之首崔公的外孙,身世显赫!” 邹凤炽面带苦色,给自己添了一杯满茶,和声说道。 “老朽不过一介斗升草民、商贾贩夫而已,能受大人相邀,相与经营,即使是微利薄收,老朽也心甘情愿!” “一物之利,不过蝇头小利而已!在下,相邀老丈,谋一国之大利,如何?” 第171章 请君入瓮 程处弼噙着温醇的笑意,端起茶杯,轻轻地吹开浮起的茶叶,浅呷了一口清茶,但充沛着神秘气息的眼神,一直端详着邹凤炽的神情。 “恍铛”一声,邹凤炽手中的茶杯自然而然从半空之中坠下,坠落到他的裤腿上,顺着锦绸的裤腿一直滚落到艳红的羊毯上。茶杯中的茶叶和茶水,也随着茶杯的滚落,沾湿了他的一身,腾腾的热气从湿痕上滚滚直冒。 “莫非,尊驾要” 邹凤炽丝毫没有注意身体的热度一般,而是机械般转头,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程处弼,呼吸变得急促,但说话的声音也非常的细小,话音说到一半便骤然停止,因为他已经不敢说下去了。 “老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程处弼噗嗤一笑,悠悠地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向着邹凤炽戏虐的说道。 “那尊驾的意思是?” 邹凤炽的双眼依旧如炬,注视着程处弼,呼吸依旧很快,心口起伏很大。 “听说,老丈的店铺开遍全国各地,老丈的车队不仅在全国开花,而且在薛延陀、高丽、新罗、吐蕃,甚至是西域也有你们车队的身影?” 程处弼随意地躬下身子,将地毯上的茶杯,拾了起来,又重新换上一个茶杯,给邹凤炽倒上一杯,对视着邹凤炽笑道。 这一杯茶顺如邹凤炽的倒法,倒满,倒得很满,盈满了杯口,却滴水不漏。 “尊驾的意思是?” 邹凤炽端起茶杯,茶水虽然有轻微的波纹荡漾,但连一滴水都没有漏出来,虽然喝着茶水,但是他的视线一直在程处弼身上。 “我需要和你合作,不仅仅是我,是大唐、是陛下,需要和你合作?” 程处弼欣长的眸子,凝望着庭院的璀璨的光辉,手指按着顺序,也带着节奏一般,清脆地滴答敲打着几案,嘴角扬起一道悠长的笑意,瞥向邹凤炽说道。 “合作?大唐?陛下陛下!” 邹凤炽喃呢着程处弼的话语,疑惑、疑虑,骤然变成了震惊,刚入口的香茶,自然地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忙紧将其一抹,垂着身子,向程处弼小心地询问道。 “陛下?” “没错,就是陛下需要和你合作!” 程处弼的声音,依旧悠然、平和,但他的手指却敲打地越来越来,也越来越响,嘈嘈如急雨。 “噗通、噗通” 邹凤炽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顺着程处弼的手指敲击节奏一般,剧烈地跳动着,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张开大口,粗着声音回问道。 “为什么,陛下需要和我这样的一介商贾进行合作?” “陛下需要你的力量,将他所挑选的人马,送往大唐各地以及是这些个边陲蛮夷之地!为将来的计划安排做准备!” 程处弼的面庞上扬起一个神秘的笑意,如惑似妖,声音轻慢,气息幽幽,手指敲打的节奏,也如同切切如私语的小弦一般,变得轻缓下来。 “尊驾的意思是陛下将要对这些国家动兵,这就是尊驾所说的一国之利?” 邹凤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再那般的急剧,长呼了一口气,谨慎望着程处弼追问道。 程处弼笑眼一眨,停下了敲击,轻快地摆开双手:“我可没有说” “敢问尊驾,老朽可以从中获得什么?” 邹凤炽闭上双眸,长喝了一口茶,安下心神,睁开双眼,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这个需要待我面见陛下之后才知道,也许是官职、也许是爵位,也许是陛下的封赏也许是陛下一辈子的庇护!” “邹老丈,你知道的,作为一个商人,风险和利益都是成正比的!” 程处弼若一只已经将猎物捕捉到洞穴之中的老虎一般,优哉游哉,老神在在的浅浅随语。 戴笠传承,将邹凤炽的一举一动,都全数暴露在他的眼眸之中,从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牢牢把握住了说话的主动权。 邹凤炽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眸光坚定对视着程处弼:“那老朽需要付出什么?” “你为陛下安排的人提供店铺、车队、资金以及一系列的经济来源!” 程处弼也不客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轻易随性,因为邹凤炽已经入瓮了。 “这个所需要的开销,也是相当大的,也许你用心经营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说完,程处弼从长袖之中,掏出了一份卷好的纸张,推到了邹凤炽的身前,又起身从几案后的抽屉取出笔墨、印泥,放到了几案上。 邹凤炽拿起桌上的纸张,浏览着上面的文字,不解地问道:“这是?” “保密协定!” 程处弼好似乾坤在手,大局已定一般,谈笑自如。 “如果你想好了,就把这个给签了?签完之后,我会带你入宫去见陛下!” 邹凤炽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不过立马被勇绝的壮气所取代,果断的提笔点墨:“好,我签!” 自从和李渊那次喝酒,他就明白了,自己再有钱,在掌权者面前也不过是灰灰而已,就是一个西市署内的小吏都可以给自己脸色看。 本来想趁机搭上李渊的快船,但是还没有等他搭好渡口,李渊的快船便触礁了,紧接着李世民的巨轮,便乘风起航,只是他怎样也没机会机会再搭上去,这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不能放弃。 “恭喜你,加入锦衣卫!” 程处弼长袖一挥,将桌上的纸张,捻起轻吹,收回袖中,眼笑眉飞向着邹凤炽说道,提起桌上的茶壶,继续给邹凤炽和自己添了茶水,并举起了茶杯。 不过这一次,只有七分满。 倒茶只倒七分满,留得三分是人情。 “锦衣卫?” 邹凤炽也将茶杯端起,但他的面庞之上,惊喜交加,百感交集,听到这个名字,他感觉到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之中,无法脱身 “没错,我们的锦衣卫!你会为你这辈子,做出这么一个伟大的决定而感到庆幸的!我们合作愉快!” 第172章 华灯初上两仪殿 太极宫,两仪殿。 夜色昏黄,夕阳刚下,月色初明,星光乍起,争相交辉,万籁俱寂,凉风习习。 月华如水,层叠若练,划过精致的飞檐,倾洒碎银一地;夏蝉彻乐,此起彼伏,鸣起在辉煌的殿前,高低奏响不息。 云白光洁的大殿张灯结彩,一片嫣红,倒映着山泉般清澈的琉璃灯光,流光似幻,空灵若梦,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虚影。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两仪殿”三个大字,也没有了往昔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在大红的丝绸装饰下,变得清婉娟秀起来,还未开宴,便已平添了三分暖人醉意。 大殿之内的所有的盏台上,都点满了牛油高烛,一眼望不到边际,一排排的明灯,将殿内照耀得通亮彻明,恍如白昼。 除了壁灯之外,左右两边,每隔十步之间,都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灯架,尤其是御案前的灯架最为华丽。 两盏金碧辉煌的巨型灯架宛如三米高的大树一般,繁茂的细枝上承载无数盏高烛大灯,大放光明,闪光耀目。 朴实厚重的青石地板上,早已经铺满了艳红昂贵的羊毛地毯,红色的珊瑚帷幕将大殿按朱红圆柱的间隙,切割成无数的小块,地域中间自南面北,摆放着至少有一百来张方正的楠木几案。 而御阶之上,正中自然摆着正北朝南的御案,在御案之前的两侧,也摆放着十几张座北朝南的几案。 成群结队、络绎不绝的宫女太监,小心地踏着碎步,穿梭其间,在几案上面摆放着金、银、玉、釉、铜制的器、皿、箸、枕、盏,高贵精致、讲究细致,无一不透露着皇家的严谨与气魄。 “紫皇宫阙罗高清,花虯玉凤围京城。暖风熏得游人醉,新月照得韶光澄!陛下对待丽质还真是” 凝望着华灯璀璨、珠光宝气的两仪殿,随着程咬金、崔夫人和程处亮、清河公主一同前来赴宴的程处弼,惊叹不已。 这些天,他经常出没在两仪殿内,感受到的一直是朴实无华的雄浑大气,但这是他第一次,他却没有想到在这样庄重肃穆的大殿内,却可以感受到这般热闹繁盛的灯火气息。 “叫什么丽质啊,你这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这可是两仪殿,等下要称长乐公主,知道吗?这么大的人了,都快要嫁娶了,衣裳都不会打理!” 崔夫人娇嗔了几句,怜爱地给程处弼整理衣裳,虽然是责备之言,却没有半点斥责的意思,还满是骄傲的慈爱之色。 是啊,母凭子贵,放眼整个大唐,谁家还有这么出众的儿郎! “我看叫丽质蛮好的,亲近随和,朗朗上口,早晚都是要嫁到咱们程家的人,这样叫有什么不好!” 程咬金很是得意的大笑,为程处弼撑腰说道。 “哼” 但在崔夫人的凤目一扫,威风凛凛的程大将军就化为了落汤鸡,完美的战败,抚着后脑勺,憨憨傻笑。 “我到是觉得公舅说得有礼,我那妹子,乖巧知礼,也会喜欢这样的称呼,您说是,慈姑?” 清河公主李敬到是为程咬金声援,陪在程处亮的身边,娇笑支持道。 公舅、慈姑,古代对于公公、婆婆的旧称。 聘程处亮为驸马之后,她与程处亮并没有居住到御赐的公主府邸,只是整修了一下怀德坊的国公府,门列双戟以符合公主府的标准。 “我也认为父亲说得有理,母亲您又不是没有看到长乐公主到我们府上做客的时的礼仪姿态,我们家老三可厉害着呢!” 程处亮也立即翻身农奴把歌唱,支持父亲和老婆大人,向长期剥削自己的母亲大人进行反驳。 “好,好,你们都有礼,是老身的错!好了,快些进去,一会开宴可不能乱了礼仪!” 崔夫人细心地抹平了程处弼身上的褶皱,嫣然一笑,随声说道。 程咬金是当朝国公、十六卫大将军,而清河公主李敬更是天之勋贵,当朝公主之尊,自然有迎宾的侍女将他们迎往殿内。 他们来的不算晚,但殿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了,房玄龄、李靖、秦琼、李绩、尉迟恭这一些熟悉的面孔都到了。 长乐公主,李二陛下最挚爱的千金宝贝,她的寿诞,自然是一件让人不得不重视的大喜事。 “哟,咬金,你可来了!大伙都等你好久了!” 和李靖、房玄龄、李绩等人亲密交谈的秦琼,一看到程咬金,热情地招了招手,然后几人相互见礼,家属相互见礼。 “下官,左卫亲府右郎将李伯瑶,见过中郎将大人!” “尉迟宝琪、房俊见过左卫亲府中郎将大人!” 跟在李靖身后的李伯瑶、尉迟恭身后的尉迟宝琪和房玄龄身后的房俊也向着程处弼见礼,不过李伯瑶则是恭敬庄重地行礼,而其他两个则是装作一本正经地行礼。 “昆宗快快请起,这不是在军营,你我同是赴宴的客人,不必如此!” 对于李伯瑶,程处弼自然也端正地回礼,对于尉迟宝琪和房俊,可就随意多了,直接一人一下拍去。 “至于你们两个家伙,是不是皮痒了,我是不是还要向你们两个回礼,尊称郡公大人!” “哪来的郡公呀,我们再怎么厉害,在三哥面前,那也依旧只是原原本本而已!三哥,我们可是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每次去府上都说你在宫中或者在办差!” 尉迟宝琪和房俊一下子就原形毕露,嘻嘻笑笑的说道。 “这段时间,三哥太忙了,哪天有空,我们再一起聚上一聚。对了,宝琪你哥呢?还有李震,怎么也没有来?” 第174章 秦琼的病症 嚣张的声音的主人,张扬起骂骂不休的嘴脸,一抬脚正准备踹过去的时候,发现殿宇内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于他,一下子有些胀红,冷哼一声,双手负于身后,傲然地跨过那个唯唯诺诺的太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三哥,这家伙就是长孙涣,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 房俊指了指殿前的那个衣着华贵飞扬跋扈的少年,鄙夷的说道。 “不过,这家伙文采倒也不错,在弘文馆,算这家伙文采第一!” 程处弼抬眼瞧了瞧那个隆鼻高抬、目空一切的少年,点了点头,晒然一笑,没有说话。 在那少年过后,便是衣紫金带的长孙无忌协同其夫人,走出了进来,长孙无忌阴沉着脸,纵目横扫,望见殿内一边的程处弼,冷哼一声,直径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处弼贤侄!” 将长孙无忌面色尽收眼底的李绩,扬起狐狸一般的笑意,向着程处弼招了招手。 程处弼望着李绩的笑意,有些心虚地小步跑了过来:“叔父大人,有何吩咐?” 李绩注视着程处弼,上下打量,笑意由韵:“听说你小子,前日向陛下那里,把长孙大人告了一壮!” “没有哪来的事,就是左武候卫亲府有两个人潜入了我左卫亲府的地盘,于是小侄我,就把那两个人给打死了。这样的事情,小侄哪敢隐瞒,自然就向陛下请罪!” 程处弼可不会承认自己把长孙无忌告了一状,很是弱势地柔声答道。 房玄龄怒眼一睁,一声低喝:“你小子可知道,陛下雷霆大怒,昨日把长孙大人召入宫中,一番呵责,还把长孙大人左武候卫大将军的职位给罢免了!” “什么” “你小子可以呀,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一鸣惊人,长孙阴人,正三品的大将军就被你小子一把掀了下来,比我大佬黑可厉害多了!” 尉迟恭先是一声大喝,发现四周猛然集中的眼神,立马冷咳一声,压低了声音,搂着程处弼开怀大笑道。 “老子就看不惯他,一个毛都不懂的文臣做什么大将军!你小子,可真给我们长脸!” 不仅仅是尉迟恭,就是程处弼自己都吓住了,他没有想到李二陛下对于军械司的重视与维护,竟然看得这般重要。 秦琼面色一暗,威严地向着尉迟恭一声呵责:“大佬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胡闹!” 尉迟恭一听秦琼这话,便怏了下来,不再出声。整个大唐能制服他的,也就只有两人而已,一个是生擒他的秦琼,另一个自然是李二陛下。 秦琼目带慈光地望向程处弼,和声笑道:“处弼贤侄,你可是我们的希望,我这把老骨头是没有什么用了,只能为你保驾护航了,你日后可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程处弼闻声心田一暖,欠身恭敬地拱了拱手:“小侄明白!” 秦琼噙着柔和的笑意,点了点头,骤然眸光一暗,声音清幽却极有气势。 “但是,我瓦岗一脉也不是吃素的,他要是兵来,只要我秦琼还没死,哼哼” 因为心气大急,秦琼的面色一下变得深红,连连掏出手帕堵住了,咳嗽不止的唇口。 望着被鲜血染红的手帕,程处弼一阵心慌,连连搭在了秦琼的手脉上:“伯父伯父!” “贤侄放心,老夫无碍,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秦琼悠悠地将手帕收入袖中,眼眸深邃,眸光溯远,带着六分傲然三分大气一分惋惜的说道。 “老夫戎马一生,大小战斗二百余阵,屡受重伤,前后流的血能有几斛之多,现在这般情景,估计是伤及本源了!” 猎犬终须山上死,将军自当阵前亡!如果可以,他秦琼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这般苟延残踹!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还要再征沙场,可是这般垂弱的身体,陛下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出征的! 了解秦琼身体之后,程处弼舒然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伯父放心,小侄自有方法搭救伯父,让伯父药到病除,身体痊愈!” “痊愈?!贤侄” 秦琼一听程处弼的话,神光熠熠,眸中一团摇曳的烽火,骤然升腾,紧紧地抓住程处弼的臂膀,紧张的问道。 “老夫真的还能再上战场,杀敌立功?” 程处弼双手握着了秦琼有些发颤的手掌,眼神坚定,笑容真诚:“待小侄将伯父的身子调养之后,神州大地,伯父大可去得!” “什么,叔宝兄,几十年来落下的病根,你小子也有办法!” 这下不只是尉迟恭,就连一直保持心气平和的李绩,心里都乍起了波澜。 “懋功、敬德,你们不在朝堂,是不知道!这小子,可是把皇后娘娘和长乐公主的气疾都给治好了,我可听说,连孙真人都和这小子平辈论交!” 李靖眉舒目展,向着两人轻描淡抹的解释道,说完,还向着程处弼笑眼循声问道。 “对了,我那不成器的孽孙,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 三米之外的李伯瑶一听,额头满是黑线,但没有一丝办法。他爷爷就是家里的一尊神,顶天立地,说一不二。 “哪里哪里,昆宗,血气方刚,聪明激进,乃是小侄的左膀右臂,到是小侄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程处弼向着李靖秉直的说道,一开始李伯瑶的少年盛气是给自己添了麻烦,但是现在确实是自己的一大助力,甚至可以纳入自己的嫡系。 李靖手捋白须,开颜大笑:“自从这小子跟着贤侄,可是长进了不少,老夫可是老怀大慰,还真是感谢贤侄了!” 李伯瑶的进步他也是看在眼里,锐气不再那么冒尖,棱角也不在那么突刺,再好好打磨打磨就是一块好玉了。 “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给老子滚过来!” 第175章 潘根连枝,相互扶持! 尉迟恭一听到李靖这话,心里就不怎么舒坦了,大手一挥,向着尉迟宝琪,一声嘶吼。 尉迟宝琪一听,黑脸振起笑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爹,您唤我啊!” “不叫你叫谁呀!你个没出息的,成天就只知道抓鸡撵狗,打着老子的旗号,逍遥市井,插科打诨,你看看人家” 尉迟恭二话不说,大手一拍,往尉迟宝琪的肩头就是一巴掌,接着铺天盖地就是一顿好骂。 “爹,孩儿长进了呢,孩儿适才还和三哥说道,说要加入他的亲府军呢!” 尉迟宝琪心里憋屈,只好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听着尉迟恭的训叨,一面陪笑着欠着身子回话。 “贤侄,是有这么一回事嚒?” 一听尉迟宝琪这话,尉迟恭也不打了、也不骂了,咧嘴发笑,向着程处弼一撇眼,很有尉迟宝琪一说谎就一脚踹飞的气势。 “没错” 望着尉迟宝琪递过来的可怜巴巴的求救信号,程处弼也发着苦笑,点了点头。 但程处弼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尉迟恭给打断了,尉迟恭捋着草莽一般的盘须,咧声发笑,很是没心没肺的说道。 “那好!贤侄,你就给老夫好好操练操练这小子,不用给老夫面子,不听话就死命地打,死命地踹!” 程处弼额前皱起三条黑线,不知道如何回答,尉迟宝琪干脆就直接垂眉死死地盯着地板。 “父亲大人,我” 听到尉迟宝琪的事情成了,房俊哆嗦着身子,一步一趋地紧张走到房玄龄的跟前,双手抱拳,壮着胆子说道。 “嗯?” 房玄龄喉声一扬,眸光一扫,房俊就涨急着脸,一下子就卡壳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也想加入三哥的亲府军,还望父亲大人成全?” 房俊深深吸了口气,憋涨着脸,一口气将心里的想法,快速地说了出来。 “你可想好了,俊儿?” 房玄龄的声音很平淡,仿佛房俊的事情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一般。 就连拥有戴老板传承的程处弼也为房俊捏一把汗,因为他从房玄龄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也查询不到任何的有效讯息。 “孩儿诞率不学,心向武力,立志从军为国,还望父亲大人成全!” 房俊一咬牙,身姿垂得更低,双眼紧闭地向着房玄龄连声快语。 “嗯!” 房玄龄惜字如金一般,没有说话,只发出了一声喉音,但微微的颔首,表示了他答应了此事。 房俊宛如放下了压在心口的大石一般,长呼了一口气,大喜过望,第三次躬身行礼:“谢过父亲大人!” 李绩也嗑嗑一笑接着说道:“贤侄,看来等我们家老大一加冠,老夫也要把那小子交到你手下好好打磨打磨!” “叔父放心,我等情同手足,自当协力同心!” 程处弼也一口应承了下来,对于李震、房俊、尉迟兄弟等人,他已经都把他们当成了自家兄弟。 如果能够团结在一起,他自然会帮衬照料,如果他们通不过自己的考核,自己也不会带着他们上战场,让他们经历生死。 “是啊,你们几个小子从小就一起在玄甲飞骑的军营中长大,长大了也玩在一起” 李绩眼观鼻观心,笑声朗朗,声音徐徐,但说到一半便没有说了,他知道程处弼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潘根连枝,相互扶持,他们这一辈已经把关系打好了,接下来,就是希望他们这一辈能够好好地延续下去了。 “哟,好热闹啊,没想到你们早就到了!志玄在此给玄龄兄、药师兄、叔宝兄、义贞兄(程咬金的字)、敬德兄、懋功兄,几位兄长行礼了!” 一位身形修长、体格匀称的壮年男子领着一位面阔毅重、庄重冷峻的青年男子,刚毅果敢的脸上,挂着尊敬的微笑,向着房玄龄、李靖等人见礼,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即使微笑也一直闪烁着坚强而严厉的目光。 “逆子,还不快给诸位伯父问安!” “小侄段瓒,拜见诸位伯父!” “下官左郎将段瓒,见过中郎将大人!” 段瓒传承了他父亲段志玄的恭逊有礼,连行礼都是将自己的名字上报,以示恭敬。 “小侄程处弼,拜见叔父!” 程处弼为首等晚辈,也自然一一向着段志玄回礼。 “贤侄可是果毅勇敢,刚正分明,昨天的事情,老夫也是当浮一大白!现在老夫的左骁卫可是到处传唱着贤侄的英雄事迹!” 段志玄不向尉迟恭一样指名道姓,但也是蔚然发笑,向着程处弼赞誉道,但他并没有尉迟恭那种冤仇相报的快感,而是就事论事的坚持。 长孙无忌一个文臣,与他们平起平坐,担当十六卫大将军,本来就不符合常理! 就是这么一种坚定的坚持,才让他在贞观八年,大败吐谷浑之后,又率军狂追了八百多里,一直追到了青海湖,致使吐谷浑哭喊连天,惹得李二陛下龙颜大怒,一把撸了他的官职。 当然,这是后话。 “叔父大人说笑了,小侄” 被一个个大将军这么询问,程处弼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已经被这些长辈认定长孙无忌被撸了左武候卫大将军的职务是自己干出来的,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能点头称是。 “志玄,你可是来晚了,等下可要多喝几杯!” 望着有些困窘的程处弼,程咬金乐呵地出来和段志玄攀谈,为他解围。 “我也好久没有和义贞兄喝酒了,听说今天这酒可是贤侄酿出来的最上等的贞观酒,我可要一解酒馋!” 段志玄也没有在长孙无忌的话题上多说,笑着和程咬金寒暄。 他也是秦王府护军出身,而且他儿子此刻在程处弼手下当差,自然乐得关系更好。 官场如战场,哪里都需要团结。 第176章 这个耳光,我是替你父母打的! “你就是程处弼?” 长孙涣压着昏黑阴暗的黑眸,心高气傲,带着眼高于顶的盛气和喧嚣以及想要生吞活扒的恨意,向着在一众宰相、大将军面前游刃有余、鹤立鸡群的程处弼质问道。 “俊儿还有宝琪,这两位呢,就是三哥的左膀右臂,左卫亲府的左郎将段瓒和右郎将李伯瑶,他们的家世,你们也都看在眼里了,就不用三哥多做介绍了。” 程处弼并没有搭理他,宛如把他当成空气不存在一般,将段瓒和李伯瑶,完完全全的介绍给了房俊和尉迟宝琪。 “总之,他们两个就是你们将来的顶头上司,由他们主管你们的训练,你们能不能待在左卫亲府,三哥避嫌不算,要获得他们的认可才作数。” “如果,你们通过不了他们两个的关卡,就是诸位叔伯亲自说情,我也一样会把你们从亲府中踢出来!” “三哥放心好了,我们几个可都是从玄甲飞骑出来的,绝对不会给玄甲飞骑还有三哥您抹黑的!” 尉迟宝琪把心脯拍得嗙嗙直响,毫不服气地说道。 同样的都是将门子弟,他们做得到的,自己自然也能做到。 “放心,三哥,如果训练不合格,我自己主动请辞滚蛋,绝不让三哥为难!” 房俊虽然说得要弱势一些,但是眉宇间也全是豪傲之色。 “就是你之前坑害我大哥,导致我大哥被赶出京城,永世不得再踏入长安城半步的?” 长孙涣看着把自己撇在一边的程处弼,脸上越加发黑,加大声音,继续质问道。 房玄龄、李靖乃至程咬金虽然一个个浓眉直皱,觉得长孙涣未免也太张扬,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他们并没有出言阻止,都乐得清闲地站在一边自己聊着自己的,只是不时用余光注意着程处弼的动作。 第一,他们也想看看程处弼会怎么应付,来自同辈挑衅,这样的情况。 第二,兵对兵,将对将,长孙无忌都坐在一边的座位上和着其他官员聊天没有插手,他们也自然不会降低身份出头。 “伯圭(段瓒的字,历史没有记载,此处根据公孙瓒的字杜撰)、昆宗,你们两个也应该知道本将的意思,知道本将对于亲府的选拔要求,要是你们两个敢徇私放水,你们两个就给本将滚蛋知道吗!” 和房俊、尉迟宝琪说完之后,程处弼又继续向着段瓒和李伯瑶恶声说道。 “末将明白!” 段瓒和李伯瑶相互对眼,欠身高昂地领命答道。 这些天,他们见识到了程处弼的霹雳手段,也自然明白程处弼的良苦用心。 虽然程处弼并没有和他们透露李二陛下的旨意,但是他们也从紧迫的训练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且,程处弼的话,也不仅仅是对他们两个人讲的,也是对房俊和尉迟宝琪的一种提醒,更是对身旁的老爷子们的一种宣告。 如果他们几个适合,作为兄弟,带着他们建功立业自然义不容辞。 如果他们几个不合适,能够保全性命就是对于他们最好的照顾。 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他也不知道到时候,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长孙涣怒气更盛,也更加轻佻狂放,好像需要将整个殿内的目光都引过来的似的,声音愈加的高昂。 “听说,你曾经在太极殿内,以《论语》辩才,舌战孔祭酒,刚好不巧,我也在弘文馆以《诗经》驳胜孔祭酒。” “既然,你文采不错,不若我们两个人比比,看谁更胜一筹!我想今天是公主殿下的生辰,这两仪殿,一定不会缺乏乐子,你说是不是?” “还是说,你胆小怕事,害怕自己会输,不敢和我比试?” 说到此间,长孙涣面带着讥诮之色,啧啧发笑。 房俊和尉迟宝琪望着喋喋不休,嚣张十足的长孙涣,爆筋怒眉,双拳紧攥,恨不得上去狠狠揍上几拳。 虽然在两仪殿宴会这么大的场合打人,第二天肯定会成为整个长安城的贵族圈的笑柄,但是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也不容许长孙涣如此的挑衅尊敬的三哥。 但是,等不及他们出手之前,一个快如疾风的身影,就已经闪到了长孙涣的跟前。 紧接着整个大殿,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啪! 长孙涣捂着被打得发红发肿的面颊,一脸的不可置信,死死望着眼前甩了一耳光给他的程处弼,满是怨毒。 除了惊喜万分,恨不得欢声叫呼房俊和尉迟宝琪,其他人也都不可置信! 就是房玄龄、李靖等人也都被这一样,扇得有些发愣了。 程处弼的张狂之举,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就是殴打越王李泰,他们虽然有些人参与其间,但也只是出面给他们擦屁股,并没有亲身在场。 然而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而且,还是发生在聚集了五品以上京官、三品以上大员,众目睽睽的两仪殿! “身为弘文馆的学子,竟敢向身为师长的弘文馆学士,出言不逊!是你自己太愚昧无知,还是说你的父母都是白痴!” 程处弼俊美的面庞露出极纯洁、极善良的笑容,单纯得不像话,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将误入歧途的学生引向正轨一般的老师一样,苦口婆心。 “为人子女,不要一出门就让别人以为你的父母教养不好。这个耳光,我是替你父母打的,回去之后,记得让他们来和我道声谢。” 扇完人之后,程处弼没有理会长孙涣,而是浮现出抹诡异的冷漠和嘲讽,高傲转身,向着双目一直集中在此的长孙无忌,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问道。 “你说对,长孙大人?” 第177章 一声鸭嗓若太平 望着程处弼充满着不尽嘲意和讽刺的笑意,听着当众之下批评指责的指名道姓。 长孙无忌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喷薄而出的怒气,一直流到手指尖,原本白皙肥圆的手指,一瞬间就充沛着容光的血色。 他紧闭的嘴唇里左右蠕动,很显然隐藏在嘴唇之下的獠牙,正在磨锐,随时准备一口噬人。 他的眼睛冒出焚烧掉一切的火光,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极为的灿三月细雨、比七月凉风,看上去还要舒心。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不免提高心神,注视着长孙无忌的一举一动,因为他笑得越灿烂,就表示他越生气。 众人都在屏息以待,注视着两人之间的星火磨擦,关注着这样一出旧勋与新贵的好戏。 谁都想知道究竟是国舅之尊、宰相之位、与李二陛下自小相知、被李二陛下视为第一心腹的长孙无忌技高一筹 还是驸马之聘、四职之官、与李二陛下近来密往、被李二陛下视为第一才俊的程处弼更胜一步! 房玄龄、李靖等一边站在程处弼一边的重臣,相望一笑,仿佛可以通过眉目传情一般,你眉挑一眼,我目眨一下,并没有剑拔弩张之意。 虽然打了人,但程处弼却是通过了弘文馆学士的名义,抢占了先机,拔得了头筹,已经让自己站在了道义的一方。 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要是长孙无忌真的要为了长孙涣,和一名晚辈相对抗的话,那就太没有长辈的风范了,以老欺少,这在官场也是大忌。 程咬金只是抬了一眼,瞧了一下程处弼信心飞扬的俊脸,便打着长长的哈欠,依靠着一边的柱子,闭目养神了。 身为一个武将,能活那么长的岁数,和他宽怀旷达的心态是分不开的。 相比于一班事不关己、老神在在的老货,房俊、尉迟宝琪、段瓒、李伯瑶,几个年轻的小辈,到是很有义气地站在程处弼的身后,为程处弼压阵助威。 摆放器皿餐具的宫女太监也停下了摆件,调试编钟声乐的太乐官员也放下了钟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行动,等待着长孙无忌的下一步举动。 此时的两仪殿,安静,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出奇,就像堆满了炸药桶、弥漫着刺鼻硝烟味的战场一般,只要有一丝星火,便会立马爆炸开来,火光冲天。 终于,动了,长孙无忌动了,他从几案前直起身来,笑意依然如故。 就在众人以为一场山东贵族与关中贵族、从龙之臣与瓦岗降臣、旧勋贵胄与新星宠臣之战,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个尖锐的鸭公嗓,率先打破了两仪殿沉闷森然的气氛。 “皇上驾到!” 这个声音,程处弼自然熟悉,这是李全的声音。 殿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原来姿态随意、扎堆抱团的官员,如同听到上课铃响的学生一般,作鸟兽散,趋趋疾走,都回到了之前宫女指定好的座位上站立,等待着李二陛下的到来。 “臣等,拜见陛下、皇后娘娘,祝陛下、皇后娘娘,万圣金安!” 李二陛下刚一踏入两仪殿的门槛,房玄龄便领头欠身,带着文武百官齐声恭唱。 “诸位爱卿免礼!这不是朝堂之上,不是大议的承天门,也不是朝议的太极殿!” 李二陛下笑由心生,眉目开扬,左手牵着长孙皇后,右手牵着长乐公主,领着一大票的皇子公主进入了两仪殿中,牵着母女双姝的手,掌心向上,抬了抬,示意百官免礼。 “虽然这里是两仪殿,但今日乃是作为朕之爱女长乐公主的寿诞之地,诸位爱卿不必如此拘礼!” 皇子自然以太子李承乾为首,公主自然以刚当两仪殿就消失了的清河长公主为首。 虽然清河公主李敬是程家的媳妇,但毕竟是君,在皇家晚宴是要坐在御阶上,面向群臣而坐的。 本来长乐公主李丽质,站在李二陛下的右边、在太子之前是不合理法了。 但是,李二陛下并没有顾忌这么多,就是这般胆大的做了出来,就是这么傲娇地在群臣面前崭露自己对嫡长宝贝公主的喜爱。 李丽质穿着欣长欣长的浅淡粉色公主长裙,长裙之身,毫无纹饰,只是采取了层叠的百褶之法,在褶起轻浮处,轻盈地点缀着还圆淡雅的粉色牡丹花。 长裙开口宽阔,若隐若现,裙摆纬地,逶迤米,既显高贵典雅,又不失简约美观。 一条镶嵌着羊脂子玉的雪白兔绒锦缎,束在杨柳般细、盈盈一手的高腰之下,集成了公主殿下的明练柔美,显得率性利落,简单大方。 锦缎的左侧,依旧以雪白的蚕丝打线承结,佩上的精美和田牡丹玉佩,更是画龙点睛之笔。 玉佩随步而动,飘逸摇曳,更显娴静优雅、端庄柔美之色。 一头飞丝若瀑、乌黑若墨的秀发,分为两部份,在头的两侧各盘成上卷下垂环,梳成双环垂发环,斜插着一对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飞凤金步瑶。 一只以华贵七宝雕饰、光芒四射的同心钗,横穿发环之内,更显得天赋高贵、妩媚雍容。 殊璃清丽的玉颜,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无须淡妆浓抹、无须画眉添砂,风姿卓越、倾国倾城,宛如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谪仙一般,令人遽然失魂。 “诸位爱卿,请入座!” 李二陛下关怀备至地小心将长孙皇后扶上御案,一同落座,待皇子公主站好各自的位置,高声宣布道。 “谢陛下!” 房玄龄依旧领着群臣谢恩,然后一一落座。 “李全,宣布开宴!” 第178章 李二陛下赋诗篇 星光璀璨,人声鼎沸。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装扮得光彩夺目的两仪殿内,处处可见盛装打扮的王孙贵族,每个人都清洗了自己身上,因为人世碌碌带来的疲色俗气。 文臣武将个个英姿飒爽、保持着饱满的精神状态,公主夫人也个个优雅动人、保持着美丽的姿色风景,都想给李二陛下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中郎将大人,您这也忒” 段瓒注视着身旁很没有风度、疯狂横扫着几案、大口吃吃的程处弼,不知道该怎么说。 端在手中的酒樽,有些无奈地提起、放下、提起,一连三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伯圭,有什么问题吗?” 刚收拾完一只鸡腿的程处弼,拉出了嘴中的腿骨,一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面用油乎乎的双手,端起酒樽去和段瓒碰杯。 段瓒一挥左袖遮着自己的脸,不让外人看到自己的喝相,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再向着程处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可是大人,您这也陛下,可是在御案前看着呢!” “我们在那么后边,而且前面还有那么多帷幕挡着,陛下看得到我们吗?” 程处弼瞥了一眼段瓒,又继续和没事人似的,自顾自的清理剩下的另一只鸡腿。 他只是个正四品下的中郎将而已,虽然放在同龄人之中是很大的官了,但是放在最低都是五品官的宴会上就完全不够看了。 就像后世的一句玩笑话,在紫禁城的一个居民楼里,随随便便一个板砖下去,砸倒的就可能是某司的司长或者某处的处长。 他这样的官放在这里,只能算是小官,很小很小的官,他这样的小官,自然就只能坐在靠边靠后的位置。 但是靠边靠后的位置也有靠边靠后的好,远离最核心的那一团,没有暴露在镁光灯下,可以自由自在的吃吃喝喝,不需要受什么繁文缛节的顾忌。 不像因为正二品的郡公爵位而和父辈们坐在靠中心、靠前位置的房俊和尉迟宝琪那样,难受至极。 他们只能正襟危坐着,吃也不是、喝也不是,还要时不时地给周围的长辈敬上一两杯酒,而且人家可以随意喝,但他们必须一饮而尽 “可是就算陛下看不见,您也不能太不讲究!大人,这毕竟是皇宫晚宴,哪个人不是保持着谦谦之风,可是您” 段瓒迎着程处弼的辩驳,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风度能干啥,风度能当饭吃啊!” 段瓒这一说,程处弼就不乐意了,把手上的鸡骨头往桌上一拍,呲牙咧嘴的说道。 “伯圭,你说,你在军营里吃饭的样子,本将又不是没有看到,狼吞虎咽的,和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现在在本将面前,装大尾巴狼了!” “你再看看坐在前面的房俊和尉迟宝琪,看看那两个家伙吃喝不能、坐立不安的样子,你该知足了!” 说完段瓒的前科,程处弼又指了指典型反面教材的房俊和尉迟宝琪现身说法,转而眉头一挑,嘴角一撇,又继续反问道。 “再说了,你之前有没有参加过皇宫的晚宴,以前是不是也没有吃饱过?” “这倒也是,每次在皇宫参加晚宴前,我们家都会事先和家里说一声,等到回去之后,再吃一顿!而且,每次回去的时候,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一说起这个,段瓒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苦着笑,腆着舌说道。 一听到这话,程处弼便翻着白眼,摆开双手:“那不就得了,所以呢,听本将一句劝,该吃吃,该喝喝,别装出一副清苦和尚的样子,故意和自己不对付!” 说完话后,程处弼又继续他的清扫工作,他是后世之人,可不会在乎这些繁琐的礼仪。 再说了,这个角落又没人注意,不吃白不吃,何必要饿着肚子,自找罪受。 酒过三巡,寒暄六句,歌声停止,舞女罢退。 “今日乃是朕之爱女,长乐公主之生诞!” 李二陛下端了杯酒从御案前起身,打了几个酒嗝,清了清嗓音,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说道。 “朕感今日月色飞华、繁星满天之胜景,殿内群臣满座、一片祥和之乐事,触景生情,诗兴大发!朕欲作诗一首,还请诸位爱卿不吝赐教!” “陛下请诵,臣等洗耳恭听,陛下天言!” 李二陛下要作诗,谁敢说不行,自然一个个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不再吃吃喝喝,静静地看着李二陛下装逼。 李二陛下也不客气,晃晃荡荡地就端着酒杯,从玉阶上踏了下来,一步一口酒,一步一句诗的吟诵了起来。 “飞盖去芳园,兰桡游翠渚。萍间日彩乱,荷处香风举。桂楫满中川,弦歌振长屿。岂必汾河曲,方为欢宴所。” 其实,在华夏的开国“皇帝”中,不仅仅只有中华太祖是着名的政治家、军事家、诗人,其实应该还有一个半! 一个自然是李二陛下,还有半个是魏武帝曹操,之所以曹操只算半个,不是他的才华不出众,而是因为他没有称帝。 “诸位爱卿,朕之诗作,如何?” 装逼完之后,李二陛下自然也要向群臣假意地询问一下,以获得掌声鼓励。 “陛下之诗篇词藻丰丽、属对工整、音韵谐美,同时心襟宏大,境界开阔,笔力雄健,臣等不及也,实乃上上之作!” 李二陛下的话一说完,头号马屁精宇文士及自然第一个出来吹捧,一顿好夸,说得是稀里哗啦,天花乱坠 总之一个字,就是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第179章 太子哥找场子来了 “仁人(宇文士及的字),过誉了!朕有几斤几两,朕心里还是清楚的!” 李二陛下虽然笑得比谁都开心,但表面上还是很有华夏传统的谦逊有礼。 “朕只是冒昧地赋诗一首,以表达朕此刻的欣喜之意而已!献丑了,献丑了!” “陛下诗云才傲,乃盛世雄主,自是秦皇汉武亦不能有此等雅意,陛下过谦了!” 宇文士及继续赞美道,他也是通经博史之人,自然知道该怎样夸奖,才能让李二陛下更为高兴。 秦皇汉武,自然是一代雄主,李二陛下的追慕对象,以秦皇汉武作比较,自然符合李二陛下的口味。 而且,虽然秦皇汉武武功卓绝,但是他们文采不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李二陛下在这方面自然比他们强。 宇文士及就差直接明说,陛下,您比秦皇汉武强多了! 拍马屁也是一门学问,拍龙屁的学问就更高了,如何拍马屁拍到皇帝的心坎去,而达到过犹不及、恰好掌握三味火候的境界,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 “仁人啊,魏爱卿常劝朕远离佞人,朕一直不知道指的是谁,现在朕清楚了,你就是那个大大的奸臣!” 宇文士及一席话说得李二陛下喜笑颜开,龙眉大展,手指舒软地指着他,笑骂道。 “魏兄刚正不阿,经常犯颜直谏,弄得陛下手足无措。现在臣有幸能陪侍在您的身边,不稍微将就一点,您虽贵为天子,又有什么乐趣呢?” 宇文士及不慌不忙,拱手欠身,向李二陛下赔笑说道。 宇文士及此话,一举三得:首先,没有得罪魏征,反而抬高了魏征的谏臣直臣的地位;其次,明明带有佞人的韵味,却一句话将自己洗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为了让李二陛下过得更好! 高啊,实在是高! 这绝逼是和和珅一个档次的! 一听到宇文士及这话的程处弼,在心里不停地加以赞叹,果然贞观这群从龙之臣,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是人渣! “你啊,你” 李二陛下欢笑着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宇文士及坐下,然后走到殿内的正中心,朗声说道。 “朕适才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在座的诸位爱卿,皆是才华横溢之人,还请诸位爱卿不要藏私,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话虽如此,但谁人敢动,没有哪个傻逼会主动出来朗诵! 朗诵得好,诗作得比李二陛下还好,那就是赤裸裸的打李二陛下的脸,虽然在殿内一时爽了,但是日后的后果,就不好说了! 朗诵得不好,诗作得不好,那就会成为晚宴上的一个笑柄,成为整个长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出来作诗,不仅得不到好处,还落得一身骚,自然没有一个人出来。 见半天没人出来说话,这下李二陛下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本来他作为发起人,出来领个头,就想活跃活跃气氛,将晚宴推向高潮,结果没有一个人吭声响应,这让他如何不难受! 李二陛下老脸一黑,但还是保持着艰难的笑意,咋呼呼、气唧唧地询问着房玄龄:“房爱卿,你身为尚书左仆射,百官之首,你来领个头!” 既然没人愿意,那就只能由他,强行点人出来。 房玄龄一人精,哪里会出来领头:“回禀陛下,臣不通文辞,只知政理,恐怕臣做不来诗词!” 见房玄龄指望不上,李二陛下又强装着笑意,笑眯眯地看着李靖:“李爱卿,你身为尚书右仆射,你来!” 李靖也是苦涩不已,委婉地进行回绝:“陛下,您若考问臣之军政之事,臣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这行文舞墨,这不是臣之擅长!” “那戴爱卿” 询问了好大一圈的重臣,但这些个人精,哪里会出来出头,个个或明或暗的找着理由借口,搪塞了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已经绝望了,连程咬金都饥不择食地问了一句:“那程爱卿,你来?” “陛下,您若是要让老程领兵打战,上阵杀敌,老程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提着斧头就冲上去!” 程咬金也不含糊,一起身就直拍心脯,咧开大嘴,雷声喝喝,但说到后边,就和阳痿似的,越来越弱,越来越小。 “但是,这个作诗嘛老程斗字不识,您总不能强行让俺,老程出丑?” 李二陛下也气急败坏了,盯着程咬金的牛眼,小眼瞪大眼,咬牙一字一字逼着说道:“那你告诉朕,谁能作诗!” 程咬金也不知道如何,虽然知道自己的老三,会做诗词,但这个节骨眼,总不能坑儿子,由着李二陛下瞪眼,就是不搭话。 “启禀父皇,儿臣有言上奏!” 这时,一声清朗的声音,自玉阶之上,响彻在大殿之内。 “莫非太子,有何好诗佳句?” 李二陛下回身一望,见是太子李承乾,一下是笑卓颜开,很是高兴,殷切问道。 下面的群臣一望是太子,也抚了抚心脯,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事情,只能是由皇子或公主过来接砣,毕竟青出于蓝的事情,谁听了都高兴,但是由他们臣子来接,那就只能是进退两难了。 “回禀父皇,儿臣才疏学浅,哪敢贻笑大方!” 李承乾向着李二陛下长揖了一礼,顿了顿声,报以赧笑,说道。 “但儿臣听说,宿国公府上三公子程处弼,为父皇所亲重,未及冠礼,便加以弘文馆学士,想必其自然才学超群,文辞斐然?” “对,贤婿贤侄!程爱卿,你快快坐下!” 李二陛下一拍手心,灵光大悟,笑眼兮兮地将程咬金,请下座去,然后纵目横扫,探索着程处弼的位置,终于从大殿的边角,找到了人堆中的程处弼,跬疾步快,走了过去。 第180章 为李二陛下救场 卧槽! 这他娘的,绝逼是报复的! 老子打死你一个,是为了你好,你丫的,恩将仇报啊! 瞧着玉阶上笑若朗玉的李承乾,看着越来越近的李二陛下,程处弼心里那个气呀,那是暗骂不已,将李承乾的也是李二陛下的祖宗十八代,恭敬地问候了个遍。 看着四周几案上相对比较完好的食物,在看看程处弼几案上的一堆骸骨残渣。 李二陛下本来想要让程处弼作诗的话到嘴边上,也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手指点了点几案,似嘲非嘲,似笑非笑的扭曲着面庞问道。 “贤侄你几案上的这一堆” 伴随着李二陛下的身影,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程处弼的几案上。 而且,目光包含的蕴意也各有不同。 或如程咬金的自豪,或如崔夫人、李丽质、程处亮的担忧,或如房玄龄、李靖等人的疑惑,或如房俊、尉迟宝琪等人的崇拜,或如一些清高士人的鄙夷、或如李承乾、李泰、长孙无忌的看好戏 人性万千,姿态百怪,尽在这一方几案之上。 “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程处弼手捋衣襟,整了整行头,双手成拱,向李二陛下施了一礼,声音洪亮,坦坦荡荡的说道。 “可是,贤侄,你这也太” 李世民被程处弼这一句话说得,龙眉一皱,面色一红一白,仿佛此时此刻处于尴尬之境的不是程处弼,而是他自己一般。 “陛下,您熟知王右军对?” 程处弼依旧平淡如风,很有魏晋名士,不顾世俗眼光一般,自然一笑,轻声问道。 “当然,王右军之事,朕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李二陛下微微一愕,继而面带微笑,颔首点了点头,眼眸打转,流光朵朵绽放地注视着程处弼,仿佛看穿了程处弼的用意一般。 “贤侄但说便是!” 他自然知道每次程处弼要引经据典的时候,就是他要辩驳的时候,很有可能这就是程处弼给自己设下的一个圈套。 将王羲之诸事,记得比他自己的事情还清楚的李二陛下,也明白了程处弼将要引用的典故。 “那敢问陛下可曾记得,“东榻快婿”之事?” 程处弼也从李二陛下的眼眸中,读懂了他为自己解围、顺着台阶下的用意,感激地深望了一眼,和声说道。 “贤侄,于晚宴之内,啖肉饮酒,自有洒脱,淡然自若,可与王右军相媲美,自然也是朕的“东榻快婿”!” 程处弼一说完话,李二陛下便灵犀一笑,搭着他的手,带着自豪和慈爱的心境,款款说道。 “当年郗鉴郗太尉要从丞相王导家挑女婿,郗府的管家到王家挑选的时候,王家二十多个年轻公子,听说郗府觅婿,都争先恐后,争相打扮,想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只有王右军袒腹在东榻之上,若无其事,最后被郗太尉选为了“东榻快婿”。” 说完之后,李二陛下在程处弼的手上,轻点了几下,用着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神色,又多问了一句。 “贤侄,你看朕说得可对?” 程处弼也以笑相迎,随着李二陛下说道:“陛下所言,真真切切,陛下文记非常,小侄深感敬佩!” 两个人的一唱一和,看着宴会许多人的眼里,依旧包含着很多种韵味。 但无疑,最明显的就是对程处弼的呵护,和对那些清高拘礼之人的讽刺! 如果说,程处弼几案上的杯盘狼藉是王羲之的超凡脱俗。 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是王府那其他二十多个、如同傻鸟一般,猛钻猛装、惺惺作态的陪衬公子! “朕记得当日在太极殿,贤侄诗兴大发,为长乐作诗,朕当时叹那诗高雅,还为贤侄赏析了那一首诗,直至现在,朕都还记得那清丽脱俗的优雅诗句!” 李二陛下笑意悠悠,作长思远怀之色,紧紧地握住程处弼的双手,一字一字,咬字极为清晰地发问道。 “今日,乃是长乐的生诞之盛会,群臣毕至,少长咸集,为长乐庆生,共享着胜景乐事,贤侄卓尔不凡,才识过人,难道今日就没有应景应情之句?” 现在,程处弼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如果程处弼说“没有”,那么他的颜面,就要丢尽了 “回禀陛下,微臣贪得今日欢喜,一时多喝了几杯,现在有些头烧脑热、不胜酒力,一时之间,恐难有什么妙句嘉词!” 程处弼晃了晃头,垂了垂首,迟了迟眼,做出酒意上头的样子,面带难受之色,声音迟缓含糊的说道。 这么多位重臣都不敢作诗,他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现在是肯定不能作诗,不然以自己的诗词储备,绝对可以把李二陛下的脸扇肿 李二陛下一听,老脸一下子,发红发胀,握在程处弼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声音也有丝丝发颤:“那,贤侄” “陛下,请先别急” 程处弼一面回应李二陛下,一面纵目往殿内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助李二陛下的方法,毕竟李二陛下对自己还是真心不错。 当望到乐师驾前的古琴时,程处弼长眉一舒,继续说道。 “且听微臣,慢慢道来!” “陛下此前,不质微臣未冠之身,不疑微臣童稚之年,优蒙礼遇,三次问故,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学士。” 程处弼心怀感激,带着真挚的情感,向着李二陛下潺潺而吐。 “猥以微贱,当侍宫室,非臣陨首所能上报。微臣心怀恩隆,由是感激,遂于此前,作歌一曲。今日良辰,请陛下,恩准于臣,将此曲敬献!” “难得贤侄,但有美曲,亦是佳音!” 李二陛下一听程处弼有法子,立马转阴为晴,大手一挥,很是豪气的说道。只要不让宴会继续尴尬,是歌是诗,又有何妨。 “来人呐,鼓乐伺候!” 第181章 与李二陛下的《有为歌》 “不,陛下,微臣只需一琴足矣!” 程处弼眉头一挑,轻摇高颔,宛如儒雅的贤士一般,轻笑一语。 “琴?好!来人呐,给贤侄准备一张好琴!” 李二陛下的眼角,闪过一丝迟疑,继而又闪过一眼坚决,大手一挥,向着李全下命令道。 “给朕摆在大殿的正中央!” 很快的,乐师身前的那架古筝就被李全领人挪移到了大殿的中央。 “陛下,琴已经摆好了!” “贤侄!” 李二陛下简单的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他的目光依旧集中在程处弼的身上,嘴唇若断弦声脆的吐出两字。 程处弼没有说话,只是向着李二陛下阳光一笑,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向着大殿的正中央走去。 琴板是以材质坚实、木纹细密,色泽柔和的古杉木所制,作仲尼式,宽额弧项,身形狭长,紫檀质琴轸、岳山、龙龈、冠角、雁足,十三蚌徽,通体披麻,体面混以黄金、白银、珍珠、玉石、玛瑙、珊瑚、贝壳等碎屑的八宝灰。 琴体如满天繁星,线条古朴圆润,取混沌初开、周天星斗之意。表雕填漆云龙纹,漆胎肥厚,色泽深沉,通体漆发蛇腹断纹和牛毛断纹,断纹跌宕斑斓、极其美观。 琴斫制规整,流畅自然,气韵清雅,宝光内敛,沉稳大方,气度非凡。琴铭镌刻精到,棱角鲜明,填金醇厚,古朴怡然。 程处弼微微欠身,向着此时已经站立在玉阶之上的李二陛下施了一礼,身子飘摇一倾,若潇洒的竹林贤士一般落座。长袖轻扬,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琴面。 琴弦轻拨两下,弦音松透清和,绕梁不绝,无疑此琴为上上精品。 没想到弼郎竟然会弹琴?! 李丽质蛾眉上挑,美眸连连,樱唇骤圆,秀手轻按在自己的心口,带着无限的欣喜与崇拜,含情脉脉地凝望着程处弼。 弼儿,什么时候会弹琴了,难道是在清河学的,在这大殿上弹琴?! 望着殿内正中央闭上眼眸、凝声静气的程处弼,崔夫人的纤手紧握着精致的飞蝶彩绣锦帕,眼眸中闪烁着忡忡的忧虑和重重的疑惑。 程咬金从几案上的酒壶中,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一口饮尽,瞪大铜铃眼,全神贯注地盯着程处弼。 “珰珰” 委婉却又刚毅的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 伴随着汩汩水韵的琴音,温醇、悠长、绵柔的歌声从程处弼的口中缓缓飘出,像徐徐的清风一般,掠过众人的耳郭。 “仰观与俯察,韬略心中存。混沌从未忘忧国, 谁知热血在市井” “珰珰” 唱完此句,琴声骤然变得充满劲道,铿锵有力起来,仿佛平静的湖面,突然抛下一块大石,震撼起众人的内心,荡起的一层层浩荡的涟漪。 “凤兮凤兮思高举,世乱时危久沉吟,凤兮凤兮思高举,世乱时危久沉吟” 歌声的感情一下陡然上扬,腾空而起,浑厚得如雄鹰展翅时的一声长鸣,振聋发聩。 但第二句反复时,却宛如浅吟低唱的山间溪流一般,慢慢地流淌,归于静无 “珰珰” 恬静、悠然的第二段琴音,开始响起。 “白身承三顾,两仪纵横论” 程处弼深深地望了李二陛下一眼,开音清唱,歌声拖得很长很长 “弱冠遇圣帝,蛰人感兴深。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赴征尘” 很有穿透力的嗓音,如泣如诉,伴随着程处弼与李二陛下的知遇之情,在两仪殿的殿宇之间荡漾,串串连连地流入李二陛下的耳中。 “珰珰” 若王阳大海之上的滚滚浪花、激情澎湃的琴音,优雅松透,瀚浩而起。 歌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柔长的前一句歌声还在众人的脑海中游荡,如怒放生命一般、饱含着生命活力的歌声又向着众人紧逼而来。 “龙兮龙兮风云会,长啸一声抒怀襟。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斗升人” “珰珰” 几声慵懒、悠然的琴音,承接了之前急切、飞扬的旋律。 “清风明月入怀抱,嘉宾听我再抚琴” 轻柔地声音,宛如幽凉的清风、好似丽婉的月辉,沿着两仪殿古老而优美的墙线,缓缓流淌 “珰珰” 在程处弼若停且扬的之间,最后一段弦音延起,徐徐流淌。 “天道常变易,运数杳难寻。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丈夫在世当有为,为群播下太平春” 绵绵不绝却心怀大志的歌声,直入人心,在众人的耳中回放,点缀着他们迷离的眼睛,也点燃了他们恍然的心神。 “珰珰” 柔和抒情、哀而不悲的曲调,在程处弼跳跃的手指间流畅的奏响。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斗升民人。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斗升人” 润泽轻松的歌声飘起,在程处弼的心间,幻化成了一只只追求自由的小鸟,在两仪殿中欢快的打着圈圈,排成长队,飞向远方 “珰珰” 琴声越加的轻柔,若亲吻着新生的婴儿一般的轻灵点点,悠悠自然。 “清风明月入怀抱,嘉宾听我再抚琴” 程处弼慢慢地睁开了阖上的双眼,从容地弹着珠玉落盘的琴音,温声唱起最后一句歌词,将这个荡气回肠的故事讲完。 “珰珰” 最后几声气宇悠扬的琴声,也由此而止,程处弼的双手缓缓抬起,收归于身,万物又归于始。 程处弼悠悠起身,面带着更古般神秘怅然,眉宇间透露着望不穿、道不明的空灵,双袖履直,长长伸与肩齐,再双手报拱,向着李二陛下欠身施了一礼。 第182章 从汉武帝与霍去病上升到曹操与郭嘉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者气存义,智者心怀仁!” 李二陛下负手而立,幽幽地仰天长叹一息,低头望向程处弼,带着闪烁柔和泪光的眼眸,怅怅然从玉阶上快步走下来。 将程处弼扶起,重重地搭着他的双手,李二陛下以浑厚有力且带着沙哑颤音的语气道出了他的名诗。 “白身承三顾,两仪纵横论。弱冠遇圣帝,蛰人感兴深。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赴征尘” 通过这首歌,一切的一切,他都迎刃而解,程处弼和自己发生的一切,他都明白了。 从“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仰观与俯察,韬略心中存”这一段,他读出了程处弼勤奋好学、充满智慧的才俊形象 从“混沌从未忘忧国,谁知热血在市井”,他读懂了程处弼虽然表面上浑浑噩噩、飞鹰走狗。 但其实他的内心却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满怀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 第二段,这是李二陛下最喜欢的,因为这是程处弼对自己知遇之恩、志同道合的感慨。 “白身承三顾”,说的就是自己对他的三次封官加爵的事情,“两仪纵横论”,说的就是那天自己和他在两仪殿纵谈间谍、创立锦衣卫、军械司的事情 “白身承三顾,两仪纵横论。弱冠遇圣帝,蛰人感兴深。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赴征尘。”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斗升人。清风明月入怀抱,嘉宾听我再抚琴” 这一段话,告诉了自己,程处弼是一个若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的人,他的心向往的是飘乎在外、自由自在。 他之所以会答应自己的封官加爵,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权力、贪念权势,而是为了报答自己的知遇之恩,报答自己一连四次的追问和嘉许。 第三段的“丈夫在世当有为,为群播下太平春”和“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斗升人”的反复叠唱。 这是再次在向自己申明,他答应自己,一为解救天下苍生,二为报答知遇之恩,除此之外,绝无功名利禄之念。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程处弼会有这么好的才学武艺了,也明白为什么程处弼会三次拒绝自己的恩典,更明白了为什么程处弼会在朝堂之上冒着得罪满朝文武、天下世族也要提出“勒功刻石”了,为什么程处弼会无偿捐款、以及首倡灭佛之事了! 因为他没有私心,有的只是一腔英勇护国的热血! 他李世民,果然没有看错人!不枉自己为了他,一连削去了辅机吏部尚书、左武候卫大将军两个官职! “朕曾闻伯牙钟期,高山流水,钟期既逝,伯牙绝弦!” 李二陛下亲切地拉着程处弼的手,眸光闪烁着知心难觅的感动,昊然大气,却又心怀悲戚、感慨万千的说道。 “今日得闻贤侄此音,朕方知庶人易得,知音难求,朕现在是终于明白曹孟德那句“唯奉孝为能知孤意”的意思了!” 此时,他对于程处弼的情感,已经不只是汉武帝与霍去病的舅甥宠荣,对于一名青年俊彦的喜爱了。 而是曹操与郭嘉的君臣相知,对于一名能够走进自己内心的良友的知意。 李二陛下是言者无心,但是殿中的所有人,哪人不闻声而知雅意! 郭嘉! 这可是和魏武帝曹操“行同骑乘、坐共幄席”,“欲以后事属之”的人物! 房玄龄听到这句话,心里即是舒坦又更愧疚了,他为程处弼能够得到李二陛下完完全全的肯定而高兴,但同时又因为自己设计,而让这样一个向往自由生活的人进入官场感到深深的内疚 崔夫人的眼眸中,闪烁着无比幸福的光景,没有什么比母以子荣更为骄傲的事情,原本她还为程处弼的琴技感到忧心 李丽质也为爱郎的光芒四射而松了一口气,看到自己最最崇敬的父皇如此欣赏自己的心上人,雀跃欢快无比 李承乾愤懑地拧紧了隐藏在太子蟒袍下的拳头,为自己下了一步错棋,让程处弼在父皇的面前更为得宠而后悔 李泰笑眯了自己肉嘟嘟的肥脸,为太子哥先于自己一步出手而感到庆幸,如果太子哥不率先发话,本来自己也会起身,报之前那一箭之仇 长孙无忌的笑意更盛了,笑得脸色都有些发僵发搐了,充满血丝的双眼,瞪得比谁都大,嘴唇微张,直直出气,就这样的注视着殿中央的程处弼 长孙皇后轻晃了一下琼首,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长吸又长呼了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李承乾、李泰、李丽质,又望了望殿下的长孙无忌、李二陛下,最后聚焦在程处弼的身上,眼神复杂 程咬金铜铃般的大眼,将殿内众人的神情一一收尽眼底,又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挡住了翘起笑意的嘴角,一饮而尽 喜上眉肖的李二陛下丝毫不顾文武百官的想法,亲密无间地拉着程处弼的手,登到了玉阶之上,亲手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程处弼,主动用自己手中的酒樽碰上了他的杯子,言语真切。 “贤侄啊,汝以国士待朕,朕必以国士报卿!” 看着李二陛下真心关切的澄明眼神,程处弼感觉内心很温暖、很甘甜,泪水也情不自禁地在眼睛里晃晃打转,带着微微哽咽地声腔,诚挚的说道。 “微臣必当庶竭驽钝,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这首《有为歌》,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 每次在看九四版《老三国》的时候,都会为这兼具悲剧英雄气质和天朝古典风情的词曲而感动。 为了体会那种满怀感激、满怀壮志,却又深知天命难为、将悲壮努力的复杂心绪。 在大学的时候,他还特意参加了乐社,学习了古琴,体会到了古代纯致的君子之心。 就在程处弼和李二陛下,君臣相知,如鱼得水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和谐。 第184章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程处弼脸上洋溢着忧伤之情,满怀叹息之意,小觑着长孙涣说道。 望着脸上一时红、一时紫、沉默不言的长孙涣,程处弼脸上的笑意很是随意,赢这样的对手,太小意思了,让他没有一点悸动,仿佛就是在玩一样。 “这些你不知道,你这样只会坐井观天、咬文嚼字的学子,还真是可叹又可悲!” “现在四夷未服,周围各国,虎视眈眈,骚动不已,你说我朝现在不是“世乱时危”是什么!” 稍微停顿一下,程处弼已经不再看长孙涣了,而是转向殿中,加重声音,继续说道。 “孟子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若是弘文馆都是你这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我大唐堪忧矣!” 现在他说的话,已经不只是对长孙涣说的了,而是对两仪殿内所有的人说的。 贞观五年,距离大唐建立的武德元年,已经十四年了,距离剿灭梁师都、真正意义上统一全国的贞观二年也已经三年了。 许多人已经过惯了安康宁静、纸醉金迷的生活,已经忘记唐朝周围还存在隐患了,已经没有了敌患意识,已经消失了那一股开国立业德雄心! 然而,这样是非常危险的! “亡羊补牢,犹未迟也!长孙涣学子,趁着你现在还年轻,还有无数韶华的岁月,你可要好好学习呀,千万不要辜负了老师我的谆谆教诲!” 在殿内扫视一周之后,程处弼若师长教育学子一般,展颜莞尔,拍了拍长孙涣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虽然程处弼这段话依旧是在敲打长孙涣,但实际上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这是他对那些已经沉沦盛世、不思进取之人,敲响的警钟! “贤侄这一番话,说得好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朕每晚入寝之前,都在思量,我大唐是否还存在或隐若现、起起伏伏的敌人” 透过程处弼的话,李二陛下纵览到这十几年的风风雨雨,远眺到那大唐辽阔的万里河山之外,深表赞同的蔚然说道。 “现在听贤侄这样一说,朕方才清楚,原来我大唐周围还有存在的危机隐患!” “没错,虽然去年,我们击败了东突厥,但是我大唐远远还没有达到刀兵入库、马放南山的地步,依然要时刻保持警惕之姿!” 李靖的眸光深渊悠长,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手捋长须,声音虽然苍老,但气息却依旧雄浑。 “是啊,我在并州的这段日子,也密切注视着边关的风吹草动,薛延陀汗国可是一直暗波涌动,川流不息呀!” 李绩老神在在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冷厉起来,声音绵长且带着一份冰冷的杀意。 “那就打嘛!反正俺在禁卫,也舒展不了,也正好请缨去边关转悠转悠!” 程咬金说得是极为轻巧,但眼中的火炽战意与脸上的冷凝毅重,却是严肃不已。 他们这些久经沙场且心怀天下大势的大将,自然明白程处弼话里的意思。 大唐边界状况,虽然没有到达危急存亡的时刻,但是却依旧不容忽视。 “就算没有所谓的“世乱时危”,你认为我大唐“斗米四钱”,就真的已经达到盛世了吗?” “夫子再告诉你,真正的盛世,是“天地大同”!” 从武将之间获得共鸣的程处弼,气势浩然、声音嘹亮,带着心忧万民、追寻盛世的思绪,向着文官们呼吁道。 “孔子于《礼记·礼运》有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此时此刻,他仿佛回到了在大学文学社,长袖飞舞,高谈阔论时候,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大同!” 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是早已心如止水的房玄龄,内心也掀起了浩荡的波澜,眼睛里也充满了炙热的火光。 “大同”,相当于现在所追求的“共同富裕”,是孔子追求的最终可达到的理想世界,代表着人类对未来社会的美好憧憬。 基本特征即为人人友爱互助,家家安居乐业,没有差异,没有战争。这种状态称为“世界大同”,又称“大同世界”。 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大同,这是每一个真正的儒者,毕生追求的信念! 就像杜甫的诗词: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所谓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 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程处弼也不藏着掖着,将心里的话完完全全地说了出来。 “等什么时候,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够上得起学,所有的百姓都能从劳动中获得自己的收益,都有自己的住房和田地,每餐都能够有鱼有肉,都能不用卖房卖地而看得起病,那才算是真正的盛世!” “现在你再看看,我大唐还有老人鳏寡孤独、还有多少流民野骨,还有多少人是佃户而没有自己的田地,还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多少人不识书句,你认为这样就是真正的盛世吗?” 第185章 削去爵位,贬为庶人! 程处弼无意间一抬头与李二陛下炯炯发光的眼神相遇,但那只是在一瞬间,程处弼又移开自己的视线,不过他声音的分贝变得更高了。 其实,贞观之初的唐朝,算不上盛世。 历史上,贞观五年九月,李二陛下修仁寿宫,更命曰九成宫,又将修洛阳宫,民部尚书戴胄表谏,以“乱离甫尔,百姓弊,帑藏空虚,若营造不已,公私劳费,殆不能堪”,拒绝了李二陛下。 贞观六年,文武官复请封禅,李二陛下亦欲从之,魏征独以为不可,对曰:“陛下虽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乱之后,户口未复,仓廪尚虚今自伊、洛以东至于海、岱,烟火尚希,灌莽极目” 贞观初年之间,其实唐朝的国力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相反因为蝗灾、水灾等天灾以及直到贞观三四年的还在准备与东突厥大战,所以国库大肆亏空,民力根本就没有恢复过来。 唐朝在那个时候,真正强大的,只有先进知识技术和强悍军事实力而已。 “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让百姓过上那般的生活,我这个尚书左仆射才算是称职啊!贤侄,老夫受教了,请受老夫一拜!” 房玄龄收回了追寻若桃源盛景、美好生活的憧憬眸光,双手作揖,尊隆地向着程处弼施了一礼。 通过程处弼的话,他开拓了自己的眼界,对于自己肩上的重任,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在官场上,他是程处弼的引路人,但在思想上,程处弼是他的引路人,他要走的道路,还有很远很远 房玄龄说完之后,户部尚书戴胄、秘书监魏征、礼部尚书唐俭等一众文臣,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向着程处弼致敬。 以天下大事为己任、为国为民、造福百姓,这是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在他们心中、乃至在整个儒家士人心中根植的灵魂种子。 “大同,这是家祖一心追寻的理想世界,为了能够让万民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家祖才会遍访诸国,弘扬仁义礼制,宣讲为政以人” 就是之前对于程处弼还有些芥蒂的孔颖达,也说得激动不已,肃然起敬地向着程处弼敬重地施礼赞同。 “不过,你不知道这些,夫子我也不怪你!毕竟你太年轻了,你还只是个孩童,天真、浪漫,无知、无畏,唉,年轻真好,真是幸福啊” 程处弼仿佛年已中旬的长者一般,慈祥地拍了拍长孙涣的肩头,故作哀叹、羡慕的说道。 这小子,还真是没个正形! 本来还在反复酝酿回味着程处弼刚才的精玉良言的李二陛下,也不由得扑哧一笑,在心里暗骂一句。 不过,他喜欢程处弼这种看似放浪不羁、实则明心知礼的相处方式。 如果都是其他朝臣那样恭敬礼遇,他的生活也缺乏乐趣,正是因为程处弼的与众不同,才印入了他的眼帘。 被程处弼一口一个“学子”、一口一个“年轻”,硬生生地从年纪相仿拉低了一辈,当成小孩子一般的训斥的长孙涣,心肺都快要气炸了,心口起伏剧烈,鼻息也是粗进粗出的,发白的手指颤抖地指着程处弼的鼻子。 “你!你!” “你不知道这样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长辈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吗,还是说你父亲没有教育好你?” 程处弼冷然一笑,毫不留情地打开了长孙涣的手指,笑意依旧,但声音却玩味、嘲讽不已。 “对了,说了这么久,本夫子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出自何门何府呢,本夫子是要去你们家好好拜访拜访,养不教、父之过啊!” 来大唐这么久了,被人指着鼻子还是头一遭,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忍! “程处弼,少在这里妄自尊大、惺惺作态了!孤姓甚名谁,你还不知道嘛!” 长孙涣此时已是火闹三丈,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被打开了手指,不依不挠,再次有力地指向程处弼,声嚣气赫。 “若不是孤还有弘文馆学子的身份,你一个小小的正四品下的中郎将,如何能够压得孤,堂堂正二品的上党郡公一头!” 长孙涣此话一出,殿内的一干大臣可都被吓傻了眼,一个个忍俊着的面颊,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程处弼也是一阵错愕,脸上露出了一种似苦又甜,不知如何扭曲纠葛的笑意。 因为,长孙涣实在是太蠢了,蠢到不能再蠢了! 李二陛下的面色,更是一声变成阴沉无比,一双会喷火的眼睛,在长孙涣身上扫射不停。 因为,长孙涣这一句话,已经不单单是对程处弼的反击了,更是对整个大唐官员制度的喷击,是对他权威的挑衅! 根据《武德令》,大唐的官吏制度,实际职务最高的尚书左仆射,也不过是从二品。 也就是说,除了那些拥有郡公身份和以上身份的人,其他所有的官员都要向他长孙涣行礼。 比如,虽然是宰相、但还没有进位郡公的魏征 “涣儿,慎言!” 长孙无忌也沉着脸,向着长孙涣冷喝一声。 “我难道说错了嘛,父亲!他程处弼,本来就应该向我行礼称尊!” 长孙涣似乎并没有明白其中的政治含义,藐视地望着程处弼,声音依旧强硬。 “是嘛,那到是下官眼拙了,下官有罪!下官左卫亲府中郎将程处弼见过上党” 这一次,程处弼并没有打开长孙涣的手,先是故作惊诧,继而声音卑怯 但程处弼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雷霆便爆闪在两仪殿内。 “放肆!既然,你这个上党郡公如此之大,朕就削了你的爵位!” “上党郡公长孙涣,不尊师道、不敬师长,违背伦理纲常,犯大不敬之罪,朕念汝年幼,少不更事,宽大处理,不以极刑,自今日起,削去爵位,贬为庶人!” 第186章 锦衣出鞘,布局倭国! 左卫亲府,锦衣卫官邸。 “中郎将大人,您唤我?” 刘轩迈步进入室内,欠身向着几案前的程处弼,请示道。 “仁兴啊,来得正好,本将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程处弼拿起几案前的一份文件袋,走到刘轩的身旁,将文件袋交给了他。 “大人,这是?” 接过文件袋,刘轩触摸到文件袋中,好像有两块令牌一样的东西,眉头一皱,随着程处弼坐到一边的待客榻上后,便立马询问道。 “打开看看!” 程处弼倒了两杯茶,端起其中的一杯,神秘一笑,没有多说。 “大人,这是?” 刘轩从文件袋中,倒出了一叠纸张和两块铜牌,铜牌的正面上都是以行云流水、落笔如烟的飞白体镌刻着两个大字“锦衣”。 “再看看铜牌的背面。” 程处弼浅呷了口茶水,示意刘轩翻开铜牌的另一面。 “天机星?” 刘轩喃喃地念起其中一张铜牌背面的文字,抬起疑惑的眼神,注视着程处弼。 “没错,天机星。这是你以后对上级、以及给我进行联系的身份识别。” 程处弼注视着刘轩的眼睛,沉稳地点了点头,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因为第一批锦衣卫刚好一百零八人,他也就正好将梁山泊一百零八将的星座拿来作为锦衣卫的身份识别牌号。 “智多星?那这一张呢?” 刘轩又翻开了另一张铜牌,指着上面的文字,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一张不会是我对下进行联系的身份识别?” 程处弼笑意欣然地点了点头。 “难道说我们已经到了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了吗?” 刘轩好像一下子被闪电劈中,突然清明一般,本来准备握上茶杯的手,也猛然地缩了回去,平放在双膝之上,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内心保持平静。 “是的。” 不同于往日口若悬河、倚马万言的程处弼,今日的他惜字如金一般地,只吐出了两个字。 因为他,也不知道多说什么,也不用多说什么,现实已经说出了一切。 “中郎将大人,那我,我被安排到了哪里?” 刘轩带着四分兴奋、三分期待、两分紧张、一分苦恼的情绪,小心的问道。 从他们加入锦衣卫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这么一天,他们注定要为了这个心爱的国家,奔走四方、探寻机密。 程处弼指着纸张说道:“那上面有写” “宫本无用?倭国?莫非” 刘轩看了看纸张的第一页,抬眼凝望程处弼,眸光有些明亮,又有一些惧意。 “中郎将大人,为何会知道我精通倭国语言?” “宫本无用,这是你以后的身份;倭国,这是你以后的目的地!” 程处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着刘轩,浅浅一笑,清淡地反问了一句。 “如果我说,你们从出生开始,基本上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你会相信吗?” “我信!” 刘轩没有一丝迟疑,坚定地点了点头。 以前,他认为通达多国语言、记忆超凡的自己是天才,但是遇到了这位大人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人物而已。 这位大人,不仅武艺超群、文采出众,还擅长佛禅之理、医药之学、茶艺之道、周数之思,不仅对于人心的想法、人性的思量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观察 就连是姑娘家的梳妆打扮,他都给他们教授过,还形象地称之为“乔装打扮”。 程处弼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好了,你继续看下去!” “中郎将大人,是想要我潜入倭国官场,收集情报?” 浏览完程处弼递来的材料之后,刘轩长舒了一口气,凝重的问道。 “不,是不惜一切代价,进入倭国官场,由商入政,这个你应该很清楚!” 程处弼的眼角划过一丝忿恨,手紧成拳,牙关紧咬,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惜一切代价?!大人为何” 程处弼冷然而决绝的神情,是刘轩这么多天来,重来没有遇见过的,这让他不由有些好奇。 程处弼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以锋锐的眼神,一扫刘轩。 放在后世,这是任何一个华夏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在现在,这是他不能启齿的绝密! “属下知错了!不该问的不问!” 程处弼充满杀意的眼神,让刘轩心中一慌,赶忙起身,为自己的失礼行为,向程处弼赔罪。 “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所有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现在锦衣卫的人!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个人,也是为了你的家人,为了他们!” 程处弼的面庞依旧冷峻,声音也非常的清冷。 “属下明白!” 刘轩没有半点迟疑,拱手回答。 从入锦衣卫的第一天,绝对的纪律,就一直铭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这两块令牌以后就代表你的身份了,你要好好珍藏,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到,牌在人在,牌失” 程处弼叹了一息,指着几案上的两道铜牌说道,说到“牌失”,自然停止。 “属下一定会好好保护,绝不对有半点疏漏!” 刘轩心神一震,按下悸动的内心,保持严肃的面色,正色的回答道。 他明白程处弼的意思,牌失人亡! 也许,还不仅关系到他的身家生命,也关系到所有和他有瓜葛的人的性命! “还有,你要时刻牢记你的身份,也要永恒忘记你的身份!” 第187章 锦衣不锦...... “牢记,忘记?这个,属下,不明白!” 刘轩不断喃呢着这两个完全对立的词语,摇头不解地望着程处弼。 “感觉很矛盾是,但其实,一点也不!” 望着一本正经的刘轩,程处弼赞赏地点了点头,抬了抬手,又提醒了一句。 “牢记,是为了让你铭记自己的使命,牢记自己是一名锦衣卫士,是一名大唐帝国的军人!” 程处弼目视着刘轩,昂首铤心,正气慷慨的说道。 “军人?难道说,我们还可以入军籍?” 刘轩一听到“军人”两字,眼眸一亮,失声叹道。 “这件事情,我曾经和陛下谈过,陛下是一位明君,相信在佛道两家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程处弼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十拿九稳的说道。 通过佛道两家的清查事件,锦衣卫依旧闪亮地崭露在了阳光下,一飞冲天,惊震朝野! 获得了李二陛下的绝对支持之后,再加上李二陛下特批的监察内朝的权力,现在的锦衣卫已经不需要左卫亲府这把保护伞了,已经可以独树一帜,自立门户了。 再说,当当只模仿麒麟服和绣春刀也不只是他的风格,要复制就完全地照搬过来,将锦衣卫的官职、衙门也一并加注上来。 但是,锦衣卫现在的实力,毕竟还很弱小,他的腰杆还不硬,不能够让李二陛下赐予太多的特权,有些事情,他还要徐徐图之,而为锦衣卫士正名就是第一步。 “那可是太好了!” 平素心性非常,喜怒难形于色的刘轩,听到程处弼这话,也是喜出外望,溢于言表。 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洗刷身上的耻辱了,不再是死囚了,而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了。 “刚才让你打岔了” 程处弼噙着笑意,向着刘轩摆了摆手,再次沉声肃然的说道。 “而忘记,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活下去,只有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才不会让他们怀疑你的身份,才能真正地融入倭国,成为一名倭人、一名商人、一名官员,更好地执行任务!”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欺骗不了,又怎么能去欺骗别人,让别人相信呢?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 刘轩眉头紧蹙,撑着下颚,仔细地思索着程处弼的话,蓦然神光一亮,欠身拱手,毅重的说道。 “属下,一定牢记大人的教诲!” 他明白程处弼的意思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于无之处寻有,先藏于九地之下,而后才能动于九天之上! “对了,你父亲,我已经派人接到长安来了。而且,他的病,我已经帮他治好了,只要他多多休息,就可以痊愈了。” 程处弼手臂搭在几案之上,修长的食指按在鼻息之上,顶着面颊,惬意一笑,中指和无名指扬了扬,示意刘轩坐下。 “我父亲?!是真的吗,我父亲的病,真的治好了?!” 刚刚落座的刘轩,立马从坐榻之上,一蹦而起,眸光之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之情,话语疾快,激动不已。 程处弼凝望着刘轩的双眸,笑意悠然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唯一能为锦衣卫士们做的事情了,他们出门在外,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他能为他们做的,就是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让他们安心。 同时,也是让自己的内心,减少一份罪孽。 虽然,他获得了戴老板的传承,但他并不是戴老板,做不到戴老板那般的心狠手辣。 “大恩不言谢!大人之情,我刘轩铭记于心,永世难忘!” 刘轩恭敬地向着程处弼鞠了一躬,继而带着忐忑的心绪,小声地嗫嚅道。 “那我可以” 望着程处弼那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冰冷的面色,以及无声却绝然地摇首,刘轩明白了程处弼的意思,停下自己的谈话,向着程处弼请罪道。 “属下不该不知足,请大人恕罪!” “等你载誉而归的时候,你们自然会相见的!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仁兴?” 程处弼望着一脸沮丧的刘轩,轻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虽然他不是戴老板,但他也不会妇人之仁! 他不能答应刘轩去见他的父亲,因为这不仅仅关于刘轩身份的暴露,更关系到锦衣卫的纪律与秘密! 刘轩注视着程处弼真挚的双眼,释然一笑,声音略带沙哑:“那,属下告退了!” “等等!” 程处弼望着刘轩有些单薄且苍凉的背影,暗叹一声,唤住了他。 刘轩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陷入低落,回首憋出一个笑意:“大人,还有何吩咐?” “等下把把遗书交给我” 望着刘轩勉强的笑意,程处弼也一时语塞,但还是咬紧牙关,把话说了出来。 死,这是一个让人不敢正视却又回避不了的一个话题。尤其是干密探、间谍,这游走在鬼门关边沿线上的一行 “遗书?” 刘轩身形一怔,透了漫长的口气,慢慢地努了努嘴。 虽然从进入锦衣卫的第一天,程处弼就告诉过他们,死亡距离自己很近,但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危险的危急性。 “没错,是遗书!你如果没事,那就最好,活着回来,自己去陛下那里,领受你应得的奖励和荣誉!” 程处弼踱步到刘轩正前方,两人相距不过一尺,面对面,眼对眼,面容肃穆、声音略带忧愁却不失激昂大气。 “但是,如果你不幸万一我会亲手把遗书连同你的抚恤金亲手交到你父亲的手上,并告诉他,你不是死囚,你是为大唐而献身的英烈!” “好了,下去,然后去方华给我叫来!” 说完之后,程处弼重重地按了按刘轩地臂膀,笑带一丝清凄,返身背对着刘轩,走回了几案前。 “喏!” 刘轩面庞冷凝,眸含苍凉,宛如风萧萧兮的荆轲,壮慨地应声应答,然后毅然返身,向着室外走去 第188章 以纯治诈,布局高丽! “雄奇(方华的字),不,现在我应该叫你黑旋风李逵,或者是天杀星了!” 程处弼给坐在对面的方华,倒了一杯酒,略带微笑,有些玩味的说道。 对人有对人之礼,待客有待客之道,对于出身幽燕的江洋大盗——方华,自然不同于太学生、富庶家庭的刘轩,以茶会友。 对于方华来说,酒,尤其是贞观酒这种烈酒,自然最容易引发男儿的壮志热情。 “大人,说笑了,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大人喜欢就好” 方华都没有望着程处弼,而是一门心思注视着他倒出来的,醇香扑鼻、清如冽泉的贞观酒,咧嘴大笑。 “你啊你” 程处弼自嘲地摸了摸鼻,摇了摇头,遇上这么个酒鬼,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算了,你先尝尝这贞观酒!” “还是大人知道我的心思!我心里的酒虫早就犯了!” 方华大大咧咧,憨憨一笑,连连端起酒杯一口抿下。 “这酒,真他娘的烈” 喝完酒后,方华艰难地吐出舌尖,扇了几扇清风,同尉迟宝琳第一次喝到这酒的时候,如出一辙。 “这可是老子自酿的贞观酒,你以为是你之前两三百文一斗,随意就能喝的绿蚁酒啊!” 程处弼给方华再倒了一杯,没有丝毫尊卑观念,率然地嘲笑道。 对于方华这样的人,有礼有节,反而会让他感觉不真实,坦率地表现得鲁莽一些,到更能得到他的认可。 每个人在社会上,对于不同的人或者不同身份的人,都会戴在不同的面具,展露自己不同的身份。 面对心爱的父母的乖乖孩子身份、面对尊敬的师长的谦逊学子身份、面对交情至深的兄弟的两肋插刀的死党身份、面对誓言相守的女友的全心全意的恋男身份 “贞观酒!这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一斤三千贯的贞观酒,没想要俺竟然还有机会喝上这种酒!” 方华不顾贞观酒度数高的辛辣,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酒鬼!那我再给你倒上!” 程处弼趣味一笑,摇了摇头,再给方华倒上,依旧是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酒过三巡,程处弼正式转入了话题:“好了,酒也喝够了,我让你去高丽,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我能有什么想法,自然遵从大人的意思!” 方华无所谓地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瘪嘴说道。 程处弼指着方华,笑骂了一句:“你这家伙,不老实是!” “真的,大人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再说大人对我们有知遇之恩,连我们的性命都是大人救的!” 方华又是一口闷,擦了擦络腮胡子,嘻嘻笑笑的说道。 “去高丽还真不错,以前,我逍遥江海的时候,还真经常去高丽抢劫,为此还真心专门学过高丽的土语,只是没有想到大人连这个都知道!” “不过嘛,去高丽参军,这个我真的” 但是,说到去高丽,方华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为之色,眼睛也闪过一抹不配憨厚外表之下的明亮。 “这个,我也知道,的确是有些难为你了,兵场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之危” 程处弼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主动向着方华碰了碰杯,一口喝下,然后带着迷蒙的眼神,饱含歉意的说道。 “这个确实是我程处弼对不住你,在此我向你赔不是了,也希望” 去高丽参军,去战场出生入死,如果可以求生,谁愿意一定要过着脑袋憋裤腰带上的生活。 又不像戍卫京城的十六卫,不是从战场之上归来、尝到甜头的老兵,就是从五俊良家、或者从京畿官员中,挑选出来的勋贵子弟。 “大人,我俺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俺铁牛真的不怕死!大人一心一意为了俺们考虑,像俺这样杀人无数、罪大恶极之人都能够宽大处理,俺真的很意外!” 听到程处弼这话,方华赶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憋着因为高度酒喝得发红发烫的黑脸,拍着心脯,急忙解释道。 “从您认同俺们的那一刻起,俺在心里就认定了您,俺这条烂命就任由您驱使了!” “话不多说,干!我只有一句话,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程处弼凝望着芳华真挚而焦急的眼神,自己的脸上也有些温热,没有多说话,操起酒壶又倒了两杯,双手端在酒杯,敬上方华。 男人,有些时候,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杯酒,就足够表达,所有的心意! “放心好了,俺可是铜皮铁骨,号称“铁牛”之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杯过后,芳华喝得是红光满红,酒酣心胆,敲打着资料上,忧愁的说道。 “不过,大人,您这纸上写的什么,泉盖苏文,这个人,俺应该怎么去接近呐?” 这就是他之前,感到为难的原因,因为程处弼交给他的任务是:接近泉盖苏文! 而这,也是程处弼将李逵的称号交给他的原因,李逵不仅为梁山上的步军头领、勇武过人,而且并不傻愣,除了对宋江的死忠之外,其他时候,表面上憨厚盲干,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物! “你去王俭城参军即可,泉盖苏文这个人,虽然年轻,但心思极为细密!” 程处弼指着上面的条条款款,带着手握乾坤的自信之色,淡然却坚定的说道。 “你不用刻意去安排,只要凭借你的勇武和你憨厚的性子,自然就有机会得到泉盖苏文的赏识!” 方华虽然对程处弼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还是有些忧虑:“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 程处弼轻擦酒杯,露出一个回味无穷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有些人生性多疑,而你的单纯憨厚,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190章 再一次到来的工部尚书 “犬生九子,一子为獒!虽然布置出去这么多人,也不知道究竟能有几个可以脱颖而出,打入他们的内部” 程处弼凝望着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一份文件袋的几案,倒了杯茶,润了润有些沙哑失声的喉嗓,怜怜自语。 从清晨卯时步入锦衣卫衙门,到现在的申时,十多个小时,他一共和六十三个锦衣卫士,进行了谈话,给他们赋予了任务。 不仅仅只有倭国、高丽、薛延陀以及西域,这些个国家地区布置了人手,就是新罗、百济、吐蕃、东女、象雄、吐谷浑、高昌等,凡是在大唐周围的国家、种族,他都派遣出了人员。 尤其是倭国、高丽、薛延陀、西域,这样重要的国家地区,他还不只布置了一个棋子,甚至是两个、三个 狡兔尚且三窟,他程处弼,有怎么只会将心思托付在一个人的身上。 而且,这还只是他派遣出去的第一批,待和尚、道士以及今年的死囚到位之后,他还要派遣出第二批、第三批 拥有第一批夯实的基础之后,派遣出去的锦衣卫士、只会是如过江之鲫、源源不绝。 但,这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活着回来,洗去耻辱、领功受奖,成为大唐的英雄。 在成功之前,总会有太多太多的牺牲,会有无数的人成为无名英雄,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但是,只要有那么几个,就算是只有一两个人能够成功地上位,那就够了,足够让大唐成千上万的将士不用牺牲、千千万万的百姓免去灾苦!” 程处弼深吸长呼了一口气息,眼眸中虽然带着幽深的伤痕,但光芒却很是明亮璀璨,坚决地握紧拳头,凌厉地说道。 战争总是免不了牺牲,如果能够通过几十个人或者几百个人的牺牲,换取几万、几十万军士以及几百万、几千万百姓的安宁,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也是稳赚不赔的。 不因千万人而放弃一人,那是割肉喂鹰的傻逼释迦牟尼,他不是那样惺惺作态之人。 “咚咚!” 几声敲门声,打断了程处弼的思绪。 “请进!” 一名守卫的亲府卫兵,在程处弼的允许之后,推开门,匆匆走了进来,向程处弼拱手欠身说道。 “报告中郎将大人,许员外郎,有急事找您!” 程处弼探身问道:“人呢?” 卫士应声答道:“人在锦衣卫衙门口,候着!” “好,你下去,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程处弼微微一皱眉,向着卫士摆了摆手。 “延族,你怎么在锦衣卫门口候着啊,怎么不进去?” 虽然程处弼知道许敬宗的意思,但还是故作不愠,向着许敬宗轻喝道。 “我也是刚到衙门口,听说郎中大人,正在办公,也不知道适不适宜打搅,所以下官便请卫士禀报一下大人!” 许敬宗的面颊上,笑意清和,欠身赔着答道。 虽然军械司和锦衣卫的首脑都是程处弼,但是许敬宗分明得很清楚,尤其是在程处弼在军械司的正厅斩杀两名左武候卫亲府的侍卫之后,通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也懂得了一些关于军械司和锦衣卫的辛密。 “好了,你也别和本官打哈哈了,应该等久了,有什么急事找本官?” 转而程处弼面带笑容,向着许敬宗问道。 上一句的故作责备,是故意为了向许敬宗表示亲近,但其实他也不希望许敬宗这样的狠人进入锦衣卫的府衙。 谁知道这阴人,会从锦衣卫内部的卫士口中旁敲侧击出多少秘密。 再说,许敬宗的背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谁知道许敬宗的背后是李二陛下,还是另有其人。 凡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许敬宗配合地露出释然的笑容,向着程处弼回话:“大人,工部尚书武大人来了!” 武士彟? “在哪?” 程处弼的眉头上扬一挑,沉声向着许敬宗问道。 上一次武士彟来军械司,他还答应人家,有时间去人家府上拜访,这一忙起来,竟然忘了,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许敬宗小声地提醒道:“在军械司门口呢!” “你啊,你,你怎么不把武大人迎进去他待多久了?” 程处弼苦笑地指着许敬宗,继而循声问道。 人家堂堂正三品的工部尚书,被下属部门的人,拦在门外 “快半个时辰了!” 许敬宗也皱着眉宇,苦瓜着脸,转溜溜着眼睛,如同受公婆气的小脚媳妇,细声耳语道。 这件事情,他也有苦衷。 上次程处弼当面在军械司杀人,还放出那样的话,再加上李二陛下因为这件事,雷厉风行地撸了长孙无忌的左武候卫大将军的职务,在程处弼不在的时候,他们哪敢随随便便迎人入府。 “你们这些人啊!” 程处弼无奈地扬了扬手,叹气一声,迈出了锦衣卫,向着军械司走去。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和设备?” 顺着锦衣卫衙门和军械司衙门的官道,程处弼看到了许多穿着工匠制服的工人,还有数十量装载在辎重车上用灰纱掩盖以及一箱箱大箱的物资。 “武大人,下官有失远迎,还让大人在门口等候在下,还请大人恕罪!” 一看到武士彟的身影,程处弼便快步地跑上前去,先向他敬了一礼,然后放声向着门前的两名卫兵,呵斥道。 “你们这些蠢货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连武大人都拦在了门外!” 武士彟慈眉悠扬,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将程处弼扶起,慈善的说道。 “贤侄不用责怪他们,他们也是严于纪律、秉公值守,这样忠于职守的侍卫,贤侄不仅不能责怪,恐怕还要进行嘉奖!” “大人说得正是!不过,这个还是稍后再议,大人快快请进!” 第191章 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武士彟 武士彟的态度,让程处弼心口很是舒服,当下摆开右袖,欠身作请,迎接武士彟入府。 这件事情,程处弼也清楚,自然不能怪到许敬宗以及一众的侍卫身上,但是,他又不得不照顾武士彟的面子,给他一个交待,做出一个礼貌的态度。 官场一直是如此,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来人呐,上茶!” 程处弼和许敬宗将武士彟、以及一并随性的官员迎入主座之上,一面命人上茶,一面赔笑说道。 “上次与大人一谈之后,下官可是豁然开朗,只是下官这段时间,确实是琐事繁多,脱不开身,得不到时间去大人府上拜访,还要劳烦大人再次莅临寒府!” “这恐怕也是老夫最后一次叨扰军械司喽,以后就是想来,也没有机会咯!” 武士彟笑眯了眼,语声悠长,向着程处弼调笑道。 “大人说哪里话,要是大人想来,遣人知会一声,下官必当扫庭相迎,恭候大人大驾!” 程处弼眼睛一转,自然欢笑地陪着武士彟打着哈哈。 此刻,他也没有猜透武士彟言语的意思和此番的来意。 “这军械司,虽然老夫已经是第二次到访了,可是这军械司的情况,老夫可是一点也不清楚,贤侄不若陪着老夫转悠,寻解一番?” 武士彟笑着从主座上起身,眼神中带着忽隐忽现的光芒,注视着程处弼说道。 “这还真是下官失职,既是大人关心军械司之内务,下官便随着大人游览一番,还请大人不要嫌作坊之烦热!” 从武士彟的眼中,程处弼也看到了一些不易为常人说道的秘密色彩,明悟的欠身说道。 “你们不必跟来了,有贤侄陪着老夫就行!” 武士彟走到门口,回望着也站起身来,准备随行的官员命令道。 果然有事! 程处弼眉头一挑,也向着许敬宗,下令道。 “延族啊,这些大人也比较辛苦,你可要好好招待,千万不得有丝毫怠慢!” “贤侄可知道,此前薛国公校检荆州都督长孙大人仙逝之事” 武士彟并没有去军械司核心的部门视察,而是和程处弼漫步在军械司内的回廊庭院之中。 来了! 一抹诧异的神色,从程处弼的面庞之上飞速扫过,他一面在脑海中思量着武士彟言语的寓意,一面顺着武士彟的话,回声答道。 “下官如何不知,陛下可是痛心疾首,暗自伤神,悲哭国家失去良将,还特意停朝了三日!” 薛国公,校检荆州都督,长孙顺德,他当然知道这个人! 曾经的左骁卫大将军,贞观元年,因为和谋反的利州都督义安王李孝常关系密切,而被罢官。 后来贞观二年,李二陛下又起用他为泽州刺史,但是又因为不守法度、贪污腐败,被免职了。 然后在今年年初,他又被李二陛下征为校检荆州都督,校检就是代理的意思,不是正式的,李二陛下这样的任命也不乏考究之意。 但是,时运不齐,当了大半年,还没有转正,就一命呜呼了。 其实,按道理来说,长孙顺德这样人品低劣的官员,是不应该得到重用和获得凌烟阁功臣封号的,更不应该获得停朝三日的悲悯待遇。 但是,他还有一重身份,因为他复姓长孙,是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的叔叔! 长孙皇后,母仪天下,不仅子凭母贵,还恩及枝庶,虽然被称为一代贤后,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足为世人乐称 同样还是贞观元年,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亲身参与李孝常谋反,李孝常等人被处死。 但长孙安业却因为长孙皇后向李二陛下求情,得以免死,流配巂州。 在此前,李二陛下登基之时,长孙安业由右监门率升职为右监门将军,这也多亏了长孙皇后的“不计前嫌”。 不过,人都已经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死了不正好断了长孙无忌一条臂膀。 但是,武士彟这话,明显不是暗示他长孙顺德是重大关系户的意思! 想到此处,程处弼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清明的信息,面带喜色,向着武士彟探问道。 “莫非,大人” 长孙顺德虽然死了,但荆州都督的位置空了出来! “贤侄可真是金睛火眼,洞若观火!若不是陛下已经下旨赐婚,老夫还真想与贤侄结成姻亲!” 武士彟笑若和风般地点了点,望着程处弼的眼眸中,满含着善意的嘉许之色,悦声说道。 “实不相瞒,陛下昨日找老夫谈话了,准备让老夫前往荆州担任都督、兼任荆州刺史!” 不是校检荆州都督,而是荆州都督,而且,还加上荆州刺史,和荆州北部的襄州都督、兼任襄州刺史的尉迟恭一样,军政一把抓! 尉迟恭,那绝对是李二陛下的铁杆粉丝,和李二陛下有过救命的交情! 但武士彟没有啊,武士彟是太上皇李渊的人,这说明什么,这在程处弼看来,就是李二陛下要重用武士彟的信号! “这可是大喜之事啊,大人此前担任过利州都督,又在工部任职尚书!京地工作经验丰富” 程处弼向着武士彟尊声拱手,笑语连连。 “现在再往荆州棨戟遥临、襜帷暂驻,等到任期将满,这要是再入京城,下官可是要尊称大人为宰相大人了!” 虽然历史上武士彟在荆州都督的位子在,劳心劳力,结束了他的风光一生。 但是,如今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的车轮已经出现了差错,谁又知道武士彟还会不会在贞观九年因病去世 就算武士彟后来积劳成疾,在自己华佗传承之下,说不得也可以逆天改命,让武士彟欠下自己一个救命的恩情! 第192章 武士彟的示好 “那可就承贤侄吉言了!” 武士彟怡然地捋着三寸白须,爽朗大笑,大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生气。 本来正三品的工部尚书,转为同样正三品的荆州都督,虽然算是平调,但是实有贬谪之意。 工部尚书位在中枢、又是掌控大唐民生的六部尚书之一,调掌一域军事,确实有贬职的意思,但在兼任荆州刺史之后,这位子一下子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了。 军政一把抓,关起门来,他就是荆州地区的土皇帝! 虽然圣心难测,帝意难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命是当今圣上出于对太上皇李渊旧部的收拢而做出来的千金市骨,还是太上皇李渊向着当今圣上进言大力推荐自己的结果,或者两者都有。 但是,程处弼说的话,确实是分毫不差,以自己此前利州都督的地方大员履历和工部尚书的资格,在加上荆州都督和荆州刺史的军政大臣、封疆大吏的身份。 只要自己在荆州的作为可圈可点,阁相之间,将来定会有自己的一席。 宰相,大唐官员最顶尖的存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权力、地位,对于当初效仿吕不韦、奇货可居,倾家荡产投资李渊的他而言,怎么可能不动心! “不过,大人此番前来,应该不只是让下官知道大人的高迁美事?” 随着武士彟发笑几声后,程处弼便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下官可是在军械司的府衙官道上看到不少的工匠和物资设备” 无事不登三宝殿,武士彟,不可能闲着蛋疼,来特意告诉自己升迁的喜事,自己和他非亲非故的。 “难怪世间传言,生子当如程处弼!你啊,还真是古灵精怪,志大才稠!” 武士彟闻声,先是指着程处弼,侃笑了几句,转而垂下眉目,声音暗淡。 “陛下私下曾告诉老夫,接任工部尚书之职的乃是曾任的工部尚书、纪国公段纶” 工部尚书、纪国公段纶? 程处弼垂下了眉宇,左手按在自己的右腰之上,右手手指弯曲、虚握成拳,尖细的鼻翼搭在修长的食指第三节,飞旋起脑海中的《旧唐书》,寻找着这位新任的工部尚书的身影。 段纶,北海期原人,隋兵部尚书段文振之子,唐高祖李渊之婿,尚高密公主。后官至蜀郡太守、剑南道招慰大使,曾招谕南宁西爨蛮。 唐太宗登基之后,段纶迁右光禄大夫、秘书监。贞观初,段纶升任工部尚书。三年六月,被派往名山大川祈雨 女段简璧,字昙娘,嫁长孙顺德之子,长孙嘉庆! 我操,这丫的,竟然和已故的长孙顺德是儿女亲家 也就是说,这丫的,和长孙无忌那厮,是一伙的! 想到此间,程处弼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心间的疑惑,向着武士彟问去。 “大人,您说的是那位尚高密公主的纪国公段纶?” 武士彟笑意微微,轻轻点头:“没错。” 难道段纶是受了长孙顺德逝世的恩荫,作为利益的交换,武士彟由工部尚书转为了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而段纶上归原位,再次成为了工部尚书? 确认的段纶的身份之后,程处弼又再度向武士彟问道。 “大人,您是说那个被派往名山大川祈雨不成的段纶,他不是因为装神弄鬼,后来被陛下给罢免了吗?怎么这次” “贤侄,你毕竟还年轻,你可知这段纶之女,嫁给的是哪门哪户的公子” 看着程处弼谦逊知礼、勤思好问的态度,武士彟很是受用,向着程处弼指点道。 “这段纶之女段简璧,嫁的可是长孙顺德之子,长孙嘉庆!”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程处弼深邃的眼眸的深渊处闪烁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微小亮光,但表面的上,还是故作惊诧,欠身抱拳,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大人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过,这门外的” 这样想来,门外的军械设备,他便可以猜出个中滋味了,但是程处弼还是想听听武士彟的解释,依旧面带疑惑地问道。 武士彟踱步在回廊之中,带着老奸巨猾的奸商独有的狡黠笑意,拖着悠长的口音说道。 “这诏书未下,绶印未加,老夫尚在任期,依旧还是工部尚书!” 程处弼刚刚抬眼,准备跟上武士彟的脚步,继而回话。 谁知,武士彟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回首,向着他卧眉亮眼,笑意浓浓。 “为官一天,尽责一日!于是说老夫向陛下建言,将工部之中和军械器具之类的作坊,并入军械司之中,以规正军械制造之秩序!” 武士彟的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正气凛凛,符合规章制度、组织程序,但配合他那笑容,怎么也不符合程处弼心中的君子形象! 尽管如此,但是程处弼此刻,却不得不感谢人家! 因为人家这是在帮助他,壮大他军械司的实力! 仅仅只有望远镜、马蹄铁和火药三项产物的军械司,不是一个完整的军械司。 而工部此刻将其他军械用品设备资料运用过来,无疑会让军械司的整体实力更上一层楼,军械司之名,也会更为地名至实归! 武士彟眸光湛亮,声音清切:“贤侄,可要好好利用这些设备,让军械司更加的健全完美,可千万不要辜负了老夫的一番苦心啊!” 程处弼焕然一笑,向着武士彟施了一礼:“大人的美意盛情,下官自当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武士彟言语之间的弦外之意,他自然听得是清清楚楚! 以公器,保私情,而且合理合法,这样的手段,高,实在是高! 虽然不明白武士彟将军械类设备归入军械司,得罪段纶、乃是身后的长孙无忌有什么好处,但壮大军械司实力的这份人情,他是注定要欠着武士彟的! 不然和长孙无忌沆瀣一气的段纶,绝对不会给自己,如此鼎力的帮助。不仅可能没有帮助,很有可能还会坏事! 第193章 吏部尚书唐俭 太极宫,两仪殿。 “茂约啊,这件事情,你处心公正,断决明速,处理得很到位啊!” 李二陛下快速地览阅着唐俭呈上来的关于寺庙和道观的奏折,脸上溢满了晶莹的光彩,向着唐俭津津乐道。 “不过,一月之余,就已经把大唐上下的寺庙、道观全部进行了妥善的安排处置!朕要重重地赏赐于你!” “这些都全赖于陛下的神威圣觉,明察秋毫,不然以微臣之陋学寡闻,哪里能察觉到寺庙、道观这些山外之人,所包藏的祸心、所收刮的户利!” 唐俭的眼眸中带着油润的光芒,脸上也布满了温纯的笑意,欠身身子,和着李二陛下的话,说道。 “陛下不责怪于臣,怠于处事,玩忽职守,渎职之罪,就已经很好了,微臣哪还敢求功请赏!” 唐俭自然是官场的万金油,不仅不邀功,把功劳全部推给了李二陛下,还声明请罪,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 不过,他请罪也没错,名义上以崇玄署管理宗教事务,而崇玄署归列于鸿胪寺中,他又是鸿胪寺的老大,如果真要追查起来,他还真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这样大获全胜,收获颇丰的情况下,李二陛下当然不可能追责于他,对他进行加罪。 但是,正因为这样,他也避免了事后会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在此事上做文章,防范于未然。 贞观这些臣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都是精于人事的老狐狸。 李二陛下抬了抬手,从龙椅上起来,舒展了下身子,走到唐俭的身前,将他扶起,宽慰道。 “你何罪之有!这寺庙和道观之事,若不是程处弼那小子,据理力争,直言进谏,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聚集这么多的财富!” 虽然对于程处弼,李二陛下骂他为“小子”,但是眼眸之中却尽是喜悦之色。 将唐俭扶起身来,李二陛下的眼眸又变得若渊墨一般的深沉,面色也变得有些冷峻,森沉着声音说道。 “看到你呈报上来的金银财宝之数,还真是触目惊心啊!” “就是现在朕的心都还没有平复,朕恨不得亲手将那些个秃驴、贼道,千刀万剐,若不是” 虽然对于那些个坑害百姓、剥取民力的和尚、道士,他心里也是恨意滔天,一席话也是说得愤慨不已,但是他并没有失去一个君王应该有的理智,及时的停顿了下来。 唐俭虽然察觉到了李二陛下后面还有话未到明,但是也没有明问,而是接着李二陛下的话,赞许程处弼。 “是啊,程中郎将聪慧非常,机敏于事,确实是我大唐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啊!” 程处弼的一言一行,超出常人的才华能力,超出同龄人的少年老成,的确是千里之才,就是他这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凌烟阁功臣,也不得能加以叹赏。 “是啊,当日两仪殿的袅袅余音,现在臣仿佛都还听到几缕游丝:白身承三顾,两仪纵横论。弱冠遇圣帝,蛰人感兴深。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赴征尘” “陛下慧眼识珠,亲自拔擢程中郎将,于坊市之间,真乃古之贤君之风!不然,谁又会想到一个未冠之少年,会有如此之卓识远见!” 但是,赞美程处弼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要归功于李二陛下,是李二陛下发掘出了程处弼的才华,给了他一展所长的平台。 “茂约啊,你什么时候也和仁人一样了,满嘴的油腔滑调,尽给朕倒迷魂汤!” “朕可是追寻“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要是这小子,朕都不能收归朝廷所用,那朕这个皇帝,不是当得太不负责任了!” “茂约啊,你可不知道那小子,一肚子的主意算计,虽然是个小滑头,但是这小子冒险激进,敢于仗义执言,更关键的是那小子有一腔的报国之情,只要是他认为为国有利、与民有利的事情,他就敢奋力当先!” 李二陛下溯步在两仪殿中,笑面盈盈,发言扬庭。 于飞鹰走狗的功臣子弟中,挖掘程处弼这样一颗闪闪发光、璀璨华耀的宝石,是他登基以来,最为自豪的事情! “是啊,办理佛道之事,之所以这么顺心顺手,就是多亏了程中郎将将锦衣卫收集到的账本、情报,经陛下之手转交微臣,不然微臣哪能做得如此利利索索!” 对于程处弼,唐俭也是心怀感激,账本一摆、情报一出,许多寺庙都望风俯首,让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李二陛下一闻此声,又转回了主题:“对于相关的工作,你都安排好了?” 唐俭也正规正距的回答道:“陛下放心,金银财物臣都已经上交给户部了,至于那一些犯罪的和尚、道士,臣也已经命人押解交给了刑部!” “这样就好,茂约,做事如此迅敏,朕就放心了!” 李二陛下满意地颔首点头,又走回了玉阶之上,转首回身,向着唐俭高声喝道。 “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唐俭上前听封!” 唐俭闻声眉头一舒,心中暗喜,连连欠身拱手:“臣在!” “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唐俭,扶翼大运,勤劳王家,尊主庇人,匪躬致命,咸有一德,格於皇天,建平文雅,休有烈光,怀忠履义,身立名扬” “即日起,免去礼部尚书之职,调任吏部尚书!” 李二陛下如同写赋一般,洋洋洒洒,堆砌了一大推文言文,只有最后一句,听得唐俭心花怒放,高声拜谢:“多谢陛下圣恩,微臣定当竭心尽力,不负陛下苦心栽培!” 虽然礼部尚书也是正三品,与吏部尚书同为六部尚书之一,但是吏部尚书是六部之首,是主管天下官员官帽子的职位! 更重要的吏部尚书是可以参与朝政的! 也就是说,他唐俭,如今也是大唐的宰相了! 第194章 秋试主考官! “对了,眼看再过几个月就要秋试了,你这位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任命完唐俭的新职务之后,李二陛下又垂下眼帘,眸光幽蓝,神色既有坚定支持之意、又有伤神无奈之思,向着唐俭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秋试可是关系到大唐成千上万的考生的命运,关系到我大唐千秋基业的后继之举,茂约,你可千万不能有丝毫的懈怠马虎!” 原本的吏部尚书是长孙无忌的舅舅高士廉,但是因为长孙顺德的逝世,高士廉痛失挚友,原本还算硬朗的身体一下子就如同兵败如山倒一样,突然一病不起 但就算高士廉病了,国家机器还是要运转,再加上唐俭清理佛道两家的功绩,于是乎李二陛下就顺势将唐俭提了上来。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鞠躬尽瘁、秉公而行,一定将这次的秋试,贯彻落实,坚决地执行到位!” 唐俭神情一凝,言语有力地向着李二陛下立下军令状。 这么多年,追随李二陛下,他自然明白李二陛下对人才认识的极端重要性! 而且,刚刚升任吏部尚书,不搞出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让李二陛下信任他,认为他能够信任他,认为他有担任宰相的能力,怎么让下面的人信服! 在唐俭与李二陛下君臣相恰之时,李全踏着便步从殿外走来,垂首施礼说道。 “陛下,左卫亲府中郎将程处弼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刚刚才说到这小子呢,快传!” 李二陛下闻声一喜,瞳孔发亮,乐声摆手道。 “微臣左卫亲府中郎将程处弼拜见陛下,见过唐尚书!” 程处弼大大方方地迈入了两仪殿间,看到唐俭的时候,面容微微一紧,继而释然,然后向着李二陛下和唐俭行礼。 “贤侄快快免礼,贤侄来的正是时候,朕适才还和唐爱卿说起你!” 看到程处弼,李二陛下真的很舒心,连眉毛都笑弯了,连连趋步将程处弼扶起,出言调笑。 “不过,现在你可不能再称呼唐爱卿为尚书了,如今唐爱卿已经身为吏部尚书,乃是我大唐的宰相了!” 吏部尚书、宰相! 怪不得,平素都是自己和李二陛下私聊,今天唐俭却可以一起。 程处弼恍然一笑,向着唐俭又是一礼:“如此,到是下官失礼了,还请唐相莫怪!” “哪里哪里,老朽德才浅薄,全仗陛下圣心眷顾,过蒙拔擢,方才以微学末进之身,得以苟上高位!” 唐俭也微微欠身,向着程处弼回礼,这次有幸能够提为吏部尚书,其中程处弼的功劳可不小,他到是欠他一份人情。 “唐爱卿,你可别再进谦虚之言了,你之才干,朕心里还是一清二楚的!” 李二陛下笑言着阻断了唐俭的言语,然后转向着程处弼带着轻松惬意的语气问道。 “贤侄,你可知道此次清查佛道两家,收缴了多少金银财物?” “微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虽然程处弼不清楚具体的数额,但是看到李二陛下都快要笑没了眼,他心里明白肯定不在少数。 “据唐爱卿奏本上所述,一干金银财宝,共计一万万贯多!” 李二陛下很有华夏财不外露的传统,声音压得很低,但左手的大拇指和小指却翘得很高很直。 程处弼深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李二陛下会高兴成这样! 一万万贯! 大唐王朝三年的国税! 虽然没有达到“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十年满清国税的地步,但是三年多的国税,足够让多年经历国库空虚、入不敷出的李二陛下,喜若疯狂了 想到此处,程处弼又不禁多瞧了唐俭一眼,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李二陛下才把唐俭提升为吏部尚书的 李二陛下走下阶上,循声问道:“对了,贤侄此次入宫觐见,所为何事?” 程处弼只是抬眼注视着李二陛下,努了努嘴,没有回话。 唐俭当然是明事人,程处弼一不说话,他就明白了,向着李二陛下请声道。 “陛下,微臣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退了!” “茂约啊,这秋试之事,于民为大,于吏为先,你可要用心办理!” 李二陛下也明白程处弼的意思,没有对唐俭做出挽留,但还是旧话重提,叮嘱了一句。 “微臣必当牢记陛下之训示!” 一件秋试,李二陛下说道了三次,唐俭当然会留心归意,暗暗铭记。 “等等!” 唐俭起身回转,正准备走出大殿之时,又被李二陛下的叫声,停住了脚步。 待唐俭回首,面带疑惑,准备向着李二陛下请示询问的时候,李二陛下面映霞光,笑带酥风,指着程处弼眉飞宇扬的问道。 “茂约啊,处弼贤侄,身为弘文馆学士,又才学了得,你看能不能作为此次秋试的主考官之一?” “啊?!” 程处弼和唐俭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叹。 “程学士,博闻广识,才学惊世,若能在吏部之中,兼任一职,微臣的工作可是要轻松得多咯!” 但唐俭毕竟是在官场起伏多年的老狐狸,一下子就恢复了清明,笑上面颊,喜声回话道。 “嗯!” 李二陛下龙眉舒展,含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微臣明白了,这便先行告退!” 唐俭羡慕地瞧了一眼还在处于惊讶之中的程处弼,向着李二陛下再次行礼,徐徐退出了大殿。 李二陛下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不想直接御口亲封,而是希望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吏部尚书,主动递上一份推荐引用程处弼的奏折 “贤侄,难道认为朕的安排,有何不妥?” 第195章 李二陛下耍无赖 “贤侄,难道认为朕的安排,有何不妥?” 李二陛下亲近地走到程处弼的身旁,噙着笑意对视着他眸光闪烁的双眼。 “陛下,微臣已经身兼四职了,实在是回身乏力” 程处弼苦着脸向着李二陛下哀诉道,已经身任四个实际职务了,再担任第五个,这不是不华丽不足以逆天嘛,就不能让自己好好地低调一下嘛 “放心好了,这秋试主考官不过是个虚职而已,不过是每年秋试前后,从朝堂各部抽调人员组织的临时部门而已!” 李二陛下轻拍着程处弼肩膀,宽慰他说道。 他明白程处弼的顾虑,同时,他也不明白对自己的影响,所以他才没有直接对程处弼进行任命,而是暗示唐俭对程处弼进行推荐。 经由唐俭的推荐,再加上程处弼这段时间博得的朝堂上一干重臣以及弘文馆内学士的支持,自然就可以让程处弼名正言顺的上位,也免去了御史们对自己的非议。 同时,让唐俭推荐程处弼,也是为了让唐俭能够做一个顺水人情。 更重要的原因是,李二陛下想要真正的考究程处弼在文史方面的能力。 如果秋试的试题能够出好,日后让程处弼参与编史的阻力,也自然会减轻不少。 如果程处弼表现得不好,反正是个虚职,不通过程处弼所出的试题内容就好,对内对外,都没什么影响。 “可是,陛下” 虽然李二陛下说得非常轻巧,但是程处弼没有被李二陛下的言语所蒙蔽,而是准备抗争辩驳。 秋试主考官的份量,举足轻重,相当于日后公务员国考的主考官,主宰着参与千军万马独木桥考试的无数大唐青年学子命运的官员! 这么万众瞩目的职位,这不是在把他往战场上推、往火堆里烤吗! “可是、有什么好可是的,已经身兼四职了又怎么样!” 李二陛下也显得有些无赖,脸一沉、胡子一吹,直接就拿自己和程处弼作比较。 “朕这个大唐天子还总揽皇纲,治理天下所有的事务呢,三日一早朝、五日一问政,连沐休都不知几何,朕何尝向其他人,道过苦累!” “微臣遵命就是!” 李二陛下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程处弼就是再巧舌如簧、能言雄辩都没有用了,只能苦着脸,欠身谢恩。 “你啊你,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看看其他大臣,这个职务,哪个不争着抢着,争破头、抢破血,就只有你还一门心思想着拒绝朕!” 李二陛下一面训斥着程处弼,一面走向一边的御榻之上端坐,虽是训斥,但还是朗笑之声。 他很喜欢程处弼这种不喜反怨的态度,如果程处弼满心欢喜的应承下来,直接谢恩,他反而还会觉得程处弼变了,变得有些热衷权势了。 “还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坐过来,难道还要朕请你不成!” 李二陛下看着程处弼还傻站在一边,故作愠色,又是一声呵斥。 “是,是!” 程处弼苦笑着坐到了李二陛下的对面,提起几案上的茶壶给李二陛下倒了一杯。 “对了,贤婿,你此前是因何事来找朕?” 李二陛下满意地颔了颔首,端起几案上的茶杯,瞧向程处弼问道。 “回禀陛下,锦衣卫派遣到各国各方的卫士,微臣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安排下去了” 程处弼端正起容颜,注目着李二陛下,细声的说道。 程处弼的声音很小,只有他和李二陛下两个才能听到。 李二陛下急忙将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漆墨般的龙眸闪耀着坚硬的黑光,简明地叹了一字:“好!” 他期待地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锦衣卫这把大巧若拙、重剑无锋的宝剑,终于可以出鞘杀人了! 李二陛下含着喜悦的笑意,主动地提起茶壶给程处弼到了一杯茶水,递向程处弼:“贤婿,辛苦了!” “这是微臣的份内之事,微臣哪敢言苦!” 程处弼恭敬地以双手接过了茶杯,向着李二陛下诚挚的说道。 锦衣卫布局到诸国,这也是他的希望,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个人的荣耀地位、身家性命,更关系到大唐数千万的黎民百姓! “还微臣、微臣啊,你小子莫不是对朕有什么不满,怎么不叫岳父!” 李二陛下眉头紧蹙,又指着程处弼,佯怒一声。 “是,岳父大人!” 程处弼望着李二陛下有些稚气的做作,不由一笑,更觉得他平易近人,也许就是这样,魏征那喷子才敢憋死他的鸟 李二陛下喜笑相迎,温温淡语:“这才对嘛!” 对于亲近之人,他宁愿没有那么多的尊卑礼数,他希望程处弼把他当成一位亲密的长辈,或者是一个忘年的知交,而不是一位威严的皇帝。 高处不胜寒,皇者孤独,但是他不想做一个孤家寡人,尤其是与父亲兄弟、勾心斗角、争夺皇权的他,更希望天家能够拥有人情冷暖。 所以他由为珍惜与长孙皇后的伉俪之情,珍惜与皇子公主的父子之爱,珍惜与一干大臣的君臣之谊。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禀报,将这么多人派遣到国外,现在锦衣卫内部的人员实在不够!” “这佛道之事不是处理完了嘛,小婿和您说的那些个和尚、道士,什么时候给小婿安排到位呀,还有今年的死囚” 既然李二陛下的态度如此之好,程处弼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向着李二陛下要人。 “你小子,着什么急啊,朕这不才和唐爱卿说道此事嘛!” 李二陛下,噗嗤一声,差点将嘴里的一口茶水喷出,哭笑不得的说道。 “唐爱卿已经命人将涉案的和尚、道士押入了刑部之中,待定罪之后,朕便命承范(李道宗的字),将人交接给你便是!” 第196章 灭佛斗士傅奕! 在李二陛下看来程处弼有些心急了,年轻、有活力、有干劲是好事,但是心急就有些不好了,这表示着不成熟,虽然程处弼确实是一块璞玉,但还需要好好地打磨。 不过,他也不急,他才三十多岁,有的是时间还精心尽情地雕琢这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只是有些麻烦的是,他的嫡长子,如今的太子李承乾,心气有些狭隘了,因为程处弼杀了他的而心生芥蒂,不然也不至于当日在两仪殿对程处弼进行针对。 李二陛下的面庞不禁多了几分忧愁,眼眸中也增添了几许善感,同样的都是十四岁,都是要在今年加冠的人,怎么两个人的差别会如此之大 总不至于自己的基因,比程咬金的种子还要差 “岳父大人,您怎么了?” 程处弼感觉到了李二陛下的神色变得有些暗淡,疑惑地询问道。 “没事” 李二陛下被程处弼这一问,一下子回神了过来,有些心虚的咳了几声,然后回望着程处弼,怅然的说道。 “对了,这次的人可有点多,按唐爱卿呈上来的奏本看,涉案的和尚、道士有近一万人!光足以判死刑的,就有足足两千余人!” “有两千人!这么多!看来,这山寺、庙观,确实藏污纳垢比较严重!” 程处弼也感觉有些心惊胆跳起来,惊呼道。 这样的数字太大了,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锦衣卫的建立,两千多人一并押到西市的菜市口执行死刑,是怎样一个鲜血淋漓、惨绝人寰的场面。 “是啊,这些人就是腐蚀国家根基的蛀虫,国家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民生政力,就全被这一群不谙世事的所谓山外游人、世外奇者给毁了!” “如果不是贤婿发现得早,恐怕我大唐早已千疮百孔了!” 虽然李二陛下有着悲悯,但更多的是忿恨的情怀,按在几案上的右臂,拧拳紧攥。 “不知道这么多人,岳父大人要想如何处置?” 两千人多,太多了,程处弼也没有想到李二陛下会把这么多人交给他,就是交给他,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对应付这么多人。 “除了死刑犯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按照大唐的律法来办,该怎么处理的就怎么处理!” 李二陛下缓缓阖上了双眼,左手食指弯成弓形,顶在了他的眉心之间,上下匀速擦动,叹息了口气,有些伤神的说道。 “至于,犯死刑的就交给贤婿了,希望这些人,也都还有得救” “不过,岳父大人,这可是足足两千人,小婿又如何能够组织改造教化!” 看到李二陛下真的把这么多人交给自己,程处弼的心中不但没有一种信任有加的受到重视,反而还感觉到一抹深沉的压力和疲惫。 “岳父大人可否给小婿加派一些政治清白的人手,进行辅助教育?” 李二陛下仿佛知道程处弼会如此说一般,所以他的话音刚落,李二陛下的话音便从大口里吐了出来。 “这个自然,只是不知贤婿需要哪方面的人手?” 程处弼修长的手指抵着下颚,思忖了一会,然后向着李二陛下缓缓说道。 “这些人毕竟是山外之人,缺乏世俗尊君爱国、尽孝知礼之意识,所以小婿想从弘文馆和国子监抽调一些人。除此之外,我还想向岳父大人再要一个人!” “哦,不知是哪位大臣,竟然能够得到贤婿的青眼相加?” 李二陛下依旧闭着双眼,按着前额,只是说话时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语气也变得有些人情味了。 程处弼带着自嘲的语气,趣味性的说道:“岳父大人说笑了,在小婿向岳父大人进言灭佛之前,那位大人可就早已经名声在外了!” 听到程处弼的话之后,李二陛下的手忽而停了下来,散发着睿智光辉的眼睛也徐徐睁开,龙眉微蹙继而一舒,嘴角勾起一抹十分的笑意,注视着程处弼,一字一顿的说道。 “贤婿,莫非你说是” “太史令傅奕!” “太史令傅奕!”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哈哈贤婿,你还真是一个妙人,竟然能够想到傅爱卿!” 李二陛下大有英雄所见略同地对视着程处弼,放声大笑,不过说间眉宇又蹙紧起来,颇有疑难的说道。 “只是傅爱卿已是古稀之年,年事颇高,而贤婿又未及冠,恐怕傅爱卿顾于颜面不会答应?” “岳父大人,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小婿可曾听说,傅大人可是嫉佛如仇、妒祖似恨,只要岳父大人相招,小婿心想傅大人一定会倾力而为!” 程处弼摇了摇头,脸上扬起自信的笑意,从容的说道。 “而且,岳父大人尽可放心,在训练佛道两家死囚方面,小婿一定以傅大人为首!” 对于傅奕这个人,他拥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因为,这个人是一个疯狂的灭佛斗士,一个坚定的儒家礼制继承人,还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傅奕在武德年间曾经多次表奏废除佛教,但是均未成功,而且不仅是中原的和尚他要斗,就是从西域来的和尚他也要斗上一斗。 一次一个印度和尚拿着一颗金刚石当成佛牙装逼,他老人家卧病在榻,都还要让儿子拿着羚羊角去打脸。 在唐朝创立之初,傅奕就认为不因循守隋制,认为唐承乱世之后,应当有所变更,遂上《请革隋制疏》,认为“官贵简约,夏后百官,不如虞五十,周三百不如商之百”,主张应减轻刑罚、仁者爱人。 至于酒鬼,一次醉酒,卧倒在榻,他蓦然坐起说:“吾其死矣!”遂为自己作墓志曰:“傅奕,青山白云人也。因酒醉死,呜呼哀哉!” 灭佛,同自己的心思如出一辙;儒家思想,自己拥有孔子的传承;酒鬼,任何唐朝的酒鬼,放在自己眼里,那都是酒渣! 所以,他有的是办法让傅奕对自己,心服口服! 第197章 锦衣卫指挥使 “那就好,朕也会亲自去和傅爱卿说道此事,朕相信傅爱卿,也一定是一位明事理、重社稷的好官员!” 李二陛下思虑了一会,抬了抬右手食指,言语清晰的说道。 对于程处弼推荐傅奕加入锦衣卫进行和尚、道士的培训他是举双手赞成的,因为傅奕也是他的嫡系。 在玄武门之变前,平素“虽究阴阳术数之书,而并不之信”的傅奕却诡称天意,向着李渊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而且,傅奕历经三朝、老成持重,又性帅自然、不衷权柄,有他加入到锦衣卫,能够很好地为程处弼保驾护航,进行参谋建议。 不过,他也还是有些不放心,傅奕虽然支持灭佛不假,但是毕竟已经年已七旬,让这么一位老臣听命于一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这权势地位虽然不好说,但是这面子上可能会有些挂不住。 就像当年赤壁之战,孙权让周瑜为都督,程普为副都督一样,虽然后期程普为周瑜的文武筹略、雅量高致所折服,甘心为下,但是之前还是给周瑜使了不少的绊子。 “岳父大人,所思甚好,到是小婿年轻冲动,有些思量不周了!” 程处弼也补充地进行说道,有李二陛下对于傅奕进行立先谈话,这样对于锦衣卫的工作,也比较好展开,不至于一开始的时候,傅奕和程普一样对自己顶牛。 “还有一事,贤侄啊,你此前和朕说的,关于明设锦衣卫一事,朕觉得可行!” 李二陛下揉了揉眼,提了提神,带着一丝从战场上回来的血气,肃穆的说道。 “这些人虽然暂时是死囚、待罪之身,但是日后或可成为国家的英雄,朕的确不能让英雄既流血又流泪!” 前有展望名爵地位、金银财富,后无忧心生老病死、父母妻儿,这样的安排,如何不会让这些锦衣卫士拼尽全力、舍生忘死! “这锦衣卫归于左卫序列,由朕直接管辖,对朕负责!这职别就按照左卫亲府的职别来设立,依旧由你来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正四品下。” 李二陛下顿了顿声,换成了心慈语润的话音,向着程处弼继续说道。 “多谢岳父” 程处弼心满意足地起身向着李二陛下拜谢,一切如他所想,除了摆正的锦衣卫的声名地位,其他的都和此前一般。 “你先别急着谢恩,这傅爱卿就任指挥同知,正五品上。至于其他的官职,你看着推荐示意的人选上来,朕进行批示任命!” 李二陛下抬手打断了程处弼的行礼,笑意依旧和煦,温声说道。 “多谢岳父大人圣心挚情,小婿一定兢兢业业,竭诚尽忠!” 程处弼正了正眉目,润了润声色,鼓了鼓决心,真诚地向着李二陛下欠身一礼。 在注意到锦衣卫的重要作用之后,还是不管不顾,将锦衣卫完完全全地托付给他,李二陛下的态度,让他有些感动到了! 因为,他曾经假想过李二陛下会趁着这个机会往锦衣卫内,安插人手 现在,人事权、指挥权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李二陛下依旧只拥有名义上的直接管辖权。 而且,甚至这可能还不是一项权力,而是对于他的保护。 只对李二陛下负责,完全说明其他人谁都没有资格对锦衣卫,指手划脚! 也许,这就是千古一帝的风范与气度 “快快起来,坐,你小子的一片赤心,朕早就知道了!” 李二陛下斜着眼睛瞥见程处弼有些湿润的眼角,欣然一笑,悠然地抬起手指,指了指程处弼,又指了指榻位。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更何况,是在他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记,已经认定为下一朝顶梁支柱、知心相交的程处弼! 认定了一个人,就认定了一个人,绝对的信任,这是许多成功人士一个通有的色彩! 就像历史上李二陛下对待侯君集、这位一手培养起来的大将一样,直到侯君集造反失败之后,他都还有些不能释怀,不敢相信侯君集会造反 “多谢岳父大人” 程处弼直起了身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那些恭维的话,有些情意在心里酝酿明白就好,然后随着李二陛下的意思回到了对面的榻上,向着李二陛下请教道。 “对了,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事相询,那个长安富商邹凤炽,应该如何安排?” 邹凤炽,这是一个复杂的人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排,准确来说,如何安排,他不好拿捏。 安排低了,达不到邹凤炽的预期要求,就容易严重损伤他的积极性;安排高了,他毕竟是一介商贾出身,而且此前也没有勋级爵位,过高的安排,他害怕会引起锦衣卫内部的反感,甚至是朝野之上的弹劾。 “这个你自己安排就好,商人逐利,看他能为了锦衣卫甘愿付出多少的代价就是一个虚位的正五品上的指挥同知也未尝不可” 李二陛下没有明说,而是像引导程处弼一般,若隐若现,言半即止。 邹凤炽虽然是长安城的第一首富,政治远见也有,但是魄力和觉悟有些低了。 和同样献身由商入政的前辈武士彟比起来,虽然年龄相仿,但差距却不只一星半点,用来给程处弼磨练一下手腕、驾驭之术,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程处弼轻扬眉宇,顺声回道:“多谢岳父大人赐教!” 李二陛下的意思在他看来,邹凤炽的职位不掌握在他们两人的手里,而是掌握在了他本人的手里。 利益和风险成正比,付出多少的代价,就能得到多少的利益。 能达到多高的高度,就看他愿意付出多少。 第198章 申论...... 锦衣卫府衙官邸。 盛夏之时,太阳几乎天天恣意横行,尽情地挥舞着它的钢铁烈阳之匣,横立在一望无际的澄碧天空中,像个大火炉,把大地烤得发烫,就连空气也是热烘烘的,人只要一动就会,浑身冒汗。 树梢上的翠鸟早已经不知躲匿到什么地方乘凉去了,草木都垂头丧气,像是奄奄等毙一般,只有那知了,不住地在树干上,发出破碎的高叫。 整个房间内乱糟糟的,随地布满了雪白的纸张,或者是废弃的纸团。 “烦死了,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让我来出题,出题也就算了,还是出进士科的题目!” 程处弼死气沉沉地趴在经书史册堆积如山的案头,整个身子埋在了案下,只露出一个头在几案上,叼着毛笔笔头,长长的透气声骂。 “还不如给我搞个明数科的题目,随便出几个小学生的奥数题,什么鸡兔同笼啊、两车路程啊、糖水浓度啊,就足够让那群参考的大唐学子成傻逼了!” 唐朝的科考,不像我们现在的公务员考试,简单地分为国考、省考,内容科目也通常分为行政职业能力测验和申论两科。 根据《新唐书·选举志上》记载,“唐制,取士之科,多因隋旧,然其大要有三” “其科之目,有秀才,有明经,有俊士,有进士,有明法,有明字,有明算,有一史,有三史,有开元礼,有道举,有童子。” “而明经之别,有五经,有三经,有二经,有学究一经,有三礼,有三传,有史科。此岁举之常选也。其天子自诏者曰制举,所以待非常之才焉。” 换算下来,唐朝的公务员考试,有差不多五六十种,其实最牛逼的是秀才科,最熟知的进士、明经两科。 根据《杜氏通典》记载,“初秀才科第最高,方略策五条,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凡四等。” 秀才是博识,高才,强学和策问无失的俊选者。因秀才标准过高,从武德到永徽,每年秀才不过一、二人。 《北堂书钞》引《晋令》,“策秀才,必五策皆通,拜为郎中。” 若是选上秀才也牛逼,直接拜为从五品上的诸司郎中,执掌中央一司的生杀大权。 但是因为秀才的标准实在是太高,基本人报考,也没几个人考得上。于是,唐高宗永徽二年,停秀才科。 继而,进士科就取代了秀才科的地位,成为天朝封建历史上最牛逼的公务员考试,历时一千三百年,直至一九零五年废除科举 “这鬼天气也真是,闷热得要命,一点风都没有,衣服都稠乎乎” 程处弼从胡椅上起身,烦躁地擦了擦额前细密的汗水,抖了抖衣裳,咬着笔头,眼神左右摇转,忽而眼神一亮,脸上也露出了恶搞的笑意。 “马来戈壁的你不是要让老子出题嘛,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惊天地、泣鬼神,让无数英雄少年扑死在公务员大道上的申论!” 骂咧完之后,程处弼又哀嚎一声,扑倒在几案之上,点墨飞笔,大书疾书 “终于大功告成了!李二,你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让你好过!” 程处弼停笔提纸,得意洋洋地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心里很是酸爽。 “不过,这房间确实有点乱了,要好好收拾一下,科举考试的试题不能被泄露了。虽然是在锦衣卫衙门里,不过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环视了一周乱七八糟的房间,程处弼有些惊诧,长呼了一口气,将手上的试题放下,开始收拾屋子。 古代的泄题事件太多了,为了保证秘密性和封闭性,以及有一个安静的出题环境,所以他选择了在锦衣卫的房间。 “该烧的都烧了,该整理的也都整理了,现在呢,拿着这份试卷去见李二陛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程处弼如释重负地将试卷收入竹筒背上肩,关上窗户退出房间锁好门,向着锦衣卫衙门外走去。 “大人,您终于出关了!您都关在房间里快一旬的时间了!” 宫羽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在殿宇间的回廊上,正好迎上了出来的程处弼,虽然面上带着笑意,但是眉宇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丝忧愁。 为了防止试题的泄密,在这近十天的时间里,都是宫羽亲手安排着他的饮食起居,就是宫羽也没有踏入那个房间半步。 程处弼指了指木碟中的酸梅汤,笑语问道:“你这个是给我的?” 宫羽将手中的木碟往前递送,声音轻扬:“当然!” “那我就不客气了!” 程处弼乐笑着端起酸梅汤,一口饮下,长呼了一口冷气,满足地擦了擦嘴角。 “这味道,还真是透心凉、心飞扬,要是再有一个冰镇的胡瓜就更好了!” 宫羽洒脱一笑,随口接道:“大人要是想吃胡瓜,属下给您弄一个来便是!” “你的好意我心领,别忙活了,我还要赶着入宫去见陛下呢,谢谢你的酸梅汤!” 程处弼轻笑着将汤碗放回了木碟之中,按了按宫羽的肩头,依旧向着衙门方向走去。 “大人” 宫羽眉头紧蹙,咬了咬牙,向着前边的程处弼喊道。 “什么?” 程处弼好像知道宫羽会叫住他一样,自然回首转身,没有丝毫的停顿。 “没,没什么” 注视着程处弼清新的笑意,宫羽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程处弼向着宫羽回步走去,垂眉询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你我又不是外人!” “没什么的,大人!” 宫羽不敢对视程处弼的眼睛,将头垂下,声音有些无力。 “你啊你,你小子还在为我没有安排你出去而想不开啊?” 第200章 一言不合就断人人道的傅奕 “说不怕禁闭室是假的,咱们锦衣卫谁不怕去禁闭室啊,不过我诚心悔悟也确实是真的,大人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可千万不要和属下一般见识啊!” 宫羽嘿嘿一笑,有些嬉皮的应声随口。 “想明白就好!我就怕你小子钻到死巷子里出不来,你小子也聪明机警,就是心太傲了,沉不下去” 程处弼象征性地敲打了宫羽几下,叹声轻笑,又随口说道。 “对了,那个傅老大人,这段日子,怎么样了?” “傅老大人啊那位老大人可是一点都不服老,还真是廉颇虽老、老当益壮,这大热天的,正组织着一干和尚、道士在衙门校场上拳头俯卧撑背《论语》呢?” 一听到程处弼说起傅奕,宫羽就逗乐了,笑声朗朗。 “他还把您带我们搞体能的方式学去了,每个人下面都还垫了一张白纸,什么时候白纸湿透了,才可以不背了!” 程处弼浅浅一笑,以这些儒学经典,来轰炸这些和尚、道士本来就是他的意思,他们当中许多人都不讲君臣父子之义,对君不忠,对父不孝。 就是要用这样填鸭式的方法,每天强迫他们读背,在他们脑中蛮横地烙印下忠君爱国的思想,对他们进行洗脑。 “您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他还恐吓那些和尚,说和尚不要婚嫁、不行女色,说要用剪刀见到人家的命根子” 说道这些个喜闻乐见的事情,宫羽那个笑容就更盛了,若春光灿烂、若夏莲团放,没有一点地形象可言,连口水都差点喷了出来。 “要不是兄弟几个拦着,那老大人恐怕就正要剪掉人家的了,吓得那个和尚直说自己是个酒肉和尚您说这老大人都七十多岁了,怎么还这样,和个老顽童似的” 但是听到宫羽这样一说,程处弼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这样他也可以理解。 毕竟,这位老大人从武德四年六月,开始上奏《请废佛法表》至今,已经足足十年有余了,憋了这么长的时间,不发泄一下,还真不痛快。 “你小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和得了失心疯一样!我告诉你,这傅老大人可是一个灭佛斗士,早在武德四年就开始上书谏言灭佛了?” 程处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捧腹大笑、不知收敛的宫羽,轻咳了几声,压低声音说道。 “知道呢,放心好了,大人,我们几个对傅老大人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只是觉得太对胃口了!” 宫羽竖起大拇指,又拍了拍心脯,带着一脸追慕、崇拜的耀光,喟然称叹。 “他第一天给他们上课的时候,那可是酒酣心胆、光膀上阵,直接把那些个和尚喷了一脸,看得兄弟们拍手叫好!” “什么游手游食,不从事生产啊;什么剃发易服,逃避赋役啊;什么剥削百姓,割截国贮啊总之,用您的话就是骂得那些和尚怀疑人生了都” “别和个骚包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作诗呢!好了,带我去看看!” 望着宫羽和个活宝一样,上串下跳的,程处弼不禁拍了一下,催促着他领前带路。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先是朗朗地一阵背诵之声,传入耳郭,再来穿过树荫丛中,便见到了校场白花花的一片,一群和尚、道士全部都光着上身,撑在泥沙地上。 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踹不过气来,沙子里仿佛都要冒起火来,空中没有一丝云,没有一点风,只有一轮毒辣似火的烈日。 “你们这些家伙,没有吃饭啊,背得这么有气无力的!” 一个瘦瘦巴巴的老头,顶着玉冠,穿着纱衣,撸起袖子,一手摇着一把大蒲扇,一手拿着一把大剪刀,在队伍中来回穿梭,手上的剪刀不时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信不信老夫一刀剪了你们那玩意,程指挥使虽然说不让老夫对你们行刑,但是你们又不是世俗之人,本来就需要传宗接代,这也不算是宫刑!” “傅老大人!” 程处弼望着和周伯通一样,串串跳跳的傅奕,轻笑地扬了扬手,快步走了过去,行了一个弟子礼。 “哟,程指挥使,你可算是来了!是特意来看看我傅老头能不能带好这群秃驴贼道的?” 傅奕脸型方正,干枯老瘦,满头银发,白须挂颔,但却神采奕奕,听到程处弼的呼唤,也快步地摇着蒲扇过来。 “您老可是陈且益坚、老当益壮,用曹孟德的诗来说,可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还要向您多多学习呢!” 对于这位老大人,他可是佩服得紧,没有一点架子不说,都七十六岁了,还奋斗在一线,一听说要让和尚道士们体会君臣思想,就是不要官职,也要干上一场。 而且,这段时间,他在闭关研究出题,可是辛苦这位老大人了。 “大人说哪里话,老夫只是发发余热,趁着还有几年的光阴” 傅奕慈祥着眉目,向着程处弼,大大咧咧的说道,不过一听到身后的和尚道士们的背诵声停下来了,脸面一下子又变得阴沉沉的,转脸横眉大喝道。 “你们看什么看,给老夫继续背,信不信老夫剪了你们的” 程处弼一听这话,噗嗤一笑,这位老大人,还真是率性自然,心怀坦荡。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听到傅奕的煌煌之言,一些个和尚道士心若惶惶,若惊弓之鸟一般,又立即地高声朗诵起来。 “无忧啊,这把剪刀交给你了,你去给老夫盯着他们,老夫正好和指挥使大人说说话、聊聊家常!” 第201章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推陈出新,革故鼎新 傅奕也随声地发出笑意,将剪刀甩手扔给了宫羽,拍了拍手淡然说道。 “好嘞!” 宫羽一把接过傅奕手上的剪刀,露着玩心肆起的笑意,欢跃地跳入人群之中。 “傅老大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于陛下交托给我的关于秋试的事情,这段时间卫里的事情可真是辛苦您了!” 程处弼协同着傅奕一起漫步向树荫下的凉棚,边走说。 “说哪里的话,我这老头子在哪里不是干啊,在太史局也好,锦衣卫也好,只要陛下还用得上我老头子,能够让我再为大唐、为百姓做点实事,我老头子就心满意足了。” 傅奕也有长者、老辈那种两袖清风的正气与豁达,轻摇着蒲扇,乐声朗笑。 “我老头子已经七十有六了,也不知道还能有几年寿命,到是你,指挥使大人,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 年已七旬,到了七十而从心所欲的年纪,趁着自己还有几年寿命,能够再多让他发挥点余热,为江山社稷再多做点贡献就好。 “我老头子说句不好听的话,像你这样的官员,我经历官场这么多年,也就见到你这么一个,就是遍观全史,也就只有十二岁拜相的甘罗,十七岁征战沙场的嫖姚校尉霍去病,可以与你啊,相提媲美!” 顿了顿声,傅奕又笑望着程处弼说道。 “当然啊,我老头子也不是说大人你,才华不足,大人你的才华也让我老头子深深地佩服!” 不过,他还真有些羡慕程处弼,运气如此之好,在这样的年纪,就可以一展所长,为陛下所厚重。 “老大人,您可就别吹捧我了,我呢也就是略有薄才而已,只是运气好,生在一个伟大的时代,遇到一位贤明的陛下,能够尘蒙陛下的圣恩,才有了今天的际遇!” 程处弼也注意到了傅奕言语之间的复杂情绪,畅言说笑道。 “谁说不是呢,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时运也是英雄际遇的关键啊,说到这个我老头子还真是羡慕你呀!” 听到程处弼这话,傅奕也不由得心生感慨,略带惆怅的说道。 如果武德年间,就是这位雄才伟略的陛下主政,说不得现在主持灭佛的,就是他了。 说不羡慕,还真是假的。 “老大人呐,您不会是故意为这事嘲笑我来的?” 程处弼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善然一笑,转开话题说道。 “哪里,老夫不过是庸人自扰,自说自话罢了,都已经入土的年纪了” 傅奕开解地自嘲一笑,早过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纪,他还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但是他的心里还真有一件事情没想清楚,继而又向程处弼问道。 “指挥使大人,老朽就是一直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这陛下既然要除宗灭教,又为何不完完全全将佛道两家完全给抹平呢?” 这是他心里的疑团,他曾在心里,反复思量,但思考出来的答案,他也不敢去肯定,因为他热衷地是坚决地铲除宗教。 “这些人乃追既往罪过,虚求将来的幸福。遂使人愚迷,妄求功德,不畏科禁,触犯法律。其身陷刑纲,还在狱中礼佛念道,以图免其罪。” 不待程处弼接话,傅奕就一个劲地很是急动,血液不断地往脖颈、面庞上涌,脸边、额前的青筋胀鼓鼓地凸起,口中也是大言不断。 “人生死寿夭,本取决于自然;刑德威福,皆由君主决定。而佛教徒诈称,贫富贵贱由神主宰。这是窃人主之权,擅自然之力。” “宗教肆行,其恶果是“海内勤王者少,乐私者多”,立于五庭,看膝下,不忠不孝者,聚结连房。入家则破家,入国则破国啊!” “这个您老,先坐。” 看着如同廉颇一般,老亦弥坚的傅奕,一时间程处弼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扬着笑意,将傅奕请坐到凉棚低下的胡椅上,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这位老大人是一位愤慨的极端抗争宗教主义者,他是知道的,他要表达的意思,他也明白。 “指挥使大人,你不会是防备我老头子?” 傅奕端起几案上的茶水,但是看到程处弼那般似笑非笑的笑意,又将快要入口的茶杯迅速放下,向着程处弼质问道。 “哪里的话!” 程处弼轻笑着摆了摆手,悠然地靠在胡椅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老大人,您老也自然知道,这当今圣上运筹演谋,鞭挞宇内,揽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总御皇机,克成洪业,乃是和秦皇汉武一样的非常之主、超世之杰,对?” “嗯嗯” 傅奕皱了皱眉,沉闷地点了点头,对于李二陛下的所言所述,他也是看在眼里,自然认同程处弼的话。 “那您老认为陛下为什么不灭佛道两家?” 程处弼舒气一声,脸上扬起清淡的笑意,双手交叉叠在几案上,注视着傅奕,声音轻扬,飘摇婉转。 程处弼的话,让傅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都拧巴成“川”字了,瞳仁一直在眼睛里来回打转,连嘴角也开始了轻微的蠕动。 “其实,您老心里早有答案了,又何必问我呢!” 看到傅奕这般模样,程处弼的笑意更加的淡然,如山间清风般淡然,右手端起茶杯细细浅呷,左手悠闲地扬起食指敲击在几案上,发出“答答”的声响。 “佛道虽有恶,但亦有善。我们要做的,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推陈出新,革故鼎新!” 第202章 本身就是一种自然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推陈出新,革故鼎新” 傅奕眸光幽深而晶亮,嘴角左右滚动,咀嚼着程处弼精萃般的言语。 程处弼细长的目光注视着炎炎夏日下金光闪闪甚至有些刺眼的黄沙,没有接话,左手依旧在几案上敲打着响亮的节奏,饮下凉茶,舒缓了下身姿。 这毕竟是古代,神权依旧存在,就连君王都信奉“君权神授,自称天子”。 而且,现在还有些自然现象还不能用当前的科学来解释,只能赋予神话的色彩。 比如天狗食日、比如荧惑守心、比如山洪地震现在这些天相地灾,只能用上天对君王或者臣子的不满来解释。 每当在历史上出现这样的景象,君王都会勤政俭食、忏悔罪己,相对于的,也会有一名三公、宰相出来顶罪,引咎辞职。 从政治角度上来说,李二陛下也不会让佛道两家尽灭,最重要的是他需要这些神话思想巩固统治来安定民心、让百姓归顺。 其次,李二陛下需要借用道教领袖人物老子的身份,来抬高他李家拥有鲜卑而不纯的血统,压低世族的声音。 同时,在道教存在的情况下,佛教也必须存在,李二陛下也需要用佛教来制衡道教的力量。 这件事情,从他向李二陛下进言灭佛,李二陛下补充将道教也加入到搜查范围后,退下来借用戴老板的思维、细细思量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但是,政治这种游戏,本来说话只能透三分,有些想法,还是揣度圣意,自然不能明言,就只能看傅奕的个人悟性了。 “大人之才还真是才华横溢,如潘江陆海,一语惊人,字字珠玑啊!” 傅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释怀地收回幽深的眸光,拖着苍老的声音,喟然叹道。 “老大人,您可就别调侃我了!” 程处弼从傅奕那透亮清澈的眼眸,知道他此刻已经明悟了,打趣地应了一声,添了添茶水,接着问道。 “对了,适才您老正在让他们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没错!” 傅奕舒怀地喝了口茶水,笑语回声。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程处弼雅意纵身,洋溢顿挫、高低起伏地背诵起,这一段章句,背完之后,又也甘朗和润的声音解释了一番。 “我记得此句,出自《论语·颜渊》,意思是孔子理想中的政治秩序,就是做君王的要有君王的样子,做臣子的要有做君子的样子,做父亲的要有做父亲的样子,做儿子的要有做儿子的样子。” “齐景公很是认同,高声称赞,认为没错,就是这样,如果不这样,即使有粮食,他也吃不到,对?” “老夫想起来了,大人可是通晓论语的高才大能啊,就连当世鸿儒孔大人也对大人推崇备至!” 傅奕有如老顽童一般的,眯着眼睛,呵呵大笑,拍手称叹。 “老大人,您又取笑我了!您应该知道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的?” 程处弼差点将刚刚入口的茶水喷了出来,苦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追问道。 “是啊,孔子认为国家动乱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国家的等级名分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看到程处弼这般,傅奕便立马正色起来,瞳目紧缩,目绽精芒,沉声的说道。 “所以老夫对于指挥使大人,以君臣之道、纲常之礼,教育这一些不识礼数的世外妖人,也是深感认同!” “嗯,所以啊,面对这样一群人,我们可要把他们的那些无君无父的思想给矫正过来,不然啊,他们对社会的危害可就严重了!” 程处弼的下唇突出,向上吐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声音严陈。 欧洲的中世纪,那个被神权阴云笼罩的时代,太黑暗、太恐怖了,伴随着罗马帝国的崩溃,整个文明都陷入了沉痛的倒退 这时,一名锦衣卫士疾速地向着程处弼这边跑来,施了一礼,然后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大人,军械司许大人说有要事相报!” “要事?知道了,你先下去,让他回军械司衙门等着,我马上就来!” 程处弼向着卫士摆手,让他先去回话,然后起身,转向傅奕,关切地叮嘱道。 “好了,老大人,话不多说,这里就拜托您了,我还有要务在身,就先走了。只是啊,您以后可千万别大中午的给他们搞培训了,这天太燥热了,容易中暑!” “有什么事情就交给弘文馆、国子监那些年轻的学士、博士去办,您可千万别累坏了,要是您有个好歹来,陛下还不得把我给骂死了!” 这老大人不贪权,稳扎稳扎,一门心思都扑在事业上,这是好事,只是太拼了。 这大中午三十七八度的,就是在阴凉的地方都能出汗的天气,他老人家还组织人到校场上搞训练。 “好啦好啦,你去忙,我老头子知道,这命啊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要死啊,也是我老头子命该如此!” 傅奕连声大笑,招摇着蒲扇,很是洒脱,很有王羲之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的悠然。 “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后面都没有讲到八十应该怎样,这说明当时都没人活到八十岁,我老头子活了这么长时间也知足了!” “您啊,您啊” 程处弼听到这么个歪曲的解释,很是无语,只得连连摆手,啼笑皆非。 通过《旧唐书》,他了解到傅奕主张顺从天道,崇尚率真自然,就是生病也从不用药,而是让身体自然恢复,以前他还有些怀疑。 但是,现在他相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因为傅奕已经不是崇尚自然了,他本身就是一种自然。 第203章 火药与望远镜出世! 左卫,军械司正厅。 “郎中大人,您可算来了!” 许敬宗一看见刚入军械司衙门的程处弼,就赶忙地从正厅中大步急出迎了上来。 “延族,听说你找本郎中有急事” 程处弼瞧见着面带喜色的许敬宗,感觉应该也没什么不好的事情 “延族,你这满面春风的,不像是有坏事发生,是不是什么好事成了?” “大人,您快随我进屋!” 许敬宗环视了一周,将衙门左右扫了扫,急急地将程处弼请进了正厅内。 “大人,您说的那个火药成了!” 刚进门,许敬宗就立马将房门关上,压了压声息,带着一丝紧张、一点欣喜,声音颤动地说道。 “你是说,火药成了,成了?” 程处弼也有些紧张,面庞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眼眸瞪得很大很亮,棕墨色的眼珠睁得滚圆滚圆的,说话的声音也是一乍一呼的。 火药,天朝四大发明中,最血腥的发明! 将冷兵器时代终结,在热兵器时代,风华绝代、血色绽放的炸药 在自己的手上,炼成了?! 想到此处,他的心脏不禁扑通扑通、积极地泵动起来,面色也逐渐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很是急促,额前汗水也开始稠密地聚集。 不过,他的双手非但没有因为这样的情况,而变得发热发红,而是越发地冰冷,还不时地轻颤抖动。 也许,他会将大唐引入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但在这样的同时,也许大唐所要征服的国家会被他带入人间炼狱 “真的,大人,今天上午在马周都事的监督下施行地测试,后来下官到现场时,也再施行了一次,那个火药可以瞬间炸毁一套明光铠!” 许敬宗也是唏嘘不已,连连缓拍着心脯,既有亢奋、又感觉可怕。 “那个火光,现在下官想想都还有些后怕,整个明光铠变得七零八碎的,鳞甲就和烧焦了一般,变得焦黑焦黑的。” “下官心想,这如果要是让人穿上,那不会直接变得血肉模糊比五马分尸还要恐怖!” 他一个古代人如何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如果不是程处弼的横空出世,至少将近三百年的时间到唐末,火药才会出现。 “哦” 听到许敬宗这样一说,程处弼原本如同轰鸣的发动机一般,涡轮增压,疯狂涌动的心,一下子就和没油一样,泄气了下来。 就炸毁了一套明光铠,而已! 他还以为是什么惊天的大发现,不说举世瞩目的蘑菇云,毕竟出现原子弹、氢弹,那不现实,但至少也要能够出现个炸个什么大山、大石,炸个什么城墙的炸药 现在看来,也就比后世用来炸鱼的雷管强上一点嘛 让自己白紧张了一场 “延族,你们这两三个月就研制出来这个?” 程处弼随意地斜坐到一边的胡椅上,有些没精打采,百无聊赖的说道。 “大人,这还” 许敬宗咽了咽口水,愁眉苦脸的,抬手按在几案上,向着程处弼半吞半吐的说道。 因为程处弼变脸变得太快了,比翻书还快,这让许敬宗这样的老狐狸,都有些搞坨不清了。 他不明白原本还胀红着脸和自己一样既兴奋又紧张的郎中大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放松随意起来了。 他更不明白,炸毁一套明光铠,这么重大的发现,怎么郎中大人一下子就不重视了,甚至还有些失望和气馁了。 回过神来之后,程处弼也一下子明白了是自己的问题,马上又直起身来,扬起笑意,宽慰着许敬宗说道。 “延族啊,这个是我太异想天开了,是我的问题,没事,你们做得很好!” 这是古代人和现代人意识上的差别,自己见识过炸药的威力,而在古代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是自己的期待太高了。 “对了,延族,你们可以再试试,调节一下成份的比例,或者增加一下份量,甚至直接就将几个几十个火药管捆成一捆,试一试、炸一炸!” 看到许敬宗的眉宇稍展,程处弼又朗声上口,建议道。 许敬宗苦笑一声,说道:“大人,这个恐怕不适合,这可是皇宫,我们之前试炼的时候,就已经引来了关注,段郎将还带兵过来问,还以为我们军械司内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一样。” “这样的话” 程处弼欣长的剑眉,拧成八字,注目在几案上敲打着地白玉髓指,舌尖轻摆着在内唇左右。 “有了!” 忽而,程处弼眼神一亮,英铤的长眉舒展开来,打了一声清脆的响指。 “这样,你们先好好准备一番,再多试几次,我去和陛下请示一番,看看能不能以亲府出外练习骑射为由,将你们带出去找个空旷的山野试炼一下。” “好的,大人。” 许敬宗领会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个一尺来长的锦盒,打开,呈给程处弼说道。 “对了,大人,还有这个,在您闭关第三天时,我们制作出来的。” 锦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根由熟铜铸造的一大一小两节铜管嵌成的长管,长管的大头、小头,各自镶嵌着一大一小的透明玻璃。 “望远镜!” 程处弼嘴角勾起一抹故友重逢的悦然,快捷地拾起盒中的望远镜,迈步到窗前,一手推开窗户,一手将小头的那一边送入右眼前。 “嗯嗯,不错,很清晰,连殿宇上的瓦片、树梢上的树叶,也片片凌光的!” 十分钟之后,程处弼才心满意足地将拉长的望远镜收缩回去,紧握在手中,向着许敬宗赞许的说道。 这一次,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以未来人的眼光,去看待这次的制作。 虽然只是单孔的,也不能确定物目镜的倍数,但是这一战场利器,终于还是成功了! 第204章 兵马未动,准备进行时! “延族啊,这个望远镜,虽然成功了,不过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程处弼把玩着手中的望远镜,神态凝然,眼眸方正,清晰地吐字说道。 “比如把单孔变成双孔、如何在不影响把望远镜的质量变轻、比如把目镜、物镜从望远镜中独立出来,还要做到区分目镜、物镜的放大倍数,比如如何提高在暗光条件下的分辨效果” 虽然他不是望远镜发烧友,对于望远镜也知之甚少,但是一些最基本的普及知识,还是能够拥有清楚的认知。 用于夜视作战的夜视望远镜,他不敢想,因为这是个没有电的时代;用于观测天象的天文望远镜,他也不敢想,因为唐朝在这个方面的科技,远远不够。 许敬宗拱手称道:“下官明白,下官等下就去安排!” 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些改变不了,因为古代最有钱的是国家,古代最厉害的那一群工匠也被国家网络起来了,只要给他充分的时间,他就可以日新月异。 “对了,马蹄跌的生产怎么样了?这可是本将最早设计出来的,就连最早的样品都是给你们准备好的。” 程处弼颔了颔首,踱步在厅中,思量一会,又继续问道。 “回禀大人,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万具马蹄铁的库存!” 许敬宗不用多想,一下子就回答了上来。 程处弼摇头摆手:“不够,远远不够!” 二十万马蹄铁除去磨损之外,至少可以装备十五万的战马,这么多怎么可能还不够! “不够?这么多,还不够!” 程处弼的话,让许敬宗神色一惊,垂下眼眉细细思量,继而神色更惊,向着程处弼细声地询问道。 “大人莫不是” 二十万马蹄铁对于和平时期,确实很多了,但是如今锦衣卫的对外谍战工作,已经全面铺开,如果李二陛下要发动对于薛延陀、甚至是对于整个北方草原的战争,这就有些相形见拙了。 “下官失言,还请大人恕罪!” 许敬宗幡然想起当日在玄武门校场上,李二陛下说的那番话,猛然醒悟,向着程处弼欠身赔礼。 “嗯,马蹄铁的数量至少一定要达到四十万具上去!” 程处弼的俊面上勾起一抹寒冷的气势,目光熠熠,声音陡然而发。 “喏!” 一旦明白其中的症结,许敬宗也毫不犹豫地向着程处弼应答。 “虽然如此,其他部门的生产也不可怠慢,尤其是陌刀还有一到三石的大黄弩,这些你们都要加紧速度!” 在许敬宗应声之后,才思捷敏的程处弼又向着许敬宗,口语连珠般,提议道。 “下官一定牢记!” 随着程处弼谈话的深入,许敬宗的心里越来越清明了。 陌刀,这是冷兵器时期的唐朝,最牛逼的两栖单兵作战装备! 据《唐六典》记载:“陌刀,长刀也,步兵所持,盖古之斩马,刀重十五斤,又名砍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马步水路咸可用。力士持之,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 最重要的是,它有一个牛逼的名字,斩马刀! 骑兵克星! 弩,怒也,有执怒也! 早在商周时期,弩就已经出现在了,在春秋战国时期,弩就运用到了战场之上,我国是最早将弩装备到正规军队的国家。 独霸天下的秦军,就有弩骑兵的建制,而且制式装备有两种,远距离以骑弩进行攻击,近距离以青铜剑。由此,秦骑兵占据绝对的压倒性优势。 大黄弩,是汉代制弩的一个统称,大黄弩并不一定是床弩,大黄弩分一到十石的强度,其中十石弩最强又被称为黄肩弩,大黄力弩。 程处弼说的一石到三石的大黄弩,自然是可用于骑兵作战的轻便型弓弩。 程处弼又再一次老生常谈地提醒了一句:“还有,对于那些工匠的家人安排,对于他们家世的政治审核” 祸从细小、防微杜渐,这是他反反复复思量、提点的问题! “大人放心,这个下官早就安排下去了!那些个工匠的父母妻儿能接入宫中的,我们都已经接入府衙中将他们妥善的安置了,妇女我们已经组织了她们进行纺织” 许敬宗整理了下思绪,然后款款而谈,向着程处弼进行汇报。 “做得很好,延族,你都安排得很是妥当!” 听完许敬宗的汇报,程处弼嘉许地颔首点头,不愧是未来的宰相,果然做得滴水不漏! “不过在这里,我再补充一点,从这个月开始,军械司内所有的工匠的月俸翻倍并且根据工匠的绩效进行奖励制度!” “多谢大人,这样我相信工匠们干起活来会更有劲!” 许敬宗露出喜悦的笑意,向着程处弼欠身谢礼: “不过,大人这月俸,是工部统一规定制度好的,我们这样会不会太” 要想马儿跑,必须让马儿多吃草! 现在是非常时期,随时可能爆发战争,他必须做好时刻的准备! 而且,他相信,李二陛下也会理解! “没事,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向陛下做解释!” 想到此间,程处弼两眉横齐,眼眸圆睁,眸光明亮而坚毅,顿了顿声,又瞥向许敬宗闻道。 “对了,还有那个修赵州桥的李春找到了吗?” 李春? “大人,这个李春,下官翻阅过前朝的官吏典籍,也特意问过一些前朝工匠中的老人,这个人在前朝在离乱的时候失去了音讯” 许敬宗思索了一会,流利地说道。 “不过,下官已经派人去他的家乡了,相信不久,就会有回音!” 程处弼毫不遮掩锋芒,手拳紧握,声音铿锵。 “找,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埋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第205章 耍宝的纨绔们 左卫亲府,营地校场。 临近申时,太阳也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光灿灿的圆盘,万里无云的天空,依旧是一望湛蓝、澄明清净。 即使偶尔飘过几缕微风,也因为傲烈的夏日,变成了狂躁的热风。 但是,军营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春夏秋冬的地方,也不分什么凉热冷暖,除了打战、就是准备打战。 即使是这样高温的天气,近千名战士们也依旧在校场上,呼啸、嘶吼,若脱缰的野马一般的疾速狂奔,扬起飞扬的热血黄尘。 但是,在校场边角上,一排排百炼钢炼制的单双杠下,却有四名战士仿佛脱离组织的三不管人群一般,光着膀子,嘻嘻笑笑,成为了军营之中,独特的风景。 “俊儿,不是哥哥我说你,你看看你那动作,前摆过杠下垂直部位,踢腿太早,造成至杠水平就做伸髋翻腕,这动作明显不对,不要只靠着蛮力做三练习,就不能多动动脑!” 一个黑黝黝的年轻汉子,环抱着双手,仰上斜视着单杠上的年轻、看上去甚至还有些稚嫩的肌肉猛男,呲牙调笑道。 黑黝黝汉子的脸,比他的上身还要黑,自脖颈以下,泾渭分明,仿佛就像是一圈细黑的项圈套在他的脖颈一般。 “哟呵,宝琪,你小子装什么一三,有本事的,自己上杠试试,别没事和老子劲吹牛逼,说得自己好像和三哥一样,有多厉害似的!” 单杠上的肌肉猛男,放松身子,弯曲凝力的双臂地慢慢舒展伸直,身子自然笔直地挂在单杠上,然后松开双手,跳到下面的沙坑里,双手随意在腿裤擦了擦,向着面黑的男子,呲牙咧嘴的讽刺道。 “再说了,上周跑一万两千步武装越野的时候,谁落在我后面了,不是我吹牛,就是让你先跑一炷香的时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从单杠上下来的,当然是房俊,房家老二。 而之前那调笑的黑脸汉子,自然是尉迟大佬黑家的老二,尉迟宝琪。 他们几个虽然未成年冠礼,但是因为自家老货的背景职权,强势地走后门流入了左卫亲府。 “卧槽,不就是拿了个第一,牛逼呼啦什么!如果不是老子最后失力滑了一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尉迟宝琪闻声尴尬,黑脸更黑了,撑着厚脸,勉强地兑了回去。 房老二的耐力和力道,在他们当中是出了名的,不过就算是输,嘴上也不能堕了老爷子的威名,纨绔的强势不是 “呵呵,我就笑笑不说话!” 房俊学着程处弼挤兑人的样子,挡着唇齿,斜着眼睛,故意噙着笑意,将脑袋上下摇晃,打量着尉迟宝琪。 “操!” 尉迟宝琪看着房俊那满是怀疑、充斥着玩味的表情,怒喝一声,浓眉一展,双手把裤腰带一紧,就和房俊杠上。 “房老二,有本事,咱们杠上比比,谁输了,谁孙子!” “来就来,谁怕谁啊!” 房俊也浑然不惧,歪着眼睛,趾高气扬地加注挑衅道。 “谁输了,谁就去校场上裸奔一圈,高呼“在下自取其辱”,怎么样?” “宝琪上,不要堕了俺们尉迟家的颜面,弄两手给给房老二瞧瞧!” 在单杠上倒挂,做仰卧起坐的尉迟宝琳,一面卷起身子,一面逗乐地怂恿尉迟宝琪上。 “难得争取来的休息时间,你们几个就不能好好地休息一下,做做简单的舒展训练啊,偏要这么闹腾” 而躺在一边双杠上的李震,则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一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睁开双眼,抱怨道。 “这个,我看可以!” 随着沉稳有力的步伐,一个温纯而熟悉的声音飘入了他们几人的耳中。 “三哥!” “三哥!” “是三哥!” 几个纨绔,不约而同地回头顾望,看到程处弼飘然而来的身姿,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迎了上来。 “三哥,你可算是出来了,这段时间,都不见你的人影,兄弟几个,可是闷得慌啊!” “在军营里,这样的比试蛮好的,相互拼比,团结奋进!” 程处弼扬起清爽的笑意,注视着围绕在身旁的尉迟宝琪、房俊,和声说道。 “谁要和他团结啊,三哥,你不过来,我正要好好教育教育房老二呢,不知孝悌,还知不知道尊重兄长了!” 尉迟宝琪可不乐意,程处弼当这个和事佬,挑着眉,黑着脸,冲着房俊,瘪嘴抬杠。 “你不就是比我早出生了一两年,别老拿年龄说事!这可是军营,一切以实力为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房俊也不乐意了,歪着眼睛,一眼大一眼小地,抖了抖鼻翼,冷声回言。 “好了,别闹了,你们两个,要闹等下闹去!” 看着如同斗鸡一样的两人,程处弼叹笑着摇了摇头,转开话题,打趣的问道。 “怎么大家都在搞训练,你们几个却在这边乘凉休息看热闹啊,是不是仗着关系雄厚,不听指挥,溜边耍滑啊?” 这两个家伙的关系,他是知道的,看上去比谁都犟,实际上两人的关系最为要好,最喜欢欢笑打闹。 “卧槽,三哥,我们在你心中就这形象啊!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机会好不好!” 一听到程处弼这般不信任的发声质问,尉迟宝琪那可就真的斗鸡了,扑扇着手掌“嘭嘭”地拍着心脯,扬着脑袋,高傲的说道。 “上周组织一万两千步武装越野的时候,我们兄弟可是包揽了一到四名,好不好,小弟不才,屈居第二!” 尉迟宝琪说是“屈居”,可是脸上哪里有什么落后的不光彩呀,就差在脑门上刻上几个字,大爷我很吊! “可以啊,没想到你们几个还真没有给三哥我丢人,还不错!” 第206章 长孙涣的“城门失火” “可以啊,没想到你们几个还真没有给三哥我丢人,还不错!” 程处弼趣味一笑,悠悠地点了点头,这个制度是他定下来的,严格按照军事训练周计划,落实训练,每周的周八都会有次军事训练测试。 虽然是周,但实际上是旬,按照唐朝制度,应地制宜,一周十天。 而相对应测试科目的前十名,都可以在平时组织该项目训练的时候进行休息。 军营的环境就是这样,你做得越好,军事素质越高,你休息的时间就越多,而成绩差的,自然多练多搞,加班加餐。 当然,也有成绩好的精益求精,主动给自己加菜,但是显然这几个纨绔,做不到那样的严格要求自己。 不过,能够做到这般,也就足够了,原本他还有些担心,因为这几年的声色犬马、飞鹰走狗,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将他们身上的锐气和热血都给消磨没了。 现在看来,即使脱离了玄甲飞骑,但平时在家的时候,他们依旧没有减少进行训练。 “那可不是,这不是爹不给力嘛,只能给个正七品上的亲卫,堂堂正二品的开国郡公,也被降成了正五品上的开国县子” 房俊也贫起嘴,附和着尉迟宝琪,壮大声势,欲哭无泪的说道。 “而且,分到你这里,还不看官职和爵位,再不努力一点,恐怕连老婆孩子都成问题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和程处弼待在一起这么久,正儿八经的文化他们没几个学到,到是后世的网络流行语,捡到了不少,配上他那有些稚嫩的面庞,到还真展现得有模有样的。 得到房俊的声援,尉迟宝琪又拉高了调子,猛地一拳捶打在一边的杠柱上,愤懑的咒骂道。 “这还不都怪长孙涣那傻逼,好端端地硬要拿着郡公的身份,在三哥面前强行装逼,不仅自己被一撸到底,还拖累了我们成了池鱼” 时光流转,光阴溯回,回到当日的两仪殿。 “上党郡公长孙涣,不尊师道、不敬师长,违背伦理纲常,犯大不敬之罪,朕念汝年幼,少不更事,宽大处理,不以极刑,自今日起,削去爵位,贬为庶人!” 李二陛下的面庞若从万年冰封之中以冰霜刻画一般,冷峻淡漠,嘴角的笑意也是森冷,口吐的圣旨,若飞扬的尖锐冰凌一般,穿刺在长孙涣的心头,鲜血淋漓 赢了,就这样赢了 程处弼平瘪着嘴唇,乏味地起身,退到一边,虽然李二陛下的重话有些出乎意料,但也符合常理。 他知道李二陛下一定会对长孙涣所有反击,只是没有想到李二陛下会如此坚决地,一撸到底! “什么” 长孙涣宛如被暗夜间的电光霹雳劈中,瞬间劈成了失忆无脑的灵魂一般,软瘫倒在了座垫上,脸面苍白、神情恍惚,身子一个劲地直打哆嗦。 受伤的不仅仅只是长孙涣,长孙无忌的夫人,一听这话,直接失魂般地软趴在几案上了。 长子已经被李二陛下罢黜出京,永不录用,这次子没想到又惹恼了李二陛下,被剥夺了爵位。 一时间,心累交加的她,泪水涟涟,唉声不已。 长孙无忌也被李二陛下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失神不已,身子也是忽然一软,若不是反应得快,双脚及时地勾住几案的桌腿,不然也要在大殿中,大失颜面,堕了宰相的风范了。 长孙皇后的凤眸在李二陛下和长孙涣身上交错,面带憔色,润薄的嘴唇,欲张未张,欲齿又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殿上的皇子、公主和大臣们,也被李二陛下这快如雷霆的一手给震慑住了,谁都没有想到李二陛下会如此的快、狠、准,将长孙涣的郡公爵位,说剥夺就剥夺。 不明事理的人,当然以为这是李二陛下对于程处弼的宠爱和纵容,李二陛下为了给程处弼出气,自愿铤身而出当枪使。 但是,精于政道的重臣宰相们,心里清楚,这是李二陛下出于对大唐官吏制度的维护,只是长孙涣出言不逊,主动撞到了官吏制度的漏洞上。 尤其是,魏征这位没有进位郡公的宰相,感激地向着李二陛下敬重地望了一眼。 要是哪天真遇上了长孙涣这纨绔,难道还真要自个降下身份,主动唤上一声“上党郡公”,那多丢人不是 “哈哈哈哈” 忽而,软瘫在座垫之上的长孙涣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大笑,一手撑着几案,弯身爬起,继而傲然直立,神色阴冷。 “涣儿!” 长孙无忌担忧长孙涣再闹出什么变故,赶紧拉着他的衣袖,沉声呵斥道。 “不过因为玄武门” 长孙涣全然不顾长孙无忌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而冷傲的笑意,扬声说道。 玄武门! “啪!” “逆子,还不快退下!” 一听到这三个字,长孙无忌神情一寒,当下就是一个耳光甩了上去,然后甩开长孙涣的衣袖,向着闻词发冷的李二陛下请罪道。 “陛下,犬子酒后失言” 玄武门,这是整个大唐王朝的禁忌! 除了李二陛下可以在公共场合提起之外,谁还敢公开提起! 杀兄弑弟,这是李二陛下,铭刻在骨髓里、永世都抹不去的污点! 大殿之上的众人,一个个都垂首顿足,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谁都在担心本来就已经火上心头的李二陛下,会不会因为这一句话,更加的雷霆万钧,一发不可收拾。 就是原本还思量着适宜的时候,说说好话,和解氛围的长孙皇后,也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爹,我没胡说!” 长孙涣暴躁地打断了长孙无忌的请罪,拉开嗓子,辩争道。 “逆子,还胡言乱语!” 长孙无忌又是一声怒喝,没说几个字,又是一记耳光。 “辅机,退下!” 第207章 李二陛下也不容易 李二陛下的双眼灌满了血丝,墨碳似的曜眸里,闪耀着噼里啪啦的蓝光电弧,脸上也是阴云密布,稍有不慎,便要大雨倾盆。 “让他说,让他到大殿中央来说,朕到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玄武门之变,是他主动发动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他也不能不发动玄武门之变,任谁到了那个地步都不能知难而退,因为退一步,就是死,拖家带口的死! 领益州道行台和陕东道大行台: 益州道在贞观元年改为了剑南道,天下最大的道,治所在着名的天府之国成都,汉高祖刘邦自益州起家,一举而吞并天下! 汉昭烈帝刘备逝世后,丞相诸葛亮以区区一州之地对抗曹魏十州之国! 陕东道,位在诸道之上,是武德年间仅次于关中道的重要地域,掌控中最为富庶的中原地区! 天策上将,位在诸王之上,仅次于皇帝、太子。 加太尉、左右十二卫大将军,大唐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人之下,万万以上,统管着大唐的千军万马。 加尚书令、中书令,大唐主政天下的三省,他主管两省! 这些位高权重的职务,就是只有一个,都足够让太子忌惮了,更别说,他一个人全部都占据了。 而且,还赐金辂一乘、衮冕之服。 金辂,天子之乘;衮冕,《仪礼·觐礼》:“天子衮冕,负斧依。” 在武德年间,他俨然就是一个小皇帝,就是他不想发动玄武门之变,李建成也已然不会放过他,而且,李建成本来就已经做好了杀他的准备,只是他先下手为强了! 更何况,就算他想要知难而退,做一个安乐的富贵王爷,他手下的人也不会答应,攀龙鳞、附凤翼,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他倒下了,他身后那些支持着显然都会一个个遭受李建成的清算! 不过,最终的结果是他赢了,他杀害了他的亲兄弟,得到了太子之位,进而登基为帝! 在这样明摆着的事实,他没有什么好争辩的,辩论也只是白费唇舌而已,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既然他李建成为政有德,那他就要成为一个明君贤主,不仅是马上超越他李建成,就是在治政上也要强于他李建成! 像秦始皇、汉武帝一样,让世人知道,即使有错,他李世民,也依旧是千古一帝! “不过因为玄武门之变的功绩,赐封的爵位,陛下您要收回,就收回,我长孙涣才不会因为陈蒙父祖的恩荫而有所光荣!” 长孙涣端了端玉冠,捋了捋衣襟,从几案间,大步迈出,走到了大殿中央,妒恨地对视了程处弼几眼,然后转向李二陛下,欠身施礼,朗声高叫。 “我长孙涣一定会凭借我自身的才华展示给您看,让您知道,我长孙涣一定不比程处弼差!” “今日宴会宴请的,乃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员,在下乃是一介草民,不得在此殿留慢,草民长孙涣,拜谢陛下赐宴,告退!” 长孙涣说完此句,再次向着李二陛下顿首参拜,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转身大摇大摆地迈出了两仪殿。 他是傻逼吗!? 程处弼注视着长孙涣孤傲的背影,摇了摇头,长孙涣和长孙冲一样,太傲了,这样的人完全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德才德才,德乃才之帅,就算他长孙涣再有才,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对他再照顾,这般的倨傲,在官场之上,也终究是寸步难行,处处碰壁 殿内的群臣虽然一个个一开始的时候,瞠目结舌,可是醒悟之后,也都面面相觑,在心里暗笑不已。 如此不通礼节又狂傲之人,谁又愿意和这样的人共事。 长孙涣走得是轻松飘逸,悠扬轻健,但他走得越轻松,长孙无忌心里就越难受。 长孙无忌都快要气炸了,血压蹭蹭蹭地往上飙,脑袋也是发热发胀,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就一脑袋撞死在殿内的朱柱上。 但是,此时,他却不得不疾步走到大殿中央,扑通跪下,向李二陛下请罪,平息李二陛下的怒火。 “陛下,臣教子无方,臣死罪,臣立马就将这孽子给抓回来,交由陛下定夺!” “抓,有什么好抓的!很好,很好嘛,朕看长孙爱卿,教子有方得很,长孙涣有志不在年高,将来也定当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朕拭目以待着呢!” 李二陛下的面庞上保持着若无其事的微笑,以欢愉而大度的语气说道。 只有大气猛出、直直冒烟的鼻孔和在明黄龙袍之下隐逸的、指甲掐进肉里的拳头才知道,他心里若火山喷发、数十丈高的熊熊烈火! 走了,就这么走了,他长孙涣,惹下来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一句“正五品以上的官员的赐宴,一介草民不得在此殿留慢”,就一走了之了! 如果殿内无人,如果今日不是他的爱女长乐公主的喜宴,他早就命人把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目无君王的长孙涣给抓过来问罪了! 本来,君臣相宜、各自畅快的大好时光,就是因为他长孙涣对程处弼的一番责问,继而挑衅整个大唐官吏制度,才导致了剑拔弩张,闹到了这般田地 他还好意思提玄武门,不是因为玄武门之变,在今年年初给长孙无忌记功,谁知道长孙无忌还有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帐儿子! 但是,现在为了在群臣面前保持一个仁君的风范,为了庆生的宴会还能够继续进行,他不仅不得不对长孙涣宽宏大量,还要赞赏有加,更不得迁怒于长孙无忌 谁都知道,做皇帝好,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坐拥着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粉黛佳丽。 可是,谁又知道他有苦不能言,为了这个皇位,他又失去了多少,就是连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他都要竭力去克制 第208章 食邑实封 言回当下,言归正传。 “男儿官爵百战取,父祖恩荫于我何!” 程处弼的双手挂靠在双杠之上,摆开明了,颇有些意气风发的英年盛气。 “本来嘛,男儿在世就应该靠着自己的一番才学本事,开疆拓土,万里封侯,这依靠父辈的恩荫,算什么本事!”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如果一定要封侯,那他程处弼就一定要,飞越关北塞外,去往唐夷前线,骑着那盖世无双的万里云烟罩、挥舞那举世难寻的画杆方天戟,驰骋沙场,杀敌建功,继而勒石燕然、封狼居胥! 房俊和尉迟宝琪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这是李二陛下对于长孙涣后续问题的一种整治。 除了因为杜如晦死了,而承袭莱国公爵位的杜构,其他所有父辈在世,因为恩荫而封赏出去的爵位,都进行了大幅度地降低调整。 而相应地对于一些掌控一监、一寺,或者在三省担任副职等顶级官员都适当地提升了爵位。 尤其是魏征,在这次事件之后,已经进爵为正二品的郡公了。 “再说了,你们也该知足了,食邑又没有少给你们,以前你们虽然是食邑两千户,但实际上的食邑也就五百户。” 退而审其思,程处弼凝望着依旧带着愤懑情绪的两人,略带不满意的挑了挑眉,表情淡然,不咸不淡,说道。 “现在呢,虽然降到了县子,食邑五百户,但这可都是实封,而且也都换成了关中的膏腴之地,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古代,食邑和实封是两回事,食邑是表面上的功夫,而实封是实际上的获得,一般情况下,实封都会远远低于食邑。 《旧唐书·房玄龄传》记载,“贞观元年,代萧瑀为中书令。论功行赏,以玄龄及长孙无忌、杜如晦、尉迟敬德、侯君集五人为第一,进爵邢国公,赐实封千三百户”。 《旧唐书·程知节传》记载,“破宋金刚,擒窦建德,降王世充,并领左一马军总管。每阵先登,以功封宿国公六月四日,从太宗讨建成、元吉。事定,拜太子右卫率,迁右武卫大将军,赐实封七百户”。 《旧唐书·李靖传》记载,“太宗嗣位,拜刑部尚书,并录前后功,赐实封四百户以功进封代国公,赐物六百段及名马、宝器焉诏加左光禄大夫,赐绢千匹,真食邑通前五百户”。 按大唐封赐,凡爵九等,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 刑国公、宿国公、代国公,都是从一品的开国国公,食邑三千户。 但是,实际上,李二陛下最为宠信的爱臣房玄龄,代表着贞观之初的最高实封,也不过一千三百户,是食邑的二分之一不到。 程咬金这样冲锋陷阵的心腹爱将,实封七百户,在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之间。 而虽然于国有功,身为大唐军神,但不是李二陛下嫡系出身的李靖却仅仅只有五百户的实封,才只有六分之一而已。 虽然实封的高低,区分了在李二陛下心中,臣子上中下三等的差别,但也表明了唐朝对待功臣封邑的一种谨慎态度。 尽管房俊和尉迟宝琪被从正二品的开国郡公,降成了正五品上的开国县子,食邑也从三千户降成了五百户,但这五百户都是实封,而且换成了富庶的关中之地。 虽然表面上他们的爵位等级变低了,但含金量却更高了,在食邑上都和李靖平起平坐了。 “三哥,你说这话,这不是看不起兄弟们嘛,难道我房俊是这样的人吗!” 房俊瞳孔微缩,撅脸上翘,努嘴辩解道。 “我和宝琪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那封邑值多少钱啊,我们在乎的还不是那一个“郡公”的名头而已” 不过,说到后边,房俊还是有些心虚的腼着脸,瞥眼瞧着程处弼,然后咳了咳声,认错悔改的说道。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男儿官爵百战取,父祖恩荫于我何”!” “身为堂堂五尺男儿,想要获得官职爵位,想要光耀门楣,就应该参军报国,通过自身去战场上拼杀试炼,依靠父辈的恩荫,招摇过市,始终是成不了大气候、上不来台面的!” 他们这些纨绔,哪里知道什么食邑的事情,只是知道了陛下赐给了自己一个郡公爵位,成了大唐正二品的爵位,还知道陛下顺便给了自己一块地,最后只要知道自己每月初一都有零花钱领,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地在哪、有多少户、每年出产值多少钱、都是谁在管治,这些个问题他们哪里会在乎。 程处弼双眼微微眯缝,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后,转向了尉迟宝琪,问道:“你,宝琪?” “三哥,房老二的意思,就是俺的意思!” 尉迟宝琪注意到程处弼转换过来的眼神,挠了挠腮,嘿嘿直笑。 虽然房俊不喜欢读书,但毕竟打小没有少受房玄龄的迫害,软磨硬泡,实际上还是学到了一些知识。 不像他们家,武勋传家,就是有书,那也多半是兵书,哪能让他像房老二一样说得那般正气凛然。 “那就好,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放心了!我还要去求见陛下,再不去就晚了。” 既然他们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程处弼的话,恰如其分地点到为止。 “三哥,还有我们呢,我和震哥,你怎么就不说了?” 看到程处弼几欲要走,一边站了老半天的尉迟宝琳有种急欲抓狂的冲动。 李震也上前来问:“是啊,三哥,还有我?” “你们有什么好说了,你们都是家族的嫡长子,到时候自然要继承父辈的国公爵位。” 程处弼眉毛微挑,笑意轻扬,缓缓说道。 “嫡长子怎么了,身为嫡长子,我尉迟宝琳就不能闯出一番天地了!说句不孝的话,等到我父亲百年之后,我把吴国公的爵位让给宝琪就是!” 尉迟宝琳以一种毫不认输、少年盛气、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高声说道。 “在汉朝的时候,太尉马亭乡侯丁鸿,的确曾经让出过恩荫袭封的阳陵侯,给弟弟丁盛,为世人所赞,称“让而不饰、志节清妙”!” 程处弼双眼欣然地注视着周围的几位发小、死党,朗语和言的说道。 “你们要是都能通过自身,以功封爵,我自然是双手赞同!” 利益,让无数的人沉沦其中,就是亲兄弟也容易反目成仇,对于尉迟双胞胎能这样,他真心为他们感到庆幸! 第210章 难得的皇家温情 李二陛下迈步到了正殿前,注视着亲亲融融的程处弼和李治,龙颜笑展,和蔼的说道。 “没有想到这小子,原来和贤婿这么投缘!朕说这小子,怎么会那么开心,一溜烟就跑了,原来是贤婿来了啊!” 人都是缺什么重视什么,身在皇家,身为皇帝,所以李二陛下比平常百姓更为重视,天伦之乐,和睦之情。 对于李治和自己最喜爱的驸马程处弼,相为要好,他也很开心,而且一个能够和小孩子玩得来、让小孩子亲近的人,他的心,不说善良,但一定坏不到哪里去。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拜见公主殿下!” 程处弼看到殿前的李二陛下以及跟随着李二陛下的李丽质,赶紧上前行礼。 一头青丝,梳成华鬟,发间一支七宝牡丹白玉簪,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映得面若芙蓉。 面容不施粉黛,却依旧艳丽无比,简丽雍容。 因为是盛夏,身着淡粉色的牡丹薄纱长裙,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曼妙的身姿,在长裙下若隐若现,干净而优雅,妩媚且妖娆。 微风起落,片片牡丹,起伏绵延,好似将要腾空而起、漫天飞舞,又像洒脱出尘、落地沉淀。 寂静里,如诗如画;柔情里,若花若妖。 流动的旋律、潇洒的画意、浓郁的诗情,即使是如此简单的衣着打扮,李丽质依旧能完美的表现出东方女性的贤淑、典雅、柔情、清丽的性情与气质。 “都是自家人,哪来的那么多的虚礼!” 李二陛下笑容满面地摆了摆手,让程处弼入殿,指了指一边榻上几案上数瓣西瓜,亲和的说道。 “贤婿,这是质儿刚才给朕送来的冰镇胡瓜,你也来尝尝,消消暑气!” 每次见到程处弼,他总是会有说不出的喜悦,总是自然而然地想要保持一个好的心情和好的形象。 “给!” 李丽质巧笑着主动地从几案上拿了一块,抬起倩玉般的双手递给程处弼。 “多谢,公主殿下!” 程处弼扬起温情暖人的笑意,从李丽质的手中接过,然后开始大快朵颐,毫无风度的一口咬下。 在锦衣卫的时候,他就想着搞一个冰西瓜,好好的尝尝了,没想到这时候在李二陛下这里,竟然可以解解馋味。 西瓜,即是胡瓜,因为是从西域引进的,所以古称“胡瓜”。 至于冰,古代夏天也是有的,不过,在唐朝的时候,不是夏天生产的,夏天产冰,是在唐朝末年。 因为唐朝末期,人们在生产火药时开采出大量硝石,硝石溶解于水时会吸收大量热量,使水温降低,甚至结冰,于是聪明的先祖们利用硝石的这种特性,开启了夏天制冰。 不过,现在的冰块还不是通过硝石制造出来的,而是冬天的藏冰。 《夏小正·颁冰》记载,“颁冰也者,分冰以大夫也。” 早在夏朝我国就开始藏冰,朝廷中有专门的官吏负责,而负责掌管冰块藏取的专职人士被唤作“凌人”。 每到十一月三九、四九天,即有伐冰、藏冰之举,凿取冰块存放在“冰室”或“冰井”里,等到盛夏时节再取出,分发给官员冰块,从入伏一直持续到立秋,所赐冰因品级不同而各有差等。 李二陛下故作不满地兑了程处弼一句:“朕都已经把质儿赐婚给你了,还叫什么公主殿下!” “咳咳” 听到这话的程处弼,被李二陛下呛得一口冰凉的西瓜,直接吞了进去,连连发咳,嘴角也流溢了不少水渍。 不叫公主殿下,叫什么,叫老婆、夫人,会不会太早了,这都还没有过门? 叫丽质,还是叫质儿? 一时间,多才强辩的程处弼也进入了为难地境地。 “父皇,您就别为难他了,都被您给呛到了!” 李丽质娇嗔地顶了李二陛下一句,然后掏出自己同样淡粉的牡丹手绢,体贴地给程处弼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呃有了爱郎,就忘了父皇,这都还没有过门,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 李二陛下看着对程处弼体贴入微的爱女,很是吃味地叹气道。 “父皇,您刚才说什么呀?” 李丽质没有多说,给程处弼擦好之后,返身冲着李二陛下,给了一记白眼。 但这简单的一记白眼,就足够让李二陛下苦笑讨饶。 这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从小到大,就是一句狠话,他都不曾说道,他哪里会反问致声。 不过,虽然李二陛下不敢冲着李丽质使性子,却可以冲着程处弼斗眼发气。 “父皇没说什么,父皇只是知道,这小子有福气,能够娶了朕的宝贝女儿!” 程处弼也知道李二陛下想从自己这里找回场子的意思,不说话,就只老老实实地啃着自己手里鲜红的大西瓜。 “父皇,我要纸、给我纸,姐夫刚才和稚奴说,要帮稚奴做好多好多青蛙!” 一进门,李治就飞快地迈开步子,跑到李二陛下的御案前,踮起脚尖,往案上探,但因为身高还不够高,半天够不着,便向着李二陛下着急地呼唤道。 “贤婿,这” 李二陛下先是疑惑一笑,向着程处弼问去,而后看着李全要过去给李治拿纸,便制止了下来,自己走了过去。 “来,父皇给你拿!” “谢谢父皇!” 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纸张,李治露出了纯净的小虎牙,向着李二陛下致谢后,便满心欢喜向着程处弼跑去,摆开双手,蹦跳着说道。 “好诶,姐夫,赶紧给稚奴做哦,稚奴要做好多好多,比上次还要多!” “好,给你做,只是这次,姐夫不给你做青蛙,姐夫教你做千纸鹤,好不好?” 第211章 幸福与好运的千纸鹤 “好,给你做,只是这次,姐夫不给你做青蛙,姐夫教你做千纸鹤,好不好?” 程处弼如同哥哥一样,怜爱的摸了摸李治的头,含着笑意说道。 既然李二陛下并不介意自己和李丽质的亲密称呼,他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让自己前后不适。 “千纸鹤?” 李治眨巴着可爱的圆眼,惊讶的问道。 “对呀,千纸鹤!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说用心折的一千只纸鹤能给自己爱的人带来幸福与好运!” 程处弼甜甜一笑,若飘然的文儒,洗尽铅华、清逸温雅。 用心折的一千只纸鹤能给自己爱的人带来幸福与好运! 看着程处弼好像注视在自己身上的柔光温色,李丽质若西子捧心一般,心口鹿角直撞,捂口皱眉,含情点点。 每一个女子都有对完美爱情的向往,心里总是埋藏着深深的眷恋,在梦中的无瑕王子,就算知道是梦,也仍旧宁愿在风里云间迷失,沉醉在那安宁的气息、清晰的笑容里。 只是,李丽质很是幸运,在她本该早夭的命运里,上帝给她安排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程处弼,成为她人生的归属。 李治似懂非懂、含含糊糊的问道:“能给自己爱的人带来幸福与好运?父皇、母后、长乐姐姐” “当然呢,陛下、皇后娘娘,还有丽质,自然是你爱的人!” 程处弼轻轻浅浅的细语,一字一句间,自然流露出柔美的尔雅情致。 “坚持折一千只纸鹤,就可以给自己爱的人带来幸福。折一千对纸鹤,结一千个心愿,这是传说中心与心的沟通!” “那稚奴要给父皇、母后、长乐姐姐,还有一个、两个、三个” 李治撇着小脑袋,掰着手指头,煞有其事的念叨间,忽而又皱起可怜的模样,嘟起嘴巴,抱怨道。 “哇,稚奴要做好几千个,好累哦!”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日积月累就好了,每天做几个,稚奴不会连这一点苦都吃不了?” 程处弼蹲下身子,一手按着李治的小手,一手刮着小家伙的鼻翼,嗤嗤地乐笑着。 “哼,稚奴也是男子汉呢,怎么可能,那姐夫教稚奴做好了!” 一听到程处弼戏虐的话语,那瞧不起人的眼神,李治可不干了,老气横秋的叉着腰,不甘示弱的直气道。 “丽质也想学,弼郎也一并教丽质做!” 李丽质清浅一笑,明眸善睐,明亮中透露女子的感性,含蓄中展露自然的美态。 李二陛下没有说话,捏了捏李治光滑粉润的脸颊,但笑眯眯的温情双眼,却表露出他此刻内心的幸福。 “这一张白纸有些长,是长方形的,首先呢,我们要把纸张多余的部分去掉,将纸张裁成正方形” “然后呢,这一张正方形的纸,我们把它横折一次、竖折一次、对角再各折一次,这样就留下了一个“米”字形的折痕” “第三部呢,我们再顺着折痕把相对的两边方形折叠捏进去,再将对称的剩下两个方形折叠。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小方形了,而且,方形的大小是之前那个方形的四分之一” “好哎,稚奴学会了,稚奴以后可以自己做千纸鹤了,父皇你看,这是稚奴做出来的第一个千纸鹤!” 李治得意地拿着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兴冲冲地围着李二陛下,炫耀道。 “好稚奴,你这第一个纸鹤,是要送给父皇吗?” 李二陛下一手怜爱地贴上李治比巴掌还小的脸颊,一手很配合地伸出来,向着李治讨要。 “才不要呢,稚奴要送给母后!” 李治傲娇地打开李二陛下的手掌,带着甜蜜的憧憬说道。 “现在母后的肚子里,有稚奴的小弟弟了!稚奴要做好了一千个之后,送给母后,祝愿母后幸福平安!” 李治哪里知道他母后肚子里的是个公主,晋阳公主李明达,只是童言无忌,随口就说了出来。 但是,唯有童言无忌,唯见童趣真心。 “稚奴有此孝心,父皇真心甚慰!” 李治天真无邪的话,很无耻地将李二陛下感动到了,李二陛下双眼有些发红,一把紧紧地将李治搂在怀里,长长叹息,说道。 “稚奴,你真是父皇的好孩子” 手足情深,这是李二陛下的软肋,是他最希望从这一辈身上看到的光辉,他真正不希望当年的噩梦,再一次发生在李治这一辈的身上。 李二陛下当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失态,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心神,起身带着柔光向着李丽质说道。 “好了,质儿,你带着稚奴先回后宫去,朕与贤婿还有要事相商!” 程处弼没事不登两仪殿,而且,他还注意到程处弼背后一直挂着一个竹筒,哪怕进殿了这么久,程处弼都一直没有摘下。 “是,父皇!” 李丽质聘婷欠身,轻灵一语,她自然明白程处弼到两仪殿来,不可能是专程过来教李治做小玩意的。 “可是,我还没有玩够呢,我还想姐夫再多教我其他的一些东西呢!” 李治不开心了,嘟嘟囔囔地辩争道。 “稚奴乖,姐夫和父皇还有正事要办呢,等姐夫改天沐休,有时间了,再带着稚奴一起玩,好不好?” 一说到“姐夫”两个字,就是李丽质自己也有些娇羞,润滑如玉的皓颜,如同淡抹一般,擦上一层旖旎的粉红。 “好,姐夫,你下次可要带着稚奴一起玩哦!” 李治端着下颚、眼睛流转,好像一个深思熟虑的小大人一般,许久才翘起嘴巴,不甘愿的低头感伤。 “贤婿呀,你和稚奴还真是投机,你看,这小家伙,还回头向你招手!” 李二陛下站在庭前,注目着李丽质、李治的背影,慈爱的笑道,被李丽质牵着的李治,步便一回头,委屈巴巴地抬眼回望着程处弼。 “贤婿啊,你这次入宫,找朕有何事?” “岳父大人,关于秋试的试题,小婿已经拟好了!” 第212章 申论与策论 程处弼带着温和的笑意,一面向着李治挥手告别,一面回复的李二陛下的疑问。 “噢,莫不是贤婿这背后的竹筒里,装着的就是秋试的试题?” 李二陛下指着程处弼背后的竹筒,追问道。 “正是!” 程处弼将身后的竹筒取下,摘开筒盖,把试卷取了出来,呈给李二陛下。 “快给朕看看!” 李二陛下接过程处弼手中的试卷,踱步走回了殿中,细细品鉴起来。 这毕竟是程处弼第一次出了试题,他需要好好地进行鉴览把关,查漏补缺,不至少出现差错。 “嗯嗯” 李二陛下一面浏览,一面向着程处弼频频点头,加以赞许。 程处弼前面的题目可圈可点,基本上都是按照纲要常理出的,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李二陛下就一目十行地阅览,简单地审过之后,就翻到了最后的几页。 但是,翻到最后几页之后,李二陛下的面色一下子就凝重了几分,连呼吸都变得紧凑起来了,低沉着淳厚的嗓音念道。 “北疆不宁,匈奴横野,岁岁扰民,年年生事,昔汉武帝在位之初,虽延和亲之策,但心怀革世之法,意为清扫匈奴,解除边患” “汉武帝曾言: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凌天朝。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 李二陛下越念,面色就更加的严肃,黑曜石般透亮的眸子中也熠熠生辉,变得星光闪耀,声音也越发的沉稳有力。 “汉武帝,重武强军,开拓军力,识汉军之战弱,习强骑之要术,广集财以资军用,铸锋镝而利战器” “汉武帝,不拘成法,大胆起用作战勇猛、年轻斗狠之将,陆续清除思想僵硬、不思变通之士” “为强边驻防,汉武帝广迁民众,加以戍边,建城立邑,训民以军;设立马苑,大量养马,官府之马,达数十万匹;整顿禁军,创置北军,八中之四,一色战骑” 无论是《汉书》还是《史记》,对于汉武帝的相关记载,他都翻阅了不下数百次,他很清楚程处弼引用这些典故的用意——借古咏今,咨以当事。 李二陛下饶有深意地回望了程处弼一眼,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念去。 “今我朝四夷未服,北有薛延陀、契丹、回鹘等草原各部虎视眈眈,东存高丽、新罗、百济、东瀛等国国心骚动,南依吐蕃、东女、象雄、吐谷浑等族趁势而起,西临诸国雄林、宛如战国之西域” 试卷上的材料,简单地将大唐周边的国家现状,介绍了一遍。 “请分析以上资料,归纳总结,进行推介,若汝为牧边之府,掌一州之政,汝以何策,上对朝廷,下安黎民,治国平天下,无愧于天地正心?” “要求:内容准确全面,分析透彻,表达准确,观点明确,建议可行,语言简洁,逻辑可寻,总结深度,富有条理,字数不限” 费了好长的劲,李二陛下才念完了程处弼写的这一大题,闭上眼睛,深吸长呼了一个回合,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眼,向着程处弼,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贤婿,这是策问?!” 策,古代考试以问题书之于策,令应试者作答,成为“策问”,也简称为“策”,后来就成为一种文体,即是“策论”。 《后汉书·边韶传》记载,“着诗、颂、碑、铭、书、策凡十五篇。” 东坡居士苏轼的《拟进士对御试策引状》记载,“昔祖宗之朝,崇尚辞律,则诗赋之工,曲尽其巧,自嘉佑以来,以古文为贵,则策论盛行於世,而诗赋几至於熄。何者,利之所在,人无不化”。 明经、进士两科,最初都只是试策,考试的内容为经义或时务。后来两种考试的科目虽有变化,但基本精神是进士重诗赋,明经重帖经、墨义。 虽然进士科、秀才科会有方略策、明经科会有时务策,但都涉及不广、点到为止,没有向程处弼这般,这么引经据典,这么明目张胆地开篇求策。 所以,李二陛下也有些不确定程处弼出的题目到底是不是策问。 “回禀岳父大人,这不是策问,这是申论!” 程处弼庄重地摇了摇头,向着李二陛下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二陛下眉头微蹙,闻声回问:“申论?” “是的,申论!从字面上理解,“申”可以理解成申述、申辩、申明,“论”则是议论、论说、论证。” “所谓申论也就是对某个问题阐述观点、论述理由,合理地推论材料与材料以及观点与材料之间的逻辑关系。” “考生根据指定的材料进行分析,提出见解,并加以论证。” “申论主要考查考生对给定材料的分析、概括、提炼、加工,测查考生的阅读理解能力、综合分析能力、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能力、文字表达能力等” 程处弼再次向着李二陛下点头,肯定的答复,并加以解释。 “策论和申论,都要求考生表现出出众的文字表达能力、分析判断能力,提出的对策、方案都要有可行性。” “但,申论在内容上比策论,更具有现实针对性,在形式上比策论,更加灵活多变。” “策论大多要求考生就一些重大问题展开论述,根据古今经典,来论证某项国家政策或对策的可行性与合理性,说是说考查考生解决问题的能力,但实际上还是考察对于经史子集的学习情况。” “而申论,则要求考生从实际问题的现实材料中去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全面考查考生搜集和处理各类日常信息的素质与潜能,适应当今官员实际工作的需要。” 第213章 申论于科举的重要作用 程处弼一股脑儿将自己对于申论的理解,和盘托出,全部讲了出来。 作为中文系毕业,一般情况下,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就是考教师资格证,还有一条就是报考公务员,吃一份皇粮。 曾经被申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他,非常清楚申论的务实性和适用性。 “贤婿的意思,朕明白了,贤婿是想要让各位考生在考试时,高谈阔论,抒发自己的政治见解,继而挑选出其中具有真才实学的举子进入官场!” 李二陛下的眼眸之中,流光溢彩,面庞也是神采飞扬,向着程处弼高声说道。 程处弼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这样政见无双的皇帝,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症结。 “没错,申论形式灵活、背景面广、针对性强、测试优势、没有标答。” “而且,申论具有前瞻性,非常适合考生充分地展示各自不同的能力和水平。” 程处弼灵犀一笑,陪着李二陛下落座到榻上,娓娓说道。 “再加上申论是具有模拟官员日常工作性质的能力考试,同时也有利于岳父大人您,选拔到满意的人才。” “岳父大人,您不认为我朝的科考,过重于考究诗赋?” 唐朝前期的科举考试,过于重视诗赋,而轻视了实际上的运用,虽然这些方面到唐玄宗之后,有所改观,加重了对于策问的考究。 但是,策问在根本上还是围绕着儒家经典在打转,还是没有务实到根本上的治国理政上。 “这个申论,你提出得很好,举贤举才,进士科本来就是用于选拔治国理政人才的!” 务实求真的李二陛下很是赞同程处弼一针见血的见解,主动递上几案上一块已经不冰的西瓜给程处弼,自己也拿了一块,边吃边说,很是没有风度的大喝。 “朕要那么多精通诗赋的有什么用,难道作为御用诗人,放到翰林院待诏去!” 李二陛下的话,是有根据的。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唐俭等等,这一些贞观名相,凌烟阁功臣,哪一个诗赋写得很好了,哪一个的诗赋在青史扬名了。 但是,谁又敢说他们的才华不够横溢,谁又敢说他们的知识不够丰富。 “这个问题,朕很早就在思考,只是一直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 “科举取士也是承于前朝,制度还不太完善,朕到是要好好思虑一番!” 李二陛下啃完一块西瓜,甩手放到了几案上,掏出一块比较陈旧但却很干净的手绢擦了擦嘴,注视着程处弼,缓缓说道。 “不过,贤婿啊,这个问题,你会不会提得太深奥了一些,朕想我大唐恐怕难得有学子能够就贤婿这个问题答得上话啊。” “严格上来说,这可是牵扯到军国大事,恐怕很少有人涉猎?” 李二陛下虽然认同程处弼的观点,但是心理也还是不免有些底气不足,他是皇帝,他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 毕竟,科举只是维持统治的万千政治手段中的一种。 “岳父大人,所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程处弼明白李二陛下已经有些心动了,停下了吃食,向着李二陛下继续进言道。 “既然想要求取功名,立学从仕,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便自当了解家国社稷,时事政要。” “若是我大唐都是一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开口“子曰”,闭口“古语”,却不知国家的要情、社稷之安危,岳父大人要这样的官员,于我大唐何用?” 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之后,程处弼又不轻不重地反问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提出申论,会让不少因为诗赋而志于科举的举子,断了升官之路。 但是,大唐要那么多擅长诗赋、却没有真正治政才能的官员有什么用! 现在又不是盛唐时期,现在是唐初,现在需要的是大刀阔斧地开创一个盛世,不需要那么多为美好社会,鼓吹呐喊的人物。 很多人都叹息李白的怀才不遇,李白自己也经常感叹自己怀才不遇。 不过,李白真的有才华吗? 没有人可以否定李白在诗词上的造诣,绣口一吐就是一个盛唐,李白在诗词上的才华,是非同凡响、无与伦比的! 但是,李白在治国理政上的才华呢 李白也是有背景的男人,天宝二年,玄宗特批准李白隶于宗正寺,李白被编入皇族户籍管理。据《旧唐书》记载,李白之父李客为任城尉。据《新唐书》记载,李白为兴圣皇帝(凉武昭王李暠)九世孙。 李白不仅有背景关系,在道教里还有地位,更和当时地位尊崇、为诸位公主之首、颇得唐玄宗宠爱的玉真长公主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李白的“忘年交”贺知章,还担任秘书监,和此刻的魏征任职一样,也算是“隐相”一类。 还有,唐玄宗真的是昏君吗? 名相的姚崇、宋璟、张九龄,奸相的李林甫、杨国忠,这些他都可以运用。 为什么当当一个李白,还是受过他亲自接见的李白,他只是看中了诗赋呢? 还有一则故事: 玄宗问到一些当世事务,李白凭半生饱学及长期对社会的观察,心有成竹,对答如流。 玄宗大为赞赏,随即令李白供奉翰林,职务是给皇上写诗文娱乐,陪侍皇帝左右 更有趣的是,终其一生,李白都从来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他不参加科举考试,却总是暗自叹息、怀才不遇 而同样的大诗人孟郊两试进士不第,依旧坚持,一直到四十六岁时才考中进士。 并于金榜题名时,写下脍炙人口的“春风得意马蹄,一日看尽长安花”,这一千古名句! 第214章 教李二陛下对付考试作弊 “到是朕瞻前顾后了,通过申论考究一下也不错,朕也可以看看到底能有多少真知灼见的举子!” 李二陛下叹息了一声,握紧搭在几案上的拳头,眸绽锐光,注目着程处弼,嘴角含带着锋利的弧度,声威赫赫。 “如果朕要发兵薛延陀,也正好趁此机会试一试、看一看,这天下人对于此事的态度!”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这样虽然更加了考试的难度,但是提炼出来的人才,却更为的精纯,更适应于基层官场的需要。 而且,通过这样一箭双雕的方法,他也可以借由读书人的口舌,旁敲侧击,从侧面了解一下,天下人对于发动战争的一些看法。 “不过,贤婿啊,这申论,你也不能仅仅只出这一道题目,还可以增加一个对于治理民生方面的问题。” 李二陛下并没有因为其中的优势而片面的武断,也相应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比如,可以具体到以某一个地域、具体到某个州、某个县都可以。” “让他们试一试如果国家把一个县交到他们手上他们能够通过怎么样的方法,给朕把县治理好!” 程处弼提出的关于汉武帝的国策,在许多读书人看来很可能是倾向于武略,就是让他一开始看来,也有这种感觉。 如果,再增加一道关于治理内部州县的试题,会更为的完善,这样如果有人以此做文章,也可以堵人唇舌。 “小婿明白,不过,恐怕单以某一个州县来说,对于当地州县籍贯的考生来说,可能会有些优势。” “毕竟从小是土生土长的,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特产面貌有些熟悉的了解。” 程处弼稍微思忖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回复道。 “不若就以京畿的长安县、或者万年县为题,小婿将长安或万年的资料书写其上,然后让他们各自发挥?” 长安、万年两县,一东一西,沿着朱雀大街,各辖一半长安城。 以京畿地区为准,虽然京畿地区的举子还是有一些优势,但是这多嘴的人,确实会减少。 毕竟是天子脚下,不崇敬帝都,谁都说不过去。 “这个到是可以,贤婿考虑得比较周全。” 李二陛下肯定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抿了抿嘴,继而抬起修长的手指,补充了一句。 “不过,为了防止试题泄露,这些资料,朕自会命人为贤婿准备。” 考试与作弊都是相伴相生的,虽然作弊要稍微晚一点,但是沿袭至今,总会有那么几个。 人非圣贤,怎会没有这么那么一些欲望。 说到这个对付作弊,李二陛下算是找对人了。 对于来自一千四百多年后、经历过中考、高考、期中考、期末考以及无数大考小考而言的程处弼,自然算是张飞啃豆芽——小菜一碟。 “说起这个,小婿到是想到一些个不成熟的建议。” 李二陛下的话音刚落,程处弼就接上话来。 “在考试之后,岳父大人何不将考生的试卷糊名,这样阅卷者便不知道考生的名姓,便可以减少在改卷之时,有失偏颇。” “也可以适当的增加一些阅卷人数,对于同一道试题可以多人审阅。” “还有,对于那一些高中的举子,岳父大人也不妨在大殿接见一二,并亲自对其人考究一番。” 还没有几多思考,就一连三条建议甩在了李二陛下脸上。 糊名制度是在武则天当政的提出来的,殿试是在唐高宗李治率先提出来的,但是是在武则天的时候,发展壮大。 《新唐书·选举志》记载,“(武则天)以吏部选人多不实,乃令试日自糊其名,暗考以定等第”。 《旧唐书·高宗本纪》记载,“(显庆)四年春二月乙亥,上亲策试举人,凡九百人,惟郭待封、张九龄五人居上第,令待诏弘文馆,随仗供奉”。 多人阅卷,历史虽缺乏相应的记载,但这已经是如今的学校老师阅卷,都惯用的方式。 虽然这些在天朝都是小伎俩,但是对于唐朝这与科举考试相伴相生的反作弊手段才发展了短短的几十年,这些都是神技呀! “这些个建议哪里是什么不成熟的建议,贤婿还真是才思敏捷,举一反三!有了这些个设想,我大唐的科举制度,可以更加的完善!” 李二陛下一听到程处弼这三条建议,那可是一拍大腿,喜笑颜开,赞不绝口,双手搭在几案上,继续问道。 “看来,朕当当只让贤婿做一个出卷人,还真是屈才了!贤婿还有何妙策,还不快快道来!” “这个,还且容小婿细细思量,小婿也不过是误打误撞,恰有所思而已!” 看到李二陛下一脸期待逼近的模样,程处弼返到有些心虚了,好像在考试的时候被抓了一样,长呼了一口气,才分条梳理,款款说道。 “对了,其一,自然是查明考生的信息、外貌,让各州县将考生的外貌和信息,绘成图册,以便监考官得以辨认,并防止出现代考作弊的现象!” “其二,考试之前,将考生净身严查,防止私带与考试相关的资料书籍入内!” “而且,考试所需的一应用具,全部由官府准备,考生只需要单身入场即可!” 在华夏长大的娃,身经百战都不止,从小考到大,不说两三千,至少一千场考试,是绰绰有余的,谁还不清楚,这些个其中的门门道道。 但在李二陛下眼里,这些个可都是珍宝,视若珍宝,那可是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其三,将出题之人、印题之人,所有涉及到考试试题之人,全部圈禁起来,直到考试结束之前,才放行出入!” “可是,出题之人俱是贤婿这般身居要职之人,难道说朕连着要将房爱卿、还有贤婿圈禁起来?” 第215章 开创武举 李二陛下知道这样可以防止考试内容失密,但是国家机器还需要这些大能运转,他可不想因噎废食,便询问了起来。 “且不说这是不是朕对于贤婿人品的怀疑和不信任,这一国的要政要由何人来做?” “岳父大人,小婿还没有说完呢,这些人自然也可以自由出入。” 程处弼轻快地摆了摆手,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在自有出入之前要签订一个状书,若试题出现了泄露,则为这些人等问责,从这些人当中查处!” “还有,不仅是这些人要签订状书,就是参加考试的每一个学子都要签订状书,若一经发现考试作弊,则通报州县,而且永不录用!” 签订保证书、责任书,这是后世通用的伎俩,不仅是考试用,在许多的工作场合也频频使用。 “妙哉,妙哉,贤婿此言大善,贤婿还有何言,速速到来!” 李二陛下听到这个,更是拍手叫绝,签订这么一个状书,就表示在所有的学子脑袋上套了一个紧箍咒,任谁心里都要抖上几抖。 一个永不录用,就等于断了整个仕途的绝路;而一个通报州县,也将会让其人名节尽毁,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在这个重名节的时代,脸都丢完了,连活路都是问题。 谁要是再作弊就要掂量一下其中的弊益了,那可就是顶风作案了,在高楼上走钢丝了。 李二陛下感叹完之后,抬了抬手,示意程处弼继续说道。 “其四,对于监考人员还有阅卷人员,陛下可以不按常理,待到所需之时,临时通知,这样便防止了监考人员和阅卷人员的私相授受!” “其五嘛,也可以采用誊录之法,将考生的试卷令人抄录填写,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之上,防止考生舞弊。” “嗯嗯” 李二陛下如饥似渴地聆听着程处弼的方法,频繁点头,眸光绽亮。 这些方法,后世的方法,在他耳里,那可都是名言良策,每一项都行之有效。 “至于其六嘛,小婿这里到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了!” 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程处弼刻意地清了清嗓子,顿了顿声,然后半开玩笑地向着李二陛下问去。 “这科举到是让天下文人有一个可以光宗耀祖的机会,“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敢问岳父大人,这天下的武士,尤其是那一些为国奉献却没有官身的士卒,又该如何出人头地?” “贤婿的意思莫不是说,朕也应该开创一个武举,让天下的武士,报考登榜?” 李二陛下稍微一思量,就明白了程处弼的意思,肃穆着面色,正声问道。 “岳父大人,心怀远略,树立宏达,聪而灵鉴,睿而神武,乃是武略济世之君,为何不可首创武举,以彰我大唐武运昌荣!” 李二陛下反问回来,程处弼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夸奖了李二陛下一通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武举是在武则天的时候开创的,不过,武则天毕竟不是开国之君,也没有亲身参加过战役的指挥。 虽然武举是她首度开创的,她也知道武举可以帮助她网络天下武艺人才,还可以获得军中大将的支持,但是她并不明白武举的深刻重要性,只是单纯的考究武将的武艺科目,以至于武举在唐朝的时候就被科举压着打。 等到奉行强干弱枝的宋朝就更加地轻视武举了。 虽然宋代规定武举不能只有武力,还要考问军事策略,但“重文轻武”的国策,导致了武举的良莠不齐,直到了明朝武举才慢慢抬头。 程处弼的话成功地勾起了李二陛下的攀比之心,他的眼睛里全是争强好胜的自傲之火,当下便御口金言,声震屋瓦。 “隋炀帝能开创进士科,让世间的文人得以学而优则仕,朕为何不可开创武举,让天下的将士更加地忠心爱国,奋勇争先!” 隋炀帝,这是李二陛下短阶段的挑战目标,他是这位前朝国君的女婿,这位亡国之君的勤勤恳恳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帝王不是昏庸之主。 如果连他的岳父,隋炀帝都超越不了,他又如何去超越秦皇汉武,这两位不世之君! 程处弼向着李二陛下拱手赞道:“岳父大人圣明!” 他很清楚李二陛下一定会答应,连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甚至从来没有远程指挥过战争、战役的武则天都可以做到开创武举,打下大唐大半个江山、武略超凡的李二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武举的重要性。 “朕哪里圣明了,还是你小子博学多才,机智明谋,朕这才说道了一句,你小子就想到了那么多辩证作弊的方法,还连带着武举都给朕弄出来了!” 李二陛下含着笑意,点了点程处弼,人称“房谋杜断”,这小子在某些方面比房玄龄更为地富有谋略。 “前面这几点,朕就心满意足地收下了,不过这武举,朕到是要和诸位爱卿好好的商详一番,你可明白?” 但是,李二陛下也没有立马答应程处弼。 开创武举,这是开一代之先河的国策,他不能轻易地就乾坤独断了。 这样的事情,不仅要和各位宰相好好商谈,就是那些个手握重兵、牧守一方的都督们,还有执掌禁军、掌控京畿的十六卫大将军,他也要询问意见。 “小婿明白!” 程处弼也知道武举是件大事,不可能在他和李二陛下的三言两语之间,就轻便地定下结论。 第216章 李二陛下的谋算 “不过,关于这武举的相关事宜,你到是可以给朕先递上一个折子上来!” 李二陛下沉思了一会儿,按着太阳穴,心思沉稳的说道。 “这件事情既然是你首提出来的,不可能你小子心里连半点盘算都没有,把你的聪明才智全部都发挥出来,给朕好好写上一份材料,也给朕一个说服满朝公卿的理由!” “喏!” 程处弼也知道此事干系甚大,谨慎地微微颔首。 “这件事情要是办成了,朕记你首功!” 李二陛下看到程处弼显得有些拘谨,便扬起笑意,乐声说道。 “喏!” 李二陛下这样一说,程处弼反倒有些疲乏了。 还没有冠礼就已经身兼五职了,李二陛下再赏赐下来,他就真的要变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 “李全,再去命御膳房准备一些冰饮瓜果过来!” 但李二陛下可没有因为程处弼的不好情绪而龙颜不悦,反而精神更加的亢奋,向着殿外的李全嚷嚷道。 “贤婿,咱们翁婿俩,再好好嗑叨嗑叨!” 程处弼越是这种不热衷权柄的态度,他就更放心,更想要委程处弼以重任。 这就是人的“犯贱”心里,得不到的是最好,越是不喜欢你的,你就越喜欢,越想要去追求人家一样。 因为是李二陛下的王命即宣,所以御膳房的动作很快,一来而去,不过十几分钟,几案上又重新摆满了新鲜的冰镇瓜果、酸梅汤以及凉茶。 “贤婿啊,那个军械司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怎么几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朕可是刻意地压着马来王子的举殡队!” 李二陛下摘下几颗葡萄丢到嘴里,含糊不清地张口说道。 “朕知道你身兼数职,是有些过度劳累,可是你也不能顾此失彼,这军械司和锦衣卫的事情,才是你的首要任务啊!” 在这样吃喝的轻松随意环境下提问最好,这样也不会让程处弼以为自己是刻意地存在责问的心理。 李二陛下将马来戈壁以公侯之礼入殓,也并非只是单纯地给予马来戈壁一个体面的死祭,照顾了薛延陀的颜面。 如同,关羽为吕蒙所杀,孙权为了移祸,将关羽的首级转赠给曹操,而曹操也不傻,将关羽以公侯之礼厚葬。 其实,李二陛下在这件事情上,是另有打算的。 他在拖延时间! 虽然马来戈壁的死讯会很早就传回薛延陀去,但是将马来戈壁的随行人员,限制在马来戈壁的举殡队中,薛延陀汗国的夷男可汗,就很难单凭纸张书信上的只言片语,了解过多的信息。 而且,待之以公侯之礼,这样各州县的官员也会相应地对举殡队进行接待,这样一来二去,耽误的时间都更多了。 而他正好趁着这些时间进行军事准备,万一夷男要以马来戈壁之死为借口出师,这争取来的时间,就是生死疾速! 因为在接到书信的时候,夷男不可能当即就谋反攻唐,这样就说明他是蓄谋已久。 所以,李二陛下丝毫不会相信夷男现在就已经有了挑战大唐的想法,就是想挑战大唐也要等马来戈壁的死讯或者见到马来戈壁的遗体,细细思量过后。 “岳父大人,小婿哪敢有丝毫的懈怠啊,这不是专程来向岳父大人禀报来了吗!” 虽然听出了李二陛下语气中的不满与抱怨,但是程处弼也没有和李二陛下客气,先喝了一口冰爽的酸梅汤,然后再徐徐起身,从袖口中掏出放置望远镜的锦盒,打开,呈到了李二陛下面前。 “岳父大人请看,这边是小婿此前和岳父大人说道过的望远镜!” 李二陛下先将望远镜取出,好奇地端详了几下,然后再按照程处弼的指示,目镜对眼,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好啊,这可真是传说中的千里眼啊!察敌之情,料敌于先,拥有这个,两军尚未交战,我军便以尽得先手了!” 把玩了一刻钟,李二陛下心满意足地将望远镜从眼睛前放了下来,向着程处弼,喜形于色地悦声说道。 “贤婿啊,这个现在已经造出来多少具了?” “这才是第一具而已,不过是在近期造出来的!但是,小婿相信,既已成型,一定可以赶工制造!” 程处弼苦笑着陪着李二陛下又回到了殿内,低眉微语,慢慢说道。 “嗯,这是个重点,你可要督促军械司的工匠,给朕加快进度!要是人手不够的话,你尽管开口,朕替你向工部要人去!” 李二陛下还沉浸在望远镜所带来的惊奇之中,注视着手中的望远镜,笑声朗朗。 “这个岳父大人,实不相瞒,前任工部尚书武大人在卸任之前,已经将工部关于军械制造的相关产业都转入了军械司之内了” 程处弼跟着李二陛下,刚好慢出一个身子,垂身说道。 “呃这个老滑头,到是会做人!” 李二陛下浓眉一挑,微微错愕,继而脸上露出明悟的笑意,扬了扬手,笑骂了一句。 用屁股想,也知道李二陛下明白了武士彟的用意,但是李二陛下也没有追究此事,坐到了榻上的左侧,又指了指右侧,继续说道。 “这样也好,规正制度,到时候,朕也给兵部下道圣旨去,让兵部将关于军械之类的产业也转入军械司去。” “贤婿啊,这可就都交给你了,这个望远镜,你可要给朕赶出来!” 看到程处弼坐到位置上去了,李二陛下又语重心长的教诲道。 “还有,对于那一些辛苦的工匠们,给朕带一句谢过去。还有你啊,身为主官,也要有主官的气度,当赏则赏,要驭下有道!” 第217章 战无敌的唐朝骑兵 将工部和兵部的军械产业,全部都交给军械司来管理,这是他很早就存在的想法了,他早就想拿掉军械这一块,相互推诿,尾大不掉的问题。 只是,他担心程处弼身兼数职有些应付不过来,一时之间,也没有遇上一个好的切入点开口,没想到武士彟到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先行了一步。 虽然看上去合理合法,但是精锐的他,也明白武士彟的私心。 如果真是出于公心,武士彟也不会不早不晚在离任之前,才将这些东西转移到军械司。 “小婿明白,小婿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小婿想将军械司内工匠的薪俸翻倍。” 程处弼在李二陛下说到的时候,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李二陛下会因为武士彟将工部关于军械的产业转入军械司而问罪,没想到不仅没事,还获得了兵部的军械产业,便放下心来,将给工匠加薪的事情道了出来。 “毕竟这段时间,他们昼与夜继,生产出来了二十万具马蹄铁,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想要请赏,自然要有个请赏的眉目,要让上级领导看到你的成绩。 因此,程处弼很是自然地顺带将二十万具马蹄铁提了出来。 而且,本来他就要向李二陛下汇报这二十万具马蹄铁。 “二二十万具!” 李二陛下差点就失声地发出了惊叹,刚一出声,就立马压低了声音,乐笑地转向程处弼,欢声说道。 “好啊,当赏!这个你到时候也拟个折子呈上来,朕交给户部去办!” 二十万具! 此刻的李二陛下还没有考虑到磨损,还有一人双骑的情况,二十万具,在他的眼中,这就是二十万的铁骑! 拥有二十万的铁骑,他就可以纵横无敌,横扫整个草原! 即使有没有二十万铁骑,只有十万铁骑也足够了,李二陛下之前以五万之众说要战败薛延陀二十万大军是不道理的! 因为唐初的军事实力太强大了,至少在骑兵方面对任何部队都是碾压! 《旧唐书·李靖传》记载,“突厥诸部离叛,朝廷将图进取,以靖为代州道行军总管,率骁骑三千,自马邑出其不意,直趋恶阳岭以逼之靖进击定襄,破之,获隋齐王暕之子杨正道及炀帝萧后,送于京师,可汗仅以身遁”。 《旧唐书·李绩传》记载,“十五年,征拜兵部尚书,未赴京,会薛延陀遣其子大度设帅骑八万南侵李思摩部落。命积为朔州行军总管,率轻骑三千追及延陀于青山,击大破之,斩其名王一人,俘获首领,虏五万余计,以功封一子为县公”。 《新唐书·苏定方传》记载,“从葱山道大总管程知节征贺鲁,至鹰娑川,贺鲁率二万骑来拒,总管苏海政连战未决,鼠尼施等复引二万骑为援。定方始休士,见尘起,率精骑五百,逾岭驰捣贼营,贼众大溃,杀千余人,所弃铠仗、牛马藉藉山野不可计。” 以三千轻骑破八万骑兵,以五百精骑破二万骑兵,虽然李靖以三千骁骑破东突厥多少人没有记载,但是肯定也是一样,不在少数! 以少胜多,而且是数百倍人数的实力相差,但还是胜利了,这就是唐朝的实力! 这就是为什么,世人推崇盛唐的重要原因! 骑兵,战无敌! 程处弼欣喜地向着李二陛下答谢:“多谢岳父大人!” “这是他们应得的,有功自然当赏,朕又不是昏君!” 李二陛下也很高兴,兴高采烈的那一种,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对于整个北方草原而言,一个司的工匠的双倍工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但是,李二陛下并没有因此而志得意满,忘乎所以,毕竟北方草原那一张大饼,还没有吃到他的嘴里,继续向着程处弼督促道。 “不过,你还是要敦促他们多多赶工,马蹄跌这东西还是多多益善得好!” “是!” “对了,朕交给你的亲军你训练得怎么样了?” 得到程处弼的应承之后,李二陛下又转向了左卫亲府这个话题,呵呵乐道。 “听说,玄龄、敬德、懋功,他们几个家的臭小子都给扔进去了?” 拥有了上好的装备还不够,更重要的是需要杰出的战士去使用这一些神兵利器。 骁骑、精骑,他们才是真正的核心! “是的,目前他们在亲府中担任正七品上的亲卫!” 程处弼心里暗暗地给了李二陛下一个白眼,但表面上还是心平气和。 这不是废话嘛,没有您老人家发话,亲府卫队,谁敢随便插人! “至于这个训练状况小婿该怎么说呢,不若岳父大人亲自观测或者试验一番?” 但是对于亲府训练情况这个问题,程处弼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李二陛下对亲府的期望很高,说高了万一达不到要求就变成了吹牛,说低了万一让李二陛下失望了怎么办。 程处弼的意思,在李二陛下听起来很简单,那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 “这样,九成宫已经正在修缮了,其中不少的宫室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了,你领着他们护驾随行,也随朕过去避避暑、透透气,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一起过去休养几天!” 李二陛下也不客气,稍微一皱眉、一展眉,便道了出来。 九成宫,唐朝第一离宫,始建于隋文帝开皇十三年二月,竣工于开皇十五年三月,开始名叫“仁寿宫”,是文帝的离宫。 李二陛下在今年年初开始修复扩建,并更名为“九成宫”,“九成”之意是“九重”或“九层”,言其高大。 一听到去九成宫,程处弼的眼眸霎时一亮:“说到这个,小婿还有一件事情要向岳父大人禀报!” 第218章 长孙无忌训子 要问哪里的房价贵? 谁都知道,北上广深,尤其是天子脚下的京城。 要问哪里的房价最贵? 谁都知道,京城二环内的四合院。 如果要问贞观年间的长安城呢? 那必须是长孙无忌在崇仁坊的豪宅! 从平面图上看,崇仁坊位于太极宫皇城东的景风门。 但若按照长安城皇宫的位置来算的话,是位于太极宫皇城城西,位居于左,而且比邻皇宫,不用说,自然是在二环以内,而且是在一环、一环内绝佳的地段! 豪宅,为什么说是豪宅! 长孙无忌的宅院,占了整个崇仁坊的四分之一! 同比,同样是国公,同在一个坊,他舅舅高士廉的宅院只占了整个坊的八分之一,而唐中宗时期,许国公苏环的宅院只占了十六分之一。 长安城皇城两侧的里坊大致东西宽955米,南北长88米,面积就是七十七万一千六百四十平方米,四分之一就是一十九万两千九百一十平方米! 一十九万两千九百一十平方米 长安城,崇仁坊,长孙无忌府。 在这座不知道几进几出、只知道非常大、可以将人绕迷糊的院落里的后院还后,有一个很大的中央书房。 书房很大,差不多有一圈四百米环形跑道,那么大的面积,即使是这么大的书房,也依旧可以被蜡烛点得通明通亮,宛如白昼。 书房分为三个区域,一个读书区、一个会客区、一个休息区。 在读书区,一位穿着紫色绸服的微胖中年男子背依着存放着数百本精品藏书的老树紫檀木书架,一手搭在摆放着各种款式毛笔、砚台、字帖的金丝楠木几案上,一手挥舞着毛笔,游龙走蛇。 而在几案的对面,还有一名穿着紫色绸服的少年也在奋笔疾书,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站着的,而少年是跪着的。 少年是在两仪殿惹得李二陛下大动肝火,把整个场面都闹僵的长孙涣,而中年男子自然是这座巨大宅院的当家人,长孙无忌。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吗?” 长孙无忌一面书写,一面出声打破沉寂,不过他没有抬眼向着长孙涣望去,而且声音也很小、很低,就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静心抚宁神识,他在书写这一句,并想要以此来,按捺自己,失态的情绪。 “不知道!” 长孙涣也没有抬头,自顾自地书写,并且冷冷的顶了一句。 “不知道!你再说一遍!” 长孙无忌闻声,笔锋骤然停止按在纸张之上,抬眼一睁,就是一喝。 “父亲,难道今晚我做错了吗?” 长孙涣迎目而上,没有丝毫地避让,就这样直直地与长孙无忌对视。 “你没做错,你还有理了!你大闹宴会,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还把自己的爵位给弄丢了!” 长孙无忌的声势越来越高,按在毛笔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握笔的拇指拇指与食指也因为用力过度,越发的失血苍白。 “我出门前就告诉你,不要惹是生非,你就是不听!” “这不都怪那个程处弼!如果不是他先挑衅在先,孩儿也不至于和他争锋相对,父亲难道您忘了大哥的事情,忘了您因为他被陛下罢官免职的事情!” 长孙涣就像一头发犟的小牛犊似的,横眉瞪眼,丝毫不惧长孙无忌的虎威,哄哄地发出挑战。 “大哥因为程处弼,这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洛阳了,永远不可能踏入这长安城半步了!您想过了吗!就是您不想,孩儿也不能忘,孩儿咽不下这口气!” “就你这样的,人家现在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身兼四职、你拿什么和人家斗!” 长孙无忌的面色因为发急而变得红润,脖颈上的脉络,也因为积郁的怒气而变得青亮,虽然手中的毛笔因为按压,狼毫已经分岔的铺在了纸张上,狼毫上的墨汁也都完全渗透了纸张、渗到了几案上,但长孙无忌依旧刻意地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就连我都因为他被陛下拿下了两个职位了,一个吏部尚书、一个左武候卫大将军!” 打在儿身,痛在父心! 长孙冲,这可是他最喜爱的嫡长子,长孙冲一生被毁,他的心也如同被万箭穿心般的发刺发痛,他比任何人都憎恨程处弼,但他是长孙家的家主,还是他也是一名政客 而且,他也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尽人意 “你以为我不想和他斗上一斗吗,你以为我没有给他暗中设局吗!可是你看到他背后的人了吗!” “且不说程咬金那老货,以及背后的瓦岗一脉,还有程咬金背靠的清河崔家,就说房玄龄、李靖、李绩、尉迟恭、秦琼、段志玄,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哪一个不是历经风雨的老狐狸!” 长孙无忌越说越气,满脸彤红,一直红到发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长孙涣,同时这双眼睛变暗变幽,闪烁着幽绿的精光,刹那间又变得漆黑,接着姗起了不可遏制的焰光,就像一只在捕猎时受伤的狮子,发出知耻后勇、大开杀戒的嗜血怒吼。 “就是陛下都站在的他的身后,拼命地护着他!” “如果不是陛下对他的保护,早在他刻石勒功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于天下世族之手了!” 李二陛下的赐婚,是他感到有些触手不及的,将最挚爱的长乐公主许配给程处弼,这无疑就是对天下世族的警告! 而且,后来发生的一切,又继续验证了他的猜想,赐弓赐马,甚至还将秦王府的旧宅赐给了程处弼,封官也就算了,一连还是三四个职务,而且还都是实职! 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举世之先河的做法,让多少世家投鼠忌器、望而却步! 第220章 长孙无忌训子 三 长孙无忌怅然一声,铿了一下声音,围绕着长孙涣高亢一声,又继续说道。 “就是太平了,我也告诉你一句,军权就是天下永远不变的真理!你以为陛下是靠什么上位的,没有军队的支持,哪个皇帝能够坐得稳皇位、镇得住江山!” 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 天朝太祖还有一句更为精辟的话,枪杆子里出政权! 军队,这才是一个王朝真正的稳定因素,每朝每代的更新换代,一定也存在着军队的叛乱和动荡! “现在程处弼已经是左卫亲府的中郎将了,左卫亲府,那可是陛下的亲军,虽然名义上的左卫大将军是柴绍,但是谁都知道柴绍已经去华州担任刺史了,实际上的左卫掌控者便是陛下!” 长孙无忌阖上了双眼,稍微眯了一会儿,才缓口说道,声音很轻,但气势很足,里面的寒意很明确。 “而且,在左卫亲府的驻地,还暗藏着两个要害部门,一个是锦衣卫,一个是军械司。任何人将手伸到程处弼的左卫亲府去,无论是谁,都会被陛下锋锐的屠刀给斩断!” 从贞观三年,柴绍转为华州刺史之后,至今,李二陛下一直没有重新挑选人担任左卫大将军,表面上是李二陛下为柴绍留下的职务,但实际上的想法谁又知道呢 就在他从范建的口中得知那两个左武候卫亲府的将士被程处弼杀害后,不到一刻钟,陛下就派人过来传唤自己,让自己入宫觐见。 他永远不会忘记,陛下那看似古今不波,却杀意汹涌的眼神。 他都忘记他自己是怎么从两仪殿出来的,他从不怀疑,如果自己不是陛下的发小,如果自己不是长孙皇后的亲哥哥,陛下很可能就不只是撤了自己左武候卫大将军的职务,这么简单的了 显然,程处弼所执掌的左卫亲府内,有着惊天大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显然,陛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父亲,莫非军械司和锦衣卫里,真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吗?” 长孙涣看到长孙无忌的脸庞不似刚才那般的发红发怒了,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循声问了一句。 “这个为父也不知道,他们的防卫极为森严,而且现在肯定还更加的森严!” 长孙无忌有些戚戚然,眸光之中,带着复杂的敬畏和神秘,向着长孙涣警告道。 “你要记住,如果要对付程处弼,一定不能在这方面做文章!” “好的,父亲!” 长孙涣暗暗记下了长孙无忌的告诫,但又有些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不过,既然军权如此有用,那我冠礼之后,就去参军,按我朝惯例,我应该可以以正七品上的亲卫入职,十六卫之中?” “哈哈入职十六卫!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入职哪一卫,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 长孙无忌狂放地发出一阵近似于癫狂的凄凉大笑,唉声叹气的说道。 “为父在左武候卫的时候,你自然可以轻便地入府卫之中,但是现在” “而且,你今晚的表现,把多少府卫的大将军给得罪了,这些大将军哪一个没有经历过玄武门之变” 能够成为十六卫大将军,掌握着长安城的防务,哪一个不是李二陛下的死忠之臣,如果不是死忠之臣,谁会放心将京城的治安布防、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们!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想到自己在两仪殿的举动,长孙涣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当时,轻率自然的他,只觉得这样突显了自己的洒脱大气,哪会想得到竟然还埋下了这样的隐患! “但是那毕竟是朝廷祖制,难道他们要将朝廷的祖制,置若罔闻!” 长孙涣虽然很是懊悔,但还是存在一丝挣扎、一点侥幸。 “朝廷的祖制,自然没人敢违背,但你确信你放到十六卫之中,还能够继续升迁?” 长孙无忌注视着恍惚的烛火,有些失神。 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问题! 没有他在左武候卫庇护,长孙涣进入十六卫之中,多久才能够继续升迁! 一年一提,两年一提,还是五年一提 他不确定、他很不确定,在政不靡军、军不干政的制度之下,他不知道长孙涣的未来 “那我可以在进入十六卫之后,调入荆州去,叔公不是在荆州担任荆州都督吗?” 长孙涣转念一想,灵机一动,眼眸之中绽着光华,向着长孙无忌追问道。 “难道这次五品以上京官,三品以上大员的宴会,你没有看出什么吗” 长孙无忌自嘲一笑,老脸皱皮,有些庆幸长孙涣此刻的急智,又有些感伤长孙涣命运的坎坷。 “你叔公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估计就在这几日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 长孙涣的心一下子跌入了底谷,飕飕凉,难以置信地弯起身来,对视着长孙无忌,颤声问道。 “这恐怕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长孙无忌凄凉一笑,笑得很是苦涩,说是在笑,到不如像似要哭一样。 他的左武候卫大将军被罢免了,担任荆州都督的长孙顺德又距离鬼门关近在咫尺。 如果长孙顺德一死,他长孙家在军队方面就没有领军人物了,他们长孙家就真的要开始走向落寞了 “涣儿,你可要好好努力,现在你大哥已经仕途无望了,你叔公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现在长孙家就靠我们父子了,你若是不勤学奋进,我长孙家可就真的要青黄不接了!” 长孙无忌的心已经完全放在了长孙家的未来上了,连长孙涣起身了也没有在意,右手按在长孙涣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我可以入仕!我还可以入仕!就算不能入军,我还可以入仕!” 长孙无忌的话,如同黑暗中的明灯,只要一点星火便点燃了长孙涣的双眸,长孙涣紧紧地拽着长孙无忌的手,大呼道。 “父亲,再过几个月就是秋试了!我相信,以我的才华,一定可以考中进士的!” 点燃了长孙涣也照亮了自己,长孙无忌心中有些昏暗的火光,也一下子摇曳着变得光亮。 “没错,科举乃是打破门阀世族之举,所以陛下对科举尤为重视!若是你能在科举之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相信陛下一定会重用于你!” 第221章 薛延陀的反应 独逻河上游盆地,薛延陀汗国王帐所在地。 独逻河,或作独乐河、独洛河、毒乐河、图拉河,如今的称呼为“图拉河”,位于外蒙古的中北部,流经外蒙古首都乌兰巴托市,是外蒙古的母亲河。 如今的图拉河因为城市化、工业化,严重的工业污染以及卫生污染,让有些河道已经变黑,甚至有些径流区域还有些荒凉。 但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的独逻河,这里还是一片青原绿水。 图拉河上游盆地,如今的乌兰巴托,从克鲁伦河上游直到图拉河上游一带的薛延陀王庭所在地是风景如画的“驴背草原”。 这里有一望无际、空旷幽深的草原壮阔美,也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自然,还有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牧人策马的草原和谐美。 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繁华锦美,伴随着飘落在草原上的洁白哈达,让一切是如此的美轮美奂。 这里是一个夏季放牧的好地方,这里气候凉爽、草水丰茂,可以避暑安居,乐心放牧。 当然,这里也是一个得天独厚的战备要地,因为这里远离中土,可以休养军马,养精蓄锐。 在八月的炎炎夏日里,流连在碧绿北方草原,是一种至高的乐趣和享受。 乳白色的轻雾弥漫在空气里,笼罩着远处的沃野之上,从那里散发着边牧远吭的歌谣,也绵延起无数的牛羊的悠长、散淡的嘶鸣。 洁白而朦胧的云片,悠闲地浮在苍蓝的天上,缓缓地在天空之中漂浮,悠扬、自在。 强劲的疾风不断吹拂在严密整齐的包裹帐篷上,吹得旌旗猎猎,虽然不能驱走暑热,但也不像中原地区一样,一遇到阳光就变得燥热,反而可以带来中原人民羡慕不已的清凉。 但是,此时的王帐里的众人却感受不到丝毫清风的凉意,几乎帐篷内的每个人的前额或者是鼻翼都冒出了微微的汗渍,就是有凉意也是可汗夷男锋锐如鹰的眼眸中,爆发地滔天杀气带来的! “你们到是给本汗说话呀,你们一个个平素不是很能说会道吗,现在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说呀!” 俟斤夷男气疯了,菱角分明的轮廓,因为生气变得凶神恶煞一般,狠巴巴地怒瞪着王帐中的众人,手中通体由黄金打造的王杖,也很不客气地抖在众人的脚前,震得地上的泥沙,哗哗作响。 帐内的众人,没有一人出来发言作响,因为夷男可汗的长子马来戈壁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中原,被一个叫程处弼的世家勋贵给打死了。 而且,唐朝皇帝李世民,不仅没有惩处程处弼,也没有半点要将程处弼交给他们薛延陀处理的意思,还给程处弼封官加职,并且把最挚爱的女儿长乐公主嫁给了她。 还有更气人的,说得好听的,叫行之以公侯礼,可是遗体运回草原之后,辗转反侧几个月了,连尸体都腐烂得差不多了,在剺面的七日里,每天在王帐前都散发着尸体的恶臭味。 最气人的是,人都死了,大唐派来的使者还拿着大唐皇帝陛下也就是天可汗陛下送来、带有马来戈壁亲笔签名画押的图册,说要按照马来戈壁生前的约定,无偿带走那八万前朝遗民。 夷男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要战,如果不战,他愧对长生天,愧对草原之王的威名! 因为大唐王朝的做法,看来太咄咄逼人了! 大唐主动要求他派人入中原,商量关于前朝遗民的事情,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而且为了表示诚意,还派出了自己的长子。 结果,自己的长子死在了中原,而且,李唐还想要一分不出,获得这八万的遗民! 但是,他又不敢战,在唐朝攻打东突厥的时候,他是以友军的身份参战了的,他看到了唐朝军队的强大战斗力。 以十万的马步军,面对麾下拥有三十余万铁骑的东突厥大军,不仅没有采取守势,而且可以全力进攻,打得东突厥连连败退。 最后,被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以三千骁骑突袭定襄,打得大败,结果兵败如山倒,东突厥就那样并入了大唐的版图之中,成为了大唐的数个都督府。 以自己麾下的二十万军队去对抗大唐,胜算渺茫,他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会和颉利走上相同的道路。 但是,如果不打,这样的屈辱,他如何能咽得下来! “老臣且问一句,可汗的意思,是想打还是想和?” 满头鹤发,年逾七旬但眼神却依旧犀利的右贤王提鲁埃纳·巴尔康(杜撰),缓缓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他是俟斤夷男的叔叔,是他一手将夷男抚养长大,并亲眼目睹着俟斤夷男,东征西讨成为了草原上的一代骄雄。 这个时候,由他率先来说,最为合适。 “打?和?” 俟斤夷男的身子不由一震,沉着冷峻的面目,喃喃自语。 巴尔康的话,一针见血的命中了他的要害之中,打,他不敢;和,他受不了 “右贤王,此话怎讲?” 但是,俟斤夷男毕竟是薛延陀汗国的君主,很快地便恢复了清明,向着巴尔康循声问去。 “若要打,当然将唐使杀了祭旗,然后传檄文于草原各部,举兵攻唐。” 巴尔康闭目养神,老神在在,轻飘飘地丢了一句。 “杀了唐使?!” 杀了唐使,疯了! 杀了唐使,那不就是明目张胆地挑衅大唐皇朝的威严,那不就是老寿星上吊,明摆着活得不耐烦! 巴尔康的话说得很轻,很轻,风轻云淡,但是,听在帐内的各位薛延陀汗国的主宰们耳里,却是如此的惊世骇俗! 一个个不可置信地注目着巴尔康,他们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这句话,不可能出自这位老而稳重的右贤王的口中。 “若是和呢?” 第222章 俟斤赫德的“结盟六族” 俟斤夷男抬了抬手,压下了帐内的议论声,巴尔康的话之前在他的心中就已经过滤了一遍,他并不会因此而感觉有什么不适,或者奇怪。 “和就更简单了,以大礼,盛情款待唐使,并且答应唐使的要求,无偿归还八万隋朝遗民。” 巴尔康眯了眯眼,撩了撩胡须,神情平淡,意味悠长。 “毕竟,白纸黑字红印,一清二楚,谁都知道那上面有大王子的亲笔签名” 马来戈壁的字迹,谁都认得,这个是亲笔,无从抵赖。 当巴尔康话音落定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俟斤夷男的身上,目光复杂,有支持、有担忧、有期待、有胆怯 虽然目光有不同、心态也不一样,但是每个人的心神都透露着深沉的紧张,谁都知道俟斤夷男的一举一动,即将决定着薛延陀接下来的命运。 “如果本汗要打呢,诸位可有什么良言美策?” 俟斤夷男没有妄下定论,在他这个位子上,任何一个轻率的举动,都关系着薛延陀汗国一百多万人口的生死攸关。 身为一个国家的君王,的确是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同样也肩负着整个国家所有人民的使命,在享受着权力的同时,也承担着与权力相媲美的责任。 他很想打,和那位打败东突厥、尊为“天可汗”之后、在国内外的呼声和地位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不想要签订下一个渭水之盟、接受下一个屈辱、准备与薛延陀大干一场的李二陛下一样。 在贞观四年,参与了与李唐一通剿灭东突厥的战役之后,他也趁机壮大,夺取了东突厥的许多肥美草原,然后吞并草原各部,领受薛延陀汗国可汗之位,称雄于大漠之北。 在这个时候,他的威望也深深地树立在草原之上,被草原各族奉为“长生天眷顾的雄鹰”。 让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被杀,还稀里糊涂地交给各部落中聚集起来的八万遗民,这样的事情也会让他在各部落中树立起来的威信,大打折扣。 而且,他们是狼的后裔,在大草原上,狼是不会主动退缩的,除非是在战败之后,但经过一场殊死搏斗之后,就算是败了也虽败犹荣。 他是狼,而且是狼王,所以他想要打上一场,但是按照目前的实力来看,虽然在人数上多于唐朝边塞上的军队,但是他知道人数并不能代表一切,薛延陀和大唐的实力相差依旧有些悬殊。 所以,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唐朝就这样一对一的打擂台赛,因为这样,他必输无疑。 虽然俟斤夷男的话,运用了“如果”一词,但是帐内的人都听出了他的好战心声,听出了他内心的期许。 如果不想打,就不会再多此一问,而是问应该如何招待唐使以及交付隋朝遗民的事情了。 “若大汗真要与大唐决一死战,属下到是有一计良策!” 一个粗犷且浑厚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然后站出来一个七尺之高的壮年大汉。 左贤王提鲁埃纳·俟斤赫德(杜撰),俟斤夷男的亲弟弟,与叔叔巴尔康一样,辅佐他称王,是他的左膀右臂。 俟斤赫德虽然身材魁梧、肌肉也壮硕,但脑子却不差,侵吞东突厥故地的计策就是他和巴尔康一并向着俟斤夷男提出来的。 “哦,是左贤王啊,左贤王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俟斤夷男看到是亲弟弟俟斤赫德,心气不由提高了三分,对于这位有勇有谋的弟弟,他的内心期待不已。 俟斤赫德嗓门洪亮,声若震雷:“我们可与西突厥各部、东突厥、回纥、靺鞨、契丹结盟,六路进兵中原!” 俟斤赫德不仅声音若震雷,而且声势也若震雷,他说完话之后,王帐里一下子就真的跟炸雷一般,振聋发聩了! 六路进兵中原! 如果可以成功这是一个壮举,当然,这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这个设想太夸张了,甚至听起来还有些虚无! “怎么可能,虽然我们薛延陀是西突厥内最强大的部落,但是我们原本生活在北原,是铁勒诸部的整合,我们原本就是脱离西突厥而自立的,怎么可能还和西突厥结盟!” “不说西突厥了,东突厥就能和我们结盟!这不是异想天开嘛,东突厥都已经被大唐给打残打怕了!” “而且我们还占领了他们那么多的领土,难道你俟斤赫德可以把侵吞的东突厥土地还回去!” “回纥,我们今年开春还和他们打了一战,结下了梁子,这个梁子都没有解决,怎么可能一起出兵!” “还有,那个靺鞨,这个部落,素来都没什么交集,我们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联合!” “对了,那个契丹,那就是一个龟孙子,在隋炀帝的时候,就只有那个巴掌大的地方,唐朝灭东突厥之战,它也不敢参加!” “等唐朝打完突厥之后,它还是那么巴掌大的地方。这样一点野心都没有的部落,你还寄希望于他们,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待帐内的贵族们清明之后,一个个立马张嘴拔舌,对俟斤赫德的话提出了深深的质疑! 这个计划存在的空档太大了、漏洞太多了,难度也太高了,要执行起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左贤王,你继续说!” 俟斤夷男喝了一声,震慑住了喧闹的王帐,继而带着凝重的神色,望向俟斤赫德沉声说道。 虽然他也被俟斤赫德震了一震,但他知道俟斤赫德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敢说如此大的话,一定有他的依仗和底气。 “喏,可汗!本王敢问诸位一句,诸位可知道,如今是几月时分?” 第223章 俟斤夷男的决定,攻唐! 俟斤赫德向着俟斤夷男施了一礼,然后面向帐内的众人,神秘一笑,声音清淡。 “八月?” “八月!” “八月?” 帐内的众人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即使明知道现在已经进入八月,也不敢太为坚定。 “那么,现在距离入冬还有几个月?” 俟斤赫德欣然地点了点头,继而意味幽深地追加了一句。 “入冬入冬!” 不过短短几瞬,帐内的众人就全都明白了,眸间带着明耀的光辉,甚至光辉有些璀璨,在璀璨的背后甚至还带着惊愕和恐惧。 冬季,这是草原各族最为惊惶的季节! 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天寒地冻! 每年的这个时候,所掀起的风霜雨雪,都会带走他们大量的人口和无数的畜牧。几乎会有四分之一、三分之一,甚至更多人口和牲口,在寒冬之中丧生。 因此,在入冬之前和回春之后,这两个季节,草原各部都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抵御寒冬以及整治寒冬带来的危害。 由此,在古代华夏,夷狄都会选择在第一年的秋季以及来年的春季,这两个季节,对华夏发动侵略战争。 《汉书·武帝纪》记载,“(建元七年)春匈奴入上谷,杀略吏民”。 《汉书·武帝纪》记载,“(建元七年)秋,匈奴盗边”。 《汉书·武帝纪》记载,“(元朔二年)秋,匈奴入辽西,杀太守;入渔阳、雁门,败都尉,杀略三千余人”。 《汉书·武帝纪》记载,“(元朔三年)春正月, 匈奴入上谷、渔阳、杀略吏民千余人”。 因为在入冬之前打战,可以从华夏的边郡收刮更多入冬的粮食,以及因为战争适当地减少一些人口,来缓解寒冬的压力。 而在回春之后作战,是为了掳掠更多的人口,为他们放牧。 当然,在回春之后作战,不仅仅只针对于华夏的国家,还针对于草原上的其他部落。 因为在冬季的时候,每个部落都有不少的死伤,有些部落死伤得特别多,实力下滑得比较大,而实力的比例变化,自然就引起了草原利益的再分配。 所以,就需要为重新分划草原的势力范围,而重新进行分配战争。 许多草原上的部落,在新年的分配战争中消逝了,化为了历史的尘埃;也有许多部落崛起了,成为了草原新的主宰。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者退逝,强者为尊。这是大自然,永恒不变的真理。 “中原人有粮食,有充足的粮食,而且这些粮食是可以储藏的,更重要的是,这些粮食是我们大草原无法生产的!” 俟斤赫德扫视了一周帐内的贵族们,面带着野性的笑意,露出洁白的獠牙,若狼一般的,迅猛且智慧。 “选择让族人在即将到来的寒冬中丧生,还是选择和我们一起对大唐发动战争,去大唐夺取粮食,你们认为他们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这看似是一个选择题,实际上却固定了一个答案! 毋庸置疑,因为草原上的人都会选择后者,因为他们是狼! 就算不是狼,许多人也会选择后者。 平时平平淡淡、无所事事,许多人都会习以为常,因为习惯了简单安定的生活,但是如果突然有人告诉你,你可能马上就要死去了,你还会如此的淡定,过如往日吗? 如果还有人告诉你,你或许可以拼一把,就可能不用去死,可以活着甚至活得更好,你愿意吗? 谁都会愿意,去拼一把,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得好,说得在理!不愧是本汗的好贤弟!” 俟斤夷男抚掌大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俟斤赫德的言语虽然非常的简明,但是言简意赅,直击了草原各部都不得不直视面对的深刻现实。 谁都想要活着,谁都希望自己的种族可以很好的延续下去。 这样,他就拥有了一个和草原上的所有部落结盟的一个重要前提因素。 因为他们拥有着共同的目的,生存! “本王决定了,派遣使者前往草原各部,与他们商议结盟,共同攻唐!” 紧着接,俟斤夷男意气风发地从可汗宝座上起身,高举着可汗王杖,向着帐内的各位贵族,朗声说道。 以薛延陀一族之力,攻打唐朝,虽然很有可能会被李唐吞得连渣都不剩,但是如果成功结合了六族,以将近一百万的人马去对付唐朝的话,这样的胜算无疑会提高很多。 甚至可能的话,他会再次书写颉利可汗的神话,逼近渭水,直取长安,成为第二个让李世民签下渭水之盟的草原可汗。 到那时,他就是草原上,真正的一代天骄! “可汗神威,我等自当尊崇可汗王命,竭心尽力,同心攻唐!” 在俟斤夷男给整个事件定下调子之后,薛延陀的各各贵族首脑们,也一个个地俯首垂身,向着俟斤夷男进行宣誓。 虽然他们的心态不同,尽管其中有些人在心间对此事并不看好,但是此刻都屈服在俟斤夷男的狼威之下,因为此刻再有异议,很有可能会背上投唐的罪名,被铁血的俟斤夷男当下斩杀。 “虽然我们应该定下了攻唐的政议,但是在联络上其他各部之前,我们并不能与大唐翻脸!我们也需要充足的时间,进行军马的整顿和各部达成结盟!” 获得众贵族形象的支持之后,俟斤夷男抬望着锐利如电的鹰眸,收容着严谨的神色,昂声说道。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既然决定了与大唐帝国,这个庞然大物进行决战,那么他就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224章 李二陛下与突利可汗的辛密 “唐使依旧需要厚待,至于那八万隋朝遗民,本汗也答应无偿给他!” 定好了调子、决定好了会议的主题之后,俟斤夷男便开始进行细节方面的处理。 “中原有句古话,叫做“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右贤王,你德高望重,这件事情,便交由你去处理!记住,姿态一定要低、诚意一定要足,当然,时间也越久越好!” 俟斤夷男说得很是大气干脆,一挥手便将此事安排给了巴尔康,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时,半点的不甘不愿。 因为现在他要争取时间,他需要用这八万人来麻痹李唐,拖住李唐对他的戒心,尽可能地创造时间来准备战前的一切。 交给巴尔康,他也放心,他相信以巴尔康的老谋深算,一定知道他的用意,知道用多少的时间去交割隋朝遗民,既有利于开拓他的时间,又不会让唐使心生疑虑。 “喏!” 这件任务的极端重要性,巴尔康也非常明白,没有半点含糊,便坚毅地应承了下来。 “各部的游民也要适时地收拢,对于各部之中的青壮年、战马、牲口情况,要及时地进行清点盘算,要做到眼里有人、心中有数!” 俟斤夷男的思路很清晰,吐字也很清楚,将任务一件一件地交割下去,因为他也和李二陛下一样的年轻,只有三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壮心不已的时刻。 “本汗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将你们下辖的情况梳理清楚,然后给本汗呈报上来!” 薛延陀,乃至所有的草原各部基本上都是沿袭匈奴的旧制,以可汗(单于)为核心,其下分为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日逐王一层一层地将草原和人口分割下去。 这样的形势,有点像西周时期的分封制度,天子——诸侯——卿大夫——士。 但是,又有所区别,因为分割下去的不仅仅是土地和人口,还有相应等级的军权,而且分割之后,也不是各自为政。 即使分割之后,可汗依旧掌控最为强大的实力,并通过定时的政治会议,加强中央集权。 “喏!” 虽然心存疑虑,但是上下的话音却很整齐。 “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对于各族的使者派遣,你们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就给本王呈报上来!” 俟斤夷男布置完上一个任务之后,又紧密地将下一个任务报了出来。 “说到此处,属下有一个疑问了!” 坐在俟斤赫德的下手,一个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壮汉,皱着眉头提问道。 “说!” 俟斤夷男抬眼瞧了一下,是左谷蠡王布鲁特·德鲁伊(杜撰),他最得力的干将。 “可汗,这西突厥、回纥、靺鞨、契丹,倒还好联系,毕竟都还是草原上的部落,可是这东突厥” 德鲁伊带着疑惑的眼神,不明就里的问道,其他各族也就算了,可是这东突厥已经纳入了大唐,还要邀请,本来就不够使的脑子,就更糊涂了。 “这东突厥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这东突厥毕竟已经降唐了,而且突利可汗阿史那什钵苾,如今可是被“天”可唐朝皇帝封为右卫大将军、顺州都督、北平郡王,位高禄厚,礼遇有加,恐怕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答应我们,举兵反唐?” “左谷蠡王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李世民封阿史那什钵苾,为右卫大将军、顺州都督、北平郡王,我们才有可趁之机!” 俟斤赫德怡然一笑,转向座下的德鲁伊,细细解释道。 “本王记得,贞观三年,李世民潜使与阿史那什钵苾相商,李世民以东突厥可汗之位,许以阿史那什钵苾,于是阿史那什钵苾举兵反叛阿史那氏咄苾,趁乱倒戈一击。” “但是,事成之后,李世民非但没有达成他的诺言,还把阿史那什钵苾的父亲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的故事搬出来,羞辱了阿史那什钵苾一番!这个当时可汗也在场。” “没错,受封的时候,本汗也在场。那是,正好是本汗领着左贤王去向李世民复命。” 俟斤夷男轻笑着接过了俟斤赫德的话,如同讲故事一样,学着李二陛下的口气与神态,惟妙惟肖,娓娓说道。 “当时,李世民对着阿史那什钵苾说:以前你的祖父启民可汗亡失兵马,隋扶助复立。受恩不报,你的父亲始毕可汗反为隋敌。你今日困窘来归顺我。我所以不立你为可汗,正因为前车之鉴。我希望天朝久安,你宗族也不会灭亡。所以任你为都督,不得再相互侵掠,永为我北方的藩屏。” 说完之后,俟斤夷男引以为耻的嗤之于鼻,嘴角微翘,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这李世民也是心狠,不但没有达成他的承诺,以阿史那什钵苾为东突厥可汗,把阿史那氏咄苾的领地分为了六个州,左部设定襄都督府,右部置云中都督府。” “还把阿史那什钵苾之前的统治地区分成了四块,设置顺州、佑州、化州、长州四个都督府,而阿史那什钵苾只统领其一。你们说,他心里能没有其他的想法?” 帐内的众人,也跟着引以为然的点头应声,出尔反尔、过河拆桥,大唐皇帝确实做得有些不地道。 “说到这里,本汗还要再多说一句,如果我们要进攻中原就一定要进攻东突厥,因为东突厥所在的几个州的都督府,成为了李唐在长城之外的屏障!” 突然,俟斤夷男好像想到了什么,眸光变得深邃起来,面色也变得十分严峻,手攥长拳,声音冷厉。 “若是我们能够顺利说降阿史那什钵苾,这将对于我们,至关重要!” 第225章 “花荣”登场! “父汗,孩儿保举一人,可成此事!” 俟斤夷男的声音刚刚落下,王座之侧设座上的一人,率然起身,上前答道。 马来隔壁,马来戈壁的双胞胎亲弟弟,曾经的薛延陀汗国二王子,如今的大王子,薛延陀汗国王位的第一继承人。 马来戈壁已经死了死透了,在剺面的七日里,许多人都哭了,他也哭了,哭得很伤心,但内心却笑得比谁都灿烂。 虽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第一顺位继承人,虽然有左贤王在背后给自己撑腰使力,但自己也必须立下足够强大的功绩,让父汗真正地认可自己,而现在正是他崭露头角的时候。 “谁!” 俟斤夷男注视着这个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的儿子,冷声问了一句。 对于马来隔壁,他不报什么太大的希望,这个儿子的行为太为轻率了,经常偷偷潜入大唐的国境,去青楼妓院里寻欢作乐、寻花问柳。 同样都是自己的儿子,双胞胎兄弟,但马来隔壁和马来戈壁相差太远了,一个心狠手辣、性格孤阴,一个荒诞放浪、游手好闲。 在他看来,马来隔壁,注定难成大事,所以他才会派遣马来戈壁去中原,而且去向李二陛下请求赐婚。 一来是为了试探李二陛下对于薛延陀的态度,二来也是为了进一步增加马来戈壁在汗国内的影响力,三来若是求亲成功的话,也可以壮大马来戈壁的政治资本。 只是可惜,时运不济,他最看好的儿子马来戈壁,死在了中原 “孩儿的贴身侍卫,花荣!” 马来隔壁也感受到了父汗不冷不热的态度,但是他并没有怯弱,硬生生地顶了上去。 “花荣?” 俟斤夷男眉目微锁,稍微思虑了一下,探声问去。 “就是你从唐国带回来的那个侍卫,那个在“赛马节”,箭术了得、一举夺魁的汉人?” 花荣,这个人他有些熟悉,这是一个长得较为清秀,而且为人较为勇武,更关键是箭术非凡,在赛马节上他还曾亲自给他授予过哈达和骏马。 “没错,就是花荣!孩儿,所要保举的,就是他!” 马来隔壁看到俟斤夷男有些闪烁的眸光,心神一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语气。 “汉人!一个汉人怎么可以作为我们大薛延陀汗国的使者!” “是啊,这个汉人身份不明不白,谁知道他是不是大唐派来的奸细!” “不行,用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汉人,一定不可以!” 虽然以实力为尊,但是也重视血统传承的薛延陀贵族们,马上就予以了否定。 “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怎么就来历不明了!再说,他在赛马节上的表现,你们都看到了,你们谁手下的健儿比花荣的箭术更厉害!” 马来隔壁也没有避让,坚决地予以反击。 他相信花荣,因为花荣就差点死在了他的面前,在大唐名将苏定方的一箭之下,一箭穿心。 花荣绝对不可能是大唐派来的奸细! 而且,他也不是傻子,如果不清楚花荣的身份,也不会将这样一个人安插在自己的身边,做自己的贴身侍卫。 他当然派人去大唐查访过花荣的身份,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花荣还不是普通人,是在并州被通缉的要犯,曾经杀了数十名的军卒。 怪不得当时,大唐会出动苏定方这样的大将,去擒拿他。 “隔壁,你说说,为什么你会支持花荣作为我汗国派遣前往东突厥的使者?” 俟斤夷男并没有在花荣的身份上有多于的停留,因为他见过花荣,他从花荣的身上感受不到半点的文臣或者武将的气息,全是放浪不羁的游侠痞气。 而且,就算花荣是大唐派来的奸细,就是在时间之上也说不过去,自己在此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反唐之心,更别说,他还没有听说到有在非战争时期派遣到别国的奸细这么一说。 令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马来隔壁支持一个汉人的做法,还有马来隔壁面对众人施压,却依旧坚定自己的信念的状态。 这让他耳目一新,让他重新认识到了他这个儿子,果敢毅然的一面。 “第一,花荣不可能是奸细!孩儿曾经派人清查过他的身份,他是一个游侠,还是一个犯有涉军命案的逃犯,在孩儿遇上他的时候,他曾经被一个追来的官军一箭射中了左心!” “第二,花荣是汉人!孩儿要用他,正是因为他是汉人,他比我们更加熟悉中原,也更容易接近阿史那什钵苾,我们突厥人前往顺州,一定会被暗中监视阿史那什钵苾的探子发现!” “第三,花荣是一个游侠,还是一个武艺不俗的游侠!他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不轻易被汉人发现抓住,他在外躲了两年还没有被官差抓住过!” “第四,花荣是一个精通突厥语的汉人!精通突厥语,所以,他可以很好地与阿史那什钵苾交流,进行谈判!” “父汗,这就是我的理由!” 马来隔壁注视着俟斤夷男,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一字一字,将自己对花荣的认识讲了出来。 “好,说得好,有理有据,有智有凭!” 马来隔壁的精彩演说,让俟斤夷男也感觉震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个儿子让他确实感到惊奇。 也许,是因为马来戈壁的死,刺激到了马来隔壁的雄心,也许将马来隔壁培养成真正的继承人也不错。 俟斤夷男的眼里,燃起衷心的喜悦,重新审视了一番马来隔壁,一锤定音。 “本汗决定了,就以花荣为遣往东突厥的密使,择日出行!” “谢父汗!” 马来隔壁喜上眉梢,兴奋地接过了俟斤夷男的指令。 因为他接过地,不仅仅是俟斤夷男对花荣的任命,更是对他自己的肯定。 看来花荣说的是对的,父汗希望地是能够当机立断、有勇有谋的继承人,自己不能再那样的性情轻狂、放浪形骸了。 第226章 天英星小李广花荣 薛延陀王帐。 夏秋时节的薛延陀王帐,碧野千里、风景如画。 此时无论是纵马在草原上驰骋,还是躺在车驾之上,欣赏草原人与自然相宜的风吹草低见牛羊,都是一大享受。 不同于驻守在王帐前,站岗执勤的战士,在王帐外侧的一个偏僻角落,战士们成群、抱团成堆的席地而坐,聚在一起,不时地发出欢声笑语。 他们的坐姿也很是随意,双腿交叉盘踞而坐的有之,横着单腿弯折、一腿弯折树立的有之,坐在地上双手平放的也有之,双腿交叉靠在牧草堆上的也有之 他们围聚起来形成的环圈内空地上,也摆放着一些熟食、水果和酒水。 他们是各个贵族们到王庭开会带来的贴身侍卫,可能不一定是各部族最精锐的勇士,但一定都是各部族首领最信赖的勇士。 “花荣兄弟,那一天哥哥我算是服气了,你的箭术真是非比寻常,就连十星连珠这样的技巧你都可以做到,真心服气!” 一个下颚周围蓄满了密密麻麻且如针尖一般络腮胡子,外形粗莽、四肢发达的草原汉子,穿着简单的黑漆牛皮大褂,呵呵大笑地端着一碗酒,向着一边靠在牧草堆上闭目养神的年轻男子,叹服的说道。 “来,花荣兄弟,走一个!” “好啊,布鲁德哥哥,要和小弟喝酒,小弟自然心愿奉陪!” 闭目养神的男子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齿白唇红、眉飞入鬓、棱角分明、额清目朗的俊面立马堆积起爽朗的笑容,前倾着身子,从草地上也端起了一碗酒,向着那大汉迎去。 尽管他注视着是大汉布鲁德,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是跨越了布鲁德,关注在他身影后面的王帐的! 即使是在他闭目养神,靠躺在牧草堆上的时候,他微微张露的一双俊目,也时刻注目着王帐! 因为这个角度最适合观察王帐,他可以探视到王帐的一些边角人物,但是王帐内的人却看不到他的身姿。 他是楚成,程处弼派往薛延陀的锦衣卫士。 如今,他是花荣,锦衣隐卫排位第九的天英星小李广花荣! (在楚成的真实身份揭露之前,称之为“花荣”。) “那可不是,花荣兄弟恐怕乃是我大草原上箭术第一人!” 花荣旁边的一个卫士也喟然叹服,目光闪烁地举杯迎合道。 “也许就只有已经去陪伴长生天的大王子才可以与兄弟一较高下” 大草原上以实力为尊,虽然花荣不是他们的族人,但花荣的技术比他们这些在马背上长大、靠着弓箭谋生的草原人更加的厉害,这让他们不得不服,不得不心生崇敬。 “诸位兄弟抬爱了,我的箭术哪里登得上什么台面,都是诸位兄弟看得起我花某,没有把我花某当异人!” 花荣的眸光微微一暗,继而释然一笑,很是干脆地与围坐的突厥战士们,碰杯交筹,然后一饮而下。 说到自己的箭术,他就不由得想起他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程处弼,是程处弼没有藏私,将这门绝技传授给了自己。 不仅是自己,就是其他人也都在指挥使大人授射箭课的时候,看到了指挥使大人是如何轻言微语、详备细致地和众人讲解这一绝技操作的心得。 虽然学到这门绝学的人不多,但是当时他们所有的锦衣卫士都惊呆了,没有人会想到指挥使大人会把这样的压箱绝活传授给他们。 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对于那位指挥使大人,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是感恩戴德,没有一个人不在内心暗暗牢记着那位大人的再造恩情。 “花兄弟,听说你曾经杀了数十名大唐军卒,还和晋阳府折冲都尉苏定方扛上过,而且从苏定方手下活着回来了!” 三杯过后,一个侍卫扬起微微红润的笑意,带着崇拜的眸光说道。 苏定方,名烈,以字行世,凭借着骁勇善战和气魄惊人而闻名大唐,以破东突厥、灭西突厥、平葱岭之乱 夷百济、伐高句丽、定吐蕃的傲人战绩成为名动青史的英雄人物。 贞观三年,他因为追随着师傅李靖,率二百骑为前锋,乘雾而行,袭突厥颉利于碛口,被封为正四品下的左武候中郎将。 但是因为,左武候卫当时是由长孙无忌掌控,为了让学生获得更好的前程,李靖便将苏定方交给了并州都督李绩,并平调到河东道首府晋阳府,任折冲都尉。 因为是上府,所以苏定方的品衔依旧和他的左武候卫中郎将一样是正四品下。 但是,因为晋阳是李唐的龙兴之地、是北都,苏定方获得的政治成就一定比在左武候卫做一个被打压靠边的中郎将要强。 而且,并州都督李绩是他认为在大唐军略不在自己之下的儒将,将得意门生交给李绩,李靖也可以很好地放下心来。 “我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哪里能和苏定方杠上,当时,苏定方一箭射中我的心口” 花荣自嘲一笑,神情哀愁,唉叹了一声,举碗饮尽,带着感动的情绪,向着众人苦笑说道。 突然之间,花荣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清亮起来。 “如果不是二王如今的大王子出手相救,我现在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哪里还有机会和众兄弟在此饮酒作乐!” 说完之后,花荣又呜呼一声,从草地上起身,细腰蜂直、乍臂长挥,将手中的酒碗狠狠摔下,英俊的面庞变得扭曲狰狞,眼里也带着仇恨的血光,左手用力抓着心口的衣襟,森冷的说道。 “苏定方,总有一天,我花荣一定会杀了你!然后,啖汝肉、饮汝血,以泄我心头之恨!” 第227章 马来隔壁的消息:攻唐! “繁锦(花荣的字,杜撰),怎么说得如此的壮志悲慨,所谓何事啊?” 马来隔壁春风得意地领先众人从王帐中大步走出,向着花荣这边走来。 “大王子!” 花荣收敛怒意,立马迎了上去,向着马来隔壁施了一礼。 他哪里来的壮志悲慨,不过是看到马来隔壁从王帐里出来后的逢场作戏罢了。 他哪里怨恨苏定方,他能够按着程处弼的指示成功潜伏到马来隔壁的身边,还真要好好感谢人家苏定方,配合自己演的一出苦肉计。 “你刚才是怎么了,本王子好像听到了苏定方的名字?” 马来隔壁一面从一边的奴仆手中接过缰绳,一面向着花荣,笑面轻语道。 “还不是苏定方那厮给了属下这心口一箭,若不是蒙得王子所救,属下都已经身子入土,化为白骨了!” 花荣又是气愤,又是感激的说道,表情动作做得十分丰富到位。 “来,上马,和本王出去走走,本王子有些话和你说说!” 马来隔壁欣然一笑,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不过,他的话音说到后面变得越来越沉,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 “是,王子!” 花荣的面色一紧,颔首凝重,也从身后的奴仆手中接过缰绳,一步上镫,蹬上马去,追随着马来隔壁,跃马而去。 一番疾驰之后,两人并行而离,花荣的马匹微略低于马来隔壁的座驾半个马头紧跟在后,其他的几个侍卫,虽然都紧随其后,但都保持着相应的距离。 “繁锦,按照你教本王子的心理方法,适才父汗对本王子可是赞赏有加,父汗对于本王子的态度,已经慢慢地发生变化了!” 马来隔壁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景,回首注目着花荣舒畅而欣喜地感叹道。 “待父汗百年之后,本王子相信,这薛延陀大汗王位以后,一定本王子的!” 对于这位不仅可以陪着自己声色犬马、飞鹰走狗,而且箭术了得、能力脱俗,还可以做到对于自己在政治上有所帮助的贴身侍卫,他真的非常的看中。 此时,对于以蛮横的手段,从苏定方的手中救下了这个侍卫,感到庆幸不已。 “王子英明神武,天资聪睿,这薛延陀的王位本来就应该是王子的!” 花荣简洁一笑,恭维的说道,心理分析、心理战术这是他们锦衣卫的基本课程,在来到薛延陀之前,薛延陀汗国内上上下下重要人物的资料他都研究了一番,做足了功课。 “再说了,如今马来戈壁已死,就是按照长幼顺序,这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也必须是王子!” 所以,对于已故的马来戈壁大王子,他没有丝毫的避讳,因为马来隔壁对这位亲哥哥可以恨之入骨,势如流火,两人从小到大就没有一次看对眼过。 “好了,你就别吹捧本王子了,你的功劳可不小,待本王子称汗之后,一定会许你为我大薛延陀汗国的右贤王!” 马来隔壁听到花荣的话很是高兴,眸光流转,充沛着对美好未来的展望,仿佛他已然成为了薛延陀汗国的可汗一般,指着花荣说道。 对于有能力、又会投上所好,是能臣、又是佞臣的属下,上位者都特别的喜欢,就像李二陛下与宇文士及。 “不过,马来戈壁那家伙还真是该死,你说这家伙要是不死,本王子还真要下一番苦功夫,把这家伙给戬除!” 笑语说过对花荣的嘉许之言后,马来隔壁先是冷傲地一阵大笑,忽而面容又瞬间变得阴冷起来,声音也充沛着无尽地憎恨。 “现在这家伙死了,王位就只能是本王子的了!” 生在帝王家,耳濡目染,没有人不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父子情、兄弟爱,在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位子面前,太轻、太轻了! 为了这个位子,父子相杀、兄弟相残的事情,从来不在少数,因为这就是权力带来的斗争游戏! “多谢王子厚爱,属下一定竭心尽力,以报王子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情!” 花荣的眼眸里隐藏着深深的不屑,但表面上还是对着马来隔壁毕恭毕敬,“发自肺腑”地感激道。 “嗯!” 马来隔壁虽然很高兴,甚至都有些飘飘然,但并没有冲昏头脑,应了一声之后,勒住了马匹,停了下来,对视着花荣,深呼了一口气,按下心神,严肃的说道。 “繁锦,本王子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父汗要准备进攻大唐了!” “进攻大唐?!” 花荣心神一震,瞪大着的的眼睛里细微地摆动着棕玉一般透亮的瞳仁,脑子里立马对于这个讯息进行分析思索,唇舌间也带着疑惑和惊叹,自然反应地问了回去。 稍微思量一番,花荣便想到了其中的缘由,又追加了一句。 “王子殿下难道是为了给马来戈壁报仇雪恨,还是说为了那八万前朝遗民?” “两者都有,但是我感觉父汗的心思,真正不是为了这个” 马来隔壁沉着地坚定颔首,又立马摇了摇头。 颔首,是对花荣这么快就清楚原因的认可;摇头,是他从父汗的表情上感觉到原因好像并不是这么简单,尽管他不明白。 “但是,此刻攻唐于我薛延陀大有不利啊我薛延陀若与大唐争锋,那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啊!” 花荣宛若一位兢兢业业的忠臣一般,眉目紧锁,声音激亢,站在薛延陀的角度考虑对着马来隔壁说道。 “东突厥的前车之鉴,还尚在咫尺,我薛延陀一定不能重蹈东突厥的覆辙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俟斤夷男要攻唐,但是为了大唐,为了指挥使大人所托付的任务,此时此刻,他必须拖住薛延陀的行动。 第229章 李二陛下初试炸药 九成宫内,一处僻静幽凉的山谷之中,突然爆发了一阵轰隆的声响。 “贤贤婿” 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的李二陛下指着被炸药炸得粉碎的石头,看向程处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死命地吞了吞几口口水,深深地来来回回几个呼吸,才平缓过来,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贤婿啊,这就是你上次和朕说的那个什么炸什么来着?” 虽然现在的炸药才只能炸毁一块两米高、两百来斤的大石,但是对于第一次见到这般奇迹的李二陛下而言,这就是神技! 怪不得程处弼当时要展示这个炸药的时候,一定要他屏退左右,只保留左卫亲府的将士驻守在谷口,其他一定不能入内。 “岳父大人,这就是此前,小婿在两仪殿,和您说的炸药。” 程处弼伫立在李二陛下的身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么大的威力,对于他而言,才刚刚算是入门,还需要有更长的一段距离才可以运用到战场之上去炸毁城墙。 而且,现在的炸药还都是以竹管为外形的,还做不到以钢铁为容器,下雨天根本就不能用,一受潮都不得了。 “对,对,没错,就是炸药!这炸药的威力也太大了,朕就是听你的将耳朵堵住了,这响声还是如此的刺耳,现在朕这耳郭里都还是嗡嗡作响呢!” 李二陛下瞪亮着双眼,注视着高台之下的谷地上那粉碎的沙石,既兴奋又紧张的感叹道。 “而且,这东西的威力如此之巨大,连一块大石,都可以不废飞灰之力,将其炸毁,这若是炸到了人身上,那还不是顷刻之间,就让人粉身碎骨了!” “小婿曾经让人试过,只要现在的五分之一的量,就可以将一套上好的明光铠,炸成碎片。” 程处弼顺着李二陛下的话,轻笑着陪声说道。 “明光铠!” 李二陛下瞳仁微缩,倒吸了一口寒气,叹息着感慨道。 “这东西的力量还真是非常的霸道啊!这若是运用到战场之上,简直就是战场上的血战杀器” 刚才他已经看到了炸药将一块两百来斤的大石炸得粉碎,这要是炸在人的身上绝对会把人也炸得血肉模糊。 对于自己方而言,这样的武器,自然是神兵利器,但是这样的武器运用起来,连李二陛下这样的沙场宿将,都感觉有些残忍了,有伤天和。 “贤婿啊,这东西的产量有多少啊?” 思虑一番之后,李二陛下变得严正起来,正色地向着程处弼询问了过去。 “这个,还是让许大人来回答您!” 程处弼没有回答李二陛下的问话,而是将这样冒头的机会交给了许敬宗。 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在李二陛下面前崭露头角,但是许敬宗这样的人,就不能经常见到李二陛下,能够在天子面前冒冒头、说说话,对于许敬宗以后自然好。 “启禀陛下,因为这炸药的制造需要大量的硝石,而现在对于硝石,我朝的探藏量并不多。” “而且,就算有,为了保持绝密,我等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运往军械司,而是以炼丹为由进行采购的。” 许敬宗感激地望了程处弼一眼,沉下了心思,整了整思绪,然后向着李二陛下说道。 “而且,这种炸药,我们军械司才刚刚研制出来,之前试验的时候,才刚刚足够炸毁一套明光铠。” “如果不是郎中大人,让我们尝试将炸药进行捆绑式的运用,说不得我们都还想不到这些个东西还能够用来开山炸石。” 虽然他和房玄龄一样是秦王府当年的十八学士,但是相差太大了,人家房玄龄都已经位居卿相了,而他才只是一部一司之下的员外郎。 自从程处弼让他准备一下,可能要向李二陛下进言到户外进行炸药测验之后,他就拼命地对炸药进行严格的调试,力求在李二陛下面前能够露露脸。 一开始对于炸药的威力,他还有些心虚,直到炸出来一个两百斤的大石,试验成功之后,他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什么事情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我们现在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现在不是有一个很好的开始嘛!” 李二陛下蔚然发笑,冲着许敬宗,和颜悦色的说道。 “这个东西,你们可以慢慢研制,不用着急,以炼丹为由,储备硝石,这样就做的很好!” 本来对于炸药,他就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就是程处弼那天在两仪殿,勾起了他的兴趣,让他知道了原来还有这样的战场利器,在刚才看到炸药炸石之后,他才明白了炸药在战场之上的重要作用 说间,李二陛下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老生常谈一般的提点道。 “保密才是第一要素,尤其是这炸药的配方,一定不可以被有心人夺了去,不然于国于民都不好交待!” 对于军械司和锦衣卫,他不只一次说过这段话,只是这一次见到炸药的威力之后,他变得更加的重视了。 “朕此前就说过,今天朕再次申明一次,没有朕的旨意,擅入军械司者,杀无赦!” “喏!” 程处弼和许敬宗对视了一眼,激动地应承了下来。 “报!” 一个身着麒麟服、腰挂绣春刀、面带黑纱的隽逸身影,若飞燕游鱼般穿入高台上,高声朗叫道。 “臣锦衣卫百户燕青拜见陛下,属下拜见指挥使大人!” “平身!” 李二陛下抬了抬手,没有多说,指了指程处弼。 “你不是在府衙驻守吗,何事让你匆匆而来!” 程处弼颔首点头,走上前去,注视着燕青,略带疑惑的询问道。 天巧星浪子燕青,这是宫羽宫无忧的新身份。 “回禀指挥使大人,这是天英星飞鹰传来的紧急情报,密级:绝密!” 第230章 李二陛下的怒火 “回禀指挥使大人,这是天英星飞鹰传来的紧急情报,密级:绝密!” 燕青恭敬地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密封的竹筒,双手呈上,严谨的说道。 锦衣卫的文件按照等级分为绝密、机密、秘密、内部资料、通用资料。 绝密是最顶尖的级别,除了程处弼之外,锦衣卫内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启封。 “什么,绝密!” 程处弼神色一变,惊呼一声,连忙从燕青的手中接过竹筒,喝声问道。 “把你身上的纸笔墨也都拿给我!” “是!” 燕青也顺从地从长袖中,如同变戏法一样,将纸张、毛笔和简单的小墨砚盒掏了出来。 这是锦衣卫士的必备素养,每个人都会随身携带这些文房宝器,以便随时随地,记录和传递秘密。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等下我再通知你!” 程处弼接过燕青递上来的纸笔墨之后,便给燕青还有许敬宗都下了“逐客令”,而且声音是如此的不容置疑。 “还有,延族,你也先行退下!” “喏!” 熟知锦衣卫程序的燕青自然二话不说,将手一拱,问令下去,而官场老货许敬宗虽然感到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也随着一起告退了。 “贤婿,莫非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看到程处弼如此的当机立断,迅速将两人清场赶走,李二陛下也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向着程处弼发问道。 “岳父大人,请稍等!” 程处弼将纸笔墨放到身后的几案之上,将手中的竹管打开,取出里面反复折叠的纸张,然后打开砚盒,揭开笔帽,轻点一二笔墨,对照着秘纸进行翻译。 “贤婿,这是” 李二陛下望着原纸上密密麻麻的点点,困惑不解的向着奋笔疾书的程处弼询问道。 秘纸上的点点太多了,宛若银河之上的繁星一般稠密,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觉得会感觉有些眼花,甚至会发晕。 “岳父大人,此乃我们锦衣卫的专用暗语,我们通常称之为“摩斯密码”!” 程处弼一面疾笔翻译,一面回答李二陛下的话。 将摩斯密码运用到传递的密文之上,就是被发现了以古代人的思维,他们也发现不了其中的秘密。 只要再次换上一种方法将密文传递出去就可以了,这样保证了秘密的安全性,也保护了密探的身份。 “摩斯密码?好神奇的东西,贤婿也真是厉害,竟然可以将文字换成这些个横横点点!” 李二陛下饶有兴致地凝望着上面规律的横横点点,夸奖道。 “岳父大人,好了,请看!” 没过多久,程处弼就将誊抄好的纸张交给李二陛下。 “薛延陀已经着手计划与西突厥各部、东突厥、回纥、靺鞨、契丹六族结盟,连结六路之兵,进攻我大唐!” 李二陛下对照着纸张,轻声地诵读道,越念面色越肃穆,越念眼神越尖锐,越念呼吸越沉重。 “为了结盟东突厥,夷男派遣属下为使者,说服突利可汗属下,该如何行动,还请大人定夺锦衣卫百户天英星” “好啊,没想到他夷男还真的有种,想要和朕会猎于草原之上!” 看完之后,李二陛下的面庞之上,洋溢着阴寒的笑意,森冷着牙艰难地吐出字来,发白的嘴角暴露了他心中刻意压下的无尽怒意,手中的纸张,瞬乎之间,已经被他拧成一团。 “他夷男,还想勾结西突厥、东突厥这些个草原上的其他部族,还真是壮志雄心” “请岳父大人暂息雷霆之怒!这薛延陀要造反生事,本来就在岳父大人意料之中,如今,夷男要举兵攻打我大唐,不正中的岳父大人的料想!” 程处弼淡然地解释道,他从李二陛下的眉宇之间,看到了李二陛下的滔天怒意。 “再来,虽然夷男要联合六族之兵,这六族之兵看上去,实力强大,但是也并非牢不可破,说不得能不能组成联盟都是一个问题,岳父大人不必气恼伤身。” “朕有什么好生气的,朕只是感慨自己识人不明,看走了眼,白白的养大了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二陛下黑曜石般的眼眸,黑得更加的黯淡、深邃,垂手拍案,击断一角,银牙恨咬,大声骂来。 “现在这只狼崽子养大了、养肥了,獠牙尖锐了,竟然想从主人身上咬下一块血肉!朕恨呐,朕恨自己瞎了眼!” 还是他过度地相信了夷男,放纵了夷男的成长,才让他薛延陀发展壮大,成为了大草原上的霸主,如今,还要回过头来咬自己一口! 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打脸,狠狠的打脸! 虽然他早早做好了夷男会背叛自己的准备,这样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他又如何不怒,他如何不恨! “贤婿所言,朕自然知道,薛延陀与西突厥有世仇,曾经是西突厥的部族,后来叛离自立。” “而薛延陀与东突厥也有侵占故地之仇,东突厥虽然被朕给降服了,但是就能够善罢干休,咽下这口气?” “回纥和靺鞨,距离我大唐国土甚远,与我大唐又无冤仇,他们又如何会帮助薛延陀来捋我大唐的虎须!” “至于契丹嘛,素无雄心壮志,朕以微弱之兵攻打东突厥时,都不敢相助颉利,今日又如何敢来帮助他夷男!” “他夷男想要单单说服这两个部落来攻打我大唐,恐怕就比登天还难!若是要联合五族一同进攻我大唐,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虽然李二陛下很是气愤,但是并没有被气昏头脑,反而愈加的清明,将五族与薛延陀的关系全部捋顺,分析得头头是道,马上皇帝的英明锐气,蓬勃发出,傲盛凌人。 第231章 李二陛下的以夷制夷! “不过,岳父大人,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居安思危,防微杜渐,我们还是不得不防做好准备!” 程处弼望着自信满满、纵横捭阖的李二陛下,还是轻声地提醒道。 “这密文上说,天英星被夷男运用成出使东突厥的使者。敢问岳父大人,这天英星的请示,小婿应该如何回复?” 虽然李二陛下分析得条条是道,尽管薛延陀能够成事的几率非常之小,但是俟斤夷男既然敢放言联合五族、六路攻唐,一定也是有所依仗的。 天英星在密文中所述的文段非常短,其间可以提炼的信息也非常之少。 或许可能俟斤夷男在暗中进行了天英星并不清楚的勾当,所以他不能不有所防备,最好以最坏的打算进行准备,有备无患。 “贤婿,你告诉天英星,按照薛延陀的计划安排进行,但要抓住机会,将谈判的情报及时禀报上来!” 李二陛下压低精光灿灿的眼眸,捋了捋保养得油光发亮的龙须,颇具帝王盛气,笑意盎然的说道。 “朕也想看看他阿史那什钵苾,是否和夷男一样,有胆子反叛朕!” 薛延陀想要策反突利可汗阿史那什钵苾,而李二陛下并没有阻止,这一次也成为了他将计就计,试炼阿史那什钵苾忠诚度的机会。 李二陛下以整个东突厥做赌注,赌阿史那什钵苾的忠诚度,这是一个傲世帝王的磅礴气度,但是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程处弼可不敢随着李二陛下一起浪 “喏!” 程处弼虽然答应了李二陛下的话语,但是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不过,岳父大人,小婿心中藏有一问。岳父大人在贞观四年,采取了以夷制夷的国策,任用阿史那什钵苾为顺州都督、授右卫大将军、爵北平郡王。” “毕竟阿史那什钵苾曾为东突厥的突利可汗,位在颉利之下,若是那阿史那什钵苾真的反叛了呢,那我大唐在长城以北的布防,岂不是全盘崩溃了?” 以夷制夷,这是李二陛下对付夷狄的国策! 以夷制夷,顾名思义,就是利用夷狄和夷狄之间的矛盾,使其相互冲突,削弱其力量,利用外族来制服外族,以期望达到坐享其成的政治目的。 贞观四年,颉利被俘之后,降唐的突厥军队多达十数万人。 李二陛下采用中书令温彦博的建议:“全其部落,顺其土俗,以实空虚之地”,将这部分突厥人安置在东起幽州,西至灵州之间,作为唐朝在长城之外,对抗外族的屏障。 当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二陛下也自然不会完全地相信这些突厥人。 除了将这些突厥人安置在边关之外,李二陛下还将不少的突厥人迁移到了黄河以南,甚至还迁移了一万户的突厥人到了长安。 这其中,自然就包括,这些戍边的突厥人的家眷。 如果唐朝受到外敌的进攻,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这一些安置在前沿各州的突厥人。 如果能够说降阿史那什钵苾这位前东突厥的突利可汗,不仅可以撤了阻挡在前的第一道屏障,而且还可以增加反唐的战力,这就是俟斤夷男如此重视的原因! “贤婿啊,你果真才思捷敏,为我大唐青年才俊第一人!不过,朕以夷制夷的计策,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听到程处弼的提问,李二陛下欣慰一笑,按着程处弼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贤婿,你可知道阿史那思摩?” “阿史那思摩?” 程处弼喃呢着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在脑海中探寻着关于他的记忆,不一会便所有明悟地向着李二陛下回问道。 “您是说被封为右武候大将军、爵怀化郡王、任北开州都督的阿史那思摩?” “嗯嗯” 李二陛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饶有兴致地注目着程处弼,嘴角微微上挑,充满着惬意的玩味。 将关于阿史那思摩的记载,全部都过滤一遍之后,程处弼也扬起了舒愉的笑意,向着李二陛下拱手称叹。 “小婿明白了,岳父大人的以夷制夷,实在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小婿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二陛下的以夷制夷,不仅仅是针对于外族与外族之间的以夷制夷,还包括在种族内部的以夷制夷。 阿史那思摩,就是李二陛下用来制衡阿史那什钵苾的棋子! 阿史那什钵苾,是东突厥的突利可汗,是颉利可汗在位时候,东突厥的小可汗,掌握着部落和兵马。 虽然阿史那思摩在颉利可汗在位的时候,没有独立掌握过军马,但却经常担任突厥贵族中高贵的夹毕特勒爵位,而且这也是颉利可汗对阿史那思摩的忌惮造成的。 因为早在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东突厥启民可汗逃奔隋朝时,漠北各部就曾经拥戴过阿史那思摩担任东突厥可汗。 按辈分来说,阿史那什钵苾还要叫阿史那思摩一声叔爷爷,因为阿史那思摩和启民可汗阿史那染干是一辈的。 而且,阿史那思摩,性格开朗、思维敏捷,善于占对、做人低调,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所以在覆灭东突厥之后,李二陛下就让阿史那思摩统领颉利的旧部,并且安置在黄河以南。 不得不说,李二陛下在御下之道的技能上,技能点是点得满满的,无懈可击! “夷男,在东突厥他只知道阿史那什钵苾一言九鼎,却不知道阿史那思摩手眼通天!” 李二陛下的眼角眯成细长的缝隙,笑之以鼻,嘴角上扬,勾画出一抹冷然的弧度,声音极其不屑。 “他以为刚刚靠一个颓废的前东突厥突利可汗,就可以完全掌控东突厥,真是笑话!” 第232章 程处弼与李二陛下的联合后手 “从他将阿史那思摩排除之外的时候,他就已经落了下乘,输了先手!” 李二陛下眸若朗星,清澈晶莹,带着纵横沙场、指点江山的百战宿将的傲然,语气豪威、声音朗润的说道。 “一步错,步步错,他夷男走错了一步,这一局棋,他就已然输给朕!” 他李世民,征南战北数十载,打下了大唐的半壁江山,纵横疆场这么多年,从无对手! 他完全有自信,这一次,他依旧可以战胜薛延陀! “但是,岳父大人,小婿还是有些担心,如果阿史那什钵苾真的存有异心,我大唐又该如何?” 程处弼看着自信蓬勃的李二陛下,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补充性问道。 “还有那阿史那思摩,会不会作壁上观,甚至是浑水摸鱼?” 谁都知道“皇帝动动嘴,大臣跑断腿”,李二陛下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好了,真正执行起来的是他,他可做不到李二陛下这般的轻松。 “对阿史那思摩,你放心好了,朕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他是真有归唐之心,若不然早在贞观四年他就可以投顺薛延陀,而不是舍近求远,来远归我大唐了!” 李二陛下纵目远极,眺望着九成宫城美轮美奂的湖光山色,意味深长的说道。 程处弼严谨地点了点头,历史上阿史那思摩归唐之后,不仅在李二陛下的支持下,圆满了他做东突厥可汗的梦想,还享受和李绩一样的待遇,被李二陛下特赐姓李。 贞观十九年,他还曾追随李二陛下攻打过高丽,最后寿终正寝,死于京师,被李二陛下追赠兵部尚书、夏州都督,陪葬昭陵,生显死荣。 这一个人,还真是如李二陛下所说,忠心耿耿,是李唐的番将中,比较出名的一个。 李二陛下用余光掠过程处弼的神色之后,眸光更为的锐利,嘴角也勾起若刀锋一般的弧度,回望着程处弼,声音冷厉。 “至于阿史那什钵苾,敛取无法,下不附焉,诸部多存恼怨,而且此人心比天高,又乏武略勇力,若是这厮真的存有不臣之心,除去他又未尝不可!” 历史上对于突利可汗阿史那什钵苾,没有过多的记载,几乎都是横征暴敛,轻慢手下的记载,而且史书对于他的评价也是极差。 在贞观五年入朝、途经并州的时候,他就身死人亡了,不过才活到二十九岁 “那小婿等下就安排人前往东突厥,在适当的时机配合天英星进行行动?” 看到李二陛下这般阴冷的神情,程处弼的眸光中闪烁着一层霜白的清辉,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向着李二陛下试探性的询问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该动则动,该藏则藏!你尽管安排便是!” 李二陛下冷哼一声,冷然地摆了摆手,当机立断的说道。 “喏!” 程处弼剑眉一挑,肃然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历史上贞观五年,阿史那什钵苾的死,史书上的只言片语,是不是就是在隐藏着李二陛下对阿史那什钵苾的杀手 “看来啊,朕这一个好好的休息调养又要搁浅咯,贤婿啊,你也要继续辛苦咯。” 李二陛下自嘲一笑,深吐了一口气,抬起手搭了搭程处弼的肩头,勉力的说道。 “对于军械司的军械制造进度,你可要马上抓紧,不仅仅是马蹄铁、望远镜、还有这个炸药,就是陌刀、大黄弩、马槊、诸葛连弩等所有的武器器械的制造都要全力地去赶制!” “小婿明白,小婿回去之后,一定将岳父大人的指示完完全全地贯彻落实下去!” 程处弼坚定地点了点头,既佩服又感慨的说道。 他是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自从马来戈壁死在他的手上、入朝为官之后,他就知道总有对上异族的一天。 对于李二陛下,他还真心佩服,在马来戈壁的死开始之际,李二陛下就已经开始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嗯,我们翁婿俩同心协力,如果他们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异族真要联合起来,朕就要倾全国之力,一举而定北疆,将他们连根拔起,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李二陛下一手力度适中的按着程处弼的手,一手横舞长袖,豪情万丈,霸气十足的说道。 贞观四年,他是没有那个实力做到这一步,所以接受了这些个番邦蛮夷的吹捧,尊成了“天可汗”。 为了安抚这些胡人,他不仅册封了一些可汗、汗王,还自降身份说出了“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这样的屁话。 现在因为刻石勒功、清理佛道,国库可是府库充盈,金银粮草无数,手中有钱了,他的底气也就充足了,就是这些戎狄全部而来,他也全然不惧! “小婿一定不负岳父大人重望,那小婿这就下去准备!” 程处弼悦然一笑,尊崇地向着李二陛下欠身施礼,准备退去。 “你小子急什么!” 看到程处弼雷厉风行的态度,李二陛下乐声一笑,拦下程处弼,趣味十足的说道。 “这军械司的战力、锦衣卫的神秘,朕都看到了,可是这左卫亲府的实力,朕还没有瞧见过呢,你小子就不给朕露一手,让朕放心放心?” “这” 看到李二陛下玩味的眸光,程处弼一下也有些失声了。 “朕和你交个底,若是出征塞北,你二哥所率领的左卫亲府自然是作为朕的护卫队,守卫在朕的身边。” 李二陛下轻笑一声,双目如锋,眸光如电,对视着程处弼。 “而你的那支亲府卫队,朕是希望在战场之上,能够成为奇兵、尖兵、强兵的,你可明白?” “明白!小婿绝对不会让岳父大人失望的!” 程处弼兴奋一叹,双目中若有精光,清晰而明快的说道。 第233章 子夜前话 程处弼所率领的左卫亲府军营。 因为九成宫并没有完全修缮好,尤其是对于府卫军士的安顿缺乏住舍,所以程处弼想着李二陛下建议将自己所统领的亲府军,安顿在九成宫内的平旷山野之中。 子夜时分,暗夜天凉,山色若微,月色昏暗,灯火阑珊,流寨珊栏之中,除了巡夜的士卒简短有序的步履声和营帐之中发出来微小打鼾声外,只剩下草丛中的孤虫的幽幽清鸣。 “贤婿,你的左卫亲府还真是不一般啊,马射、步射、平射、马术、马槊、负重、摔跤这些个科目,还有陌刀、战阵这些个克敌要素,他们都掌握得非常之好,个个都高于一般的士卒!” 高台之上,披着一袭锦纱长袍的李二陛下远眺着灯火微渺的军营,眸光里倒映着微弱的火光,言语之中充满了喜悦的神色。 “这样的雄兵,朕可是打心眼里,喜欢得紧,今天你可是给朕大大的惊喜了!这段时间,你真是辛苦了!” 今天他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对于程处弼麾下的左卫亲府军,进行了考究,期望越高,希望越大,他从中获得的惊喜太多了。 这是一支全能骑兵,不,不仅仅是全能骑兵,而是一支全能战兵! 无论是最为基础也是最为重要的体能,还是身为骑兵重要的马术、马射、枪槊,还是针对骑兵作战而运用的战阵、陌刀、步射,程处弼麾下的兵马都做得很好,配合也都非常的默契,就是他这样的用兵老手、兵场大家也称叹不已! 这样的战兵,在他看来虽然和他心目中的玄甲飞骑,这样的真正精锐,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们并不差,他们差的只是战场经验,以及纵横沙场、百战成王的自信和傲气! 当一支部队在战场之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时候,这支军队的士气就真正的出来了,这个时候,这支部队才可以被真正称之为百战雄兵,所向无前! “岳父大人,小婿不辛苦,小婿知道岳父大人期许着什么,在让他们成为真正的雄兵之前,小婿不敢言苦” 程处弼苦涩着面庞,自嘲一笑,向着李二陛下摇头叹气的说道。 “岳父大人,您是不知道,他们在我的手上,每个都要训练五个时辰,而且就连沐休的时间,都还经常被我占用在搞训练” 他对于手下的人太过于残忍了,虽然在物质上面,尽可能地满足他们需要的一切,但是在身体上,他对他们的迫害太过于深沉了。 谁都知道,他所率领的左卫亲府是所有府卫之中,最为严苛的部队。 人家的部队,一天的训练时间为四个时辰,他的部队每天都是五个时辰。 人家的部队,每十天都还有正常的一天沐休,而他的部队也难得有,有也需要表现出实力进行争取。 虽然他的左卫亲府,不需要向其他的左卫卫队一样,轮番地对李二陛下的人身安全进行值守,但是他的卫队人任务也不轻。 因为他的部队要固定地守卫锦衣卫和军械司,而且他还沿袭了后世的战备制度,除了每一周都有固定的战备值班单位,在沐休的时候,有时还要进行全卫的战备,不定时地进行紧急集合。 尽管他的卫队,是左卫之中,吃的最好的、肉食是整个十六卫最为丰盛的。 穿得也是最好的、人家卫队一年才换一套制服,他的卫队,就这短短的三个月,就已经换了一套制服。 喝的也是最好的,他的卫队是唯一一只在十六卫之中,特批可以在军营中饮酒的卫队。 月俸也是最高的,每人每月领的赏钱,是其他卫队的一倍,要是训练刻苦的、成绩优异的,还要更多。 但是,他的心,还是存在愧疚,望着卫士们一个个汗流浃背、疲惫不堪的模样,感觉自己就像反复无常的魔鬼一样。 有些时候,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得冷血无情了 “贤婿啊,善不掌财,慈不掌兵呐!你对他们严格就是对他们的负责,平时少流汗,战时少流血啊!真正到了战场上、经历生死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感谢你的!” 李二陛下慈善地注目着程处弼,嘻嘻笑笑,声音柔和,好言宽慰道。 “当时,你向朕来请领衣服的时候,朕还不相信,人家的军服都是一年一换,而你呢,三个月就换了一套!” “还有你,向朕求取增加他们的月俸,还在军营里开设酒帐,让士兵们尽情饮酒,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你都敢做” “但是呢,现在成绩不是都出来了,同样是左卫亲府,你哥哥手下的卫队,一千两百人,还打不过你出动的六百人的卫队,以一敌二,这就是差距,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 他是一个看重结果的人,这是几乎每一次成功者的通病,不问过程,只问结果。 通过一天下来的考试,程处弼交给他的答卷,他很满意,程处弼没有辜负他的信任,真正给自己打造出来了一支强兵劲旅。 “嗯嗯” 李二陛下说话的同时,程处弼也不时地点头回声,以示相应,待李二陛下说完之后,程处弼又带着感激的笑意,崇敬的说道。 “谢谢岳父大人,听到您这一番话,小婿心里舒坦多了!如果没有您的支持,小婿一定达不到这样的地步!” 是李二陛下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对自己的偏袒与放纵,才做出了今天这样的一番成绩。 “好了,你小子还有什么鬼心思说出来,这半夜三更的,拉着朕到这上面来,不会是让朕夸夸你,顺便吹吹凉风?” 李二陛下收拢了锦袍,阖目一笑,和蔼的朝着程处弼问道。 “小婿,想请岳父大人检阅最后一个科目,紧急集合!” 第234章 紧急集合 “小婿,想请岳父大人检阅最后一个科目,紧急集合!” 程处弼欠身拱手,行了一个军礼,向着李二陛下请示道。 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这是一个大将必须拥有的态度。 “紧急集合?” 李二陛下浓眉一锁,面带不解。 “回禀岳父大人,紧急集合是在紧急情况下迅速进行的集合,是应对突然情况的一种紧急行动,尤其是军队在非常规状态下突然实行集合,以应对突发的各类突发状况!” 程处弼向着李二陛下,以公式化的解释,正正规规地阐述道。 紧急集合,这是他对卫队训练,最重要的一个核心科目。 在古代战争之中,虽然在劫营,没有发生过着名的战争,但是劫营一直以来是古代战争采用的重要手段。 为了应对随时随地可能发生的劫营,他经常对卫队进行紧急集合训练,没有白天和黑夜,没有工作和休息,只要心想,便会行动。 “这是你用来应对突然作战,想到的对策,尤其是夜袭、劫营?” 李二陛下一听到程处弼的说法,便明白了其中滋味,眸光越发的清亮,微笑着说道。 “没错!通过锣声、鼓声为军号,在急短的时间内对集合人员按规定着装、并配戴武器或装备,部队进行集中,然后进行作战!” 程处弼轻快地点了点头,向着李二陛下继续解释道。 “贤婿啊,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你的部队在夜晚集合的速度很快?” 李二陛下慧心一笑,拉紧锦袍,大步向着高台的楼梯走去。 “怪不得你小子,要在子夜时分让朕出来陪你小子吹凉风,原来是想着这一出啊!走,带朕看看去!” 紧急集合对于劫营的应用作用,他是深刻理解的,就是因为应对不足,所以劫营才是战场之上屡试不爽的重要战争手段。 “你不会是为了让朕开心,故意让卫队在半夜三更不睡觉,就等着给朕唱一出戏?” 李二陛下走到楼梯下,又突然回首,向着程处弼趣味一笑,玩味的说道。 三更,就是子时,前一天的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的凌晨一点,尽管在现在,因为手机、以及七七八八的娱乐活动,许多人还没有睡下或者才刚刚进入睡眠。 但是在晚上有宵禁还缺乏娱乐活动的古代,这是人睡意最深沉的时刻,尤其是今天还经过一整天考核的亲府卫队来说,这是睡得最舒服的时候。 “” 程处弼冷眉咧嘴,有些尴尬,被李二陛下的恶俗,冷完了。 “朕开玩笑的,贤婿不必但真,随朕过去看看!” 李二陛下促狭一笑,摇了摇头,又迈开步子走了下去。 “陛下” 李二陛下刚到军营三尺外,潜伏的哨位就有人从周围的草丛中迎了上来,惊叹道。 因为不是在战争时期,所以并没有必要的斥候和暗卫,但依旧存在潜伏哨。 “朕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李二陛下向着潜伏哨做出一个小声的嘘声,勉力了几句,摆了摆手,又继续前行,边走边说道。 “没想到,这边竟然还有守卫,贤婿的警惕意识很不错啊!” 经过营门,见到营门的守卫,经过营区,见过巡夜的守卫队的时候,李二陛下依旧是让他们小声,简短的督促几句,又向着营区深处走。 一个个的营帐都过去看看,看到每个帐篷里,进入甜甜睡眠的战士们,聆听到呼呼的鼾声和均匀的呼吸声,李二陛下的脸上闪过幸福又有些怜惜的笑容,向着程处弼不忍的说道。 “贤婿,这些个战士都累一天了,朕虽然想知道他们在应对劫营的战力,但是朕这心里又实在有些” 他是与战士出生入死过的皇帝,对于战士、尤其是精锐战士,有着难以言表的情愫。 “岳父大人,我想敌人一定不会因为我们白天的作战劳累,而放弃晚上劫营的好机会” 程处弼看着李二陛下欲言又止、进退失据的情怀,小声的提醒道。 “小婿心想,您以前在战场上,也经常不会放过这样绝佳的攻击机会?” “说得好!攻其不意,战其不备!” 听到程处弼这一番话,李二陛下如同受到一剂强心剂一般,眸光一下子就坚定起来,长拳紧攥,沉声应道。 “那,这一次紧急集合,朕亲自擂鼓!” 李二陛下龙骧虎步地跨越校场内的牛皮大鼓前,操起双槌,重力一挥! “咚咚咚咚” 铿锵热烈、战意豪情的鼓声,携带着奔雷咆哮之力,在校场之内响彻,震荡九霄! “鼓声?” 一座营帐之内的一个战士,在榻上猛然惊起,惊叹道,一下子就清明过来,在营帐内大声呼喊。 “鼓声!是鼓声!快,快,紧急集合了!” 其他的营帐里,也接连地响起呼喊之声。 “鼓声,鼓声响了,紧急集合了!” “紧急集合了,快点,今天晚上我们要第一个到!” 一个兄弟一边麻利的将衣服套进头里,一边双脚将鞋一套,猛地跺了几脚,为了节约时间,他的衣服扣子只留下了刚好罩头的空隙。 “我就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会加餐,果不其然,快点啊,兄弟们!” 又是一个营帐,这个营帐的人,比其他营帐的人都要快些,为了防备紧急集合,他们的东西都事先调整到了节约时间的最佳位置。 穿好衣服,披上战甲,携带好兵器、弓弩,然后再去马厩里面牵马 望着在营区外,来回穿梭,但没有一丝时间上的耽误,即使是在昏暗的夜里,一切也是那样的井然有序。 “报告队长!第二旅一队三火集合完毕,应到十人,实到十人” “报告队长!第二旅一队五火集合完毕,应到十人,实到十人” “报告旅长!第二旅一队集合完毕,应到五十人,实到五十人” “报告团长!第二旅集合完毕,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人” “报告左郎将大人!第一团集合完毕,应到两百人,实到两百人” 成火、成队、成旅、成团,从下到上,按编制一级一级上报 “启禀陛下,左卫亲府集合完毕!应到一千二百零七十八人,实到九百零七十八人,宫中留守执勤三百人,左卫亲府中郎将程处弼!” 集合完毕之后,程处弼虎步大迈,走向李二陛下请示道。 李二陛下放下了手中的槌子,登上观礼台,望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集合下来的一千人,眸光凌烈,朝着程处弼,朗声大赞。 “贤婿啊,朕今日算是看到了,什么是大将雄兵、精兵强将!贤婿真有周亚夫之风!” 第235章 高句丽在作死 太极宫,两仪殿。 “早在元封三年(公元前一百零八年),汉武帝灭朝鲜,就已经在辽东设置乐浪、玄菟、真番、临屯四郡,辽东本来就是我们华夏所有,乃我旧天朝故地!” “高句丽还真是好胆,竟敢在辽东修建千里长城,他们还真把辽东当成了他们自己的领地了!” 李二陛下眸冒焰火,青筋暴起,从御榻上狂怒而起,连带着程处弼呈上来的情报,一巴掌奋力拍打在几案上。 几案上的茶水震荡得猛烈摇晃,倾洒在几案上,在榻上留下了湿润的浸痕。 “而且,还建京观尸塔,聚集敌尸,封土成冢,炫耀武功!” “好一个高句丽,他们这是想要和朕绑绑腕子,想看看朕到底敢不敢和隋炀帝一样,倾全国之力以攻之!” 高句丽是李二陛下是一定要打的,他的岳父隋炀帝没有做成功的事情,他一定要完成好,这就是一个超越隋炀帝的标志! 更重要的是,攻打高句丽,这也是一个追慕秦皇汉武的皇帝,应尽的责任! 如果连汉朝的故土——辽东,他都不能收复,又何来超越汉武帝一说! 可是如今,他堂堂大唐的皇帝尽然被高句丽给挑衅了,高句丽一面筑立京观、宣扬武功,一面修建长城、增强守力。 这不就是在宣战! 这不就是在和他暗示,你大唐来打我啊,我都准备好了,不怕和隋炀帝一样亡国,有本事,你大唐就来打我呀! “岳父大人,请稍息雷霆之怒!” 程处弼跟着起身,向着李二陛下欠身,抚慰道,虽然他知道李二陛下说的是气话,但依旧不得不好言相安。 “此次,薛延陀才是我大唐的首要目标,高句丽虽然占据辽东故地,然隋炀帝三征高丽,尚不得成,若非准备万全,岳父大人千万不可本末倒置,舍近求远啊!” 根据张岱的《夜航船》记载,“京观: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古之战场所在有之”。 根据冯梦龙的《东周列国志》记载,“潘党请收晋尸,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万世”。 京观,就是用成千上万的敌人尸骸堆成土冢,用来彰显强大武力的! 高句丽,这是在华夏人心中和东瀛人,一样憎恨、厌恶的存在! 高句丽以隋朝的亡兵尸体立观建塔,这样和南京大屠杀一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哪一个有血性的现代人可以忍受! 他也很想攻打高句丽,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因为薛延陀已经开始有大动作了! “贤婿放心,大敌当前,朕自然不会意气用事,朕当然清楚现在不是攻打高句丽的时候!” “不过,这些个蛮子太不识好歹了,他们以为朕不敢打他们吗!” “隋炀帝的前车之鉴是在朕的眼前没错,但是等朕腾出手来之后,哼哼,朕一定要踏平高句丽,以泄心头之恨!” 李二陛下一把将几案上沾湿的纸张又抓在手中,霸蛮地拧成一团,如同当成高句丽一样恨不得挫骨扬灰一般,眦目裂嘴,恨声高喝。 “若不能驱除蛮虏、恢复辽东,朕又何与秦皇汉武,并驾齐驱!百年之后,朕又有何面目对面对中华的历代先王!” “岳父大人煌煌大圣,小婿敬佩不已!” 听闻李二陛下的一番慷慨陈词,程处弼也是兴奋不已,高声称叹。 “少给朕戴高帽子,朕稍后便派人出使前往高丽,令其去京观、平长城!” 李二陛下斜睨着眼睛瞥了程处弼一眼,长袖一甩,冷哼一声,发气说道。 “若是这高丽真不知趣,不毁京观、不除长城,朕在覆灭薛延陀之后,难保不搂草打兔子,顺带着把他高句丽也一并抹平了!” 李二陛下发泄完一通乱气之后,平了平心神,便转开话题,向程处弼问道。 “对了,贤婿,现在薛延陀那边可有什么样的反应?” 高句丽,他是一定要灭的,但是薛延陀还是唯今的主要任务,他也是兵法大家,远交近攻,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岳父大人,这是从薛延陀传回来的情报!” 程处弼又从长袖中掏出了另外一张情报呈给了李二陛下,然后解释道。 “薛延陀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收拢人员、物资,他们的人已经大量的往南迁徙,并集中在独逻河汗国王帐一带了。” “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向着我大唐东北部的呼伦贝尔草原和西北部的科尔沁草原进行转移了!” “而且,他们已经向西突厥、回纥、靺鞨、契丹等草原部落派遣出了使者,相应的情报,应该再过不久,也会陆续传来。” “锦衣卫草创不过寥寥数月,而且派出去的侍卫,虽然多,但是针对这么多的国家部落而言,不过是精卫填海而已,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还真是实属不易!” 李二陛下一面观看着手中的情报,一面聆听程处弼的汇报,肯定地点了点头,眸光精曙,赞许的说道。 锦衣卫的作用,他明白,不然当初也不会力排众议,支持程处弼以死囚创立,只是他没有想到收获的成果竟然会如此之大。 “不过,这夷男的速度倒也是快,这么快就集结好兵马了,看来这小子,是真想和朕好好较量一场!” 看完情报之后,李二陛下将拿着纸张的左手,收拢在腰部,瞳仁摇摆,眸光闪烁,扬声问道。 “对了,贤婿,东突厥阿史那什钵苾那边现在是什么反应?” 第238章 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营州城,顺州都督府,书房。 “尊使大人,这是本王给俟斤可汗的回信,请尊使大人转告俟斤可汗,只要可汗定下约期,本王一定如约举兵,与可汗共同进退!” 身着一袭虎皮大袍,身长八尺,冷峻若狼,眸亮似鹰,英气勃发的阿史那什钵苾右手郑重地拉着花荣的手中,迈向了门外,左手将一封书信转交给他,激动而恳切的说道。 “小人也相信,有突利可汗这样英明的雄主,东突厥一定会东山再起,再次飞扬在草原大地上!” 花荣不露声色地将阿史那什钵苾的书信收入袖中,嘴角闪过一抹不屑地讥诮,但俊朗的面庞上却带着敬仰的神色,以一口流利的突厥语,向着阿史那什钵苾表示敬意。 在言笑之中,突利欢愉地将花荣送到了府门前。 “可汗请留步,小人一定会将可汗的诚意转告我家可汗的,告辞!” 花荣向着突利恭敬地行了一个告退礼,且言告辞。 “那好,本王也不多加挽留了,本王就静候俟斤可汗的佳音了!” 阿史那什钵苾长手一挥,发出爽朗的大笑。 “请!” “留步!告辞!” 花荣在府衙前侍卫的牵引之下,翻身上马,向着突利轻便地拱了拱手,一扬鞭缰,扬长而去。 “李世民,这可怪不得我,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若不是你当初出尔反尔,本汗也不至于沦落到为区区一州都督的地步!” “还让阿史那思摩来牵制我,我到要看看,当你看到六路大军进发中原的时候,你会怎样的心生悲凉!” 凝望着花荣逐渐远去的身影,阿史那什钵苾的眼眸中迸发出饿狼一般的墨绿凶光,在内心森冷的憎恶明誓 营州城内,一处偏僻的院落,这是花荣以及整个薛延陀派往东突厥的使节团队下榻的地方。 虽然俟斤夷男任用花荣为使者,但是作为一位君王,他自然不可能完全让花荣孤身一人前来东突厥,自然还有一些以商贩名义到往东突厥的贵族代表。 “大人,您回来了!” 花荣刚刚下马入院,一个壮汉便恭敬地迎了上来,接过花荣手上的缰绳。 “嗯,转告各位同行的商贾,让他们立马回来,在大厅中集合等我!” 花荣一边向着院落内走,一边向着壮汉吩咐道。 “是!” 壮汉闻声退下。 走到自己房门前的花荣,阖上了双眼,静下心来聆听了一会,房间周围的动静,然后才推开门,步入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听到花荣房门开闭的声音之后,窗外树梢顶上,一只闭目养神的大鸟,猛然睁开了它锐利的眼眸,扑扇着它矫健强劲的双翼,从树梢顶下,闪电般地流线划下,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之后,收拢羽翼,伫立在花荣宽大的左肩之上。 这是一只体格健壮的大型猛禽,差不多有八斤左右,身长两尺有余。头部和尾部都是油亮洁白的羽毛,上体均呈暗灰色,腹部呈褐红色,嘴较厚长,跗跖只上部被羽。 这是一只鹰,雄鹰,而且是鹰中之王般存在的雄鹰! 因为它有一个显赫的声名,海东青!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 “老伙计,饿了!” 花荣心爱地抚摸着海东青身上,柔顺亮白的羽毛,打开房间内一个低矮的柜子,从中取出血淋淋的肉块,放到一边的几案之上。 柜子因为,刚才的打开,冒出了一丝丝飘扬并不应该出现在夏日的冷气。 以冰块垫底,做冷藏柜,这是古老而智慧的华夏人,创作冰箱的方法。 海东青获得花荣赐予的美食之后,便不再纠缠他,扑扇到了几案前去享受它的大餐。 花荣怜爱地注目了海东青几眼,舒了口气,擦拭了下沾染鲜血的手,走向了书桌前,将之前阿史那什钵苾给自己的书信取出,打开浏览了一遍书信的内容,确定好了阿史那什钵苾的笔迹和印信之后,摇头晃脑地叹声说道。 “突利啊,突利,也许你也有可能成为一代天骄,只是可惜啊,你时运不齐遇上了我们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的指挥使大人!” “还有夷男,你也一样,可怜又可悲!” 然后将阿史那什钵苾信件还有之前夷男给自己的信件一并处理好,塞入了小竹筒之中。 这便是程处弼交给他的任务,将俟斤夷男和阿史那什钵苾送往长安城,作为两人串通谋反的罪证,也作为大唐攻打薛延陀和铲除阿史那什钵苾的罪名! “老伙计,好好吃,吃饱之后,哥哥我,交给你一桩大事!” 整理好之后,花荣又从柜子中拎出了一块鲜肉,放到了海东青的面前,靠坐在榻上,悦目着说道。 “嗷耶、嗷耶” 海东青好像知道花荣的心声一般,也跟着兴奋地嚎叫了几声,将肉块狼吞虎咽,几口含下。 “好了,老伙计,展翅高飞,去,去长安城,指挥使大人还在长安城等待着我们的好消息呢!” 喂饱海东青之后,花荣将准备好地小竹筒结实地绑在海东青的利爪之上,走到窗口边,奋力上抬,使劲放飞。 海东青展开双翼,舒展了下飒爽的身姿,飞翔冲刺到蓝天之上,在高空之中盘旋了几圈,留恋俯瞰了几眼窗前的花荣后,展翅高飞,去往了千里之外的长安城! “长安城,等着我,我马上就回!” 眷恋了一会,海东青曾经盘旋的蔚蓝天际,花荣对着海东青翱翔的方向,带着无比激动和无限神往之情,在心间自语。 第239章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八月十五,中秋节,锦衣卫官邸,指挥使书房。 在大天朝这是与元宵、端午齐名的传统节日,也是国家的法定节假日,是要放假休息一天的,但是在唐朝,这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凝望着天边皎洁如玉盘的明月,程处弼那碧玺般澄碧通透的眸子弥漫着迷离的星光,好像被打得四分五裂的子玉宝石一般地晶莹,且布满了悠长悠长的哀伤。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尽管如今大唐的人,崔夫人、程咬金、程处亮还有李二陛下、李丽质,以及房俊、李震、尉迟兄弟等等,都对他非常地非常地要好 尽管他也成功地融入了程处弼、融入了程家三公子的身份、融入到了贞观年间的大唐,成为了大唐的一个世家子弟并且获得了李二陛下冠绝诸人的恩宠,步入了大唐的官场,身兼五职、成功出任ceo,聘为长乐公主李丽质的驸马、迎娶白富美,开始慢慢地走上了人生的巅峰之路 但是,他的心里依旧忘不了与自己已经隔世的亲友,他的内心依旧对他们充满了感恩、怀念、还有担心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他现在终于理解杜甫这句诗的真正苦心了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程处弼如同背进离乡的游子一般伤怀,又如同自私落拓的浪子一般洒脱,放开玉冠,任由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解开衣襟,随性涨鼓的心胆强力开张,解开一壶贞观酒的酒盖,对月豪饮。 任凭着酒水从他的嘴角溢出,流入欣长的脖颈、浸润华美的衣裳,打湿他的身肌、打湿他的心田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嗷耶” 伴随着一声贯彻苍穹的长鸣,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划破长空,俯冲向官邸之中,滑翔到书房的窗台之上。 锐利的眼神、威武的身躯、强壮的翅膀、锋利的脚爪,无一不在彰显它的超凡脱俗、它的天赋高贵。 因为它是位于鸟类食物链最顶端的鹰,而且是位于诸鹰之上的神鹰,海东青! 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小兄弟,你怎么来了,楚成那小子知道我此刻孤寂,所以特意把你派回来和我喝酒的吗?” 程处弼擦了擦朦胧的泪眼,身子潦倒着斜靠在窗台一侧,将酒嘴往海东青的鹰喙上怼了过去,沙哑着声音,疲惫的说道。 海东青,这是楚成豢养起来的鹰,是他当年做游侠的时候,在辽东捕捉到的雄鹰。 水浒传,第三十三回:宋江夜看小鳌山花荣大闹清风寨,有这样一首赞诗: 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细腰宽膀似猿形。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 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人称小李广,将种是花荣。 每一个天罡地煞角色的赋予,他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直到现在,他还有许多角色没有赋予出去。 将“天英星小李广花荣”的称号给楚成,是因为他真的符合花荣,水浒传的记载。 “嗷耶” 海东青清润的鸣叫了一声,没有了刚才那种睥睨穹苍的傲气,原本机警含电的眼眸也变得柔和起来,顺从地垂下了鹰首,张开了鹰喙,迎接着程处弼的赐予。 “嗷耶、嗷耶” 被程处弼灌了一口烈酒的海东青,猛然伸展起威风的翅膀,猛烈地扑扇,并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尖叫,显然这口酒让它极其难受。 尽管如此,它却并没有离开窗台,只是小心地避开了程处弼,到了窗台的边角,火钩一般的鹰喙,不停地琢着身上的羽翼,好像身上长满了恶心的虱子一般,浑身难受。 “哈哈哈哈” 程处弼打量着海东青被自己整得可怜兮兮的模样,没心没肺的捧腹大笑,像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孩一样。 “这是!” 在不经意间的惊鸿一瞥,程处弼注目到了海东青利爪上的竹筒,正神定睛,确认了之后,便靠了过去。 “嗷耶、嗷耶” 看到程处弼拿着酒壶靠了过来,海东青再次发出惊惶地刺鸣,寒芒般的双眼警惕地盯着程处弼手上的酒壶。 “你是指这个?” 程处弼上下晃动了手中的酒壶,海东青的脑袋也跟着上下晃动,显然它的身心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成了惊壶之鹰了” 程处弼乐声发笑,摇了摇头,将酒壶扔开,继续靠了过去,而海东青也漫步向着程处弼靠了过来,洁白的脑袋,偎依在程处弼的左肘上,让程处弼顺畅地取下它腿上的竹筒。 “这是!” 程处弼一声惊叹,双眼出神地俯看着手上的两封书信,他的手不停地发出颤抖,好像这两封书信有千万斤重一般。 因为这两封信的信封上,用突厥的文字清晰地勾画着“薛延陀俟斤夷男致东突厥突利可汗”、“东突厥阿史那什钵苾致薛延陀汗国可汗”两排大字。 “兄弟,你这是可是成为大大的功臣了!” 程处弼满心欢喜地搂着海东青的脑袋,狂喜地抚摸着飘柔的羽翼。 “嗷耶、嗷耶” 海东青也俏皮地在程处弼的怀里猛蹭,并发出亲昵的和声。 “好家伙,我要赏赐你!” 程处弼冲着怀里的海东青,可劲地摸了几下,向着房外大声唤道。 “来人呐,来人呐!” 一名卫士匆匆地推开了房门:“大人,有何吩咐?” “去亲府的火头营堂拿几块新鲜的牛肉来!” “喏!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卫士拱手领命,加问了一句。 程处弼思量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满身酒渍的衣裳,自嘲一笑。 “顺便让他们给我烧一桶水,待我沐浴之后,便入宫面圣!” 第240章 深夜入宫 太极宫,甘露殿。 “陛下,喝口参汤缓缓心,提提神!” 李全端着一碗参汤,挪进了殿中,将木盘放到御案之上,将精致的白釉细碗双手呈到了李二陛下的面前。 “你先放一边,朕先给这一批折子做完批示。” 李二陛下没有抬头,轻轻地摆了摆手,依旧埋头苦干。 作为一名正值壮年、年富力强的皇帝,即使是在自己的寝宫,李二陛下也依旧在处理着朝政,没有过早地进行休息。 而且,现在既要准备征战薛延陀的军国大事,又要准备秋试科举这样一件重要政务,他哪里还有过早睡觉的心情。 “陛下,左卫亲府中郎将程处弼求见!” 将参汤放回木盘上后,李全欠着身子,俯贴在李二陛下的耳边,小声说道。 “贤婿已经到了啊,那就快让他进来。” 一听到程处弼到了,李二陛下便将手中的毛笔放到了笔搁之上,命令了下去,然后起身舒展了下身子,端起参汤浅浅呷了一口。 在宫门落钥之后,除了到第二天早上,或者是皇帝在宫城内宴请大臣,不然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打开的。 而且,晚上大臣要求见皇帝,都要在宫门外等着,等到太监或者守卫来来回回传信获得皇帝的批准之后,才可以进入皇宫,而且还是坐着竹篓里,被拉上城墙去。 如果要是大臣说的事情不够重要,或者皇帝正在和妃子进行造人计划被打扰的话,惹恼了皇帝,还会受一个夜闯宫闱之罪。 “臣左卫锦衣卫指挥使程处弼拜见陛下!” 程处弼没有讲左卫亲府中郎将的身份,而是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向着李二陛下作揖行礼。 “锦衣卫指挥使” 本来李二陛下还想问一下,程处弼深夜进宫,是不是有要事的,一听到程处弼自报锦衣卫的家门,李二陛下的龙眉一紧,眼睛一下子就冬亮起来,向着程处弼沉声问道。 “贤婿,莫不是说你深夜入宫,是因为锦衣卫有大事,是薛延陀还是东突厥?” “岳父大人,神机妙算,薛延陀和东突厥都有!岳父大人请看,这是天英星飞鹰传来的情报,是夷男与阿史那什钵苾两人的密信!” 程处弼将之前海东青传来的两封密信呈交给李二陛下,欠身答道。 “好啊,有这两封书信,我大唐的北疆战军就已经成为了正义之师,这与薛延陀一战,我们已经占据了三分优势!” 李二陛下一接到程处弼手上的书信,瞧见了上面在长灯之下闪闪发光的字样,龙颜大悦,拍手称好,兴奋的说道。 “贤婿啊,这个天英星可是一个人才呀,功劳不小啊,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一鸣惊人啊,给朕送了一份大大的惊喜,传朕旨意,擢升天英星为千户,赐锦缎两千匹!” 李二陛下是看得懂突厥的文字的,纵横沙场这几十年,从启民可汗、处罗可汗到颉利可汗、突利可汗,他都没有少和突厥人打交道,甚至在李渊刚刚起兵的时候,他还与突厥人做过政治交易。 有了这两封书信,他便师出有名了! 大唐的军队不是对藩属国的侵略者,而是对于反叛的藩属国进行镇压的威武之师、仁义之师! “小婿替天英星拜谢岳父大人的圣恩隆德!” 程处弼高兴地向着李二陛下再次拜谢,虽然他知道凭借着这样的功绩,李二陛下一定会封赏楚成,但是没有想到李二陛下会如此的爽快,当下便进行了封赏。 “有功自然当赏,天英星的功劳当得上朕这一赏赐!” 李二陛下若飞燕一般,轻快地摆了摆手,笑眯了眼,捋着细长的胡须,朗声说道。 “相信朕派往东突厥的使者也快到东突厥了,现在就只等着阿史那什钵苾,请君入瓮,自投罗网了!” 说到此间,李二陛下龙眉一凝,转向程处弼,严肃的问道:“贤婿,并州那边的人员你布置好了吗?” “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已经让天巧星领着人马从东突厥折回了,相信再过几日,他们就会到达并州了。” 程处弼也跟着正色起来,平静地回话答道。 “好!” 李二陛下龙眉飞扬,脸上挂满了喜悦的笑容,叫好一声,激切的说道。 “朕到时候让李绩配合你行动,记住一定要做到十拿九稳,确保万无一失!” “喏!” 程处弼郑重地点头答道,就算李二陛下不说,他也自己会去找李绩帮忙,上一次将天英星送到薛延陀还多亏了李绩大叔的神助攻。 “嗯,贤婿,这几个月确实是辛苦你了,在辛苦一段时间,马上就到九月了。” 李二陛下赞赏地点了点头,慈爱地注目着程处弼,勉力的说道。 “九月有授衣假、十五天,还有九九重阳节,也有一天假,一共十六天,到时候朕给你放个长假,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五月的给田假、九月的授衣假,都是十五日,是唐朝最牛逼的小长假,除了这两个长假,过年还有冬至,也是都有七天假的。 中秋节本来也是有假的,只是现在还不是很流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节日,到唐玄宗时期才正式成为国家的法定节假日,放三天假,传说是因为唐玄宗梦游月宫,学会了霓裳羽衣曲。 “多谢岳父大人!” 程处弼应声点头,放假放的多,这是唐朝公务员比天朝公务员,最好的待遇了。 “刚好趁着这个时候,朕将那些个回京休假的都督们都聚一聚,乐一乐,到时候贤婿你也一起!” 李二陛下神秘一笑,打趣地补充了一句。 一群战争头子的聚会! “喏!” 程处弼当然听懂了李二陛下的弦外之音,也噙着笑意迎上了李二陛下。 第241章 阿史那什钵苾的心思 营州城,顺州都督府,书房。 “刚才使者的态度你们也都看到了,李世民邀请本王于九月九日重阳节到长安城去登高,并且商谈一下本王入朝为官之事,诸位怎看?” 阿史那什钵苾端坐在主位之上,扫视了一番诸座之下的心腹大将们,正言发问道。 “大王,您说那李世民是不是知道了我们和薛延陀的事情” 一个莽撞的突厥大汉第一个喊了出来,带着忧心和忠心,耿直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李世民要是知道了,大王你去了长安城那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嘛,大王您可千万不能去啊” “这应该不可能!” 阿史那什钵苾将手按了按,自信满满地打断了他的谈话,心血高昂的说道。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薛延陀的俟斤夷男还特意挑了一个精通我们突厥语的汉人使者秘密潜入我州,与本王商谈。” 这一点,他还是蛮佩服俟斤夷男的用心的,在细节这一方面,处理得很到位。 忽而,阿史那什钵苾的眼眸变得狠戾起来,宛如凶恶的孤狼一般审视着座下的诸人,阴厉的说道。 “如果李世民要是知道了此事,就表示诸位当中一定有人投靠了李世民,给他通风报信了!” 间谍、密探,虽然《孙子兵法》单独用一章进行了重点地阐述,但是在华夏历史上,对于间谍、密探的使用并不多见。 就连李二陛下都曾为程处弼的一番言语感到好奇和惊诧,更别说阿史那什钵苾这些外族,只局限于用于战场的细作、斥候的他,当然更不会想到花荣是李唐安排到薛延陀的间谍。 “我等对大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大王明察!” 一听到阿史那什钵苾的诛心之言,在坐的哪一个不是诚惶诚恐,一个个赶忙起身,向着阿史那什钵苾欠身谢罪。 反叛,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掉脑袋的大罪,他们哪敢有这样的心思。 “哈哈哈哈” 阿史那什钵苾飞快地将众人的面色一一记录在脑海之中,释然地发出大笑,抬起双手,示意众人起身。 “适才只不过是本王的一番戏言而已,诸位不要见怪,都请落座!” “诸位都是我阿史那什钵苾的心腹,如果不是我的心腹,诸位也不会出现在这间书房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作为一个王者,试探,也是御下之术的一种。 “适才听闻大王所说薛延陀的使者是一个汉人?既然是汉人,那大王就要多加小心才是,汉人可是奸猾狡诈,善使阴谋诡计啊!” 又有一名三大五粗的将领,苦着脸,向着阿史那什钵苾进言道,显然他没有少吃过汉人的苦头。 “诶多虑了!那个使者的身份,本王也特意派人向进入我州的一些薛延陀商贩查访过,此人是薛延陀马来隔壁王子的心腹和贴身侍卫,经马来隔壁王子推荐才当上了使节!” 阿史那什钵苾悦目轻笑,向他摇了摇手,款款道出了花荣的来历。 “而且,马来隔壁王子曾经对此人有救命之恩!再说,如果要真是大唐派出来的奸细,马来隔壁怎么会将此人作为心腹和贴身侍卫,难道他不怕死!” 作为一个王者,对于花荣的身份,阿史那什钵苾不可能不经过一番探查就相信了他。 如果没有一些过人之处,在他的父亲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逝世之后,他早就被阿史那咄苾、阿史那思摩吃得连渣都不剩了,哪来能活到现在。 “而且,李世民也不是主动邀请本王入朝的,而是此前本王主动向李世民申请入朝的。” 清了清嗓子,阿史那什钵苾又继续向着在座的心腹们,谈论道,只是说到了阿史那思摩的时候,他眼眸中的暴戾之气,变得更盛了。 “本王与阿史那思摩的恩怨,诸位都是知道的,就是在那个时候,本王向李世民申请的!” 阿史那思摩,按辈分是他的叔爷爷,但是在大草原上没有亲人血缘这么一说,准确来说,在可汗王位这个无上的权力地位上,没有亲情可言! 阿史那思摩为了汗位,和他的爷爷启民可汗,勾心斗角,同室操戈。 他的亲叔叔颉利可汗,在他的父亲始毕可汗死后,夺取了本该属于他的汗位,而只是让他担任东突厥的可汗王位之下的小可汗。 “既然这样的话,大王前往长安城倒也可以,探一探李世民的虚实也是好事,如果不去长安城反倒容易引起李世民的猜疑” 一名将领没有在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思摩之间的恩怨上过多的纠缠,将话题转开了。 这样的王室恩怨,哪里都有发生,心知肚明就好。 “没错,本王的心思就是这般,一来去长安城看一看李世民对本王的真实态度,若是他李世民真的诚心对本王厚爵高禄,本王真心侍奉大唐也未尝不可!” 阿史那什钵苾接过了该将领的话,宛如商贾一般,利益分明的说道。 “若是这李世民对本王虚情假意、虚与委蛇,本王就真和着俟斤夷男一起反了他大唐!” 无所谓忠诚,无所谓背叛,忠诚只是利益的诱惑不够多,背叛只是利益的筹码恰到好处。 阿史那什钵苾很务实,也很现实。 如果李世民给自己的筹码多,他自然站在李世民一边,顺便还将薛延陀反叛的消息告诉李世民。 如果李世民做得不到位,他自然就倒向俟斤夷男。 “至于这二来嘛,如果本王不去长安城就显得本王心虚了,反倒自我暴露了!” 阿史那什钵苾盘算了一番利益得失之后,便继续向众人说道,神色狰狞,声音阴阳怪气。 “而且,要是他阿史那思摩一定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胡乱编个罪名向李世民参本王一本,谁知道这条被李世民圈养起来的疯狗会不会乱咬本王一口!” 对于这位“和蔼可亲”的叔爷爷,他可是忌惮得紧。 “大王所思所虑,甚是完备,我等不及也!” 听完阿史那什钵苾的话之后,众人也各自算计了一番,而后拱手齐声。 “大王既然注意已定,我等便不再多言!” 阿史那什钵苾起身直立,双手背负,声音傲放:“本王当然要去长安城走上一遭,去登高望远,去看一看他李世民的诚心!” 第242章 九月开始 太极宫,两仪殿。 时光匆匆,瀑若流水,从八月十五到九月初一,短短的半个月过得非常之快。 秋天终于进入了第三个月,也就是九月。 自九月初一开始,大唐的全国上下就迎来了为期十五天的授衣大长。 在九月初一的晚上,庄严肃穆的两仪殿又披上了灯红酒绿的外衣,成为了李二陛下的宴宾场所。 虽然已是戌时时分,天上已经挂满了晶莹的繁星,大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但两仪殿内却如同走进了白昼的世界一般,高灯牛烛,彩彻区明。 清澈的风声流淌在富丽堂皇的宽敞宫殿之中,一丝丝月光在那反光的窗上缓缓升起后荡涤。 喜庆的彩带环绕在严肃古朴的横梁朱柱之上,与倒映的光滑透明的琉璃饰品交相辉映。 在层层叠叠的琉璃分割与折射下,绚丽夺目的七彩祥光怒放出似梦一般的绚烂云霞来,伴随着彩带的流动,渗透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给大气恢宏的两仪殿,增添了几缕华丽精致的妆容。 大殿的每一处建筑,每一种装饰,都散发着独特的光芒,混合在一块儿,却又那么和谐、舒适,庄重且典雅,富丽却不让人觉得庸俗。 金银玉石制作出来的餐具在金色的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聘聘婷婷的宫女们手提着大红色的彩灯,恭迎着来来往往、一批又一批、衣着华美而又高贵的宾客,恭敬且小心。 因为客人很多,服饰也各有千秋很为别致,但是他们衣服的颜色都是一样的,紫色。 紫色,这是大唐除了明黄色、黄色之外,最为顶尖的颜色,是只有三品大员以上,才有资格穿着的衣服颜色。 能够穿上紫色衣服的,不是宰相,就是三省的副官,或者是中央各部尚书、九卿、各寺寺卿、各监监令,以及十六卫大将军、将军、各州都督、上州刺史 反正,不是中央大员,军事大佬,就是手掌军征大权或主政数百万生死的一方封疆大吏。 几乎,大唐的统治阶级金字塔顶尖的人物都到场了。 因为里面穿紫色衣服的人多了,反而不显得怎么脱俗、怎么超然了。 在这些人之中,一个穿着深绯色服饰的年轻人,反到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了。 没错,他就是程处弼,唯一一个以四品官的身份,参加今晚宴会的人物。 “臭小子出息了,你小子现在享受的待遇都赶上老黑我国公都督了!” 尉迟恭一点也不顾忌宴会的场合,没有一点长辈风范地与程处弼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大声嚷嚷。 “和我好好嗑叨嗑叨,我家那两个小子现在在你的亲府里训练得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听我的话,好好训导那两个家伙,打了没有、踢了没有?” “棍棒底下出将军,我可和你说了,只要不死不残,随便你怎么玩,我老黑只有一个要求,将来他们两个必须要成将军!” 看到四周齐刷刷瞥过来的目光,程处弼心里是五味陈杂,脸上是苦笑不得,对于这样不能打、不能骂,又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混蛋,他无法招架,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话。 “大佬黑,你还有没有一点长辈的风度了,除了拿小辈开刷,还有些什么作为!” 李靖温和地向着程处弼抬眼一笑,转向尉迟恭就是横眉冷眼,冷声训斥。 “我可是告诉你要是今年襄州的政务排名,还是在各上州的末尾,我可就要向陛下好好参你一本!” 李靖是尚书右仆射,而尉迟恭也兼任襄州刺史,主管襄州的政务,这样一说,还真的可以治治尉迟恭这老无赖。 “你干脆和陛下说解了我刺史的职务得了,我老黑本来就是一个粗人,只会行军打仗、舞枪弄棒,哪里能治理民生、劳形案牍嘛!” 尉迟恭并没有因为李靖的话有什么难堪,反而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怼了回去。 “再说了,药师兄,我这不是在教大侄子练兵方法嘛,再说了,你家的鬼小子不也在亲府里面,你也希望他成材不是!” 程处弼赶紧趁着这个时候,逃离了尉迟恭的魔掌,心里那个尴尬呀。 尉迟恭这人渣不要脸,他还是要脸的,这样的事情要是被有心人算计了,会说他目无尊长。 不过这老匹夫确实也装逼,襄州,这可是上州,堂堂从三品的刺史,一方封疆大吏,在他眼里,毛线都不当一回事。 就在程处弼刚一抬眼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曾经的工部尚书,如今的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武士彟,在向他露出温煦的笑容。 他也了捋了捋心神,礼节性地回了武士彟,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 “放屁,你家的小子,你打了十几年了,我也没看到他们有什么成长啊!” 这时,李绩也挂着招牌式的狐狸笑容,批斗着尉迟恭,走了过来。 “小侄程处弼见过懋功伯伯,懋功伯伯,之前的事情多谢了,小侄感激不尽!” 程处弼主动迎了过去,向着李绩恭敬地施了一礼。 上次楚成的事情,多亏了李绩给楚成制造假身份,还派人帮助楚成获得马来隔壁的信任,如若不然,薛延陀的事情尽展肯定没有那么顺利。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要谢还是谢药师兄培养了一个好弟子,如果不是定方箭术了得,把握得当,不然我还不知道如何帮你呢!” 李绩以欣赏子侄晚辈一般的眼光注目着程处弼,轻笑着吐词出来,不过眼里也有些惊叹的诧异。 “话说你小子还真是古灵精怪,那样的方法你都想得出来,还真是兵行险招啊!” 让苏定方给楚成的心口位置射了一箭,一箭穿心,这样的苦肉计,在李绩这样的沙场宿将看来,都做得有些惊世骇俗了。 第243章 李绩大叔的军事敏锐 “定方,懋功伯伯您说的,是苏烈、苏定方?” 程处弼向着李绩表示感谢之后,没有在楚成的事情上过多的和李绩掺合,而是转开了话题,将话题承接进入了苏烈苏定方的身上。 一来锦衣卫的事情,只有他和李二陛下才是主宰者和掌控者,锦衣卫的秘密,是不能随意向外人透露的。 李绩能够得知,是因为确实需要他的帮助,而且李绩也是沉浸在韬略谋算数十年的老狐狸,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二来嘛,楚成的事情,他也确实不好开口说,这涉及到楚成的命门,是楚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在锦衣卫只有他才知道。 楚成的心脏并不是像平常人一样正好错落在凶膛的左方,他的心脏比常人要向右倾斜得多,都快要到了凶膛中间的位置了。 所以,他才敢让楚成有恃无恐地使用一箭穿心的苦肉计,打入薛延陀。 这样关系到楚成生死的秘密,他又怎会向着在场的众人提起。 至于这第三嘛,苏定方也确实是未来的大唐名将,虽然在将星璀璨的贞观之初,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 但是,待到唐高宗李治掌权之后,等到唐初的那些名将们都领饭盒之后,他、薛仁贵、徒弟裴行俭,那可就大唐军事方面的擎天之柱了! 人生许多事情,不要计较太多,许多事情最终都是要死后,等到盖棺而论的时候,才真正知道了谁输谁赢。 “是啊,他可是你药师伯伯的得意门生,如今在我的晋阳府担任折冲都尉,他也是一个军事人才,相信以后你们一定有交集的!” 李绩轻笑着半眯了眼,对苏定方是赞不绝口,细长的眼睛聚焦着殿内随风飘忽的宫灯,又回到了那一段倥偬的战争岁月。 “去年,苏定方随你药师伯伯李靖前往碛口,袭击东突厥颉利的时候,他率领二百名精骑为先锋,乘雾秘密行进,纵马飞驰,突袭牙帐,杀死了上百人,吓得颉利和前朝的义成公主狼狈散逃,余众俯伏在地!” “待你药师伯伯领大军赶到的时候,东突厥已经溃不成军了” “那一战,我军斩首万余级,俘虏男女十余万,获得杂畜数十万,斩杀了义成公主,还擒其子叠罗施,至此一役之后,东突厥已经名存实亡!” “懋功,你可要实事求是啊,我军若能战胜东突厥,上呈陛下果断天机、英明决策、居中调度,中凭四方百姓,同心同德、支持王师,下赖三军将士、不畏生死、奋勇争先!” 李靖自然清楚爱徒在此战发挥的重大作用,但是他并没有因为爱徒的功劳而顺承李绩的话,反而冷着脸,反斥起来。 “一个小小的苏定方,能掀起怎样的风浪,发挥多大的作用,不过庶人之资而已!” 苏定方确实有功,但这可是三品大员聚集的盛会,人口驳杂,人心叵测,谁知道听到有心人耳里,会不会大做文章。 小心、谨慎,这是李靖一贯的作风,不然出可为帅、入可为相的他,又怎会在宰相会议上,恂恂似不能言。 “药师兄多虑了,小弟只是说夜袭阴山一战而已,若是整个覆灭东突厥之战,自然首功在陛下!” 聪慧如李绩,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李靖的意思,转言赞誉起了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 “夜袭银山之前,若是陛下没有派唐俭去安抚颉利的心,我们的突袭计划,又如何能够实现!” “这是自然,陛下文治武功都非比寻常,乃是豁达类汉高、神武同魏祖的超世之杰也!” 一个声重气稳的声音也接上了话,由远及近,向着程处弼等人所在位置传来。 “只是可惜哦,老夫我久病缠身、当时正卧病在榻,没能为陛下奋战当先,征战东突厥!” “小侄程处弼拜见叔宝伯伯!” 程处弼眼眸一亮,向来人行礼道。 没错,来人便是翼国公、左武卫大将军秦琼。 “不过,现在也不可惜了,老夫已经在贤侄的治疗下百病全消喽!” 秦琼笑意畅然地将程处弼扶起,又和诸位战友见了礼,舒展着猿臂,晃动着蜂腰,得意的说道。 “下一次陛下要是派人出征,我可要请缨出战,你们几个可都不许和我抢!” “叔宝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所求的可是近在咫尺喽!” 看到生死之交的秦琼恢复了往日的健康,李绩难得地发出朗笑之声,回了一句。 “近在咫尺?” 秦琼没有搞明白李绩这一句人来疯的奇怪之语。 “难道说” 但是,军神李靖一下子就敏感地扑捉到了李绩话语中的深长意味,不过也只是说了三字,便骤然停止,将锋锐的眼眸对视上了李绩。 “贤侄啊,你给老夫透透底,陛下召集这么多守卫一方的都督刺史千里迢迢赶回京师过节,难道就真的为了亲自给我们发发冬衣?” 李绩神神秘秘地将众人拉近了距离,按着程处弼的肩头,以只有他们几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凉州都督李大亮、营州都督薛万淑、代州都督薛万彻、华州刺史柴绍以及身为并州都督的老夫” 李绩这老阴人点人也都是点得恰到好处,都是一些位于大唐北疆的大州。 不会,难道这老阴人大叔已经收到了阿史那什钵苾入关进入并州的消息了? 不会,老子都今天下午才知道,一收到就马上入宫报告了李二陛下 这老阴人的消息,不可能比锦衣卫的系统,还要来得快 “这样一想,我到是想起来了,之前陛下曾经给我密信,询问我有没有转任灵州都督的意向” 第244章 外憨内实的尉迟恭 被李绩这么一说,尉迟恭也明白了起来,神情恍然的说道。 灵州,大概位置在今天的宁夏回族自治区吴忠市,隋改为灵武郡,治所回乐县。 灵州也是毗邻突厥的一个州,如今的刑部尚书李道宗此前就担任灵州都督,数次击败来犯的匈奴。 在历史上贞观十九年,李二陛下准备薛延陀和高句丽两手抓、一并打的时候,都把已经告老请辞的尉迟恭重新请出山作为左一马军总管。 既然现在就要准备打薛延陀,他没有理由将尉迟恭这样的马军大将闲置在襄州。 “贤侄,难道说陛下真的要准备对薛延陀有大动作了?” 秦琼的声音压得很低、很小,但声音很有气势、很激动,呼吸得很急促,对向程处弼的眸光也很是炙热。 自从武德九年参与过玄武门之变之后,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的战争兵斗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兄弟,冲锋陷阵、拔营灭族,建功立业、凯旋而归,而他就只能空相庆贺、暗自叹惋。 而现在他的病症,已经痊愈了,他渴望上战场,不是为了功业,而是作为一名武将的归宿。 将军袍泽举殡列,壮士马革裹尸还。 他秦琼一生征战,就是死,也只能是马革裹尸、军队举殡,而不能就这样在颐养天年中,安静而平庸的死去。 “这个诸位叔伯,你们这不是为难小侄嘛,小侄官不过四品、位不过中郎将,这等军国之大事,小侄如何得知!” 看着秦琼神情激动、热情澎湃的模样,还有李靖、李绩、尉迟恭等人翘首以盼的样子,程处弼也很是为难,哪里能够说实话,不过他哪里能说实话。 这件事情,李二陛下都没有明说,他哪里能说出来,虽然这件事情他们注定会知道,但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从他的口里传扬出去。 因为他是执掌大唐情报工作锦衣卫的头子,他的口都不严实了,下面的人谁还能够保守秘密。 “你们呐,也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心里知道个数就可以了,这种事情自己去看、自己去想,别为难贤侄了!” 李靖为程处弼解围,以长者、首尊不容置疑的态度,向着众人婉转说道。 他比其他人都要好些,虽然久在中枢、已不问军事,但是通过李绩和尉迟恭的话语,再加上这几个月关于几个重要的国家府库洛口仓、含嘉仓、回洛仓的物资调动,他比其他人想得、看得都要透彻。 与薛延陀的战争,就要来临了! “贤侄,我刚才可是看到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武士彟一直看着你笑啊,那老家伙你也有交集,他可是太上皇的人呐” 吴黑闼转开了话题,向着程处弼有些担忧的问道。 吴黑闼,名广,和苏定方一样,也是以字传于世,他曾是王世充的部将,当年和秦琼、程咬金、牛进达一起投奔李二陛下的,现任的洪州都督兼洪州刺史。 王勃的《滕王阁序》记载的“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就是这个洪州,也就是现在的江西省首府南昌。 因为洪州和武士彟所领导的荆州也临近,自然对于武士彟有所了解。 “吴叔叔,您也知道小侄现在掌管着工部的军械司,此前武都督担任工部尚书的时候,有所交集。” 程处弼虽然诧异吴黑闼主动提出武士彟,但是也没有什么遮掩,主动将自己和武士彟的事情讲了出来。 “说真的小侄还要感谢武都督,在任的时候,他可是将工部的军械作坊都搬给了小侄,给小侄的帮助不少。” “嗯嗯,原来是这样。贤侄啊,你可不知道,这老家伙在荆州下手可是够狠,我们这些周边的州官,可都是心怀戚戚啊!” 吴黑闼憋着笑意,故作冷峻地说道,明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被他说的,就好像什么趣事一样。 “这老家伙在荆州打击豪强,推行“宽力役之事,急农桑之业”,使“奸吏豪右,畏威怀惠”,将长孙顺德在荆州的根基,连根拔起” “我也听说了,免职的多达三四十人,还有十多个人直接被他上报刑部,请示陛下批准死刑了!” 荆州北部的襄州都督尉迟恭,也带着悠长的笑意,缓缓说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刚上任的都督、刺史,自然要拉起自己的一干人马进行主政治军,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但是对象是长孙家,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就变得喜闻乐见了,他们也都乐得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新任的工部尚书段纶可是长孙顺德的儿女亲家,他就不怕段纶进行反击?” 吴黑闼有些不解,皱着浓眉,接话问道。 “而且,这老家伙可是个人精,他的嫡系可都在他上任的时候,带到荆州去了。” 停顿了一下,尉迟恭展着黑墨色浓眉,铜铃般的眼睛闪烁着黑亮的曜石光彩,逗着嘴,呲着牙说道。 “这就不像我们在地方,手掌一州军政大权,尚书六部,哪一部能够像地方一样,搞成一言堂!” 他不像吴黑闼,不怎么回京城,在襄州那个地方,他是呆不下的,总想着有事没事往京城里跑上几趟,和几个兄弟,喝喝酒,吹吹牛。 山高皇帝远,地方一把手拥有着绝对的领导权,这个是华夏一直以来的政治传统。 但是,在京城,哪个部门都是错综复杂的构筑在一起,不可能由一个家族或者一个大人物把控,而是每个家族都会往里面掺沙子,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245章 尉迟恭少为人知的一面 “老说人家的闲言闲语干什么,多想想自己!” 秦琼皱了皱眉头,将上个话题的交谈点到为止,又向着程处弼问道。 “贤侄,你父亲呢,我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咬金人?” “这不是我大哥回来了嘛,父亲在家和大哥多说了几句,让我先过来,与诸位叔伯先行见礼!” 程处弼向着诸位叔伯一一拱手,谦和的答道。 大哥程处默在今天下午回来了,不过他还没有见过这位大哥,就被程咬金架了出来,程处亮在给李二陛下执勤当差,他自然就要先行来宫中。 “原来是大郎回来了啊,怪不得咬金没有到场,一般这种场合,那家伙都是优先到达的!” 尉迟恭豪声一笑,调侃了程咬金一句,铜铃大的眼眸眯得锋锐无比,又发出了沙哑的长声。 “我好像记得大郎是武德九年陛下登基的时候升任的桂州溎南府折冲都尉,想来已经有五年的光景了,也是该回来提上一提了。” 许多人以为尉迟恭是一个勇猛无匹、只知道冲锋陷阵的二愣子,但其实尉迟恭从来都不傻,不仅不傻,还深明大义,心怀恩济。 《旧唐书·尉迟敬德传》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而这则故事发生在玄武门之变的前些日子。 敬德闻其(李建成、李元吉)谋,与长孙无忌遽启太宗曰:“大王若不速正之,则恐被其所害,社稷危矣”。 太宗叹曰:“今二宫离阻骨肉,灭弃君亲,危亡之机,共所知委。” “寡人虽深被猜忌,祸在须臾,然同气之情,终所未忍。欲待其先起,然后以义讨之,公意以为何如?” 敬德曰:“人情畏死,众人以死奉王,此天授也。若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虽存仁爱之小情,忘社稷之大计,祸至而不恐,将亡而自安,失人臣临难不避之节,乏先贤大义灭亲之事,非所闻也。” “以臣愚诚,请先诛之。王若不从,敬德言请奔逃亡命,不能交手受戮。” “且因败成功,明贤之高见;转祸为福,智士之先机。敬德今若逃亡,无忌亦欲同去。” 太宗犹豫未决。 无忌曰:“王今不从敬德之言,必知敬德等非王所有。事今败矣,其若之何?” 太宗曰:“寡人所言,未可全弃,公更图之。” 敬德曰:“王今处事有疑,非智;临难不决,非勇。王纵不从敬德言,请自决计,其如家国何?” “其如身命何?且在外勇士八百余人,今悉入宫,控弦被甲,事势已就,王何得辞!” 敬德又与侯君集日夜进劝,然后计定 一个能够从国家、仁义、气节、麾下、个人多方面角度向李二陛下陈述利弊、进言并组织发动玄武门之变的人,会是一个简单无脑、有勇无智的莽夫吗? 程咬金不简单,是一个四姓家奴还能够恩承三朝、寿终正寝的程妖精。 和程咬金能玩到一起、拜上把子的尉迟恭同样不简单,只是程咬金更擅长于蛰伏,而尉迟恭则多了几分不服折人的狂傲之气。 尉迟恭一说完,众人便一一颔首,笑而不语。 授衣假,授衣,可不仅仅只是过季换装、授予冬衣,放一个十五天的大长假,那么简单。 授衣,还有一层含义是廷赐锦衣,在衣服更新的时候,皇帝也趁着这个时机,提升官员的职位,给他换上更高级的衣裳,也就是另一种形势下的回京述职、官员测评。 “诸位兄弟久等了,老程我来了!” 驾着天生的大嗓门,夹着爽籁的笑意,程咬金金风迎面地迈入了殿中,向着这边走来。 “咬金啊,你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啊,一门两驸马,两子为郎将,家门显赫啊!” 尉迟恭率先迎向了程咬金,给了一个大大的熊抱,轻言调笑道。 “现在大郎也回来了,和兄弟几个说道说道,准备把大郎往哪里安置,要不要让大郎跟着我锻炼一下?” “关你屁事,你一个内州的都督有什么用,我儿子那肯定要放到边关外州去磨练的!” 程咬金淡淡地瞥了一眼尉迟恭,冷哼一声,龇牙咧嘴,很是不屑。 “那我可告诉你,你可别后悔!要是我转调灵州去担任都督了,我就将大侄子调过来给我牵马!” 尉迟恭也毫不谦让,回头便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 相互拆台、相互嘲讽、相互谩骂,这就是他们这对至交好友的独特相处方式。 程咬金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静寂了一会,忽而眸光一亮,指着尉迟恭笑骂道。 “我说这前灵州都督薛万彻都调到代州都督上任好些日子了,这灵州都督的位置还空了这么久,感情陛下是留给你吖的的!” 听到程咬金的话,秦琼若有所思,睛目流光,双手紧握住着程咬金的双手,神情激切,一字一字地的问道。 “咬金,你消息灵通,还有什么边州都督的位置是空下来的?” 为了再战沙场,这段时间,他都一直在安心养病,李二陛下对他也特别照顾,没有让他上朝,也没有让他到左武卫值班,只是一心养病,不问世事。 “这个” 程咬金虽然有些为难,但一想到秦琼的处境,咬了咬牙,将心一横,道了出来。 “既然是叔宝哥哥相问,我也不隐瞒,这胜州都督的位子也空下来了,本来我也想去争上一争的,既然是叔宝哥哥相与,我便告知哥哥!” 胜州,治所在榆林,在如今的内蒙古境内,是距离草原较近的一个小州。 兵头将为先,三军帅为首。 李二陛下要攻打薛延陀自然先要选好合适的领军大将,所以在前些几日,也询问过程咬金关于兼任胜州都督的意向。 听到程咬金的一番言语,秦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情变得更为地热枕了,眼眸里的星火也变得更为了灼热了,双手奋力地摇晃着程咬金的手掌,以表示他心里说不完、道不尽的感激。 “贤侄,你不会中饱私囊,和你父亲透露了些什么,却对我们这些叔伯有所隐瞒?” 但是,一边的尉迟恭却晃着大黄牙、咧开大唇嘴,大笑着将手搭在程处弼的肩头,勾肩搭背,贴耳轻语。 “哪敢呀,这等军国之大事,小侄哪敢胡言乱语,我父亲当真也和诸位叔伯一样” 看到尉迟恭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程处弼心里很是恶心发毛,笑比哭还难看。 这些个贞观臣子个个都是人精,哪里需要自己明说,他们单凭着分毫地细微末节就能猜得出一二三来。 “皇上驾到!” 一声鸭嗓,晚宴的主角到了。 第248章 魏喷子也不能阻挡李二陛下亲征! “天命陛下为万民之父母,陛下之安危,关乎江山之社稷,陛下奈何自轻,御驾亲征!” “天子居则九门,行则警跸,非欲苟自尊严,乃为社稷生民之计也!” 每到关键的时候,魏征这喷子就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打李二陛下的脸了。 “陛下好自征伐以开疆土,此乃少年为诸王时所为,非今日天子事业也!” “既非所以安养圣躬,又非所以仪刑后世,臣窃为陛下不取!” 李二陛下要杀阿史那什钵苾,他没有意见,那是他们军方的事情,他身为秘书监、身为宰相,这不干他半毛线关系。 但是,李二陛下要御驾亲征,他就不能忍了! 战场有风险,出征须谨慎! 李二陛下已经不是那一个威风凛凛、大战四方、打下大半个李唐江山的秦王了。 他现在是皇帝,是天下共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天下该怎么办! 在天权神受、中央集权下的封建社会,君王的生死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太重要了。 因此,一般情况下,君王是不能御驾亲征的。 所以,横扫六国、兼并天下的秦始皇,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而摧平漠南、击退匈奴的汉武帝,也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房玄龄还好一些,但高士廉、戴胄等虽然没有多说,不过对于李二陛下亲征也怀着担忧的情愫。 魏征这喷子平时怼他,一般他都可以忍、可以采纳。 就是魏征这喷子有一次喷他,将他最喜欢的鸟憋死了,他也可以忍、可以听。 甚至,在今年年初,朝廷集使赵郡王孝恭等上表,以四夷咸服,让他到泰山去封禅,他也可以听从魏征的谏言,不去泰山装逼,与秦皇汉武扳扳腕子。 但是,现在涉及到御驾亲征,李二陛下就真的不能忍了。 贞观三年攻打东突厥的时候,他就想亲征了。但是,因为当时自身的局限,他没能亲手去血洗那一段耻辱。 第一,当时梁师都还没有平定,大唐还没有真正地一统天下。 第二,为了让李渊退位成为太上皇,在刚上位的时候他也付出了不少的政治利益,让李渊的人上位、还有分封诸王,而当时他还需要清理李渊在朝堂上的势力。 第三,全国上下,又是旱灾、又是蝗灾,因之饥馑,暴骸满野,朝廷上还需要他稳定大局、安定民心。 没能亲手去洗刷渭水之耻,这是他永生难忘的遗憾,而现在有扬威北疆,让他真正成为草原民族“天可汗”的机会,他绝对不能丢失! 这个不开眼的田舍翁,又想来坏朕的好事! “天子御国门,君王守社稷!朕当与三军将士同在!” 李二陛下一拍龙椅上的龙首,面若寒霜、神色冰凉,两只眼睛灌满了血丝,眸光似电,死死地盯着玉阶之下拱手的魏征,两个鼻孔粗气猛出,只手撑腰、只手伸出食指直对魏征,声音赫赫,发扬盈庭。 “大敌当前,朕不御驾亲征,发扬誓命,谁能指挥三军,克成洪业!难道是你魏征!” 就是李靖,也只敢说自己是代天巡狩、出兵征伐,魏征虽然是铮铮名谏,但终究也只是一介文臣,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代替李二陛下指挥三军! “臣心如乱马,惶恐不已,陛下乃天命之主,万圣之君,唯有陛下当能奖率三军!” 看到李二陛下第一次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面对着迎面而来、威严显赫、容不得半分质疑的帝王声威,魏征也心怀怖惧,身子垂得更低,诚惶诚恐的说道。 “渭水耻、虽已雪!然朕之恨,岂能扑灭,当驾长车,踏破狼居胥山!” 李二陛下踏着龙骧虎步,从龙椅上稳健地迈到了御案前,声音越加地嘹亮,气势更为地强盛,眸光若贯穿云霄的利箭一般炽热,长啸一声,拔出腰间佩戴的、削铁如泥的龙渊剑,一剑将案角斩断,声嚣如虹。 “北疆未定,塞野不宁,朕怎能不奋勇争先,漠北不一,朕意当伐!诸官将有再言朕不得亲征者,与此案同!” “臣等愿随陛下决一血战,万死不辞!” 听到李二陛下斩钉截铁,说一不二的一番话,李靖、房玄龄连连领着一众文武从座位上起身,向着李二陛下欠身朗道。 “好!” 李二陛下扫视着阶下的文武官员,将手中的龙渊剑插回了剑鞘之中,从玉阶上走了下来,将魏征扶起,和声说道。 “朕知卿,待朕深厚,朕亦知朕为江山社稷所重,然朕尤念北疆之思,若薛延陀当真联合了其他五族,则我大唐危矣!” “北疆战士,浴血奋战,出生入死,朕若是待在长安城中,安寝乐食,则朕寝食难安,心惭神愧矣!烦卿体谅朕之疾苦,勿复多言!” “陛下心怀天下,心忧苍生,愿御驾亲征,以卫北疆安宁,微臣岂敢心存异议,不复初心!臣自当伏惟圣裁,尊听圣谕!” 见李二陛下心思坚决,又给足了自己面子,魏征也顺坡下路,迎合着李二陛下说道。 “好!我等君臣,上下一心,戮力同战,何愁不能荡平薛延陀,永复我北疆安宁!” 李二陛下见魏征不再坚持,便又登回了玉阶之上,左手按剑、右手背负,凛凛发声。 “诸位爱卿且归回稍坐,待朕封听任命!” “喏!” 群臣合声高叫,顺从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李二陛下分派官任,策定军略。 但还有一人依旧欠身拱手,立于庭中。 李二陛下俯视着唯一一个站在庭中的人,龙眉微蹙,面带疑惑。 因为站在庭中之人,是翼国公、左武卫大将军秦琼,是那个追随他出生入死、每战登先的秦琼! 他是不可能阻止自己亲征的! 第249章 军方任命 “叔宝兄,为什么还欠身于庭中?” 李二陛下紧紧按着龙渊宝剑,双眸炯炯发亮,对视着秦琼冷声问道。 尽管他不认为秦琼不会阻挡自己出征,但要是秦琼万一真要是出来阻挡自己的,自己也会不念旧情,将秦琼喝斥。 龙渊剑,又名七星龙渊剑,是春秋时期传奇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为唐高祖李渊所得,现传于李二陛下作为大唐的镇国宝剑。 “陛下,微臣追随陛下半生戎马,历经大小战斗二百余阵,虽屡受重伤,但从未战前退却!” 秦琼欠身垂首,坚如磐石一般伫立在大殿之中,向着李二陛下,斗志激昂的说道。 “今陛下欲御驾亲征岂能无臣!臣请为胜州都督,为陛下披肝沥胆、守卫一方!” 李二陛下要调兵遣将,出征薛延陀,此前他因为病症他甘居人后无话可说,如今大病得愈,不率先请战,如何了得! 边州就那么多,出征的军队也就那么多,能够出征的将领位子当然也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先手有、后手自然无! 李二陛下没有回答秦琼的话,而是转眼瞥向了程咬金,怒目而视。 胜州都督,这是他预先想着安排给程咬金的位置,李全不可能将军政大事这样的辛密穿出去,秦琼能够得知,自然是程咬金告诉秦琼的。 “陛下,叔宝兄一身肝胆、敢单枪匹马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微臣多有不如,臣请愿以叔宝兄代臣为胜州都督!” 程咬金站了出来,向着李二陛下长揖了一礼,歉意地说道。 他也知道军国大事不能儿戏,但是对于亲兄弟一般、又一直以来为病魔缠身、求战心切的秦琼,他心中的原则还是做出了让步。 “叔宝兄,竭力义旗、委质藩邸,一心表节、百战标奇,朕虽经纶,实赖于卿也!” 听完程咬金的请示之后,李二陛下微微颔首,迈下阶来,伸出双手紧握着秦琼的双手,带着关切的神情,感慨着。 “只是叔宝兄这身子,恐怕若是叔宝兄,有个三长两短,朕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对于秦琼,李二陛下是喜欢得紧的,身为秦王之时,每逢出战,都是秦琼冲锋陷阵,鼓勇军队,气镇三军,力崩大敌。 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也是秦琼率着军队将李建成、李元吉的部队阻挡在玄武门外,给他灭杀李建成和李元吉创造了机会。 但是秦琼的身体素质,他非常清楚,已经因为战争伤了元气,身体羸弱得不行了。 “陛下放心,微臣的病已经在程处弼贤侄的妙手之下,回春痊愈了!” 秦琼用力抬了抬臂膀,舒展了会恢复如初的身子,向着李二陛下激动地解释道。 “现在臣每顿可食一斤肉、三碗饭,饮半斤酒,身子健硕得很!” “处弼爱卿,叔宝兄的病情?” 李二陛下一手拉着秦琼的手,一手点了点程处弼,期盼着问去。 “回禀陛下,秦大将军所言,千真万确,秦大将军已经在小侄的治疗之下,得到痊愈了,就是征战,也并无大碍!” 在秦琼充满感激的眼神下,程处弼如实地回答了出来。 “好,爱卿为朕保得一员大将矣!” 李二陛下赞许地多看了程处弼几眼,放开了秦琼的手,又回到了玉阶之上,手按剑柄,声音高亢。 “左武卫大将军秦琼,上前听封!” “臣在!” 秦琼神色一喜,怀揣着起伏的心腔,紧张地回话道。 “卿善用马槊,蝥弧先登,拔破贼垒、以寡敌众,刺骁将于万人中,可谓勇矣!” 李二陛下龙眉微皱,沉思了一会,继而雄展,放檀扬声。 “朕封你为左一马军总管,领左武卫随朕御驾亲征!” 好刚就要用在刀刃上,秦琼这样的大将,最适合用在冲锋陷阵、指挥骑兵作战之上。 知人善任的李二陛下当然将秦琼安排在了指挥马军的位置,而不是牧守一方作为一州都督,而且秦琼之前就没有过担任一州都督的经历。 “微臣岂敢不效死力,以报陛下隆恩!” 虽然刚听到命令秦琼感到一丝错愕,但马上便清明了下来,向着李二陛下回声领命。 安排好秦琼之后,李二陛下将眸光转向了一边的程咬金。 “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上前听封!” “臣在!” 程咬金闻声一喜,声音如雷。 “朕任你为胜州都督加胜州刺史,都督胜州军政之事!” 李二陛下无须思量,声音轻扬而出。 既然要打战,都督、刺史就该一举封出,一州军政大权,有利用行军的将领便宜行事。 “喏!” 程咬金领命退下。 “襄州都督兼襄州刺史尉迟敬德,何在!” “臣在!” “朕命你为灵州都督兼灵州刺史,都督灵州军政之事!” “喏!” “尚书右仆射李爱卿、左卫大将军柴爱卿、左骁卫大将军段爱卿” “左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武候卫、左右威卫与朕随行!” 李二陛下安排好边州空下来的都督、刺史位置之后,便着手安排十六卫的事宜。 左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武候卫、左右威卫,大唐十六卫禁军,李二陛下带出了一半的禁军人马! “喏!” 安排好出征随军的禁军人马之后,李二陛下继续道出了留守的军队人员。 “右骁卫大将军赵王李爱卿暂时署理右卫之事,右领军大将军窦爱卿、校检左领军大将军杨爱卿” “右卫、左右领军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府留守,由兵部尚书侯君集总领负责!” “喏!” 被李二陛下点名的几人,闻声而起,领命而退。 虽然侯君集没有在出征的人员名单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感到一丝郁闷,但李二陛下让自己负责总揽留守之后的长安城防务,又让他在失落之余,又慰藉了几分。 第250章 朝堂安排 李二陛下是一名精明的皇帝,京畿十六卫,左右卫都没有任命大将军,一直掌握在他的手中。 左右武候卫的任命,左武候卫大将军任命的是他的儿子李泰,而右武候卫大将军任命的是阿史那思摩,一个少不更事、一个远在千里之外,都不可能掌军,等于这两卫也掌握在他的手中。 右骁卫大将军赵王李元景、右领军大将军窦诞是皇族外戚,校检左领军大将军杨恭仁是准备告老还乡之人,其实这三卫也掌握在他的手中。 所以,虽然李二陛下挥师远征,但其实长安城的布防,也一直在他掌控之中,而那些有主的部队,都跟着他出征去了。 “至于这朝堂政务嘛朕出征之后,以太子监国,尚书左仆射房爱卿负责总领朝纲!” 安排好了军队的任职后,李二陛下转向了文臣一列,部署朝堂之上的人事安排。 “侍中王爱卿、中书令温爱卿、秘书监魏爱卿、殿中监宇文爱卿,随军奉驾!” 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三高官官,李二陛下一省带走一个、留下一个,以方便自己在外指挥军队也能够及时获得朝堂上的信息,处理政务。 虽然留下了房玄龄总领百官,但他也留下了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对房玄龄进行制约。 同时,李二陛下也为了让自己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将魏征带上了,同时为了制衡魏征,而在最适合迎奉自己心意的宇文士及也带了出去。 帝王心术,能够玩得比李二陛下还转的,古今皇帝,能出其右者,少之甚少。 “喏!” 文臣们听到李二陛下的安排,也一个个垂首领命。 “陛下那出师之日定在几何,微臣好去定下出师祭祀的相关事宜?” 房玄龄随众臣退下之后,复起出来,向李二陛下询问道。 古代出征之前,是需要进行祭祀的,而且礼仪也较为繁琐,需要祭天、祭地还有祭祖。 出征前祭天叫类祭,在郊外以柴燔燎牲、币等,把即将征伐之事报告上天,表示恭行天罚,以上天的名义去惩罚敌人。 出征前祭地叫宜社。社是大地之神,征伐敌人是为了保卫国土。 出征前祭祖是告庙,也称造祢。造就是告祭的意思,祢本是考庙,告祭于太庙,表示受命于祖、护我朝江山的象征。 “兵贵神速,祭祀,朕就不用了,朕在大军出征之前祭军就可以了,祭祀方面的事宜,朕将恭请太上皇代替朕禀告天地祖宗!” 李二陛下浓眉紧蹙,思绪了一会,浅言答道。 他本来的打算就是趁着阿史那什钵苾还不知情、趁着薛延陀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将阿史那什钵苾擒下,然后打薛延陀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祭祀,不仅在时间上耽搁了,而且这样的礼仪也很盛大,很容易让俟斤夷男和阿史那什钵苾知道自己的目的了,这样之前的所有准备就都白费了。 为了一个虚礼,而影响、打乱整个布局,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不会答应。 但是这样的大事,他又不得不找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去代替自己,太子还不是皇帝,没有资格祭祀。 于是,他找上了被自己圈禁起来的老爸太上皇李渊,讨伐异族,扬威四夷,这样的事情,他老爸还是非常愿意配合的。 李渊不然也不至于在听到擒得颉利之后,叹曰:“汉高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子能灭突厥,吾托付得人,复何忧哉!” 李渊还召集大臣十馀人及诸王、妃、主置酒凌烟阁,还自弹琵琶,引以为贺。 “喏!” 房玄龄沉面一思,随后退下。 “还有,你们回去之后,最迟于明日下午将各省随行的官员名册交给朕!” 待房玄龄退下之后,李二陛下又注目向文臣一块,补充说道。 “在朕亲征其间,若有不决之事,卿当遣人八百里加急,交呈于朕!” “喏!” “陛下,那关于授衣假期间的官员升迁还有授衣假后的秋试呢?” 话音刚落,唐俭又出列向着李二陛下请示道。 官员升迁还有秋试,都是吏部的大事,他一个才升迁不久的吏部尚书,涉及到这样的敏感问题,这些他都不好轻易地断绝。 “你们吏部考核好,然后将官员的升迁名单,八百里传呈给朕。” 李二陛下踱步在殿中,思忖一番,然后抬手说道。 “至于秋试秋试可以推行到十一月和新兴的武举并行,朕不能厚此薄彼,也要适当地留有时间让参加武举的举子进行准备。” 将秋试退到十一月份,这是大唐常有的事情。有些时候,朝廷一忙起来,将秋试转到第二年开春的时候考都有。 武举,在程处弼进谏之后,李二陛下便象征性地询问各位大将军,还有李靖和侯君集。 这是象征着一个国家武运昌隆的好事,也是可以为武将、士卒扩大晋升道路的优良方式,当然他们都不会拒绝,唯一的争议就是武举的考试内容而已。 “喏!” 应了一声,唐俭也退了下来。 “陛下,那如果有些战士报告了武举,却要参加战争呢?” 听到唐俭的话,侯君集也站了出来,提问道,他是兵部尚书,负责武举考试。 “先行参战,若是在战场上获得军功,若武举考过、可在军功等级上,予以越级提拔!” 李二陛下回答得很清晰,态度也很明确,一切给战争让道! “陛下,偏殿已经准备好了边疆地域图和沙盘。” 见殿内谈得差不多之后,李全便迈着小碎步挪动到李二陛下的跟前,小声的说道。 “好。” 李二陛下轻声地回答了一句,摆了摆手,将殿下的群臣扫视了一周,问道。 “诸位爱卿还有何奏?” 等了一会,看到殿内的群臣都没有要上奏的意思之后,李二陛下继续说道。 “若是没有进言,诸位爱卿,便随朕移步偏殿,进行进一步的战略规划!” 第251章 沙盘与舆 太极宫,甘露殿偏殿。 进入殿中,首先阻挡在众人之前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军事沙盘。 沙盘之上,以大小不一的粟米堆为高山深谷,以湛蓝色的染料为湖泊江河,以碧绿的染料为草原,以棕色的细沙土为大地,以方石交相堆砌为城池。 沙盘,华夏历史上最经典的记载,是在《史记·秦始皇本纪》!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馀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 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没错,这一段便是《史记》中描写秦陵地宫的文段,“上具天文、下具地理”,简单的八个大字,展示出来了这个沙盘的穷豪极奢! 但真正制造军事沙盘的时候,最早是在东汉初年。 《后汉书·马援列传》记载,(建武)八年援因说隗嚣将帅有土崩之势,兵进有必破之状。又于帝前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开示众军所从道径往来,分析曲折,昭然可晓。 在沙盘之上,有一条由方石堆积起来的蜿蜒巨龙,西起临洮、东至辽东,盘亘静卧于崇山峻岭之间。 这便是万里长城,秦长城! 在长城之外,则是以不同颜色的分割线,分隔开大大小小的势力范围,显然,这个沙盘是作用于大唐北疆的军事势力沙盘。 除了沙盘之外,在沙盘之后的墙壁上,是一副丝帛构筑的巨大的大唐疆界舆图。 舆图是根据“制图六体”绘制的,比例尺明确、山河清晰、城池的位置和城池周围的地形地貌也基本准确,这在当时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我国的绘图历史也非常的悠久,早在夏朝时期夏禹便铸造了九鼎图;《周礼》中有“天下地图”、“土地地图”、“金玉锡石之图”等记载。 而后,西晋钜鹿郡公司空裴秀编制了《禹贡地域图》和《地形方丈图》,并总结了“制图六体”开创出了绘图新纪元。 “制图六体”:一为“分率”,用以反映面积、长宽之比例,即今之比例尺;二为“准望”,用以确定地貌、地物彼此间的相互方位关系; 三为“道里”,用以确定两地之间道路的距离;四为“高下”,即相对高程; 五为“方邪”,即地面坡度的起伏;六为“迂直”,即实地高低起伏与图上距离的换算。 其后,唐代贾耽、宋代沈括、元代朱思本和明代的罗洪先等古代制图学家的着名地图,都继承了制图六体的原则。 而这些绘图技术,是古代的西方蛮子,远远不可比拟的。 “朕曾于此沙盘和此舆图之上,制定攻打东突厥的作战方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败颉利,以雪渭水之耻!” 李二陛下将众人延请到偏殿,指着满满一墙壁大的舆图,又指了指占了大半个屋子的沙盘,豪声大笑,向着众人说道。 “今日众爱卿畅所欲言,与朕一同商榷讨论关于薛延陀的作战方法!”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等君臣,集思广益,共同探讨!” 这次,房玄龄没有先开口,而是身子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了李靖的后边,让李靖领着文武官员。 大唐在军事上,臣子以下第一的,当然是被尊为“军神”的李靖,这个是公认的。 房玄龄当然知道在此刻隐匿自己的锋芒,让李靖彰显其在军事上的光彩。 李靖也没有谦让,当仁不让地领衔唱道。 “愿尽臣之驽钝,竭陛下之深谋!” “药师兄,你是覆灭东突厥的首功之臣,以骑三千、喋血虏庭、遂取定襄、古未有辈,可与论孙、吴之术者,你先来说说对于此战的看法!” 李靖唱完之后,李二陛下也没有含糊,指着就让李靖率先发言。 “喏,陛下!” 李靖向着李二陛下拱了拱手,便抬起沙盘一边的竹竿,在沙盘之上划了一个大圈说道。 “陛下请看,虽然薛延陀乃继东突厥之后,树牙郁督军山,胜兵二十余万,建立汗国。” “其疆域东达大兴安岭,西抵阿尔泰山,北至色楞格河,南界河套,九姓铁勒中仆骨﹑同罗﹑拔也古﹑思结﹑契苾﹑浑诸部也都归属于它。” “其疆域之辽阔、兵力之强大,与此前的东突厥不相上下。” “这是朕之过错!朕不该将东突厥南迁,以至北土空虚!朕也不该放任夷男,让其立国,赐以刀鞭,纵其猖狂!” 李二陛下眼巴巴地望着北疆之上广阔的草原之中,那一片大好的土地,双眼里火光冲天,嘴里恨得是银牙直咬,右拳猛打在左掌之上,以冰冷的语气,仰天忏悔道。 “朕当初以为自己养了一条可以用来看门的狗,谁想到养的竟然是一条反噬主人的饿狼,朕悔不当初啊!” 一听到李二陛下说自己有错,这帮子臣子哪敢认为李二陛下有错啊,都是主动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陛下,是臣等愚昧无知,不得其时,早早地劝诫陛下,未能做到一个臣子应尽的自责,还请陛下责罚!” 看着房玄龄等人一个个垂首欠身地懊悔模样,程处弼也无奈地陪着垂身无语。 这是封建王朝的不好传统,帝王是不能有错的,有错的只能是臣子。 如果出现了什么天生异象、天灾人祸,那只能由臣子去扛着,比如日食、月食,再比如地震、大洪水 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上天震怒,在汉代是三公,在唐朝自然是出来一个宰相请辞,替皇上顶罪。 第252章 唐太宗与李卫公问对 “朕心里明白得很,别跟着为朕开脱了,都请起来!药师兄,你继续说!” 李二陛下换转着黑光发亮的瞳仁,摇头苦笑,双手抬起示意让众人起身,然后瞧向李靖,示意他继续说道。 “喏,陛下。虽然薛延陀兵强马壮,但是” 李靖回了李二陛下一礼,便继续说道,说到“但是”的时候,李靖刻意地停顿了一番,双目皎若月辉,抬高声音说道。 “但是!因为薛延陀的疆界过于广大,其实力也大为分散!” “陛下还有诸位同僚请看!” 李靖对视了李二陛下一眼,又一一掠过众人的眼眸,声音又加重了几分,指着北疆之上的几个区域说道。 “从哈密到焉耆北天山附近有契苾﹑乌护﹑纥骨等,战兵两万;咸海﹑里海一带有诃咥﹑苏路羯等有四万许兵” “西亚东面有阿兰等两万余人;贝加尔湖南有都波等万余人” “为了扼守丝绸之路上的要道,他俟斤夷男还在阿尔泰山西驻守了一万薛延陀本部兵将。” “也就是说,他俟斤夷男虽然带甲二十万,但实际上他现在在王廷能够聚集起来的人马只有仅仅的十万余人!” 虽然明面上不过多的过问军事方面的事宜,但是李靖对薛延陀的兵马部署却极为的了解,并没有半点的生疏,三两下就将俟斤夷男的实力剖析了出来。 “药师兄,朕多说一句!” 李二陛下听到李靖的分析之后,眉头一皱,抬了一手,发声说道。 “恭请陛下训言!” 李靖收了竹竿,欠身伸手,作请示状。 “药师兄,根据处弼爱卿传来的消息,上个月俟斤夷男已经将阿尔泰山西的一万人马招了回去。” 李二陛下将锦衣卫的情报公布了出来,这个情报之前报告过他。 “至于其他铁勒诸部,虽然保持着观望的状态,但也或多或许派出了相应的人马对薛延陀予以支持,加起来薛延陀的人马,应该在十五万以上。” 战场之上,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这五万人马,他是一定要算进来的。 不然,李靖之后的思路安排,可能就不包括这五万人马,而这五万人马就很可能成为了他们在战场上的催命符! “不过这也无妨,这五万人马当中有四万人马是其他铁勒部落的整合。” 为了不让殿内的其他诸将,过多的看中于这五万人马,李二陛下又扬起风轻云淡的笑意,充满讽刺的说道。 “而且,这些铁勒诸部的人马也只是因为利益聚合在薛延陀麾下的,一旦利益出现了偏差,这四万人马就会成为他们的致命利器!” 因利而合,必将因利而分。 如果利益一直能够达到双方的期许值,这样的利益是牢不可破的。 但是一旦利益出现的纠葛,翻脸不认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是一个浅薄而深刻的道理。 说完之后,李二陛下又示意李靖继续讲下去。 “至于西突厥,贞观四年,莫贺咄兵败,逃往金山,被泥孰杀死。诸部共推阿史那咥力为西突厥肆叶护大可汗。而后,肆叶护又北征铁勒,但被薛延陀打败。” 停了几许,捋了捋思绪,李靖便将话题转向了西突厥。 “虽然在草原争雄上,肆叶护失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兵马上西突厥依旧还有将近十万之众。” “只是阿史那咥力此人,为人多疑狠毒,杀功臣乙利小可汗,并诛灭其宗族,引起部下人人自危。” 说间,李靖的神色之上,扬起几抹不屑的笑意,随心所欲地款款谈道。 “一个这样的可汗,谁会替他卖命,想来就是西突厥参与其中,也是人齐心不齐,不用我们过多的插手,西突厥就会自然地陷入内乱之中。” “朕想起来了,去年他还想阴谋杀害阿史那泥孰,但是因为秘密泄露,让阿史那泥孰逃往了焉耆。” 听到李靖的言语,李二陛下会心一笑,指尖敲击在太阳穴上,将肆叶护与泥孰的勾当,轻蔑的说了出来,随后又将头探向人堆中的程处弼,问道。 “处弼爱卿,何在?” “微臣在!” 处在众人之尾的程处弼,听到李二陛下的询问,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其实,他都不想出来,如果没有他,这就是经典的《唐太宗李卫公问对》的一角。 “阿史那泥孰可是朕的老朋友了,你是时候让我们的锦衣卫士去替朕问候一下老朋友了!” 李二陛下神秘一笑,眼眸之中透着精芒,趣味十足的说道。 “阿史那泥孰在武德年间,曾至长安。当时,还是皇子的朕为了“同各民族人士友好”,可是曾与泥孰结为了盟友兄弟!” “同各民族人士友好”,李二陛下自己说起,都感觉好笑。 屁! 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是为了保持北疆的安宁,如果不是为了获得他们的战马,如果不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用来扫清中原、一统天下,谁会和一个蛮夷约为盟友兄弟! “微臣明白!” 程处弼淡然一笑,李二陛下这一番刻意的解释,他自然是闻琴音而知雅意。 阿史那泥孰,他从旧唐书中知道过这个人,西突厥的咄陆可汗,达头可汗曾孙,世为莫贺设。 在历史上的贞观六年秋,肆叶护遭设卑达干与弩失毕部攻击,逃往康居,不久死亡。而后,西突厥迎立泥孰。 深蕴“以夷制夷”之道的李二陛下,这个时候要联系这个人,显然是想将阿史那泥孰当做用来制衡阿史那咥力的棋子。 不过,让他惊奇的是,不是和他一样有作弊功能的李靖,竟然可以推测出阿史那咥力的命运。 也许,这就是李靖兼资文武、出将入相的能力,对于唐初贞观年间的这些能臣强将,他是由不得半点轻视。 第253章 军神李靖的分析 “好了,药师兄你继续说!” 和程处弼聊完阿史那咥力与阿史那泥孰的恩怨情仇之后,李二陛下又继续示意李靖。 “好的,陛下。至于回纥,虽然也属于铁勒诸部之一,但是其重要居于大漠之北,与我大唐素无冤仇。” 向着李二陛下欠身颔首之后,李靖将手中的长竿指向了回纥的所在地,面向众人讲解道。 “在前朝大业元年,回纥还曾经联合仆骨等部族起来反抗突厥部族,依微臣之见,俟斤夷男能不能联合回纥还是两说。” “不过,就算回纥同意了俟斤夷男的请求,但想来回纥的兵马也不多,根据其身为铁勒诸部却不用服从薛延陀的管理上来看,其兵马应该在五万左右。” 回纥,铁勒诸部之一,后名回鹘,取义为“回旋轻捷如鹘”,是新疆维吾尔族的祖先。 在铁勒诸部,回纥还是比较听话的,一直没有对唐朝的边境进行过袭扰。 而且,在唐朝中期回纥汗国助唐平定安史之乱、抵御吐蕃对西域的进攻。 “靺鞨,分为黑水靺鞨和粟末靺鞨两部,黑水靺鞨部,居靺鞨的最北面,在松花江流域和黑龙江下游两岸一带,与我大唐相持甚远,也是素无瓜葛” “而且,其族平素以捕鱼、打猎为生,冬天能够自给自足,与我大唐也不存在利益上的争端” 讲解完回纥之后,李靖又将长竿放置到辽阔的东北大地,说道。 “至于粟末靺鞨部居住在靺鞨的最南方,曾经与高句丽争夺旧夫余故地,但在与高句丽人的战争中,粟末部处于不利地位,最终降隋内附。” “但在隋末之乱中,粟末靺鞨重新独立了出去。想来,若是俟斤夷男能够联合靺鞨,也是联合粟末靺鞨,不可能联合黑水靺鞨。” “根据与高句丽交战的情况来看,粟末靺鞨的人马也应该在十万左右。” 靺鞨,天朝古代民族名,自古生息繁衍在东北地区的黑龙江上游至库页岛一带,先世可追溯到商周时的肃慎和战国时的“挹娄”。 北魏称“勿吉”,唐时写作靺鞨。辽宋时期恢复了最早的肃慎名称,但汉语中改译为女真或女直,是满族的祖先。 “至于契丹,呵呵,就是一个反复无常又势单力薄的小角色而已,虽然有万人马,但是难成大器!” 说到契丹的时候,李靖都直接放下了长竿,懒得去圈圈那巴掌大的地方了,极其不屑地评价了一句后,又讥诮地道出了契丹的黑暗史。 “南北朝时期,契丹以为本族已渐兴盛,企图向南发展,入侵北齐,北齐文宣帝高洋于天保四年(公元553年)亲率大军攻击南下的契丹部落,俘获十余万人、数十万头牲畜,将契丹打得服服帖帖” “前朝大业元年(公元65年),契丹又以为恢复如初,想要南下营州,又遭到在隋将主使下突厥的袭击,四万人被俘,再次受到重创,然后又依附前朝” “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契丹在大贺咄罗的率领下进攻平州,但在罗艺的反击下,又大败而归” “随后,便在武德六年(公元623年)遣使到长安,向太上皇陛下进贡名马、丰貂” “贞观二年,大贺摩会见我朝势强,于是率部背弃东突厥,想要归附于朕。” “朕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无非就是想依靠大树好乘凉,伺机壮大之后,再给朕反戈一击!” 尽管没有李靖那么的博文广志,但说到了唐朝之后的契丹,李二陛下便哂然一笑,眼眸冰冷,接上了话。 “若是这次他大贺摩会灵光一点,不参与进来还好,若是他大贺摩会不识时务,朕就让它契丹灭族!” 对于那种反复无常、两面三刀的人,谁都会充满厌恶,除之而后快是大快人心的正常反应。 “至于东突厥嘛,陛下心中,早有计较,又何须微臣,画蛇添脚,徒增笑话!” 说到东突厥的时候,李靖没有多说,而是将话语权转交给了李二陛下。 从李二陛下发放给他们的那两封信的时候,他就已然领会到李二陛下心中,早已对东突厥有了自己的计较。 “既然阿史那什钵苾已到并州,只需擒下其人,然后派一二人抚慰东突厥于众,则东突厥之兵,便未战而退,甚至还可以为朕所用,助朕攻破其他数路之兵!” 李二陛下欣然地接过了李靖的话,自然而然地放声说道。 庶人都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一代帝王的他,在东突厥,他早已布下了用来制衡阿史那什钵苾的棋子! “薛延陀、西突厥、粟末靺鞨、契丹、回纥,虽然有五路大军,近五十万之众,但是其间心思不一。” 在李二陛下分析完东突厥之后,李靖又对其阐述的言论进行总述。 “薛延陀与西突厥有世仇,粟末靺鞨若要与我朝交战同时还要防备高句丽趁火打劫,契丹狼子野心、摇摆不定” “此前薛延陀对于回纥还时常怀有吞并之心,回纥就算与薛延陀结盟也会留有一手” “所以,尽管这五部拥有近五十万大军,但也是各怀鬼胎,相互制肘,因此,在出兵之上,他们一定不会合兵一路,而是分路攻讨!” “因为他们彼此都不信任!由此,在进攻上都不会并尽全力,而是想着让对方先行进攻,承担重力,并伺机获取好处! “且东突厥前车之鉴尚在,只要我军各个击破,突破薛延陀一路,其余四路,必将不战而胜,望风而降!” “陛下,微臣的看法阐述完了,至于如何调配兵力,如何用兵治之,还请陛下训示!” 第254章 甘露殿点将 阐明了自己对于各族的了解分析之后,李靖便归于文武诸列,向着李二陛下请示道。 虽然他在名义上还是武将之首,但在职务上他是尚书左仆射,是文臣,即使他可以谏言调兵遣将,但是他不会越俎代庖,去僭越李二陛下的威信。 李靖是一位很聪明、很善于明哲保身的臣子,出将入相,适时而动。 该表现的时候表现,该蛰伏的时候蛰伏。 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回答的是两不相帮,但实际上两不相帮就是对李二陛下最大的支持。 因为,当时的李二陛下身为天策上将、十二卫大将军,执掌着李唐最为强大的兵权。 在入朝为官,成为宰相的时候,他又恂恂似不能言,除了李二陛下让他发言之外,在宰相开会的时候,他都不会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 在告老请辞之后,只要李二陛下需要他领军出征,他也依旧愿意出征,听从李二陛下的安排。 一个胜而不骄、才智超群且不自傲、又能够及时为皇帝分忧解难的臣子,如何不能得到李二陛下的喜欢,成为画图凌烟阁之上的功臣。 “爱卿,字字珠玑,分析透彻,善将兵而房、杜行其道,古之韩、白、卫、霍岂能及也!” 李二陛下频频点头,连声大笑,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对李靖多加赞赏,继而越步到偏殿的玉阶之上,回身扫视阶下的一众文武,心气若虹,扬声高叫。 “众爱卿听封!” “臣在!”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一众文武全部欠身,两眼闪闪发光地注视着李二陛下的视线,希望可以看到嘴形上叫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凉州都督李大亮听封!” 终于,李二陛下叫出了第一个名字,凉州都督李大亮,一个有王陵、周勃之节,可倚大事的人! “朕命你为葱山道行军总管,都凉、肃、甘、沙、瓜、伊、芳、文八州军事,统五万人马,负责应对西突厥这一路兵马!” 李二陛下大手一挥,翻手就是八个州的兵马,交给了李大亮。 唐朝初期采取的主要是府兵制度,在全国设置的折冲府,分兵治地。 以南衙十六卫为心脏,以府兵为身躯,以驻守边疆的边军和地方的团练军为臂膀,以属国附族的藩兵、族兵、从军为爪牙。 折冲府诸史记载不一,其中所载数字最少的为五百七十四府,最多的达八百府,有名称和位置可考的折冲府共六百六十个。 其分布大致如下:关内道有府二百八十九个,分布在二府十七州之内;河南道有府七十三个,分布在一府四州之内; 河东道有府一百六十六个,分布在二府十四州之内;河北道有府五十一个,分布在十三州之内; 山南道有府十五个,分布在一府九州之内;陇右道有府三十三个,分布在十一州之内; 淮南道有府九个,分布在四州之内;江南道有府七个,分布于六州之内; 剑南道有府十一个,分布在一府五州之内;岭南道有府六个,分布于五州之内。 折冲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有时增至一千五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 八州军事,听起来很牛逼,但其实人数并不是很多。人数在五万人上下! 唐朝的一个州,就相当于汉代的一个郡、甚至只有半个郡那么大。 为加强中央集权,折冲府的分布设置,是以“举关中之众以临四方”和“内重外轻”的军事布局为原则。 凉州所在的陇右道只有三十三府,陇右道,管秦、渭、岷、洮、叠、文、武、成、康、兰、宕、扶、凉、肃、甘、沙、瓜、伊、芳、文二十州。 因为是边州都督,李大亮所领的八个州,有十五个府,人数约在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之间。 再加上凉州地处边陲,北陵胡羌,也存在着独立的边军,而唐朝的一支边军军团一般在两万人的编制:四千骑兵、六千步兵、四千弓弩手,后勤人员加辎重兵六千人。 府兵、边军加上地方的团练军,李大亮才拥有五万人马! 但是,许多大臣一听到五万人马,眼眸中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李靖的眼眸都多了几分凝重! 当事人,李大亮也傻眼了,五万军马太多了,在他看来,陛下将一个边军军团交给他,在加上凉州本身的府兵、团练军两三万人,覆灭一个西突厥就绰绰有余了。 因为按五比一的比例,五万人马中有一万是骑兵,而唐朝骑兵是战无敌的! 而且,五万人马也很多了,以唐朝初期的五万人马,去对战西突厥的十万人马,说是张飞啃豆芽——小菜一碟,都不为过! 李二陛下望着眸含困惑的李大亮,并没有去解释,而是压低了声音,庄重的说道。 “卿兼资文武,志怀贞确,比在州镇,声绩远彰,故委籓牧,当兹重寄!” “臣定当不负陛下重托,若阿史那咥力遣一偏将领军而来,臣定当为陛下吞之!若阿史那咥力亲率十万大军而来,臣定当为陛下拔之!” 对视着李二陛下智慧的眼眸,李大亮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欠身向着李二陛下,慷慨陈词。 “好!有臣如此,朕复何忧!” 李二陛下悦然地点了点头,将李大亮扶起,善意地提点了一句。 “不过,爱卿一定要巧妙运用西突厥的内部矛盾,分儿化之,诱而击之!” “微臣,谨记陛下训示!” 李大亮毅重地应承下来,回归到队列之中。 “右武卫大将军、胜州都督兼胜州刺史,程知节何在!” 第255章 胜州、灵州 “右武卫大将军、胜州都督兼胜州刺史,程知节何在!” 在李大亮归入队列之后,李二陛下又将眸光望向了程咬金,气势盛凌,高声喊道。 “臣在!” 在和尉迟恭插诨打样的程咬金得意地瞥了尉迟恭一眼,方步走向殿中。 “朕命你为榆林道行军总管,发胜、夏、银、绥、丹、延、鄜、坊八州之兵加右武卫一卫之战力,镇守胜州!” 李二陛下大手一挥,又是五万战兵交给了程咬金。 胜州是个小州,只领榆林、河滨两县,而且也没有边军驻守,但是因为榆林就在黄河与环流在阴山脚下的金河相接,所以地理位置特殊,很是重要。 翻过黄河,沿着金河,往东、往北方向进军,就会到达阴山下的白道川平原。 白道川平原,居原阳镇北,云中周围十六里,北去阴山八十里,南去通漠长城百里,南北远处三百里,近处百里,东西五百里,因地上白如石灰色,遥去百里即见之而得名。 白道川平原,这个名字很多人都不熟悉,但是它的另一个名字,却充满了诗意,叫敕勒川,也就是如今内蒙古自治区的省会呼和浩特市。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白道川北,有一条白道,也称蜈蚣坝。 蜈蚣坝,并不是一座建筑物,而是一道山梁,它蜿蜒曲折,绵延数十里,盘绕于大青山上,象一条长长的蜈蚣一直从山腰爬行到高高的山顶。 这是一条横贯阴山山脉的主干道,从这里可以穿过阴山,渡过诺真水之后,便是铁山。 铁山,因为盛产铁矿而出名,只是如今它不叫这个名字,它叫白云鄂博。 从胜州出兵,也可以往沿着黄河往西、往北走,饶过阴山,独领一军,直接插入草原腹地。 也可以沿着黄河“几”字形上的那一条横线一直往西走,联合灵州、凉州之兵去进攻西突厥。 因为这是一个地理位置独特、作战方式灵活的地方,所以李二陛下便将此处交给了狡黠如妖的程“妖精”,而不是擅于冲锋陷阵、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秦琼。 行军总管,唐初在作战时以行军总管、行军大总管,担任出征的军队主帅。而在平时,则以都督担任地方的军事长官。 “卿性符端确、志叶贞醇,详善服义、砥行栖仁,践直无隐、基忠有津,智兼二略、艺总六钧,当不负朕之所托!” 李二陛下宣布完之后,将程咬金也赞誉了,意味深长的对视着程咬金,恳切地说道。 “陛下放心,老程我知道我这一路军的重要作用,老程当效宣行阵、猛概桓桓,一定不辜负陛下之重托!” 程咬金也不含糊,拍着心脯,烈着肝胆,向着李二陛下进言。 五万,又是五万大军,加起来一共出动了十万人了! 众人似乎有些明白了,眼眸中一个个带着灼热的光景,虽然心在悸动,但他们还是不太确定。 “灵州都督兼灵州刺史尉迟恭,上前听封!” 程咬金正回到队列向着尉迟恭,挤眉弄眼之时,李二陛下又点出了尉迟恭的名字。 “臣在!” 尉迟恭讥诮地回了程咬金一个冷眼,欢欢喜喜地站出队来,向着李二陛下拱手,神色坚毅。 “朕命你为灵武道行军总管,发灵、原、宁、盐、庆五州之兵加右武候卫一卫之兵,镇守灵州!” 李二陛下揽手纵声,又将五万人马交托给了尉迟恭。 灵州,如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的银川灵武市,位于塞上江南的河套平原之上,灵州的北部是沿着黄河右斜的乌兰布和沙漠,而南部则是富饶的平原地区。 而且,这一段没有长城的保护。所以,在古代征战的时候,不少外族入侵中原是从灵州开始,而中原反击外族,也是从灵州起步。 所以,灵州不同于胜州,灵州是有边军的编制的,再加上右武候卫一卫的兵力和数州的兵士,妥妥地有五万之众。 早在李二陛下登基之时,右武候卫大将军就是尉迟恭,只是因为尉迟恭性情憨直,看不起长孙无忌一些个文臣,常常当面讥讽他们,议论其长短,有时甚至在宫廷之上厉言争辩。 为了维护团结稳定,无奈之下,在贞观三年,李二陛下便将尉迟恭调出了京城,出任襄州都督兼襄州刺史。 如今,阿史那思摩担任右武候卫大将军本来就是一个虚职,让尉迟恭指挥原本属于他统领的右武候卫,也是应地制宜,除了他,其他人也不能将右武候卫使指如臂。 “卿贞心孤劭、壮气横飞,长戈三捷、雄戟双挥,朕之今日,实赖于卿,还望卿再接再厉,毋相负焉!” 李二陛下遥思着当年的恩义,望向尉迟恭的眸光也非同寻常的信赖,沉郁着声音说道。 李二陛下想要告诉尉迟恭,当初自己的为难,希望尉迟恭能够理解自己,并通过尉迟恭和他过命的交情,尤其是在玄武门之变之前对自己的劝诫,告诉尉迟恭,他李世民不会、也没有忘恩负义! “陛下放心,臣之素心,郁如山岳,为陛下执槊除贼,即百万众若我何!” 尉迟恭听到“朕之今日,实赖于卿”,微微一愕,神色动容,有些发红变润,扯着粗犷的嗓音向着李二陛下高声宣誓。 他明白李二陛下的意思,但是他的性情就是憨直,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君择臣、臣亦择君,如果不是为了维护李二陛下,他也不会自己主动请调地方为官。 他投靠大唐的时候,所有人都怀疑他会再度反叛,只有身为秦王的李二陛下单独一个人不怀疑他,赐金相赞、许以高职,此等知遇之恩,值得他用一辈子去报答! 第257章 李二陛下挑事情! 同样的是五十万对五十万! 不过,薛延陀是联合其他四族的兵力,五十万! 而且,是需要联合成功才有五十万的兵力,但是就算薛延陀成功联合了四族,其人也是面齐心不齐。 每个部落相互之间还存在矛盾,部落内部还或多或少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样的部队就算联合起来,其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而大唐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更何况,现在是贞观五年,大唐真正意义上的统一才不过三年,结束对外战争时间才不过仅仅一年,现在的大唐有的是百战之兵! 以五十万对五十万,不用多说,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必胜的战争,唯一的悬念就是战争胜利的损伤! 是战争就一定要死人,战争损伤的人数,才是这场战争唯一的悬念! “陛下,出动如此数量庞大的军队对付一个薛延陀,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算了一算,李二陛下派遣的军队的大致人数,户部尚书戴胄的心脏有些承受不起了,急红了眼,皱巴着脸,向着李二陛下颤声哀嚎。 出动的正规军就五十万,再按照大唐军队的编制计算,五分之一的比例是骑兵,这五十万的军队至少有十万的骑兵。 若是算上李二陛下身边满员骑兵编制的左右骁卫、近乎一半骑兵编制的其他禁卫军,骑兵都有将近二十万人! 这么多兵、这么多骑,而且还可能深入草原腹地作战,补给线严重地拉长,光需要进行后勤保障的人员就不在少数。 更别说,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人所消耗的钱粮了,还没有发动战争,他就已经看到了户部的钱在滚滚地往外流。 “没有什么小题大做的,狮子搏兔尚且以力相搏,朕以五十万大军对战薛延陀等不臣异族,自然要全力以赴、君临天下!” 李二陛下嗤鼻一笑,嘴角划过一抹玩味的弧度,抬手打断了戴胄的话,并手紧长拳,坚决的说道。 若是只想着单单打败这五族,他何尝需要派遣这么多的兵马,只需要派遣李靖出兵,率领十余万就足矣! 他如此的兴师动众,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同一整个北方草原,让整个草原都匍匐在大唐的战刀之下! “可是陛下,这五十万大军的吃穿用度” 看着李二陛下左右而言他,戴胄的心就更郁闷了,苦涩着如丧考妣的脸,继续向着李二陛下哀声发言。 “爱卿放心好了,朕此前就和玄龄算过了,在不动用国税开支的情况下,以处弼爱卿献策刻石勒功以及清理佛道所得来的钱粮,支撑朕的五十万大军征战四个月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就是支撑半年也不成问题!” 李二陛下露出一个无伤无畏的笑意,惬意的右手摆了摆手,还愉悦地点了点殿尾的程处弼,声音朗朗。 “说到底,还要多谢处弼爱卿,要是没有处弼的建言献策,我大唐的仓廪哪来如此的殷实富足!” 隋炀帝三征高丽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他哪敢穷兵黩武,不顾江山天下,舍本逐末地去亲征草原。 中原才是根基,如果连根基都没有了,就是征服了草原又有何用,民不聊生、纷乱四起,又是下一个隋末乱世。 但是,程处弼给了他一次机会,程处弼提供的这两条建言,让他拥有大把大把的钱粮去挥霍,去实现他武功军征的帝王梦! 听到李二陛下的点名夸奖,领略重臣们的一致目光,程处弼只是轻轻地颔了颔首,依旧蹲在最后,打量着贞观这群重臣们。 这群人有许多的特点和故事,值得他是学习和揣摩,现在的他,还很年轻,年仅十四就已经是正四品下的中郎将了,多看多听多学就好了,以后的他有的是时间,成为殿宇之中的核心焦点。 “陛下只要征战四个月?” 听到李二陛下说只要打四个月,戴胄一下子就变得利索起来,带着一丝丝雀跃,紧张的询问道。 在他耳里,李二陛下所说的其他的话,都是屁话,他只关心战争的时间,毕竟每一天都是成千上万的钱! “当然,君无戏言,朕只征战四个月,就足以平定整个草原!” 李二陛下睁大黑曜石般璀璨夺目的双眼,得意地捋了捋颚下的三寸龙须,自信满满的说道。 “无论是漠南还是漠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过” 但是说到后边,李二陛下却挤眉弄眼,发出一阵玩味的趣笑之声,眼眸虽然半眯,但却依旧锋锐无比。 “不过,战场纷争、诡变交错,这五族能够侥幸得脱也说不定,若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就在年前收兵,让他们过上一个好年!” “如此,甚好,甚好” 听完李二陛下的话,戴胄眯了眯眼,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前额,发出一声长嘘,退回了队列之中。 显然他没有明白,李二陛下话中的深意,但是明白李二陛下言语用意的大唐军方将领,都接连起伏地发出欢笑之声。 戴胄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些脸面发红发热,正准备出言质问的时候,却被身旁的房玄龄按了下来。 同样的,房玄龄也在笑,只是笑得很温和、很儒雅,显然这样的笑容并不是在嘲笑他的言行举止。 “处弼爱卿,你和朕说说,你为何发笑啊?” 李二陛下抬手指着位于众人之末的程处弼,嘴角勾起一抹逗趣的笑容,却发声低沉的质问道。 随着李二陛下出声,大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殿内所有的人都侧身,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了殿尾的程处弼的身上。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尽管不是当成怪物一样的看着,但是被这么多目光注目着,程处弼还是感觉很是尴尬。 马来戈壁! 这老货绝逼是故意的! 那么多人都笑了,这逼就单单指着老子! 第258章 骑神霍去病的传承! “回禀陛下,因为四个月之后,便是隆冬时节,正是天寒地冻,是大地不,是草原上最为严寒的时刻!” 虽然对于李二陛下的无事生非,程处弼感觉很是烦躁,但还是无可奈何地站了出来,从队尾一直走到了大殿中央,施了一礼,昂首挺胸、正儿八经的说道。 现在是九月初一,四个月之后,便是正月,若是战争结束了,大唐的将士自然可以安安稳稳、开开心心过一个凯旋而归的好年! 至于大草原上的各族想要过年,呵呵 正月,都冰天雪地了,就算侥幸有一些残部得以在大唐军队的铁蹄与屠刀之下脱身,草原的风霜雨雪,也足够将他们掩埋吞噬了! 还想过年? 重新投胎,转世为汉人,兴许能过个好年! 听到程处弼的回答,军方的将领们一致点头相对,加以赞许之色。 虽然这个道理,比较浅薄,但也不是寻常之人可以意想得到的,至少程处弼在军事上的思想在他们看来,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龄人。 “说得好!没错便是四个月之后,朕不再加兵于这些蛮夷异族!” 李二陛下欣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眼眸之中带着几抹冰冷的寒光,毫无颜色地说道。 “但是,这老天能不能对其眷顾一二,那就不是朕该担心的问题了!” 就算五十万大军不能够,完全地将北方草原上的异族进行横扫,让其中的一二残部逃回了漠北,但过了这个冬天,他们也一定所剩无几了。 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只要派遣一旅偏师,随随便便就可让这些个异族,束手就擒! “既然爱卿看出了朕这点上的用意,那爱卿是否知道朕分五路之兵迎战草原各族的缘由呢?” 说完之后,李二陛下并没有让程处弼退下,反而眸光若华灯般透亮,饶有兴趣地追加问道。 毛线! 这老货上瘾了,还考究上本公子了! 真把老子当成多啦a梦了,无所不能了! 李二陛下的人来疯,让程处弼感到几缕好气,他本想拒绝,但对视着李二陛下的眼眸时,他怔住了。 因为他从李二陛下那澄明的眼眸中,看到了饱含期许、信任、真诚、凝重的复杂神色。 程处弼明白了,李二陛下不是在刻意地刁难自己,他是真诚地希望自己可以回答上他的问题,希望自己展示出非同寻常的军事才华! 虽然李二陛下提出的问题,难度系数较高,涉及地军事知识也较为地广泛,但是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应该来说,对于他身体里隐藏的那一位不是难事! “系统是时候,开启霍骠骑兵法传承了!” 虽然骠骑大将军冠军侯霍去病的兵法传承,不是最为顶尖的,但在运用骑兵方面的造诣上,除了以三万精骑杀得刘邦五十六万联军大败而归的西楚霸王项籍之外,天下无出其右者! 在程处弼向着系统的暗语之声消逝之后,不过弹指一挥之时,生气恃风雷,万马齐鸣天地动! 在他的神识还在脑海间游荡之际,马作的卢飞快,千军万马如同闪电一般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在他为这万马奔腾的声势所震撼时,为首的一员大将,一骑当先,已经挥舞着长缨,从他的身影中穿过。 恍然惊醒的他猛然转身望向那将军,那将军也回首凝望着他。 他看不到那张被黑铁面具所遮掩的英俊面庞,但他看到了黑铁面具所掩盖不了的,少年英锐、充满着男儿血气的双眸!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他进入了那位将军的内心,那位将军也进入了他的内心! 居延泽、休屠泽、弓闾河、离侯山、狼居胥山、姑衍山,一块块河泽山川的地图宛若离弦的利箭一般,串串飞射入他的心灵中 待他接收完那位将军传递给他的讯息之后,再回神望去,只看得见队尾的一面,迎风飘扬的玄色白字的“霍”字大旗! 瞬息之间,“霍”字大旗,也化为了点点的星光,但星光并没有立马消散,而是凝成了八个华光璀璨的大字: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程处弼惊叹着脑海上空悬挂的八个大字,这八个字他知道,这是霍去病毕生地追求,也是霍去病并未完成的终身憾事! “霍骠骑,你的志向由我程处弼来继承,你未完成的事业,我程处弼也会接着你的道路继续完成!” 程处弼仰望着脑海天际的八个大字,手捶心口,朗朗起誓。 “我程处弼向你宣誓,北夷未灭,何以为家!” 好像听懂了程处弼的誓言一般,脑海中的八个大字,越发地白芒闪亮,闪烁几下之后,便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温暖亮白的光球,将程处弼包裹起来 “对于陛下的分五路之兵迎战草原各族,微臣有一些微末之见,但是微臣人微言轻,又只是粗通军略,恐难登大雅之堂!” 清醒之后的程处弼,睁露着熠熠生辉的双眸,凝望着李二陛下,谦逊的说道。 虽然程处弼说得很是谦虚,但从他笔挺的脊梁,从他那壮怀激烈的面庞上,李二陛下看出了程处弼的自信,是那种风华正茂、骁将意气般的自信。 李二陛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喜欢程处弼这样的敢打敢冲的青春朝气,长袖一挥,指着沙盘,向着程处弼,激亢的说道。 “哦,爱卿尽管道来便是,让朕看看爱卿究竟通晓朕几分心思!” “如此,微臣便僭越了!” 程处弼坚定地向着李二陛下拱手长施了一礼,然后虎步大迈,大大方方地走向了沙盘前,拿起了沙盘边上的长竿,划出了他搅动军场风云的第一步! 第259章 程处弼的应对 “陛下命凉州李都督为葱山道行军总管,都八州军事,进攻西突厥!” 程处弼手持着长竿,连着从凉州开始,一直向着甘肃、延伸到了西域边界,指点着沙盘上的地点说道。 “那李都督的进军方向自然是出玉门、阳关,经天山以北,沿着双河、伊丽河(伊犁河),进军夷播海(巴尔克什湖),北击西突厥!” 李二陛下长眉一挑,明知故问:“哦,为何要这般行军?” “因为这样行军不仅避开了西北之地恶劣的沙漠环境,而且途经的天山山麓、双河、伊丽河和夷播海,都是水源丰富之地。” “这样可以保持部队在行军过程中,及时地补充用水!” 程处弼没有丝毫地迟疑,在李二陛下提问之后,便立马回答了上来。 对于大草原上的地形地貌,他比大唐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因为现在的他是誓灭匈奴的冠军侯霍去病。 “而且,西突厥若是要进攻我大唐,也自然是沿着夷播海、伊丽河、双河、天山山麓南下,因为这样也可以保证他们的沿途用水!” 自古以来,西域之初,丝绸之路,贸易从这里进来,战争也从这里打响,谁都知道控制了丝绸之路,就控制了东西方的贸易,而贸易物就是实打实的金钱! “说得好,继续说下去!” 李二陛下眸光湛蓝,声音充斥着激切的心意,显然程处弼与他的意见,不谋而合。 不仅是李二陛下,就是李靖、李绩、侯君集等一些个军方大佬,还有凉州都督李大亮本身也对程处弼的解说充满了认可之色,很显然程处弼在这方面做足了功课。 “陛下命灵州尉迟都督为灵武道行军总管,都五州之兵加右武候卫一卫之兵,镇守灵州,自然也是用来作为攻打西突厥的另一路大军!” 程处弼咽了一下口水,润了润咽喉,将长竿指向了尉迟恭的军队所在的灵州,并一路向着西北指划。 “从灵武出兵一路往西往北,经乌兰布和沙漠南端、休屠泽北岸,沿着巴丹吉林沙漠北端,一路往西北挺进,到达居延泽!” 居延泽,王维的《使至塞上》: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说的便是此地。 弱水南北纵贯,终端汇储成居延海,古称居延泽,历经河道西移,位置向西变迁,面积缩小,中部淤塞,遂成居延泽,也称居延海。 弱水、居延海沿岸灌丛密集,水草丰足,利于农牧。 而且,居延泽,地处中央戈壁弱水三角洲。 东邻巴丹吉林沙漠北缘,西界马鬃山地,南通河西走廊,北近中蒙边界,是西北地区一个重要的兵家必争之地。 在指到居延泽之后,程处弼的竿锋斗转,直径地往西南方向平移过去。 “抵达居延泽之后,再沿弱水一路往西南直下,到达禄福(酒泉)。” “这样就可以直接跨过祁连山、跃进金山西(阿尔泰山西),再渡过曳咥河,便可与凉州李都督对西突厥形成夹击之势!” “当然,这一路军,显然是绕了一个大迂回,行军路途较长。” “虽然巧妙地避开了沙漠,但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得不到有效地水源补给。” 指点了行军路线之后,程处弼便向着一边连连点头、浓眉紧锁的尉迟恭说明道。 “而且路途遥远,对于军需辎重的要求十分严苛,所以尉迟都督需要及时地到达休屠泽和居延泽。” “这两个地方肯定有西突厥的牧民聚集,都督可以从他们的手上获得军粮的补给。” 以战养战,取食于敌,这也是战争中,一个良好的作战方法。 “此行虽然凶险,但若是成功地完成了这个大迂回,对于西突厥而言,将是致命的打击,都督也将成为覆灭西突厥的大功臣!” 说明之后,程处弼又面带鼓舞之色,激动地说道。 因为这样的大迂回,可以将西突厥的后路全部都堵死,呈前后包围的战略形势,西突厥想要逃出生天都是难事。 “说得不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程处弼的一番话,让李二陛下的面庞若轻快的泉水一般清澈透明,荡漾起无垠的蔚蓝波浪,笑声朗朗,击掌赞道。 “这一路行军虽然前面充满了艰险,但是只要成功避开了两个沙漠,并在两个大泽得到了有效的补给,一切都将不成问题!” “处弼爱卿,你继续说!” 获得李二陛下的肯定之后,程处弼又将长竿收归到居延泽,然后一路往东北方向挺进。 “当然,到达了居延泽后,若是凉州李都督已经成功解决了对于西突厥的战事,尉迟都督便可调转兵头,往东北突袭,长驱大漠,直击薛延陀的腹地!” 听到程处弼这一句,大殿内不少的将军面庞之上带着惊诧之色,李靖、李绩二人更是轻声抚掌,笑容和祥。 因为在军事战略方面,程处弼已经可以和他们当中的不少人扳扳腕子了! 除了对西突厥的作战方针,还有对覆灭西突厥之后的进军方略,这俨然不是一般的中郎将所能拥有的战略眼光! “贤侄,你这对行军上的理解可是比大佬黑我强多了,要不然,你来给我做个长史得了,名义上你是参谋,实际上你做主帅,我大佬黑甘愿听从你,指挥调遣!” 程处弼的指挥有度、气定神闲,让尉迟恭喟然称服,喜笑眼开地冲着程处弼赞声夸奖,而后又向着李二陛下请示道。 “陛下,您看如何?” 现在的灵州虽然已经不是从二品的正大都督府了,但灵州都督也是正三品,都督府的长史则是正四品上。 尉迟恭的态度很明确,就让这个很对他口味的侄子升官。 第260章 李二陛下的别有用心 “敬德,休要胡言,让处弼爱卿继续说下去!” 李二陛下剑眉冲冠、长袖一甩,毫不容情地打断了尉迟恭的话。 程处弼的才华,他自认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他对程处弼比对任何大臣,就是一些个随他出生入死的老臣都要信任。 对于程处弼升迁,李二陛下没有意见,但是,程处弼现在已经是正四品下的中郎将了,再升迁上去就是正四品上了。 那么等到程处弼冠礼成年的时候,就会到达从三品,年仅十五的从三品! 十五岁的从三品实职,那就不是宠爱了,那就是溺爱,是捧杀了! 而且,尉迟恭说话的方式也不对,让都督长史来指挥都督,这不是乱套了嘛。 上下有序、尊卑有礼,有些事情,你私下里可以说,但是你不能摆放到明面上来啊! 尉迟恭并不傻,只是太心直口快,没那么多弯弯角角,他确实对程处弼太欣赏了,武艺、军略均是上上之选的人才,谁不喜欢。 听到李二陛下的话后,尉迟恭立马神情暗淡,恭敬地拱手退回了队列之中,继而向一边的程咬金表露自己的歉意。 “至于,右武卫大将军胜州程都督这一路军,就极为考究了!” 对于升官,程处弼几乎就没有想过,所以他很淡然,仿佛莫不关己一样,抬起长竿继续进行自己的讲解。 已经身兼五职的自己,要是再升官就真的是断人活路,不让大唐其他的青年生存了。 不过第一次称呼程咬金官职时,他却感觉有些别扭、拗口,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侃侃谈道。 “其一,往西可以一直在长城以南沿着黄河,到达窟浑、鸡鹿寨,然后沿着乌兰布和沙漠北端,其行军路线可以和尉迟都督的行军路线相仿” “其二,依旧沿着黄河向西进军,到达窟浑、鸡鹿寨时,转身向北,进击薛延陀腹地!因为这样的行军路线,没有阴山的阻隔,所以可以长驱直路” “其三,则是配合陛下的中路大军行动,沿着阴山西面山麓,饶过阴山,穿插到薛延陀的背后,进行攻击” “想来,陛下以程大将军担任本州都督,便是要程都督随机应变、换位思考以及带动战机,及时有针对性地灵活用兵!” 因为程咬金的可行军作战路线太多了,程处弼便一条一条地举例,列出了三条路线,指出了十数个重点地域名词。 程咬金这一路军,有点像游戏中的打野,你可以自己单干,刷野怪或者去反对面的野怪,也可以抱团去支援其他路的队友。 一个成功的打野能带动全场节奏,随意更改游戏剧情,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而程咬金现在就相当于这么一个角色,李二陛下也就是看到了程咬金妖精一般鬼灵精怪的个性,才让他担任这个看似小州,实际上大有作用的边州都督用兵。 对于程处弼的回答,程咬金很满意,但是他没有说话,因为说任何的话,在其他人看来都有父子相互鼓吹的嫌疑。 他只是一直咧嘴发笑,笑得很自然、笑得很幸福,颇有一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傲! 李二陛下的笑容几乎和程咬金,如出一辙,只是那笑容里增添了几抹好奇的兴趣,他也笑而不语,抬手示意程处弼继续说下去。 “至于,陛下以李仆射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薛爱卿副之,领十八州军事,坐镇营州,恐怕是别有妙用!” 程处弼笑意若水,一颦一笑,充满了儒将的雅致,修长的剑眉下清辉闪烁的飞眸带着幽深的智慧,方唇外朗,谦逊而知礼的说道。 “哦” 程处弼的话说到此间,李二陛下的手微微一颤,便飞快地收入袖中,继而舒气一笑,炙热起眸光地对望着程处弼,专注地问道。 “爱卿且说,朕是如何一个别有妙用之法!” “粟末靺鞨前任首领突地稽,在贞观元年时,陛下还曾拜突地稽为右卫将军,赐予国姓。” “在突地稽逝世之时,陛下还追赠他为左卫大将军,可谓生显死隆!” 虽然李二陛下的手发颤的动作很快,但是还是逃不过拥有吕布和戴老板双重传承的程处弼,程处弼暗自明悟,循声向着李二陛下解释道。 “继任的粟末靺鞨首领突谨行,乃是突地稽之子,虽说武力绝人,但也不是少智之辈。” “而且根据臣得到的消息,突谨行并没有恢复突姓,而是顺承了陛下恩赐的国姓,所以从此刻的情形来看,突谨行目前还不会背叛我大唐!” 粟末靺鞨的首领突地稽,自隋开皇年间内附,先后入仕隋唐,至贞观初去世,计有三十余年。 身经大小数十战,有功于隋,也有功于唐。 大业八年,隋炀帝授任突地稽为辽西太守,封扶余侯。 武德四年,唐高祖以其部落设置为燕州,任命突地稽为燕州总管。 随后的武德五年,突地稽率部跟随还是秦王的李二陛下在洛水击败刘黑闼,以战功进封蓍国公。 所以,突地稽是为中原皇帝服务过的人,知道少数民族将领在中原可以获得封侯的赏赐和爵位。 对于一个尝到甜头而且亲眼见证过大唐兵锋的人,他不会让自己的继任者,成为为宗族挖坑埋葬之人! 而突(李)谨行这个人就更不得了了,站在父亲突地稽打下来的基础之上,成为了陪葬唐高宗李治乾陵的十七位宗亲、功臣中唯一的蕃将! 所以,严格来说,程处弼是不相信粟末靺鞨会背弃大唐的高位厚禄,去选择一个毛都没有的薛延陀,从而走一条不归路! 因为这样,是不符合道理,也不符合粟末靺鞨利益诉求的! 这样的道理他都能看明白,老谋深算的李二陛下不可能看不明白 第261章 在军略上折服李靖 “但是,就算突谨行率领粟末靺鞨,背离我大唐,陛下也不须大材小用,以李仆射大人率领十八州的兵马进屯营州!” “区区一个粟末靺鞨,只需遣一旅偏师,一万精骑,便足可令突谨行闻风而降!” 程处弼颦笑有度,姿态从容地指划着沙盘的东北角,画圈而论。 “故此,微臣斗胆认为,陛下以李仆射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其目的有二!” “其一,营州距离顺州不过百里之遥,且李仆射乃是去年进攻东突厥的首功之臣。” “将李仆射安顿在营州,以李仆射在东突厥的声望,在突利枭首之后,亦足可令其余部闻风丧胆、不敢有异动!” “其二,陛下的此举还有震慑高句丽之意,若是高句丽当真将位于辽东的千里长城撤下便好。” “如若不然,李仆射的十万大军,将会出营州、进柳城,横渡辽水河,直取辽东城!” 在收到程处弼情报说高句丽在辽东修建千里长城并以隋朝将士骸骨树立京观之后,李二陛下便下诏遣广州都督府司马长孙师前往高句丽境内收瘗隋时战亡骸骨,毁高丽所立京观,以及让高句丽摧毁所建立的长城。 高句丽荣留王高建武虽然答应了长孙师的要求,将京观毁了,也让长孙师带回了隋朝将士的骸骨,但是在长城的问题上,却迟迟没有做出实际性的动作。 当然,这样便给了早就想要攻打高句丽、收复辽东故地的李二陛下一个很好的出兵理由,若是高句丽不识时务,李靖的大军自然就会趁机攻入高句丽,收复辽东。 听完程处弼对自己这路军的思量,李靖的颜容变得非常之严肃、庄重。 此次的行军作战思路,是他和李二陛下联合思考出来的,程处弼能够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道出他们的作战方针,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程处弼虽然年轻,但是程处弼在军事上的才华造诣已经可以和自己、李二陛下,并驾齐驱了! 第一次,他可以当做是年轻军事将领对将要进行的军事战争进行先行的基础了解、准备; 第二次,他可以当成程处弼已经可以与同龄乃至同辈的军事将领相提并论了! 第三次,他认为程处弼的才华已经可以达到一方将军的资格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叹为观止了,也许真的有一种智者,叫生而能言,也许真的有一种奇才,叫先天有灵! “贤侄不仅才智超群,而且心细如丝,老夫佩服!” 李靖主动站出身来,向着程处弼施了一礼,温声嘉言,继而退却。 程处弼也恭敬地回了一礼,他不过是借用了霍去病的兵法传承,李靖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唐军神,如同定海神针有固定唐朝这片王阳大海实力的传奇人物! “爱卿真是心思巧妙啊,连药师兄的行军之策都能够参透出来!” 李二陛下从玉阶之上踏着疾步走了下来,燃烧起炽热的眸光,对视着程处弼,甩手将食指和中指并立,指向身后的沙盘,声色尤为激动。 “那爱卿再看看,朕这中路大军如此行军,又是为何?” “陛下这所亲领的人马,微臣斗胆认为陛下想要与俟斤夷男于阴山南麓进行决战,而后一举而定北疆,成为开疆万里塞外、布国威于四方的惊世帝王!” 在回答李二陛下问话的时候,虽然程处弼是欠着身子,但他的气势却非常的高涨,以笃定的姿态向着李二陛下从容不迫的说道。 和李二陛下相处这么久,如果还不知道李二陛下是和秦皇汉武一样的不世之君,那就真的白活了! “哈哈哈哈” 李二陛下双手叉腰,仰天长笑,笑得很是张狂豪放、也很恣肆浪荡。 笑声停下之后,李二陛下便亲和地双手握着程处弼的手,将程处弼慢慢地抬起来,笑意恬淡,热情的烈声叹道。 “朕昔日观《三国志·魏书》,闻魏太祖在郭嘉逝世之后曾言“唯奉孝为能知孤意”,后又作《短歌行》,叹青青子衿、知之甚少,现在看来,爱卿亦是能知朕意者!” 和秦始皇、汉武帝一样,成为文治武功卓绝超凡的千古一帝,这是他毕生的追求! “微臣只是随侍陛下多日,听陛下对臣之言辞训诫,多有御外之意,固斗胆揣测而已,不然以臣之学陋智缺,又如何得知陛下之心意!” 虽然对李二陛下过度赞誉,很是感动,但程处弼依旧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小心的说道。 帝心难测,连长孙无忌、房玄龄这些与李二陛下相交数十年之人,都不能保证摸清楚了李二陛下的心思,他又如何敢认为自己与李二陛下相交相知! “你小子别和朕作谦虚之态了,你的心意朕清楚,朕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对朕的忠心,对我大唐的热爱!” 李二陛下轻搭着程处弼的手,语重心长、真心实意地开解,然后牵着程处弼,面朝着所有的大臣,喜上眉梢,声音愉悦。 “诸位爱卿,适才处弼爱卿所言,诸位以为如何?” 许多武将都心悦诚服的欠身拜叹:“程中郎将,少年英睿,军武大略,臣等不及也!” 一个能够看穿李二陛下和李靖的军事谋划,并且能够让尚书右仆射李靖施礼之人,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他们服气! 就算因为程处弼的年纪许多人都放不下心坎,但是程处弼的勇武和军略,却让他们不得不打心眼里尊崇! 因为军队,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 “好!既是如此” 李二陛下放声大喊一个“好”字,便放开程处弼的手,留下了不明不白的半句话,返身走向玉阶之上 第262章 校检左卫将军! “左卫中郎将程处弼,上前听封!” 直立在玉阶之上的李二陛下,双手背负,身形傲然,双眸若天边的银河一般璀璨,对望着程处弼,声音洪亮。 上前听封?! 一语既出,群臣皆惊! 殿内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先仰着目光凝望着李二陛下,而后则又将目光回收,聚焦在沙盘前的程处弼的身上。 已经身兼左卫中郎将、左卫锦衣卫指挥使、工部军械司郎中、弘文馆学士四职,还临时负责编纂《论语》以及秋试命题人、年仅十四岁的程处弼,还有封升! “这” 程处弼也有些傻眼了,李二陛下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措不及防,进退失据。 想要踏出一步,但却感觉双腿有千斤之重、寸步难移,想要开口拒绝,对抗圣裁、不听君命的事情,他又如何做得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何故故作儿女之态,扭扭捏捏,还不快上前来!” 李二陛下的心情很好,尽管话语是斥责之词,但听上去却尽是慈爱之意。 “臣在!” 程处弼眉关一紧,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向着李二陛下抱拳拱手。 “朕封你为校检左卫将军,随朕御驾亲征!” 李二陛下以嘹亮的声音,宣布着他对程处弼的任命。 十六卫,每卫大将军一人,正三品;将军二人,从三品。 左卫将军,从三品,校检加“检校”官职虽非正式拜授,但有权行使该是事职,相当于“代理”官职。 校检的官职一般比原来的官职要低一阶,校检左卫将军,自然是正四品上。 程处弼的官职是正四品下的左卫中郎将,提上一级,升任校检左卫将军,也于情于理。 但是在群臣看来,李二陛下给程处弼的封官,却不符合情理,年仅十四岁的正四品上实职,而且还是含金量最高的、宿卫在皇帝身边的校检左卫将军,这样的恩宠,实在是无能能及! “臣臣少不更事,且名微德薄,恐有负陛下圣恩,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在李二陛下期待的神情下,程处弼拒绝了他的封赐。 他知道李二陛下对他的宠爱,校检左卫将军,虽然挂着“校检”两个字,但是其实上他就是左卫将军。 只是因为他的年纪问题,所以年纪轻轻就担任左卫将军不好,所以李二陛下才会想到一个折中的“校检”方式,让自己既能得到晋升,又不让其他人的神经过于敏感。 但是他还是拒绝了李二陛下的好意,他相信凭着吕布的无双勇武还有霍去病的骑神战法,在这一场草原之战后,“校检”两个字,他一定会去掉。 年仅十四岁的从三品大员,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说说看,你拒绝朕的理由?” 李二陛下并没有因为程处弼的拒绝而生气或者是好奇,而是不紧不慢地抬手,询问了一句。 “臣未加冠,已是正四品下的左卫亲府中郎将,掌宫廷宿卫,又蒙陛下圣眷,加左卫锦衣卫指挥使、工部军械司郎中。” 程处弼回答得有礼有节,很是干脆利落,因为事实是最好的回答。 “陛下对臣之厚爱,纵览我朝,可谓是前无古人,微臣岂敢盘桓,再有所希冀!” “那朕问你,知道冠军侯霍去病吗?” 李二陛下仿佛事先已经知道了程处弼的想法一般,抬眼一笑,走下阶来。 霍去病,程处弼又如何不知,他身上的兵法,还是霍去病的传承,现在的他就相当于“霍去病”。 对于自己的事迹,他又岂会不知,但他对于李二陛下突然提到霍去病感到有些诧异。 “微臣当然知道,冠军侯霍去病,是每一个军征沙场的男儿都崇敬的对象,其在狼居胥山祭天封礼、在姑衍山祭地禅礼的传奇,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向往!” 程处弼微微蹙眉,带着神往的心态,缓缓的答道。 “元朔六年,年仅十七岁的霍去病被汉武帝任命为骠姚校尉,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取其勇冠三军!” “元狩二年,十九岁的霍去病便被汉武帝任命为骠骑将军!” 李二陛下如同述说故事一般,声色并茂,将霍去病的履职与升迁,娓娓说道。 “元狩四年,霍去病便加官为大司马,且骠骑将军秩禄与大将军相同,年仅二十一岁,便与其舅卫青,同尊于武将之巅!” “这些,你可知晓?” “这些,臣自然知晓,霍骠骑虽然只在天地间生活二十三春秋,但他的年华却并未虚度,在他简短却胜美的韶华里,他达到了许多人拼搏数十载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程处弼那来自亘古岁月般哀伤的星眸,宛如庄周梦蝶一般的凄婉迷茫,声音惆怅且虚长。 一个人人嫌弃的私生子,因为姑姑成为了皇后,摇身一变成为汉武帝刘彻的外甥,得到刘彻的亲自栽培! 年仅十七岁便被身为大将军的舅舅卫青带到了战场,结果一战成名,年仅二十一岁就成为了和舅舅一样牛逼的存在,中央军政副首脑! 但命不长久,年仅二十三岁,便如同繁星一般迅速的陨落! 霍去病这不可复制的一生,本身就是一种传奇! “那朕告诉你,他汉武帝刘彻可以做到的事情,朕一样可以做到,明白吗!” 李二陛下走到程处弼的面前,相距不过一尺,对视着程处弼赫赫有声。 因为视角的不同,程处弼注重的是霍去病,而李二陛下注重的是汉武帝。 “微臣明白!” 程处弼心神一凛,立马的回答。 李二陛下的态度很明确,程处弼可以做霍去病,他就可以做汉武帝! “那还不快领旨谢恩!” 李二陛下故作愠色,低声喝了一句。 程处弼长揖一礼,心气豪迈,斩钉截铁的说道:“微臣遵旨,微臣定当效霍骠骑之志,为陛下北定大漠,并武广地,竭心尽忠!” 第263章 向孙思邈、袁天罡要军医 长安城南,终南山上。 终南山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至蓝田,相距八百里,昔人言山之大者,太行而外,莫如终南。 朦胧的远山,峻拔秀丽,如锦绣画屏般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高峰环列,雄伟壮丽,湖泊清冽,碧波荡漾,山光水影,风景优美。 终南山前的崇圣宫山门,只见那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 鲜红的檀木柱上雕刻着一龙一凤蜿蜒在大门两旁,显得十分高贵。 门阙自然也是以上等的楠木漆彤,门阙上的把手亦是两个流金龙首,把手上分别镶嵌着两颗名贵的和田玉珠,洁白动人。 门阙上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炫耀着五光十色,更是夺目。 在门阙之前,两边排列着数十位衣着道袍的道人,为首的两位道人,鹤发童颜,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两人,他们都带着几缕慎重和紧张的神色,眺望着山门下的青石山道,显然他们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重要人物的莅临。 “淳风,程居士是说什么时候来着?” 为首的一员老道问向身后随侍的一个年轻道人,虽然他在发问,但是眼眸却一直聚焦着山道。 这位老道便是孙思邈,而他身旁的老道自然是道门首领袁天罡,他们在等待的人,当然是程处弼。 “程师叔说是巳时到,按理来说,差不多应该到了。” 李淳风走上前来恭敬地回话道,忽而他的面庞上闪烁着惊喜之色,指着山道喊道。 “师伯快看,那位应该便是程师叔!” 顺着李淳风的指向,孙思邈看到了一人一骑。 只见那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坐下万里云烟罩,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不是程处弼又是何人。 “孙道友、袁道友,久违了!” 程处弼跃下马来,勒着马缰,向着孙思邈、袁天罡行礼道。 “程道友,别来无恙啊!” 孙思邈和袁天罡也赶紧向着程处弼行礼,不仅是他们俩个,李淳风也领着山门前的所有道士向着程处弼恭行大礼。 “我等拜见程师叔!” “两位道友,这礼数也太大了,莫不是折煞小子!” 看到两列如此恭敬的礼节,程处弼虽然言之谦逊,但面庞之上,笑意盎然,很是受用。 人都是这样,你敬我一寸,我敬你一丈,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好好对你。 “程道友说哪里话,程道友于我道门有大恩,自然当得上如此之礼遇!道友一路风尘,快随贫道入宫歇息!” 孙思邈欢声摆手,身姿微欠,作请的手势,感激地迎请程处弼,然后向身侧的李淳风喝去。 “淳风还不快牵马!” 因为程处弼的通风报信,道门在李二陛下的清理行动之中,积极主动进行配合,所以损伤并不多,只损失了十之三四的人口、财富,相比之下的佛门,因为李二陛下的愤懑,失去了十之七八的人口、财富,元气大伤。 这就是他们师兄弟二人,为什么要在道教第一宫崇圣宫,以如此大礼迎接程处弼的原因。 “程道友于我道门有大恩,本来我兄弟二人,应该上门主动拜访,只是听闻程道友近来公务繁忙,长期待在宫中,因此我二人也不好前往贵府打搅!” 孙思邈亲切地将程处弼迎入宫中殿室的上宾主位,一面命人奉茶、上果,一边和声说道。 “这段时日确实有些忙过头了,这不今日来见二位道友,还是有事相求!” 程处弼也知道孙思邈和袁天罡不是那种虚伪的客套之人,便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整顿军备,不仅要整顿好左卫的人员武器装备,还有对军械司生产出来的装备进行分配部署,以及锦衣卫随行、留守的人员安排,哪里有时间在家里闲着。 “道友请说,只要我兄弟二人能够帮得上忙,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尽心而为!” 孙思邈和袁天罡也不含糊,立马便应承了下来。 “这不我马上就要随陛下出征了,所以我想向二位道友借一些精通岐黄之术的道童,驻入军中,随军出征。” 程处弼对视着孙思邈和袁天罡,凝重的说道。 以前在训练的时候,亲府的士卒出现了什么病症,他都是直接自己去进行医治,等到现在担任校检左卫将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大唐的御林军是没有军医编制的。 这样上的战场,是要出大问题的,难怪古代一征战,死伤那么多,就是因为缺乏军医。 所以,他便想到了孙思邈和袁天罡,道士一般都会医术,更别说医圣孙思邈的弟子了,那肯定医术高超,将他们带上沙场,自然可以较少的减免自己部队的伤亡。 《太平御览·方术部三》载晋朝刘德“沉毅,志行敦简,善诊候,明消息,多辩论,以医术精博,拜太医校尉”。 《太平御览·皇王部二十一》记载,咸宁四年十一月,太医司马程据献雉头裘,帝以奇伎异服非典礼,焚之于殿前。。 虽然在古代战争中,对重要的大将、宠臣出征时,皇帝往往派遣御医随军,并安排以“太医校尉”、“太医司马”这样的官职,但是并没有形成正规的军医制度。 一直到明朝时期,军队中才形成了正规的军医编制。 根据《明史·兵志一》记载,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的统计,京师三大营: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的兵士为二十万七千三百人,配备军队医务人员十二人。 也就是说,平均每一万七千三百人,才有一名医官或者医士! 第264章 心怀济世的孙思邈、袁天罡 “随军出征?!怪不得道友今日,一身戎装而来。” 袁天罡打量了一番程处弼的衣着,若有所悟,与孙思邈相望一眼,沉声说道。 “这个贫道也知晓一二,是与北疆的战事,陛下也曾邀贫道进宫,商谈关于出征祭祀之事。只是,不知道友需要多少人?” “这个,我也不好说,这出征的军医自然是多多益善,还望两位道友忍痛割爱!” 程处弼低下眼眸,沉郁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句。 虽然是随军军医,但是毕竟是要上战场的,万一有个好歹呢,他也不好主动对孙思邈与袁天罡提要求。 一下子,殿宇内的氛围便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沉静得甚至有些令人害怕,连呼吸都变得紧张、急促。 “道友放心,人命关天,我二人自然知晓,这样好不好,给我二人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二人自当抽调道童前往道友军前听用!” 孙思邈也沉下了心气,思索了一会,呼出一口长气,眼眸变得坚定起来,庄重地向着程处弼说道。 让自己的徒子徒孙去战场上送死,这非人之所愿。 但是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为了那些保家卫国的战士,自己一些徒子徒孙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谁家的人不是人,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上战场,更何况医者本来就需要有大无畏的仁德之心,如果不幸在战场之上殒命了,那也算是为医德献身了 “如此便多谢二位道友了,道友放心,我程某一定会护得那些道童周全!” 程处弼肃然起敬,起身向着孙思邈、袁天罡拜了一拜,诚恳且充沛着敬意的说道。 时逢乱世,必定会出现道士下山救世挽狂澜于既倒,扶社稷于危倾。 现在虽然不是乱世,但孙思邈、袁天罡依旧愿意为了国家,奉献出自己的徒子徒孙,这便是道家匡扶天下、心怀济世的情怀。 “大战将起,若能一战而定北疆,我大唐无数生灵将免遭涂炭,而这一战也不知道我大唐会有多少将士抛头颅、洒热血,能够让我们的子弟兵多一条活路,能够多救几个人,那也是我道门之幸!” 孙思邈连连扶起程处弼,弯起修长的鹤眉,莞尔慈笑,宽慰程处弼说道。 “还是我道门悲天悯人,心忧家国!那就多谢二位道友了,这个情,我程处弼记下了,若是日后有事相询,我程处弼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处弼还是坚持着行完礼数才起身,然后向着孙思邈,继续说道。 “不过,除此之外,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道友请说!” 孙思邈很是轻快地摆了摆手,神色依旧热情。 “能不能再帮忙给我收集一些矾石、麦饭石、三叶五香血藤、蕨心藤、红天葵等药石,这些我都会按照市价来购买?” 程处弼从衣袖中掏出一张清单递给了孙思邈,清单上面列举出了许多的药石。 “道友说哪里话,道友所需,我兄弟二人自当甘心奉上,又何来金钱买卖一说!” 孙思邈对上面的药石那是一目了然,都是一些消炎、止血还有一些用来净水的药石,便明白了程处弼的用意,心甘情愿的说道。 孙思邈说完之后,袁天罡也老脸通红,充满着感激之情的说道。 “如果不是道友对我道门心怀恩济,我道门早就在门户的清理当中,十不存一了,又岂会还是此等光景,道友大恩,我兄弟二人,自当铭记五内!” “师叔,请用茶,如果喝茶不适的话,这里还有酒,我们自己摘采山间野果酿造的果子酒!” 李淳风像个小厮一般,亲近地将端来的木盘中的瓜果,茶水、酒水给程处弼倒上,然后退到一步。 “淳风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说那般的客气话!” 程处弼没有去动茶,到是先动起酒来了,色如琥珀、香醇甘冽的果子酒,自然是山间的珍品,小抿了几口,随心惬意的说道。 “自家人嘛,自然要相互帮助,我们总不能让外来和尚,骑在咱们本土传承上拉死撒尿!” “再说了,那些个秃驴也贼不是东西,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关门避祸;盛世道士归隐深山,和尚开门圈钱!你们说,他们这样之人,如何不会引来朝野上的憎愤!” 人家愿意给自己借人借药,还将火药的配方告诉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人家对自己推心置腹,自己也要真心待人。 “说得好,程道友这番话说到贫道我心坎里去了!” 袁天罡一巴掌拍到几案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果子酒,主动向着程处弼碰上一杯,大口饮了下去,但酒还没有喝完,带着酒气的爽快话,就先喷出来了。 “有时候贫道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个桑梓会去信奉佛门,而忘本地对我道门进行尘忘!” 对于程处弼,袁天罡也没什么可遮掩的,直接就把自己心间的不满抖了出来。 如果不是当真和道门一条心,程处弼就不会冒着欺君罔上的罪名,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这个嘛这个应该是我们道门的教义出现了问题!” 程处弼英武的剑眉瞬时紧蹙,手肘着几案,手掌撑着下颚,双眼紧盯着几案上的白釉瓷杯,忽而心神一动,意味深长地道出了一句。 “教义出现了问题?” 袁天罡心神一震,眼珠一翻,继而老脸皱成拧巴,摇头苦笑道。 “道友莫不是开玩笑,我道家乱世下山救世,盛世归隐深山,这样的教义也曾有错?” 一听此话,程处弼一时觉得好气又好笑,抬起酒杯又喝了一杯,连声摇头,用努了努嘴冲着敞开的大门。 第266章 论道之佛道对比、不破不立 听到程处弼这般通俗寻常、却又不同寻常的反问,袁天罡张口结舌,想要说话,却感觉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叹了口气,纳闷地抬起手指指着程处弼,却又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只得将伸到一半的手,再度放下。 在平凡的人物中间,总会有一些个非凡的人物,彰显着他们人生的不同,从而成为别人心目中的明星、偶像、传奇。 在平民百姓的眼中,达官贵人、王孙贵族,自然就是他们这个时代的明星偶像。 而,位于权贵之巅的天子,自然就更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天子,天子,上天之子,如果连天子都做不到长生,他们又如何能够做到长生! 很显然,在平民百姓的眼中,长生不死,就是一个骗局! 不过,程处弼当然不会那么直说,那样会超过袁天罡的极限,或许会让他怀疑人生。 当然,程处弼也不会不语,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没有表达完毕。 “你再看看人家佛门,人家佛门主张身来修行,一切凡尘俗世都是苦海!” “人须得忍受人世,历经劫难,方能脱离苦海,修成正果,待到圆寂之后,便可飞升,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成佛成祖!” 关于人生的设定,这就是佛教对道教最为明显的优势! 道教的长生是不存在的,或者是很多人都达不到的,生老病死是人生定律。 虽然很多人都曾经想要超越这个定律,但是这是绝不可能完成的。 至少,在许多普通百姓的眼中,他们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他们会选择不会相信。 但是,佛教的成佛成祖不一样,成佛成祖是有可能实现的! 因为佛,本身就有意译觉、觉悟者,觉悟真理者之意,佛只是一个先觉者! 任何人都是有佛性,可能成佛的,这就给了所有人一个内心的祈望。 第二个,成佛成祖是死后才发生的事情。 虽然释迦牟尼是在菩提树下活着成佛的,但是世人肯定没有释迦牟尼这样的“本事”,世人都是在圆寂之后,才成佛成祖的。 人都死了,毛都没有,你都没有成佛成祖,谁知道啊,只要你生前是信佛的,就可以了。 显然,成佛成祖是一个骗局,但这个骗局,不像道教的骗局是可以一眼就洞穿的,佛教的骗局是你看不出来的。 因为这个骗局根本就解不开,这个骗局需要人用生命去证明其真实性。 除非这个人可以死而复活,用自己的先死后生去证明这是一个骗局,如果不能够死而复活,就算知道这个是骗局,也不能开口向世人解释。 所以,这是佛教一个很聪明的悖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悖论。 第三个,佛教在人生上对统治阶级而言更适用。 人生下来是有业和障的,所以人世就是一汪苦海,人们需要在这一片苦海中去赎罪,去清洗自己的业障,去让自己五蕴皆空、六欲皆除、七情皆去,让自己澄碧无瑕,这样就有机会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成佛成祖。 所以,信奉佛教的人,会对统治阶级的剥削和压迫,更为的忍受,因为这是在恕罪,这是在清洗他们身上的业障。 只要清洗干净了,他们就会距离佛更近,所以他们会更加的坚韧。 “孙道友医术超凡,也救人无数,但是孙道友救治了这么多人,我想也会存在一些病症是孙道友不能救治的。” 程处弼停顿一会之后,便将眸光转向了孙思邈,以略带哀叹的语气,平静地诉说。 “那么眼看着这样一些人慢慢地闭上了他们的双眼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孙道友就只能对其家人说上一句,节哀顺变,对?” “唉,是啊,有些时候,看到那些被病魔残身、但我却无能为力的患者,我的心真是心如刀绞!” 孙思邈慈祥的眉目变得忧愁起来,以慈怀的心态,缓缓的倾诉道。 “不过,有些时候辞世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至少他们不用再经受病魔的折磨,可以少受一份痛苦” 但是程处弼并没有因为孙思邈此时的感春悲秋而一样伤感,反而向着袁天罡以更大的声音、更严厉的态度喊道。 “但是,佛教不一样!他们可以告诉他的家人,他是结束了他在人世间的苦难历程,历经了苦海,前往无灾无病的西方极乐世界,享清福去了,你们说这又是怎样的一片光景?”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佛门的卖点,就是道门的惨淡。 “我明白了,程道友你是说,佛门此番作态,在做法之上比我道门高明许多,更能够让世人所接受?” 袁天罡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双腿一软,软倒在程处弼的怀里,语气无力,声色喃喃。 他可以理解,但是却很难接受,眸光很是迷茫,让一个信仰者对自己的信仰承认教不如人,也许就是这般潦倒的光景。 “没错,虽然我们明明知道佛门的骗局,但是我们揭穿不了,因为这个看似漏洞百出的骗局,实际上天衣无缝!” 程处弼没有因为袁天罡此刻的状态而心软,反而语气更为的坚决,坚定的说道。 “那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仿佛失去全身力气一般的袁天罡,眸光涣散,软瘫在程处弼的脚下,颤声呜咽。 忽而眸光一下子变得坚毅起来,颤颤晃晃地起身,兴奋地按着程处弼的身子猛然摇晃,咆哮着说道。 “程道友,上次还在会昌寺以佛法说服兰若和尚,你精通佛道两家精萃,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第267章 论道之道门教义整改 “我们要对我道门的教义进行整改!” 程处弼凝望着殿门上的檐角,扬起手臂,指着前方,振臂高呼。 人生在世,总有所求,或名或利、或权或色。 混到袁天罡、孙思邈这样了,都过了七十,按道理应该随心所欲,别无所求了,但是还有一样东西束缚着他们,那就是道统,道门的传承! 正因为他们放不下,还有追求,程处弼才会对症下药,如此地引导他们。 “对我道门的教义进行整改?!” 望着自信非凡的程处弼,不仅仅是袁天罡,一旁的孙思邈也是又惊又惧,像是仰望传奇一般,不可置信地注目着程处弼。 “没错,对我道门的教义,进行整改!重新诠释我门典籍,把教义整改得更质朴,更贴近天下黎民百姓的生活,让他们打心眼里认同,开创一个全新地、具有开天辟地般意义的道门! 程处弼声音朗朗,气势如虹,双眼中绽放着奇光异彩,紧攥起右拳扬了扬,看了看身旁的孙思邈,又看了看身前的袁天罡,斗志昂扬的说道。 “可是可是,改了教义之后,那样的道门,还是道门吗?” 虽然借着程处弼的打气,袁天罡的心里有了站立起来的勇气,但是还是有些心虚地颤声问道。 毕竟,程处弼的想法太天马行空了,改变教义,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举动! “教义怎么不能改!老子于《道德经》开篇就曾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就连玄妙又玄妙、深远又深远,是宇宙天地万物之奥妙的总门的大道,都可以因四时而变、因阴阳而变、因天地而变,那么为何教义不能变!” 程处弼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袁天罡,摆着严肃的姿态,双目如同锐利的寒芒一般直刺袁天罡的心房,声震屋瓦,气冲山河。 “而且,老子于《道德经》中还云: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既然老子都没有私心的,以百姓的心为自己的心,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了百姓去改变我们的教义!”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只有这样,我们道门才可以真正地超越佛门,获得广大黎民百姓的支持与拥护!” “是啊,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大道可以为了天下万民,从无生有,化为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道、七星、八卦、九宫、十面” 凝望着如同巨人一般,高高在上、气度恢廓的程处弼,袁天罡也一下子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百倍,亢奋非常。 “那么我袁天罡为何不能为了我道门的传承,敢为天下先一次,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改进我道门的教义!” 经历过李二陛下的清洗之后,佛门虽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打败佛门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但是,如果趁着这个最佳时机,及时地对道门进行有效的整改,兴许就可以趁此机会,一举踩下佛门,成功进位其上,成为名正言顺的第一教派! “程道友,你说,你要我等兄弟怎么做,我两兄弟一定洗耳恭听!” 袁天罡此刻哪还有半点的宗教领袖的风范,完全就是一个看到异教徒的疯狂宗教迷信分子,撸起袖子,拽着一样一脸愤慨情绪的孙思邈一起,向着程处弼激动的说道。 “二位道友先静一静,来,来,我们坐下慢慢说!” 程处弼看着两个和苏东坡一样老夫聊发少年狂,恨不得左牵黄、右擎苍,冲上寺庙,杀人放火的两个老头,逗趣一笑,缓缓地拉着两人回到座位,慢条斯理的说道。 “首先我们就应该敲定好我们之前所说的第一个问题,关于人生在世和人死后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我们和佛门的重要差距,我们要正视这个问题,并严肃地加以改正!” “道友说得不错,道友请继续说下去!” 袁天罡和孙思邈连连点头,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纸笔,严正以待。 “第一个追求长生是没有错的,但是要正确的认识长生和永生的区别!” 虽然对于袁天罡和孙思邈这样老年儿童的做法,感到好笑,但程处弼还是硬憋了回去,轻咳了几声,正式说法。 “着名书法大家、天师派道友王羲之曾经在《兰亭集序》中说过,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而且,从历代追仙问道的帝王来看,永生是无稽之谈,长生是可以追求的,我们可以通过养生去延长我们的生命” “对于那些运用药石去炼制的丹药,我们不能盲目地去相信可以养生,可以延年益寿!” “晋哀帝司马丕、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北魏献文帝拓跋弘这些个皇帝,可都是服用五石散而死的!” “对于这些个丹药,你们在出售或者供奉给王孙贵族之前,要做作试验!” “比如猴子啊、仙鹤啊、鸡呀、鸭呀,是药三分毒,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丹药,这是道家一个比较敏感的东西,不能说丹药就一定是害人的,有些药物还真可以炼制成丹服下,只是说那些重金属过度的丹药害人害命。 说重金属过度,对袁天罡和孙思邈也是对牛弹琴,他们也不知道,程处弼便只能通过这样委婉的方式,去喷击某些丹药的害处。 “是,是,我们以后炼制丹药,一定按照程道友所说,先行试验,然后再做打算!” 程处弼的话刚刚说完,孙思邈便停下疾写如飞的笔,面带喜色,连声点头。 他是知道某些丹药的危害的,不过,以前还真没有想到可以通过以动物试验,来检测药物的作用。 第268章 论道之盛世入世 丹药是一定不能以偏概全,予以全盘否定的,只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毕竟,丹药是道门的一个重要收入来源,同时还是道士们结交权贵的一个重要媒介。 “丹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因效而异,还有养生,可以通过其他方法嘛,比如养性、食治、补益、练体” 程处弼的眉檐将收未收,一手按捏着宽堂般的前额,一手伸出洁白如玉的欣长手指弯曲收拢,如数家珍一般对养生之术进行归纳。 因为追求长生,所以道家的养生之术很多,比如修生养性,比如食药进补,比如强身练体,再比如听起来很猥琐,但实际上有滋阴补阳之效的房中术 “第二个,我们道门不能只是乱世下山救世,盛世归隐深山,就是在盛世,我们道门也要为国尽忠、为民尽力!” 程处弼加重了语气,如同朗诵一般,声气神三色俱佳,着重地对袁天罡和孙思邈,进行了第二点的强调。 任何一个宗教都要符合国家统治阶级的需要,如果不符合国家统治的需要,这样的宗教必然会被统治阶级所遗弃甚至是铲除。 所以,要想道教能够长久发展,就一定要符合李二陛下统治的需要。 要弘扬封建统治主旋律,迎合大唐大国沙文主义和强权政治,积极参与李二陛下皇权统治下的长治久安建设,为营造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盛世强国而奋斗。 而且,乱世下山救世,盛世归隐深山,这也是道教中人一个很严重的误区:不管乱世还是盛世,都需要人才! 同时,这也是道教斗争不过佛教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乱世的时候,平民百姓连生活都成问题,哪来的钱去信仰宗教,所以道家人士虽然可以以身救世,但大多是成个人之声名,发展不了道教! 而在盛世的时候,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百姓自然有闲钱去搞“娱乐节目”,平民需要求得来年风调雨顺、家人健康平安,而权贵需要求得自己官运亨通、家财万贯。 同时,亏心事做多了的权贵们,也需要花钱求个心理安慰,希望神佛们宽恕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而在这个时候,道教封山退隐,自然就给了佛教一个可趁之机,佛教自然就可以出山,大肆敛财。 当然乱世下山救世、盛世归隐深山,也不能算道教的错,这是功成身退,是一种圣人为国为民,但不求名利闻达的思想。 无论是道德经中的“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是“功遂身退,天之道也”,还是“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都表达出老子的“心系天下、为民不功”的思想。 正是这一种只干事、不贪功的思想,让道家在乱世出山、在盛世封山,这是道家比墨家更务实,更接地气的国人表现。 “天文历法,这是我们道门的专长;还有养生之术、医药之术,阴阳五行、九宫八卦这也是我们道门的看家法宝;周数、书法、纵横等术,我道门也多有涉猎” 程处弼轻捻起几颗酸梅放入口中,甘津生檀,谈笑风生,将道门的优势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我们道门以前还出过辅助越王勾践的陶朱公范蠡、辅助汉高祖刘邦一统天下的留侯张良、辅助汉昭烈帝刘备称帝图王三分天下的诸葛亮” “虽然这样的人才有天生之智,我们很难得培养,但是州郡之才,能够保卫一方安宁的理政之才,我们为何不能够去尝试培育一二呢!” “不是乱世才需要人才,天下太平,更需要我道门的青年才俊,去造福百姓,去哺育万民!” “可是,这样岂不是违背了圣人老子的训示: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袁天罡停下了笔,探着脑袋,面带疑惑之意,向着程处弼提出了辩驳。 “时逢盛世,我道门如此这般,岂不是入世而争?” 闻声程处弼一个健步冲到了袁天罡的面前,把这老神棍下了一跳,连连将手护在心口,但程处弼什么也没有干,只是温和一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问道。 “那我就有疑问了,道友认为在下,是不是道门中人?” “道友说哪里话,道友怎么可能不是我道门中人!谁要是说道友不是我道门中人,我袁天罡第一个不答应!” 袁天罡一听到程处弼这话,顺势就用手在心口猛拍几下,鹤眉倒竖,老气勃发,咬牙坚决的说道。 “难道道友认为在下我,是一个违背老子训教、贪图功名的小人?” 程处弼闻声颔首,又温文地指了自己,问道。 “道友当然不是!道友若是那等人,又如何会无私将青囊书还有五禽戏,传授我兄弟二人!” 袁天罡还没有出声,一边老来愤慨的孙思邈,却正气凛然的辩驳道。 “所以嘛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就是不争,那也要水利万物之后啊!” 得到孙思邈的回答后,程处弼身子一收,昂首走到庭前,身形傲岸,浩气凌云的说道。 “你们现在有谁恩泽万民了吗,要功成身退,也要“功成”,你们现在连“功”都没有,又何来功成身退!” “我入世,不是为了贪功、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这不是违背圣人老子的思想,这是为了恩披桑梓,泽润一方,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幸福和睦的生活!” “道友高洁,我等不及也!” 孙思邈、袁天罡连连眨着星星眼,表示佩服。 “再说,如果违背了老子的训示,却可以光大道门、恩泽万民,那你们会选择顺从圣人老子的训示,还是光大道门和恩泽万民?” 第269章 论道之封人造神 “再说,如果违背了老子的训示,却可以光大道门、恩泽万民,那你们会选择顺从圣人老子的训示,还是光大道门和恩泽万民?” 程处弼的嘴角扬起一个舒畅的笑容,注目着两人问道。 “当然是光大道门和恩泽万民!以一人之患,而成四海之望!” 袁天罡的双眼中燃烧起熊熊的烈火,面色因为充血而通红,手攥长拳,霍然起身,胡吹八面,声嚣赫赫。 “如果能够光大道门、恩泽万民,就算是违背了老子的训示,相信他老人家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大事业!” 如果堂堂道门被外来的佛教给踩在脚下,连道统的传承都难以维持了,那么再坚持老子的言传又有什么用,那岂不是一纸空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装逼需要有实力,没实力、低人一等,那就老老实实地努力、拼搏、上位。 等有实力了,该完成的完成的,该成就的成就了,你自然就可以装逼,功成身退,还可以博得一个好声名。 所以,现在袁天罡要做的就是积攒实力,光耀门楣,将道门发扬光大! “没错,道友说得精确、精辟,不愧是我道门领袖,果真心怀天下!” 程处弼适时地对已经衷心要为道教封建主义改革之路奋斗终身的袁天罡袁大牛鼻子点赞,继而又抬高声音,慷慨高唱。 “所以呢,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道门子弟入世,去做“功”,去救世、安世,去完成他们身为道家子弟心怀济世的使命!” “若不是道友之阐论,贫道又岂会突发奇想,还是道友之道法更高一层!” 来而不往非礼也,袁天罡红光满面,也乐乐嘻嘻地程处弼进行相互吹捧。 “道友还有何高深之要术,还请道友继续赐教!” “对了,此前我说道的那些人,我们也可以有一个定论不是,留侯张良一身智谋无双,又追随“圮上老人”赤松子黄石公修道,我们可以尊其为“凌虚真人”不是?” 程处弼稍微思索一会,眸光灼明,抚掌自得的说道。 “陶朱公范蠡侍从“玄元十子”计然,而后因为行商、家财万贯,被世间商贾奉为商圣,我道家也可奉范蠡为“文财神”不是?” “至于为蜀汉拼搏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我们也可以适当地给一个封号不是?” 范蠡是何时被尊为“文财神”的,无从可考,不过张良是在宋朝政和年间,被封为“凌虚真人”的。 “这是为何?” 袁天罡、孙思邈有些跟不上程处弼的思维,不明所以。 “这些和我们道门关系颇深的入世名臣,如果都获得了封号,那么那些个入世的弟子在世间奋斗的时候,就会更有动力了!” 程处弼面带春风般,淡然一笑,言语婉转,声音清亮。 “先不管在尘世间、在官场上混得怎么样,但这毕竟这可是可以在死后成神成仙的,还可以享受后世香火祭祀的待遇!” “就是那些世人也会热衷信奉于我道门、加入我道门,第一我道门不仅有各种超群之术可以学习,可以学着安身立命!” “第二还支持弟子入世帮助百姓、造福社稷,学成之后,也可以一展抱负、各自展望!” “第三,如果对当世影响颇深,还可以成神成仙,享受世人香火膜拜,生显死隆,你们说这样的教派,谁人会不动心!” 世人皆禄禄,连袁天罡、孙思邈这样的人都有七情六欲,那么世人自然都有名利之欲,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程处弼提出来的方略,针对的就是人欲。 “啊,还可以这样,不过这样封神封仙,恐怕” 程处弼的话,让袁天罡和孙思邈,心神大动,耳目一新,这样的事情是他们重来都不成想过的,也觉得很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以这样了,你们知道封神榜吗?姜子牙曾经在封神台上封了数百位的神位!” 程处弼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随意的说道,忽而他又自嘲的吐气发笑。 他的脑海里是还有一本《封神演义》的,那是在他忽悠李二陛下的时候获得的。 但可笑可气的,不是这本书,而是另一本大神书,兰陵笑笑生的惊世之作,连天朝太祖都赞誉有加的《金瓶梅》 “封神榜!姜子牙!这个这个,我等兄弟,着实不知!” 程处弼的淡然随意之态,更让袁天罡和孙思邈傻眼,甚至都有些一惊一乍,更不可思议的是,程处弼说的关于道教的东西,他们都不懂。 “对哦,你们是不知道封神榜的!” 看到袁天罡和孙思邈惊奇的模样,程处弼这才恍然想起《封神演义》是明朝道士陆西星写下的,与唐朝还有九百多年的距离。 “那我就简洁地告诉你们,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就是元始天尊的徒弟,在辅助武王伐纣之后,他还在封神台,主持封神大典!” 姜子牙主持封神榜,这在现代是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但是在唐朝还和新闻一样,让人觉得神奇! “元始天尊?!道友,你是说辅佐武王建立西周的姜尚是上清派最高神,玉清紫虚高妙太上元皇大道君的弟子!” 袁天罡连笔掉了都不知道,瞪大着眼睛,急呼呼地向着程处弼追问道。 “是啊这个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程处弼自然地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了现在《封神演义》还没有出世,袁天罡他们是不清楚这些关系的。 但是,通过袁天罡的回答,他也存在问题了,怎么元始天尊成为了道教的至高神。 “不过,怎么这最高神是元始天尊了,难道不是太上老君,也就是老子吗?” 第270章 论道之整合力量 听到最高神是元始天尊,程处弼的心里便有些纳闷了,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太上老君则是东汉末年天师道所记载的最高神,也是渊源最为久远的神祗,元始天尊是东晋末年灵宝经所记载的最高神,太上大道君是东晋中期上清经所记载的尊神。” 听到这里,袁天罡不由得摇头苦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忧愁的说道。 “虽然同为一教,但派别不同,所尊的神祗,也有所不同!” 他是公认的道宗这没有错,但是道门内部也分化出许多派系,有天师派、上清派还有灵宝派,派系不同,信仰的神祗也不同。 “这有什么好想的!明显就是玄幻小说看少了,三号虽殊,本同为一!知道一气化三清不,虽然各有不同,但是同为一体,都是大道的化身,太上道祖的化身!” 程处弼很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扬眉一笑,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一气化三清,这是现代玄幻小说最基本的神话因素,但是却没有想到三清的各自独立,在唐朝确实道教自相斗争的重要矛盾。 说到此间,程处弼不禁多问了一句:“还有,那玉皇大帝,现在又是怎样的身份,还是天地的主宰,四海八荒的至尊?” “玉皇大帝?” 袁天罡摇了摇头,转而问道。 “道友说得是皇天上帝?” “应该就是的,可能我听到的是别称” 程处弼心虚一笑,大大哈哈,皇天上帝,他没有听过,但是皇天,他还是知道的,祭祀的时候,都是称“皇天后土”的。 “这皇天上帝,也称昊天上帝,在周朝便正式出现尊称,每次我教主持国家祭祀,便是祭祀皇天上帝!” 袁天罡好像看出了程处弼并没有理解,继而又扬声浩浩,言语滔滔。 “《通典·礼典》:所谓昊天上帝者,盖元气广大则称昊天,远视苍苍即称苍天,人之所尊,莫过于帝,讬之于天,故称上帝。” “这昊天上帝也是大有来头的,得玉清元始天尊秘授赤字玉文而开天执符,主承太上无极之法旨而含真御历,金阙四御辅化,北极四圣佐护,神霄九宸大帝所拱卫。” 哦,原来是他呀,昊天,那不就是道祖身边的一个童子嘛,你早说是昊天,不就明白了 看着在一边装逼秀文化的袁天罡,程处弼暗暗给了一个白眼,但同时他宽高的眉宇也变得皱拧起来。 唐朝时期的神话体系和他所了解的天朝古代神话体系虽然大体上相当,但还是有不少的差距的,在细节的方面需要有不少的修改。 比如,《封神演义》的鸿钧老祖,他需要改成太上道祖,鸿钧虽然在《封神演义》和现代的不少玄幻、洪荒文都出现过,但道教根本就不承认有这样一位神祗。 再比如,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要变成是太上道祖 再比如,昊天的师父不是元始天尊,而是太上道祖 细细斟酌一番之后,程处弼舒展眉目,缓缓开口:“这样,改天,我给你们写一本书,让你们把我道家的诸天神佛好好捋一捋!” “诸天神佛佛,我们道家还有佛!?” 听到程处弼这句话,袁天罡、孙思邈就跟炸毛的鸡一样,干枝发力、血脉膨胀,全身上下,都在迸发着他们心中的不可思议! 让身为道门领军人物的他们接受道门竟然和佛教那样势不两立的教派有瓜葛,显然难以接受 “这个当然,原本佛教的教祖接引、准提就是我道家的子弟,谁知道那两个家伙还真的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狼心狗肺,遁守西方,自立一教,名为西方教!” 程处弼口舌绽莲,唾沫横飞,摆出一脸正义的愤慨,居高临下地对佛教进行道义上的谴责。 “我道祖心善,虽然知道那两个家伙背叛我道门,自立门户,但为了西方诸界的苍生,也不加罪于其等,只是让其等,好好造化一方!” “后来,那西方界的教祖接引,后来经历劫难,转世为人,便成为了古印度迦毗罗卫国的国王净饭王之子乔达摩·悉达多,也就是佛教教祖释迦牟尼!” 崇道,不能够只是单纯的崇道,还必须有抑佛,道佛两家,实力对比,无非就是此消彼涨、此涨彼消。 抑制佛教自然也是抬高道教的方法,更别说还是将佛教居于道教之下,佛教的教祖是道教太上道祖叛出师门的徒弟。 在尊师重道的热土下、在天朝上国子民骄傲感满满的唐朝,这就是一个大杀器。 “怪不得,那些个秃驴道貌岸然,表面上高唱阿弥陀佛、极为虔诚,实际上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淫思欲念,原来他们的佛祖本身就是这副德性!” 袁天罡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一脸嫌弃的说道,若不是这般原因,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追求为苍生立命的道门和那样不事生产的佛门存在联系。 “佛门的事情就不用管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我们道门只管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好,严格规范自己地纪律和制度” “我道家的神话体系需要进行统一,各论各的道,各唱各的调,这样不能拧成一股绳,不能将力用在一处上” “对神话故事也需要进行排序整合,一些神话要加以凝练、精简,一些重复的神话要加以考究,要保持神话的正统性”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尤其是儒家,其一儒家之祖孔子是老子的学生;其二,儒家之人追求格物致知,也和我道家一般追求大道至真” 第271章 龙首原话别 关中平原西起陈仓,东抵黄河,浩浩乎雄展七百余里,广袤且雄厚。渭水溶溶,贯穿其间,在两岸留下肥沃的膏腴之地十余块。 最西的是让诸葛亮星落的岐山五丈原,最东的是让曹孟德兵败的临潼马额原,居中的当为汉唐长安城之间的龙首原。 龙首原沿曲江抬升,向北推动,以龙首为顶,翻越之后,缓缓俯冲渭水,形成南坡和北坡皆高亢且平坦、头高二十丈、尾高五六丈的开阔平原。 渭水河畔,龙首原上。河水滔滔,翻滚浩荡。原马野野,万里长鸣。 在烈烈的西风下,在龙首原广阔的土地上,旌旗蔽空,风动旗影可蔽日,甲胄叠地,风停袍绵不见人。 数十万军队聚集在此,就是每人只发出轻微的一声咳喘,也能够震天动地,让龙首原崩,让渭水河止。 “想不到弼儿都这么高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弼儿也要上战场去,保家卫国了” 崔夫人温柔地为程处弼整好战袍上的结扎,晶玉若葱根的柔手顺着结扎,沿着肩膀,抹平两臂上的褶皱,眼眸里全是骄傲的喜色。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两兄弟到战场上之后,可要相互帮助才是,尤其是你,亮儿,你是二哥,身为兄长,就更应该保护弟弟、照顾弟弟!” “娘,你这是什么话啊,我是他哥哥没错,可是娘,我才只是个中郎将,他可是校检左卫将军,是我顶头上司呢!” 程处亮苦着脸,不甘地发出抱怨,但是眼眸的边角却是淡然的喜色。 “谁让弼儿比你有出息,都是为娘十月怀胎怀出来的,吃一样的,用一样的,你还有理了!” 崔夫人扬着凤眸怼了程处亮一眼,娇喝了一句,虽是娇喝,但也没有呵责之意。 程处亮僵了一下,神情委屈:“娘,哪有你这么偏心的” “我到是觉得娘说得没错,你虽然职务比三弟要低,但你是哥哥,照顾弟弟,是你的责任!” 一边的程处默,却手捏着下颚,轻笑着“落井下石”。 “” 程处亮只能咽下一口苦水,向着清河公主李敬寻求安慰。 “你们娘儿几个,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老夫乐呵乐呵?” 一袭戎装的程咬金,迈着八方大步,笑声咧咧地走了过来。 “没说什子呢,老爷,你看弼儿这装饰好看不好看,是不是很是英武?” 崔夫人凤眸精眨,笑靥如花,按捏着程处弼向着程咬金,颇有自得之色的说道。 “到是不错,只是比起老夫当年的风采,还稍逊几许!” 程咬金捋着颚前的大络腮胡子,带着青出于蓝的光彩,颔首点头,粗声朗叫。 “得了,你当年哪有弼儿这般的英武绝伦,当年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在我家待在,我才不嫁给你呢!” 听着程咬金的没脸没皮,崔夫人粉面一嗔,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娇声取笑道。 “哈哈哈哈” 被崔夫人揭开老底,程咬金也不敢有怒怨、不敢黑着脸,只得以爽朗的大笑,还缓解自己此时的尴尬。 “咬金,你笑什么呢” 一个粗犷的声音,若炸雷一般在程咬金的身后响起。 闻声一看,却是尉迟恭领着尉迟宝琳、宝琪两兄弟,走了过来。 “我等拜见尉迟都督!” “我等拜见程都督、宿国夫人、程将军、程” 程家三兄弟对尉迟恭行礼到还好,但是尉迟兄弟对这边行礼就难了,说话说到一半,两人就只能黑着本来就黑的脸,为难地相互对望了。 因为现在程处默和程处弼都是将军了,程处默刚刚调任右武候卫将军,总不能一个程大将军、程三将军,而且叫程处默“大将军”,也不符合官场的规矩。 “给我父母见礼就可以了,我们几个都是自家兄弟,就不用在乎那些虚礼了。” 程处弼喜笑着摆了摆手,为为难的尉迟双胞胎解围。 “诶,这话说得好,这话我爱听!贤侄啊,这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混货” 尉迟恭咧着大嘴,豪声大笑,喜悦地按着程处弼的手臂,指着尉迟兄弟说道,声音虽然大,但语气一开始还很平,但是到后边却变得有些凶恶发狠了。 “要是不听军令,你就给我严惩,军杖不用舍不得打,打断一根是一根!” “是,尉迟都督,都督放心,我一定对两人严加约束!” 程处弼长眉一挑,悦目一笑,却颔首点了几下头,庄重的答道。 他可以体会得到,这是尉迟恭另类的表达爱意的方法。 他是一个严父,喜好棍棒下出孝子的严父,他也是一名将军,是一名熟知沙场的宿将,他说不出让程处弼对自己的儿子多加偏袒、照拂的话。 “尉迟都督,奴家这不知事的大郎,也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崔夫人也盈盈欠身,向着尉迟恭,婷婷施了一礼。 程处默是右武候卫将军,如今尉迟恭领着右武候卫的人马戍守灵州,她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一个妇道人家,自然可以让尉迟恭照程处默一二。 “嫂夫人放心,只要有俺在,就一定不会让大郎有任何的闪失,要是大郎少了一根头发,你到时候为我是问便是!” 尉迟恭豪气地拍着心脯,一口便应承了下来,他和程咬金是兄弟,照拂一二那是自然的,应该的。 崔夫人款款一笑,再次施礼:“那可有劳尉迟都督了!” “咬金,我此去灵州,路途甚远,当为先行,就不嗑叨了,这就整顿军马去了。大郎,你晚些时辰再过来,再和咬金他们好好说说话!” 寒暄了几句后,尉迟恭便拱手告辞,临走的时候还是在程处弼的手臂上拍了两下,嘱咐了一句。 “贤侄他俩,我就交给你了!” 第272章 孙思邈、袁天罡前来送行 “父亲、母亲,尉迟叔父愿意徇私让孩儿侍孝话别,但是孩儿也不能让尉迟叔父失威,孩儿这便追随尉迟叔父去整备军马,还望父亲、母亲保重,待孩儿功成之后,再来侍奉双亲!” 程处默恭敬地向着程咬金、崔夫人长揖了一礼,眼眸虽然有些发红,但声音却极为的刚毅冷峻。 “好,好,大郎还是知事懂理,你去,你从小就独立自主,为娘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去!” 崔夫人在说话时呼吸变已变得较为急促,甚至说话时还带有些哽咽的腔调,但并没有哭出声来,反而报以欢笑对程处默的行径加以支持和鼓励。 不做作、识大体,贵而不骄,华而知礼,这就是为什么世人心间都以娶五姓女为荣的原因之一。 “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安排,大郎的孩子都有了,可是你还把他当成小孩一般,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他知道他自己需要什么” 程咬金半搂着凝望着程处默宽大的背影、眸含温情、欲言却不能言的崔夫人,以沙哑却无比温醇的声音宽慰道。 “妾身自然知道,只是妾身” 崔夫人的柳眉将舒未舒,欲言又止,唉声惋叹,翘目而观。 女人可以是弱者,但母亲一定是强者,儿行千里,母亲尚且担忧,更别说是生死难测的行军打战了 程咬金与崔夫人,程处亮与清河公主李敬,看着恩爱的两对夫妻,程处弼只能叹息着摇了摇头,领着尉迟兄弟,向远处走开,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温存。 但刚越步一丈开外,便见风尘飞扬,百骑向着他,驱驰而来,为首的,便是两位道门领袖孙思邈、袁天罡。 “程道友,贫道稍有来迟,还请恕罪!” 两位道长翻身下马,捋了捋衣裳,快步走向程处弼,施了一礼。 “孙道友、袁道友,介胄在身,少礼了!” 程处弼也大步迎了上去,扬起笑意,拱手行礼,见礼过后,又探首将两人身后的道士一扫而过,眼眸一精,沉声问道。 “道友这身后,这恐怕不下百人?” 即使是削弱之后,长安城周边的道观也可以聚集百匹马,这样的财力,不得不让他眼眸一亮! “诚如道友所言,贫道身后这可是有足足五百人的医疗团队!” 孙思邈并没有程处弼思量得那么多,和顺着眉目,发出爽朗的笑声,得意地指了指身后的道士。 “道友所需的一应药物,贫道也都让他们携带上了。还有,道友放心,这五百个人的所用所需全都由我道门自给自足。” 五百人! 程处弼闻声大喜,连连拱手,再行一礼:“道友说哪里话,既然入我军营,自当一应具物由我提供!道友大恩,在下已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有所厚报!” 一个五百人的医疗团队,再加上他部队中原本就掌握基本自救呼救包扎治疗之法的左卫亲府军士,这样就足够承担他小半个左卫军士的治疗任务了。 “对了,这本《封神演义》,乃是在下根据当时所言呕心所作,两位道友可回去参详一二,若是但有所虑、所疑之处,他日再见之时,再促膝把盏,秉烛而论。” 说间,程处弼便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本锦书,递给了孙思邈,徐徐解释道。 这本《封神演义》并不是系统赐给程处弼的那一本,但这本《封神演义》也是在明朝道士陆西星的那一本着作为蓝本书写的。 其中,程处弼根据自己在现世阅读洪荒小说的记忆,对于开天辟地、身合天道、一气化三清、紫霄宫讲道、太乙救苦天尊身合六道等洪荒故事也都进行了更改修善。 在封神大战中,原本的人、阐、截三教内斗,也变成了三教与佛教的对抗,佛教妄图逆天改命,助纣为虐,结果大败而退。 虽然佛教在封神之战中大败而归遁入西方,但接引、准提心怀不轨,也将燃灯道人、慈航道人等道门仙人坑入了西方教 “我兄弟二人在此,先拜谢道友的无私教诲之恩!” 孙思邈、袁天罡两人如获至宝,将书抱在怀中,大喜过望,向着程处弼高声参拜。 “哪里哪里,两位道长快快请起,在下不过为我道门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程处弼赶忙双手将两人扶起,注目着两人,言近旨远,沉思一会,檀口开合唱道。 “我道门如果能立世、救世之心面世,定能让天下苍生皆尽信于我教之道统。到时候,我道教之繁衍昌盛名垂万世天下间,而两位道长之功德,亦将经久流传,长盛不衰!而吾名姓,亦将长存!” “若道统得以流传万世,则道友之名自当万古流芳,永享道门香火!” 孙思邈、袁天罡两人喜形于色地对望了一眼,向着程处弼坚定地点头说道。 说到了便停住了嘴,袁天罡又静静地看着程处弼,眉头直皱,许久才言:“对了,贫道还有一事,要和道友相商。” 程处弼的面色微微一紧:“袁道友,尽管道来!” “这不是科举考试推迟了嘛,贫道准备让一些个有志于施政为民的道人参考入仕!” 袁天罡紧盯着程处弼,双目很是光亮,但身体却有些紧张,手指直打哆嗦,小心地附在程处弼的耳边,细声耳语道。 程处弼闻声一喜,拍手叫好:“这可是大好事,道友当真是目光如炬呐!” 他曾经想过通过科举让一些道家的能人异士入仕,但是又害怕袁天罡、孙思邈认为太过追求势利,便没有开口。 没想到,袁天罡自己却提出来了,不过这样看来,袁天罡自己心里其实也很虚,缺乏自信。 “既然,道友不反对,那贫道便加以安排了!” 获得程处弼的支持后,静待着的袁天罡,激动得紧握着程处弼的手,大声说道。 他也怕程处弼、怕道家众人觉得他势利,所以才紧张,但是获得了程处弼的肯定之后,他的心仿佛就有了一个主心骨,定心强气。 “贤婿,原来你在这啊,可让朕好找!” 第274章 与李丽质的温馨 李二陛下是好人呐! 程处弼带着宛如小狐狸得胜之后,狡黠窃喜的笑意,顺手关上了车门。 刚才那一下,他是故意让李二陛下踢的。 尽管长乐公主李丽质是李二陛下亲自赐婚的妻子,虽然现在是在风气开放的唐朝,也是在重视礼仪的古代,孤男寡女是不能独处一室的。 但是,因为李二陛下恰到好处的一脚,他就化被动为主动了。 就算有人刻意地从礼仪上针对他,甚至进行弹劾,这个责任也是由李二陛下来背的,自己是受害者,是李二陛下强行将自己踢入车驾之中的。 但在进入车室之内,看到那难以抗拒的倾世容颜,他的笑容便变得简单而纯粹了。 风鬟露鬓发多情,娥眉淡扫眼含春。 细润如温玉的皮肤柔光若腻,车厘子般的粉润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轻柔拂面,凭添了几分醉人的风情。 丝绸素有人体“第二皮肤”之称,以丝绸为裙,自然高压华贵、精美绝伦,给美人镀上浪漫的色彩,带来梦幻般的诗意。 一袭贴身雪白色真丝长裙,当属最为风情曼妙,光泽幽雅柔和,呈珍珠光亮,柔和飘逸。 束腰紧身的衣物,展现了其丰富饱满的曲线,而且因为丝绸具有较好的散热性能、很好的保暖性加之表面光滑,即使紧身,也丝毫不影响穿着舒适。 秀美的灯笼袖口松紧适度简洁大方,更衬托出了她手腕的纤细迷人。 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香气或者香味,或美丽,或淡淡的香味缠绕飘渺的痕迹,把一缕浅浅的清梦,绽放得如美妙芬芳的花朵。 她斜膝盘身而坐,姿态优雅,如雨如雪,就像她身上的雪白牡丹一般,冰清高雅,稳重大气,既带着甜甜纯纯的淑女风格,又凸显出了庄重典雅的公主。 长裙飘逸迤逦,即使她就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依旧可以彰显她的娴静优雅、天赋高贵,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就是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微臣,校检左卫将军程处弼” 当程处弼的目光凝聚在李丽质的身上时,眼眸里充沛着实实在在的温暖,启齿温情欲语。 “弼郎” 李丽质起身以纤柔的玉手轻轻按住了程处弼的檀口,轻摇螓首,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清婉出声。 “你是长乐以后的丈夫,现在就我们两个,你还是叫我丽质就好” “好,丽质。” 程处弼那雪白的俊面,焕发着极为清润柔和的光彩,轻轻点头,并随着李丽质坐到了车驾柔软的鹿袄座垫上。 车驾外,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马鞭声,战马发出振奋的长嘶,然后扬蹄而去。 显然,李二陛下是在给他们留下充足而宝贵的时间与空间,能够放下皇帝的架子,给女儿“拉皮条”,不得不说,至少对于李丽质而言,亲爱的李二陛下是一位慈爱的好父亲。 “对了,弼郎,你要追随父皇一同出征了吗?你要去哪里?你能够保证自己平安吗?你要去多少天,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 刚一坐下,李丽质便紧张地注目着程处弼,秀口轻启,吐语如珠,以柔和且清丽的声音,一口气说出了好些个问题。 “丽质,你现在就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你的小脑袋里一下子蹦出那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问题呀?” 程处弼发出几声温柔的淡笑,摇了摇头,伸出温润细腻宛如玉石的手掌,轻轻撩开因为激动而活泼到雪白脸蛋上的发丝。 她是他心中唯一一个惊为天人的女子,神态天真、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 “你想先回答哪一个就回答哪一个咯,我又不着急,你可以慢慢地回答呀。” 当程处弼的手掌触摸到她脸颊时,李丽质娇羞地低下了头,因为紧张在长裙下轻快“踢踏”晃动的欣长双腿,略显娇憨顽皮。 “好,这次我们要北上讨伐薛延陀,应该会进入北方草原,像冠军侯霍去病一样在大漠中纵横驰骋” 程处弼的眼眸变得有几分锐利,但眉宇之间却微微舒展开来,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去诉说征战的事宜。 “出征多少天我不知道,战场上的事情是我不能断言的,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一定平安回来陪你欢度新年,还有接下来的每一天!” 他能够感受到李丽质刻意表现青春活泼下的紧张,这是她对自己的担心,也是她对自己的情意。 “那丽质知道了,丽质会每天都面向着北方为你祈福,祈祷你平安无事,祈祷你建功立业” “这是丽质为你制作的纸鹤,并且在三清殿进行了求福。弼郎,你说过的,用心折的一千只纸鹤能给自己爱的人带来幸福与好运!” 李丽质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起,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然后,她慢慢地从身后掏出一个精巧的粉色纸鹤,呈到了程处弼的眼帘前,情意绵绵,呢喃软语。 “弼郎,希望你每次看到纸鹤的时候,都会想到丽质,同时,丽质也会织好一千个千纸鹤,在长安城等待着你平安归来” “我爱你,丽质!” 程处弼那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俊美中蕴藏着一种深深的宠溺,缓缓将李丽质拥入怀中,温柔如流水。 也许,她注定是为了他坠落凡间的天使。 她为了他,舍弃了保护自身的羽翼和弓箭,放弃了天使的高贵与圣洁。 尽管她眉宇之间依旧透着的,是与凡尘女子不同的轻灵之气,但她的心,却是那般的娇柔婉转、玲珑易碎 第275章 靺鞨的反应 燕州,蓍国公府书房。 “酋帅,我们真的要举兵反唐?酋帅,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靺鞨贵族打扮的中年人物,向着一个擦拭着一把锋锐马刀的贵族年轻男子,欠着身子,苦口婆心的劝诫道。 他的名字叫突瞒咄,是已故的粟末靺鞨族首领突地稽的哥哥。 武德五年,刘黑闼叛乱,突地稽率部前往定州,跟随还是秦王的李二陛下在洛水之畔击败刘黑闼的时候,他也曾和突地稽一起前往的。 他亲眼看到李世民以数千人马大败刘黑闼步骑两万人,最后带着一千多人逃往突厥,所以他清楚地感知到唐军的强大战力。 让靺鞨去与大唐那样的庞然大物,硬碰硬,对着干,他没有一丝信心。 “我可没有说我要举兵反唐” 年轻的男子不禁莞尔,拿起几案上的酒壶,喝了一大口,然后喷在刀刃上,用麻布继续擦拭着马刀,漫不经心的说道。 年轻的男子便是突谨行,突地稽的儿子,也是现任的粟末靺鞨族的首领。 “那酋帅为何还要答应薛延陀的使者,而且还要让我暗中聚集精锐人马?” 闻声之后,突瞒咄的精神放松了下来,拍了拍心脯,长呼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解,惊声提问道。 “兵马当然是要聚集的,不聚集兵马这场游戏还怎么玩!” 突谨行神秘一笑,眸光依旧聚焦在马刀之上,翻弄着马刀的两面,以轻佻的口吻,随意的说道。 “对了,伯父,你认为薛延陀能够打得赢大唐吗?” “哼,就凭俟斤夷男贞观四年对天可汗那般摇尾乞怜,宛如一条乞求主人的狗一般的模样,属下认为便是难事!” 突瞒咄冷笑一声,带着深深的唾弃与厌恶,不屑地大声说道。 “再说了,就连当年雄霸草原的阿史那氏咄苾举四十万之兵都败在了大唐马步二十万战兵的手上,薛延陀的二十万之军又有何用!” “不知道俟斤夷男是不是这些年舒坦日子过多了,所以嫌命长,想要自我了结了!” 尽管大唐覆灭东突厥的时候,他因为突地稽的死,需要辅佐突谨行掌控粟末靺鞨而没有参加对东突厥的作战,但是在李二陛下被奉为“天可汗”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 他亲眼看到了,俟斤夷男对于李二陛下比父亲还要孝顺的模样,说跪就跪、说自己打脸就自己打脸,一点尊严都没有,所以他非常看不起俟斤夷男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我看也是,俟斤夷男真的是被他如今的大好形势冲昏了头脑,以为他薛延陀当真可以在草原上称王称霸,并且可以与大唐一较高下了!” “锵”的一声,突谨行将手中擦拭得光亮若新的马刀一把插入了刀削之中,按到几案上,带着嘲讽之意笑道。 “既然如此,酋帅为何还要答应他俟斤夷男进行举兵?” 突谨行这样一说,突瞒咄的面庞便更为地疑惑了,眉宇直皱,出言问道。 “大唐的虎须,我们不敢惹,也不能惹,但是他薛延陀的皮毛,我们为何不能,想扒就扒!” 突谨行昂首起身,嘴角扬起一个惬意的弧度,充满着年轻自信的神色。 突瞒咄神色一震,若有所思:“酋帅的意思是?” “先答应他,让他俟斤夷男自以为得计,从而放松对我们的警惕” 突谨行抬起方首,目眺远方,满怀着英姿勃发的盛气,声音高亢且冷傲。 “而后我们趁机举兵,以我们所在的位置,完全可以饶过阴山,直接对薛延陀的腹地进行进攻,继而与唐军对薛延陀呈两面夹击之势!” “如此一来,薛延陀自然兵败如山倒,而我靺鞨一族也可以在酋帅的领导下,吞噬薛延陀土地,继而称雄于草原成为草原上的新一任主宰!” 顺着突谨行的话,突瞒咄不禁眼冒金光,对靺鞨一族的未来充沛着无尽的遐想与展望。 “不,称雄于草原,这不是我想要的!” 突谨行失望地摇了摇头,对突瞒咄的想法,坚决地予以否定。 “那酋帅的意思是?” 突谨行的话越听,越让突瞒咄不明白。 如果配合大唐对薛延陀进行歼灭,那么在给大唐留下好印象之后,再像当年的薛延陀一样被大唐扶持成草原上的新一任霸主也不是不可能。 “你觉得经历过薛延陀的背叛之后,大唐还会再在草原上扶植新的势力吗,能养成第一个反咬一口的薛延陀,大唐还会养虎为患吗?” 突谨行嗤鼻一笑,冷然地摇了摇头,不带有一丝情感的说道。 “酋帅所言有理,到是属下思量欠妥了!” 突瞒咄若有所悟,郑重地点了点头。 任何一个人都很难在同一条坎上跌倒,更别说那位雄才伟略、英明睿智的大唐皇帝了! “再说了,现在我们这些族人,见识到了大唐百姓的安定生活之后,有谁还愿意过上那种饥寒交迫的生活,有谁还愿意随草而居,冬日待死!” “既然,先父已经为我们靺鞨一族与大唐打好了坚实的友谊的桥梁,为何我们不真正内附,把自己当做一个唐人!” 突谨行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极为严峻的锋芒笑意,以十分冷静的语气,清晰的说道。 “我没有带领靺鞨一族封疆裂土,立地称王的能力,兴许我有征战四方的勇力,但是我成不了一个封疆建国的雄略君王!” “父亲把靺鞨一族交给了我,既然我不能带着他们荣建庙社,那我就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把他们交给更为勤政爱民的君王!” 对突谨行的话,经过一番深思之后,突瞒咄老怀大慰地点头发笑,在心里暗暗自语。 弟弟,你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谨行,他,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第276章 回纥的反应 漠北,回纥部落联盟君长营帐。 “父君,我们只派遣三万勇士追随俟斤夷男攻唐,既然已经选择了与俟斤夷男联盟,为什么我们不显得更有诚意一些呢,不与薛延陀齐头并进,还有这样会不会弄巧成拙?” 一个年轻的回纥贵族打扮的男子向着一位威严的贵族打扮的苍老男子进言道。 年轻的男子叫药罗葛·吐迷度,是回纥的“俟利发”,掌回纥一方军政之权,同时也是回纥首领的下一任继承人。 “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长大了,你距离为父的期望更近了一步,但是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不少东西你还需要学习。” 苍老的男子伸出干瘦的手掌,带着和蔼的笑容,在男子的肩头拍了拍,声音沧桑。 “多看多想多问,这样对你的成长很有帮助,为父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这部落的大权迟早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他的名字叫药罗葛·菩萨,是现任的回纥君长,君长是回纥对首领的独特称谓。 “父君” 听到父君的话,吐迷度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想要开口说话,但刚出声便被菩萨打断了。 “你先别说,你先听为父把话说完。” “你认为薛延陀之实力与大唐之实力,比较如何?” 菩萨颔首点点,抬手微微,意味考究。 “当然多有不如,父君又何必考究于我,连东突厥的四十万大军都败在了大唐还不到二十万军队的手中!” 不需要思索,菩萨一说完,吐迷度便讥诮一笑,思路清晰地说了出来。 “不是孩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薛延陀就是聚集了全部铁勒诸部的人马,达到了二十万,大唐只要派遣十余万军队,便可摧古拉朽,推平扑杀!” “那你认为俟斤夷男与天可汗,相较如何?” 菩萨的笑意更甚了,温顺地来回抚掌,继续问道。 “父君莫不是说笑,此二人岂可同言而语!” 菩萨的话音刚落,吐迷度便面带嘲讽,大喝一声,进行回复。 “俟斤夷男一无毫芒之功,二无纤介之善,而猖狂于时,实赖于唐,今其妄自尊立,起兵反唐,固义夫之所扼腕,人鬼之所同疾,犹必覆亡不暇,荣不终己,自取灭亡!” “昔日称雄于草原之上的东突厥颉利可汗阿史那氏咄苾,勇冠一世,有隽才大志,谋而有成,所规不细,乃草原上又一员与冒顿单于相似类比之天骄雄鹰!” “其人尚且败于天可汗陛下,身陷囹圄,困守长安,俟斤夷男连颉利可汗阿史那氏咄苾都差之千里,更别说于天可汗同日而语!” 在大草原上,他最佩服的就是曾经的东突厥首领颉利可汗,连颉利可汗都败在了李二陛下的手里,一个依靠李二陛下成事却想反叛的俟斤夷男,他丝毫不认同有能力翻天。 “看事清晰,知事清明,理知人性,善论人心,吾儿壮矣!” 菩萨的抚掌,顺势成了鼓掌,连着鼓了四五下,以示对吐迷度的赞赏。 “那父亲,为何” 菩萨的反应,让吐迷度的心间充满了疑问。 “我回纥与薛延陀,相较如何?” 菩萨依旧打断了吐迷度的话,考究提问道。 “父亲的意思是!” 吐迷度的眼里闪过一道精芒,但很快地便又被疑云所掩盖,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他还没有把握那个要点。 “薛延陀带甲十余万,而我回纥不过甲士数万,亦不可相提并论。我回纥虽然没有加入其薛延陀汗国,但我回纥仍然和薛延陀同属于铁勒诸部之一。” “尽管我们的族落与大唐的疆界相距甚远,我们在入冬的时候也不会对大唐的疆界进行袭扰,与大唐只有恩没有仇,但我们也不得不帮助薛延陀,与之共同攻唐。” 菩萨那因为年老有些佝偻的身子,此时却显得特别的强大,说话的也特别的雄浑刚毅,大气磅礴,充斥着过人的智慧。 “其一,中原有句古话叫“攘外必先安内”,如果我们不答应,他薛延陀的兵锋便会立马调转,进攻我回纥!” “其二,父君,还要教你一点,在同一个环境下生存,就不要把自己当成是环境下的异类,不要让自己不合群,可以特立,却不能独行,可以标新,却不能立异!” “我们同属于铁勒诸部,其他铁勒诸部的族落都派遣了人马相助薛延陀,若是我们不派遣人马,那么我们就是异类,懂吗,异类在族群中,是很难生存下去的,知道吗?” 虽然他的名字叫菩萨,但他可不是一个菩萨心肠、大慈大悲之人,他是一个从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人,是在累累的白骨中爬到这个位置的。 他从小就不得上任回纥君长,也是他的父亲药罗葛·时健的不喜,甚至还被他父亲驱逐,他是凭借着一身勇武有谋,身先士卒,战无不胜,一路上打出自己的威望和权势的。 后来,他成功了,他成功的登上了君长的宝座,成为了回纥的首领,但是他的身子,也因为连年的征战,掏空了元气。 “薛延陀会打算进攻我们,我想到过” 吐迷度明悟地点了点头,继而眼眸更为明亮,神色也更添了疑虑,满怀忧心地求问道。 “可是,父君,难道您就不怕大唐的兵锋吗,一旦薛延陀兵败,难道您就不担心,我们成为薛延陀的陪葬品吗?” 菩萨仰天长笑,喜悦之色,尽于面容,儿子吐迷度能够想到这个程度,他很高兴。 菩萨激动地抬起手掌,用力地按在了吐迷度地肩头,贴在他的耳边,神秘一笑: “我们部落里不是还有两万勇士吗,薛延陀兵败的消息,一传回来,我们就领着剩下来的两万勇士去进攻薛延陀王庭!” 吐迷度眼眸大睁,不可置信地望着菩萨,失声惊叹:“但是,父亲那可是三万人啊!” “度儿,为父再教你一个道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部落的延续,别说是三万人,就是更多人,为父也愿意!” 菩萨的眼眸半眯,但气势却更为地深沉,孤冷如狼,锋锐若鹰,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 “而且,他薛延陀就一定敢将我回纥那三万人折损待尽吗,他就不怕其他各族兵马寒心吗!” “这是个吃人的社会没有错,但不是所以人都敢吃人!” 第277章 西突厥的反应 漠西,西突厥可汗王帐。 “可汗,我们真要帮助薛延陀进攻大唐?” 一位突厥贵族装扮的中年男子向着一只脚踩踏在王座上,身形斜靠、轻佻无比的年轻男子,小心的进言道。 他叫真珠统俟斤,是上一任西突厥可汗统叶护可汗留下来的心腹。 统叶护可汗,是西突厥很有作为的可汗,是西突厥汗国鼎盛时期的最高统治者,他在位期间,北并铁勒余部,西南逾阿姆河,占领吐火罗故地,拓境至罽宾(迦毕试)北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位雄主,在历史上并没有留下他的名姓。 “哈哈哈哈” 王座上的年轻男人,肆无忌惮发出轻蔑的嘲笑,忽而眼神一寒,声音极度阴冷。 “帮助他俟斤夷男笑话,去年的仇,本可汗还记着呢,帮助他,怎么可能!” 这位年轻的男子,便是西突厥的现任可汗,肆叶护可汗,阿史那咥力。 贞观四年,他打败了身为他大爷爷却谋害他父亲、阴谋篡位的莫贺咄后,一统了西突厥。 于是他决定恢复他父汗的荣光,北征铁勒、降服曾经服从、却叛变自立的铁勒诸部,但却事与愿违,被薛延陀的首领俟斤夷男领军打败了。 “不过,俟斤夷男还真有胆色,敢去捋大唐的虎须,也不知道他俟斤夷男是不是脑子被女人的大腿给夹傻了,竟然想去攻唐,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嘛!” 说道此间,阿史那咥力便似笑非笑,阴阳怪气。 大草原上以强者为尊,所以他对俟斤夷男的情感也很矛盾。 一方面对于打败自己,统领铁勒诸部、建立汗国的俟斤夷男表示敬佩。 另一方面,他又对俟斤夷男的不自量力,挑战大唐,表示嘲讽。 “那可汗为何还要答应薛延陀使者的请求?” 真珠统俟斤有些不懂阿史那咥力为何明显看清了一切,还要故意答应俟斤夷男。 “与其说是在帮助他,不如说是在帮助我们自己!” 阿史那咥力霍然起身,身姿笔挺,眸放碧光,中气十足,声音朗朗。 “虽然我们有仇怨,但是他俟斤夷男的话说得没错,现在不去大唐掳掠,入冬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大麻烦。毕竟,我们漠西的草原可是远远没有他们漠东的草原肥美啊!” “当然,本可汗也不会给他薛延陀当的打手,既然他想要本可汗帮助他攻唐,他也必须表现出化干戈为玉帛的充分诚意!” 天下没有的午餐,任何事情的往来都需要利益的铺垫。 “不过,我们成功获得入冬的粮食之后,便立马回军,这样一来我们也履行了与俟斤夷男的约定,二来我们也没有把大唐彻底地得罪” 说间,阿史那咥力便顿了顿首,手握着黄金王杖,大步地走入帐前来,展望着丰茂无边的蓝天碧草,声音悠长且无比自信。 “而且,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再派遣使者去长安上贡,不仅可以获得丰厚的回报,说不得我们还可以获得大唐的支持,这样再来年的草原势力重新分配上,说不得我们还可以占取优势。” 能屈能伸,能够为了进攻大唐和仇敌俟斤夷男结为同盟,不仅所思可以获取最大的利益,而且可以让西突厥的地位更进一步。 虽然年轻,但是阿史那咥力已经显示出了一位成熟君王的谋略与智慧。 “可汗智谋超凡,属下真心佩服,那属下现在便去集结部队?” 阿史那咥力的分析,句句合理,让真珠统俟斤打心眼里尊崇,拱手请示道。 “集合部队?这个,不用着急。就是要攻唐,也要他俟斤夷男先行举兵。” 阿史那咥力晒然一笑,傲然地摆了摆手,放声纵谈。 “大唐的战力,你又不是不清楚,连一直压在我们头上的东突厥都被大唐打败了,我们又何必去以卵击石,白白折损兵力!” “先让他俟斤夷男去吸引住唐军主力,这样我们才好去浑水摸鱼!” “可是按照可汗的分析,俟斤夷男不是会被大唐打败嘛,如果俟斤夷男被大唐打败了,我们再去攻打大唐,那不是得不偿失了?” 思忖过阿史那咥力的言语后,真珠统俟斤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个问题,问得好!” 阿史那咥力的手掌拍出了一声清脆,昂声赞叹,点头解释道。 “要是俟斤夷男成功地吸引了大唐的主力,并且没有那么快被打倒,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僵持状态,我们就去攻唐!但是” 不过,说到但是之后,阿史那咥力又回过头望向真珠统俟斤,露出神秘且诡异的笑意,声音冷厉且高亢。 “但是,如果俟斤夷男要是太废物,一下子就兵败如山倒,被大唐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了” “那我们自然就帮助大唐,挥军北上,进攻薛延陀,一雪前耻!” 进,协同薛延陀进入大唐夺取粮食;退,帮助大唐吞并薛延陀,这便是他阿史那咥力的超凡韬略! “到时候,薛延陀经历兵败,人数折损过多且士气低落,而我军此前曾经历一败,又是哀兵,再与唐军联合,必能一举吞并薛延陀!” 阿史那咥力神情奋信,心气冲霄,高声长啸,壮志凌云。 “你想,薛延陀一覆灭,东突厥又被大唐迁居到漠南、名存实亡,若是本可汗统一了中原,本可汗就是突厥的中兴之主!” “到时候,我,阿史那咥力,必将在突厥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说不得还能够成为像冒顿单于一样的草原天骄!” 冒顿单于,虽然是匈奴的单于,但他却是大草原上家喻户晓的明星人物,是草原各族可汗、单于、酋长、君长、首领都崇敬、并争相效仿的对象。 第278章 薛延陀的反应 独逻河上游盆地,薛延陀汗国王帐。 俟斤夷男左手环抱右臂,右手顶着下颚,注目着王帐内的疆界军事地形图,眼眸出神,若有深思。 自从那天想要攻唐开始,他就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一直都在煎熬和争斗中难眠。 对于攻唐,他是存有非常大的压力,诚如靺鞨、回纥、西突厥这些部落首领所思一样,他自己对攻打大唐也没有什么信心。 他亲眼见证过大唐的强大且霸道实力,也亲身受到过那位深不可测、宛如山岳一般的皇帝的接见与赐封,如果不是那位皇帝太过于欺人太甚,他也不会在蜜月期的时候,就打算举兵攻唐。 “父汗,派遣前往各个部落的使者都派人八百里加急进行回复了!” 马来隔壁拿着一张牛皮,春风满面地冲入了帐中。 他现在如同他的面色一样,春风得意,因为马来戈壁的死,再因为上一次在会议上的主动请缨,让他在父汗的面前崭露头角,同时在父汗心中的地位也大为提高了。 现在父汗有许多事情都交给自己来办,自己在汗国的声望也越来越高了,他已经可以看到父汗身前那一把由黄金打造、金光灿灿的可汗宝座在向自己招手了。 “怎么每次都冒冒失失的,你要让父汗说多少次!作为可汗继承人,你一定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 俟斤夷男的嘴角闪过一丝愠意,呵斥了一声,原本他就比较心仪长子,可惜斯人已矣,只能用心来培养这个次子了。 “是,父汗!父汗,请看!” 俟斤夷男的一声训斥,让马来隔壁瞬间打了个机灵,立马严谨了起来,欠身恭敬地以双手将手上的讯息呈给了俟斤夷男。 这段时间,没有花荣在身边督导自己,自己是太有些自满了。 想到这里,马来隔壁不禁希望派往东突厥的花荣,更快一点回来给自己出谋划策了。 “嗯,怎么样,他们都怎么说?” 俟斤夷男沉声颔首,接过了马来隔壁手中的牛皮,一边扫目,一边询问。 “诚如父汗所料他们都答应了!” 马来隔壁面带喜色,高声作答,但一想到俟斤夷男刚才的话,又立马压低了情绪。 “回纥还准备派遣三万人马,听从父汗调遣,追随父汗举兵!” “好,如此一来,我们便可率大兵南下,一举而定中原!” 俟斤夷男长呼了一口积郁之气,挥手大笑,喜上眉梢,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间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了,有了这五方人马,他对战大唐,才真正拥有底气。 “只是父汗,还有一些不好的消息!” 马来隔壁看到父汗如此高兴,虽然感觉有些不好,但还是眉目一沉,壮着胆子,提了出来。 “哦,什么不好的消息?” 俟斤夷男面带欣赏、考察之色,饶有意味的问道。 “回禀父汗,虽然靺鞨、西突厥、东突厥都答应了举兵,但是据我们潜伏在各族的探马加急报到,那些部落尽管都答应了,也在聚集兵马,但是似乎都没有出兵的具体意向!” 马来隔壁咽了下口水,凝重的答道。 “这个是很正常的,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上面不也说了嘛,这些部族都没有答应我们具体的进行时日,或推三阻四,或假以借口。” 俟斤夷男朗声大笑,带着嘉许之色点了点头,扬着手中的牛皮,扬声解释道。 “我们有我们的想法,他们也有他们的算盘。” “中原有句古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咱们的态度,我们先出头了,大唐的风才会对付我们,而他们这些树木才好在我们的掩护下成长!” 其他各族趁水摸鱼、投机取巧的态度,他也是知道的,本来这场结盟,就是利益的组合,这样的盘算才真正符合其他各族的利益。 这些,他都可以理解。他所求无他,不管怎样,只要这些部族出兵,同在他一驾战车就行。 “既然如此,那父汗,我们这场战还打吗?” 马来隔壁的眼里闪过一抹怯意,低声向着俟斤夷男问道。 诸部都按兵不动,以他们的实力单独面对大唐的话,胜算渺茫,而且对他而言,如果这样的情况,与其从战场上求富贵,倒不如按部就班地继承汗位。 “打,为什么不打,而且,这场仗我们必须要打赢,只要我们打赢了,他们自然就会顺着我们的步伐,接连风起,联合攻唐!” 俟斤夷男想都没想,将牛皮卷紧握在手,拧成长拳,牙关猛咬,厉声说道。 他们都在考量着他薛延陀的态度,那么,他就必须为了联盟拿出诚意,而且还是相当大的诚意! “父汗,还有一个更为严重的消息,是东突厥的反应:东突厥的突利可汗,应李世民的邀请,前往长安进行重阳节登山了!” 看到父汗这样的神情,马来隔壁便放下心来,将另一个消息也报告了出来。 “这个消息可靠吗?” 听到这个消息,俟斤夷男瞬间打了个寒颤,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马来隔壁。 “可靠,绝对可靠!这个消息,是我们分布在长城边上的探马传回来的,我们的探子亲眼看到突利可汗入关了!” 马来隔壁被俟斤夷男立马翻脸的凶恶表情吓了一跳,但还是尽量保持情绪,肯定的答道。 “蛇鼠两端,这个朝秦暮楚的混蛋!” 俟斤夷男将手中的牛皮卷狠狠摔在地上,大失风范地猛踩着几下,气踹呼呼,破口大骂。 “他阿史那什钵苾,还真是会打算盘,脚踏两只船,一边答应我们对大唐进行举兵,另一边又对李世民抛眼献媚” 忽而,俟斤夷男的面庞一下子就变得冷白起来,目光凶狠宛如鬼厉,瞥向马来隔壁,声音冰冷。 “那是怎么回事,李世民怎么可能会这么及时,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员走漏了消息,尤其是那个汉人花荣!” “不不可能,孩儿对花花荣可是有救命之恩!孩儿以项上人头担保,花荣不是密探!” 马来隔壁被俟斤夷男杀人的目光吓得直打哆嗉,连连摇头摆手,情急之下,拍着心脯,信誓旦旦。 “算了,李世民也不可能那么早就安插人手在我们身边,而且东突厥使团,按时程他们应该再过两三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仔细思考了一番后,俟斤夷男暂且放下了疑惑,平心静气一会,然后向着马来隔壁命令道。 “你去把各位酋长、贵族都传召过来,商议一下,如何出兵大唐!” “喏!” 第279章 阿史那什钵苾枭首 定襄,三面群山环抱,境内四水贯流。 全县地形由东向西呈簸箕形,北靠长城,且与将军山、五台山余脉为屏障,东南以文山、系舟山为依靠,滹沱河、牧马河、云中河、同河四河贯流,中心地处忻定盆地。 因此,不仅地势优异,易守难攻,为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土地肥沃,气候温和,水源丰富,是忻州主要的粮食产区。 河东道,忻州,定襄县一座大宅院,书房。 整座宅院,被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军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起来,由其是书房外围,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数十队军士来回逡巡。 但是,书房里边,却只有两个人。 一个则是身披突厥贵族华袍缺衣裳褴褛,被军士罩着黑色的头套、麻绳缚手押解进书房的。 一个则是头戴金玉蝉饰武弁,身着绣着金丝龙纹、海水江崖纹的明光铠,端坐在胡椅上,正襟危坐。 衣裳褴褛的,自然是被锦衣卫和并州都督府军士联合行动,擒下来的阿史那什钵苾;而衣着庄严的,自然是率大军北上,御驾亲征的李二陛下。 “天可汗陛下?!天可汗陛下,臣阿史那什钵苾拜见陛下!” 被军士押解跪下,摘下头套的阿史那什钵苾,仰望着胡椅上笑意淡然的李二陛下,整个人都呆了、傻了。 就像现代的网络流行语说的: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意外不意外! “久违了,阿史那什钵苾,不知你近来过得可好啊?” 李二陛下言笑自若,斜首下望,声音极度温纯。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看到朕的时候,不是在长安城,不是在太极宫,而是在这?” 事到如今,阿史那什钵苾哪里还不知道,入关后,便将他绑架起来的黑衣人,就是李二陛下的棋子啊。 阿史那什钵苾眼神一转,神情一悲,就是一声嚎叫:“天可汗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噢?那你到是说说,你是如何个冤枉法?” 李二陛下如老僧定坐一般,温文一笑,端起几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微臣自任顺州都督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陛下之明,故臣抚慰民心,让突厥人,学习汉语,衣着汉服,礼仪言行,与汉如故,还让汉族与我突厥族,杂相居融,互与通婚,往来和乐” 阿史那什钵苾宛如一个勤勤恳恳的为李唐江山服务的打工仔一般,讲述着自己的平凡而伟大。 “如此一来,你阿史那什钵苾还是大大的忠臣咯?” 李二陛下闻声逗乐了,含笑反问。 “臣当真是庶竭驽钝,促成融合,如同陛下所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臣忠于陛下之心,可昭日月,可贯古今,还请陛下明察!” 阿史那什钵苾跪着身子,向着李二陛下诚恳地连连折身,因为身子被五花大绑,他很难完全弯折。 李二陛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发趣一问:“那朕到是不解了,你冤枉又在何处?” “微臣,微臣” 虽然说着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真要让阿史那什钵苾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冤。 难道要把自己和俟斤夷男相勾结的事情告诉李二陛下,这不是脑子秀逗了吗 “好了,阿史那什钵苾,别惺惺作态,故作表演了!既然,你说不出口,朕来告诉你!” 李二陛下喝叱一声,将几案上的一封书信打开,向着阿史那什钵苾念道: “盖天为父,地为母,祸福之应,各以事降。世民明知之,而冥昧触冒,不顾大忌,诡乱天术,援引史传,妖言: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矣” “分裂郡国,断截地络。弑兄杀弟,窥得储位。逼宫父皇,僭越为帝。长安皆臭” “既乱诸夏,狂心益悖,北攻强胡,南扰劲越,西侵羌戎,东摘濊貊。使四境之外,并入为害,缘边之郡,江海之濒,涤地无类” “吾本次汗,为其所蒙,世民诡诈,许为可汗,提兵震举,推翻颉利,颉利乃平,世民反复,诈述父伯,降汗为王,分我疆土,剥我兵权” “这些话,是不是很熟悉?” 李二陛下斜睨着汗如雨下的阿史那什钵苾,宛如捕捉到老鼠的猫一样,肆意地玩弄戏耍。 “微臣不知陛下是何用意,还请陛下明示!” 阿史那什钵苾脸色苍白,冷汗滚滚,额头上、脸上、脖颈上、手心上,全是汗。 这是他写给俟斤夷男的信的汉语意思,他又如何不知! “阿史那什钵苾,难道你还要朕再念下去吗?这可是你回复给俟斤夷男的亲笔信!” 李二陛下龙颜大怒,将手中的信,怒摔在了阿史那什钵苾的面前,声音冷厉,极具威严。 “弑兄杀弟,窥得储位。逼宫父皇,僭越为帝。你阿史那什钵苾到是对朕心知肚明啊,怪不得都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身边的人,也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 “陛下,微臣知错了,臣一时鬼迷心窍,胡听了俟斤夷男的谗言,一时糊涂!” 阿史那什钵苾双眼无神,嘴唇也跟着苍白,失去了血色,颤颤惊惊地答道。 “妄你还曾为东突厥的一代可汗,称雄一时,到是朕高看你了!说,你需要一个怎样的死法,朕满足你!” 李二陛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面含冷诮,眼眸阴冷且不屑。 “临死之前,朕再送你一句,人生在世,非同歌舞,歌舞可练,人生无排,既已做择,当担后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微臣真的知错了,还请陛下绕臣一命啊,臣愿意做牛做马,以报答陛下的恩情!” 阿史那什钵苾面如死灰,身子哆嗦个不停,惶惶恐恐地向着李二陛下,跪着蠕动过去。 “阿史那什钵苾匹夫,大丈夫死则死矣,何须儿女作态,不要让朕看不起你!” 李二陛下不再看向阿史那什钵苾,转身负手,高声宣判。 “来人呐,将阿史那什钵苾押下去,枭首!” 第280章 领兵出使东突厥 “陛下,阿史那什钵苾首级已经按照您的旨意用香料檀木盒封存了,敢问陛下还有何吩咐?” 李全双手端着一个檀木盒子,进入了书房,将盒子呈到了几案上,向着李二陛下躬身问道。 “去把程处弼还有锦衣卫的人,宣上来!” 李二陛下眼神迷离,将手搭在了檀木盒上,长呼了一声,继而眼角闪过一抹坚毅,抬手说道。 “喏!” 李全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将程处弼等人引入了书房,然后依旧按照惯例,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守候在一边。 程处弼领着燕青、花荣,向着李二陛下行礼参拜:“微臣锦衣卫指挥使程处弼、锦衣卫百户燕青、锦衣卫百户花荣拜见陛下!” “燕青,朕上次见过你,我大唐第一游侠,居中调度,从容有节,这次擒得阿史那什钵苾你可是功不可没!” 李二陛下起身过来将几人扶起,面向燕青,带着喜色赞誉道。 燕青谦逊地答道:“陛下,微臣不敢居功,此次能够擒得阿史那什钵苾一靠指挥使大人指挥得当、二凭并州晋阳府折冲苏都尉从旁协助,微臣不过略尽所能而已!” 若是在顺州的时候,刺杀阿史那什钵苾,或许还有不少的难度,但是在关内,有边军将长城封锁,擒拿阿史那什钵苾本来就已经是瓮中捉鳖。 更别说,还有并州都督府的人员配合锦衣卫封闭阿史那什钵苾的逃亡以及封锁阿史那什钵苾被擒的消息,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举手之劳。 “功就是功,朕又不是昏君,你的功劳朕都记着的!” 李二陛下摇了摇手,悦目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花荣,朗声说道。 “还有你,花荣,施以苦肉计,以命相博,经受苏定方一箭,获得马来隔壁的信任。” “支身奔赴薛延陀,身陷险境,窃探情报,为这一次朕能够出兵薛延陀以及将阿史那什钵苾就地正法博取正名,劳苦功高!” “微臣本事死囚之命,待罪之身,陛下不治臣之罪,还委以重任,微臣自当万死以报陛下!” 看到李二陛下对燕青的谦虚之词摇手之后,花荣便不再推避功劳,而是实事求是,就事论事的回话。 “至于,苦肉计,其实也并不算是,指挥使大人知晓臣之命门,故对症下药,引马来隔壁入瓮,微臣不过了经受了一些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的!” “好,两位都是我大唐的功臣,朕非常喜欢!燕青、花荣听封!” 李二陛下再次以笑相授,颔首点头,对着燕青、花荣,向后退了几步,高声说道。 “臣在!” 燕青与花荣闻声一喜,相互对视一眼,快捷地欠身垂首。 李二陛下长袖挥舞,扬声宣布:“朕擢升汝等为锦衣卫千户,赏锦缎千匹,依归锦衣卫调遣!” “喏!” 二人闻声领命,欣然接受。 “汝二人来回奔波,也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先行下去休息,朕还有事情与程指挥使相商!” 封赏之后,李二陛下便命两人先行退下。 “喏,臣等告退!” “贤婿啊,这次出兵如此之顺利,你可是首功之臣啊!” 李二陛下望着感恩戴德、欢喜而去的两人,向着身旁的程处弼笑颜轻语。 如果不是程处弼提出来要建设锦衣卫,他哪里会想到这样一批死囚能够为大唐江山舍身赴死,在军事战争中发挥如此之大的作用! 连他这样的绝世帝王般的人物,都不得不对这个少年英才的奇思妙想,侧目惊叹! 程处弼正准备欠身回话,却被李二陛下一把拦阻,他摇了摇头,眼目之间饱含温情,注视着程处弼,语重心长的说道。 “别急着回朕,你先听朕把话说完。你为朕、为大唐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也知在心里。现在朕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做!” “第一,解除锦衣卫对长城上边关所有的异族的封锁,让他们把消息都放回去!” “既然鸡已经宰了,朕就要看看那群猴子,是怎样的心惊胆战,又是如何的上蹿下跳了!” “第二,朕准备派遣使者前往各族、各藩属国,将俟斤夷男与阿史那什钵苾的罪状公之于天下!” “朕想要派遣你以校检左卫将军的身份作为朕之使者,携带着阿史那什钵苾的首级,领军前往东突厥!” “喏!” 程处弼瞥了一眼几案上的檀木盒,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既然已经随军出征,来到了前线,这样的事情,早晚都会来的。 “你身为使者,出兵后一切由你全权处理!一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李二陛下舒展龙躯,对视着程处弼,眸光饱含着君臣相知、意气相投的绝对信任,声音不大,但声势醇厚、果敢决绝。 “朕把那一万左卫精骑,交给你了,一切自当由你定夺!” “朕还是那句话,你若有霍骠骑从戎万里之心,朕自然当超过之汉武帝乾坤独断之行!” 只有一千余战兵的左卫亲府中郎将,已经不能让程处弼在这场大战中展露他的才能。 这就是为什么李二陛下要提拔程处弼为校检左卫将军的真正原因! 而这一万骑兵,才能凑合着给程处弼练练手脚。 “岳父大人放心,若是东突厥余众胆敢生出一丝不轨之心,小婿便将踏平东突厥,令草原各部心惊胆寒、望而生畏,全都匍匐在我大唐的脚下!” 听到李二陛下依旧掏心掏肺的话,程处弼很是感动,横眉冷傲,眸光炽热,向着李二陛下怀着不胜感激之意,声音铿锵,言语有力。 第281章 花荣再次出使东突厥 定襄城,左卫驻地,校检左卫将军所辖营区,中央大帐。 “为什么陛下要派遣我为使者前往东突厥,而且还要领着兵马呢?” 程处弼单手搂抱着檀木盒,一路冥思苦想走入了帐中。 一来派遣使者前往东突厥,还要领着兵马前往,本身这件事情就不符合常理。 就算要让自己前往东突厥,带个三千精骑作为护卫,显然已经足够了,并不需要一万精骑,如此的劳师动众。 二来李二陛下打算重用自己,也不会通过如此简单的方法,让自己获得诸位重臣们的认可。 单纯的收降阿史那什钵苾在东突厥的余部,在此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的时刻,除了少数盲目死忠之臣,没有人会看不清楚形势,在阿史那什钵苾死后,还要负隅顽抗。 在配上对本来就对阿史那什钵苾,虎视眈眈、心怀怨恨的阿史那思摩的帮助,抚慰人心很是简单。 三来自己也不是派遣东突厥抚平人心最好的人选。 以夷制夷,在这个时候是最好安定人心的方法,因为本族人,他们抵抗、惶恐的心思会降低很多。 曾经的东突厥执失部酋长、如今的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擒下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的左威卫将军阿史那忠,都是有力的人选。 第四个原因,是一万精骑的作用太大了。 唐初的骑兵战斗力本来就强大,一万精骑可以在战场上形成有效甚至是致命的穿插打击能力。 而且,派遣的还是左卫的精骑,左卫可以拥有着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卫李二陛下的人身安全,但是李二陛下竟然选择让程处弼带领这一万精骑前往东突厥。 这就说明李二陛下认为为了这个任务的成功,少了一万精骑的保护,让自己降低点安全,也是值得的。 结合这些方面来思考,程处弼就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了 “原来是这样!” 将怀中的檀木盒掂量的檀木盒放到几案上,程处弼原本浓烟深锁的眉宇,此刻却眉飞色舞,眼眸中也从混沌迷离中变得通透明亮,向着门外大喊。 “来人呐,将锦衣卫千户花荣传上来!” 他的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这次前往东突厥的目标,不是阿史那什钵苾的旧部,而是阿史那思摩! 现在阿史那什钵苾一死,东突厥内部原本的两相对较,相互制约和平衡的政治生态环境就已经被打破了,现在在东突厥就成了阿史那思摩一家独大了! 除了被李二陛下囚禁在长安城的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东突厥再也没有人能够在声望、地位上和曾经担任东突厥可汗的阿史那思摩扳扳手腕了! 但是,李二陛下显然是不可能再将阿史那咄苾放归东突厥的,因为那很可能就是放虎归山。 现在的情况不像历史上的贞观十三年,李二陛下诏令阿史那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可汗,赐给鼓和大旗,命令突厥以及安置在各州的胡族,均令他们渡过黄河,回到他们的旧部落,使他们世代为唐朝的屏障,长久地保卫边塞。 那个时候的李二陛下,没有像现在一样准备大张旗鼓地对付草原各部,尤其是薛延陀,所以还需要阿史那思摩率领东突厥余部戍卫漠南,以夷制夷,防备薛延陀。 现在的李二陛下需要一个安定归附大唐,甚至融合成为大唐臣民的东突厥! 那么,让自己率领这一万精骑去试探阿史那思摩的态度就很有必要的。 若是阿史那思摩有趁机统一东突厥各部的思想,顺势将阿史那思摩与阿史那咄苾的旧部一并解决,那就再自然不过了 “指挥使大人,您唤属下?” 花荣匆匆走到帐前,向着程处弼行礼,请示问道。 “来了啊,花荣,不好意思,又要耽误你休息了!本指挥使又要安排一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做!” 程处弼起身将花荣迎入帐中,注目着花荣,笑若春风。 “指挥使请吩咐,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花荣显然还没有从之前李二陛下的封赐的兴奋状态走出来,拱手高叫道。 “我需要你再一次装扮成薛延陀的使者出使东突厥,去化州,拜访阿史那思摩!” 程处弼雍容深邃的英眸里,流露出睿智聪颖的精光,出言命令。 “阿史那思摩?” 花荣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诧异,漆黑的瞳仁在明亮的眼眸中左右打转,明悟的说道。 “指挥使大人说的是那位身为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与阿史那什钵苾在东突厥分庭抗礼的阿史那思摩?” “没错,看来你对东突厥的知识研究得蛮到位的,本指挥使就是需要你去造访他!” 程处弼欣然一笑,对花荣很是欣赏地点点头。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俟斤夷男的书信了,他会不会对属下的身份进行怀疑?” 花荣有些愕然,又有些明悟地注视着李二陛下,恍然会心地询问道。 “虽然没有书信,但你还有俟斤夷男的信物,对?” 程处弼晶莹的眼眸中,闪烁着炫目璀璨的光芒,声音婉转,吐字清晰。 “若是没有俟斤夷男的信物,光凭一封书信,阿史那什钵苾也不会就相信你是薛延陀使者的身份!” “没错,属下身上确实还有一面俟斤夷男赐予的鹰首狼背金牌!” 花荣崇拜地对望着程处弼聪睿机智的眼眸,立马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面金牌。 “除了这面金牌,本指挥使还有一件信物要送给你,这个檀木盒你前面也看到了,里面装着阿史那什钵苾的首级。” 看过金牌后,程处弼伸出温润如玉的长指,指向几案上的檀木盒,话语温文且极具智慧。 “本指挥使心想,恐怕再没有比阿史那什钵苾的首级更欢喜的大礼了?” “属下明白了,那指挥使大人,需要属下如何行事?” 第284章 激将阿史那贺逻鹘 顺州,营州城。 “王子,您怎么亲上城头来了!” 守卫在城墙上的领兵将领正要往城楼下赶去,正撞上了突利可汗阿史那什钵苾的独子阿史那贺逻鹘王子,登上城楼。 “怎么了,贺鲁达,看你形色匆匆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 年已二旬的阿史那贺逻鹘,长手一挥,拦住了要匆匆往城楼下赶的鲁莽将军,沉声询问道。 声音虽然有些平淡,但其中似乎在酝酿着几分期待。 “王子,适才末将收到了一封书信,说阿史那思摩准备趁大王不在营州城之际,进兵强袭!” 贺鲁达甩着粗壮的臂膀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呈给了阿史那贺逻鹘,踹着粗大的喉嗓,恭敬地向其禀告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末将便火速派遣探马前去探查,果然发现阿史那思摩的兵马,距离我营州城不过五百里!” “你收到了书信,本王子也收到了书信,这营州城中大大小小的将领都收到了书信!” 阿史那贺逻鹘愤懑地将手中的书信撕成碎片,一拳猛击在城楼的墙砖之上,大口气呼,痛声叫骂。 “这阿史那思摩还真是贼心不死,父王刚前往长安过重阳节,这厮便趁机举兵来犯,莫非父王不在,他阿史那思摩便可,作威作福,欺我营州城无人!” 他对阿史那思摩没有什么对长辈的敬重,心中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直呼其名。 无论是在东突厥时期,阿史那思摩选择支持姓阿史那咄苾,还是在降唐后,与阿史那什钵苾争夺东突厥地域第一领导人的地位,矛盾从未缓和,一直在激化。 阿史那思摩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是在欺他血气方刚、年少无知,还掌不得军事,所以才在父王前往长安之际,趁机大举进兵来攻。 贺鲁达问道:“那依王子的意思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整顿兵马,一个时辰之后,随本王子出城迎敌!” 阿史那贺逻鹘目光纵远,振臂高呼,焕发出勃然的盛气。 贺鲁达的面庞上闪过一缕担忧之色,小声地提醒道:“不过,王子,这书信会不会是计啊,我们要不要据城而守,试探一二?” “这你就不知了,这传播书信本来就是他阿史那思摩的计策!他阿史那思摩就是以为本王子少不更事,不知兵用,所以才四处传播书信,其目的就是逼本王子出战!” 阿史那贺逻鹘冷哼一声,标枪一般傲然直立的身影,桀骜如狼,声音啸远,气势高昂。 “他阿史那思摩不就是想看看本王子的厉害嘛,本王子就出城与他一战,让他见识见识本王子的兵锋!” 营州城,西北方向。 距离营州城三百里的一个山丘之上,山丘高低起伏,灌木斜杂,从营州城看不到山丘之上的任何风景,但从山丘之上可以居高临下,朦胧看到俯瞰营州城城外的风光。 “指挥使大人,阿史那思摩已经入局了!” 花荣快步走到程处弼的身边,欠身拱手,声音激动却不失平静的心态。 “其兵势已经距离营州城,只有两百余里了!” “阿史那什钵苾已死,阿史那思摩心怀异心,也实属正常。” 拿着望远镜观察营州城动态的程处弼的嘴角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惬意弧度,自然而然的说道。 “一个登上东突厥可汗宝座的人,却之后从来没有开设过牙帐、没有独立掌过军,一个这样的人,心里如何没有怨气!” 当一个人尝到至高无上的权力的甜头之后,却突然将他一棒子打下来,让他放弃那样的权力,这样的人如何能放,就是表面上放下了,心间也总会留下一个幽深的心结。 “这一场戏,营州城那边的时间也要掌握好,若是时间上出现了偏差,我们在行动上,就没有那么的便捷了!” 观望一段时间之后,程处弼放下了眼前的望远镜,瞥向身后的花荣、段瓒,以沉重的声音说道。 “对了,燕青回来了吗?” 他所带领的都是骑兵,若是营州城没有及时明白他的用意,被阿史那思摩兵临城下,围成聚守,那他就不好进攻了。 虽然出身外族的阿史那什钵苾不重视城墙的作用,只是象征性的营造了营州城,导致城墙低矮、墙体单薄,但是他所率领的都是骑兵,让骑兵去攻城,那不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咴咴” 一匹快马迅捷地冲刺到山坡之上,并在距离程处弼三尺之处,骤然急停。 “报告指挥使大人,锦衣卫千户燕青前来复命!” 一名黑衣人灵巧地从骏马上翻身下来,走到程处弼身前,欠身抱拳。 “回来的正是时候,怎么样,营州城现在的情况?” 程处弼的面庞带着一份紧张,眉目微蹙,双目炯炯地注视着燕青。 “属下已经按照指挥使大人的吩咐,将在书信送到了营州城所有的千夫长以上的武将手中!” 燕青上气不接下气的回话道,显然刚才数百里的疾驰让他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守城的将领收到属下的书信之后,还特意派伺候出城进行了探查!” “对了,当阿史那贺逻鹘看到书信后什么反应?” 程处弼微微颔首,但眉目依旧锁着,面色仍然凝重。 将书信传到大大小小的将领手中,只是为了渲染氛围,促成一个引导作用,更关键的是阿史那贺逻鹘的态度。 “回禀大人,阿史那贺逻鹘收到书信后,暴跳如雷,直接将书信撕得粉碎!” 花荣的嘴角扬起一个讥诮的笑意,绘声绘色的说道。 “好,很好!你,还有花荣都好好下去休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程处弼舒心一笑,只手背负,视线欣长,纵览着三百里外的营州城,心气雄展,朗声下令。 “段瓒,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准备行囊,半个时辰后,进兵营州城!” 第285章 阿史那思摩的设计 顺州,营州城下。 三万骑兵从营州城门如潮水一般,喷薄涌出,一时城门口飞沙走石、尘埃弥漫,战马啾啾,分列对阵,相距一百丈,迎战对面的三万骑兵。 “阿史那思摩老贼,你为何率兵而来,犯我州郡,莫非你想谋反不成!” 阿史那贺逻鹘驱动战马,率先出阵,长缨在手,横舞一朵枪花,指向阿史那思摩,高声叫骂。 “阿史那贺逻鹘小儿,汝父子不恤民力,横征暴敛,祸害州郡,欺压百姓” 阿史那思摩猛然睁开双眼,虽然年已五旬,但也毫不示弱,也驾驭着坐骑,迎上阿史那贺逻鹘,对骂开去。 “汝父阿史那什钵苾,已经被我所杀!今日我还要替天行道,斩了你这余孽,以清理这朗朗乾坤,还庶民以澄明!” 阿史那贺逻鹘骂他老贼,他便回骂阿史那贺逻鹘小儿,阿史那贺逻鹘说他造反,他便回阿史那贺逻鹘父子残暴不仁。 骂完之后,阿史那思摩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将手中的长槊一招。 身后的一名骑兵便提着一个包袱,呼啦呼啦地冲了过来,跃马到距离阿史那贺逻鹘十丈处,轮转手臂,用力一甩,将手中的包袱甩向了阿史那贺逻鹘身前。 “阿史那贺逻鹘小儿,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家老狗阿史那什钵苾的狗头!” 姜自然还是老的辣,阿史那思摩捋着白须,得意地向着阿史那贺逻鹘呼喊道。 虽然阿史那什钵苾并不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但是这并不重要,也并不影响他对阿史那什钵苾剩余价值的利用。 毕竟在冷兵器时代,士气才是决定战场的根本力量,而领袖的阵亡,则往往会让一支部队的士气跌入低谷。 在疾速的飞行中,包裹扬天而解,从包裹中跌出来一颗头颅,在地上连着滚落好几个圈,滚到了阿史那贺逻鹘的马前。 “父汗,父汗!” 阿史那贺逻鹘定神一看,失声尖叫,瞳孔迅速猛缩,双眼胀鼓鼓地睁得老大,充沛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虽然头颅在刚才的滚动中,沾染了沙粒和尘土,但是他可以清楚辨认,这确确实实是他的父亲,阿史那什钵苾的头颅! “父汗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父汗、父汗” 阿史那贺逻鹘的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面色苍白而驳杂,恍如神经质地直摇头,大声惊呼。 “阿史那贺逻鹘小儿,汝父已经被我所杀,若是汝聪明的话,立马束手就擒,领兵投降,我阿史那思摩一定会留你一个全尸的!” 阿史那思摩看到阿史那贺逻鹘的复杂反应,仰天大笑,扬鞭直指,盛气轩然。 “什么,可汗死了!” “怎么可能,可汗不是去长安了吗,怎么会死!” “可是看到王子那样的表情,不像有假,难道说,可汗当真死在了阿史那思摩的手中!” “阿史那思摩连可汗都可以杀害,一定是有备而来,我们是不是投降啊……” “反正我们突厥人是一家,在哪一边不都一样嘛” 随着阿史那什钵苾的死讯在人群中传播,营州城下的骑兵战队士气瞬间消弭了一大半,人心惶惶、思虑各异。 “阿史那思摩老贼,我阿史那贺逻鹘向着长生天发誓,一定将你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阿史那贺逻鹘慌然从晕眩之中清醒,双眼猩红,目裂嘴呲,带着心中汹涌澎湃的仇恨,向着阿史那思摩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说间,阿史那贺逻鹘高举长槊,向着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喊道。 “三军将士听令,凡有人能够取得阿史那思摩首级者,本王子愿意与他结为兄弟,封疆裂土,同享富贵!” 他已经不管什么七七八八了,什么身份也好、权势也罢,他现在只想杀了阿史那思摩,以慰父汗在天之灵! “我等愿随王子,奋勇杀敌,报仇雪恨!” “可汗对某家恩重如山,哪天身死命消,某家也要为可汗报仇!” “冲啊,为可汗报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通过阿史那贺逻鹘的重金诱惑,原本有些见异思迁、人心浮躁的军队立马便安定下来。 一个个喊着为突利可汗报仇的口号,在阿史那贺逻鹘的带领下,冲向了阿史那思摩的军队。 “长生天眷顾的勇士们,阿史那什钵苾已经身死,对面的士气已经降到了低谷。只要我们,将阿史那贺逻鹘擒获,这场胜利就是我们的,以后东突厥也是我们的!” 阿史那贺逻鹘会鼓舞士气,老谋深算的阿史那思摩自然更会蛊惑人心,横扫长槊,立于阵前,带着胜利在手的笑意,放声吼道。 “全军将士听我号令,烦是取得小儿阿史那贺逻鹘首级者,官升三级,赏千金!只要这场战打赢了,入城之后,本王让你们大肆洗掠三日!” 阿史那思摩的口号,虽然没有阿史那贺逻鹘那么响亮,但却更能鼓动将士们骚动的内心,身后的战骑们也一拥而上,迎上了阿史那贺逻鹘的军队。 对于没有文化礼教的突厥蛮子而言,再也没有比粗野的洗掠,更让他们觉得冲击、兴奋的事情了,其他的什么官职、爵位都是虚的,不如强盗式的掠夺来的舒爽。 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在士气降低的同时,逼迫阿史那贺逻鹘出战。 其实程处弼多心了,就算不派遣燕青入城,激发阿史那贺逻鹘的少年盛气、迫使其出城迎战,阿史那思摩也会用阿史那什钵苾的人头,让他失去理智,然后出兵作战。 因为只有这样,阿史那思摩才能配合着“薛延陀”军队,对阿史那贺逻鹘的部队进行全歼。 而且,他的部队也都是骑兵。骑兵,只有在平地上,才能发挥最大的破坏力。 马蹄翩跹,整整六万的骑兵,宛如咆哮的雷鸣一般,踏得草原大地震震惶惶,万物避让。 而后,无情地交织在一起 第286章 一戟杀两人 短兵相接,金鼓连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再也没有比战争更铁血的绞肉机。 人声的咆哮、战马的嘶鸣划破天际,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战场之上。 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而那蜂拥的两支战骑却依旧无情地扭曲交织在了一起,血雾漫天飞舞,哀号遍地流淌。 一片又一片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被砍倒、被刺下马的人,眼里还倒映着生前最幸福的笑容,随即便被身后的战马,踩踏得残身断臂、支离破碎。 而刚刚砍下一个敌方人头的骑士,正发出肆意的大笑,却在一瞬间之后,又成为了对方骑士枪下的亡魂 战争进入白热化,虽然士气相对低落的阿史那贺逻鹘方面的人员在急剧地减少,但其中不少对阿史那什钵苾忠心耿耿的死忠之士的性命相搏,也给阿史那思摩的军队带来不少了伤亡! “王子,再打下去,我们的战士就要打没了,依属下看不若据城而守,发动城中的百姓与我们一同守城,与阿史那思摩打消耗战!” 贺鲁达挥舞着马刀,砍倒一边的一个骑士,也顾不上溅得自己一身的鲜血,一把拉住身边同样血染征袍的阿史那贺逻鹘,苦声劝诫道。 “他是轻兵而来,一定带的粮草较少,只要消耗一段时间,阿史那思摩自会退却,到时候我们再做计较也不迟!” “父汗尸骨未寒,我自当奋勇争先,为父汗报仇雪恨!” 阿史那贺逻鹘一枪挑开从对面冲来的骑士,神色倔强,声音固执而愤慨。 “贺鲁达,你带着精锐骑兵,跟随我冲阵,只要斩了阿史那思摩这一战自然平息,甚至整个东突厥都将唯我命是从!”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但随着血腥的洗礼,他越加的清醒,对这一战的意义看得更加的透彻。 “大王,我们已经和阿史那贺逻鹘进入消耗战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勇士可就都要消耗完了,是不是先行退兵,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对面,守卫在阿史那思摩身边的戍卫将领,也在对阿史那思摩进行规劝。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毕其功于一役!我们难受,阿史那贺逻鹘一定也难受!” 阿史那思摩的眼眸也充沛着无尽的杀意,唇齿严实,白须倒竖,一声喝斥下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要再管本王的安危,带上本王的贴身卫队顶上去,这一战,我们一定要赢!” 说完此声,阿史那思摩的眼眸纵望着西北方向,面若严冰峭冷,拧槊的手指异常苍白,在心里忿恨暗语。 “俟斤夷男,你要是敢戏弄我,我阿史那思摩他日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此刻,双方的余兵都已陨半,两边阵前对峙着的阿史那思摩与阿史那什钵苾疲惫而决绝,即使已是血流成河的惨烈和劫难,也没有人存在丝毫的退却之意。 因为退一步,就是死亡,这一战是决定东突厥生死存亡、鹿死谁手的战斗,谁赢了谁就是东突厥未来的主宰! “咚咚咚咚” 这时鼓声大噪,大地阵阵作响,沉重的战鼓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不弱反振,直冲云霄。 “哪来的鼓声!”阿史那贺逻鹘刚砍下一名骑士,收回枪尖,纵目搜寻,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 阿史那思摩驻马眺望,只见西北方向铁骑铮铮,尘埃滚滚,随即面带喜色,“难道是薛延陀的人马到了!” “将士们,是援军,援军到了,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的援军到了!” 事不宜迟,阿史那思摩一甩披风,高举长槊,也冲入了乱军之中,扯着嗓子扬声高喊。 “冲啊,弟兄们,随我去诛杀阿史那贺逻鹘小儿!” “有援军!” “援军到了!” 在阿史那思摩的鼓励下,将士如同注入了一股强心剂,士气高涨,越加的奋勇拼命。 “报……”一名突厥令兵,向阿史那贺逻鹘匆匆报来,“敌方援军来袭,我军北面部队已经被击退了!” “来了多少人马?”阿史那贺逻鹘瞳孔细缩,声色仓惶。 “因为尘雾滚滚,我等也不曾探清。只知道当先一员骑白马少年骁将,甚是了得!”令兵粗着脖子,急促的说道。 “王子,快退,再不退就来不及了!”望着越来越近的领军冲阵的白马骁将,贺鲁达连连抱拳劝诫道。 “退!” 望着和白马骁将逐渐汇聚在一起的阿史那思摩,阿史那贺逻鹘的眼眸充斥着暴戾的血气,面色苍凉而灰白,硬生生地从牙齿中挤出了一个字。 “老夫化州都督、怀化郡王阿史那思摩,多谢将军出兵相救,敢问将军,出自何部大落?” 阿史那思摩驱动战马,领着一干卫士,笑靥盈盈地迎上了白马骁将。 少年将军目含冰霜,两臂凝力,手中的方天画戟,快如闪电般从左侧挥出千斤之力,斜侧斩下。 只闻“嚓”的一声,阿史那思摩被画戟上的月牙瞬间拦腰横劈,断为两节,血肉模糊,致死他也依旧保持着适才友好的笑容。 “本将乃是前来剿灭你的校检左卫将军程处弼,可不是你心里所期待的薛延陀的援军!” 程处弼面色倨傲,冷哼一声,继续挥舞画戟上的月牙,轻轻割下阿史那思摩的首级。 “什么!阿史那思摩被援军将领一刀砍了,那个援军将领是大唐的校检左卫将军!” 看到如此戏剧性的转折一目,阿史那贺逻鹘的心理乐开花了,高举长槊,大声鼓励道。 “兄弟们,来的不是薛延陀的部队,而是唐军,是天可汗陛下派遣人来援助我们了!” 说间,阿史那贺逻鹘也一面鼓舞士气,一面跃马向着程处弼驱驰而去,他也想向这位大唐将军问问,为什么父亲会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阿史那思摩的手上。 刚到程处弼身前三尺处,阿史那贺逻鹘刚刚准备抱拳开口,但却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程处弼的一戟,已经洞穿了他的心口。 对视着双眼鼓胀、死得不明所以的阿史那贺逻鹘,程处弼迅捷地抽回了画戟,俊美绝伦的面庞上勾勒出一个倾覆天下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既不是来帮阿史那思摩的,也不是来帮你的!” 第287章 李二陛下遣人用兵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 此时此刻,阴山依旧高耸云霄、巍峨险峻,草原也依旧一望无垠、满眼青翠,天宇也依旧无边无际,如同毡帐一般笼盖了草原的四面八方,微风吹拂,丛草也依旧低微飘摇、丰沛茂盛。 只是出现的不是漫山遍野的牛羊,而是天野相接、排列成线的军帐。白道川平原,地界开阔、水源丰足,自然便是李二陛下理想的屯兵之地。 中路军,中央大帐。 “程处弼还真是弘敏而多奇,雅达而聪哲,卓尔曜奇,逸志不群!” 李二陛下英挺的剑眉展开一个舒心的弧度,曜石般光滑的眼里发出闪闪的亮光,嘴角上扬起一抹怡然自得的微笑,赞口不绝,将手中的捷报传给身旁的文臣武将。 “你们看看,朕给他一万精骑,他以仅仅不到五百人受伤、一百余人折损的战绩,将阿史那什钵苾的余部与阿史那思摩的六万大军给朕一网打尽了!” “至此之后,东突厥之地再无害瘤之垢,东突厥也将永远并入我大唐疆土!” 虽然那夜在甘露殿程处弼说得是滔滔不绝、有理有据,展现出了强大的军事素养,但是这并不代表程处弼拥有杰出的战场驾驭能力与敏锐战争视角。 纸上谈兵的赵括,一样的熟读兵书,能够说得头头是道,但是最后不还是葬送了赵国的四十万大军。 因此,在长安城当夜,他没有将东突厥纳入战略进行决策,就是为了将东突厥作为一颗锻炼程处弼的试金石,试一试程处弼在战场上具体的掌控执行能力。 所以,他才在处理东突厥的问题上,没有将这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东突厥酋长出身、在执行此事上更有优势的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和左威卫将军阿史那忠。 但是,就算是当成一块磨刀石,东突厥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没有想到程处弼能够将东突厥的事情处理得这么的干净利落、这么的完美无缺! 无论从战争准备的计略、战争的插入时间还是战争的方式方法,都掌握得恰到好处,以最小的损伤,最漂亮的解决了阿史那什钵苾的问题! 最让他欣喜的事,不仅解决了阿史那什钵苾的问题,程处弼还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思,将阿史那思摩的事情也一并解决,真正意义上将东突厥的问题,一劳永逸,使东突厥成为大唐的疆土!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争,这是一场战争典型,甚至可以归纳为战争艺术! “此子天资傲人、思虑捷敏,本来就非百里之才,只是就是微臣也没有想到此子能够将军机韬略掌握得如此得炉火纯青!” 左卫大将军、华州刺史柴绍颔首点头,率先站出来对程处弼予以声援和赞赏。 “就是让微臣率领一万精骑,微臣也做不到以如此的微妙的折损,获得如此之大的胜利!” 程处弼的战绩太优异了,他也自叹不如,别说是他了,在他看来,除了李靖、李二陛下之外,其他的所有武将,都不一定能够做到这一步。 “微臣亦深表赞同!” “微臣亦是” 秦琼、段志玄等将也一一颔首,表示认可。 在军队,勇武与智略只是一个人可能打赢胜战的重要条件,而战绩才是真正实打实的标准,能打赢不一定算本事,赢得漂亮才是精彩! “嗯嗯” 李二陛下把嘴一抿,颔首应声,容光焕发的俊脸上显出慈爱的笑容,继续向着一众文武问道。 “程处弼在捷报上,向朕请示该如何治理顺州、化州以及东突厥故地,不知诸位爱卿认为何人能够担任东突厥安抚使并兼领顺、化二州都督?” “臣等不知,还请陛下裁决!” 文武大臣们,相互对望几眼,而后都恭敬向着李二陛下欠身俯首。 顺州都督和化州都督,本来就是从三品的官职,而在两州都督之前的东突厥安抚使自然是正三品,甚至有着更大权限与地位。 这样举足轻重的职务是没有人可以回答,也没人敢回答的。 “礼部尚书河间郡王李孝恭听令!” 环视一周之后,李二陛下将眸光定格在了新晋的礼部尚书李孝恭身上。 李孝恭此人也非同一般,其攻略巴蜀、俘获朱粲、平灭萧铣、俘辅公祏,为大唐开国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是凌烟阁上唯一的大唐宗室,而且排名仅次于长孙无忌位列第二,与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并称为“宗室双璧”。 李孝恭从人群中走出,平静的应答道:“臣在!” “爱卿乃是朕之堂兄,我大唐皇室宗亲,如今官拜礼部尚书,节贯神明、志匡宗社,又曾擒萧定乱、智勇无双,还曾遣使,抚慰岭南,其投诚者,四十九州,这东突厥安抚之事,朕就劳烦爱卿多多费心了!” 不知道臣子擅长什么的皇帝,不是一个善于用人的好皇帝,李二陛下一开口,便把李孝恭的功绩履历大概的说了出来,还适当有度的夸奖了一番。 李孝恭没有半点骄矜自得,从容地接受了任命:“臣自当尽心尽力,拱卫我李唐江山!” “好了,这东突厥的事情,安定下来了,现在朕也要好好准备打上一场了!” 安排下去之后,李二陛下愉悦地松了松筋骨,走到了一侧悬挂着的军事地图前,问道。 “俟斤夷男的部队,现在到哪了?” 柴绍解释道:“回禀陛下,根据前日传来的消息,俟斤夷男的部队刚刚过了铁山!” “过了铁山是,这么说,按两天来计算” 李二陛下拿起长竿,比划了几下,口中嘟喃几声,忽而双眸熠熠生辉,精神振奋,朗声大叫。 “好,那朕就给他一个大大的见面礼!” “秦琼、段志玄何在!” 秦琼、段志玄兴奋地对望一眼,向前答道:“臣在!” 李二陛下命令道:“汝二人各带左武卫、左骁卫两卫人马,埋伏在白道川北的白道左右,待其前军过半,汝二人则伏兵以击之!切记,不可恋战!” 秦琼、段志玄拱手领命:“微臣明白!” 第288章 蜈蚣坝伏击 阴山,白道川,蜈蚣坝。 殷红色的夕阳斜照在阴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的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鲜血般的嫣红。 战争虽然停止了,寂静也似乎主宰了这片广袤无边的草原,仅被那匆忙慌乱的脚步声、哀天彻底的呻吟声、彷徨无力的呐喊声以及似乎在各处延烧的火声所打破。 黑色的盘旋的烟云在各处堆乱的旌旗、杂草上腾起,从火上伸展开来,惊慌失措的薛延陀士兵,像逃出毁掉的蚁穴的蚂蚁一般,昏乱地向不同方向走跑逃窜。 扫视着一路上肩并肩、头接脚躺着的伤兵,直僵僵躺着一动不动的战马,缺腿、断头、失臂的残躯,横七竖八倒在草地上沾染鲜血和泥沙的旗帜,四处燃起的野火,随处可见却没有主人领取的马刀、长枪等武器 在诸将的簇拥下从蜈蚣坝中跃马而来的俟斤夷男,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可以吞灭人体的怒火,发出怒不可遏地吼叫。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可汗,是唐军,是唐军突袭了我们!” 脸上一片灰一片白的前军先锋俟斤咄摩支,慌慌张张跪倒在俟斤夷男的跟前,身子发颤,紧张的回话道。 整整三万先锋军,被打杀得只剩下不到五千的残兵,就算是被伏击,就算他的是俟斤夷男的侄子,身为前部先锋,他也难辞其咎。 风儿轻轻吹皱的草地,泛起了层层火花,映衬着殷红的霞光,相交生辉;没有燃起的草地闪着绿幽的光芒,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飒飒作响,汗臭味,血腥味,烂肉味,屎尿臭味,顺着热风一阵阵地向着俟斤夷男扑了过来…… “唐军,怎么可能!” 俟斤夷男若不是一把抓紧了缰绳,差点一个浪呛从马上摔了下来,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惊奇得像个木头人般地愣愣坐在马上。 “可汗,属下所言千真万确,真的是唐军,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为属下作证!” 俟斤咄摩支的嘴唇不断翻动着,左手紧紧的握着,右手捏着衣角,涨红着脸辩解道。 他也不知道唐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是唐军就是出现了,他的先锋军就是折损在唐军的手上。 “说,好好说,把你之前经历的一切全部都给本汗,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 俟斤夷男翻身下马,双眉怒竖,万目睚眦,满心冒火地扬起马鞭指着俟斤咄摩支的脸,喝声问道。 “属下率军出蜈蚣坝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差不多前军刚出来一半多,而后两支唐军分别从左右两侧对我军进行突袭” 俟斤咄摩支咽了咽口水,哆嗦着身子,战战兢兢地出声答道。 “后面,他们见我们的中军先部,出坝之后,便毫不迟疑、风风火火的领军撤退了” 啪嗒啪嗒 看到俟斤夷男双眼冒火,不停地摔打着手中的马鞭,俟斤咄摩支淡然地闭上了双眼,匍匐在地上。 他是一个败军之将,而且还是折损三军士气的前军先锋,别说俟斤夷男抽他几鞭子,就是将他杀了也只得认罪伏法。 “这不是一场突袭战,这是一场充分准备的伏击战!” “啪”的一声,俟斤夷男狠狠将马鞭抽打在地上,怒发上冲,恨声冲天。 这一鞭子,他不能抽在俟斤咄摩支的身上,就是要抽,也要抽在薛延陀那次参会的所有的贵族的身上。 自从派遣前往东突厥的所有的使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明白,他们之间有内奸,有人投唐了。 “半部而击之,令你们变得无比的慌乱,而且因为蜈蚣坝出口狭小,不过容得下马行,所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对你们前部军进行歼灭!” 俟斤夷男逐渐息怒,缓缓将不明所以的俟斤咄摩支扶起,按着他的肩头,平静地述说道。 “但是,随着中军的加入,他们就不好打了,因为中军没有受过他们的伏击,士气没有受到影响。” “随着大量的骑兵从坝口涌出,如果他们不及时撤退,这一场伏击战就会变成正面战、交合战,甚至可能他们还会被我们的骑兵包围,甚至是围歼!” “把握战机,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灵巧应对,由此看来,对你进行伏击的将领不是一般的将军,而是纵横沙场的宿将!” 左贤王俟斤赫德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与俟斤夷男凝重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向着俟斤咄摩支问道。 “你可曾知晓那支伏击你的部队领军之人,乃是何人?” 刚才他可是一直关注着俟斤夷男的行动,毕竟俟斤咄摩支是他的亲生儿子,若是俟斤夷男有什么不明智的举动,他也一定会出来制止。 因为,这场战争的责任,不能算在俟斤咄摩支的头上,这明显是有人刻意走漏了消息,不然唐军如何能知道他们的行动,并进行赶到进行伏击。 “每支军队的番号和将领不同,一边的是“左武卫”、“秦”,一边是“左骁卫”、“段”的字样!” 俟斤咄摩支看到父亲出来了,心神大定,松了一口气,缓缓答道。 俟斤夷男目光如炬,不假思索地吐出了两个名字:“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 “左武卫、左骁卫,这两支兵马可是大唐的禁军啊,竟然会出现在战场之上!” 俟斤赫德大眼圆瞪,焦灼地望着俟斤夷男,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连我们出兵的事情,大唐都可以掌握,出动这两支兵马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俟斤夷男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面对的刚刚经历败战的将士们,还是举重若轻、故作轻松的笑道。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想的,能够指挥这两支兵马的对面主将,不是李靖就是李世民!” 第289章 俟斤夷男的决心 白道川,唐军大营,中军大帐。 “回禀陛下,末将秦琼(段志玄)前来复命!” 进入大帐之后,秦琼和段志玄便停下了兴致勃发的笑声,但脸上依旧带着雀跃的神情向着李二陛下拱手复命。 这一场战让大病初愈的秦琼再次找回了当年的豪情热血,虽然段志玄没有像秦琼此前一般病症缠身,但是身为禁军将军的他,也是多年难得征战,此次作战他也杀得十分舒爽。 “朕老远就听到你们发自肺腑的欢笑声了!好,很好,这一场战,你们打得很好!” 李二陛下龙眉大悦,扬声大笑,将两人扶起,高声称赞道。 “这一次你们以仅仅不到一千的损伤,便击溃了俟斤夷男的先锋军,大大地打出了我军的军威与气势!” “此次战争全靠陛下英明指挥,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按照陛下的指令,不与薛延陀军队进行正面作战,在他们中军赶来之时,我们便已经结束了战斗,领军折回!” 还保持着亢奋状态的秦琼,浓眉若软玉,喜笑相回。 “是啊,若是我等再与薛延陀军队进行缠斗,保不准这场战斗就会变成对峙战,甚至在他们主力人马的汇合下变成交合战,而不是一场漂亮的伏击战了!” 沐浴战火、洗去铅华的段志玄也颔首欠身,顺着秦琼的话,迎合道。 对于二人的恭维李二陛下一笑置之,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敛功的皇帝,也不会担心臣子功高震主,将话题转向了一个他担心的问题。 “对了,马蹄铁没有在战场上暴露给他们?” 秦琼道:“陛下放心,因为收缩及时,我等将折损战马上的马蹄铁都一一收回了!” 马蹄铁这样实用又简单的骑兵利器,他当然不会让薛延陀一下子就得手。 “那就好,想来现在俟斤夷男正在为这场不明不白的伏击战,大动肝火!也罢,朕就让他俟斤夷男死个明白!” 李二陛下颔首微微,俊面上的笑容十分的惬意舒适,眺望着帐外红艳的晚霞,带着玩味的喜趣说道。 “来人呐,命令诸军悬挂龙旗,还有待朕修书一封与俟斤夷男和阿史那什钵苾的原封书信、一并给他送过去!” 白道川,薛延陀大营,中军大帐。 “报!” 一名令兵,高举着令旗,迅速地跑入中军大帐。 “有何紧急军情,快快禀报上来!” 俟斤夷男连连抬手,赶忙问道。 令兵踹着粗气,快速地回复道:“启禀可汗,根据侦察,对面的唐军大约在十五万人上下,而且对面的军营之中悬挂起了大唐龙旗!” “果然是李世民!” 俟斤夷男霍然起身,一拳猛击在王座上,咬牙切齿。 “没想到李世民这么大胆子,竟然率军亲征了!” 俟斤赫德眼眉一蹙,惊叹一句,继而深吸一口气,眸光幽幽,徐徐说道。 “看来这场战,是一场恶战了!” “可汗,这是刚才唐军游骑射来的书信!” 平复一下呼吸之后,令兵便从袖中掏出了三封书信呈了上来。 “我们出兵的消息果然暴露了,更憋屈的是我们的消息是谁出卖的,都不知道!” 从令兵手上接过书信的俟斤夷男,扬起一个苍茫失魂且极度苦涩的笑容,向着令兵摆了摆手,继而将书信递给了俟斤赫德。 “难道不是花荣,那个汉人吗?” 在令兵的退却之后,俟斤赫德面带疑惑,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本汗派人沿着他们的路线前往东突厥去寻找过,但是没有看到出使东突厥使者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尸体!算了,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俟斤夷男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扬起一个自嘲愁容,呲牙冷声,随后又摆了摆手,将手搭在俟斤赫德的肩膀上,叹息着说道。 “俟斤赫德,我的弟弟,唯今之计,我只有把你派回去调兵了!” “调兵?!” 俟斤赫德身子一震,吐出一口气,耸了耸肩,惊诧的问道。 “可汗,我们能够出征的战士都已经在这里了,还能够去那里调兵?!” “凡是族内十四岁以上的男子,全部都征召过来!” 俟斤夷男庄重地对望着俟斤赫德的眼眸,一字一顿,咬牙决绝地说道。 “什么!可汗!” 看着俟斤夷男泛着冰冷的寒光眼神,听着他疯狂的言语,俟斤赫德不由心生怖惧,惊叫道。 凡是族内十四岁以上的男子,全部都征召过来! 这个决定,已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了,应该用铤而走险,拼死一搏! “你以为我们还有别的退路吗,李世民已经御驾亲征了,他的身边可是拥有十五万的御林军,阿史那咄苾的前车之鉴你又不是没有看到!” 俟斤夷男扬起憔悴的面容,摇头苦笑,言语之间充沛着无奈与无力。 “去年,李靖可是单凭不到二十万的地方军就将阿史那咄苾的四十万大军击退,李世民可是没有派遣过一支御林军进行助阵支持!” “这次李世民带领这么多御林军到白道川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俟斤夷男的神情越说越愤慨,右手连连用力撞在俟斤赫德的心头,失声地大吼。 “他是想一举而定我薛延陀,而不再像对待东突厥一样采取怀柔政策了!” 说完这番话之后,俟斤夷男仿佛一个被逼入绝境的人一般,仰天长叹而后发出神经质的大笑,继而将手再次搭在俟斤赫德的肩头,郑重的说道。 “他李世民要战,我便陪他战!若是不幸,他取了我俟斤夷男的首级,你俟斤赫德便是下任可汗,领着族人北遁雪原大漠,或者南下臣服李唐都可以!” “若是有幸,我此战能够打败李世民,便可使草原各族归心,继而一统草原!” “若是长生天眷顾,得以擒下李世民,将这中原大地搅乱,继而逐鹿中原,成帝王之业,也不是不成!” 对战大唐最为精锐的禁军,唯有倾巢而动,以数量压制上去,他才有信心与李世民一较高下! 这一战,不是李世民死,就是他亡! 第290章 程处弼的远望 顺州,营州城,顺州都督府。 青山依旧在,只是人间换。 随着阿史那什钵苾势力的消亡,顺州都督府也迎来了新的主人,东突厥安抚使河间郡王李孝恭。 “还真是江山代有,人才辈出啊,我们这一代人的时代还没有过去,贤侄就已经崭露头角,独领青年一辈的风骚了!” 李孝恭带着几分羡慕和欣赏之喜色,凝望着冉冉升起的军场新秀程处弼,半开玩笑的称赞道。 “郡王大人说哪里话,郡王大人当年可是西吞巴蜀,南平萧梁,和郡王大人比起来,小子不过寸末之功而已!” 程处弼也还以尊崇之意,以“小子”自谦,向李孝恭还礼道。 自大业末,群雄竞起,皆为李二陛下所平,谋臣猛将也并在李二陛下的麾下,罕有别立勋庸者,只有这位郡王独领一军,着方面之功,声名甚盛。 “既然陛下钦定郡王为东突厥安抚使,又同时兼领顺、化两州都督,那小子便将顺州事务交付与都督大人!” 说间,程处弼从身后的段瓒手中接过顺州都督府的公文书册,呈给李孝恭问道。 “只是小子尚有一问,不知陛下的旨意是,小子留在东突厥听候都督大人的差遣还是领兵汇合陛下的大军,回去复命?” “孤,临行之时,陛下曾交给孤一封密函,让孤转交给贤侄,贤侄不妨打开看看!” 李孝恭接过程处弼手上的公文转交给了随侍在身旁的文员,继而从袖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丝帛递给了程处弼。 “小子明白了,多谢都督,那小子这就告辞了!” 程处弼打开丝帛仅仅看了一眼,便快速地将丝帛收归到了袖中,向着李孝恭拱手告辞。 “请!” 李孝恭笑颜颔首,伸出右手。 “将军大人,陛下在密函中说了什么呀?” 一出都督府门,身后的李伯瑶便耐不住性子,向着程处弼问道。 程处弼翻身上马没有多说,只是将丝帛交给了李伯瑶。 拿到丝帛的李伯瑶和段瓒,望着上面的文字,异口同声的惊呼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李伯瑶看了看手上的丝帛,率先扬起迷茫之色,向着程处弼问道:“这是那陛下的意思是?” “陛下的意思是:让本将,自行断决!” 程处弼注目着宽敞的大道,凝重地吐出七个字,而后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将军” “将军” 看到程处弼回归大营之后,房俊、李震、尉迟兄弟、刘仁轨等人连连将程处弼迎入中央大帐中。 “把地图拿过来!” 程处弼虎步大迈,摆了摆手,算是回礼了。 “如今,东突厥的事情已经全部交给东突厥安抚使河间郡王李大人!” 程处弼从帐中亲兵的手中接过地图,铺开在几案上,看着地图,说道。 一袭明光铠、虽然面庞还有些稚嫩,但身姿笔挺气势初成的房俊率先询问道:“将军大人,那我们接下来?” “陛下的用意本将不明白,但是陛下的用心,本将到是知晓,陛下希望本将独领一军,独自作战!” 程处弼抬了抬手,示意刚刚入帐的李伯瑶将丝帛交给帐内的众人观看,观察着地图,时不时地抬头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既不让我们留在东突厥,也不需要我们回军阴山!” 李震浓眉紧蹙,注视着地图,沉声问道:“那将军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往何处行军?” “从营州城来看,往东我们可以汇合李大总管的大军,对与高句丽进行进攻!” 程处弼点了点营州城,又将手指往挪移,摇了摇头,解释道。 “但是,依本将来看,态度虽然不明,但是显然是偏向于我大唐,而且李大总管乃是我大唐最为杰出的名将,使臣服必然不在话下!” “对于高句丽,这场战能不能打得起来还是五五之间,就算是要进攻高句丽,李大都督用兵,必然是徐徐图之,因为李大都督需要等待陛下的主力大军,而陛下的主力此时正在对付薛延陀!” “若是我等这一万大军加入其间,对于执掌十余万大军的李大总管而言,也不过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而已,多一点不多,少一点不少!” “往西,汇合陛下自然是不能,那么我们只有往北这一条路!” “薛延陀王廷!” 说间,程处弼又收回了手指,向西点去,划了一个“x”,而后又折返,从营州城,直截往北冲击,将修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北域中央,肃穆的说道。 “从营州出发,一直往北,绕过阴山,继而折头向西,跨过铁山,直击薛延陀王庭!” 大帐内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呼道:“薛延陀王庭?!” 刘仁轨顺着程处弼的视线,长眉微皱,叹声道:“将军大人,虽然我们避开了阴山天险,但从营州城到薛延陀王庭,可是有千里之遥啊!” “千里之遥又如何!” 程处弼豪气干云地轻喝一声,摆了摆手,又继续指着地图,向着众人阐述道。 “你们且看,从营州北上,出塞之后,越过大漠沿途有贝尔湖、呼伦湖、弓卢水,我们不会出现缺乏用水” “薛延陀的主力都在应对陛下的禁卫大军,王庭只剩下一些个老弱病残,就算留有一些精锐战兵,想来也只在一到两万之间,肯定不会太多” “我们的兵马都是骑兵,完全可以发挥骑兵的灵活机动性,进行长途奔袭、快速突袭!” “不过,将军,末将尚有一虑,在距离贝尔湖之间,可以有一段大漠对我们进行阻隔!” 听完程处弼的见解之后,刘仁轨点头赞同,但也主动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大漠虽然浩瀚,但是从营州城到贝尔湖非常狭小,而且我们拥有马蹄铁,可以在沙漠中如履平地!” 看着闻到“大漠”色变得众人,程处弼神色自若地轻晃昂首,神秘一笑,解答道。 “还有,我们还可以一人双马,别忘了这里是东突厥,最不缺的就是马匹!” 第293章 李二陛下的期望 阴山下,白道川,唐军大营,中央大帐。 “陛下,俟斤夷男肃清壁野,深挖壕沟,加固珊栏,坚守不出,高挂免战牌了!” 秦琼苦着脸进入大帐,向着李二陛下禀报道。 好不容易,大病痊愈,主动请缨,追随李二陛下出战薛延陀,却遇上了这么一档子龟缩在大营的对手,很是尴尬。 “他要战朕也由着他战,他若是不战,朕也由着他不战,随便他来。” 李二陛下的气养得很好,闻声一笑,继续让宇文士及陪着他下围棋,丝毫没有大帐耳室两边的随行人员忙得焦头烂额的动向。 在战场之时,没有御史台、没有妻儿子女的他也不需要为难自个,做出一个贤君、严父的样子。 “可是,陛下” 秦琼看着李二陛下不当一回事的样子,面色就有些难堪了,急胀着脸,准备辩驳。 “除了加强防御工事,俟斤夷男就没有别的战术、战略行动了?” 李二陛下捻起棋子,攥着下颚,眉目深锁,一面思索着棋局,一面问话道。 “前些日子,俟斤夷男到是往东西方向各派出去了数队精骑,我们的伺候虽然进行了追击,但是并没有做到有效的拦截。” 听到李二陛下的问话,秦琼赶紧撇开了刚才的话题,组织好语言对李二陛下进行回话。 “哦,他这是求援去了。不过,就算他求援也无须在意,相信李靖的人马还有李大亮的人马也都稳步到位了。” 李二陛下也没有抬头去看秦琼,只是嘴角翘起一个舒畅的弧度,将棋子重重地按了下去。 “就算他求援成功了,朕也正好通过他揪出草原上的一堆老鼠,将鼠窝一锅端了!” 放下棋子后,李二陛下才缓缓转头,向着秦琼问去。 “兵部对于冬衣的制作有消息了吗?朕可不能让战士们受冻在冬天进行决战!” 虽然十一月的天气还不是那么的严寒,但是万一出现了剧烈的天气变化,这对于战争来说,产生的影响却是无比的严重了。 李二陛下可不想让自己精心准备这场大战,就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化为乌有。 “兵部早在八月就已经对冬衣进行赶制了,在十月上旬便可赶制出二十万件冬衣,通过驰道,一个月之内,便可送到各个边疆战士的手中!” 说到冬衣,秦琼的面色变得庄重起来,语气坚定地向着李二陛下回话。 “怎么才二十万件,朕可是出动了五十万的大军!” 李二陛下闻声一怒,重力地将棋子拍打在棋盘上,圆眼睁裂,直直地向着秦琼瞪去。 秦琼不紧不慢的答道:“臣也询问过兵部此事,兵部回答边关的冬衣,都是在去年下发的,所以不需要换新。” “嗯。” 听到秦琼如此的回答,李二陛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头转回棋盘上。 “陛下,屠龙了!” 宇文士及恰好顺着李二陛下刚才下去的棋子,下好自己的棋子,因为李二陛下刚才的一步庸棋,将自己的一条大龙活活地埋葬了。 “算了,不下了!” 李二陛下很是没有棋品地弃子不干了,从榻上起身,透过大帐的顶蓬,向着远处的巍峨阴山、袅袅云烟眺望,咬牙恨声说道。 “让李绩和薛万彻两部从东西两面围上去,与朕形成掎角之势,然后派遣骑兵对其进行袭扰,就算他不想打,朕也要让他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等到了大雪纷飞的季节,就算他俟斤夷男要战,朕也不和他进行打咯!” 李二陛下很是无耻地将自己输棋的怨气发泄在了薛延陀的身上,当然谁让大唐的实力强大,薛延陀就算不好受,也必须受着,这些个苦头,是他们自找的。 “微臣明白,微臣下就下去安排部署!” 秦琼当然明白李二陛下的话,不是轻率地戏言,而是战事安排,顿首领命。 “对了,程处弼,这滑头有消息了吗?他是在东突厥追随李孝恭镇守,还是回军白道川了?” 舒展了下身子之后,李二陛下转身回首,脸上又挂满了温情的笑意,向着秦琼问去。 “既然陛下都称这小子为滑头了,他哪里还不知道陛下的意思,据河间郡王传来的消息,这小子已经离开营州,向北行军了!” 看着李二陛下洋溢着喜悦的色彩,刚正的秦琼也扬起了温暖的笑容,向着李二陛下回话。 “离开营州向北行军好啊,这小子还真是没有朕对他的期望!” 李二陛下的双眼闪烁着湛蓝的光辉,双眉舒展,拍手称好。 离开营州向北行军,这就表示程处弼明白,自己刻意让李孝恭传达的那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可是,陛下那可是有广袤无边的匈奴大漠啊,依微臣看,这小子这次也是在兵行险招啊!” 秦琼虽然明白李二陛下心中所想,但是对于程处弼也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大漠,匈奴大漠,泛指亚洲东北部高原地区,亦即东亚内陆高原。东起大兴安岭,西达阿尔泰山脉,北连萨彦岭、肯特山、雅布洛诺夫山脉,南抵阴山山脉,两面边缘地带分别被称为漠南、漠北。 大漠的环境非常恶劣,不仅经常出现风沙、尘暴,而且杳无人烟、水源也极其稀少,所以军队所需要的食物、饮水都很难得到补充。 因此,汉家儿郎想要北向征服少数民族的,虽然很多,但是真正能够实现这一伟大理想的,却只有寥寥的数人而已。 “匈奴大漠又如何,富贵险中求,任何名将的功勋都不是轻易而就,唾手可得的!” 李二陛下并没有因为秦琼的话而失去对程处弼的信心,身形傲岸,目光熠熠,反而越加的充满着斗志豪情。 “从元狩四年至今,已经有将近八百年的历史了,已经有近八百年没有出现盖世无双的少年英雄了,朕到是希望这小子可以再次创造一次辉煌的历史!” 第294章 李大亮的突袭 天山,世界七大山系之一,位于欧亚大陆腹地,由三列平行的褶皱山脉组成,呈东西走向,山势西高东底,山体宽广全长约两千五公里,南北平均宽三百公里,最宽处达八百多公里。 远望天山,山峦色泽艳丽,山间翠绿丰茂,山顶白雪皑皑,群峰绵延起伏,高插云霄,婀娜多姿,银光闪闪。 塞外的戈壁骄阳似火、炎暑逼人,这时最舒服的方式便是行军在天山南麓。 进入天山,经过戈壁所积累的炎暑,便在迎面而来的雪山寒气里,消散得无影无踪。融化的雪水,从高悬的山涧、从峭壁断崖上飞泻下来,在山脚汇成冲激的溪流。 阿史那咥力的军队一路急速行军,终于在正午时分行至天山南麓的一个山谷之中。 “命令全军,进行休息调整!” 阿史那咥力眯着眼睛,阴沉着汗水滚滚的脸,向着身后的真珠统俟斤命令下去。 随后,他便赶忙从马上翻身下来,急乎乎解开披风、拉开铠甲驱散暑气,在那该死的戈壁上,在该死的披风和铠甲的包裹下,他的身子已经湿透了,并散发着腾腾的热气,这让他极为难受。 “可汗,此处地形两侧高、中间低,茂林严密,很是危险,适合埋伏,不若再往前疾驰一段,再做打算?” 经验老道的真珠统俟斤环顾四周,审视了一番地形地势之后,谨慎地向着阿史那咥力进言道。 “不用了,如今大唐的主力大军都汇集在阴山脚下对峙俟斤夷男,哪里还有闲情来伏击我们,就是我们行军消息也极为隐蔽!” 阿史那咥力从波光粼粼的雪水清流中掏了把水,洗了把脸,又大口喝了几口冰泉,吐了一口消暑的寒气,爽冽的说到。 “更何况这一路疾驰而来,将士们都一身是汗,身心疲惫了,而且这里草木丰茂,塔松如伞,周围又有甘冽山泉,正是避暑休整的绝佳之地!” 别说人了,就是阿史那咥力的战马,也兴奋地跑到他的旁边,大口大口地饮水。 “可是” 真珠统俟斤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身后的将士们那翘首以盼的眸光、那通红落汗的面庞,便忍住了,也不再多言。 老实说,其实他自己也非常的难受,也想要好好地洗把脸,喝上几口水来消消热气,只是数十年来的敏感经验告诉他,这个地方很危险。 在如同撑天巨伞一般的茂密塔松下,枝桠重重叠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明朗轻快、无限温柔。 坐在战袍上或者在松软的草地上席地而坐,饮上一口清甜的山泉水,咬上一个干牛肉,欣赏白雪皑皑的群山万壑、那蜿蜒无尽的翠绿森林,聆听叮叮咚咚的潺潺流水声,还有马蹄溅起漫流在岩石上的欢愉水声,对西突厥的战士们来说,自然是极美的享受。 哒哒哒哒…… 就在西突厥战士的神经不再绷紧,放松享受这次美好的休息时光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声响彻天际,把地面拍打得仿佛经历一场地震的一般的颤颤惶惶。 瞬间,所有人都在此时惊骇。 “是骑兵!” “最少五千骑兵!” 刚刚放松下来的西突厥将士,抬头四顾,便看到山谷的一边,铺天盖地的骑兵风驰电擎而来。 每个骑兵的手中都持着犀利的长弓,在一声令下之后,若飞蝗一般的箭雨,扬天俯冲而下,划出精准的抛物线后,便洞穿了数千西突厥战士的头骨、心脏 收好手中的长弓,换上陌刀的骑兵,突袭依旧,冲击起来,气势如虹。 而且骑兵人数众多,一眼望不到边际,看上去无穷无尽一般,仿佛劈山赶海的巨浪,携带着壮阔的气势,风疾而来,要把他们所有人都吞噬其中。 “不好,是突袭,迅速上马,进行戒备!” 守护在阿史那咥力身边的真珠统俟斤,最先反应过来,卯足了劲,扯开嗓子,仰天长啸,试图将所有惊慌的将士给喊回神来,然后指挥着亲卫军,对阿史那咥力进行保护。 “亲卫军,护在一团,守护可汗上马!” 这些亲卫都是身经百战而且忠心耿耿的西突厥勇士,反应迅速,急忙动的起来,先将阿史那咥力送上马去,而后结阵护翼在一边,迅速向后撤离。 从梦中清醒的西突厥其他将领也迅速地组织人马,向着阿史那咥力靠拢。 但是,对面的骑兵速度来的太快了,这里又是山谷,地形平坦,一马平川,飞驰而来的战骑还带着一股霸道而强劲的冲击力,让众人难以抵挡。 “本将乃是葱山道行军总管、凉州都督李大亮,识相的,赶紧下马投降、束手就擒!” 一名面阔毅重、饶有威仪的中年大将一马当先,一槊横扫了一遍突厥战士,挑摆长槊,一声怒吼。 迅猛的骑兵犹如一道倾泻狂奔的洪流,在李大亮的统率下疾速贯通的西突厥临时组织起来的军阵,撕裂的这道简单的防洪堤坝,冲杀到阿史那咥力的面前。 不是西突厥的精锐骑兵太无能,而是这一次偷袭,李大亮把握的战机太合适了。 这个的时机,正是西突厥上下放松心态,防备最疏漏的时候,再加上马镫和“骑兵克星”陌刀的助力,唐军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比西突厥的骑兵要强大好几倍。 所以,唐军铁骑的仅仅一个猛烈冲锋,西突厥的骑兵护卫最前面的数百人便倒在了铁蹄之下,骑兵瞬间就冲破的西突厥中军凝聚的军阵,杀了进去。 伏在战马上的阿史那咥力依旧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偷袭之中,看着麾下的战骑被这一股突袭而来的骑兵给贯通、无情屠杀,面色苍白。 第295章 真珠统俟斤以死振兵 “阿史那咥力小儿,可还认得老夫?” 李大亮一槊刺穿阿史那咥力身边的一个亲卫的脖颈,顺势抽出,干脆利落,被鲜血溅射一身的他,捋须大笑,声音豪放。 “昔日的西北道安抚大使、如今的凉州都督,本汗如何不认得!” 阿史那咥力双目充斥的怨怒的血色,拧着拳,咬着牙,心中后悔不已,对视着李大亮,恨声答道。 李大亮,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在贞观四年,东突厥被攻灭,李二陛下就想安抚各地的胡人,投降的各部,每人赐一领袍、五匹帛,首领授予将军、中郎将官职,位列五品官职的有百人。 随后,西北诸长共尊李二陛下为“天可汗”,为了进一步的巩固在北疆的统治,李二陛下任命大亮为西北道安抚大使,出使安抚大度设、拓设、泥熟特勒及七姓种落未归附的部族。 而后,李大亮便向李二陛下上书,对待那些自愿请求归附的部族,应该牵制利用他们,让他们留守塞外,永远做守卫大唐的藩属。 而本来就打算以夷制夷的李二陛下,自然欣然地接受了李大亮的建议,让李大亮自行处理。结果,阿史那泥孰,就成为了大唐在西突厥的“代言人”。 昔日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对于这位采用阴谋诡计分裂西突厥的“首功之臣”,他自然记忆尤深,而且必须记忆尤深。 “还记得老夫就好,既然记得老夫,那就快快下马受降!” 李大亮年富力强,驱动胯下战马长啸一声,又策马疾驰向着阿史那咥力逼近,马槊犹如灵蛇般飞动,又把几名阻挡在身前的西突厥亲卫挑开。 “杀!” 看到主将如此英武,李大亮身后的唐军铁骑,也信心如虹,众志成城,紧紧着护卫在李大亮的左右两侧,跟随他冲锋向前。 “情况紧急,你们先行护送可汗离开,我来组织部队牵住他们!” 真珠统俟斤看到如此情形,一面顶上前去,协调着纷乱的突厥兵进行组织,一面向着身后的阿史那咥力的亲卫首领大声喊道。 如今突厥兵已经被对方的战骑冲散纷乱,而且对方的骑兵绝对比他们骑兵要精锐数倍,这才交锋不到一刻钟,已经有将近一万的将士被对方斩杀,士气低迷,溃不成军,再这么空耗下去,也只是涂耗兵力、白增伤亡,被对方屠杀殆尽。 “叔父!” 阿史那咥力双眼有些红润,注视着倒行逆施,组织着士卒无畏引向唐军的真珠统俟斤,感动万分,失声喊道。 这是他位居西突厥可汗以来,第一次喊真珠统俟斤为“叔父”,也是他经历无数权力斗争之后,唯一一次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他真挚的情感。 “首领” 看到真珠统俟斤的无所畏惧,阿史那咥力身边的亲卫也充满了敬佩,崇敬的大喊。 “还愣着干嘛,走,快走!” 真珠统俟斤回首向着阿史那咥力流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意,忽而浓眉怒展,向着他身边的亲卫大喝。 “可汗” 亲卫们团绕在阿史那咥力周围,注目着驻马而立的阿史那咥力,紧迫的疾呼。 “走!” 收回望在真珠统俟斤身上的目光后,阿史那咥力神色一冷,大喝一声,拨马便走,身在战场之上,不是述说衷肠的时候,现在他还是分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西突厥的可汗,他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只有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自己才可能重新振作,领兵击败大唐。 “三军听令,追上去,不顾一切,拿下阿史那咥力人头!” 李大亮目光冷然,沉着地下着命令,这一场战争只要拿下了阿史那咥力的人头,就可以结束了。 “西突厥的勇士们,是时候展示你们的勇武无前了,某家真珠统俟斤,跟着我冲锋向前,挡住唐军的进攻!杀!” 凭着纵横西突厥数十载的声望,真珠统俟斤很快便聚集了数千人马,挥舞着马刀向着李大亮硬着头皮迎上去。 “李都督,想要杀某家可汗,请先从某家的尸体上答踏过去!” “真珠统俟斤,汝就真的如此想死!” 看着阿史那咥力的身影越来越远,李大亮怒发冲冠,胯下的骏马夹动,迎上真珠统俟斤,手中的长槊,破风而出,直取真珠统俟斤心口。 铛! 一声尖锐的兵戈交击之音,伴随着电火摩擦之光,在整个战场之上不断的震荡。 “再来!” 被重力震退的真珠统俟斤心中猛然一惊,虽然知道对面的李大亮谋算出众,但是没有想到勇武竟然也如此了得,强压下从五脏六腑之内翻腾冲上喉间的血液,再次凝聚力量,夹动战马冲上去。 但在一寸光辉乍现之后,真珠统俟斤便感觉自己的力量在迅速地流逝,只见闪亮的银白长槊洞穿了自己的心口,鲜血顺着枪身往外流,在他的衣甲上染红了一圈。 长槊穿心六尺,槊头都穿到了背脊之外,足见这一槊力道之大! “你到是条汉子但是,侵犯我大唐疆土,死有余辜!” 李大亮驱马越过真珠统俟斤的身后,从他的身后,一把拔出血淋淋的长槊,双目半眯,饶有金光,神色冰寒,声音凛冽。 “保护好可汗!保护好好可可汗” 真珠统俟斤并没有身死的愤恨,反而表现出一种满足的悲壮笑容,拖着快速失血而沉重的身体,积蓄最后的力量,断断续续却郑重地向着周围的西突厥军士,大声的喊道。 “真珠统俟斤首领死了” “真珠统俟斤首领为了可汗战死了” “冲啊,为真珠统俟斤首领报仇!” 尽管一开始真珠统俟斤的死让战场上的西突厥军陷入了片刻的慌乱,但在慌乱之后,更多的是血色的恨意与战意,无畏生死地凝聚起来向着唐军冲击过来。 “用自己生命来唤起将士的战意,真珠统俟斤,你还真是个英雄!” 李大亮环顾着因为真珠统俟斤的死,升腾起熊熊战意的西突厥军队,向着真珠统俟斤的身躯敬意地望着了一眼,当机立断命令道。 “退兵,后撤!” 哀兵必胜,他没有必要和这样一支陷入悲愤情绪的军队再进行战斗,奇袭以成,再作征战,只是徒增伤亡。 第296章 风声鹤唳,惊弓之鸟 “可汗,我们已经疾驰了一百多里了,人困马乏了,而且后边貌似也没有喊杀之声,要不然暂且休整片刻,收拢军队,然后派遣士卒去探查一番情况?” 亲卫统领加快马力,追赶着闷着脑袋一路狂奔的阿史那咥力,在后边大声地呼喊道。 “什么,你说什么?” 阿史那咥力好似神游物外一般,失魂落魄什么也没有听清楚,勒住缰绳,狐疑的向着亲卫统领问道。 “可汗,我们一路强袭,军皆累倦,行走不上,马亦困乏,难以驱驰,而且这后面好像喊杀声也消停了,属下认为我们是不是应该休整一下,等待并收拢后边的军士?” 亲卫统领望着阿史那咥力阴沉如水的面庞,保持着一个小心翼翼的态度,拘谨的重复建议道。 “唉,让众军士都下马休息” 阿史那咥力回顾身后,纵眼望去,发现身后仅仅一万人都不到,不由内心戚嘘不已,叹息了一句后,让将士们进行休息,但还是有所保留。 “不过,不得脱甲解鞍,战马牵在身边,武器也不要放置在地上。” 将士们一听,如闻天音,一一赶紧下马,拖着疲惫的身子,抱着兵器,依靠在塔松下,饮水的饮水,啃干粮的啃干粮,,甚至有些刚靠在树上,便立马呼呼睡去。 阿史那咥力心力交瘁地靠在塔松下,用力地擦了擦脸,神色迷离望着蔚蓝的天际,口里喃喃而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可汗,快看,是断后的军队,断后的军队,他们回来了!” 先是一名亲卫军士飞马从身后折回,激动地惊呼,而后折是大片的人马,相互依归、相互扶持,向着阿史那咥力凝聚而来。 “什么,断后的军士回来了!真珠统俟斤叔父回来了,在哪里,在哪里!” 一听到断后军队回来的消息,阿史那咥力的眼眸一下子便通神起来,霍然起身,武器也没有拿,马也没有牵,就急急忙忙地就向着断后的军队。 “可汗,我等无能,没能让真珠首领完好的回来,只能将他的尸首带回来!他被唐军将军李大亮所杀,已经侍奉长生天去了” 回来的部队一齐带着崇敬之色,哭丧着脸,躬着身子,向着阿史那咥力禀报道。 “李大亮,李大亮” 看到真珠统俟斤被槊头洞穿心口的凄惨死状,阿史那咥力的面容阴冷得快要滴得出水来,血红的眼眸中,灼烧起仇恨的焰火,咬牙切齿,口中一直念叨李大亮的名字,忽而双眸划过一抹冷冽的光芒,阴寒如冰,向着众将士扫去。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真珠统俟斤叔父死了,你们却有那么多人活着!而且,折损并不大!” 真珠统俟斤死了,但活着的人太多太多了,而且回来的人身上大都没有经历过战场打斗的痕迹,这些是不应该的! 汇合这些赶回来的军队之后,他的军队差不多又恢复到了将近三万人,也就是说,这场战,他才折损了两万多人马。 按通常思维来说,这是一场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 按照一开始交手唐军所表示出来的强大战力,他不应该还能够拥有这么多的军队,能收拢一两万人,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真珠统俟斤死后,不知道为什么李大亮就忽然下令撤军了,然后我们侥幸逃过一劫。” 为首的将领也是脑子里也一顿浆糊,他也不明白李大亮为什么会撤军,只得将当时的场景复述了一遍。 “李大亮到底是在打着什么阴谋诡计算了,你们先吃点干粮、喝口水,休息一下” 阿史那咥力将信将疑地摆了摆手,招呼回来的士卒们,各自散开休息,晃晃荡荡地游走在大道上,神色低迷而复杂。 “可汗,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亲卫统领赶紧拿上阿史那咥力的武器,牵着他的马,迎了上去。 “还能怎么做,呵呵回军!” 阿史那咥力凄凉一笑,声音低沉。 五万人马,战损了两万,还折损了真珠统俟斤这一员心腹老将,这一战,就让他们猝不及防,打碎了整个大军的士气。 而且,大唐显然是事先就知晓了他们行军的消息,他们的举动完全暴露在了大唐军队的动向下。 更别说,大唐军士的战力远在他们的战力之上,就算重新整合部队,提升士气,胜算也极为渺茫。 除了,回军撤退,他再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方法 这时,大地忽然又开始了紧张而急促的颤动,尘埃四起,风急草起。 “马蹄声?!” “什么,奇袭!” “难道大唐的军队又追赶上来了吗,不对,方向不对啊” 恍如惊弓之鸟的西突厥军士,人人自危,心胆俱裂,面色仓皇,四面环顾,操持武器,翻身上马。 却发现迎面而来的,是长着岔岔支立的犄角、拥有褐光闪闪的眼睛、细长挺立的脖子、淡黄冬毛的动物之后,一个个恍然不已,长长叹气。 “原来是鹿群,唉” “什么嘛,竟然是鹿群!” 看到从自己身边奔驰而去的鹿群,这让西突厥的众将士觉得自己有一种多余的风声鹤唳般的紧张气氛了,大声唏嘘,放松心态。 咻咻咻咻…… 在鹿群消失之后,突然,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好似天女散花一样大面积射向西突厥军士,没有丝毫的反应,最前面的数千名军士,已经人仰马翻,坠马而亡。 “不好,这里有埋伏!” 阿史那咥力一看,双目空洞,慌忙勒住缰绳,瞋目切齿,大喝一声。 “阿史那咥力小儿,可还认得老夫?” 第297章 阿史那泥孰的执怨 问得一声沧桑且浑厚的嗓音,万余名和他们穿着打扮相似的骑兵从山麓对面突袭而来,伫立在十丈开外,从中间散开的了一个小口,拥出了一位雪鬓霜鬟却精神矍铄的老将。 “是你,没想到竟然是你!” 望着那位精神抖擞的老将,阿史那咥力的身体绷得很紧,心也像灌满了冷铅一样沉重,惊诧的吐出言语。 他当然忘不了对面的老将,就是这位老将拥立他成为了新任的西突厥可汗,但在成功晋位之后,是他鸟尽弓藏、过河拆桥对老将进行了强有力的打压和进攻,但是可惜没能成功,让其逃往焉耆。 没错,这位领兵而来的老将,便是阿史那泥孰! 突然,阿史那咥力心头一冷,面庞上充满着狰狞的血色,向着阿史那泥孰,昂声质问道。 “这么说,就是你把我行军的消息,告诉了大唐!” “事到如今,你问这些有什么意思嘛,阿史那咥力,如果我说是,对你有什么意义,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阿史那泥孰神色冷淡,不置一笑,目中仿佛无物,向着阿史那咥力扬声喊道。 “废话少说,阿史那咥力,战,今天你是在劫难逃了!” 阿史那咥力闻声,面容一下子阴冷得若刺骨的寒冰一般,刚想要答话,队伍的后面,突然响彻纷乱的喊杀之声与刀兵交织地金鸣声,顿时眉宇紧皱,向后喝斥而去。 “队后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会是唐军整顿之后,也紧跟着我们追击上来了?” 众人闻声,也充满了担忧,纷纷侧目向后望去。 “回禀可汗,设卑达官与弩失毕二部突然和疯了一样,大肆地对我们自己人进行扑杀!” 只见一名小卒慌忙地从人群里钻出,气踹吁吁地呼喊道。 “什么!设卑达官部和弩失毕部,叛变了!”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众将士的脸上闪烁着骇然的神色,惊叹不已。 “设卑达官与弩失毕二部,是你安排的人马,阿史那泥孰!” 阿史那咥力的脸上虽然也闪过了片刻的惊骇之色,但是马上变明白了其中的症结,咬着牙关,转身向着阿史那泥孰,憎恨的嘶吼道。 “明知故问,阿史那咥力,当年我好心拥护你担任可汗,但是你却恩将仇报,想要反过来谋害我,今天,我也让你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阿史那泥孰扬起一声轻蔑地冷笑,直言不讳。 没错,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阿史那咥力行军的准确时间、路线,是他从设卑达官与弩失毕两部首领那里获知的,也是他让这两部的首领暗中向李大亮通风报信的,这两部的反叛自然也是为了配合他的军事行动。 当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人心都是肉长,若不是阿史那咥力当初做得太绝,阿史那泥孰也不至于对他如此恨之入骨。 “好一个背叛,好一个计上计,阿史那泥孰,很好,本汗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阿史那咥力面色越发的狰狞,死死的咬着牙根,他做梦也都没有想到事情会陷入到如此的地步。 原本,他以为俟斤夷男是蝉,大唐是螳螂,自己是黄雀,结果竟然自己是羊,大唐是虎,而阿史那泥孰是那只在黑暗中捕猎的饿狼。 “放不放过我还不好说,就是不放过我,也要等你今天有命出天山!阿史那咥力,你想要谋杀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阿史那泥孰面带讥诮,不以为然,将手高举,而后奋力向前挥去,朗声放言。 “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听好了!我阿史那泥孰在此向长生天立誓,谁若是手刃了阿史那咥力,我就拥立谁为西突厥新任的可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阿史那泥孰身后的骑兵,闻声之后,一个个神情都异常的亢奋,激甩着缰绳,挥舞着马刀,哟喝着向着阿史那咥力的方向,疾驰而去。 重赏之下,都必有勇夫,更别说是西突厥的汗位了! 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能够让多少人愿意为此抛头颅、洒鲜血,哪怕几率只有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所有的人也愿意为之拼命! 别说阿史那泥孰的将士兴奋了,就是阿史那咥力周围的那些将士听到都心动了,一个个都探首既紧张又兴奋地向着阿史那咥力的位置探去。 因为,阿史那泥孰说的是所有的人,在场所有的人! 亲卫首领听到此话后,焦急地向着阿史那咥力望去:“可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杀啊!” 阿史那咥力已经连生气、憎恨、愤怒的心力都没有了,阿史那泥孰的这句话,太过于诛心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率先冲了上去,同时高声喊道。 “勇士们,现在我们后有强敌,前有围堵,横竖都是死,唯有从前路冲锋,拼命杀出一条血路,我们才有活路,本汗冲锋在前,想要活命的,同本汗一同冲锋!” 后边有设卑达官与弩失毕两部在进行围堵,就算冲出去了之后,说不得还得面对大唐的军队,与其瞻前顾后,最后进退失据,倒不如与阿史那泥孰正面交锋,兴许可以凿穿阿史那泥孰的部队,继而突围。 但是,阿史那泥孰在西突厥的影响、声望,是无与伦比的。 除了他自己所真正掌控的不到一万人的亲卫部队誓死追随他之外,其他的人都纷纷倒戈,站在了阿史那泥孰的一边。 阿史那泥孰的声势、威望,太高了,除了他的父汗统叶护可汗,再也没有人能与之媲美,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宁愿背负骂名也要铲除阿史那泥孰的原因。 任何一个君王手下有一个自己掌控不了或者制衡不了的臣子,估计都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但事与愿违,阿史那咥力也不可奈何,只得扬起凛冽杀气,大声呼喊,指挥着亲卫军向前拼杀。 “亲卫军,聚集在本汗周围,成锥型向前穿凿突围!” 第298章 居延泽,阿史那咥力最后的归宿 沙漠,这是一个让人一听到名字,就会直接冲击心灵的恐惧地方。 因为在这里,天是蓝的,地是黄的,除了蓝黄两色,你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就连连绵起伏的山丘,也是由无数的黄沙堆砌而成。 这里是黄沙的世界,黄沙的海洋,绵绵无数的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波浪,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金色的地平线,与天际相接,你根本看不到哪里才是尽头,哪里才有出口! 而且,沙漠之中,温度极高,处处热浪,置身其中的人会感觉身上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一般,大汗淋漓,热气饶身,酷热难受。 在这个时候,若是在广袤死寂的沙漠里,找到一片水草丛生、绿树成荫、生机勃勃的绿洲,这将是一种极美的享受,会让人晃如置身奇幻仙梦之中,感受生命的可贵、活着的惊喜。 而在茫茫浩瀚的西北沙漠之中,却有一口似月山清泉、比梵妙瑶池的悠然胜景,居延泽。 居延泽集弱水三千之精华,得祁连山之灵气,烟波浩荡,一望无涯。 其间绿树成林、郁郁葱葱,绿草如茵、碧翠遍野,鲜花遍地、争奇斗艳,雁鸥祥音,驼鹿雀跃,生机昂然,到处都是醉人的精致,完全感受不到沙漠这一“死亡之海”的凄迷、悲凉。 “兄弟们,加快脚步,前面就是居延泽了,到了居延泽我们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一番了!” 阿史那咥力吐了一口黄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战马的牵引下,艰难地履步向前,同时还向着身后仅存的不到一千人的亲卫军扯着沙哑的嗓音,大声的鼓舞。 此时的他,头发四下披散,乱蓬蓬的,还沾染着细小的黄沙颗粒,面色蜡黄,双眼黑眼圈浓重,身上的铠甲也破烂不堪,一边缺着甲扣、一边吊着,哪还有半点西突厥可汗,一方霸主的风范。 他身后的一千亲卫,面色也很是不好,也缺少血色,嘴唇也都是龟裂的,一千人还只有不到五百人手上还牵着马匹,其他人都是勾肩搭背,相互扶持,或拄着木棍前行。 那日,虽然成功从阿史那泥孰的手中强行突围,但是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将近八千名精锐亲卫折损在了阿史那泥孰的手上。 更可恨的是,他还不敢、也不能沿着原路返回,因为沿着原路返回,则必然遭受阿史那泥孰、甚至可能是唐军的围堵,只能远遁沙漠中央,先避开阿史那泥孰的追截,然后再从沙漠中央转折,折向居延泽。 但是,在饮食物资极度匮乏的沙漠,在不时出现沙漠尘暴或者是沙石陷漏的沙漠中,他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一千名亲卫永远留在了这片“死亡之海”中,还宰杀了一千多匹战马才得以苟全性命。 听到阿史那咥力的鼓舞,所有的人都卯足了劲,拼尽全力向着居延泽冲去。 他们的身体都是脏兮兮、湿漉漉的而且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汗臭味,正需要清凉的湖水来好好地洗一洗全身的污垢。 他们的嘴唇是皲裂的,喉嗓也是嘶哑的,正需要清甜的湖水来润润嘴唇、润润喉嗓。 更关键的是,看尽了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在沙漠中倒下后,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着,跑上了绿意盎然的绿洲,就意味着他们能够获得生机。 跑上绿洲之后,仅剩的一千人包括阿史那咥力在内,连衣甲都来不及脱,就迫不及待地如同灌汤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地跳入居延泽中。 “爽!” 阿史那咥力从水中站起身子,猛甩了几下沾湿的长发,双手用力将长发向后捋顺,望着一样闪烁着劫后余生的亲卫士兵们,然后猛掏了几捧水,狠狠地擦了擦脸。 “放!” 正待阿史那咥力的亲卫军们焕发新生,在水中嬉戏,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坚定的命令声,无数支锋锐的箭雨从周围的灌木丛中,飞袭而下。 许多士卒还没有明白情况,便接连地发出凄厉的惨叫,沉入了湖中,在湖面荡漾起一片殷红。 “有埋伏,沉入湖水中,避开箭矢,快向湖中游去!” 匆忙的时间,根本由不得阿史那咥力做过多的想法,只得仓惶之间做出下意识的保命举动。 因为对方既然能够在湖边的灌木丛中埋伏他,就一定准备好了军队在绿洲的外围等候着他,自投罗网。 这样一想,这个决定,显然是无比英明的,但是 听到阿史那咥力的呼喊后,为了从箭雨里保全性命,所有的亲卫都迸发了身体里最后的力量,咬着牙,拼命地向着湖心游去。 但是,他们身上的铠甲太重了,拖着这样笨重的铠甲,他们只会越游越沉,而且居延泽,也不是一般的湖,不只纵横数百米而已 看着不少的将士,咕咚咕咚灌着湖水,一口喝到饱,在水中不停地挣扎,最后面带惊恐地沉入湖底,阿史那咥力面色铁青铁青,因为这样肯定会全军覆没。 他想要命令士卒回头,可是他也没有勇气,岸边的箭雨太密集了,回头也是一个死。 “停!” 这时,随着一声粗犷的声音,箭雨也停了,一支整齐的队伍,结成军阵,犹如铜墙铁壁,挡在岸前,从队伍之中,一个背负钢鞭,手持长槊、一身黑甲的黑面将军,骑着黑马,冲在军前。 “阿史那咥力,怎么见到老朋友了,也不出来打声招呼,难道你要憋在水中做缩头乌龟吗!” “尉迟恭!” 感到箭支声停了,阿史那咥力回头一看,望见岸上那个貌似人畜无害的黑面煞神,心间凉入冰谷。 “没想到你还认得某家,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夫刚到居延泽几日,正要整军南下,你小子便来自投罗网,还真是天要老夫成就此功啊!” 尉迟恭说得很是轻巧随意,黝黑的面容上,露出得意的大笑。 “老匹夫,你本汗,宁死不屈!” 听得尉迟恭的言语,望着浩淼无际的湖面,阿史那咥力心里是又羞有愧,忽而双眸迸射出一抹冷冽而决绝的光芒,拼尽身力,向着湖底沉去 第299章 泉盖苏文的反应 营州,柳城。 柳城虽然在历史上不怎么出名,但军备建设却非常完善,早在西汉之时便置柳城县,到了东汉末年本来就成了少数民族乌桓的聚集地。 自建安十二年(公元27年),曹操亲征乌桓,大破乌桓,斩杀塌顿于柳城。 柳城收归之后,随后在东晋咸康七年(公元341年),鲜卑首领慕容皝又在柳城,筑龙城、构宫庙,广大城建。 柳城内,辽东道大总管驻地。 “大总管大人,高句丽的使者到了,是否接见?” 帐外的一名亲兵,走入帐中,向着自信解读着地图的李靖,请示道。 “高句丽使者?” 李靖抬眼一瞧,目光闪烁,停顿了几秒,重声说道。 “快请!” “藩国小臣,拜见李大总管!” 使者似乎精通汉族礼仪,见到李靖之后,首先便长揖了一礼,姿态摆得很低。 李靖故作姿态,沉声问道:“汝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回禀大总管大人,众所周知,粟末靺鞨一族与我国乃是世仇,恩恩怨怨纠缠数百余年。” 使节再次向李靖拱手行礼,然后才徐徐道明了来意,解释了缘由。 “我国国君修筑长城乃是为了防备粟末靺鞨的进攻,同时堆积隋朝将士尸首,筑立京观也是为了粟末靺鞨宣扬武力,向绝不是为了与大唐为敌,挑衅天朝上国之威严!” “我国国君已经答应停止修筑长城以及交付隋朝将士骸骨,此乃我家大对卢大人呈给大总管大人的亲笔信,还请大总管大人明鉴!” 说完之后,使节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经过亲兵给李靖呈了上去。 “不过,既然你国国君已经答应了停止修筑长城和交付隋朝将士骸骨,为什么你交付的不是你国的国书或者你国国君的亲笔信,而是你国大对卢泉盖苏文的书信?” 李靖接过书信,瞥过书信上以工整的楷体写着“泉盖苏文”的名字,眉头一皱,抬头向使者问去。 泉盖苏文,这个名字,这段时间他看到、听到过非常多,是高句丽的一个能臣,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担任高句丽的大对卢,也就是相当于“宰相”的职务。 不仅如此,泉盖苏文同时还兼任着高句丽的东部大人,主管高句丽东部的军政大事,掌控着高句丽的一半人马。 也就是说,泉盖苏文不仅是高句丽的宰相,还是高句丽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员,权倾朝野。 而且,他的位置是继承他的父亲泉太祚的。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经常无独有偶。 他的经历与在东汉末年,父亲曹操死后,接替曹操担任魏王、丞相的魏文帝曹丕非常相似。 “回禀大人,我家大对卢大人,同时兼任我国东部大人,我国东部所有的事务均归大对卢大人掌管!” 使者似乎知道李靖会有此一问,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答道,言辞之间,非常自得,说间还又将手伸进袖中,掏出了一份红色的折本,媚笑着给李靖呈了上来。 “我家大对卢大人,知道大人乃是大唐最为闻名遐迩的将军,就连东突厥的颉利可汗都败在了大人您的手上!” “故对大总管大人敬重有加,还特意遣小人带上了一些小国的土产之物敬献大人,此乃礼品清单,还望大人笑纳!” 这个时候的李靖,完全确定下来了,他所接见的使者,不是荣留王高建武的使节,而是大对卢泉盖苏文的使者。 “好,好,既然是你家大对卢大人的一番美意,本总管便收下了!” 但李靖的神色依旧如故,只是看过清单之后,目光微微一怔,但立马便恢复了过来,面带喜笑,客气的说道。 “烦劳使者回去替本总管答谢你家大人,同时也禀报你家大人,只要你家大人骸骨送还,本将便自会退兵” 泉盖苏文赠与的礼物非常的丰厚,以他多年的阅历来看,五十万贯的价值,只多不少。 “小臣明白,小臣回去之后,定会将大人的嘱咐,禀明我家大人!” 看到李靖非常友好的表情,使者也仿佛懂得了李靖的意思一般,笑盈满面,频频点头,随后向着李靖进言道。 “若是大总管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小臣便先行告退了,小臣还需着急回去,向我家大人复命!” “请!” 李靖笑若春风一般,将使者送到了军帐前,向着使者挥手作别。 待到使者的身影消失后,李靖脸上的笑容变一下子化成了智慧的容光,负手而立,趣声自语。 “这高句丽还真有意思,一个大对卢,竟能代替君王,应答国事,有意思,很有意思” 虽然没有见过泉盖苏文本人,但从使者的言行,还有这一番表现,再结合他之前的了解,他便知晓其中意味了。 此刻的高句丽内部,并不和睦,泉盖苏文是一个纵横高句丽上下的权臣,而荣留王高建武很可能已经被泉盖苏文架空了,亦或者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 还有一点就是,泉盖苏文并不想打这一场战! 他也明白泉盖苏文的其中一个原因,为了自保,毕竟高句丽东部是他的势力范围,若是进攻高句丽,东部自然首当其冲,遭受战火的摧残! 其实,他也不想打这场战,因为并不是时候,他们对高句丽的国家情况、地形地貌、军事布局,根本都还没有什么了解。 当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前后派遣了数百万的军队,都没有拿下高句丽,他并不认为凭自己手中所掌握的这二十余万大军,能够拿下。 更重要的事,这一次行军,都是骑兵和步兵,没有哪一支出征的部队麾下有水军! 第301章 李二陛下的脑残粉! 漠西,浮图城。 浮图城,亦称可汗浮图城,因突厥佗钵可汗曾在此建立浮图而得名,而后武周时期这里成为庭州及北庭都护府治所,位于在今新疆吉木萨尔北破城子。 浮图城内,府衙大堂。 “可汗大人,发生大事了,大喜事,大喜事啊!” 一名突厥贵族打扮的将领匆匆忙忙的跑入府衙,进入大堂中,向着大堂中正襟危坐、威严散发、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手持书卷、正在读书的的青年可汗禀报道。 青年可汗,不是西突厥的可汗,也不是东突厥的可汗,可汗是他自称的,他的称号叫都布可汗。 都布可汗,这是一个让人陌生的名词,但是阿史那社尔这个名字,却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没错,这位青年可汗,便是突厥王族、处罗可汗次子,唐初藩族名将,阿史那社尔,但是现在他还是独立在东西突厥之外的都布可汗。 早在贞观二年,因为阿史那社尔多次劝阻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攻唐,阿史那咄苾不听劝告、反而对阿史那社尔动了杀心,无奈之下的阿史那社尔只得率部西走,占领了可汗浮图城。 在去年,东突厥灭亡之时,西突厥又紧接内乱,咄陆可汗兄弟争位。 于是,阿史那社尔乘机前去诈降,而后突然出兵袭击,攻占了西突厥近一半国土,得到兵马十余万,并自立为都布可汗。 进入殿来的将领便是从东突厥追随他而来的亲信,阿史那会康。 “阿史那会康,是什么大喜事,让你如此的喜出外望?” 尽管阿史那社尔抬眼向着阿史那会康笑望,但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卷,书卷的名字是《道德经》。 虽然他是一名突厥人,但是他从小便崇尚汉族文化,对于道家的无为而治,尤为推崇。 他十一岁时便以智勇闻名,被任命为拓设,在碛北建起牙旗,统治铁勒、回纥、同罗等部落。 而他担任拓设的十年,从不征收赋税,曾有人劝他收取厚赋以供自己享用,但他却认为部落富裕、他便满足了,由此深受诸部首领的爱戴。 “可汗大人,俟斤夷男的三万先锋军在阴山下被李世民突袭大败,现在被李世民协同李绩、薛万淑的三路大军团团围住!” 阿史那会康喜不自胜地向着阿史那社尔,津津有味的讲述道。 “同时,西突厥的阿史那咥力也率领五万人马南下去进攻凉州了!” “让我怎么说你,不要叫李世民,叫天可汗陛下!” 阿史那社尔浓眉一皱,便是一声怒喝,他对于这位允文允武、雄才盖世的李二陛下,内心是由衷的崇拜,不容许任何人对其有任何的不敬。 “是,是,可汗,下次我一定改正!” 看着阿史那社尔想要杀人的锐利目光,阿史那会康唏嘘不已,连连欠身认错。 “记着下不为例!不过,这还真是天降大喜!” 看到阿史那会康认错了,阿史那社尔便收回了严厉的目光,继而眸中绽放闪亮的金光,朗声大笑,而后拿起书签切在书内,缓缓将书阖上,平稳地放到一边。 薛延陀进兵大唐的消息,他是知道的。俟斤夷男还曾经邀请他一起去进攻大唐,但是他当即便拒绝了。 第一,薛延陀曾经是他下辖的铁勒诸部之一,但后来叛变自立,让曾经的属下领导自己,这是任何人都难以接受的事情。 第二,在武德九年,薛延陀、回纥等部落反叛突厥,并击败阿史那欲谷设,他曾经出兵救援阿史那欲谷设,但也被薛延陀击败了,叛立之仇,战败之恨,他都牢记着。 第三,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俟斤夷男能够打败李二陛下,这不是出于对大唐国力的信心,而是在他了解李二陛下在建立大唐的南征北战经历之后,他对于这位战无不胜的陛下个人的盲目崇拜。 就是这个盲目崇拜,促使他在降唐之后,忠心耿耿、应用作战,并在贞观二十三年,李二陛下驾崩的时候,主动自愿请求以身殉葬。 以身殉葬,不是死后的陪葬,而是活生生的人掩埋在陵墓之中,窒息而死。而且,秦汉以后往往代之以木俑、陶俑,就很少用人殉葬了。 尽管以身殉葬没有被唐高宗李治批准,但这样不惧生死的事情,不是脑残粉,是绝对做不到的! “可汗大人,我们进兵吗?” 看到阿史那社尔神色动容,阿史那会康激动地询问道。 阿史那社尔拍案而起,颔首点头:“这等大喜盛况,不出兵都对不起上天赐予的绝佳时机!” 阿史那会康接连问道:“可汗大人,那我们是出兵西突厥还是出兵薛延陀?” “当然是出兵薛延陀!” 阿史那社尔毫不犹豫、当机立断、斩钉截铁地将兵锋指向了薛延陀,并向着阿史那会康进一步解释道。 “我们所收拢的十万之众都是从西突厥侵吞而来的,虽然这些人马对我们心悦诚服,但是仍然眷恋着西突厥统叶护可汗的旧恩,而又是统叶护可汗之子,进攻西突厥不是最佳之选!” “而薛延陀,本来就是我管辖的旧部,最先背叛我突厥的是薛延陀,如今我占据西方,若不能灭亡薛延陀,就是忘掉了先可汗的恩德,是为不孝!” “且此时,薛延陀的兵马被大唐的兵马团团围住,又先行一败,俟斤夷男一定会让人增派支援前线,这样就会空虚,此时不趁虚而入,一雪前耻,更待何时!” 说完理由之后,阿史那社尔便手紧长拳,振臂高挥,继续豪言道。 “传令下去,点齐五万人马,三日后,随本汗进攻薛延陀!” “喏!” 阿史那会康闻声而动,大步折去。 “天可汗陛下,我阿史那社尔来了!” 待阿史那会康走后,阿史那社尔面向南方,朝着澄碧如洗的天空望去,眸含星光,神情欢愉。 其实,进攻薛延陀,阿史那社尔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告诉阿史那会康,因为他想要去见一见,他内心深处,那位神交良久的李二陛下! 第302章 药罗葛父子的盘算 漠北,回纥部落联盟君长营帐。 “父君,俟斤赫德回来了!” 药罗葛·吐迷度行色匆匆,一脸凝重地大步走入了营帐中,向着药罗葛·菩萨,肃然的说道。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瞧见药罗葛·吐迷度严肃的神情,药罗葛·菩萨眉头一蹙,沉声问道。 “父君,俟斤夷男在阴山下被天可汗陛下打败了,三万先锋军损失殆尽,现在其人还被天可汗陛下以及李绩、薛万淑的三路大军困困围困,想来攻唐受阻,其事难成!” 药罗葛·吐迷度欠下身子,恭恭敬敬,一五一十的答道。 “呵呵,为父对俟斤夷男攻唐本来就没抱希望,俟斤夷男比起阿史那咄苾又如何,连阿史那咄苾都兵败,身陷囹圄,俟斤夷男难道还能翻得了天!” 药罗葛·菩萨冷笑几声,连连摆手,对俟斤夷男的行动嗤之以鼻,忽而神色一凝,向着药罗葛·吐迷度惊讶地问道。 “对了,我们族派遣随军的三万勇士怎么样了,不会俟斤夷男这家伙把我族的三万勇士当成了牺牲品?” 虽然此前药罗葛·菩萨将三万勇士调派给俟斤夷男的时候,说得轻巧,没有当成一回事,但是说到底,这三万勇士毕竟是他们回纥人,而且还是重金培养起来的战士。 现代培养一个精锐战士,需要无数的弹药、器械,古代培养一个精锐战士,同样的,也需要无数的弓矢、枪矛。 “回禀父君大人,俟斤夷男还不至于如此的丧心病狂,这三万先锋军到是他薛延陀本部的人马。” 药罗葛·吐迷度扬眉一笑,向着药罗葛·菩萨平静地解释道。 “在三万先锋军折损之后,俟斤夷男一直避而不战,所以我们的三万勇士并没有受到损伤。”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自己边的勇士并没有受到创伤,药罗葛·菩萨舒缓了一口气,继而双眉紧锁,嘴唇上翘,面带疑惑地问道。 “不过,这个时候,俟斤赫德回来干嘛?” “如此危急时刻,他难道不应该在俟斤夷男身边建言献策,还是说他这个时候是为了回来搬救兵的?” “诚如父君大人所言,这也正是儿臣想要向父君大人禀报的重要事情,此时俟斤赫德归来,正是为了回来搬救兵的!” 药罗葛·吐迷度清了清嗓音,缓了口气,面带讥诮,嘴角微翘,冷然的说道。 “俟斤夷男为了与大唐全力一战,准备征调铁勒诸部所有的十四岁以上的男子赶往前线,还特意让人传命于儿臣,让儿臣将我族保留下来的两万勇士一并调派给他。” 他觉得俟斤赫德乃至俟斤夷男都有些异想天开了,他药罗葛·吐迷度是什么人物,他父君药罗葛·菩萨又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听从他们兄弟的话,把族中剩下的两万勇士派给他们! “强征族群里十四岁以上的男子出征入伍!还想让本君长将手下的两万勇士也一并征调给他!他俟斤赫德是傻了,还是俟斤夷男疯了!” 药罗葛·菩萨神色先是一震,随后也流露出和药罗葛·吐迷度如出一辙的讥诮表情,嘲笑不止,言语更为现实,更为嘲讽这两兄弟的愚昧无知。 “难道他俟斤夷男,想要将整个铁勒诸部,绑在他的战车之上,随他一并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吗,他把铁勒诸部所有的人都当傻子了!” 强征铁勒诸部十四岁以上的男子入伍,对于俟斤夷男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因为,大草原上的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而且自小就要学会使用弓箭枪矛捕猎,所以他们拥有比大唐的军人更强的骑兵天赋,而且全民皆兵。 尤其是十四岁以上的男子,只要一拉上战场,又是一组骑兵,虽然在对阵上、在军纪上、在战场经验上较差,但是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在全民皆兵的情况下,征派十四岁以上的男子,他俟斤夷男又可以增加数十万的骑兵,可以在与大唐的对战上,有着压倒性的人数优势。 这无疑是一个很精妙的打算。 但是,算盘人人会打,拨法人人不同。 药罗葛·菩萨、药罗葛·吐迷度,很明显就不会听从他们的调派,其他铁勒诸部也都不是傻子,也都有各自的算盘。 “仆骨﹑同罗﹑韦纥﹑拔也古﹑覆罗他们这些臣服在薛延陀之下的铁勒诸部,是什么反应?” 药罗葛·菩萨的眼眸之间绽放着锐利的精芒,捏着颚下的花白长须,瞥眼向着药罗葛·吐迷度问道。 “这些部落对俟斤赫德的行为自然是怨声载道,乌护﹑思结这两个部落,还有不少的人产生暴动了,但马上便被俟斤赫德镇压下去了!” 药罗葛·吐迷度的眼眸里也散色着幽绿的狼光,心神大动,激切地向着药罗葛·菩萨进言道。 “现在俟斤夷男在铁勒诸部闹得是天怒人怨,人心尽失,按孩儿所思,我们的机会来了,此时正是父君所言的举兵之时!” “为父自然明白,但是我们追随俟斤夷男的南下的三万也不可失,这样” 药罗葛·菩萨颔首点头,但是他也有所迟疑,他需要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保全那三万人。 “不若父君亲自写上两封书信,一封呈给天可汗陛下,一封致给随军的药罗葛·阿松皮,我们南北两面行动,配合着唐军攻伐俟斤夷男和俟斤赫德!” 药罗葛·吐迷度灵机一动,向着药罗葛·菩萨,进言道。 药罗葛·菩萨闻声大喜,大声赞赏:“吾儿此言大善,大有长进矣,为父这便修书两封,你好立马派人快马加鞭送去!” 第303章 封狼居胥,程处弼的战前动员! 弓卢水。 一支一万人左右的骑兵,整整齐齐、紧张严密地驱驰在河畔,为首的“程”字大旗,迎风招展。 弓卢水,也称卢朐河、庐朐河、胪朐河、饮马河、怯绿连河,自清朝以后改名为“克鲁伦河”,并一直沿袭至今。 “克鲁伦”在蒙古语中译为“光润”之意,取其转意“发扬光大”而命此河名。因为,弓卢水两岸有沼泽湿地分布,草肥水美,是优良的天然牧场。 弓卢水发源于今蒙古共和国乌兰巴托肯特山(狼居胥山)东麓,自西而东到佐修奴勒庙附近进入华夏境内,向东流经阿敦础鲁苏木、阿拉坦额莫勒镇注入呼伦湖。 这也就是为什么程处弼要率军从贝尔湖北上,经呼伦湖,一直沿着弓卢水进攻薛延陀的原因,因为沿着这条河,可以一直攻到薛延陀的王庭。 “禀报将军大人,前方两百里处的薛延陀王庭,发生兵马征战,依情况来看,好像是他们薛延陀内部人马发生内讧!” 一队斥候骑兵,从弓卢水上游,风尘仆仆地飞驰而来,为首戴着望远镜的斥候队长,踹着粗气,急促地向着程处弼禀报。 别怪程处弼偏心,望远镜,这等利器除了一线军方名将,任何人都会有先装备上自己的部队。 “好,你等一路辛苦,先行退到队伍后侧,喝口水、吃点干粮,稍事休息调整!” 程处弼正襟严阵地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吩咐伺候们退回队尾。 “将军,此乃天赐良机呀!” 刘仁轨跃马上前,向程处弼进言。 “当然是天赐良机,时正待我!” 程处弼悦目一笑,心领神会,徐徐说道。 “此前陛下飞鹰传书,言俟斤夷男坚守避战,估计会派人北归回到王庭,征调新军,估计可能正是此事引发的部落内讧” 李二陛下是非常喜爱驯养老鹰的,凉州都督李大亮有一只名鹰,有一次李二陛下派遣台使者去凉州,这位台使就让他献给李二陛下,但是为了不让这位重臣伤心,李二陛下没好意思索要。 “三军将士听命,下马,盘膝而坐!” 待刘仁轨退下之后,程处弼调转马头,高扬方天画戟向着身前的所有将士,大声命令道。 将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依旧严格地执行了命令,翻身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紧握着平放在地上的陌刀,盘膝而坐。 “兄弟们,你们看到前边那座伟岸的山峰了吗!告诉本将军,你们知道那座山的名字吗!” 为了让将士们都看到自己的举动,程处弼没有下马,将手中的画戟一挑,直指身后北方的一座为云雾所环绕、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山峰,扬声问道。 “报告将军,末将知道那座山的名字!” 坐落在人群中的李震,闻声而动,带着无限地神往,向着程处弼高声答道。 “那座山叫做狼居胥山!” 听到这个熟悉却遥远的名字,所有的人的神经都猛然地跳了一跳,议论之声,在人群之中沸沸传开。 狼居胥山,这是一个永恒烙印在每个汉族男儿心头,却深深掩埋了八百年的名字! 程处弼看着身下战士们被调动起来的气氛,心间一喜,伸出左掌,化掌为拳,身下的战士们,顿时令行禁止,鸦雀无声。 “没错!那座山,就叫做狼居胥山,在那座山的背面,还有一座山,叫姑衍山,沿着两座山往北,还有一个浩瀚的湖泊,叫瀚海!” 程处弼目光炯炯,俯瞰三军,声音高亢,威震四方。 “告诉本将,你们知道这三个地方的意义吗!” “回禀将军,末将知道,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山,兵锋直指瀚海!” 传承李靖家承、熟读兵法军史的李伯瑶,目光灼热,声音激切。 “说得好,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山,兵锋直指瀚海!” 程处弼大笑一声,轻拍手掌,眺望着狼居胥山,眼眸流光,心神飞扬,豪情澎湃的说道。 “当年骠骑大将军冠军侯霍去病率师躬将所获荤允之士,约轻赍,绝大幕,涉获单于章渠,以诛北车耆,转系左大将双,获旗鼓,历度难侯,济弓卢!” “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七万零四百人,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 “而后,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瀚海。经此一战,“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 说道此间,程处弼飞速地轮转画戟,而后气贯长虹地将画戟奋力插在草地上,气势磅礴地发出雄壮之声。 “今天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一举歼灭薛延陀,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让北方草原永远地臣服在我大唐的脚下!” “告诉本将军,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下面的将士,都拿起手中的武器,单膝跪地,振臂高呼。 程处弼轻蔑一笑,出言讽刺:“你们难道没有吃饭吗,这么多天,这么多草原牛羊,难道你们白吃了!” 将士们的气势出来了,但是还不够,他不满足,还需要更为强大的气势! 所有的将士扯开嗓子,齐声高喊: “有!” 一连三声高喊,势若奔雷,气冲云霄! 程处弼满意地点点头,声若霹雳:“好,三军将士听令!” “末将(属下)在!” 所有人,再次大声粗吼,脸上满是激动的喜色。 程处弼一举拔出画戟,挥臂纵戟,仰天长啸:“随本将军突袭薛延陀王庭,立不世之功!” 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这三大盛事,就是武将心中最伟大的不世之功! 第304章 铁勒诸部内讧 独逻河上游盆地,薛延陀汗国王庭。 此时的王庭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繁华盛景,近乎所有的营帐都被药罗葛父子所率领的两万雄兵所射的铺天盖地的火箭所引燃,烽火四起,狼烟缭绕,惨叫声、奔走声、呼喊声,冲天而起。 “药罗葛·菩萨,难道你们父子要造反吗?” 领兵出阵的俟斤赫德环顾着一片荒凉萧索的王庭,手攥成拳,紧咬牙关,向着对峙的药罗葛·菩萨,声嚣怒喝。 “哼,造反,俟斤赫德,你们兄弟二人,倒行逆施,明知大唐天威不可战胜,还要逆天而行,结果兵锋折败!” 药罗葛·菩萨扫视了一周被俟斤赫德强征在此的铁勒诸部的男儿们,浑然不惧,手挥长鞭,直指俟斤赫德,大气凛然地扬声喝去。 “而现在你们还想着将全族十四岁以上的青壮,强征入伍,你们难道想将族群一并拖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吗!” “你们兄弟为了你们自己虚妄的野心,想要将族群一并埋葬,我药罗葛·菩萨第一个不答应!” 说间,药罗葛·菩萨驱马上前,向着四周的铁勒诸部男儿们带着极大煽动性的情绪,奔走呼喊道。 “铁勒诸部的兄弟们,为了不让我们的父亲、兄弟、儿子,再受到无谓的流血牺牲,请与我药罗葛·菩萨一起擒拿俟斤赫德,然后到阴山下,向天可汗陛下谢罪!” “我相信伟大的天可汗陛下一定会既往不咎,让我们的草原再次恢复到祥和安宁的环境!” “是啊,我们怎么可能够打得赢大唐,连东突厥都打不赢的大唐,我们怎么可能打赢!” “听我的兄长们来信说,这一次可是天可汗陛下亲率数十万的精锐禁卫大军而来,这么骁勇的战军,我们怎么可能打赢!” “连族群中德高望重的药罗葛君长都出来奔走说话了,那就一定是真的,我相信药罗葛不会骗我们的!” 药罗葛·菩萨的话,如同砸入湖中的巨石,凭着他这数十年来凝聚起来的威望,在铁勒其他部落中,一下子就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不少部落的战士们,纷纷出言,对药罗葛·菩萨的话进行详解与复述,一股推翻俟斤夷男统治的潮流在人群中猛然掀起。 “铁勒诸部的兄弟们,你们不要上了药罗葛·菩萨的当,这老阴人是想着在我兄真珠毗伽可汗,举大军征伐大唐、国内空虚之际,颠覆我们浩大强盛的薛延陀汗国,你们千万不要被他的野心所蒙蔽了!” 俟斤赫德见药罗葛·菩萨的言语,让不少其他部落的青壮心中犹豫不定甚至产生怀疑、抗拒之色,心恨不已,也跟着在人群中争相呼喊。 “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战争的胜利,谁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请你们相信,我们一定会赢得最后的胜利,为大草原带来无尽的荣光!” “药罗葛·菩萨,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受了李世民给的恩惠,你们就是李世民安排在我铁勒诸部的奸细,我们先锋军的战败,就是你们父子向李世民散布的消息!” 药罗葛·菩萨固然老奸巨猾,但俟斤赫德也绝非轻与之辈,一下子便将战败的责任推给了药罗葛·菩萨。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药罗葛这老家伙,在真珠毗伽可汗在王庭的时候,从来没有来过王庭,而真珠毗伽可汗领兵在外的时候,他便立马率领大军而来!” “原来是药罗葛这老家伙走漏的消息,怪不得我们大军刚一出征,就初战打败了!” “我相信真珠毗伽可汗,就是在真珠毗伽可汗的带领下,我们才可以攻取东突厥的故地,进而称霸草原的!” 俟斤赫德的言语也得到了不少其他部落战士们的拥护,许多人也高举着手中的枪刀,言声赫赫。 “兄弟们,随我一起,铲除药罗葛父子,为那些无辜殒命的战士们报仇,也为了我们铁勒诸部能够再次团结一心而奋斗!” 见支持之声后来居上,俟斤赫德的面庞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没有给药罗葛·菩萨再次反击的机会,冷笑一声,挥舞马刀,便指挥着军队向着药罗葛·菩萨冲锋而去。 “俟斤赫德,你少含血喷人,这次征战的失误,就是因为你们兄弟的无能所造成了!” “你们兄弟,愚昧无知,还想要逆天而行,妄图蚍蜉撼树,这不是想埋葬族群还是想干什么!” 药罗葛·菩萨毫不相让,高叫着政治口号,也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指挥着人马,迎了上去。 “任何危害我们铁勒诸部,长治久安、流长延续的野心者,我药罗葛·菩萨,一定是拼尽全力将其歼灭,你俟斤赫德一样,你兄长俟斤夷男也是一样!” “兄弟们,杀呀,为了部落的延续,为了部落的未来!” 两只部队,在两位首领的带领下,瞬间交织在了一起,药罗葛·菩萨年轻的时候固然战力惊人,但毕竟已经英雄老矣,只得和儿子药罗葛·吐迷度两人,双战正值壮年、年富力强的俟斤赫德。 铁勒诸部的军队因为两边争执不下的言词,在各自部落首领的带领下分成两部,分别加入了两方的大军之中。 一时之间,两部虽然纷争不休、无情交战,但是半斤八两,谁也拿不下谁,进入了交合的状态。 正待两支部队打得难舍难分之际,战马踏地之声,响彻山野,震得山川颤动、涧水激流,仿佛整个大地都地动山摇起来。 “哪来的兵马?!” 药罗葛父子与俟斤赫德纷纷闻声四顾,而后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说完之后,三人又心怀凛凛,不约而同相互望去: “难道不是你的援军?!” 第305章 鹬蚌相争,阿史那社尔得利! 无数战马飞扬而来,一眼望不到边际,宛若浩浩汤汤的长河击水,冲刺而来,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突厥的勇士们,现在正是我们报仇雪耻的时候,趁着铁勒诸部的狼崽子们自相残杀的时候,让他们看看谁才是长生天眷顾的勇士!” 当先的一员突厥打扮的大将手持马刀,纵马飞驰,左突右进,一连砍翻数十名薛延陀战士,高扬着沾染鲜血的战刀,豪气冲天的说道。 没错,飞驰而来英勇骁将的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阿史那社尔! “愿随可汗效死!” 紧随其后的战骑们,一个个高喊着口号,紧密地配合着阿史那社尔的砍杀对薛延陀的人马进行疯狂的凿穿突刺。 无论是阿史那社尔所带领东突厥的余部人马还是从西突厥归顺而来的人马,都对曾经归附在势力之下却反复叛离的铁勒诸部充满了愤恨之情,所以砍下刀来都没有什么顾忌。 砍一个够本、砍两个是赚,砍了三四五六七个就是豪气,个个如狼似虎,横刀猛拼,全力以赴! 一个汹涌如潮水的冲锋,数千名没有反应的铁勒诸部的战士就倒在了突厥战士的屠刀之下,就是侥幸没有死在战刀下的,也在数万匹突袭冲锋的战马的践踏之下,可怜的丧生 “都布可汗!这是阿史那社尔的旗帜!坏事了,这个时候,这个家伙怎么杀到王庭来了!” 看清越来越近的军队战旗,俟斤赫德的眼里充斥着惊恐之色,拼着一番战力、挑开药罗葛父子的马刀,拨马退出了战团,向着药罗葛·菩萨,出言求和。 “药罗葛·菩萨,这一战,我们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两败俱伤了,我们先且停言和,先一致对外!” 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为了从部落中,带出大批的青壮前往支援苦苦挣扎的前部。 尽管药罗葛父子不配合,但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若是可以一举拿下药罗葛父子,将铁勒诸部完全整合,就算日后兵败也可以留好一条完美的退路。 若是此番战胜后,双边的折损并不是特别的巨大,他也可以趁机扫清所有的不服之人,带着干净的战力,前往前线支援。 但是,阿史那社尔来的太强势汹汹了,而且就算是在广袤无边的草原上,阿史那社尔所带来的人马也一眼望不到边际,依他推测,至少是有三万以上的骑兵! 在三万骑兵的突袭攻击下,要是他再和药罗葛父子进行交战的话,就只能让阿史那社尔捡便宜,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这样的事情,是他绝对不容许发生的! “我也正有此意,我们的战斗乃是我们铁勒诸部的内部作战,迎战阿史那社尔才是对外作战!现在我们先行解决外患,待战完之后,再相互厮杀也不迟!” 药罗葛·菩萨也不是视短之人,毫不犹豫,当下便答应了俟斤赫德的话。 就算他的心里一万个不顺,也不得不答应俟斤赫德的话! 因为阿史那社尔的部队是从他的背后突击而来的,阿史那社尔攻击得越顺,他的人马就损失得更多! 现在他的人马被俟斤赫德的人马和阿史那社尔的人马夹成三明治了。 如果他不答应俟斤赫德的要求,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他死了,俟斤赫德残了,也很可能逃离,阿史那社尔赢了! 这样的结果,同样也不是药罗葛·菩萨所希冀的,也不符合他的利益诉求。 “铁勒诸部的勇士们,现在不是我们起内讧的时候,现在东突厥的阿史那社尔来冲杀我王庭,挑衅我铁勒诸部的威严来了!” “大敌当前,我们唯有上下一心一致对外,才可以打赢这场战争的胜利,让我们握手言和,将背后交给同族的兄弟,一并杀向东突厥的余孽们!” 俟斤赫德与药罗葛·菩萨,两人冰释前嫌,将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然后将手高高举起,向着还在相互拼杀的铁勒诸部的战士们,高声呼喊道。 双方的亲兵们,也紧接着将两位大佬的新命令传达到正在拼杀的两方战士们。 许多听到命令、或者本身思维就不错的战士,服从了命令,将战刀拼杀的对象转向了新来的敌人。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战士都服从军令,他们并不是战争机器,也是一个个鲜活、有血有肉的人! 看到自己的亲友被其他部落的人砍翻在地,不去报仇,而选择忍气吞声,将他们认定为战友,重新面对新的敌人,这样荒唐的事情可能吗! 就是服从了命令,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一个曾经杀了自己亲朋好友的人,任何人也都做不到完全放下心来! “就算你们现在联合起来也已经晚了,就凭你们这些残兵余勇也想联合起来打败我!分割游曳,连续穿凿!” 阿史那社尔嗤鼻一笑,丝毫不将如今的联合放在眼里,当机立断,从容有度地指挥着战骑对其进行穿凿、分割、围杀! 得令的骑兵战队,啾啾而动,迅速地突袭穿插,若出鞘的利剑,从铁勒诸部的军队中,冲锋出无数的利剑寒芒,寒芒一过,便是一地的尸体。 虽然铁勒诸部的部队也都是骑兵,但是他们通过之前战争的交合,早就已经失去了骑兵严整队形,更失去了骑兵冲锋之时,所爆发出来的强大重力加速度、加重力势能,所带出来的霸道的战斗力! 再加上士气的磨灭和将士之间的互相不信任,这一场战的结果,其实,早已见分晓! 看着将士们的节节败退,俟斤赫德与药罗葛·菩萨对望一眼,一同发出无奈的叹息,命令战士们徐徐向后撤退。 “退,快退!” “大军,撤退!” “所有的铁勒诸部的兄弟们,撤退!” 就在铁勒诸部兵败东撤之际,在东边的草原上,一股若出笼的巨兽、似下山的猛虎一般,燃烧着滔天的战意与昂扬的斗志的一支劲旅,快马加鞭,星驰而来! 第306章 一言不合的反目成仇 “上大黄弩,穿插奔射!” 当先为首的程处弼,挂好方天画戟,摘下朝天弓,抽出箭矢,将弓拉成满月,同时向着身后的将士们命令道。 在程处弼的命令,战骑阵势打开,具持大黄弩,相互穿插交替,扬天飞射。 只见程处弼的右手上的利箭,率先破风而出、撕裂长空,随后若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飞蝗一般的箭雨,紧随其后地向着铁勒诸族扑食而去。 一时之间,铁勒诸部的联军,死伤大遍,人身栽倒,马亦扑地,悲鸣连连。 “怎么回事!” 看到东西两边都遭受了攻击,俟斤赫德面带惊诧之色,失声叫道。 “难道阿史那社尔早就安排好了一路人马进行大迂回,继而对我们进行两面夹击吗!” “不对,快看那旗帜,那是唐军的旗帜!是唐军!” 药罗葛·吐迷度指着由远及近,迎风飘扬而来、高高悬挂的“左卫”和“程”字大旗,大声惊呼。 “大唐和阿史那社尔联合对我们进行进攻吗,是巧合,还是说阿史那社尔这家伙投靠了大唐!” 看清是唐军的旗帜之后,俟斤赫德是怒火中烧,脸上汗水层层而下,面色一时红一时白,拳头紧攥,咬牙发恨,高声赫咤。 他这一次回来搬援军,太失败了! 不仅和药罗葛父子产生了矛盾,相互征伐,还遭受了阿史那社尔和唐军的两面夹击,别说任务不能完成,就是可能族群都会可能在他的手中,覆灭殆尽,成为部落的千古罪人! “唐军?!” 药罗葛·菩萨闻声,眼眸一凝,一道惊喜的眸光在他的眼角稍纵即逝,与儿子药罗葛·吐迷度眼神交融,相视颔首,一齐望着出神涣散的俟斤赫德。 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是只要杀了俟斤赫德,他们便可以拿着俟斤赫德的人头,向着唐军将领投降,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这场战争之中得以保全。 而且,在日后的三万军队对俟斤夷男进行反扑之后,他们父子就是这次征伐薛延陀的重要功臣,将来依旧可以获得天可汗陛下的恩赐,甚至可以取代薛延陀成为草原上的新任王者。 别觉得药罗葛·菩萨的想法太狠心,一言便可与俟斤赫德化敌为友,一思再可转友为敌。 在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情意道德可讲的,在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利益才是最重要。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呀!” 明白父亲用意的药罗葛·吐迷度默默地用力地拧紧手中的马刀,一面随意准备对俟斤赫德进行突袭,一面故作惊惶地出言发问。 “还能怎么办,北撤!传令下去,沿着瀚海往北撤离!” 药罗葛·菩萨微微颔首,也故作长叹之色,唉声远叹,声色萧索。 “对,没错,往北撤离,往瀚海方向撤离” 看到兵败如山倒的阵势,俟斤赫德迷离的双眼,恍惚通神,叹息着拧紧战刀,拍打在马上,红眼气吼。 药罗葛·菩萨看到俟斤赫德茫然失措的表情,以为正是时候,暗暗将左手伸到背后,向着药罗葛·吐迷度做出一个手刃砍劈的手势。 “俟斤赫德,受死!” 药罗葛·吐迷度闻令而动,手中的马刀,迅捷地划出一抹冰寒的弯月,向着俟斤赫德的头颅上砍去。 嗙 一阵电火交鸣之声,药罗葛·吐迷度的战刀在距离俟斤赫德脖颈一尺处,便再也靠近不了分毫。 药罗葛父子神色大变! 原来俟斤赫德的战刀背向伸展到了背后,架住了药罗葛·吐迷度的偷袭。 “就凭你这偷鸡摸狗的斤两也想偷袭我,也太不自量力了!” 俟斤赫德抿开大嘴,发笑冰冷,舒展长臂,奋力一挑,药罗葛·吐迷度手中的战刀,便拖着右臂向上斜展,整个身子都失去了平衡,一时慌忙不已。 但是,俟斤赫德的反击并没有停止,趁着药罗葛·吐迷度慌乱不平之时,俟斤赫德狰狞一笑,高举着马刀,拼尽身力,从药罗葛·吐迷度肩膀的左侧居高横斜劈下。 血色飞溅,血花曼华,俟斤赫德的奋力一击,接连砍断了药罗葛·吐迷度的肩骨、锁骨、肋骨,一连劈到腰间方停。 “要是被你这样的肮脏小儿,砍下了脑袋,恐怕我俟斤赫德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被溅得身上、脸上都是血的俟斤赫德,丝毫不以为意,顺手拔出了血淋淋的马刀,冷声放傲。 但,事实上死不瞑目的不是俟斤赫德,而是药罗葛·吐迷度。 顺着俟斤赫德拔出的马刀,药罗葛·吐迷度的肝肠内脏也一并拖出,鲜血淋漓若水泵抽水一般喷涌而出,如此死法,就是神仙也难就了。 “俟斤赫德,我药罗葛·菩萨誓与你不共戴天!” 看到自己最为得意且有意培养成为接班人的儿子,眼睁睁地横死在自己的眼前,药罗葛·菩萨,恍然初醒,怒从心头起,火向脑顶生,万目睚眦,忿戾冲天。 紧接着药罗葛·菩萨便是对俟斤赫德进行一番不惧生死的舍身攻击,刀刀致命,次次搏命。 连培育成接班人的儿子都横遭惨死,获得再大的权力、利益又有何用,那岂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此时的药罗葛·菩萨双眼血红暴戾,怨气冲天,心间再也没有任何想法,只有一个年头,就是杀了俟斤赫德! “药罗葛·菩萨,是你父子先行不仁,想要对我暗下杀手,我自卫反击,岂能有错!” 面对药罗葛·菩萨嘈嘈急雨一般,迅猛不断地拼命攻击,俟斤赫德只得苦涩且小心的连环招架,继而出言反击。 其实,俟斤赫德,他也是个悲剧人物,他是一个受害者,但是此刻的他却反而好像成了无药可救的极恶一般,受到药罗葛·菩萨的压迫攻击。 但这是个吃人的世界,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第307章 药罗葛·菩萨之死 “药罗葛少君长被俟斤左贤王大人给杀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药罗葛君长和俟斤左贤王两个人又打起来了?” “药罗葛君长和左贤王两位大人打起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在药罗葛·菩萨和俟斤赫德的两人打起来之后,除了了解情况的两方亲卫们也加入了两人的战斗,在两人的周围进行相互拼杀。 不了解事情真相的铁勒诸部的众人都陷入了一个苦涩的困境之中,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如何去抉择! 是重新将屠刀举向自己身旁的族人,还是在战刀对外和阿史那社尔的人马和大唐的人马进行拼命,亦或是四下乱窜,见机逃命 在铁勒诸部的战士们迷茫困惑之际,程处弼和阿史那社尔可是紧紧地抓住了这一次进攻的好时机。 程处弼双腿紧夹万里云烟罩,如白龙戏水,一跃三丈,一马当先冲入了人海之中。 手中的方天画戟,犹如是银龙出海,白马所至,风舞梨花,朵朵戟花,血色怒放,收心勾魂,将身旁的铁勒战士全部扫灭。 身后的段瓒、李伯瑶、房俊、李震、刘仁轨、尉迟兄弟等人,也一个个不甘示弱。 驱动战驹,挥舞战兵,在军阵之中,横冲直撞,只见半空中青光飞舞,人群里火电缠绕。 杀得铁勒诸部是马仰人翻,神号鬼哭,槊来处,人人命丧;刀到时,个个身亡。 “突厥的勇士们,报仇雪耻正在此刻,且随我冲锋无前!但是切记,一定不要与唐军战士形成正面冲突!” 只听一声长啸,寒刃一闪,阿史那社尔也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指挥着五万人马奋勇向前,进一步冲入阵中,杀灭铁勒诸部的战士,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如入无人之境。 他这一次率军而来,是为了帮助大唐前来覆灭薛延陀的,是为了来觐见他内心崇拜不已的李二陛下的,不是来争夺大草原的占有权的。 所以,阿史那社尔很小心地避免战士们与大唐的军队进行战争冲突。 虽然俟斤赫德看到了铁勒诸部战士们被无情碾压杀戮的画面,也听到了无数惨绝人寰的哀嚎之声,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应该他根本就脱不开身。 药罗葛·菩萨经历丧子之痛,已经是生无所恋、不管不顾了。 他的攻势太凌厉了,完全是以命相搏,以至于俟斤赫德根本就留不出丝毫的心思去照顾战场之上的事情,不然稍有不慎连自己的性命都很是堪忧。 随着程处弼和阿史那社尔两面夹击的深入纵横,首尾难顾的铁勒军士们,恐惧万分,不知如何。 比较识时务的铁勒诸部的战士,便聪明地下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向着唐军或者阿史那社尔的军队进行投降。 也有一些比较聪明的个人,抓住机遇,快速地从战场上单溜,还有一些清醒过来的小部落的首领,则在战阵中收拢自己的余部,大规模的撤退。 大溃奔逃,这已经成为了铁勒诸部这一场内乱的战场的趋势。 “战士们奋勇杀敌,覆灭薛延陀,成霍骠骑之战功,只在一夕,战士们随我冲锋!” 程处弼看到铁勒诸部已经大势已去,挥舞画戟,声威赫赫,不断地对周围的大唐军骑进行鼓舞振奋、指挥调派。 同时,程处弼也注意到了对面与他们一同围剿铁勒诸部的突厥军队,也似乎并没有与他们为敌的敌意,在很小心地避开他们的攻击范畴。 能够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也当然可以尽量减少伤亡。 程处弼也在避免与阿史那社尔的部队攻击范围冲突之下,与阿史那社尔的部队对铁勒诸部的军队进行合围。 一波又一波的骑兵在段瓒、李伯瑶等人的率领下,不断冲锋而过,踏着一批铁勒战士的尸体又立马冲散了另一批铁勒战士,所过之处,惨呼连连。 在没有出现热武器之前,骑兵就是战场上的绝对力量,千骑的冲锋无人能挡,万骑的冲锋宛若通神! 面对已经毫无战力、一心只想着逃命的铁勒诸部而言,要的只是冲锋,冲锋,一往无前的冲锋! 就是在冲锋之下,侥幸逃过性命的铁勒诸部战士,也会在大唐军骑的陌刀之下,补刀砍死。 “药罗葛·菩萨,你难道疯了吗!为了你儿子的性命,你就要将这个铁勒诸部的命运不管不顾了吗,难道你就不怕自己成为整个部族的千古罪人吗!” 俟斤赫德奋力一刀逼开药罗葛·菩萨的疯狂进攻,舒缓了一口长气,迸发着自己心间愤懑难消的怒气,向着药罗葛·菩萨嘶吼咆哮。 “唉……” 回过神来的药罗葛·菩萨心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踹气,环顾了一周兵败如山倒的铁勒部队,叹息着重捶在战马之上。 一时丧子之痛与部落之哀在心中交错涌动,药罗葛·菩萨心中忿恨不过,猛然喷出一口热血,差点就从战马上栽倒下来。 俟斤赫德一看见药罗葛·菩萨露出了一个好大的破绽,当机立断抓住了这个大好的时机,突马向前,迅猛地劈出一刀,将药罗葛·菩萨斩于了马下。 药罗葛·菩萨的头颅抛天而飞,滚落在地,他的双眼胀鼓鼓的,睁得老大,眼里充沛着无尽的憎恨与不甘。 “药罗葛·菩萨,你也是纵横沙场的老将了,竟然犯了这么粗浅的错误!” 俟斤赫德眼神半眯,不禁没有偷袭的丝毫的不耻,反而还轻蔑地向着药罗葛·菩萨死不瞑目的头颅上,嘲讽般地吐了口浓痰,奸诈的大笑。 “在战场之上,千万不可有丝毫的分神呃!” 第308章 斩杀俟斤赫德! “铁勒诸部的勇士们,迅速聚拢到某家的身前,向瀚海方向撤离!” 俟斤赫德迅速从袭杀药罗葛·菩萨的胜利的战果之中,清醒过来。 此时的情况,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及关头,已经容不得他再有任何的分心了。 “回纥的勇士们,药罗葛君长、少君长,都被俟斤赫德这狗贼所不耻的偷袭杀害了,杀了这狗贼,让我们为君长、少君长报仇!” “俟斤赫德这狗贼,竟然采取偷袭这般阴险狡诈的手法,完全没有我们大草原上的男儿应该有的作为,如此歹毒之人,留之何用!” “君长素来待某家不薄,某家不能忘恩负义,誓要擒杀俟斤赫德这狗贼,以慰两位君长的在天之灵!” 俟斤赫德的想法很美好,他以为他杀了药罗葛父子,他就可以顺利撤军,成功将铁勒诸部整合起来。 但是,他忘了药罗葛·菩萨在铁勒诸部可是素有骁名,曾经以五千骑兵打败了阿史那欲谷设十万骑兵的男子。 其历来都是身先士卒,与士卒们同甘共苦,不仅得到回纥部落的尊崇,也很得铁勒诸部的拥戴。 而且,大草原上历来推崇光明正大的决斗,俟斤赫德虽然赢了,但是他偷袭的方式,让绝大多数的人都难以接受。 如果他坦坦荡荡地将两人打败,自然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但是现在,尽管赢了,但却更为人所不耻,失去了更多的人心。 药罗葛父子身死之后,原本便不服从俟斤赫德的回纥勇士们的眼中恨意滔天,杀气凛然,纷纷将手中的战刀砍向俟斤赫德的亲卫,向着俟斤赫德围杀而来。 原来就想着逃命的铁勒诸部的战士当然对俟斤赫德的所作所为更为的不耻,更作鸟兽散。 更甚有一些个义愤填膺的铁勒诸部战士,也扬起了不服的怒火,向着俟斤赫德奔杀而来。 看到此般,并不如他所愿的情况,俟斤赫德手中的马刀无力的颓架在战马之上,仰天大笑,笑得是如此的惨淡,笑得是无比的凄凉。 回纥诸兵的回兵聚中,和铁勒诸部将士的逃的逃、散的散、倒戈的倒戈,让阿史那社尔和程处弼的部队,更快地对包围在中的俟斤赫德进行了合围。 “俟斤赫德,本将乃是大唐校检左卫将军程处弼,可有胆一战!” 程处弼飞舞画戟,卷起惊涛骇浪,向着俟斤赫德冲击过去,一戟横穿,直接穿透四五个亲卫,画戟高展,直逼俟斤赫德。 刚才俟斤赫德与药罗葛父子的战斗,他虽然不能奔杀过来,但是也从中窥探了一二。 俟斤赫德已经人心尽失,光明正大的斩杀俟斤赫德,正好可以让这些铁勒诸部的战士们心服口服、心生畏惧。 “黄口孺子,也敢欺吾!李世民是不是老眼昏花、无人可用了,牙都没有长齐的娃,就来战场上送死,本王这便成全你!” 看到程处弼那还略带稚气的英俊脸庞,俟斤赫德先是一愕,继而高扬头颅,藐视般的发出轻蔑的笑容,一驱战马,便扬刀向着程处弼劈斩去。 被一名十余岁的小将挑衅,这是任何纵横沙场的宿将都不能容忍的,也是不会将其放在眼里的! “俟斤赫德,你竟然侮辱天可汗陛下,该死!大唐小将休慌,我阿史那社尔前来助你!” 阿史那社尔驱动战马犹如蛟龙出海窜进了亲卫军中,战刀抖出一团团银光闪闪的刀闪,所到之处血液飞溅,犹如绽放的曼陀罗花。 本来他还想为了公平,不参与大唐小将与俟斤赫德之间的战斗。 但是,一听到俟斤赫德侮辱崇拜李二陛下,作为李二陛下的脑残粉,他哪里能忍,便舍了在亲卫军中的劈瓜砍枣,怒火烧心地向着俟斤赫德纵马疾驰而来。 “呵,黄口孺子!那就让本黄口孺子亲手送你下地狱!” 听到俟斤赫德的言语,程处弼不怒反笑,笑得很是冰冷、笑得很是轻狂,灵活地将手中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起,激昂全身升腾的强劲霸道罡气,汇聚戟身。 “活见鬼!” 对视上程处弼那冰寒得不带一丝一毫情感且杀气暴戾无比的眼眸,俟斤赫德不由自主打了一下寒颤,一股莫名的惧意从内心腾腾升起,暗下嘟喃一声。 如此嗜血狂放、霸道凌人的杀气,应该是杀尽千万人的狂獗,是天上地下唯我无敌的睥睨,是从无数的腥风血雨中凝练而成的,就是他这样的宿将也没有如此强盛的气势。 但是,这样的气势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余岁的毛头小子的身上啊! 俟斤赫德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擦了擦眼,再次向着程处弼望去。 但是,身长九尺、身傲若狮的程处弼依旧高举着画戟,刚烈如风、战袍飞扬,宛若审判罪恶的战神一般,巍峨神圣,不可挑战! “见鬼!” 俟斤赫德不信命般的吐了吐唾沫,横刀依旧,向着程处弼奔袭而去。 “受死,俟斤赫德!” 程处弼威严一喝,居高临下,将凝聚了千斤巨力的画戟,若陨石砸地、山崩地裂一般的全力劈下。 只听一声清脆的“铛”响,俟斤赫德手中的战刀,被画戟上的月牙锋刃,轻易地砍成了两断。 不仅仅是马刀,就是俟斤赫德,也被画戟的月刃,从天灵盖而下,连人带马,硬生生地砍成了两截,鲜血若喷泉一般狂暴喷涌,瞬间血肉模糊! 虽然俟斤赫德的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但瞪大的眼睛里,却倒映着他身前那一刹那所见识到的无尽恐惧与惊世难信! “铁勒诸部的儿郎们,俟斤赫德已经被本将斩杀,是战是降,本将悉听尔等之便!” 第309章 背背山,阿史那社尔 程处弼横戟立马,声嚣冲天,桀骜且霸凌地环视着周围地包括回纥在内的铁勒诸部的战士,睥睨如斯,视若无物。 “是战是降,悉听尔等之便!” 程处弼的威武雄杰,也振奋了所有大唐将士的热血红心,也一个个迸发出大国雄军的豪情烈胆,一连三声,振臂高呼。 “我等愿降!” 心胆俱裂的铁勒诸部战士们,听到此番震慑山川的雄豪之声,纷纷从程处弼那惊世一击中清醒过来,放下武器,匍匐在地,举手投降。 本来被程处弼和阿史那社尔的军队合围在内,外无逃生之路,就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想法,大唐的将军既然给了如此的条件,他们如果不顺势下滑,获得新生。 而且,程处弼刚才一戟将名震铁勒的俟斤赫德并人连马砍为两节,展现出了骁勇无敌的战力,又如何不让人又敬又畏,心悦诚服。 之前背对着俟斤赫德,现在迎面着程处弼的阿史那社尔此时此刻也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以骁勇闻名草原的俟斤赫德竟然被一个十余岁的大唐小将,一击斩杀,还是血性非常的连人带马,一击斩杀,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更让人心神震慑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虽然因为俟斤赫德身体的阻挡,他没有看到程处弼是如此挥舞那凛冽的一戟,但是俟斤赫德和他身下的战马被砍为两节,是眼睁睁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 望着在阳光下,那自负傲然、藐视一切的身影,那一滴一滴滴撒着鲜血,泛起令人刺骨胆颤、一直凉到骨髓深处的寒光的画戟! 阿史那社尔根本不敢想象这一戟,砍到自己的身上是如何绝望的光景 此子年纪轻轻,便身负千斤之巨力,更兼万夫莫当之勇,怪不得天可汗陛下要以此人为将,远征薛延陀! 阿史那社尔一面在心间表达对李二陛下的崇敬之情,一面将手中的马刀挂入刀鞘之中,主动驱马向前,轻笑着向程处弼钦佩的说道: “在下阿史那社尔,此番率兵前来乃是听闻薛延陀不知天命,不识恩德,妄图挑战天威,而天可汗陛下为保北疆安宁,亲率大军远征,故愿为天可汗陛下效死,蒙赖天可汗陛下之荣德!” “今番得以目睹将军之神武绝伦,一戟将俟斤赫德斩于马下,方知自己庸人自扰,画蛇添足矣!” 看到迎面而来的突厥将军,主动收好刀刃,主动上前示好,而且,此前从交兵之时,就从兵刃交锋之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的程处弼,命令段瓒等人收拢降兵,也挂好画戟,向着其人纵马而去。 一听到对方自称为阿史那社尔,并道明自己的来意之后,程处弼便明悟了。 原来是李二陛下的脑残粉,怪不得会如此帮助自己围剿铁勒诸部的人马。 但是,程处弼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因为他不确定此刻的阿史那社尔是否真的是历史上的阿史那社尔。 阿史那社尔此刻说出来的话,是出于某种利益的考究,还是半真半假,亦或是都是发自真心的肺腑之言。 因为历史上阿史那社尔也曾率领五万骑兵征讨薛延陀,但那时的薛延陀并没有像今日一样受到李二陛下的进攻。 结果,阿史那社尔的部下久罹战争之苦,纷纷逃回西突厥,其本人也被薛延陀打败,败走高昌国。 在贞观九年的时候,阿史那社尔因为畏惧西突厥进逼,率部内附唐朝。 贞观十年,阿史那社尔入朝,被封为左骁卫大将军,其部落被安置在灵州。 不久,李二陛下又将皇妹衡阳长公主嫁给阿史那社尔,让他统领屯兵,才开始了他在大唐建功立业的光辉一生。 但是,现在的阿史那社尔没有遭受战败之苦,手上也握拥着数万人马,今非昔比,他必须要保持一颗谨慎的心。 “原来是都布可汗大人,可汗说笑了,可汗远道而来,勤王师而定叛逆,自然是劳苦功高!” 程处弼在距离阿史那社尔五尺之处停了下来,也道出了一番漂亮的言辞,对阿史那社尔予以回敬。 “更何况众人拾柴火焰高,我大唐有都布可汗这样的忠心之臣,诛尽宵小,亦是陛下之幸,百姓之幸!” “将军大人说笑了,这都布可汗之称,不过是权宜之计,是我阿史那社尔妄自尊大而已!” 阿史那社尔苦涩一笑,既有谦逊之词,又有自伤之愁的叹息道。 “而将军大人虽然年少,但已位于左卫将军,他日出将入相,必然不再话下!相反,我阿史那社尔,欲为天可汗陛下麾下一将,亦是难事!” 难道现在的阿史那社尔当真和历史上的阿史那社尔一样? 程处弼为阿史那社尔这一番不像有假的言辞说得将信将疑,灵机一动,扬笑和声睦语道: “若是可汗大人心存唐室,可汗大人可在在下剿灭铁勒诸部之后,随本将前往阴山下的中军王帐,向陛下述职,相信以可汗大人此番驰援之功,陛下一定会大肆赏赐!” “将军所言当真!?我真的可以入仕到大唐朝廷?” 阿史那社尔听到程处弼的话,惊喜不已,主动踱马和程处弼拉近了距离,激动的询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程处弼被阿史那社尔喜出望外的惊喜之态吓了一吓,表面上依旧如沐春风,暗下心嘘不已。 难道这逼是背背山,真和李二陛下有一腿 不知道程处弼心思的阿史那社尔兴高采烈,拱手而对,出言高唱: “好!请将军大人下令,在下愿追随将军,建立功业,报效朝廷!” 第311章 封禅天地,若汉武帝霍去病故事! “如此,朕便依众位爱卿所言,暂且搁浅对高句丽的进兵!” 一连三问,皆是不同意进兵高句丽之言,李二陛下很有从善如流的贤君风范,顺势而为赞同道。 好像不进攻高句丽的建议是李靖、李绩、李道宗、薛万彻这些人提出来的,好像不进攻高句丽是他们要这么做的,好像李二陛下心里是没有主意的,其实不然。 可是,李二陛下就是不说,偏要广泛征求意见让这些人说,好像所有不进攻高句丽的建议,都是李靖等人提出来的。 李二陛下当日在甘露殿是默认对高句丽用兵的态度的,现在李靖等人提出不进攻高句丽,事后发生的一切的结果,也自然是由李靖等人承担。 如果李二陛下真要大举进攻高句丽,直接正大光明地摆正自己的态度,大家表面上同意,心里其实不同意,又怎么能够真心实意、全心全意地去打上这一战。 一个君王有自己的主见、却不在一开始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广泛地征问臣子的意见,并顺势做出适合自己利益的举动。 这不是君王的虚伪,这是帝王心术,也称领导艺术。 “陛下,捷报,大捷报,程少将军有消息了!” 就在李二陛下公布自己的决断之后,李全又拿了一份战报,兴致冲冲地跑入了营帐之中,向李二陛下欠身施礼。 “什么消息,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一听到期待良久的程处弼的消息终于来了,李二陛下也按捺不住了,还不等李全恭恭敬敬地呈到身前,便倾身向前,一把从李全手中将战报夺了过来。 李二陛下仿佛恨不得将战报上的每一个字眼都牢牢实实地印入脑海之中一般,睁大着双眼,炯炯地注目着,嘴唇微翘,碎碎喃喃地念叨个不停。 同时,李二陛下的神色也异常的兴奋,比刚才获得尉迟恭和李大亮的捷报还要快乐,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到了其中。 显然,这不仅仅是一场胜战,而是一场收获颇丰的大胜仗! 列座在下的一众将军们,也一个个探着身子、仰起头来,翘首以盼,试图得知战报上的消息。 “好啊,歼敌六万余人,俘虏十万之众,斩杀俟斤赫德!将回纥、仆骨﹑同罗﹑韦纥﹑拔也古﹑覆罗等铁勒诸部皆尽降服!程处弼还真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有霍骠骑之勇!” 将战报阅完之后,意犹未尽的李二陛下,紧攥并高挥着手中的战报,龙颜大悦,仿佛整个身子都沐浴在舒爽的和风之中,舒畅至极,所有的细胞都洋溢着鲜活雀跃的因子,放声长啸,掷地有声。 “歼敌六万余人,俘虏十万之众!” 李二陛下此话一出,众将皆惊,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失态惊呼。 “陛下,程少将军固然英勇非凡,超拔过人,但此番战绩会不会过于盛大?” 代州都督薛万彻率先对程处弼的战功提出了质疑,向着李二陛下欠身请问道。 他一直在边州任职都督,也经常与少数民族作战,程处弼一下子打出了如此之大的战绩,比他数年来的所杀所虏的突厥人还要多出许多,这是他难以相信的! 不仅仅是他,哪怕是李绩、秦琼、段志玄这些亲近程处弼的将领,也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只是没有像薛万彻一样,发言质问。 “薛万彻,你告诉朕,你想表达什么!” 李二陛下的脸说翻就翻,两个鼻孔朝天出气,一言不合就伸出手指直指薛万彻,声震雷霆,气势逼人。 “陛下,程少将军将一万之兵,歼敌六万余人倒也正常,可是这十万之众的俘虏,他就是没有战损,一万之兵又如何看护!” 薛万彻并没有在李二陛下滔天盛气的威压之下,扭曲自己挺拔的身躯,反而愈加地昂扬,昂首质问道。 一万的部队,看守十万人的俘虏,肯定是看守不住的,这十万人肯定会发生哗变,进行反攻。 如果不是为了担心俘虏哗变,当年白起也不会在长平之战将数十万赵国军士全部坑杀,而项羽也不会在巨鹿之战坑杀二十万秦军。 白起、项羽这样盖世无双的名将都做不到的事情,程处弼竟然做到了,怎样不让他们这些自诩有名将之姿的唐初将领,心生怀疑。 “哈哈哈哈如果朕告诉你,他联合了阿史那社尔呢!” 李二陛下仰天大笑,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薛万彻的无知,还是在赞扬程处弼的智慧,继而眼神散发出神秘的意味,脸上的笑容也充斥着玩味,幽幽地说道。 “阿史那社尔?!” 阿史那社尔的名字爆出来,营帐中的众人的神色更是吃惊。 阿史那社尔,独立于西突厥、薛延陀之间的王者,都布可汗,手上掌握着十余万人马。 程处弼,竟然联合了这样一位枭雄! 说间,李二陛下将手中的战报递给了柴绍,但就在此时,心存疑惑的诸位将领也都围绕在柴绍的身旁,就连一直老成持重的李绩都坐不住了,试图从战报上寻找解答。 “这小子到也是个妙人,阿史那社尔手握五万人马,他竟然可以以弱为强,以不到一万人马指挥阿史那社尔的五万人马帮他看护战俘,而他则纵情肆意的征战!” 李二陛下像是个炫耀孩子的家长一样,将程处弼的事迹如数家珍一般,向众人得意的宣扬,并做出凌厉的质问。 “敢问诸位爱卿,谁有如此之能耐!”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谁都没有这个能耐和自信,在自身存在弱势的情况下,说服一位手握重兵的可汗! “李全,笔墨伺候!朕要御笔亲题,告诉他程处弼,他是朕的骄傲!” 完完全全陶醉在程处弼的胜利之中的李二陛下,兴致勃发坐回了龙椅上,斗志昂昂,心气赳赳,声音高亢嘹亮,响彻云霄。 “朕要让他代替朕,在狼居胥山、姑衍山,封禅天地,若汉武帝、霍去病故事!” 封禅天地,若汉武帝霍去病故事!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众将呆若木鸡,不知何以。 代天封禅,这是一个武将这一生最为英雄的事迹! 第312章 封狼居胥 狼居胥山。 山舞长蛇,延绵不绝,深入沙漠,威逼瀚海,雄奇险峻,气势磅礴,宛如一条风俗粗犷、性格硬朗的苍茫巨龙雄踞在广袤无边的草原大漠之中。 群山皆为清晨的浓雾所吞没,只有山头微微矛头,露出云端,微风徐来,云海不波,诸峰时隐时现,秋风急急,云海翻滚,诸峰大起大落。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当旭日发出的第一缕曙光撕破黎明前的黑暗,从而使东方天幕之中冉冉升起之际,漆黑逐渐转为鱼肚白、淡红、深红、金黄闪耀 徐徐而来的朝阳,豪放地向天空射出万丈红光,普照大地,恩泽万物,金光熠熠黯淡了一切事物,透彻着亘古的气概,瑰丽变幻、多姿多彩,壮丽而动人灵魄,天恩浩荡、雄征万里,壮阔且燃人心魂。 赤白交辉,天地大变,波光鳞鳞,银云泛滥,云霞雾霭相映,岚光宝气闪烁。 值此宏丽豪盛之势,程处弼率领着段瓒、李伯瑶、刘仁轨、房俊、李震、尉迟兄弟诸将,在三军将士仪仗护卫之下,在郁郁苍苍的古木簇拥之下,登顶于狼居胥山,开始封天大礼。 封禅,封为“祭天”,禅为“祭地”。 封禅,是天朝古代帝王在太平盛世或天降祥瑞之时的祭祀天地的大型典礼。远古暨夏商周三代,已有封禅的传说,封禅一词,最早出现于《管子·封禅篇》。 古人认为群山中泰山最高,为“天下第一山”,因此人间的帝王应到最高的泰山去祭过天帝,才算受命于天。 每个战士都保持着高畅的情绪和饱满的精神,去迎接这一次盛大的礼赞,让自己牢牢记住这一次毕生难忘的胜景。 此前,在收到李二陛下的回执之后,程处弼早已令将士们在山顶筑广丈二、高九尺、四面出陛的三层“登封坛”。 登封坛的高度达到了三层,但是丈数没有达到五丈,四周也没有筑起青、赤、白、黑、黄的五帝坛。 他毕竟只是代天封禅,不能真正以天子的规格封禅,而且条件也不允许,在这草原荒漠,五色石可不好找。 但是,能够在据时近八百年的今天,代天封禅,这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件事情。 “吉时已到,属下等恭请将军登坛祭天!” 所有的将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段瓒、李伯瑶的带领之下,欠身拱手,声色峥嵘,恭恭敬敬地向着程处弼敬贺道。 程处弼英姿飒爽,虎步大迈,当仁不让的登上了登封坛上,手舞流云,指掌凌天,声冲云霄: “来人呐,上祭品!” “上祭品!” 众将士也鼓足气劲,齐声循话,声势浩大,虽百里亦有回音。 三名战士端着祭品,排成一列,衣甲整洁、身姿笔挺,在众将士羡慕眼光的注目之下,昂首挺胸,带着骄傲的神色,踏着整齐的步伐,登上登封坛,一丝不苟地摆好祭品,继而列次严整依旧,徐徐退下。 香案上摆放的也不是鹿首、猪首、牛首三种祭品,而是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药罗葛·菩萨、药罗葛·吐迷度、俟斤赫德! 程处弼手持着以牛皮制作出来的牒文,神色庄严,表情肃穆,音调高低起伏、情感扬抑顿挫,扬声诵读祭天祷文。 “有唐嗣天子驾下校检左卫将军臣程处弼,敢昭告于昊天上帝: 天启李氏,运兴土德。太上皇帝,受命立极,皇帝升中,六合殷盛。上帝眷顾,赐臣骁勇,陛下垂怜,锡臣忠武,资臣军马,底绥外难” 本来祭品应该是以白鹿、猪、白牦牛的,神籍牒文也是用江淮一带所产的一茅三脊草与和田所产的美玉。 但是,这是战场上的敬天,自然是用敌方首领的人头和俘虏地方的物资来做这一切,方能真正在上苍面前展示自己国家的,国威浩荡,布国威于四方! 诵读之时,坛下的将士们,在段瓒、李伯瑶的居中调度之下,或挥舞着手中的鼓槌敲打着战鼓,或比划着锣槌敲打着金锣,或集中生气鼓吹着手中的军号,或高唱金戈铁马的秦腔,配合着此刻严肃的场合。 “逾越险塞,荡定铁勒,震威营州,以枭突利。假以天威,便为指麾,至于临敌,发扬誓命,凶逆克殄,功成草原。封祀狼山,谢成于天。戎狄既定,苍生受福” 程处弼颂唱完手中的祭祀神文之后,便将其埋在香案下的封土之下,然后以三跪九叩之大礼,向着香案跪拜行礼。 同时,程处弼也在内心深处暗暗默念道: 故汉大司马骠骑大将军景桓侯霍去病,如今东突厥的内乱已经平息,西突厥也已经在李都督和尉迟都督的兵锋交击之下覆灭了,铁勒诸部也臣服在我程处弼的铁骑之下 你“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愿望,我程处弼借着你的兵法意志传承已经完成了,华夏百姓的北疆已经安定下来了,九泉之下,你可以安息了!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覆灭匈奴,这是霍去病毕生所追寻的目标,但是霍去病逝世之时,匈奴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并没有覆灭,北疆草原,大汉并没有征服! 但是,在事隔近八百年后的今天,程处弼借着霍去病的兵法传承和吕布的无双勇武,打败了此刻称霸草原的铁勒诸部并使其臣服,完成了霍去病的心愿! 这时,天边突然疾风呼啸,吹得锦旗猎猎,呼呼作响,怒吼着的大风就像一头饥饿凶猛的野兽一般,吹拂到香案之上,将香案上的三个人头,卷起纷飞 难道当真还有什么鬼神之说? 程处弼避开疾风,遮挡眼睛,暗下思量,正待此时沉浸已久的系统,适时地发出声响: 恭喜宿主完成了于传承之中的隐藏任务——“封狼居胥”,获得传奇大礼包一个! 第313章 所谓的“装逼打脸” “我丢,系统!原来,你他娘的还有这个功能的!” 许久不曾听闻系统奖励之声的程处弼,出言讥诮,毫不含糊地对系统加以讽刺。 “这么多天,除了提取应用功能,其他你都没有半点的响动,我都以为你的装逼打脸获得奖励的功能,已经名存实亡了呢!” 当然,系统也不是什么善渣,丝毫不为所动地平常组织语言对程处弼进行反击: “不好意思,宿主,你之前那些天的所作所为并不符合装逼打脸的奖励流程设定,所以并没有让本系统开启此功能!” “这并不是本系统无用,而是宿主的行为举止并不符合!请宿主自省!” 而且,系统的用词还比较重,连“自省”这般的词语,都运用出来了。 程处弼一听,当即便是火上眉头,立刻展示出自己惊人的言语天赋,洋洋洒洒就是一番纵论,对系统的质疑,进行强有力的驳回: “难道本宿主此前在两仪殿以一曲《卧龙吟》大出风头,智压长孙涣、理服房玄龄,难道不是装逼!” “在甘露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大唐所有的三品以上大员面前,高谈阔论,纵言用兵行事,难道不是装逼!” “在崇圣宫,教育大唐两位道教宗师领袖,推陈出新,革故鼎新,推进道教教义现代化改革,与时俱进,难道不是装逼!” “所谓的装逼打脸,是通过宿主一系列高深莫测的语言和夸张华丽的行为对施行的对象造成心灵和身体上的冲击,对对方在精神上、身体上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听完程处弼的辩诉,系统也不紧不慢地以依旧没有感情的语气,进行冰冷的解答。 “宿主在甘露殿和崇圣宫的行为,虽然足够高深莫测的语言和夸张华丽的行为,展示出了宿主非同凡响的经世之才” “但是,对殿内和宫内的众人的精神和身体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在两仪殿,尽管宿主一开始打了长孙涣一巴掌,但那并没有展现出宿主对高深莫测的语言和夸张华丽的行为运用” “其后,在宴会上的表现,虽然宿主展现出来了高深莫测的语言和夸张华丽的行为,长孙涣也确确实实受到了精神上的伤害” “但是,整个事情还没有发生完毕,长孙涣就被唐太宗罢免了爵位,变成了平民,所以无官无爵,开启不了系统的奖励机制” 系统立足现实基础,通过一番有礼有节,有条有理,有条不紊的言词,对程处弼之前的行为进行总结与辩驳。 “算了算了,别再逼逼了,老子说一句,你他娘的说一千句,系统,你吖的是不是转性了,变成话唠了!” 这一番思路清晰、有理有据的话,就是程处弼这样才思敏捷、辩才超凡之人听了,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细细思量,根本无从还口,只得耍赖顽皮,进行蛮横的打断。 被程处弼强硬地打断言语之后,系统也不再说话,一时间脑海之中便陷入了僵局。 为了不让自己辛辛苦苦获得的奖励泡汤,程处弼只得苦笑一声,主动向着系统提出话题: “对了,今天怎么可以开启奖励机制,难道还真是本宿主完成了霍去病的“封狼居胥”?” “还有,刚才那突然刮起的狂风是什么鬼,难道这时间真有什么鬼神不成?” 程处弼话音一毕,系统依旧以公式化、机械化的声音,加以回答: “刚才的狂风,是宿主完成了奖励的开启条件,我顺便感知气候与奖励一同奉送给宿主的,宿主对本系统适才的行动是否感到满意?” 尽管系统有提问程处弼对自己的服务是否满意,但是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感动你麻痹” 程处弼下意识地嬉笑怒骂一句,不过思索到系统言语中重点的他,马上眉头一锁,紧张地发言询问道。 “等下,你说你可以感知大唐世界的气候,那是不是在不开启奖励的时候,你也可以帮助本宿主获得气候的支持?” 风雨雪雷,阴晴昼夜,皆是气候的变化,若是系统能够运用自然的力量对自己加以帮助,这对以后的自己绝对是有非常大的价值的! 系统冷然如斯:“请宿主不要异想天开,当然这是不可以!” “马来戈壁的!老子就知道” 如同往常一样,程处弼一如既往的希冀之中,陷入了绝望,只得叹息一声。 “算了,你还是继续解释奖励的事情” 系统以平和的语速,将这次奖励的原因,向着程处弼娓娓道出: “确实如同宿主所言,因为宿主完成了霍去病传承的隐藏任务——“封狼居胥”!” “但是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宿主还达到了更高的层次,真正意义上的清除了大唐在北疆的隐患,这是高于霍去病的成就的!”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宿主的行为符合装逼打脸的条件!” “封禅是华夏古代最为崇高的祭祀盛典,宿主的封天祭祀行为,极为符合装逼的言语和行为!” “宿主在铁勒诸部的王庭圣山狼居胥山上举行封天大典,这也极大地打击了铁勒诸部所有人的气焰,让铁勒诸部之人心中产生了压迫性的敬惧之情!” “好,是本宿主想得太简单了,还以为只是一个让自己和麾下众将士扬眉吐气、光耀门楣的机会而已!” “没想到还真和霍骠骑让匈奴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一样了,也成为能让铁勒诸部的孩童半夜止啼的人物了!” 听完系统的话,程处弼思忖了一方,露出一个似嘲非嘲、似悦非悦的表情,而后陡然扬起雀跃的笑容,向着系统催促道。 “系统,快开启奖励,让本宿主看看什么是所谓的传奇大礼包!” 第314章 系统吃药了......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顶尖未来科技宝箱一枚、钻石宝箱一枚、铂金宝箱一枚、黄金宝箱一枚、白银宝箱一枚、青铜宝箱一枚!” “我草,系统你是不是吃药了,怎么会如此的给力,不仅每样宝箱来了一个,连顶尖未来科技宝箱都出来了!” 程处弼吃惊地咽了咽口水,夹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大喜过望地对视着系统,惊叹道。 这是个礼包的奖励比李泰要好,比孔颖达要高,比屠杀马来戈壁也要强,这是目前为止,他所接受的最好的奖励了! 果然,系统的设定者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 “宿主不喜欢吗,如果宿主不喜欢的话,也可以选择不要奖励,从而进行一次随机抽奖!” 系统总是在程处弼感到惊喜的时候,在他的脑袋上,以最讨厌的清冷机械声,浇一盆凉水。 “本宿主知道你是什么尿性,不和你一般见识,赶紧给我开宝箱,芝麻开花节节高,从青铜宝箱开始!” 和系统斗智斗勇这么长的时间,程处弼自然也熟悉了系统的套路,把自己的暴脾气硬憋了回去,向着系统命令道。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青铜级别粮食作物“玉米种子”及其播种高产方法说明书!” “玉米,植株高大,根茎强壮,是重要的粮食作物和饲料作物,也是全世界总产量最高的农作物。” “玉米一直都被誉为长寿食品,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维生素、微量元素、纤维素等,具有开发高营养、高生物学功能食品的巨大潜力。” “玉米味道香甜,可做各式菜肴,同时其也是工业酒精和烧酒的主要原料。” “玉米,玉棒子,我都好久没有吃到这玩意了!当年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拿根玉米棒子,边走边啃” 看到是玉米,程处弼面庞上洋溢起了贴心的幸福笑容,眼神泛起淡淡的柔光,回想起当年的轻狂年少了。 “这到是个良好的粮食作物,热带和温带都可以播种,就是在北疆和东北地区都可以进行广泛地种植!” “而且,玉米好像原产地是在南美洲,是在明朝才传入我国的” “这下子都不用漂洋过海,就可以传入我国,改善百姓生活了,还不错,明年年初就上报朝廷,在北疆地区推广种植看看!” “我想起来了,上一次系统送的棉花种子,因为时间不够,还没有进行推广种植,到时候可以一起” 说间,程处弼想到了上次被他扔到一边的棉花种子,嘀咕了几声,又向着系统催促道。 “系统,这次开出来的东西还不错,赶紧地开启给本宿主开启白银宝箱瞧瞧,本宿主对你现在都有点小期待了!”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钻石“奥尔洛夫”!” “奥尔洛夫,世界上第三大钻石,原石重39克拉,拟加工成玫瑰花模样之时,使重量磨损为18962克拉。” “这颗美妙绝伦的钻石后来做了印度塞林伽神庙中婆罗门神像的眼珠。” “其后,奥尔洛夫几经周折,流落到奥尔洛夫伯爵的手中,奥尔洛夫伯爵把钻石命名为“奥尔洛夫”,并把它奉献给叶卡捷琳娜二世作为她命名日的礼物。” “至此,“奥尔洛夫”被焊进一只雕花纯银座里,镶在了俄罗斯权杖顶端。” “奥尔洛夫”钻石,有着印度最美钻石的典型纯净度,晶莹剔透、纯净透明,带有少许的蓝绿色彩,富有动感,优雅生辉。 整颗钻石,像半个鸽子蛋,圆润精致,又像栩栩如生的玫瑰花,浪漫精致。璀璨绚丽不至庸俗,美轮美奂星驰华彩。 “奥尔洛夫钻石,来得还真是时候啊,有了这颗钻石,相信娘亲就不会再时不时拿质儿的永恒之心说事了!” 因为此前已经经历过一次“永恒之心”的光彩照人,所以获得奥尔洛夫钻石的时候,程处弼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惊奇。 尽管这种东西除了赏心悦目就没有什么用,但这颗钻石的到来,却可以帮助他在日常的生活中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崔夫人看到李丽质所戴的永恒之心之后,对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亲”的碎碎念。 刚好奥尔洛夫钻石的主人叶卡捷琳娜女皇和在程府说一不二、一手遮天的崔夫人,在某些方面也有些相似,这个钻石也正好相得益彰。 “系统,你今天当真是出奇地给力,青铜、白银宝箱给的东西都很不错,快给本宿主看看,黄金宝箱,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郑和宝船”的设计结构图纸和制造工艺技术图纸!” “郑和宝船,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排水量超过万吨,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木制帆船!” “船加四层,九桅可挂十二张帆,锚重几千斤,二三百人才能启航,海上阻力小、航速快,能走八面风!” “郑和曾乘此船,七下西洋,远赴三十六城国,内凭海盗,外彰藩国,发展海外贸易,宣教化外诸国,导以礼仪,变其夷习,将华夏之声,弘扬于亚非拉三洲之间!” “郑和宝船!这可是当时最牛逼的造船工艺!” 望着精巧细密的宝船模型全息投影,程处弼拍手叫绝,失声惊叹。 郑和下西洋,这是华夏人最为长脸的古代英雄事迹,这是古代天朝真正布国威于四方的英雄史诗! 船艏正面有威武的虎头浮雕,两舷侧前部有庄严的飞龙浮雕或彩绘,后部有凤凰彩绘,艉部板上方绘有展翅欲飞的大鹏鸟。 整个船身比一个世界型的足球场还要大,船楼包括加班在内有五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尽显大国豪奢,九根参木巨桅顶天直立,十二张大帆悬天高挂,锚重几千斤,可纳近万人,自见大国豪情! 整座宝船,精雕细刻,巧夺天工,威武雄壮,大势磅礴,不愧于当时世界上最顶尖的造船技术。 第315章 好运连连,惊喜不断! “可惜明成祖朱棣不是制霸之主,只是守成之君,只把这宝船当做宣扬国力之用,而明朝后面的皇帝昏庸无能,一代不如一代,这宝船的作用也就完全浪费了” 想到明朝的悲催命运,程处弼唏嘘不已为郑和宝船感到感伤,继而攥拳挥臂,震天高呼。 “也罢,既然,你这厮到了本将军的手里,本将军就不会让你这颗宝珠蒙尘生灰,本将军日后便带着你去远征海外,步武四海!” 虽然水军一直存在,近海海军尽管不规范,但也不少,但毕竟缺乏标志型的楼船巨舰,有了一样的一艘宝船,大唐便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拥有海军舰队! 这对于跨海长击辽东半岛,或者征服瀛洲岛国,以及南下占领东南亚,就有很大的帮助。 甚至,在日后从陆海两路出兵,进击印度、西亚,纵横欧洲都不是不可能。 “系统,本宿主敢肯定,你今天一定是吃药兴奋过头了,才给了本宿主如此丰厚的奖励,继续开启下一个铂金宝箱,本宿主现在真的是迫不及待了!” 一连三个奖励,都是程处弼非常满意的物品,这让他对后面的高阶宝箱更为地动容。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铂金级别书画传承——宋徽宗赵佶的书画传承!” “花鸟画,形神并举:有气韵而无形似,则质胜于文;有形似而无气韵,则华而不实。形似以物趣胜,神似以天趣胜,由形似达到神似。” “瘦金体,独树一帜,笔法犀利、瘦挺清爽,铁画银钩,锋如兰竹,笔势挺劲飘逸,富有鲜明个性,与其所画工笔重彩相映成趣” “宋徽宗赵佶的书画传承!我丢尼玛,系统,你还真懂我心,没有什么再适合本宿主的传承了!” 还不待系统说话,程处弼就已经兴奋得没个人形了,一蹦三尺,整个人都洋溢在幸福来得太突然的狂欢之中,放声接话,纵言高谈。 “寓物赋形,随意以得,笔驱造化,发于毫端,万物各得全其生理;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张弛有度,秀美雅致,天地亦与其神闲!” 宋徽宗赵佶,虽然是一个无能的皇帝,但他却是一个书画大家。 用元代史学家脱脱撰《宋史》中《徽宗纪》的情景,是不由掷笔叹曰:“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 但单从书画角度来说,宋徽宗赵佶,却是程处弼最喜欢的书画大家,尤其是他的瘦金体字,比王羲之的字,更让程处弼喜欢。 因为瘦金体虽然秀美雅致、舒畅洒脱,但通篇法度严谨,一丝不苟。有张有弛,有紧有松,张弛有度,紧松有理。 而且,练习瘦金体,不仅需要极高的书法功力、涵养气度,还需要神闲气定的心境和做一个浪漫皇帝的心态。 因此,尽管后世学习这种字体的人很多,但能得到其神韵的却寥若晨星。 而程处弼自小见识这种尾钩锐利、运笔迅疾的字体后,便爱上了它,一连十余载夏暑冬寒,也算练得上一手瘦金好字,但是其神韵却难以琢磨。 今天,能够获得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传承,而且是书画双能兼得,怎么能不令他心花怒放,喜悦无边。 更何况,现在为了不让李二陛下发觉那卷《兰亭集序》是他的笔迹,他一直都不敢用飞白体写字,只能用瘦金体书写,但终究是形似神不似。 若是,能够真正继承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神形兼备,日后在书法界,他也必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后世的百科搜索上,程处弼就是大唐着名的军事家、文学家、书法家、画家、诗人、道教的改革者、医学界的先驱者、茶艺的领军人、白酒划时代的开拓者 想到这一大堆万能无敌、完美无缺的头衔,程处弼的心间便是甘甜若清泉,得意得近乎要忘形了,喜笑颜开地向系统,飞扬宣口: “系统赶紧开启下一个钻石宝箱,本宿主已经看到全胜的韶光了,今天一定是一个大满贯!”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钻石级别商业传承——梅耶·罗斯柴尔德的商业传承!” “梅耶·罗斯柴尔德,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创始人,国际金融之父,欧洲银行巨擘。” “他创建了全球第一家跨国公司——欧洲显赫银行集团,首创国际金融业务,对欧洲经济和政治产生长达两百年的影响!” “19世纪的欧洲流行这样一种说法:欧洲有六大强国:大不列颠吉利国、法国、俄罗斯、奥匈帝国、普鲁士和罗斯柴尔德家族!” “罗斯柴尔德?!” 就当当听到这个名字,程处弼的大脑就如雷贯耳一般的炸懵了,瞬时惊呼。 时至他穿越之日,前五大帝国均已化为了历史的尘埃,走上了君主立宪或民主共和的道路,惟有罗斯柴尔德家族依然如日中天,传承了近三百年! 而且这个家族传说中,坐拥过5万亿美元的资产,还曾经控制过美联储,摩根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传说中都是这个家族的小弟。 “奔驰”汽车、拉菲红酒、罗斯柴尔德银行、苏伊士运河、必和必拓(全球最大的铁矿石制造商、第三大铜生产商和第二大煤炭出口商),现是或者曾是,这个家族旗下的产业。 “梅耶·罗斯柴尔德的商业大脑要赐予本宿主了,难道本宿主的头衔上还要再增加金融学家、经济学家、杰出商人的头衔!” 从巨大的喜悦之中醒悟过来的程处弼,无奈地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可恶表情,感怀道。 “唉,就算以后,自己撂挑子不干了,就是靠着这个传承,想饿死都难了” 第316章 来自未来的垃圾科技——辟毒丹 “系统,本宿主不得不对你赞誉有加,你今天给本宿主爆出来的东西,都是百里挑一,不甚至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好东西!本宿主这心里,当真是喜欢得紧!” 程处弼眼眸含喜,心怀悦动,由衷地表达着自己的欣喜、激动之情。 “现在呢,妥贴地给本宿主看看最后一项宝箱,顶尖未来科技宝箱,就光听名字都有一种高大上的感觉,让本宿主看看它有什么神奇之处!” 未来科技宝箱,让他的心间,充斥着一股米国大片的赶脚,亦或是多啦a梦四次元百宝袋的神奇,这一连串的好运,让他对于所谓的未来科技,满怀期待。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未来科技药物——辟毒丹!” “辟毒丹,取灵芝、人参、雪莲、何首乌、冬虫夏草等天然名贵药材,百草之灵,天生精华,经过xx世纪高新科技方法取其精纯,甄选配比,研究法制,调和此药。” “服用此药者,滋养润体、百毒不侵,任何病毒、病虫、病菌、病害,都不能伤其身!” “我嚓,系统就只是一个简单的百毒不侵,未来就只研制出了这么一个挫逼逼的药丸,感觉未来还真的要完的样子!” 可是一看到仅仅只是一颗百毒不侵的药丸,程处弼立马就大跌眼镜了,脸上光明正大地写着“鄙夷”两个字,对系统加以赤裸裸地嘲笑。 “米国大片,你知道,也不说什么未来的高科技武器装备,什么航空母舰、激光武器、战甲机器人的” “可是你连个延年益寿或者永葆青春的药物都没有,看来你造物的那个年代,也并不是什么很高大上的文明嘛” “宿主,本系统所存在的文明是距今约xx光年的文明,其文明程度自然是你不可想象的,也是你不可理解的!” 系统的声音依旧机械冷清,似乎没有情感,但言词却并不是没有情感的,对程处弼进行反击。 “至于,为什么会抽到辟毒丹,这么低浅的未来药品,本系统只能表示为你的人品太差了,或者说你的好运用完了” “当然,宿主也可以不接收此奖励,然后本系统事后对其加以销毁” “虽然差是差了一点,但是本宿主又没说不要,这东西好歹还是聊胜于无的!” 一听到系统一言不合就兑自己,程处弼也是醉了,但是又不得不对系统加以妥协讨饶。 “至少服用了此药,任何人都不能在暗中下毒对本宿主加以暗算了!这可是穿越历史,居家旅行,安身保命的必备之物!为什么不要!” 尽管没有意料之中的那么好,但是程处弼也不会放过,至少这个药可以保证自己在大唐不受到一些意外的伤害。 如今,自己在朝堂之上已经得罪了太子李承乾、越王李泰、权臣长孙无忌、太子太傅萧瑀,这么一大堆有权有势的人物。 通过刻石勒功,也不知道或明或暗有多少世家对自己心怀忌恨,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在哪天,对自己暗下毒手 宝箱开启完毕之后,系统又继续向着程处弼解释说道: “对了,本系统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宿主,对于刚才的气候变化,宿主可以通过条件兑换引用!” “但如果宿主需要引用,必须通过以一个没有开封的钻石宝箱进行兑换,而且气候改变的有效时间至多只有三天!” “需要一个没有开封的钻石宝箱兑换是” 程处弼捋着微微蓄起的胡须,细细思量,考究利益比较,忽而大骂一句。 “妈蛋,你t的,怎么不早说!老子宝箱都开完了,你又和老子说这种屁话!” “算了,你吖的,就是一个马后炮!还不错的条件,本宿主知道了,日后有机会的时候,留下一个钻石宝箱和你兑换便是!” 不过一想到系统的尿性,程处弼冷呲了一声,也没在找事,平下心来,准备将意识从脑海神识中退出,继而一思,转身又向着系统,提点道。 “但是呢,系统,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被你卷走的那三颗人头,给本宿主老老实实地摆回到香案上!” 狂风回卷,渐渐为细,化作清风,当程处弼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之后,三颗人头又就着木盒重新摆回了香案之上。 “刚才昊天上帝,作起狂风,将三颗头颅卷上苍天,表示出来,他对我们所敬献的祭品,很是满意!” 看到三颗头颅又回到了香案之上,程处弼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转面,傲然直立,向着众将士,扬声宣布道。 “现在他将祭品还给我们了,是因为他不能独吞这伟大的圣品,我们还需要用这三颗头颅去做另一件大事!” 众将士躬身长嘶,生气十足:“请将军大人明示!” “众将士听令,转至姑衍山,举行禅地大典!” 程处弼顺势而为,直指狼居胥山侧的姑衍山,振臂高呼。 既然已经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当然也要在姑衍山举行祭地! “喏!” 众将士兴致昂扬,士气更高,得令而后,立马雷厉风行,利索大动。 “将军大人!” 程处弼刚从祭坛上下来,房俊便快步迎了上来,微微拱手,继而贴在程处弼的耳边,轻声的密语。 也不知道房俊说了什么,程处弼吃惊了将头转向房俊,凝重地审视着房俊。 房俊肃然地点了点头,侧到一边。 程处弼从腰间摘下望远镜,放到目前,居高临下,纵目远极。 他隐隐约约地看到独逻河畔,有一支人数非常之多,大概有五万余人的军队,在进行休息、整顿 第317章 爱子莫过程咬金 独逻河畔。 在程处弼望这边遥望的同时,一名脸型国正,铜铃眼、大方口、络腮胡,很有男子气概的中年武将,一手持着一柄两刃天罡大斧,一手架着望远镜,也遥望着狼居胥山。 他的脸上挂满了无尽地得意,整个身子都沉浸在一个叫做幸福的情感之中 “总管大人,将士们都整顿好了,请总管大人下令?” 一位身着明光铠的将领,纵马而来,向着这位中年将军,禀报道。 中年将领缓缓放下了望远镜,转向了迎来的将领,脸上的笑容也化为了愧疚的神色,叹息了一声,抚慰着将领的背部,惭愧的说道: “这一次,是本将军对不起你们,为了本将军的儿子让你们受委屈了!我程咬金,欠你们一个人情!” 以李大亮和尉迟恭的两路人马,十万之众,自然可以轻易地击败西突厥。 以李二陛下亲率的御林军加上李绩、薛万彻的两军联军,加起来人数也会达到二十五万以上,以二十五万的大军出征,就算俟斤夷男出动五十万人马,也不一定顶得住。 所以,程咬金两边都没有选择相帮,而是选择了独立行军。 从胜州出兵之后,他便沿着黄河向西进军,经窟浑、鸡鹿寨,避开阴山山脉,而后折军向北,进击薛延陀腹地。 原本在药罗葛父子与俟斤赫德进行内讧之时,他可以率领麾下的五万人马进行突袭,一举而北疆的! 但是,在了解到程处弼的进军之后,他放弃了这一次千古扬名的机会,将这次唾手可得的战功,完完全全、拱手相让给了自己的儿子! 他也没有选择与阿史那社尔和程处弼三面夹击,因为子示孝须让父,最后登上狼居胥山,封禅祭天的,也不是程处弼,而是他——程咬金! 但是,他选择了退兵避让,成就了程处弼封狼居胥的千古佳话! 在为人父上,他做到了退功就子,这是一个好父亲的表率! 但作为一名领兵大将,他确确实实对不起手下这一大批想要建功立业、千古扬名的兄弟! “大将军大人说哪里话,平日里大将军大人待我们恩重如山,就和亲兄弟一样!” 将领也感受到程咬金的内疚,轻笑着宽慰程咬金,感怀着说道。 “将军大人的俸禄,不是用来给兄弟们买酒食就是用来接济那些家境贫寒的兄弟们,将军大人的恩德,我等都牢记在心的!” 程咬金和尉迟恭一样,轻士人而爱士卒,对待手下的将士,那都是屈尊降节、诚心相交、称兄道弟、推心置腹。 但在对待士人方面和尉迟恭也有很大的不同,对于那些有真才实学且为人友善的士人,他也乐得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对于那些个读死书的酸儒、腐儒和孤高自傲的文臣,他就懒得搭理了。 “再说了少将军大人,骁武超群、能征善战,敢打敢拼,敢于孤军深入,率领一万人马,猛冲大漠,强袭铁勒诸部、说降阿史那社尔!” “少将军大人可谓豪气冲天,烈胆英姿,理应获此殊荣!” 将领微微停顿,遥望着狼居胥山上若隐若现的飘扬旌旗,敬佩地感叹道。 “而且,少将军大人年未弱冠,便已为正四品上的校检左卫将军,经此一功,少将军必将抹去“校检”一词,晋升为从三品!” “如今,少将军又深得帝宠,还相嫡长长乐公主,朝廷之上有大将军保驾护航,朝野之外有夫人母族德隆望尊,日后封阁拜相,也不在话下!” “若是,少将军日后大成,我等也好,承蒙少将军恩德,延及支庶” 虽然这一支军队,有一些是胜州和其余几州的地方部队,但核心还是右武卫御林军,而右武卫的将领本来就是从秦王府的左三统军改编而来,都是他的嫡系将领,自然与他同心同德。 而且,程处弼的远大前程,世人皆知,就是一个傻子也可以看出来程处弼如日中天的阵势。 作为右武卫的将领,程咬金的亲近将领,日后,程处弼若是上位了,成为了程家、乃至整个派系的领军人物,那他们也自然可以水涨船高。 攀龙鳞,附凤翼,这是生存所必须懂得的道理。 “大恩不言谢,某家也不再多言了!” 程咬金恳切地点了点头,庄重地拱了拱手,眸光瞬时变得锐利起来,声嚣破风,气贯长空。 “传令下去,赶赴阴山北麓蜈蚣坝,与陛下的大军呈首尾夹击之势,进攻俟斤夷男!” 他将封狼居胥的战功,让给了程处弼,那么,他就必须重新选择一条获得战功的道路,来弥补自己麾下的将士,同时也为了挽救自己。 在李二陛下兴师动众,布局五十万大军北伐进军之际,在大军高奏凯歌,各路人马均怀功绩之时,若是他这一路无功而返,那么无功便是过了。 所以,他选择了当机立断,进军阴山北麓蜈蚣坝。 俟斤夷男的军队,在阴山南麓,已经被李二陛下和李绩、薛万彻的三鹿大军重重包围了,南麓已经是一个死胡同。 而蜈蚣坝,则是俟斤夷男此刻唯一的出路,他进兵从这里进来,南麓围堵,他退兵自然也只能从这里回去。 若是他沿着蜈蚣坝,一路向南进军,与李二陛下所率领的军队呈包围夹击之势,那么,俟斤夷男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 阴山下,白道川,唐军大营,中央皇帐。 “陛下,大喜事!” 巡营而归的段志玄大步疾走入大帐,一看到端坐御案的李二陛下,三步并作两步,更是急不可耐。 “怎么了,朕的左骁卫大将军,有什么好事?” 李二陛下望着段志玄喜上眉梢的神色,欢笑着问道。 “陛下,且看!” 段志玄面带笑容,神采奕奕从衣甲之中,掏出了一份牛皮帛书呈给了李二陛下。 “这药罗葛·菩萨还真是铁勒诸部的智者,有自知之明!” 李二陛下看到帛书之后,神色熠熠,笑若皓月,豪声命令下去。 “李全,马上派人将三品以上的将领召集到大帐中来,朕有要是相商!” 第318章 犯我大唐者,必须死!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可汗,不好了,不好了,失火了,失火了!” 俟斤夷男的心腹爱将布鲁特·德鲁伊领着一众人马匆匆跑进帐中,将俟斤夷男摇醒。 “不就是失个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时已深秋,天气干燥,俟斤夷男还以为是埋锅造饭的时候,不小心失的火,没当一回事,翻了个身,正好望见帐外人影晃动,喊杀一片,惊惶爬起,连声问道。 “德鲁伊,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唐军现在已经在营中到处杀人、四下放火!可汗还是,快快撤退!” 亲卫赶紧帮助俟斤夷男穿戴好衣甲。 “我军壕沟深挖,出入不过数丈之地,唐军何如能够快速突袭我军营帐,还在营中大肆放火!” 俟斤夷男按着佩刀,出了军帐,看到帐外能够将黑夜都能够照亮的火势,咬牙切齿,气愤不已。 草原上的营帐自然是依草而结,深秋之际,草原自然西风呼啸,风助火势,火趋风利,草木相连、草帐相连,一时之间,火光冲天,军营之内,一片火海。 “是右贤王和王子,可汗!” 巴尔康和马来隔壁领着一队残兵,灰头灰脑地向着俟斤夷男这边疾驰而来。 “怎么回事!” 俟斤夷男望着落荒而来,战战兢兢跪倒在他身前的两人,喝声问去。 “回禀可汗,药罗葛·阿松皮反了,他领着从回纥带来的三万人偷袭了我们的前部营帐,砍倒了营门,撤下了珊栏,将唐军引导了进来!” 两人结结巴巴,你一言我一句,将情况道了出来。 “药罗葛·阿松皮怎么可能会造反!要造反,他早就造反了!” 俟斤夷男摇头晃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忽而神色一紧,瞳孔紧缩,低声惊叹。 “难道是药罗葛·菩萨不可能,不可能!” 越想,俟斤夷男的神色就越充满恐惧之情,眼内泛白,空洞无神,一个浪呛,颓然地坐落在地。 “可汗,快跑,马上唐军就要杀到这了!”巴尔康和马来隔壁赶紧将俟斤夷男扶起,准备架到马上。 “逃,往哪里逃,都败成这样了,还能往哪里逃!” 被扶起的俟斤夷男,琅琅锵锵地摇摆着身姿,蛮横地拔出佩刀,苦笑着将亲卫遣散,将刀架上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如今火烧连营,军士死伤一定不在少数,这重要的是,这一场战,将本来就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避战不出的低落士气给打没了! 阴山南麓是再无立锥之地了,只能往北撤了,撤到阴山北麓,甚至是撤回王庭 但是,他不甘心啊,他是草原上的雄鹰,是大草原的主宰,都还没有与大唐堂堂正正一战,就这样败了,败得不明不白 他没有脸回去见草原上见证他意气风发、纵马南下的父老,更对不起他死不瞑目的长子 被俟斤夷男这一下,所有人都吓傻了,不知如何自处。 “可汗,可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只要能够留得有用之躯,他日我们还可以卷土重来” 还是老亦弥坚的巴尔康声泪俱下,小心翼翼躬身在俟斤夷男的身旁,苦苦哀劝。 听到巴尔康的话,俟斤夷男缓缓地顺着巴尔康放下了手中的马刀,轻声不过是一时之冲动,等到刀真正架在脖子上了,他自己也有些吼不住了。 死,说起来很简单,就在那么一瞬间,好死不如赖活着,在死之前,不是所有人都有轻生的勇气。 俟斤夷男刚刚放下刀来,众人惊魂尚未定下,忽一声梆响,一彪军马杀出。 “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在此,尔等蛮夷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当先一将头戴凤翅夜明盔,身穿柳叶绵竹铠。手执金纂提炉枪,背负四棱金装锏,跨下呼雷豹。面白唇红,微须三绺,腰圆膀阔,头大声洪。 “请可汗快快撤退,薛延陀可无俺德鲁伊,但不可不无可汗!” 德鲁伊看着追兵已近,单膝跪地,神情急切,向着俟斤夷男请命道。 “草原上的战狼,只能战死,岂能遁逃!我身为可汗,自当断后!大草原上” 俟斤夷男眼神一凛,扬起战刀,披风一甩,大步向前,但是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便被拦腰抱起。 俟斤夷男手脚并舞,慌乱地在德鲁伊地肩头乱摆,慌声大吼。 “你想干什么,你想造反吗,德鲁伊!” “烦劳右贤王和王子,带着渠帅先走,末将前去断后!” 德鲁伊不管不顾,一举将俟斤夷男横挂到马上,向着巴尔康和马来隔壁交待道。 “左谷蠡王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可汗(父汗)!” 听到德鲁伊的话,巴尔康和马来隔壁如临大赦,恨不得爹娘再生两条腿,连连拱手,迅捷地翻身上马,向北奔逃。 来将可是大唐第一勇将,秦琼,不逃命干什么,有德鲁伊这样的傻子拖着秦琼,自然最好! “可有人愿随我德鲁伊断后!” 德鲁伊悲凉的摇了摇头,向身后的己军唤道,却发现自己领来的一万兵马,只有不到三千人。 “愿随左谷蠡王赴死!” 德鲁伊身后的三千人,齐刷刷跪下,慷慨陈词。 不惧艰险,迎难而上,在大草原上确实是比较英雄的行为,为主而死,就是死也是虽死犹荣! 但是,在这个世道,活着才是真理! 不是所有人都想成为英雄,不是所有人都有舍生取义的勇气! “好,随我来!” 德鲁伊心存死志,手提朴刀,雄赳赳、气恺恺率着自己的三千人马,迎面冲向了秦琼。 “哼!” 秦琼冷哼一声,驾驭呼雷豹,手中的金纂提炉枪翩翩摇摆,似风舞梨花,银龙出海,快如闪电一般,向着德鲁伊凌空飞刺而去。 “喝!” 只见德鲁伊的马刀被秦琼一枪挑开,德鲁伊虽然心感错愕,但被没有皱眉闭眼,好似解脱一般,似死如归。 “你到是有点骨气!” 秦琼的虎眸中闪过一色敬佩,但手中金纂提炉枪并没有停下,依旧寒星凛冽,干脆利落地刺穿了德鲁伊的咽喉。 德鲁伊一把从战马上栽倒下来,动脉依旧涌动,鲜血不断从脖颈大窟窿溅射出来,他的身子不停地哆嗦、发寒、发颤、蜷缩 “但是,犯我大唐者,必须死!” 秦琼虎眼如虹,若梵音钟鸣的道出冰冷一言,没有半点停留,夹紧呼雷豹,继续疾驰袭杀。 第321章 俟斤夷男身死...... 天色微明,黑云罩地,西风依旧尚不息。 强袭行军赶路的诸军士,拖着饥肠辘辘的身子,在树林之中穿梭寻觅干木、野草,架设大锅,方欲造食。 薛延陀人,乃至整个北方少数民族,打战的时候,都是不需要后勤的。因为他们不会种米做饭,所以不需要进行军粮的运输。 他们需要的是将部落的牛羊牲口,随军赶养便可,就地取食。 但是,阴山南麓一战,连自己能不能保全性命都是一个问题,谁还能顾得上牛羊辎重。 此时此刻,只得杀马割肉,以充饥食。 俟斤夷男颓然地靠坐在山涧的磷石上,看了看被一些战士染着野兽一般垂涎欲滴的欲望奋力砍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在战马绝望的嘶鸣声中,抽出一段血淋淋的肠子 看看因为竭力虚脱,横七竖八,稀稀落落瘫倒在路旁大口踹气,迷迷糊糊的战士 再看看灰蒙蒙的天色,阴沉沉的山石,俟斤夷男唏嘘不已,对自己加以可怜的冷笑。 想当初,他俟斤夷男首倡自由,带着族人从东突厥的统治中独立出来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年少轻狂! 想当年,他俟斤夷男击败阿史那欲谷设与阿史那社尔,而后又击败阿史那咥力,力压东西两突厥,后来居上,称霸草原,是何等的英雄盖世,威风凛凛! 再想此前,他俟斤夷男亲率近二十万大军,挥军南下,是如何的盛气昂然,渝行万里! 但是现在,损兵折将无数,只能领着数千名人马,狼狈不堪,灰心丧胆地逃回北疆,这是怎能言语而尽,一语道明德奇耻大辱! “父汗,您也累了一天了,喝口汤,吃点肉,填一下肚子,补充一下力气!” 马来隔壁用头盔当碗,盛了一碗马肉汤,端到了俟斤夷男的面前,关心地好言说道。 “马肉啊,马肉啊” 俟斤夷男缓缓从马来隔壁的手中接过肉汤,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喝汤,凝视着头盔中起起伏伏的马肉,失神地发出苦涩的哀叹。 作为一名武将,不到万不得已、身陷绝境的时候,谁又愿意屠杀战马,以充军食 “父汗,身体为重,您还是快些进食!” 看到俟斤夷男怔怔出神,马来隔壁又出言关切地提醒了一句。 “好,好” 俟斤夷男的面庞上露出失落而迷离的神色,就着现实,认命般的连声叫好,徐徐捧起头盔往嘴上去,但到半空之中,动作便停了下来,又向着马来隔壁问道。 “将士们,都喝上肉汤了吗!” “有些将士还没有,我们的盘碟碗因为脱身得匆忙,没有准备得那么即使,现在只能用头盔做碗,头盔也不够,所以将士们只能按批次进食” 马来隔壁瞥了一眼,一边争先恐后,一个头盔七八个人争抢的战士们,苦笑着答道。 “好,好” 俟斤夷男也明白马来隔壁的意思,但是这些情况是现在的他无力改变的,只能苦苦出声,捧起头盔咕咚咕咚地将肉汤喝下。 因为,头盔对视野的阻挡,所以马来隔壁没有看到俟斤夷男那顺流而下,滑落马汤中那发咸的泪水。 马汤的味道并不怎么好,没有调味料,连盐巴也没有放,甚至汤中还和着没有清洗干净的血丝,散发着让人恶心的血腥味。 但是,俟斤夷男喝得很快,或许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喝过得最难忘、最美味的肉汤。 “你也下面好好喝喝汤,补补身!” 趁着将头盔转交给马来隔壁的功夫,俟斤夷男飞快地将手从眼眶处,顺势扫下,没有让马来隔壁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汤饱肉足之后,俟斤夷男脱去湿衣,于风头吹晒;马皆摘鞍野放,咽咬草根。坐于疏石之下,安安乐乐,仰面小憩。 他也累了,不仅是身体累了,心更累了 “俟斤夷男,久违了,可还认得某家!” 俟斤夷男的眼睛刚刚阖上,便被一声梆响猛然惊醒,紧接着便是一声哮若惊雷的猛咆而来。 一股军队从阴山北麓方向冲杀过来,人头密密麻麻,将整个坝道,全部堵死。 一名脸型国正,铜铃眼、大方口、络腮胡,粗犷英雄的中年武将,持着一柄两刃天罡大斧,当先而来,两边陌刀战骑整齐划一、威严逼近,严阵摆开,截住去路。 “程知节,怎么会是你!” 俟斤夷男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继而瞪大,咬牙惊叹着向着对面武将问去。 程咬金和煦一笑,露出了他那寒光咧咧的大门牙:“怎么不可能是我,遇到我之后,你是不是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本汗,什么都没有想!” 尽管程咬金从阴山北麓出现,已经表明了许多事情,俟斤夷男也想到了很多,想得很复杂,但是他不能在对敌之时,表现出可汗的懦弱。 “是嘛,但是又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俟斤夷男,是战,还是降!” 程咬金冷然一笑,话不多说,将手一指,便向着俟斤夷男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唐军从北麓而来,难道说,王庭已经沦陷了吗?” “前面有唐军的拦截,后面还有唐军的追赶,我们受到两面夹击,这次一定会死定了!” “我都还没有吃到东西呢,就是死,我也要死成一个饱死鬼!” 薛延陀军人心惶惶,皆欲垂泪,亡魂丧胆,面面相觑。 “将士们,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既到此处,只得决一死战了!” 俟斤夷男翻身上马,抽出战刀,严阵以待,向着众将士们高喊道。 众将士寂然无声 马来隔壁走上前来,苦苦劝道:“父汗,人心已怯,马力已乏,安能复战!” “滚开!” 俟斤夷男一脚蹬开马来隔壁,拍马前冲,向着程咬金突刺而去。 程咬金慢慢阖上了双眼,振臂一挥。 “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雨,大面积地散射,向着俟斤夷男飞袭而去 头颅上、心口上、手肘上、膝盖上,密密麻麻的箭支将俟斤夷男射成了刺猬 但就是死,他的双眼,也依旧透亮、锐利,果敢、血性 第322章 归也龙首原 长安城北,玄武门外,龙首原上。 巍巍峨峨的长安城,依旧雄踞在关中平原上,龙盘虎踞,傲不可侵。 气象森严的玄武门,依旧箭楼兵室,峰峰隐隐,俯视宫城,执掌天下。 苍苍茫茫的龙首原,依旧天高地广,一望无边,尽显着天地之间的浩瀚大气。 但今天,却发生了一件与往昔不同的事情。 太阳才堪堪爬上终南山的山头,略显清凉的秋风就已经荡平了龙首原上的尘埃,将龙首原焕然一新。 千乘万骑,无数官员、士子、百姓,自玄武门以下,绵延三十余里,夹道而列,面向东北,翘首而盼。 本来在如今的长安城,话题和主心应该是要放在科举上面的,毕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十年寒窗,学子们能不能改变命运,就在这一次的科举考试了。 但今天不同,因为今天是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得胜而归的大喜日子。 就是本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诸葛武侯一样,事必躬亲、实实在在的房玄龄也放下了手中的重担,与一众宰相,在监国太子李承乾的带领下,率着文武百官、御林军士,出城三十里相迎。 因为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喜之事,所以大唐的官方并没有制止渔轮的传播,一日之内,大胜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长安城内出征的将士家属、爱国荣誉心强的百姓、想要在达官显贵面前博得一面之缘的士子,也都纷纷出城绕道向北,环绕在玄武门周围两边,夹道相迎。 潮水般聚拢的人群的狂跑,如同万川归海般,无数的人流齐齐流向玄武门,不消半个时辰,玄武门外的龙首原,已是人如山海,人潮层层叠叠。 龙首原上的大石、土丘,被纷纭人众全部占领了。 他们居高远望,或想最先看到自己的亲人,或想最先看到自己爱慕的英雄,或想最先向着自己崇敬的大人“行卷”、“温卷”。 虽然山石土丘之上的人们为了争一时之地,相互推嚷的,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喜庆的笑意。 就连那些出来维持秩序的禁军卫士,也都放下了平日里威严冷血的姿态,尽显和善之色。 “太子殿下,程处弼可更今时不同往日咯,这次归来他可就真正成为朝堂之上的三品大员了!” “十四岁的三品大员啊,想想就觉得可怕啊!” 长孙无忌策马走向李承乾,后退了半个身子,遥望东北,目光萧索,脸带苦涩,欠身向着李承乾说道。 “而且,陛下还让他代天封禅,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山,若汉武帝霍去病故事,太子可知其中的含义!” 他一生之中,阅人无数,自以为看破世间人事,但是这个程处弼,他长孙无忌确实看走了眼。 第一次,相遇便以舌尖嘴利,而在他和李二陛下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第二次,更是文战孔颖达、武杀马来戈壁,儒家经典,烂熟于肚,力大如牛,箭术超群,戟法绝伦,是一位允文允武不可多得的人才。 其后,创立锦衣卫、塑造军械司、统领左卫亲府,以弘文馆学士之职务,编纂《论语》、考校科举,身兼数职,一跃而起。 不过半年之时,已经从一介勋贵子弟,摇身一变,化身成为了大唐正四品上的校检左卫将军,而且马上就要进位为从三品的大员。 这样惊世骇俗的人才,他原本应该是要巴结迎奉的,或者是要将女嫁与的,这样的人才是可以网络到麾下就网络到麾下,不能也一定要与之交好。 这样的人才,但却在第一次相遇之时,便结下了生死之仇的梁子,而这样的仇怨,双方又如何能放得下 但是,就算他和程处弼,乃至整个程家、山东世族的关系不好,但这也不妨碍他,为李承乾出谋划策。 “舅舅所言,孤明白的,孤会尝试着改善与程处弼之间的关系的” 李承乾思量一番,颔首点头,身子后倾,低声回应道。 长孙无忌并没有把如意,一个小小的看得很重,毕竟一个小小的,对于皇图霸业、万里江山来说,太轻太轻了。 而且,他这样的关中世家出身,身份高贵,对于也是瞧不起、鄙夷的,在他的心中,也就和歌姬一般,是廉价的附属品而已。 所以,李承乾和程处弼之间的仇怨是可以,轻易化解的。 但是,他错误的小看了那个在李承乾心中的份量。 在如意死后,李承乾还在东宫中修了一间小屋,堆了一座小坟,立称心像,树起石碑,早晚祭奠,在坟室之间徘徊,痛哭流涕。 不过,李承乾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也不会在平常的时候,表现出他对程处弼的仇恨。 因为程处弼是一个深受他父皇宠爱器重之人,而且马上程处弼就要成为他的妹婿了,还会成为一个不到冠礼便官拜三品大员之人。 一个年纪轻轻,便炙手可热之人,这样的人,可以成为他登基为帝的助力。 但一个杀害他挚爱之人的贼子,在他登基之后,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快看那,你们快看那,旌旗铁骑,陛下回来了,陛下得胜归来了!” 土丘之上,视力较好的百姓,不经然眼眸一怔,突然惊起回顾,欢喜着大声嚷嚷起来。 “好像是的,龙首原都震动起来了,肯定是陛下的胜利之师凯旋了!” “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是我大唐的龙旗,是我大唐的雄师归来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李二陛下大军凯旋而来的消息,迅速在人海中发酵,整个龙首原,瞬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总领百官的房玄龄,跃马向前,细长的眼睛微眯,凝视着由远而近的明黄龙旗,长袖一挥,命令下去。 “奏乐!” 第323章 李二陛下的雄心盛气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王阳。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时当清晨,朝阳初升,金色的霞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普照大地。 李二陛下驾着青骓宝马,在左卫的护卫之下,一路疾驰奔驰在龙首原之上,遥望数十里外巍峨高大的玄武门,真可谓是“秋风得意马蹄疾”! 作为一名马上皇帝,从玄武门出征上战场、凯旋自玄武门归京,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是这一次的意义非同以往,非比寻常。 这一次,他清扫了东突厥、平定了西突厥、覆灭了薛延陀,还降服了高句丽,北疆草原完完全全地臣服在了大唐的铁蹄之下。 接下来就看如何治理,将北疆真正融合成为大唐的版图了。 从政治意义上来说,在军功之上,针对于漠北草原,他已经超越了秦皇汉武的功绩,开疆扩土,并武广地! 令旗挥舞,鼓瑟吹笙,鼓作钟鸣。繁浩庄严的古乐凯旋之声,在龙首原上响起,洞彻天地。 郊迎大礼,御驾亲征,且大胜而归,如此意义重大之举,如何当不上此等大礼。 远远看到李承乾、房玄龄携文武百官出城迎数十里相迎,这样隆重之极的郊迎,看得李二陛下龙眉长舒,心间好不得意。 此时,李二陛下的车驾已然驶近玄武门不过四十里,遥望着以金丝彩线绣上精美别致的明黄五彩朵云金龙纹、海水江崖纹、缠枝花卉、云形宝相图案的明光铠,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的李二陛下,热情的百姓们顿时惊起了雷鸣般雀跃欢呼之声。 “大唐万岁,陛下万岁!” “大唐万岁,陛下万岁!” “大唐万岁,陛下万岁!” 数十万人的啸呼声浪,再一次席卷了龙首原,在这无尽的苍穹之下,气凌云霄,震天动地。 李二陛下扬起和煦的笑容,缓缓抬起手臂,亲切地向着百姓们招手,在百姓们的崇敬目光之中,徐徐驱动马步,向着李承乾、房玄龄等官员驾来。 追随着李二陛下一路而来的将士们尽管一路疾驰,非常的疲惫,也都将疲惫之色逃到脑后,昂首挺胸,英姿勃发,摆出最完美的姿态,还接受这数十万人的膜拜。 “儿臣,恭贺吾皇大喜,恭迎吾皇大胜而归!” 李二陛下的骑马及到眼前,李承乾连忙从皇太子的金辂车上下来,踱步向着李二陛下走去,行至马前,也不顾满地的尘土,三叩九拜,恭行大礼,高声拜贺。 “臣等,恭贺吾皇大喜,恭迎吾皇大胜而归!” 有样学样,李承乾率先行礼之后,文武官员以及观礼而来的长安城百姓们,也都在房玄龄的主持之下,恭行大礼,跪迎李二陛下的凯旋。 这种近乎五体投地式的大礼,非常的繁琐,除了在大朝会上、祭祀等一些大场合,一般情况下的觐见,李二陛下并不会让群臣如此行之。 但是,今天,李二陛下非常的受用,而且笑意盎然,笑得非常的喜人,双手徐徐抬起,声音温醇。 “太子、诸位爱卿,还有长安城的诸位桑梓们,都平身!” “平身!” 在李二陛下出言之后,李全雄赳赳地挺起胸膛,以嘹亮尖锐的鸭公嗓,将李二陛下的喜悦,传遍龙首原。 随着李全这一声响遏行云的高腔,满场静寂,而后一阵不同与此前节奏的清脆浑厚的钟鼓之声,再次缭绕而起。 “我大唐一战而定北疆,铲灭诸獠,此等大业,朕自当与天下臣民同乐,为了庆贺北疆已宁,朕宣布:免天下一年赋税,天下共贺之!” 李二陛下望着数十万人在他的身前跪拜起身,呵呵大笑,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向着周围的百姓们高声宣布道。 本来此刻的龙首原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的了,李二陛下这一句话,再次将龙首原上的人气推向了高潮。 在李二陛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龙首原上出奇的静了下来,陡然之间,惊呼煞起,四下百姓又齐齐跪了下来高呼“万岁”。 歌功颂德之声此起彼伏,感恩戴德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声震长虹,不绝于耳。 李二陛下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万民的朝拜,心里那是无比的滋润与舒畅,但马前的以房玄龄为首的一干宰相们却是要疯狂了,一个个恨不得对李二陛下抽经扒皮 “敢问父皇,车驾以何?” 百姓的颂唱声平息下来之后,李承乾依旧保持着身形的谦恭,向着李二陛下请示道。 “当然是祭祀太庙,告慰先灵!” 李二陛下端坐在青骓之上,眼眸之中,绽放着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锋锐圣光,声音雄厚,气势磅礴。 “从始皇帝元年至今已经有八百五十年的历史了,大概有一百多位皇帝在位了,朕是唯一一个统一了漠北草原的皇帝!朕当然要感天动地,朕当然要敬颂苍穹!”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又再一次地表现出震惊的表情,瞻仰着帝威赫赫,皇风浩浩的李二陛下。 李承乾,是打心眼里对父皇的雄才大略的崇拜;不少的文臣武将,还有在场的吃瓜群众都是被李二陛下的王霸之气所折服 但是,李二陛下此言一出,长孙无忌的眸光变得更为了炙热了,炙热中还带着窃喜 而,房玄龄的眸光则变得更为地无奈,欠下去的脸上,满是愁容 不一会儿,用于祭祀、纳后之用的六马玉辂大车,便在左卫将领的牵引之下,行驶到了李二陛下的跟前。 李承乾领着百官向着请求道:“儿臣(臣等),恭请父皇登车!” 李二陛下并没有下马登车,一甩缰绳,驱驰而去,留下了一句盛气凌人的言语。 “天子征伐以宁国,当以战马驰之,告知先人,以车何用!” 第324章 归家 怀德坊,宿国公府。 “娘亲,我回来了!” 大步流星踏入宿国公府府门的程处弼,身姿若轻捷的燕子,健步如飞,就是这一路疾驰而来的疲倦,还有陪着李二陛下前去祭祀太庙的烦躁都没有了,向着在前厅来回踱步,翘首以盼的崔夫人,飞奔而去。 “弼儿,你可想死为娘的了!” 崔夫人一看到程处弼双脸立马变得红彤起来,两眼汪汪,珠泪晃动,一个不小心就是梨花带雨,哭倒在程处弼的怀里。 崔夫人此前已经哭了一圈了,玄武门外,她也曾在欢迎的人列之中,但是她并没有来得及和程咬金、程处亮、程处弼父子三人见面,只得在人群中望着风光无限的父子三人,默默流着骄傲、喜悦的泪水 但是,现在再次在家门见到程处弼的时候,她又再次抑制不住自己情感的流露,依旧哭了出来,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程处弼的衣甲之上。 “娘,您别哭呀,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嘛!您看看,孩儿的身子骨现在更为壮实了不是!” 程处弼一面抚慰着崔夫人的背脊,一面耍宝式地向着崔夫人炫耀般的展示着自己健硕的身躯,表示着自己的平安无事。 “对哦,弼儿,快让为娘看看你的身子!” 听到程处弼的话,崔夫人一下子止住了呜咽,紧张地推开程处弼,拉着程处弼的身体,来回转圈,上下打量。 “听你大哥说,你可是横穿了大漠,越入了蛮夷的腹地,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别看父母都希望所有的小孩成龙成凤,但那是父母对子女的祝福与期望,实际上父母是希望儿女以后生活过得更好。 虽然当中也有父母对子女出人头地的期盼,但更多的是对子女幸福生活的关心,一切只是希望子女好。 崔夫人亦是如此,不管程处弼是以前的恶劣斑斑,还是现在的国士无双,她最希望地便是程处弼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只有活着一切的一切,才有意义。 “没什么的,娘亲!您看看,孩儿这不是健健康康的嘛!” 程处弼愉悦地配合着崔夫人对自己的检查,欢快地在原地来回转圈。 他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害,就是有些伤害,都是一些粗浅细微的皮肉伤而已。 这毕竟不是在武德年间,他没有出生在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有幸他活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时代,不幸的是,他难以遇到能够让他真正一展身手的对手。 “噢,我说我们家怎么这么热闹呢,原来是我们封狼居胥的大英雄回来了!” 程处默噙着笑意从后院走向前厅,向着院前的程处弼取笑道。 他是跟着尉迟恭从灵州回来的,因为有驰道,所以他们回来的时间,比从北疆草原回来的时间更少。 他此前也陪着崔夫人前往了玄武门,但在回来之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以便给母亲与其他家人好好相处的时间。 “大哥取笑小弟了,大哥可是追随着尉迟伯父,一举荡平了西突厥,这也是不小的战功啊!” 程处弼向着程处亮见了一礼,半开玩笑,半是实诚的说道。 “而且,小弟也是一时侥幸而已,若是没有阿史那社尔的出手相助,其势恐怕难成!” “对了,三弟,父亲和二弟呢?” 程处亮一面将程处弼与崔夫人慢慢地往前厅内迎,一面向着程处弼好奇的问道。 “父亲应该还在安顿右武卫的将士们,毕竟父亲身为一卫大将军,事务繁忙” 程处弼和程处亮一左一右搀扶着崔夫人进了前厅,边走边说道。 “至于,二哥,应该也快回来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二哥正在和右卫的一个中郎将进行交接” 虽然他和程咬金是一路回来的,但是他一直押解着铁勒诸部的俘虏,连同阿史那社尔的部队走在队伍的最后,除了从狼居胥山上的惊鸿一瞥,他也没有真正见到过程咬金。 程处亮,他到是见到过,但也就只见过两次,一是从薛延陀王庭回来向李二陛下复命的时候,二是刚才一同驻军回左卫大营的时候。 “好了,你们兄弟俩呀,快快坐下,边吃边聊!” 崔夫人连连从结队的婢女手上接过酒水果盘,洋溢着幸福的神色,向着兄弟二人进劝道。 “夫人,大公子,三公子,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程处弼的屁股刚刚坐热,就见到一名家丁从府门外,疾奔而来,欢悦之情都显现在脸上,疾呼道。 “夫人,两个多月不见了,可” 程咬金大马金刀,草草莽莽地从前院外快步向着厅内走来,呵呵乐乐的说间,可一看到程处默、程处弼两兄弟,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紫青紫青,正色地咳嗽了几句,坚硬地和两兄弟说道。 “呵呵,你们两个,也在啊” 程处默赶紧欠身行礼:“孩儿,见过父亲!” 但程处弼并没有跟着程处默行礼,因为程处弼已经跪了 “不孝子程处弼,拜见父亲大人!” 程处弼狠狠地将头叩在地上,恭敬地给程咬金拜了三拜。 “老爷?” “父亲?” 崔夫人与程处默不约而同地向着程咬金问去,他们不明白程处弼为什么要如此说,要如此做。 “好!好!很好!哪有什么不孝的,打出了我们老程家的名声的英雄,哪里会是什么不孝子,快起来,弼儿。” 程咬金的面庞上难得流露出了一本正经的欣喜之情,满脸激动无法压抑住,就连说话都不像平素的铁齿铜牙了,轻轻地拭了拭眼角,伸手将程处弼搀起来。 程处弼想要表达的,他明白,他想要让程处弼明白的,程处弼也知道了。 “可是,父亲那本来,您” 第325章 归来仍少年 “可是,父亲那本来,您” 程处弼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这件事情,虽然拥有霍去病传承的他来说,意义非凡,但对于程咬金来说,意义一样非同小可。 代天封禅,这是要载入史册、千古流芳,为千世万世所敬仰的,对于程咬金而言,这也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任何一名武将都会难以割舍这样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你要记住,我是你的父亲,打虎还需亲兄弟,上阵莫过父子兵呢!” 程咬金哂然一笑,自嘲地呲了呲牙,将程处弼搀扶起来,呵呵乐道。 “我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那么多功劳干什么,这程家终究是要在你们兄弟的手上,发扬光大” 他有自知之明,虽然目光纵远,智慧易长,但自己毕竟没有宰相之才,做兵部尚书难、做尚书右仆射更难,以如今官拜右武卫大将军,进位开国国公,已经要知足了。 这份战功落到自己的手里,自己能够获得的,不过是军中的荣誉和更大的一块封土,仅此而已,但是这份荣誉和封地,放之四海皆可。 既然自己要这一番功劳无用,为何不让自己的儿子获得一份惊天动地的战功。 以程处弼未及冠礼的年纪和在李二陛下面前所获得的殊遇,这份荣誉更为的神圣、沉重,因为战功所赏赐的封地也会更为的广大。 更重要的是,程处弼在朝堂之上,文得房玄龄所重,武得李药师所爱,年纪轻轻便在广阔的领域中取得了杰出的成就。 而且,他在年轻一辈中树立起来了崇高的声望和地位,俨然成为了大唐“红二代”的领军人物。 作为程处弼的父亲,也作为这一任的程家家主,一个这么优秀的少年,他不当做程家、当做瓦岗一脉的领军人物培养,又去选择何人。 个人利益与家族利益相宜,这是封建世家大族,一直延续的重要根本原则之一。 “可是” 话虽如此,但程处弼眸光幽幽,依旧充满了愧疚之情。 自从他成为“程处弼”之后,他还一直没有为程家真正做过什么,而是自己一直在给程家添麻烦。 “可是什么,没什么好可是的,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像个啥子嘛!好歹你也是已经做将军的人了,一个将军就应该要有将军的样子!” 程咬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高声向程处弼呵斥了几句,在崔夫人的瞪眼后,又马上将语句缓和下来,注目着程处弼的眼瞳,按着程处弼的肩膀说道。 “快回后院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一会,晚上还要入宫赴宴!” 御驾亲征,大胜而归,除了告祭先祖,大摆筵席,犒赏三军,文武共乐,生民同庆,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是,父亲!” 程咬金此番说话,态度如此的坚定、坚决,程处弼也没有再忸怩迟疑,向着崔夫人、程处默一一行礼,而后告退,向着自家的小院走去。 “默儿,你也下去!” 程处弼走后,程咬金注视着程处弼的背影,却向着程处默也道了一句。 “喏,父亲!” 程处默怀着疑惑的心绪,拱手退下。 “老爷,弼儿他?” 崔夫人瞧望着程处弼的背影,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一件屁大点的小事而已,只是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罢了” 程咬金怜爱地摇了摇头,亲切地搭了搭崔夫人的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崔夫人似懂非懂的轻摇螓首,眼眸之中,多带烦忧。 良久之后,程咬金又突然很小声地嘀咕,迸出了一句:“夫人,你说,弼儿这半年来,是不是变化巨大?” “老爷,你刚才说什么?” 崔夫人顾盼神飞,螓首轻转,好似没有听清一般地向着程咬金追问道。 “没什么呢,我们也回房,这些天出征在外,都没有好好的为夫人画眉,正好今晚皇宫晚宴,梳洗之后,为夫好为夫人画眉!” 刚才也不过是他一时疏失,程咬金立马回转过来,伴拥着崔夫人,眸带温光,声含柔情,温温细语。 “老不羞的,都老夫老妻的了,还” 崔夫人黛眉一蹙,轻扬垂杨细柳指便往程咬金的腰间掐去,但那一汪秋水绵柔的眼眸和那柔弱无力的手指,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无尽欢喜。 女人,不管多大的女人,都有一颗十八岁的心灵。 不是说女人一直保持着十八岁的青春与活力,而是说每个女人都有一个憧憬着甜蜜十八岁般爱情的浪漫内心。 小院门前,两个袅娜的身影已经驻立在门前多时,柳眉深锁,花眸浅浅,若是程处弼再不回来,她俩都要化作望夫石了。 年龄稍小的蒹葭一望到程处弼,眼泪就稀里哗啦的落了地来,连裙摆都不提起,就一个劲地往外奔,欢开玉臂,扑倒在程处弼的怀里,猫嘴里“少爷”两个字,一直呜呜不停。 “乖,别哭了,本公子这不是回家了吗?” 程处弼温柔地将蒹葭抱在怀里,一手轻快地抚顺她的背部,一手轻柔地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渍。 同时,程处弼也抬眼望着有些矜持地站在庭院之内,半偎院门,已是梨花带雨的羽绾,向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依如春风的笑容。 凝望着程处弼那初年不改的音容笑貌,蒹葭一时之间咽住了话,急红了脸,浅含着泪,就那样直直地看着程处弼,看得出神,看得发痴,那一种软惜娇羞、轻怜痛惜之情,竟也一时难以形容。 “怎么,难道几个月不见,不认识少爷了!还不快伺候本少爷,沐浴更衣!” 程处弼半拥着蒹葭走入了庭院中,一把将羽绾强拉入怀中,长腿左右两撇,院门应声而关 第326章 玄武门夜宴 太极宫,玄武门。 玄武者,不仅是四灵之一,象征着北方,玄武门是大唐宫殿的北门。 同时,玄武还有一层意义,便是取谐音——“宣武”,顾名思义,宣扬武力。 一如历史上的贞观十四年,李二陛下于玄武门宴群臣及河源王诺曷钵一样,李二陛下御玄武门,夜宴文武百官,彰显威加于外的强大武力。 玄武门,瓮城广场。 玄武门依旧高百丈,踞千尺,檐角飞天,砖瓦成坤,俯视宫城,如在掌握,但今日的玄武门却缺少了那一股睥睨天下、恢弘雄浑的气势。 别说高大坚固、固若金汤的玄武门了,就是那一些雄魁刚正、巍然直立的威武禁卫甲士们的脸庞上,也失去了冰冷严肃的画面,嘴角都会不时勾勒一抹欢悦的弧度。 雕檐映月,画栋飞云。巍峨险峻的玄武门门楼上,张灯结彩,堂皇富丽,大红精巧的宫灯上,微微颤动的琉璃,配合着厚重的青砖地板和典雅高贵的羊绒红毯,精致妩媚,亦不失其庄重。 艳丽炫彩的霞光划过雄奇的角楼,最终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皎白清丽的明亮,透过那青芒的墙砖,撒下一层又一层绚丽朦胧的清辉,涤荡着汝墙之上的红妆高烛。 此时的玄武门城墙,巨大的红色帷幕遮掩住了昔日的斑驳血色,在一根根高耸的华表的支撑下,高挂起华丽精致的点点宫灯,将黑夜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彻明。 门阙之前的华表,尽管装饰着彩带,但依旧古朴精美,与巍巍壮丽、金碧辉煌的太极宫建筑群浑然一体,使人既感到一种喜庆的和谐,又感到皇宫的庄重和威严。 红色的帷幕下,经典的汉白玉石板之上,同样洁白无瑕的华表中间按照官员品衔高低摆放着无数张几案,排列成队的几案,规章有度地占领了整个玄武门广场。 很显然,这次宴会很繁盛,参加的人员很多很多。 两盏金碧辉煌的巨型树架宫灯坐落在最广场台阶最高处的左右两端,树架灯上的无数盏坐落金莲之上装饰华丽的红烛,火影摇曳,大放光明,闪光耀目。 斑斓的灯火,在金银玉器的辉映下,映出了不知多少人影、面容和灯架来,以及在往来文武官员的锦衣上、脸庞上反映出喜气的色泽,使宴会更显得令人期待。 当宫廷之音抑扬疾缓地响起之时,一群珠光宝气的高贵夫人,在温柔的光线中,伴随着自家或儒雅、或英武的老爷,缓抬莲步,在宫女的牵引之下入席。 “好大的场面啊,这应该有近万张的几案,怪不得都说是唐时盛况,汉家威仪!” 一眼横扫,满满地全是几案,程处弼被如此盛大的场景给震呆了,失声感叹道,这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不醉死在这 “陛下今日可是要宴请所有的出征将校,还有在京的文武大员,你说这样的场面能不宏壮嘛!” 程处默凝望着那鼓动人心的红艳烛火,嗤鼻一笑,又抬眼提醒着程处弼说道。 “我们也快随着宫女们入座,这么多几案,要是不及时的话,恐怕到后边找不到自己的座位,就要出丑了!” “大哥,说得极是!” 程处弼缓缓点头,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座位刚好位于程处默之下,程处亮之上。 这是一个位于玉阶右侧的第三排的座位,而且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座位,位于将军之尾,中郎将之首。 没有办法,谁让他程处弼的头衔上还挂着一个“校检”的名号呢。 当然,若是他“校检”的名号一去除,他的座位就会比一般的将军还要靠前很多。 因为“左卫将军”,是天子的贴身宿卫部队将军,在十六卫将军之中,含金量是最高的。 “奴才闻让,拜见右武侯将军、校检左卫将军、左卫中郎将!” 在程家三兄弟谈天说地的时候,一个头戴幞头,身着绯色圆领窄袖袍衫的壮年太监小趋向着这边走来,欠身行礼。 “有礼了,不知公公所为何事?” 程家三兄弟也一一还礼,程处亮眉头一皱,程处默与程处弼相互对望一眼,有些不解,率先问道。 程处亮到是知道来人,但就在地方的程处默和刚刚上位的程处弼却不知道来人是当朝太子的贴身太监。 闻让的眸光聚焦在程处弼的身上,小声倾诉道:“将军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太子殿下? 程处默与程处亮闻声,齐刷刷地凝望着程处弼,若有所思。 李承乾,找我? “烦请公公领路!” 程处弼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应承了下来,准备跟着闻让离开。 程处默与程处亮面带担忧之色,同时叫住了程处弼:“三弟!” 虽然李承乾喜好的事情,被李二陛下封锁了起来,并没有在大众之下传开,程家两兄弟也不知道程处弼与李承乾之间的仇怨。 但被储君唤去,自然是非同寻常之事,两兄弟还是在表情上,让程处弼小心。 “两位哥哥稍歇,弟弟去去就来。” 程处弼向着两位兄长扬起无妨的笑容,摆了摆手,便跟着闻让而去。 “程将军请随老奴来!” 闻让领着程处弼穿过人群,一路迈出玄武门广场,转而登上玄武门城楼,兜兜圈圈,在玄武门门楼上的一间殿室之前停下。 “将军请进!” 闻让将殿室的门轻轻推开一扇,欠身退到一边,右手作请,恭请程处弼入内。 程处弼轻轻拱手,大步迈入其间。 “驰骋沙场、纵横北疆,代父皇而封禅的好妹婿,孤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第327章 自我感觉良好的李承乾 “驰骋沙场、纵横北疆,代父皇而封禅的好妹婿,孤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程处弼刚入门,李承乾那还有些稚嫩的面庞上就立马堆积起一副悦心祥和的笑容,踏着轻快的步伐,张开双手向着程处弼迎来。 这么好的心情,这逼难道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微臣校检左卫将军程处弼,拜见太子殿下!” 程处弼眼动思虑,欠下身子,向着李承乾行了一礼,并在欠身的同时,飞快地用余光将室内扫了一遍,殿室之内除了李承乾和自己再别无第三人。 “太子殿下轻言说笑了,微臣虽然与公主殿下蒙陛下御旨赐婚,钦定婚约,然尚未三书六聘,当不得太子殿下这一贵称!” 尽管室内仅有他和李承乾两人,但程处弼的言行依旧谨慎。 他曾经杀了李承乾挚爱的,上一次李承乾也在两仪殿的夜宴上对自己进行了报复。 不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至少也不会如此的礼待。 而且,言辞粗莽,这可是官场上的大忌,而且对面的人物又是当朝储君,小心一些别无大错。 谁又知道,李承乾这厮又设下了什么圈套,等着自己。 “诶,妹婿此言差矣,妹婿文武人才,父皇十分爱惜,如今又官拜校检左卫将军,还代替父皇封禅祭祀,若汉武帝霍去病故事,俨然成为了我大唐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热情起来,也欠着身子,双手将程处弼缓缓扶起,将手掌轻轻地按在程处弼的手掌之上,来回抚摸,好言开慰道。 “孤那妹子资淑灵于宸极,禀明训于轩曜。行归柔顺,因得伯姬之心;德备幽闲,有逾贞姜之节。发言垂范。动容应图。皎若夜月之照琼林,烂若晨霞之映珠浦。” “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成婚之事,不过早晚尔尔!” 卧槽,李二陛下还没有把这逼教育转性啊,这丫的不会是爱上本公子了,想和本公子搞基! 本公子虽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但是本公子不搞基啊! 李承乾热情地抚按程处弼的双手,再加上脸上那一脸热情得过头的笑容,让一想到李承乾有好男风的癖好的程处弼,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脸嫌弃地,赶紧将手从李承乾的手中抽出,欠身退后,请问道: “敢问太子殿下召唤微臣,所谓何事?” “呃” 看到程处弼突然抽手,李承乾不明所以,但见程处弼那充斥着厌恶之色的脸颊,李承乾也是一阵肝火大动,脸上骤然转晴为阴,正欲发作。 不过,一想到程处弼如今的炙手可热,李承乾还是咬着牙,隐忍了下来,怏怏地把手收回了蟒袍袖中,脸上再由阴转晴,笑吟吟地说道。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孤尚需一位良师益友,不知妹婿,可愿与孤同行?” 原来李承乾是想收买老子到他的东宫下边,给他当马仔 听了这三句诗词,程处弼就明白了李承乾适才的用意了,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李承乾刚才的行为了。 此三句诗词出自《诗经·小雅·伐木》,其寓意是寻求志同道合的朋友。 李承乾是当朝太子,他所需要寻求的志同道合的朋友,自然是甘心依附在他的身下,攀龙附凤,作为下一个时代从龙之臣的功臣。 “微臣一直在为太子殿下尽忠尽力!” 明白李承乾的用意、也看到了李承乾情绪上的转变,程处弼的脸上飞速地掠过一抹轻蔑之色,但也并没有直接拒绝李承乾,而是抬眼一笑,婉转的说道。 笑话! 一个都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做到图效周公之下士的储君,如何当得上他程处弼的忠诚! 再说了,如果他答应了李承乾,归列到李承乾的派系,那么他势必要放弃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 锦衣卫,这个权柄滔天的部门,李二陛下这般英明的皇帝,怎么可能交给不是自己绝对嫡系的人物所掌控。 这样亏本的买卖,他程处弼怎么可能会做! 更别说,历史上,李承乾都没有成为下一朝的皇帝,而是因为造反被废为庶人。 冒着巨大的风险,投靠这样一位政治前景堪忧,还和自己结下仇怨的太子,除非是脑袋被门夹傻了,他才会答应! “哦,此话怎讲!” 李承乾闻声而动,神色跃跃。 “太子殿下乃是我大唐储君,微臣忠于陛下,忠于大唐,为大唐忠于职守,尽心尽力,自然也是在报效太子殿下!” 程处弼抬起眼睛,注视着李承乾,温温善语,打了一个锋机。 虽然不是直接拒绝,但是他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确了,他相信李承乾应该明白,然后让他离开,保持表面上的和光同尘。 “程处弼,你当孤是傻子不成,孤要的是你效忠于本太子!” 李承乾睁目竖眉,心火气急,抬起手指直指程处弼面门,暴怒之声,喷口而出。 程处弼直面李承乾,冷笑不已,一个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的废物,还想要得到他的臣服,这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 “太子,若无其他之事,臣便告辞了!” 懒得继续和李承乾废话的程处弼,冷然地拱了拱手,转身大步,向着大门而去。 “慢着!你!程处弼,孤可是储君,你难道真如此胆大包天,不把孤放在眼里!” 李承乾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向着程处弼,破口怒吼。 “那也要等你做上龙椅,当上皇帝再说!” 程处弼不紧不慢地飘出一句话,推开大门,扬长而去。 李承乾在袖中的拳头拧得啪啪作响,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阴沉的脸颊可怕地抽缩着,黑漆的瞳仁里闪烁着阴冷的光影。 “程处弼,待孤君临天下之时,定要将你全家满门抄斩,以泄孤心头之恨!” 第330章 将进纵酒,且献诗词 不仅李承乾对李泰看不上眼,房玄龄、李绩、尉迟恭,这些经历过两仪殿,熟知李泰与程处弼恩恩怨怨的重臣,都看不下去,直直摇头。 亲王殿下,天之贵胄,却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除了这些重臣们,程处弼的小伙伴们,也一个个在几案下,揉拳擦手,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李泰,恨不得上去狠狠揍上一顿! 李承乾有李承乾的设想,亲近程处弼之人又亲近程处弼之人的理论,李泰自然也有李泰的盘算。 程处弼会作歌,并不代表他能够赋诗。 而且,上一次李丽质的生日,可是长安城所有勋贵都知道的事情,准备晚宴的时间还比较长。 作为父皇赐婚的程处弼,也算是一个重要人物,他也很有可能提前就准备好了诗歌表演,或者找人捉刀代笔。 但是,这一次可不同,大军北征,匆匆而归,晚宴又安排得突然,就是直接在回军长安的当天晚上,休息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再说了,父皇一提出来找人赋诗,他就立马给程处弼找茬了。 连他这样才气纵横的人物,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思虑好诗词,他程处弼又如何能够做到! 李泰很聪明,思路也很清晰,只是可惜,他错了,他挑错了对手,刁难错了人。 尽管程处弼没有出生在古代,但程处弼毕竟从小也是深受传统文学熏陶之人! 就算是后世没有受过传统文学熏陶之人,但凡读过几年书,谁都能吟诵几首,李白、杜甫的诗词。 “贤婿” 李二陛下一听李泰的话,眉头直皱,稍纵即逝,面色上虽然不动风声,但眼眶里的瞳仁,却慢慢紧缩,好似针尖。 他感觉他作为父亲,确实有些失败了,怎么都教出这么一些气量狭小的儿子 上一次在两仪殿夜宴的事情,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当做是李承乾为了顾全大局的急中生智,但这一次便是李泰赤裸裸,丝毫不加掩饰地对程处弼进行设套 想到这里,李二陛下不禁有些悲哀 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做出决定,既然李泰已经提出来了让程处弼赋诗,那么他便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个难题抛给程处弼。 因为这场戏只能唱下去,这事关他身为皇帝的威信与尊严! “校检左卫将军程处弼,何在?” 李二陛下游目台阶之下,在武将群间寻找程处弼的身影。 “臣在!” 程处弼从座位间的间隔里,趋步走到广场台阶下的大道上,向着李二陛下拱手行礼。 “爱卿,当大步前来!” 李二陛下俯视着过道之下的程处弼,将手一招,示意程处弼揍上台阶,到广场中央来。 “喏!” 程处弼依令而行,登上广场,在距离李二陛下一丈处则停。 “处弼爱卿,今辰良宵,高朋满座,此情此景,不知爱卿可有好诗佳作,与朕耳闻?” 李二陛下便踱步走向程处弼,伸出手掌亲近地搭在程处弼的手上,温和地拍了拍,眼眸中带着几抹驳杂着几分歉意的关切,向着程处弼闻声言语。 “陛下” 抬头看到李二陛下那带着歉意的温情眸子,程处弼一下子也语塞了,心间仿佛径流一冽绵柔的涓涓细水一般,清爽且温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得遇这么一位交心交意的知己,吟上一曲,那又何妨! 程处弼也扬起温煦的笑容回应李二陛下,口齿轻启,徐徐能道: “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喜欢,微臣多少首诗,都能吟得上来!” “好,贤婿,若是能够为朕赋诗,朕重重有赏!” 李二陛下再次将双手握住程处弼的手,重重地压了压,双眸饱含慈爱之色,注视着程处弼,也顾不上芸芸群臣、君臣之礼,将“处弼爱卿”转回了习惯性的“贤婿”,激动地说道。 做老板的,如果能够有一位能够在关键时刻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下属,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在李二陛下看来,程处弼的这一番话,就是表现出程处弼能够在关键时刻为他“挡刀子”的得力展示! 他不在意程处弼的诗,到底做得怎么样,只要程处弼做出诗来,圆过去这一个场子,他自然会为程处弼做主,大加封赏!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李二陛下关注的是程处弼话中所表达的情意,但其他人关注的可就是那话表面上的意思了! 多少首诗,都能吟得上来! 狂放恣肆,目空一切,恃才傲物,年少轻狂! 自古文无第一,此话一出,不少原本上台献诗的官员们,脸上带着不满之色,将目光聚焦在程处弼的身上,准备从他接下来的吟诵之中,挑出毛病,予以驳斥。 多少首诗,都能吟得上来!呵呵,本王到是看看你程处弼,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看着大放厥词、自以为是的程处弼,李泰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 连孤那傻弟弟的话,你程处弼竟然都上套,还敢口出狂言!程处弼,你是有多么刚愎自用、不知天高地厚! 一想到程处弼在玄武门殿室内,那句“那也要等你做上龙椅,当上皇帝再说”,李承乾就气不打一处来,凝望着程处弼的眼眸,阴沉如水。 程处弼环顾四方,退却了五步,转而向着李二陛下侧身后的李全走去,先向李全作揖行礼,请了一杯酒,呈给了李二陛下。 然后,自己也端了一杯,向着李二陛下进言道: “陛下在上,将进纵酒,举杯莫停,献上一诗,请君为我倾耳听!” “贤婿放言便是,朕自当洗耳恭听!来人呐,奏乐和之!” 李二陛下坚定地点了点头,挥手命人奏乐,随即又一笑,向着询问道。 “贤婿,汝要奏如何声乐?” “回禀陛下,当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的金戈铁马之音!” 程处弼会心一笑,音色铿锵,声势雄力。 李二陛下眼眸一精,喜笑相迎,大手一挥:“好,就奏金戈铁马之音!” 第331章 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这时起,那时快,钟鼓齐鸣,琴瑟交合。 恍如平地突起一声惊雷,沉郁雄壮且气势恢宏、音色悲昂兼铿镪顿挫的乐声,在广阔的广场之上惊起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 程处弼踱步台檐,目眺北方,自龙首原一线向北,沉吟出了第一句诗,声音低沉却极为雄劲有力,恍如有通彻人心的穿透力,将众人的思绪带往出征的当天。 音乐慷慨陡然嘈嘈,若千军万马,呼啸疾驰,马蹄声脆,嘈嘈哒哒 “弯弓辞唐月,插羽破胡霄!” 程处弼傲然直立,纵目抬望那皎洁明亮的圆月,眼眸冷睁,声音更为的纵意豪情,音调也更为的激昂尖锐,气势雄浑,大有高唱入云之势。 口技者,拟出“嗖嗖”的飞箭之声,琴瑟钟鼓的乐师也作金鼓奋力,战士们英勇杀敌时的金戈交锋之声和情绪迸发的嘶吼之声。 天兵所向,势如拉枯摧朽。 既然是兵强马壮,士气高昂,自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 念到第三句诗的时候,程处弼陡然将之前征战的豪情烈胆,一往无前的气势,收归于心,声音依旧高昂 但高昂之中却没有了适才的古直悲壮,却是与之不同的欢愉喜庆之息。 在正义之师、仁义之师、威武之师的唐军面前,不堪一击,土崩瓦解,望风而逃。 古人认为客星呈现白色的光芒,就是战争的征兆。星芒已尽,自当战争结束。 北方沙漠、草原,广阔无垠,浩瀚如海,故名瀚海。 唐军奇袭如风,吹得海雾消逝,漠北之地,必然一战而定。 乐师们也没有想到程处弼的情绪一下子会入坐过山车一般,一个天一个地,转变得如此之快,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还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不过,立马变适应了下来,奏响了众人熟悉的繁浩庄严的古乐凯旋之声。 “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说变就变,念到最后一句诗的时候,程处弼的声音一下陡然上扬,腾空而起,浑厚得如同雏凤展翅,重开万里江山;潜龙奋起,兴起九州雷雨一般,凤鸣龙啸,令人警愦觉聋。 乐师们又是手忙脚乱的一阵换调,才将乐声迎合了程处弼的血气英昂 元代范德玑的《诗格》中有言,“作诗有四法:起要平直,承要舂容,转要变化,合要渊水”。 起承转合,这是唐代诗人惯用的作诗方法,但是在唐初尤其是在贞观年间,这样的方法还是新颖出奇的手法。 所以,乐师们才会摸不着程处弼的套路,手足无措,做不来灵活变动。 乐声绵延,慷慨依旧,待见程处弼不再有下句,奏乐方才逐渐缓下,归于虚无 这是李白的《塞下曲·其三》,前三句描绘出师时的雄壮,后三句妆摹破敌时的英威,以前六句为总的铺叙以引出结尾两句的感慨。 而且,这首诗不仅关系到程处弼所受传承的嫖姚校尉霍去病,同时这首诗的前面六句也非常符合北征的情况。 以简洁的三句诗,便完整的概括了这次战役的兵贵神速、势如破竹,再以末尾两句诗画龙点睛,直抒胸臆,慨当以慷,振起全篇。 雄奇奔放,天才放逸,能够笔惊风雨、诗泣鬼神者,纵观五千年中华,唯有李白一人而已! 所以,他才选择了李白的诗,选择了这首《塞下曲·其三》。 但如果不是在坐的群臣之中,还有不少人是番外将领,需要兼顾他们的心思,同时也需要展示出大唐海纳百川、包罗万象的大国气度。 他会吟诵那一首也与霍去病相关,但却更加激动人心、更加荡气回肠的《胡无人》。 乐声既毕,广场且宁。 “启禀陛下,微臣见今日之盛景,有感于北定草原一战,遂成《塞下曲》一篇,还请陛下评鉴!” 程处弼羽扇纶巾,谈笑之间,便令铁勒诸部之兵灰飞烟灭的儒将一般,神色自若,怡然自得,风轻云淡地走回李二陛下跟前,欠身作礼。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弯弓辞汉月,插羽破胡霄。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弯弓辞汉月,插羽破胡霄。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李二陛下并没有立马扶起程处弼,眉宇微锁,目若有思,反复吟诵了几遍,程处弼所作的诗,显然他还沉浸在对诗歌的解读当中。 “好诗!好诗!” “贤婿以一首简单的五言乐府诗,短短不过六句,便将征伐北疆之景,一概而过,结尾更是别具一格,使贯串全诗的壮美情怀更加完善,崇高精神更得升华!” 李二陛下一拍手心,灵光大悟,眸光和畅,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地从他的唇齿间流淌出来。 “笔力雄健,结构新颖,篇幅布局,独具匠心!还表现出了甘愿赴身疆场,杀敌建功的雄心壮志与抱国热情!” “贤婿还真是允文允武,文武全才啊!” 程处弼这一次还真是没有让他失望,不仅顺利地圆场了,而且还吟诵了这么一首好诗,当真是才华横溢,风采卓然! 不过,“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谦虚,朕告诉他,若汉武帝霍去病故事,这小子还真就把自个当成朕的霍去病了! 但是,看到程处弼那还略带稚嫩的面庞,李二陛下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双手将程处弼扶了起来:“贤婿,看看请起!” 朕怎么就忘了,他的年纪才十四岁,都还没有冠礼 也许,这是上天对朕的怜悯,给朕也赐了这么一个千年一出的少年英才! 第332章 诗词既成,众人异色 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虽然自比于担任大司马骠骑大将军的霍去病,是年少轻狂了一些,但是此次程处弼出征,的确是战功彪炳。 以巧变奇妙的离间之计,平息东突厥;以天马行空的千里袭人,平推薛延陀,更是受李二陛下的皇命,代天封禅! 而且,他还这么的年轻! 一个年轻盛气又战功赫赫之人,自夸比肩霍去病,这是少年英气、锐性豪放,这符合一往无前、生死难料的战场! 在战场之上,大唐的将士们,就是需要这样敢打敢拼的将军,带着他们走向胜利,建立功勋! 所以,程处弼的霍嫖姚自诩,让大唐的军方将士们叫好不已,尤其是年轻的将校们,一个个肉袒捶心,为程处弼的男儿血性和万丈豪气,喝彩不断。 军方的重臣大将们,虽然没有喝彩叫好,但他们都以惊异和羡慕的目光看着傲然站立在李二陛下身侧的程处弼。 遥想当年,他们也有这般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刻,他们的心间也是义气冲天、豪情万丈。 只是他们没有此等才情,这般豪气,能够作出这样一首足以震撼所有人的诗作,来以慰平生。 军方的反应在他们看来是正常的,但是在不少文臣看来,这就是一群、流氓,不识诗书,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鲁野蛮人。 尤其是那一些之前准备赋诗却被李泰打断的文臣们,毫不迟疑地挂起鄙夷之色,对军方将领在庄严宴会上的粗鲁行为进行声讨。 “诸位爱卿,校检左卫将军程处弼所作之《塞下曲》,依朕所闻实乃难得一见的妙品金诗,朕对诗赋并不甚精通,也想让诸位爱卿评鉴一下!” 李二陛下亲切地拉着程处弼的手,共同伫立在广场高台之上,压了压声势,俯视着台下列座的群臣,声音轻慢的询问道。 “想必爱卿之中,定有文思细长者,当知此诗究竟如何?” 自古文人相轻,程处弼之前出来赋诗,台阶之下不少人或是不屑、或是冷然的表情,他是看在眼里的。 程处弼为他经风历雨,此时此刻,他势必要为程处弼出头,维护程处弼的尊严。 但帝王依旧要有帝王的风度,李二陛下并没有针对某些人、或者哪一部分人,他是怒气不见于色,向着所有人问的。 不过,李二陛下此话一出,那些本来还打算上蹿下跳的文笔杆子,哪里还敢再出来说话,大放厥词,全部垂下脑袋,沉默不语。 李白的这首《塞下曲》,原本就是诗中的经典之作,程处弼还应时应地予以应用,并将原诗之中的“插羽破天骄”,改为了“插羽破胡霄”。 既与“汉月”相对照,还更贴合现实。 “霄”音近于“宵”,且有“宵小”之意,自然是诛平胡人之中的宵小鼠辈。 一首这样的诗,别说是在连唐初四杰都没有出现的贞观时期,就是放在诗人如过江之鲫,群星璀璨的盛唐时期,也没什么出塞诗作,能与之匹肩。 程处弼能够借用李白的诗篇以简洁的四句诗将一场接近百万人的大型战役,轻描淡抹,一笔而过。 但是,他们这些文人又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李白的“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的才气,哪能够在这一时半会之间,作出与这首诗相媲美的诗词。 更有意思的是,李二陛下在询问之前,可是对程处弼的诗词大加赞赏。 他都说了这首诗是一首极为难得的佳作,那么他们又如何再敢提出不同的意见? 难道说,他们这些人当中还有人比李二陛下更聪明,更懂诗词! “能得陛下称赞的,岂会是一般之作!微臣也觉得,此诗确实是一首非常有男儿血性的上上之作!” 看到群臣没有一人出来说话,为了不让气氛冷场,房玄龄便站起身来,面带欢笑,出言调和道。 “此诗,将微臣的满腔豪情都尽舒开来,依臣之漏见,当赏!” 身为尚书左仆射,宰相之首,自然是要调和阴阳,融洽上下关系,保持左右和睦。 “房爱卿说得极佳,没错,是该赏赐,而且是重赏!” 听闻房玄龄如此说道,李二陛下又哈哈大笑了几声,按手示意房玄龄坐下,而后转身踱步到御案前的玉阶之上,回过头来,负手而立,向着程处弼,乐笑喝道。 “处弼贤婿,上前听赏!” 在程处弼出列之时,就屏息静气,全神盯着宝贝儿子一举一动的崔夫人,听明白此诗的意思,并看到武将们的激情热血、文臣们的黯然失语以及李二陛下的赞誉连连之后,都没有了世家大族夫人的矜持,心中的欣喜无以言表。 她的整个娇躯都在微微发颤,美目更是发红发润,隐隐约约,有泪卷帘! 她是喜极而泣,出身行伍的程咬金自然关注的是程处弼的军武,而诗书传家的她则自然更关心程处弼的文采。 今天,这一首《塞下曲》,让她可以很是骄傲! 她可以很是神气地对那些同出于世家大族,且同嫁给文武勋贵的姐妹说,她的儿子并不都是武夫,也有文采出众的世家俊彦。 程咬金是个军人,程处默和程处亮也秉承了程咬金的武艺,参军入伍 只有这个儿子,这个最小的儿子,继承了她的文学基因,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此时的李泰,已经傻愣了,面色发白,恍恍惚惚,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不知道,程处弼怎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作出诗来了,而且,诗词还做得如此之精妙! 他想不明白! 李承乾则是垂着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忿恨之色,既有对程处弼风华耀眼的妒恨,也有对李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鄙夷! 想到此处,李承乾不仅向着心腹杜荷,使了个眼色过去 第333章 李承乾发难,杜荷出征! 上一次在两仪殿让程处弼赋诗,舅舅长孙无忌已经私下里告诉过他,这样的事情不是明君所为。 而且,这样的事情,既然舅舅能够看得出来,父皇必然也一定看7得出来。 为了不让父皇将这件事情直接对向自己,李承乾找上了自己的心腹——杜荷。 尽管杜荷在东宫侍读,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但是是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杜荷对程处弼看着不爽,心生妒忌,父皇总不能怪到我头上 看到李承乾对自己使眼色,杜荷的心里也是一万头草泥马在奔驰,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不当讲。 但是,作为在东宫下混口饭吃的杜荷又不得不在李承乾的淫威之下,小心谨慎地出列进言: “陛下,微臣杜荷,有事启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瞬间将目光聚焦在杜荷的身上,敢打断李二陛下的话,出来茬事,这是需要大无畏的勇气的! “何事!” 李二陛下声若霹雳,纵声叱咤。 显然被打断话,李二陛下的心情很不好! “陛下陛下微臣杜荷有事启奏!” “唰唰唰”,无数道或不解、或杀人、或复杂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杜荷立马就紧张起来,身体发颤,惶惶恐恐地垂着脑袋,心中懊悔得很,结结巴巴的说道。 好知道出来会这样万众瞩目,将李二陛下也一并得罪,那他就是让李承乾失望,也不会主动出来挑事了 “杜荷” 本来听到人群之中有打岔之声,李二陛下那是眉头紧皱,口舌紧缩,将目光扫描下去,若是对来人稍有个不待见,就准备破口而去。 这个时候出声,自然是想打断自己对程处弼的封赏,但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出声,更加地是对自己威信的抗争! 不过,一看到是杜荷,李二陛下的态度就没有那么警惕了,不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一口吞噬下去的狂狮了,反而还带着一些温情的笑意,关爱的说道: “原来是杜爱卿,不知爱卿,有何事启奏?” 因为一看到杜荷,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去年病故的杜如晦,杜如晦对他可是真的尽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若不是杜如晦与房玄龄一右一左,在尚书仆射的位置上,兢兢业业,这贞观之治的基础,又如何能够奠定得下来。 房玄龄善谋、杜如晦善断,在军事上,临敌制变,执中处理,断比谋更为重要。 殊不知袁绍就是“多端寡要,好谋无决”而处处败在了曹操的手上,而诸葛亮也是“志大才疏,多谋而少决”,才六出祁山,一败涂地。 多少次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进行决策,而杜如晦却做好了准备,帮助他进行决断,让他力挽狂澜,转危为安,转败为胜。 尽管斯人已矣,但褒忠宠贤、未必当身,念功惟绩、恩隆后嗣,对于杜荷,他必须爱屋及乌,以告慰故人。 “程将军之诗,立意高远,铿锵有力,扣人心弦,发人深省,听得臣是斗志昂扬,心血澎湃,但唯诗一首,诗句太短,听得人耳犹未尽!” 看到李二陛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还对自己好言悦笑,杜荷那提到嗓子口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捋了捋思绪,向李二陛下奏道。 “想来在座的公卿大人,都和微臣一般,不觉为乐,故臣不由得想出列请命,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批准程将军再作歌一曲,以慰群臣之心!” 毕竟是杜如晦的儿子,杜荷也并不傻。 思路很清晰,借口也找得很好,还把群臣都拉了进来。 而且,他并没有要求程处弼作诗,而是让程处弼作歌。 让程处弼作歌,也是因为当日在两仪殿程处弼温文抚弦,一曲《有为歌》,一气呵成,在他看来程处弼擅长作歌。 既达到了李承乾为难程处弼的要求,也没有让程处弼连着作两首诗,没有把程处弼得罪到死。 身为储君,一人之人、万万人之上的太子李承乾,也是他的恩主,交待的任务他完成了,官拜校检左卫将军,当今天子身边的大红人,如日中天的程处弼,他也没有得罪。 虽然和房俊一样的年纪,但不得不说,杜荷比房俊还是要聪明很多,至少这手左右逢源,表现出了他的机智。 但是,杜荷的话音刚落,李二陛下便立马龙首回摆,鹰眸横扫,将锐利的眸光定死在李承乾的身上。 被李二陛下一瞪眼,李承乾虽然感觉有些不好,心间越发的心虚,内心躁动不已,心跳得非常的剧烈,身体也发凉,冰冷的寒气从腰椎处一直沿着背脊凉到了脖颈,隐藏在蟒袍之下的双手,手心手背都是汗,但还是故作不知之色,挺着心脯,对视着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的目光并没有在李承乾的身上停顿太久,又转回到了程处弼的身上,慈爱的询问道: “处弼贤婿,适才杜爱卿的提议,汝以为如何啊?” 他知道这样对程处弼来说很不公平,但杜荷的话说得很满,有理有据,也有礼有节,身为皇帝,他不能驳回“众卿”的请愿! “既然杜荷侍读,了解众位大人心意,为众位大人请命,而众位大人也不嫌微臣粗有薄才,想听微臣所诵的低俗之曲,微臣自当乐意效劳!” 程处弼没有丝毫的停顿,当即拱手,应承了下来。 这件事情,李二陛下没得选择,他也没得选择,杜荷是“为众请命”,他也不得不给“百官面子”。 众所周知,官场之上都是通行“姓+职务”或者“姓+大人”,若是关系好的,便会互称表字,亦或者称兄道弟,基本上不会有人直呼其名! 但是,程处弼也有程处弼的脾气和威风,对杜荷连姓带名加职务,直呼出来,就是他的不满! 第334章 李丽质的“舍身维护” 杜荷侍读,这小子还真是有时候老练非常,但有时候还真是少年心性! 听闻程处弼这样的称呼,李二陛下也是忍俊不禁,不由一笑。 不过,对于程处弼的这种率性的脾气,他也是蛮喜欢的,年轻总要有年轻人的朝气血性。 要是程处弼一直保持着老成持重的性子,他反而会觉得程处弼这人太深沉,充满了心机,就像上次在太极殿舌战孔颖达一样,偶尔的率真性情,才会显得他这个人特别的真实。 对于程处弼的不满,杜荷也只得在内心暗自苦笑,他也是没有办法。 谁让自家老豆已经不在了,若是自家老豆还在,以自家老豆堂堂宰相,尚书右仆射之尊,自己也不用仰着李承乾的鼻息生存。 现在呢,只能先得罪程处弼,待日后再进行补救。 其实,程处弼这一番话也并不是对着杜荷说的,他也只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通过上次房俊的话,他自然知道杜荷是李承乾的人,再来自己在晚宴之前,还拒绝过李承乾的邀请,用脚趾头想,杜荷出来挑事,是李承乾的有意为之。 透过敲打杜荷,他是在告诉李承乾,不要欺人太甚。 但是,对于李承乾来说,欺人太甚又如何! 既然程处弼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邀请,那么他就势必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是自己的敌人,是敌人那就注定要铲除! 任何阻挡在他登基为帝道路上的敌人,他都要一网打尽! 尽管杜荷没有按照自己的料想去让程处弼吟诗,但是让程处弼作歌,也是一个不错的为难机会,他就不信,程处弼还能在这么简短的时间内,能够再作出一首歌来! 度过适才李二陛下劫难的李承乾,松了口气,平息了下呼吸,紧盯着程处弼的眸光里,放射出阴狠且傲放的光芒。 本来还沉浸在失败的光景中的李泰也慢慢地醒悟过来,以转阴为晴的喜色,为太子哥的神补刀叫好不已,嘟起圆嘟嘟的肥脸,皮笑肉不笑地将目光转向程处弼。 他也不信,程处弼还能再作完一首诗,之后再作一首歌,他也期待着这一次让程处弼出丑! “启禀父皇,儿臣也有要事启奏!” 一声清脆的声音,好似黄莺出谷一般的婉转灵动,动人心弦。 “是长乐呀,不知你,有何要事要说与父皇听?” 李二陛下回首一看,但见是长乐公主李丽质,眼眸都快变得了弯月亮,笑声和融,说话也不像对待李泰和杜荷那般的正式,带着家人一般的嘘寒问暖。 这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最为疼爱的宝贝千金,其他人如何能比。 “回禀父皇,儿臣愿随程将军一同奏唱歌曲,敬献于父皇!” 李丽质轻抬莲步,芊芊款款,漫步于玉阶之下,百魅娇生,向着程处弼嫣然一笑,而后转向李二陛下,以轻灵的空谷之声,回答道。 李丽质今天身着了一件纯白胜雪的丝织公主长裙。 简约优雅的领口,拉长雪白脖颈的线条美丽,搭配花朵的配饰,勾勒出长裙的简洁优雅,带来小女人一般的可爱和甜美。 肩部特有的宽大设计,使肩部不受约束,让牛奶般白皙的皮肤,尽情地裸露在空气之中,散发着清甜气息。 精心褶皱处理的紧口袖,更平添出一股秀气,让清新淑女韵味展露无疑。 乔其薄纱的衣袖,让她的肤质隐隐若现,性感灵动,更具动感,让人怦然心动,展现女性知性内敛的风格和优雅的迷人曲线。 经典中腰设计,完美贴合腰腹,呈现完美曲线,舒适的腰边,细腻编织,平整的光面,细密的缝边,做工精细,舒适自然。 百抓不破,晶莹细腻的丝绸,优质的材质,精心的编织,专为舒适而定制,光泽细腻,触感丝滑,柔软透气,舒适美肤。 薄如蝉翼的薄透设计,清新简洁,极致舒适,轻度透明,光鲜平滑,美体修身,织线细密均匀,舒适美观大气。 程处弼在生日当天敬献给她作为生日礼物的价值连城的蓝色钻石“永恒之心”装饰在胸前,尊贵奢华,气质典雅。 非一般的高贵感觉,演绎着她的优雅风情,搭配着精细的做工、修身的版型的最佳着装,魅力不容错过,性感中不乏知性优雅的从容,完美女神的自信,自然得以彰显。 姿色天然、一貌倾城的李丽质本来就像一曲只有唯美旋律的纯音乐,没有多余的杂质,让人可以毫无障碍的感受到纯真本真的美好。 程处弼不禁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心神迷离了,不需要再进行奏唱什么歌曲了,他就已经沉醉在其中了。 “恩准!” 对于宝贝女儿的要求,李二陛下必然二话不说,就会答应。 这可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就是她要摘星星、摘月亮,他也会排除万难,帮她摘下来。 但是,此时的李二陛下心里也有些吃味,感伤程处弼的好福气,这都还没有出嫁,李丽质的胳膊肘便应该开始往外拐了。 诚如李二陛下所想,李丽质的出场,确实是为了对程处弼的维护。 两位哥哥对爱郎的连番刁难,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害怕两位哥哥在这一曲完毕之后,再对爱郎进行其他的出招,所以她才挺身而出,站了出来。 她是大唐的嫡长公主,与两位哥哥是一母同胞,如果她和程处弼协奏一曲,一曲完毕之后,两位哥哥就是再想要为难爱郎,也要看在她的面子在罢手。 难不成还有人敢向父皇进言,让她这位嫡长公主再进行一番表演不成! 这十余年来,除了李丽质私下里边自个进行歌舞乐奏,李二陛下私下里面都没有要求这个宝贝女儿给他表演过,实在是太舍不得了。 更别说在这种当着满朝公卿的公共场合,要是谁敢现在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发起毛来的李二陛下绝对会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第335章 李二陛下借剑 丽质,这唉 程处弼,汝何德何能,能够当得上孤之妹妹的如此维护! 李承乾和李泰看到李丽质对程处弼的维护也是苦涩得不行,不摸着头脑的哭笑不得。 从小遗传了长孙皇后“气疾”、体弱多病的李丽质,那不仅仅是李二陛下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他们这些做哥哥的,也是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的疼爱。 看到自己的妹妹舍弃公主之尊,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表演,去维护程处弼这样一个外人,想要骂又骂不出来,想要恨也恨不上去 看到此情此景的长孙皇后,对女儿的所作所为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作为公主之尊,显然此举是有违礼数的;但作为程处弼的未婚妻,去维护程处弼的尊严,这是一直以来以班昭的《女诫》为训的她,所支持的。 若不是推崇相夫教子,人伦大节,品行端正,清静自重,她也不会帮助得了常年在外征战的李二陛下获得李渊夫妻的信赖,以及获得李二陛下至死不渝的钟爱,更不会得着《女则》一书,垂范后世。 崔夫人望着为程处弼挺身而出,不顾公主威仪的李丽质也是喜欢得紧,那是个美目流盼,螓首顿颔。 老实说,她对于李唐皇室公主还真是不怎么感冒,公主天子血脉、金枝玉叶又如何! 血脉纯正,能比得上汉人世家的七宗五姓吗!地位高贵,能比得上传承千年的七宗五姓吗!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在崔夫人看来,李唐皇室公主和七宗五姓女比起来,并没有什么高贵的地方,不仅血统不纯、掺杂了胡人的血脉,而且李唐的公主在民间的风评也不是很好。 若不是清河公主李敬对其二老敬爱有加,与程处亮也是相敬如宾,没有摆出什么公主的威仪,不然她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 李丽质能够不以嫡长公主的身份骄傲,为了自己的儿子放下公主的身段,去配合自己的儿子展露才华,这在崔夫人看来,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她是打心眼里,认可了李丽质,作为她程家的媳妇。 相比于李承乾、李泰,长孙皇后、崔夫人,这些也算当是人的想法,其他的群臣们的想法可是简单多了。 那就是好好欣赏这位大唐嫡长公主第一次、估计也会是唯一的一次,绝佳表演的绝代风华。 “还请程将军赐教!” 回身折向程处弼的李丽质,盈盈欠身,俏皮地向着他眨了眨眼睛。 “不敢,不敢,公主折煞微臣了!” 程处弼苦笑着施了一礼,不知道拿这位鬼马精灵的公主该如何是好。 李丽质此刻对他的偏爱与照顾,他非常的感动,也非常的感激,但这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位公主殿下。 本来他到是想好了接下来表演的曲目,但由于李丽质的加入,他又不得不为李丽质而改变自己的初衷,那首撼动天地、气壮山河的《精忠报国》! 眉目微缩,扫视了一周之后,程处弼将目光锁定在了李二陛下腰间的佩剑上。 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龙口正吞着宝剑,不过看那柄端乌黑发亮,不是金色,显然剑柄上的金龙纹身是后来雕铸上去的。 剑鞘也是以黄金铸造,前后上下,纹饰以八条潘飞腾舞的金龙,左右两面都镶嵌着辉煌璀璨的七色宝石,不极致奢华,不得以彰显帝王的尊贵。 程处弼暗下唏嘘发笑,不过在按向自己的腰间时,却发现自己的腰间空空无物,这才想起自己的佩剑在入门之前交给侯门的宦官保管,于是欠着向着李二陛下请示道: “陛下,再作歌之前,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命人将微臣的佩剑交还给臣!” 在古代权臣有一项极高的荣誉权利,叫做“剑履上殿”,意思就是说,可以佩着剑、穿着鞋上朝。 因为在古代上朝的时候,只有皇帝才可以佩剑穿鞋上朝,公卿不能佩剑,既是对皇帝安全的一种保护,也是对皇权尊贵的一种维护。 当然,在这种隆重盛大的场合,除了李二陛下其他的群臣也都是不能佩剑的,剑支都需要在入宴之前交给专门管理的宦官进行保存,在罢宴的时候,方可取出。 “陛下,老奴,这便去给程将军取来?” 听到程处弼的提议,知道李二陛下心思的李全,欠着身子,在李二陛下的身后侧,请示道。 “何必多此一举,如此之麻烦!就用朕的佩剑,来舞剑作歌!” 李二陛下摆手拦住李全,然后解下腰间的佩剑,递向程处弼。 “陛下的佩剑!” 李二陛下一语既出,群臣皆惊,所有人一下子都正色动容起来,肃然地发出惊叹。 “陛下,这可使不得啊!” 一般都细微谨慎从不多言半句的李全,也难得地发出阻碍的惊异之语。 “陛下,微臣还是使用自己的佩剑,自己的佩剑用着舒服!” 见众人这般之神态,程处弼也明白了李二陛下的佩剑不可轻动,不过也正好顺水推舟,推辞起来。 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动用李二陛下的佩剑,从卖相上看,他认为李二陛下的佩剑只是简单用作仪仗,展现帝王权势的脸面物品,并不是自己所需要用的战剑。 “朕说使得就使得,难道你的佩剑比朕的佩剑还要宝贵!” 李二陛下不管不顾,故作不愠之色,强行将佩剑塞到了程处弼的手里。 “再说了,朕又不是要把这把剑赠送给你,只是暂借于你,你用完之后,还需立马还给朕!” “微臣敬谢皇恩!” 程处弼无奈之色,只得接过李二陛下的佩剑,但接受之后,他才发现双手好像被重物一压一般沉重。 这柄剑,似乎并不是他想得那样简单 第336章 饮酒,仗剑,丈夫歌 第三百四十一章饮酒、仗剑、丈夫歌 “此剑” 程处弼扬起凝重之色,抬眼向着李二陛下望去。 李二陛下笑而不语,只是示意程处弼打开剑鞘。 宝剑出鞘,银光散射,电光火石之间,隐有龙吟虎啸,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游龙一般的雍容而清冽。 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临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世巨龙盘卧,苍茫而起。 在满布幽深的纹路的剑刃中央,铸有鸟篆体铭文的两字,「龙渊」! “这是龙龙泉剑!” 注视着这柄剑灿冰雪、刃含秋霜的宝剑,程处弼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抖动,激动地呼喊道。 龙渊剑,华夏十大名剑之一,是铸剑大师欧冶子铸出来的第一把名剑。 相传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又名「七星龙渊剑」。 因伍子胥江上之奇遇,又被誉为“诚信高洁”之剑。 后来唐高祖李渊获得此剑,开疆定唐,而李渊如今成为了太上皇,这柄龙渊剑自然也成为了李二陛下的佩剑,成为了大唐的镇国之宝。 当然,为了避太上皇李渊的讳,这个「渊」字自然也改成「泉」字,曰「七星龙泉」,而后以「龙泉剑」之名,流传于世。 怪不得这柄剑入手的时候,那般的沉重,原来是由精世镔铁打造的传奇神兵,并不是自己所想的文华装饰之剑。 “微臣拜谢陛下借剑!” 得到龙渊剑的程处弼好不欢喜,连连向着李二陛下躬身答谢。 用这柄剑舞剑,肯定比自己的佩剑,所展现出舞剑时的绝世英雄气概,要强上千百倍! 程处弼又向李二陛下进言道:“但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命人给公主殿下,抬上一张琴来!” 李二陛下大手一挥,自然立马有人将琴抬上广场来。 琴放好之后,程处弼又向李二陛下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微臣还有一个请求!” 李二陛下微微一愕,笑骂道:“你小子有话就不能一步到位的说完嘛,非要分成个一二三段,磨磨唧唧的!” “嘻嘻微臣的最后一个请求,就是请陛下再赐给臣一壶酒!” 程处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嬉笑着说道。 “李全,给他上酒!” 李二陛下将手一招,李全又给程处弼上了一壶贞观酒。 “公主殿下,烦请您为微臣抚琴助兴了!” 程处弼配上龙渊剑,作揖向着李丽质请示,又伸出右手向琴台方向扬去。 “程将军不必多礼,只是不知将军所要本宫作何曲目?” 李丽质娉娉回礼,并没有立马向着琴台方向巧步而去,而是先向着程处弼问了曲目。 尽管他们两人私下之间的关系,已经如胶似漆,但婚姻未成,还是须得如此礼数。 “《长河吟》!” 程处弼保持着从容自信的姿态,纵目向南,声音浑厚且悠长,整个玄武门,上上下下,所有的角落都听得见他的声音。 “《长河吟》?!” 李丽质闻声,黛眉微微一挑,轻声而咀嚼,继而杏眸一亮,转身向着琴台走去,端身坐好。 “本宫明白了!” 《长河吟》,此曲为东汉末年东吴大将周瑜所创,周瑜时常与小乔在江边相依偎弹唱,周瑜也因为此曲而得“曲有误,周郎顾”,被人认为精通音律的美名。 其曲大意是形容英雄之志如同长江东奔大海,道路曲折而遥远,感叹生命之短暂,大志未成心着急的苦闷心情。 虽然《长河吟》的歌词是后世之人借周瑜之名而作,但程处弼借用《长河吟》的曲调,并非程处弼并非是要吟诵《长河吟》的歌词。 他是要吟唱罗贯中先生为周瑜所作的另一曲名歌——《丈夫歌》,只是因为李丽质不是后世之人,并不知晓这一首歌,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狂放急躁的琴声,霎时间在广场之上陡然惊起,宛如波澜壮阔、气势磅礴,奔流不息、东流入海的长江水一般,汹涌激切,浊浪排空。 “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 顺着那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琴声,程处弼也一摇英姿,左手从木盘之中捞起酒壶,豪饮一口,右手挑起龙渊宝剑,划出清辉,吟唱出了情韵悠长且令人回肠荡气的第一句。 开篇第一句就将大唐上上下下所有的君臣全部都愣在了住了! 这首诗太有气势了,一开始的立意就是当立功名,扑面而来就是七尺男儿的慷慨傲气、壮志热血! “功名既立兮,王业成!” 众人尚未从第一句诗的大气开篇中反应出来,纵饮一口的程处弼,面带红潮,高亢唱起,同时马步飞荡,将手中的龙渊剑向天贯去,锋锐的青霜剑芒,直逼皓月。 丈夫处世,当立功名,而立的是什么样的功名? 当然是“王业成”的功名,他程处弼功名得立的那一天,也就是王业得成的时候! 那些与程处弼一同率军征战北疆的将士还有那一些虽然没有参加此次战役、但在大唐一统天下的道路上,效过生死之力的将军们 他们听闻此句,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激动之色,纷纷在阶下相顾着坐在身侧的生死弟兄,相互之间,举杯纵酒,致敬答谢! 因为他们从此诗中得到了共鸣,曾经的铁马金戈、曾经的峥嵘岁月,仿佛都在程处弼吟唱的一刹那间回涌起来,让他们感怀良多! 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 身为男儿,谁不想携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纵览万里觅封侯,于家国天下,立不世之功! 琴音跌荡,泛泛滥滥,宛如层层涌起的洪波,清清泠泠,冲荡石磷,激出浪花朵朵,卷起千堆霜雪 “王业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 第337章 丈夫歌,长河吟,向美周郎致敬! 待琴声如同奔腾的长江水,波涛滚滚,浩汤东逝之后,程处弼的声音也进入了一个低沉且激昂的阶段,轻饮曼舞,一字一字的颂唱。 洪波远去,长江自然恢复了水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而后,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奔腾不息的长江就好比壮阔秀丽的天下,排空穿石的浊浪就好比那兵荒马乱的战事。 当浑浊的流水远去之后,江水恢复了清澈透明之色,当战争结束之后,立下功绩,皇图霸业既成,天下一统,四海之内,自当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功名既立兮,王业成”,自己功名得立的那一天,也就是王业得成的时候,这是何等自信和豪壮。 不仅如此,只是惦记个人的功名和主公的王业的那个人还不是程处弼,也不是我们所了解的美周郎,所以他接着唱出“王业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的词来。 “天下太平兮,吾将醉!” 程处弼以一招漂亮的“苏秦背剑”,将龙渊剑行云流水地负在背后,身子也顺势流畅地进行倾斜,同时左手的拇指往上轻轻一顶将酒壶的瓶盖顶开,斜身对月,便是一顿豪饮。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英雄爱美人,当然英雄也爱美酒! 若不以天生丽质的李丽质抚弦,又如何向坐拥“江东双姝”之一——小乔的周瑜致敬! 若不以年纪轻轻便封狼居胥的自己舞剑,又如何向同样年少勃发就烽火赤壁的周大都督致敬! 若不以一尊酒还酹天月,又如何英雄惜英雄,去懂得那样一位官场情场战场,场场得意的英雄的壮志与豪迈! 从古至今,几千年来,英雄和酒结下了不解之缘,英雄与英雄,也可以通过美酒,穿越千年的时空,隔空相交! “吾将醉兮,舞霜锋!” 酒入烈肠,化作英雄气概,将一壶美酒饮尽的程处弼,潇洒地甩手将空空的酒壶一扔,仰天长啸,借着一点微薄酒意,剑破长空,一柄剑舞得绚烂,舞得绢狂。 剑招越来越快,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灵活自如的身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尊贵无双的宝剑,唯见剑霜,不见剑影。 其情其景,霍如羿射九曰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此时的《长河吟》也恰到其时的进入高潮,大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大江无月明! 剑影与清影共舞,剑声共琴声齐音! 王业既成,四海偃兵,天下太平,于是百姓得以安居,士大夫得以安乐,文臣武将各得其所。 这个时候的周郎呢? 方才夙愿得筹,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酒,到达即将入醉的情况醉了,但是这样也还没完,还有多余的豪情在胸中呢,还要“吾将醉兮,舞霜锋”! 当下的程处弼也是一样,年纪轻轻便封狼居胥,王业成,功名立,胸中也还有满腔的豪情,于是纵剑高舞,乘着酒意“舞霜锋”,将涌无止境的豪气化做勇无止境的剑气! 只有这样,方才不愧于大丈夫、好男儿之志! 其实,罗贯中先生并不是一味的尊刘贬人,他为周瑜所作的《丈夫歌》,描写的是经天纬地、志成王业的英雄人物。 只是,现在流行的是毛宗岗改版的《三国演义》,在毛版的《三国演义》中,周瑜才成为了一个完完全全,小肚鸡肠、心胸狭窄、“既生瑜、何生亮”的小说角色。 其《丈夫歌》才变为了: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周瑜的志向再大,也只是单单囚禁在个人的功名利禄之中,而不是好男儿的心系天下,哀民众之苦、忧百姓之忧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琴音渐渐步入尾声,每一个音符下,都跳动着一个个平静而柔韧的精灵,不再似此前那般纵横山川、一泻千里,而是月皎波澄、烟波浩渺一般的悠悠扬扬,神怡心旷之景。 忽一阵微风起伏,将所有最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全部抹去,只留下最初的模样,让肆意的江水平复下来,缓缓流淌。 如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般从容,在历经沧桑之后,看天下将凡生怎般样恬淡。 此时此刻,程处弼收剑平气,清辉自止,修手轻轻一技燕子夺窝,借以巧力,使剑身飞速旋转,将龙渊剑弹射向长空,而后将腰间的剑鞘迅捷地上移到背上。 龙渊剑在浩繁的星空之中,划出精美绚烂的曲线之后,迅速地以剑刃从空中直射飞去,俯冲大地,“锵”的一声,正好插在剑鞘之中。 与此同时,也是恰如其时的一声“锵”响,琴音断绝,大地重归于寂静。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列座的众人才从如痴如醉的表演当中缓缓醒来,场上才终于暴发出彻天动地的雷鸣般的叫好之声。 程处弼的剑实在是舞得太精彩了,尤其是最后那招归鞘的动作,难度非常之大,根本没有人能相信程处弼能做到那样惊险刺激的归鞘。 要知道剑是剑刃朝前,从天直射下来的,剑鞘也是近乎是贴在背上的,安全距离才那么一点点,几分几毫。 乖乖,那可是华夏十大名剑之一,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龙渊剑,稍稍有点偏差,那一剑就要让自个脑袋开花的。 而且,剑和琴是同时进行收尾的,要在琴声结束的时候同时将剑刺入鞘中,先一步、慢一步,都不可以。 如此之力道、速度、时机,已经不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可以形容得了,简直就是炉火纯青,如臂使指! 第341章 帝王龙威,李二陛下! “东渡海、寻仙山的秦始皇,不过四十九岁便病死在沙丘,召鬼神、炼丹沙的汉武帝,尽管享年七十岁但还是寿终于五柞宫中,这世上岂有万寿无疆之人寿!” 对于“万寿无疆”般的言语,李二陛下乐得发出不屑般的大笑,不过长袖一甩、单手背负之后,神色陡然变肃,声含凌云之气,言语更通豪迈。 “虽然这世上没有万寿无疆之人寿,但却有泽披万民之功业,今日酒宴,与十年之前,朕虎牢关前之大宴,何其相似!” 虎牢之战,是天朝战争历上围魏救赵的着名战例,也是李二陛下一生之中最引以为豪的指挥战役,也是唐统一战争中最关键一战。 虎牢之战,李二陛下审时度势,胸有全局,坚持既定战略方针,敢于决战,又力排众议,积极扩大战役规模,以围城打援,避锐击惰,奇兵突袭。 最终,李二陛下以少胜多,消灭窦建德主力部队十万人,接着又迫降了洛阳王世充的残余守军,夺取了中原的主要地区,取得“一举两克”的重大胜利,为大唐的统一大业,奠定了最稳固的基石。 “十余年来,朕破薛举、定陇西,击宋金刚、杀刘武周、收复并、汾之地,除王世充、灭窦建德,一战而定河东、河南,枭刘黑闼、斩徐圆朗,中原之内再无敌手!” 李二陛下高抬英首,傲然俯瞰着地宫城大地,瞳眸之间散发着如同牛油高烛一般的炽热光火,语音非常的激昂高调,一手翻来,群雄并起,一手覆去,天下承平。 “朕登基以来,深入塞北,直抵阴山,纵横塞外,毕北疆于一役,颇不负大丈夫之志也!” “而今北疆归唐,克成洪业,四海之内英雄,可有谁能胜朕一筹!?” 李二陛下双手敞开,高举着酒樽,以非常自信的口吻,带着“天上地下、为朕独尊”的豪情壮意,向着群臣傲放的喝问道。 “今日,朕当不当受众爱卿,这一杯贺酒!?” “陛下当受!” “陛下当受!” “陛下当受!” 此言既毕,自长孙皇后凤仪起身,领着一众皇子公主,率先向李二陛下祝贺。 而后,房玄龄也总领百官,向着李二陛下祝贺。 李靖更向身为玄武门长上、统领玄武门禁军的张世贵回顾示意,张世贵见机而动,令旗一展,玄武门内的所有将士紧接着也单膝跪地,为李二陛下贺。 一连三声,其声势若惊涛骇浪,可穿空裂石,又若万马狂奔,可陷地三尺。 一时之间,整个玄武门上,全是沸天震地的“陛下当受”,其声势回荡,天震地骇,震耳欲聋。 废话,要是拯济含识、平定海内,德泽远洽、殊方异域的李二陛下、这样的千古一帝,都当不上这一杯酒,大唐上下还有谁敢饮这一杯! “哈哈哈哈这一樽酒,朕不当饮!” 李二陛下仰天大笑,锐利的星眸之中,流露着悲沧的情意,面愁忧思,声色惆怅。 “只因战乱虽定,天下初平,然苍生离乱,田园荒芜,随朕凯旋之将士,你们这一路行来,可见这长安之外的光景,是何等的凄凉!” 贞观初年,尽管斗米不过三四钱,但这是天下大稔(丰收)所致,并不是因为大唐真的已经进入贞观之治的盛世时期。 大战才刚刚结束,百姓在真正意义上从此刻,才获得真正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一樽酒,当祭威振关中、有克定之勋、打下大唐半壁江山的朕的皇妹——平阳昭公主!” 环视着为自己的言语或陷入深思、或带有感伤、或充满期待的群臣,李二陛下声音决然且萧瑟,身形一弯,将一樽热酒,竟然横洒在高台之上。 “当祭奋纵横之略、立缔构之功与朕十三年相知相守的司空、蔡国公杜如晦!” “当祭龙兴太原、佐命开唐、与朕如师如长的鲁国公、户部尚书、陕东道行台左仆射刘文静!” “当祭自大业十三年随朕从太原举兵,十四年来,为定乱安民,将头颅抛向天空、将热血撒入大地的所有将士英灵!” “陛下,万寿无疆!” “陛下,万寿无疆!” “陛下,万寿无疆!” 群臣也都将樽中的酒水,横洒在几案之下,而后面带着感动的面目,发自肺腑地向着李二陛下,发出齐声的高唱,音强气长,声震宫墙。 士为知己者死!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一个生前身后名,能够得遇一位这般雄才伟略且体恤下臣的君王,这是多少贤达之士的梦寐以求! 这就是父皇的帝王盛气,这就是父皇的帝王声威! 注目着广场中央的李二陛下,李承乾的眼眸之中闪烁着熠熠的尊崇之光! 他李承乾他日若能荣登大宝、位及九五,能否做到像他的父皇一样,令百官朝拜,令万民臣服! 这就是皇位的极高之权,这就是帝王的声势滔天! 同样注目于李二陛下的李泰的眼眸之中,也闪耀着对李二陛下风华绝代的崇慕之光! 但他一低头,瞥见自己身上的亲王冕服,再一斜目,但见李承乾身上所穿的太子蟒袍,眼眸之间,不禁多了几分妒恨之色! 当然,这些光景,站在他们身后的长孙皇后看不到,背对着他们、站在他们身前的李二陛下也看不到 “哈哈哈哈” 闻得众位大臣衷心发出的“万寿无疆”之言的李二陛下,心间豪情澎湃,又是一阵爽朗大笑,忽而龙眉一冷,奋力将酒樽摔在红毯之上,中气十足、自信非凡的说道。 “今日此景,甚有慷慨。朕当作歌,汝等和之!” 第342章 庶几保贞固,虚己厉求贤! “臣等恭听陛下圣作!” 李二陛下言毕,群臣列坐高喝,静待李二陛下吟诵,宫廷乐师们也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李二陛下咏唱,而根据诗词调乐。 “韶光开令序,淑气动芳年。” 李二陛下潇洒踱步,垂手而立,观月且唱,声音温和却气势深长地吐出了第一句诗歌。 美好的时光开启美好的节气,和美之气筑就和美的年景。 天下大定,接下来就是与民休息、发展国力,国内自然是一片祥和兴盛的光景。 而今日之宴会,为庆祝北疆大捷、四夷臣服,家国再也不用为北疆的安宁所忧心,此刻宴会的时光,也必然是和美兴盛的。 “韶光开令序,淑气动芳年这是着名的《玄武门宴群臣》!” 程处弼咀嚼着这熟悉的诗词,暗自在心间惊叹。 这是李二陛下最为经典的诗篇之一,此诗开篇王阳大度,极有天子气魄,这一点,令后来几乎所有描写欢会的诗作都难以望其项背。 就单论此诗的雄浑大气,就是以豪迈着称的诗仙李白,也须得避让三分。 群臣闻词而和,乐师们也跟着奏出了袅袅浓浓的温婉之音,以暗合诗词中的祥和安乐之气。 “驻辇华林侧,高宴柏梁前。” 李二陛下环顾着宫城之内的红妆素裹,灯彩交融,极具雍容气度地缓缓道明了欢宴之缘由。 在朝野上下、家国内外都形势大好的情况下,不设宴又怎能对得起自己创下的这一片丰功伟绩! 所以,李二陛下将龙辇停在华林之侧,在皇宫的玄武门前,大宴群臣。 乐师闻声而改弦音,奏响起煌煌大气、雍容典雅的大雅之音。 “紫庭文佩满,丹墀衮绂连。” 李二陛下翩翩衣带,潇洒自如地飞袖出臂,左手斜向长空、指了指巍峨雄峻的玄武门宫楼,右手侧甩大地、指了指脚下踩踏着的铺上华贵红毯的汉白玉阶梯,而后双臂左右飞舞,从列坐的王孙贵族、公卿大臣、军将甲士身上一一掠过,行云流水地颂唱出了第三句诗。 宴会的宫殿轩昂华美,站满了佩带着精美玉佩的官员,艳红大气的阶梯上,也全是身着华丽官服、接踵摩肩的大臣。 而后,李二陛下将炯炯有神的目光转向了阿史那泥孰、阿史那社尔、阿史那忠、突瞒咄、李谨行等这一些藩属将领,腾挪跳跃,带随人动,道出了最为自豪的声音: “九夷簉瑶席,五狄列琼筵!” 东突厥完全覆灭、铁勒诸部十不存一、靺鞨一族举族来投、西突厥风中残烛、阿史那社尔望风归附,至此北疆草原已经再无大唐之敌! 那些昔日的北疆敌手,要么已经身死魂消,化为了一堆白骨,要么已经臣服在他的手下,成为了大唐之将! 这场宴会要有举国同乐、教化蛮夷之意,他既要向这些归顺的民族显示恩宠、礼遇有加,也同时是在向他们展示天朝上国的宽容大度、富庶强大,让他们打心底感佩服从! “娱宾歌湛露,广乐奏钧天。” “清尊浮泉醑,雅曲韵朱弦。” 李二陛下右袖横摆,指挥着乐师们颂唱起象征君主恩泽的《湛露》之歌,乐队奏响广闳、华美的仙乐以祥和气氛,以欢娱群臣,左袖遥指着群臣在几案上斟满清冽如泉的贞观酒的酒樽,示意群臣饮酒就乐,一连两句珠玉之词,脱口而出。 一句描写宴会盛况,喻指皇恩浩荡,令在座之人如坐春风。 另一句进一步写国宴中高贵、雅致的器具、饮食、娱乐,会中的一切是那么的华贵、典雅又丝毫不奢侈、铺张,令人叹为观止。 “粤余君万国,还惭抚八埏!” 音韵谐美的《小雅·湛露》进入尾声之时,李二陛下扬起英俊的面庞,笑望坐下,虽为笑色,但无形之中又有威严流露,正口大开,沉声奋气的高唱道。 在富贵繁华的宴会上,百官列坐,四夷来朝,已经充分体现了李二陛下身为天朝上国帝王,君临天下的气派。 但是仅仅只是如此还是不够的,就算李二陛下君临万国,还应进一步抚慰八方民众! 这一句诗是李二陛下对自己的警醒,就算现在已经威加海内了,但这样还是不够的,还需要提高警惕,勤于政事,这样才能使国家日趋繁荣! 乐师闻声而改,奏响起符合帝王盛气的慷慨激昂又不失庄重雍容的浩繁古音。 “庶几保贞固,虚己厉求贤!” 就当群臣都以为李二陛下的最后一句诗,会更为展现帝王的英武霸气之时,李二陛下收双臂于腰间,双手贴于腹前,气度深闳的轻声结束了诗篇,而后向着群臣躬身拱手,施了一礼。 谦虚谨慎,恪守君德,以求贤才! 李二陛下没有在这场大宴上骄傲自满、渲染自己的功业,而是提醒自己要严于律己、褒忠求贤! “陛下身处盛会、不以为迷,不骄不躁、虚心实鉴,心思犹能礼贤下士、勤政治国!” 诗词即停,乐曲暂罢,身为李二陛下的头号马屁精——宇文士及,便率先出列,恭行朝拜大礼,继而放声敬重而论。 “陛下之文武才略,高出前古。盖三代以还,天朝之盛未之有也。真可谓,“千古一帝”也!” “陛下,文物才略,高出前古,真乃“千古一帝”也!” 随后,长孙皇后、房玄龄等也一并领着在场之人,向李二陛下行礼唱贺。 在群臣毕集、九夷咸至、尽显泱泱大国气度的盛大场面,还能够保持着克己复礼、求贤安邦的谦卑心理! 这是何等的兢兢业业,亦是何等的远见卓识,更是何等的胆略胸襟! 也许,这也是千古一帝的另一种魅力所在。 第343章 浮生难得闲 宿国公程府,程处弼小院。 “还真是难得出闲半生缘啊,陛下还真是有心了,竟然把本公子半个月的授衣假给补上了!” 程处弼蜷着身子,半眯着眼,舒舒服服地斜躺在软榻上,偎红依绿,放松地享受着羽绾、蒹葭两个侍女的服侍按压。 “本公子就好好休息他个十天半个月,这几个月风餐露宿的,可把本公子给折磨得够呛!” 李二陛下对出征而归所有将士都补了十五天的授衣假,其实,也不是李二陛下想补,这个时候正是大胜而归,上上下下都需要好好整顿一番的时刻。 但是呢,其他戍守在长安城的将士们都放了授衣假,这些参加大战的将士们辛苦了几个月,不放假也不成。 再来,他也刚好可以通过这半个月的空档,对这些大胜而归的将士们进行一番评定,论功行赏,才好授衣。 “公子,您就舒心的休息,我们姐妹一定会服侍好您的!” 羽绾俯看着程处弼那玲珑剔透、百看不厌的精致面庞,滑如凝脂的巧手若蜻蜓点水一般,轻柔地从程处弼那宽敞的心膛上掠过,感触到那火热的生命的悸动。 “这段时间别说是公子了,就是奴婢二人也是吃不香、睡不好,忧心着公子的安危,所来上天垂怜,公子英武勃发、凯旋而归,奴婢们心里也舒坦开来了” “奴婢也是,这一次公子出征,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月,但在奴婢心里比公子去清河太公府上待上一年还要难受,奴婢害怕” 蒹葭也歪着小脑袋瓜,弯弯着清清浅浅的黛眉,皱着可爱的小脸,贴在程处弼的怀里,轻柔地倾诉道。 “怕什么,本公子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完美无缺,一如既然地英伟岸然!” 程处弼翻身而起,左拥右抱在两女搂在怀中,抚摸着光滑如玉的背脊,嘻嘻笑笑,好声安慰。 “若是本公子再英姿洒脱、形骸放浪一些,什么潘安宋玉、什么竹林七贤,都要给本公子滚蛋让道!” 羽绾掩面娇笑,翘起杏眸,风情万种地白了程处弼一眼:“哪有公子这般,好生无耻、自相吹捧之人!” 蒹葭一闻,也逗乐“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你们俩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没大没小,耻笑本公子,本公子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家法!” 程处弼恶声恨恨,发出阴邪的笑声,一手化为龙抓手,向着羽绾那层层叠起的乳峰突袭而去,一手变作摘桃猴手,向着蒹葭那浮凸有致的臀月蜿蜒而动。 “公子,难道还想做那荒淫无道的白日宣淫之事” 羽绾与蒹葭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莲步挪移,纤姿婉转,从程处弼的身侧蹁跹而起,灵活地避开了程处弼的“攻势”,一左一右,黛眉横斜,笑嘻娇嗔。 “呃” 看着自己两手空空、功败垂成,程处弼不禁心怀悲苦,看来这一招对她们用多了,这些个丫头都自然而然地产生避让反应了 “咳咳本公子又不是那些个凡夫俗子,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这不是你们俩个把本公子按舒服了嘛,正准备搭着你们的身子,借一把力起身!” 但程处弼立马从失败中清醒过来,潇洒起身,庄重地捋了捋衣襟,宛如高洁的名士一般一丝不苟,而后如视天仙一般的两女如无物一样,直径穿过两女,端坐到案前,风姿温雅地摆了摆手。 “你们两个去把本公子的一应茶具准备好,本公子要亲自茗茶!” 两女但见程处弼一本正经的模样,熟悉程处弼率性的她们,依旧嬉笑一阵,方才去准备茶具。 蒹葭看着程处弼房内柜橱里大大小小的瓶罐,问道:“公子,今日要喝什么?” “夏饮绿,冬饮红,一年到头喝乌龙,给本公子把铁观音拿来,本公子今日让你们开开眼,看看什么是名动天下的安溪铁观音!” 程处弼思忖一会,眉眸温和舒展,淡然发笑,清朗出言。 “这安溪铁观音要求:水以石泉为佳、炉以炭火为妙、茶具以小为上。” “你们去从后院取一些从终南山上取下来的甘泉水烧开、还有要甄选那一些特别精致小巧的茶具!” 夏季要饮绿茶,因为绿茶为不发酵茶,性味苦寒,可以清热消暑、解毒强心,醒脑提神,利尿解乏,缓解疲劳,抗衰老。 冬季要饮红茶,因为红茶为全发酵茶,味甘性温,夏天饮用容易上火,冬天饮用可以帮助胃肠消化、促进食欲,可利尿、消除水肿,并强壮心脏功能。 而现在虽然已经步入深秋,天气寒凉且干燥,但还没有到天寒地冻的隆冬之时,宜喝介于红茶、绿茶两者之间为半发酵茶的青茶,也就是乌龙茶。 乌龙茶茶性适中,不寒不热,常饮能润肤益肺、生津润喉,有效清除体内余热,恢复津液,对养身保健,大有好处。 要喝乌龙茶,自然要喝乌龙茶当中的冠军之品,要说这乌龙茶当中的第一名茶,那自然非安溪铁观音莫属。 “公子,小心烫!” 看着程处弼提起案上那一壶滚烫的开水,蒹葭关切的小声提醒道。 “你们这些纤弱的女子从后院提来,都不怕这一壶开水,本公子皮糙肉厚的男子汉,还有什么好怕的!” 程处弼那英挺的剑眉收起英锐的锋芒之气,深邃的眼眸中,也变得柔情似水,冲着两女浓情一笑。 “这安溪铁观音的泡饮方法别具一格,自成一家,共有八道程序。今日呢,本公子伺候你们饮上一壶好茶!” “首先便是这第一道工序” 程处弼正准备给两女表演茶艺之时,一名家丁飞速从庭院跑来,口中疾呼:“公子,陛下派人来请您入宫!” “陛下请我入宫?!” 第344章 为了阿史那社尔...... 太极宫,两仪殿。 温暖的阳光穿梭于透过亭亭如盖的树梢微隙之间,舒倘、漫长,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也给干爽的秋时萧瑟之景,平添了几分醉人的温情。 但那一道在太阳之下的纤绝尘陌,那一抹隽秀挺拔的逸影,却显得非常的急躁,影动飞迅,便步如奔。 “微臣校检左卫将军程处弼,拜见陛下!” “爱卿来的正是时候,快快平身!” 正巧在庭中来走动的李二陛下一看见程处弼,飞上眉梢的喜色,迅速扫清了眉宇间的阴沉昏暗,连忙将程处弼扶起,声音激动,充满了希望。 “不知陛下急召微臣,所谓何事?” 程处弼顺势起身,眼眸也顺着李二陛下的身影,将殿内的一路扫去,房玄龄、李靖、长孙无忌、唐俭、戴胄、温彦博、王珪、魏征、侯君集这些可都是大唐的宰相啊! 一群宰相,聚集在一起,莫非有大事发生?! 尤其是,那为首的房玄龄、李靖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神更是如麻一般,不由一紧。 “程爱卿与都布可汗阿史那社尔的关系,如何?” 李二陛下,第一个问题就把程处弼给问晕了。 啥? 我与阿史那社尔的关系,怎么样? 程处弼一听,云里雾里,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也不知道李二陛下问这个问题的起始何在,更不知道李二陛下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 性质、原因、目的,他都一无所知。 “回禀陛下,微臣与阿史那社尔可汗素不相识,这件事微臣在北进独逻河,攻略薛延陀王庭的时候,呈给陛下的战报时,就与陛下汇报得一清二楚!” 尽管不明白李二陛下的用意,也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能让李二陛下满意,程处弼只能光明磊落的从公众角度进行解答,并表露出自己的疑惑。 “不过,在返回途中,微臣因为与阿史那社尔可汗并行在大军的最后,才慢慢开始熟络起来,成为了朋友。” “但微臣与阿史那社尔可汗也止乎情、顺乎礼,不曾有什么逾越礼数之处,不知陛下如何如此一问?” 程处弼此言一出,在场的宰相一下子都呆住了,但也毕竟只是那么一瞬。 毕竟能坐到宰相这样一张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席位,不说能力方面如何如何,至少经历几十年的宦海沉浮,心态方面都是过硬的。 “程将军,老夫心中尚有一问,还请程将军解惑!” 一声苍老却浑厚,威严且有力的声音,从殿前响起,程处弼顺着这熟悉的声音看过去,正是不怒自威、严明霸气的李靖。 “原来是李相,李相心有疑惑,但问便是,学生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处弼谦逊地向着李靖行了一个子弟之礼,尊敬地作请说道。 对于李靖,他始终保持着敬意,不仅仅是李靖传授给他的兵书,还有和李伯瑶的亲近关系,更是因为他本身那巍峨如山、浩瀚如海的庄严形象。 “若是程将军此前与阿史那社尔并无交集,那阿史那社尔为何会协同你一同围剿铁勒诸部,甚至于在铁勒诸部兵败之后,不俘人口、不夺牛羊,而是跟随着将军,归顺我大唐呢?” 李靖的神情有点漠然,他自认为自身的军略不错,不然也不可能着书立说,但就这一点,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手握十万人马、纵横大漠的可汗,不求回报地帮助素未谋面的一个大唐将军,不为名、不为权、也不为利,还在事成之后归顺大唐 但若是这个人真的不为人世间的欲望所围绕,那么他还担任大汗干嘛,早寄情山水,遨游四方去了 若是在他们平定西突厥、阴山下战败薛延陀、东边靺鞨一族顺势归附这些事情提前发生,同时消息也传播过去了,大唐已经向整个草原展露出了一战而定北疆的实力,那也就算了。 但事实上是,不是在大唐袒胸露腿展示肌肉,明确宣布整个北疆必须臣服,而是消息都还没有传开,阿史那社尔就已经心向大唐了 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阿史那社尔的想法,所以他们才招来了程处弼。 但是,招来了程处弼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更加不懂了 “李相此前是认为,阿史那社尔可汗与下官关系匪浅?” 经过李靖这个问题的提出,程处弼似乎有些摸清了事情的脉络,带着确定性的向着李靖回问了一声。 “正是!” “诸位大人,也是这般理解的?” 获得李靖的回答后,程处弼再环顾向着列坐的众位宰相问去。 诸位宰相没有人回答,但大都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程处弼没有再问李二陛下了,从李二陛下那与众人如出一辙的神色,估计李二陛下也是这般理解的。 程处弼强硬起脸部的肌肉,不让自己发声失笑:“其实,阿史那社尔可汗是为了追随陛下而衷心投奔我大唐!” “为了追随朕?!” 李二陛下反脸就是一声惊问。 一众宰相也是一脸的懵逼 “回禀陛下,阿史那社尔一直以来便仰慕陛下的名威,认为陛下天威浩荡、用兵如神、不可战胜,所以在东突厥担任拓设之时便多次劝阻阿史那咄苾与陛下交锋” 程处弼也知道他们不信,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着自己所了解的阿史那社尔,来解释说明。 “因为建议并未被阿史那咄苾采纳,同时阿史那社尔也不想与陛下为敌,故阿史那社尔趁着薛延陀、回纥等部落反叛东突厥之时,假意战败,率部西走,独立于可汗浮图城” 第345章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在陛下亲征薛延陀之时,阿史那社尔闻得陛下亲至草原,于是心怀归附,故率领五万骑兵征讨薛延陀,想要为陛下献上一份大功!”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微臣亦突袭薛延陀王庭,于是乎阿史那社尔与臣一路进兵,戮力同战” 李二陛下和一众宰相的真正用意,他还没有明白,现在的阿史那社尔是不是历史上的阿史那社尔,他也没有搞清楚。 姑且把自己对事事非非的理解,都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就是在有什么事情,那也由得李二陛下和这些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官油子们思量,自己也只是忠于职守,尽了本分。 “这” 听着程处弼说话的李二陛下,那脸色可就真是好看了,一时晴、一时雨、一时阴、一时阳的,就好像人生百味就在这只言片语之间尝尽一般。 一位威风于草原之上的大汉,追慕自己,不远万里投奔于自己,这当然让这位天可汗陛下感到自豪啊,这可不是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这可是实打实的率军来投,望风归附!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李二陛下英明神武的天可汗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不正是彰显自己是明君贤主嘛! 只是,阿史那社尔不求名利、不追权钱,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追随在自己左右 要是这是一名知根知底、从大业十三年就追随自己起兵的人还好说,比如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房玄龄,再比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杜如晦 这些人,言行举止都看在眼里,而且相知相守十几年,日久见人心,李二陛下自然知道,这些人确实是一心为公,是自己的死忠之臣。 但对于阿史那社尔,他是所知甚少啊,更重要的是,此人之前还是一名可汗,是与西突厥、薛延陀三足鼎立,手握一方重兵的枭主! 一个执掌数十万人生死大权的铮铮人物,不追名、不逐利,甘愿放下滔天的权柄,对他心甘情愿的俯首诚服,这叫李二陛下如何相信! 若是他们兄弟当年,可以放下这万万人之上的权势,又哪里会在玄武门来一出骨肉相残的闹剧,为世人、为历史所不齿 更甚者,这番话是从程处弼的嘴里说出来的,程处弼是年轻一辈最为聪睿的人物、也是他视如己出的依仗才俊! 程处弼这般狡黠如狐的人物,是不可能为阿史那社尔的言行所欺骗的! 当然,程处弼也肯定不会、也不可能做到欺骗自己! 要是阿史那社尔是装出来的,那表现得太作秀了,不仅程处弼看不出来,就连自己也没能瞧出个什么蛛丝马迹来,那么他这样做究竟是抱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要是阿史那社尔是真实、真诚的,那么李二陛下就更不明白了,他投奔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唉” 想到此处,李二陛下真是愁得头发发直、牙齿发痒,恨不能剖开阿史那社尔的心,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陛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阿史那社尔可是带着近十万人马入了长安城,若是此人当真怀有二心,趁乱作隙,则我大唐江山社稷危矣!” 看到李二陛下犹豫不定、十分为难,侯君集眼眸之间闪过一抹冽色,面色一严,奋步出列,向着李二陛下慷慨陈词。 “微臣恳请陛下,命臣率军诛杀此獠!就算日后此计为失,臣也甘愿谢罪天下!” 阿史那社尔曾经攻占西突厥近一半国土,获得了近百万的人口、十余万的人马。 如今,他将这些人当中愿意追随他到大唐境内生活的全部都带过来了,现在这些人都暂时安顿在长安城内。 几十万人口、近十万的人马,这可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要是这么多人,突然起变,在长安城内闹上一闹,那大唐就 这就是李二陛下为什么要急着召程处弼入宫的原因,他担心阿史那社尔哗变! 但他也不确定阿史那社尔的真实想法,所以想要从程处弼那里获得更多的有效资讯,但结果程处弼所给出的信息令他们更是不解,更不知如何处理 既然不知道,不明白,也知道不了、也想不明白,那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不要想,也不去想! 所以,侯君集才提出了一个最直截了当的方法,直接诛杀阿史那社尔! 诛杀阿史那社尔,自然就让这些追随他入中原的人,群龙无首了,阿史那社尔一除,其他游勇散兵,自然就任凭风吹雨打了! 而且,他侯君集也深知李二陛下爱惜羽毛的特点,也主动提出承担责任,若是诛杀阿史那社尔的事情败漏了,他也愿意主动替李二陛下背锅。 “不可!陛下素有贤名,崇德推才,推诚仗信以招俊杰,犹惧其未也!” 侯君集话音刚落,房玄龄就霍然而起,抬步出列,冷眉忾面,直逼侯君集,狠声反驳。 杀、杀、杀,只知道杀,这说都是什么混帐话! 以暴制暴,以恶度人! 堂堂兵部尚书、参知政事,正三品的大员,虽然不是三省的正位长官,但也位列丞相、得宰天下,思考问题还这般幼稚可笑! “今阿史那社尔有英雄名,举族来投而害之,是以害贤为名,则智士将自疑!” “不仅其麾下之众游离我大唐、心生坏意,草原上归附的各个部落也会心怀戚戚、暗藏祸心,就是准备通过科举依附于陛下龙鳞之上的贤才也会踌躇不前、失望不已” “如此一来,陛下岂不会离心离德,为天下之人所恶!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此安危之机,陛下不可不察!” 第346章 名好万千事,名败一事间 房玄龄的思虑,统揽朝野、兼顾全局,说得在坐的众人又是一片黯然,沉默难言。 若是杀了阿史那社尔,就算是一两万的突厥人对其身亡心怀不满、竖起反旗,对富庶繁华的长安城所造成的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 更别说,同样也是带兵而来的阿史那泥孰还有李谨行了! 阿史那社尔若是一死,阿史那泥孰、李谨行定然会成为惊弓之鸟,到时候为防不测,铤而走险也绝不是不可能! 而且,现在也是举行科举的关键时刻,李二陛下刚不久还在玄武门恩赐程处弼、丹书铁券,以程处弼作郭隗,千金市骨! 还吟诵一首《玄武门宴群臣》,向全天下表示自己唯才是举、求贤若渴,希望有才之人,竞相来投! 这等好事一经吏部宣扬出去,朝野上下,都是一片叫好之声! 尤其是进京的举子们,都称赞李二陛下英明睿智、是千年一出的有为之君,恨不得立马考试,好早日登上天子之堂,出将入相,获得重用! 阿史那社尔又是草原上的英雄人物,人家诚心来投,你李二陛下都容不下,又哪里指望文武百官为你李二陛下卖命效死 还有一个原因是房玄龄没有明讲出来,是暗中提示的,就是“名好万千事,名败一事间”! 为了维系一个好的声名,需要日以夜继,一直去做众人都认可的好事,但往往做了一件坏事,就会将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良好形象败坏。 自玄武门事变之后,李二陛下一直勤勤恳恳、小心细微,对待群臣宽厚仁德、对待建言从善如流。 甚至为了堵上魏征的嘴,不惜憋死自己最喜爱的幼鹰、不惜减少自己最心爱女儿的嫁妆 为了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归,证明自己比李建成要强。 李二陛下一直在给自己粉饰门面,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好皇帝的人设,也一直乐此不彼,疲于奔命。 通过这几年来的努力奋斗,玄武门的阴影已经渐渐在众人的心中消散、消失,人们也慢慢认可了李二陛下明君的形象。 但是,这个时候要是杀了阿史那社尔,李二陛下数年之功,必将毁于一旦! 所以,阿史那社尔肯定不能杀的! “可若不此为,房相又有何妙策安人!” 侯君集的眼眸间露出一抹幽深的冰凉,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与房玄龄相对峙。 “阿史那社尔素有枭名,又带甲十余万,今不早图,后若为患,难道我等一直惶惶不安以度日!” “老夫一时之间,亦难为其计” 房玄龄眉头直皱,拮据起难为的苦色,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依旧坚定、明亮,一心为公、大气凛然的说道。 “但,诛杀阿史那社尔,断然不可!” 原来是这样! 看着房玄龄与侯君集之间的争执,程处弼是会心一笑,他现在是明白了,李二陛下那么着急让自己入宫的原因了。 症结不是在于阿史那社尔,而是在于他从塞外草原上带入长安城的这几十万人。 更确切来说,是带来的那十万人马。 “程将军为何笑而不语,莫非是心中已有定策不成?” 见得程处弼与殿内愁苦反常的笑容,魏征面有疑色,不禁问道。 “贤婿,你才思敏捷、心机灵活,不知可有何妙策,告知于朕呐?” 李二陛下抬眼一望,对视了一眼程处弼,还真是眼神一亮,抚着胡须微笑着道,眼眸之中满是慈爱之色。 程处弼是出了名的聪明机敏,看到程处弼这般,李二陛下心间一下子便多了几分力量。 “这微臣斗胆,敢问陛下可是心忧阿史那社尔麾下的十万战兵?” 为了进一步地进行确认,程处弼还是向李二陛下多问了一声。 “嗯!几十万游民,岂有难哉!关中平原,沃野千里;陇右之侧,膏腴之地;崤函河洛,天下粮仓!” 李二陛下紧捏着贴在腰间的拳头,眼睛专注地盯着程处弼,言语虽然有几分苦涩,但目光中却充沛着鼓励与祈望,他是真切地希望程处弼能够帮助他解决这一道大难题。 “但这十万之军,甚为心病!朕确实不知如何安置,还请贤婿教朕!” 长安、洛阳、汉中、太原,关中道、河东道、河北道、陇右道,这些大城、大道,每个地域分配一点,这几十万南来的突厥人,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化整为零、掀不起风浪。 再经过几十年或者几代人的沉淀之后,这些人自然就再民族融合之中,被同化成为了汉人。 若不是担忧这些人沆瀣一气、于国不利,就是全部放在长安城又如何! 长安城这座国际性的大都市,就是再多个三、四百万人,那也是游刃有余! 但是,那十万军队,他不好安排呀! 那十万人,不能向对待游民一般化整为零,拆分到各个道的折冲府去啊! 要是这样做了,就是在拆分阿史那社尔兵权! 对于将领来说,兵权就是生命呀,兵权都没了,那不就表示生命也岌岌可危了! 这样做,无疑就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这样不仅会让阿史那社尔伤心,也会让朝中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军们寒心,就是阿史那泥孰、李谨行也会心怀异思! 李谨行也有十万之兵,而阿史那泥孰亦带了三万余人,要是阿史那社尔没有安排好,这些人也会跟风下雨! 程处弼纵步便于庭中,放眼看着远处,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亭直而立,不再动步,向着李二陛下躬身作礼,容光湛亮,朗声说道: “回禀陛下,微臣心中已有技巧缓解此难!” 第347章 分儿化之 两仪殿内所有沉浸在思索中的宰相们都抬起了眼,将目光聚焦于玉树林风且岿然不动般站在正厅中央的程处弼。 不屑之人有之、审视之人有之、惊奇之人有之、欣赏之人亦有之,无论是什么样的神色,无论是什么样的目光,都没有一个人的神色是平静的,也没有目光是平淡的。 许多人在惊叹这个少年人的自信与大胆,甚至还带着一点不怎么显山露水但却年少盛气的狂傲。 但就算是身居高位、经风历雨多年的他们,也没有人不对这位一直都有惊奇之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天才少年、政界新星,严阵以待、加以重视。 “哦,贤婿既有良策,且当快快道来!” 李二陛下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程处弼是被魏征赶鸭子上架的,没想到程处弼是真的奇妙真招,当即催促其言。 “陛下,依微臣看当分儿化之、加以训教!” 无论是一众宰相的关注还是李二陛下的催促,都没能让程处弼多加一分紧张,如玉似锦的挺拔身躯依旧伫立在那,夹带着一丝淡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 分儿化之、加以训教? 听闻此声的李二陛下与一众宰相,都下意识地垂下眉目,对这八个字进行咀嚼、分析。 “其一,阿史那社尔麾下这十万人马,都是其在西突厥内乱之际,突袭夺占人口,从中抽调青壮精锐而组建起来的人马” “尽管阿史那社尔为政以德、爱兵如子,但阿史那社尔远来为客、反客为主,况执掌军马不过一年之时,人心浮躁、少有恩情,且古今之人,何人无有恋家思乡、安土重迁之念” “若是陛下赐之以牛羊马匹,恩准其间之人返乡安居,依臣所见,阿史那社尔麾下之兵,必然十去一二” 历史上的贞观五年,阿史那社尔亲率五万骑兵征讨薛延陀,交战一百多天,阿史那社尔的部下久罹战争之苦,纷纷逃回西突厥。 而后,薛延陀趁机纵兵追击,阿史那社尔战败,败走高昌国。 贞观九年,阿史那社尔因畏惧西突厥进逼,率部内附唐朝。 从这段历史来看,阿史那社尔并没有从真正意义上获得这支队伍的拥护,也没有完全掌控这支部队,他在这支部队中的根基非常的浅薄,稍有异动,便会人心向背。 而且,遣兵还乡,古来有之,对于那些不愿意投降又不能斩杀的敌军俘虏,许多军队都是赐金还乡。 要是这么做,就是阿史那社尔千万个不愿意也没有话说,他总不能为了自己个人的私欲,而不顾麾下将士们的情绪。 正因为对历史的确信和对古法的思量,程处弼才敢笃定地向李二陛下建言,恩兵还乡。 赐之以金帛,恩兵以弱势! 听清程处弼这段话用意的宰相们,仅仅只是微微颔首而已,不温不火,无赞赏之言、亦无贬低之色。 这一个方法,在程处弼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人提出来并且议上一议了。 这个方法的缺点太明显了,要是阿史那社尔太得人心的话,那还乡的能有几何! 别说十去一二了,就是十去三四,阿史那社尔也还有五六万人马,五六万人马,一旦起事,在长安城也是可以起到不小的破坏力的! 但是尽管如此,却没有人出来打断程处弼的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程处弼还有下文。 “其二,我朝以府兵为制,上卫下府,一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有时增至一千五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 “由此我朝十六卫卫军通常维持在二万五千人至四万人之间,多则若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少则若左右领军卫、左右武候卫、左右骁卫” “十六卫既是卫戍京师的禁兵,又是统领天下“府兵”的南衙,既然十六卫精锐的编员都至多不过四万人,那阿史那社尔之兵又岂能重之于禁军乎!” 程处弼言笑淡然的当着李二陛下与一众宰相的面,提手飞袖,款款而谈,虽举止有度、进退从容,但言语之间,尤为自信。 第二点,是他在第一点的基础之上提出来的针对阿史那社尔的方法。 若是经过第一点之后,阿史那社尔的人马还多于四万人,那么就通过这一方法,让他将身边的人马强制性地减少到四万人。 那么,多出来的人呢? 自然分流到各个折冲府上去,就是关内道都有二百八十九个府折冲府,足可以容纳多出来的军士。 那么,要是人数少于二万五千人呢,怎么办? 要是通过第一点,愿意追随阿史那社尔留在中原的人数少于二万五千人就更好了,李二陛下巴不得往阿史那社尔的军中塞人,来填补他编员的不足。 要是只有万把个人,刚脆直接任命一个十六卫将军,丢在十六卫之间,找人日夜监管起来就更加安全了。 而且,这一点是根据大唐的府兵制度引申而来的,阿史那社尔既然已经归顺了大唐,就必须服从大唐的军事制度,不服从,那就是自找收拾! 遵循兵制,加以制约! 听得此策,不少的宰相脸上都加以异色,端正起目光重新打量起这位名动京华的后起之秀。 房玄龄、李靖都抚着胡须,脸颊之上露出焕然的容光。 房玄龄以前可是李二陛下的大管家,和杜如晦一左一右,执掌秦王府的军机,李靖更是大唐名将之首、尊入武庙中的人物,两人都深谙军事。 程处弼从治军上对症下药,正如断中斩臂,一举掐入阿史那社尔军的要害,将人数减半,限定在二万五到四万人之间 第348章 攻人为次、攻心为上 一步从人心上,将人数尽可能地往下拉;一步从制度上,将人数框死在限定之内。 两策相应实施,进可安排人员,退可削减势力,是稳扎稳打的应对之策 房玄龄与李靖不约而同地对视颔首,相互一笑。 “其三,厚之以利禄,示之以显赫!” 相对于第一点、第二点,第三点就更为地实在了,就是从实际生活角度出发,在第一点、第二点的基础之上,对于那些安置在大唐的军士进行对待。 一面从俸禄、福利、待遇等各个方面对阿史那社尔麾下的战士进行优待,一面从政治、经济、军事等各个方面向阿史那社尔麾下的战士展示大唐的实力。 打战嘛,为什么要打战? 志向远大一些的,就是气吞山河、称霸天下,说白了就是想要当皇帝,想要坐拥天下最富庶的财宝、想要占据天下最顶端的地位、想要玩弄天下最风骚的女人。 志向小一些的,就是攀龙鳞、附凤翼,做一个从龙之臣,权势、地位、声名、财富、女色都要差一些,但也足足有余。 最低层的,同样的还是那么一些追求,只是他们求得温饱而已,能够三餐不饿,老婆孩子热炕头走起,就心满意足了。 厚待阿史那社尔剩下来的那些战士,自然就可以让他们沐浴大唐的恩泽,人心都是肉涨的,时之日久,必然这些人都会对大唐心存感激,慢慢地形成归属感。 正所谓“打一个棒槌,给一颗甜枣”,除了厚待,当然还要有威胁。 通过展示大唐政治上的清明威仪、经济上的繁华富强、军事上的强势霸道,给这些外来的蛮夷们的头上套上一个紧箍咒,让他们对大唐又敬又怕。 第三点,程处弼没有多说什么,在坐的都是玩了几十年阴谋诡计的,恩威并施,这样粗浅的御下之道,不用他多说,他们也明白其中的意味。 所以,程处弼将重点放在了第四点,也是最后一点。 “其四,待府卫构成之后,抽调其中精锐骨干将官进行学习深造,托名传之以我大唐军机,实则教之以忠君、授之以爱国” “带其人各归其队之时,每府、每校或每队再兼之以鸿儒贤达之人在军中任教、任职,定时授之以仁义礼法,则时日渐长,其人其心自然可收矣!” “陛下,以上便是微臣所诉的四点建言,臣之鄙见,至微至陋,不及陛下与列位恩相之万一,请陛下品鉴!” 讲完之后,程处弼再次双手作揖,向李二陛下恭行一礼,退列毋言。 “立足深渊、以小累大,环环相扣、步步连环,攻人为次、攻心为上,贤婿之才,神鬼皆惊,朕之忧思,迎刃而解也!” 李二陛下那金光四射的眼眸中带着几分释然的气息,不禁快步向前将程处弼扶起,好言赞叹道。 “陛下谬赞了,微臣才情浅薄,不过是采取寻常之方法大事化小,以小的方面着手破局,得陛下这般赞赏,实在是汗颜!” “微臣才拙,只能绞尽脑汁、竭尽所能,想一些粗浅的方法,诸位大人都是国之砥柱,相信诸位大人已经定下计策,只是恰逢运势,让微臣先行取了个巧而已!” 谦虚是人的美德,当着李二陛下和一众宰相面前,程处弼自然不能露出骄傲的样子。 他刚刚上书的四策已经证明了他的为政之才,这般展示之后,再表现的像一个谦谦君子,可以近距离得到更多的人认可和赞赏。 “好了,夸你就夸你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废话!来人呐,赐座!” 拨得浓雾见青天的李二陛下,一甩之前的阴郁之色,笑骂了程处弼几句,随后向周围的宰相们问去。 “不知道诸位爱卿对贤婿适才提出来的建议献策有何看法,或是有何更为精妙的良策可以补充?” 从人数、人欲到人心,程处弼在各方各面都思量得十分到位,已经给这个问题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大的方面,这四点建言已经无可挑剔了,剩下来的就是在细节问题的处理上提出精确、细致的方案。 “关于阿史那社尔麾下战士之中愿意返乡之人的安置问题,就交给戴爱卿去进行准备了,当然事先,朕会和阿史那社尔进行一番交谈的!”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李二陛下将第一个任务交给了戴胄,他是户部尚书涉及到钱的问题都和他有关。 “朕看呐,不仅是阿史那社尔,就是阿史那泥孰、李谨行,都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去试一试!” “微臣,定然不负陛下重托!” 戴胄的眼底抹过几分凝重,恭敬地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万事开头难,而且这是一个环环相接的工程,第一层没有打好后边的工作都不好开展,所以戴胄的工作责任和意义都非常的重大。 “陛下,微臣尚有要事在身,不知可否告退?” 程处弼见李二陛下安排好任务之后,却一直没有给自己赐座,就明白了其间的用意,就主动提出来告辞。 这是一场宰相之间的会议,商谈的是国家大事,就是他老爹程咬金都没有资格参加,他自然也不便多留。 李二陛下在对待宠臣这方面是做得非常之好的,宠爱归宠爱,制度归制度,在小的方面宠爱可以凌驾于制度之上。 但在大是大非的国家问题上,李二陛下不会因为宠爱而让步。 所以,他最心爱的宠臣宇文化及尽管先后担任过侍中、中书令,门下省、中书省的长官,位列宰相,但最终还是因为能力上的欠缺,给贬退为了殿中监。 “辛苦贤婿了,李全替朕送送贤婿!” 李二陛下也没有出言挽留或者捅破程处弼的隐词,但还是让李全相送,以表示自己的重视。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是关系到塞北的地域划分问题、关系到正三品大员的任命问题,不是程处弼可以参与的。 第351章 帝王手段,驾驭群臣! “如此,甚好!” 李二陛下满意地点头发笑,甩手让魏征退下,便向程咬金父子望去。 “两位爱卿可曾听到,朕之封赏合乎理法,并无失之公允之处!” “臣等拜谢吾皇圣恩!” 李二陛下找来魏征这喷子做挡箭牌,程咬金父子哪里还有什么话说,只能权且接下这滔天圣恩,待日后风雨来临时,再作计较。 别说他们俩个了,就是满朝自认为对大唐王朝忠贞不二的谏官们也都偃旗息鼓、作壁上观了。 笑话,连阻挡李二陛下恣肆的魏征魏大喷子都俯首认栽了,其他哪里还有不开眼的混货,敢在此事上,再做非议! 看到程处弼宠冠群臣,风头一时无二,高兴的人有之、羡慕的人有之、钦佩的人有之,反感的人亦有之、嫉妒的人亦有之。 而程处弼只能百味搅和、甘苦自知,徐徐退归队列,默而不语,只待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除了程处弼是百味搅和,另一个人也是百味交集,那边是太子李承乾。 程处弼今日的恩宠,过绝于人,看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程处弼在官场上过得越滋润,日后对他登基所造成的麻烦越大。 只是,这些苦他只能自己先憋着,待登基之后再作计较。而且,今日他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想不明白! 程处弼在北征之时,立下赫赫战功,同时又深受父皇宠爱,受到如此之封赏,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青雀一没有随驾出征之功、二没有留守监国之业,却加官左武候卫大将军,这是何道理! 这左武候卫大将军暂时只是加官,并不之官,只是一个空头虚衔而已,但谁知道待青雀冠礼成年之后,父皇会不会作势而成,令其正式掌管左武候卫! 不同于李承乾的烦恼,李泰却是心间狂喜,自己一丝功劳都没有,父皇却将左武候卫大将军的职务赏赐给自己,而身为监国太子的李承乾却什么封赏都没有! 这是什么! 这分明就是父皇对自己的宠爱,除了自己,同辈的亲王之中,还有谁受过这般的殊荣! 李二陛下的这一番做法,在李泰的心间打开了一道窗,令他的心焦躁不已、涟漪突起,久久不能平息 “既然诸位爱卿,此番都没有异议,那朕便安排诸下适宜!” 环视一周群臣,李二陛下脸上的笑容很是舒适,继续向李全摆手,示意他接着念下面的圣旨。 李二陛下之所以如此之开心,是因为他重赏程处弼、一石四鸟的计策实现了! 其一,自然是眼下重中之重的科举、程处弼一战而登青云之巅,如何不教世间才俊羡慕! 其二,赏自与功相持,程处弼如此之厚赏,自然另有大用! 其三,恩赏程处弼过于群臣,必然可以将群臣的注意力吸引于程处弼的身上,而封自己最心爱却寸功未立的儿子李泰为左武候卫大将军,便可以瞒天过海! 其四,左武候卫大将军虽然李泰,但李泰并不之官,实际上左武候卫依旧掌握在自己手中,送出一个右武候卫却收回一个左武候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汝等辅命之臣: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故昔时之蛮夷莽夫,今日为我大唐番邦战将;昔时之边疆塞土,今日为我大唐之疆土;昔时之夷狄小民,今日为我大唐之桑梓” “朕决定于京师之间,增设左右忠番卫,秩同十六卫,每卫四万五千人” “以阿史那社尔为左忠番卫大将军、药罗葛·阿松皮为左忠番卫将军” “以李谨行为右忠番卫大将军、阿史那泥孰为右忠番卫将军” “朕决定以天山、碛口为界,设立四大都护府。暂秩为从三品!” “东起伊州,西至咸海,北抵额尔齐斯河及巴尔喀什湖,南依天山,设置北庭都护府,以左威卫将军薛万钧为北庭都护府都护” “同样,东起伊州,经至可汗浮图城、并至葱岭以西,天山以南,为安西都护府,以右威卫将军乔师望为安西都护府都护” “东起柳城,西至伊州,北达碛口,南及黄河,为安北都护府,以左骁卫将军郭孝恪为安北都护府都护” “东起柳城,西至伊州,南止碛口,北通大漠,为燕然都护府,以并州府折冲都尉苏定方为燕然都护府都护” “华夏苍生、北土生灵,皆是朕之黎民,望众爱卿归心荣德、一视同仁,牧守一任、泽披一方。朕之此言,通于天地,布告尔众,咸使闻知。贞观五年十二月朔日。” 听完这一番任命,群臣再次为李二陛下的翻云覆雨的手段所折服。 阿史那社尔与铁勒诸部有世仇、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回纥将士的鲜血,李二陛下却让他与铁勒诸部出身、带领回纥部落投诚给俟斤夷男反戈一击的药罗葛·阿松皮为左忠番卫将军 李谨行所在的靺鞨部落,此前曾经臣服在突厥麾下,而李谨行此时不过十三岁,李二陛下却让他为主将,让突厥王族出身、可以做他爷爷的阿史那泥孰为副将 还有四大都护府的新任都护,除了苏定方为升格的将领之外,其他的将领都是平调,不同于正常的正三品都督府。 苏定方虽然升官了,但是也不好受,所任的地方深处漠北,环境恶劣,这样就算升官,也不会引起朝廷上的非议。 同时,李二陛下还是在钓鱼,从一卫副将远调塞外,自然无人可恋,说是平迁、实乃贬谪,但李二陛下给其他三位都护府的都护都看到了希望。 “暂秩为从三品”,自然谁先做出成绩、立下功劳,谁的都护府就先升格为正三品 “臣等敬谢陛下皇恩浩荡!” 几位新官上任的将军、都护们,都带着满腹的五味陈杂,向着李二陛下谢恩。 第352章 安抚、善后...... “左右忠番卫,乃我大唐新设之府卫,执掌京城番属之禁军,同时也是天下番属之总领南衙,安危之机、责任之重,不可不轻于其心!” 待李全念完圣旨、群臣谢恩之后,李二陛下轻咳几声,清了清嗓音,放开嗓子,郑重地宣布道。 “朕念忠番之将士不通我大唐之军阵要领、军规法纪,故尔,朕决定于长安城南之曲江外,取一山辽水阔之地,作于训练之用,将两卫自校尉、司阶正七品以上、正四品以下之将校,充之于此、昼夜训导,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李二陛下虽为询问,但言语之间,却饱含不容置疑的声威,一双浓墨般乌黑的眼眸,夹带着微笑的光景,在这些番将之间来回审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魏晋南北朝的血灾,还历历在目,这些番外军将,他既要大用,也要大防! “我等化外蛮夷,不识天朝礼数,确实应当如此,陛下所思甚为周全,臣等岂有不遵之礼!” 阿史那社尔当仁不让,率先向李二陛下行礼谢恩。 “微臣,伏惟陛下圣谕!” 到来大唐,一遇恩德,便是正三品的大将军职务,还能统领自己的原班人马,阿史那社尔哪有不感恩戴德之理! 再来入乡随俗本事应当,既然已经并入大唐的府卫当中,自当遵循大唐的国法军规,不可再像塞外一样,分散无忌。 而且,自己所领导的部队难得有几个通晓汉学之人,若不兼学汉文,日后在这长安城内,必然是寸步难行,为大唐上下所不容。 “臣等伏惟陛下圣谕!” 李谨行、阿史那泥孰、药罗葛·阿松皮等人也相济领旨谢恩。 “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这是适者生存的必然趋势,没人会出言反驳。 “如此甚好!” 李二陛下收回了凛冽的目光,悦然地颔首点头,以雄浑的声音唤道。 “程处弼,何在!” 声若雷霆,震慑群臣! 程处弼,又是程处弼! “臣在!” 程处弼在群臣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目光的聚焦下,无可奈何地出列向李二陛下拱手。 大赏之后,定是大用,这是必然逻辑,只是他没有想到李二陛下的“大用”会来得如此之快! 李二陛下满怀着厚望和希冀出言任命道:“朕设国番监,以卿为国番监祭酒,从三品,总揽监署,操持大局!” “微臣自当苦心竭力,不负陛下圣恩!” 程处弼的舌尖尝到一番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得到的苦涩,领旨谢恩,退回朝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训练番将的任务,交待在了提出这一计策的程处弼的身上。 “两卫之兵暂托于左右武卫、左右骁卫训导,待学成之后,朕再将以学成之效,好中选优、加以拔擢!” 交待好程处弼的人事任用之后,李二陛下便对忠番卫接下来的安排,进行补充。 国番监,只是一个临时的机构,他没有必要将上上下下的官员都一手抓在手心,剩下的交给吏部、兵部、程处弼三角去处理就可以了。 “臣等谨遵陛下圣谕!” 秦琼、程咬金等四位将军也按班出列,谢恩领旨。 “一人之心,当以疏漏,群策群力,能得善谋!” 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李二陛下又再次带着锐意勃发的精神,向着群臣说道。 “朕对于将士的封赐,恐有得失偏漏之处,还望吏部、户部、兵部,加强对有功将士的考究,有则赏之,无则加勉!” “臣等定会查漏补缺、论功行赏,不让将士们有功无赏、缺甘而苦!” 唐俭、戴胄、侯君集三位尚书也列次而言,躬身领命。 “如此便好!卿等稍待” 看着要领旨归列的几位尚书,李二陛下浓眉一转,扬手叫停,叹惜着言语。 “朕御驾亲征,虽然在北疆取得了大捷,国内上下振奋、国境既得安定,但也有不少将士在征战之时,为卫我大唐河山之安宁,舍身忘死,抛头颅、洒热血,将生命永远定格在塞外的苍茫天地之间” “朕闻褒忠宠贤,未必当身,念功惟绩,恩隆后嗣。是以楚宗孙叔,显封厥子;岑彭既没,爵及支庶” “户部、兵部也当联合尽力,将所有阵亡将士,清名知籍,依据品阶,分发抚恤、恩养亲子,切不可寒了三军将士之心,亦可使殉国将士在天有灵,得到安息” “朕欲设一忠魂祠,命令各州牧府集合此次所有殉国之将士遗体并运回之前朝将士骸骨,一并埋入忠魂祠中,受世人香火之供奉” “家得以立、魂得已安,微臣替三军将士拜谢陛下圣恩,微臣一定忠于职守,将所有将士的抚恤,分毫不差地发放到位!” “如此便有劳三位爱卿了!” 封赐、恩赏、授官、分疆、安抚、善后 政治、军事、民生,李二陛下都装在了心间,将战争之后的重要举措,一一任命群臣进行安排。 他是一国之君、是天下共主,要抓的是大局、军权、三品大员的人事,其他的自有能臣干将去处理。 “除了以上所诉之外,众爱卿既得相关安排任命,需要好生奋力、为国为民之外,朕还有一件重大国事,欲与众爱卿相议!” 还有事! 听到这话,户部尚书戴胄都快要气疯了,大口吐气,两只眼睛好似金鱼一般鼓得特别大,八字胡都快要吹飞了! 封赐恩赏,安抚善后,战后重建这些需要花多少钱啊,虽然战争没打几个月,但大唐国库经过李二陛下这么一折腾,算是全完了 关键,李二陛下还有重大国事,这还要多少钱! “陛下” 戴胄还未上前明言,一人已经匹马当先,向李二陛下喝去。 第353章 魏征上怼,凌烟阁出! 戴胄一望见是魏征,喜不自胜,便不出列言语,而将目光寄托于他的身上。 “启禀陛下,承隋末大乱之后,户口未复,仓廪尚虚,前虽得天下筹善、百官积资,供顿劳费、而资军用,然今之封赏抚恤、建固启新,国库虽累,由未易任也!” 魏征双手还拱,向着李二陛下庄重地施了一礼,便是一袭为国为公的正直之言,劝谏道。 “今自伊、洛以东至于海、岱,烟火尚希,灌莽极目,赏赍不赀,未厌黎民之望;给复连年,不偿百姓之劳;陛下宜居民养生,充实仓廪,不便再兴大政!” “陛下,战事刚毕,民盼声息,如久困之待奋飞、久旱之待甘霖,还望陛下体恤民生之多艰,收回尊言!” 魏征一发言完毕,戴胄就跟着魏征顶了上去,皱着眉头,哭丧着脸,立意天下万民,让李二陛下免开尊口。 李二陛下已经根据那次两仪殿宰相会议的相关精神,将战后的相关事宜,已经全部都安排妥当了,再也没有和这场战争还要相关的事情了。 此刻,李二陛下再谈国之要政,肯定不是什么利于民生的事情,说不得还是营宫造殿、大兴土木等关于帝王皇室享乐之用的事宜。 如今,番将刚刚入朝,必须展示国家之强大富庶,不能示之以虚弱,要是李二陛下此刻提出营造宫殿这样的事情,就算国库再空虚,为了面子也必须死撑答应下来。 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让李二陛下顺利开口。 “” 被这两位大臣一怼,李二陛下的脸刷的一下就僵了,嘴不时地抽搐蠕动,但就是说不出话来,刻意压抑着惊雷之怒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玉阶之下的魏征。 “陛下,国之大政,荣德于国,非一时一力,所能为之,还请陛下从长计议!” 魏征丝毫不惧李二陛下的龙威怒气,抬手起身,又是铿锵有力的一番进言。 李二陛下的内心此刻已是翻江倒海、恨意滔天,恨不得当下就不顾什么君臣相宜、明君贤臣的皮面,直接就拔出龙渊剑,一剑将魏征这乡巴佬给宰了! 虽然怒火冲天,但他心里清明得很,戴胄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计较着害怕户部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魏征这老匹夫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摆明了要和自己作对! 虽然李二陛下恨得牙齿左右上下一顿磨合,但表面上还必须摆出一份贤主明君的态度,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冷声地向魏征质问道: “朕欲效汉宣帝麒麟阁、汉明帝云台阁之故事,魏爱卿以为有何不可!” 麒麟阁、云台阁! 这两个阁楼的名字,在所有文武官员的口中、不约而同的小声碎碎念起,虽然一个人声音很小,但在近千名官员的念叨下,整个宫门殿室立马就沸腾了起来。 麒麟阁、云台阁,这可是古代官员最为推崇的三大名楼之二,和这两座楼比起来,什么滕王阁、黄鹤楼、岳阳楼都是渣渣 麒麟阁,汉武帝建于未央宫之中,因汉武帝元狩年间打猎获得麒麟而命名。 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汉宣帝因匈奴归降,回忆往昔辅佐有功之臣,乃令人画十一名功臣图像于麒麟阁以示纪念和表扬。 云台阁,洛阳南宫高台,汉光武帝时用作召集群臣议事之所。 永平三年(公元6年),汉明帝追忆当年随其父皇汉光武帝刘秀一统天下、重兴汉室江山的功臣宿将,命绘二十八位功臣的画像于洛阳南宫的云台阁。 还有一阁,自然是李二陛下,于贞观十七年二月,为怀念当初一同打天下的众位功臣,为表彰功臣而建筑的绘有功臣图像的凌烟阁。 当然,此刻还没有凌烟阁 什么! 怎么可能! 怎么会不是那件事情! “这” 魏征被李二陛下这冷不丁地一下不按套路出牌也搞得有些迷茫了,但魏征毕竟是贞观名相,很快地便恢复过来,咻的一下、跪倒在地,匍匐膜拜,充满感动的说道。 “古往之君,难得得遇圣明之君,眷念群臣、微功末德,陛下欲效汉宣帝麒麟阁、汉明帝云台阁之故事,实在是群臣之幸、百官之福!” 李二陛下要学汉宣帝搞麒麟阁、汉明帝搞云台阁,他哪里要阻止,搞一座简单的阁楼又不用花多少钱。 他也不能阻止,麒麟阁、云台阁那可都是书画题名,将功臣画像流于阁中、供奉千年,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文臣殚精竭虑、武将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拼一个流芳百世的奔头! 他要是阻止了,那就是与大唐所有的官员为敌,都不用李二陛下动手,自然会有人帮李二陛下对付他! 而且,他也不会阻止,这也是他自己发展的一个好机会,好好努力拼上一把,说不得将来自己在阁楼上也能挂上一副画像,传唱千载! “那日在玄武门夜宴,左卫将军程爱卿心志高昂,所吟“功成画麟阁,独有霍骠姚”,是何等的豪气!” 李二陛下没有去理会跪拜在地的魏征,化身成为一名忧郁的诗人,感春怀秋一般,指着程处弼,称叹道。 顺着李二陛下的指向,群臣也将目光齐刷刷地凝聚在程处弼的身上。 瞬间成为“明星”的程处弼,一脸懵逼,却又不得不示意淡然的笑意,表示礼貌。 这逼还能不能好好说话,有事没事,老往我身上没事找事,还嫌我今天出名不够多啊! 等等,麒麟阁、云台阁 难道说凌烟阁! 稍微一加思量,程处弼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因为李白诗中的“麟阁”就是指麒麟阁! 凝望着玉阶之上,诗意大发的李二陛下,程处弼疑惑不解:难道凌烟阁的历史要提前了? “一时之间,朕游思飘远、心怀感伤,想到朕的皇妹平阳昭公主、想到杜克明、想到裴寂” 说间,李二陛下的眼睛便红润了,隐有泪水在眶中晃荡,声音也变得低沉、清凄。 “故人虽然远去,然朕相思未断,且多少旧人为国见策忠厚,必欲立业事,弃命而定,人心乃尔,何得使朕忘怀!” “凌云青天上、升烟白故人!故朕决定,修筑凌烟阁,追念勋功,缅怀故人!” 第354章 会须杀此田舍翁! 太极宫,两仪殿。 “房玄龄、李靖、长孙无忌、高士廉、唐俭、温彦博、王珪哪个位列中枢的宰相出来反对朕了,就是他魏征、也只有他魏征出来明目张胆地与朕对抗!” 李二陛下狠狠地将手中的奏疏扯开横甩在地,神色狂躁暴动,延伸至额前的青筋急剧地跳动,心间烟火连绕,呼吸急促,两个鼻孔朝天出气,恨得是咬牙切齿,骂得是唾沫横飞。 “这该死的田舍翁,该死的乡巴佬我,我总有一天一定会须杀此田舍翁!!!” 从承天门下朝回来,这一路上李二陛下都是气不打一出的、阴沉着脸,本来满心欢喜地想要宣布一件大喜的事情,结果被魏征这乡巴佬给搅黄了 李全全当是李二陛下的自言自语,他知道陛下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龙颜大怒,但他不能接话,只能欠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随侍在李二陛下的身边。 作为皇帝的身边人,多做、多听、多看就可以了,嘴巴是可以缝起来的。 “什么事情?” 这时一个小太监,候在殿外,探着脑袋试探着向殿内逡巡,李全便趋步过去,轻声问道。 “好了,洒家知道了,汝先下去” 李全收听了小太监的言语后,将手一摇,而后快踏小碎步向李二陛下候去,低声请示道。 “陛下,左卫将军冠军县侯程处弼求见!” “不见,不见,除了魏征那个乡巴佬,朕今日谁都不见” 骂干了口的李二陛下靠坐在榻上,猛灌了几杯茶水,将茶杯奋力打在几案上,反脸冲着李全就是一阵咆哮。 “要不,老奴去通告程将军一声,让程将军改日再来觐见?” 李全缩了缩头,转念一思,向着李二陛下又询问了一句。 “朕的意思,难道你没有听明白吗!” 李二陛下冷哼一声,双目怒睁,睨视着李全的眼眸中充斥着汹涌飘摇的怒火,声音冷厉且威严。 “老奴失言,请陛下恕罪!” 李全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猛然匍匐在地,向李二陛下磕头急切。 “算了,要是朕真要杀你,就是九个脑袋,你也不够朕砍,现在就是砍了你,也无济于事,也不能消朕心头之恨。” “要是朕真的砍了你,说不得那乡巴佬还会再给朕,狠狠参上一本,不然就直言劝谏,骂朕是无道昏君” 看着一个劲跪地求饶的李全,李二陛下抽搐嘴角,发出自嘲的冷笑,冰冷的颜色化为了愁苦的自抑,怅然的说道。 “好了,你先起来,这一次是朕的错,你没有错!” “陛下是千古圣明之君,百代有为之主,怎么会犯错,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失言,老奴死罪!” 李全并没有因为李二陛下的自我认错而起身,还是一个劲地将头撞击在青砖地板上,讨饶道。 “千古圣明之君,百代有为之主” 李二陛下饶有兴致地念叨着李全的话,脸上也渐渐扬起了笑意。 “没错,朕是不会犯错的!就凭你这句话,朕原谅你了,特赦你无罪!” “好了,快些起来,去把程处弼叫进来,朕想看看那小子,要说些什么!” “老奴拜谢陛下不罪之恩!” 听闻李二陛下这般说道,李全才慌忙起身,匆匆而去。 李二陛下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刚下完早朝就不高兴了,在两仪殿内大吼大叫 是赏赐太多了,自己私库变少了,不甘心? 是失心疯了,还是说更年期提前来临了? 还是说今天被魏大人给怼了,不过凌烟阁不用大动钱帛后来魏大人也俯首赞同了,就是一时触怒李二陛下,也不至于让李二陛下如此毛躁 在殿外玉阶下候召的程处弼虽然看不到殿上的光景,但李二陛下那分贝极高的噪音,却可以让他在无聊的等候中,进行臆想,打发时间。 “后进晚生末学,见过李少监!” 看到李全匆匆忙忙从两仪殿走下来,程处弼赶忙停下那搞笑的胡思乱想,向李全施了一礼。 不愧是七宗五姓培养出来的优秀世家公子! “程将军多礼了,老奴怎敢受将军如此大礼!陛下,请将军入殿觐见!” 李全也急忙向程处弼还了一礼,笑颜相待,按官职高低,是他要给程处弼行礼的,一直以来,程处弼这种谦卑有礼的态度,让他受用不少。 “少监,这是” 待看到李全发红发肿的额头,程处弼不由惊讶的问了一句。 这李二陛下也太狠了,生气起来连李全也打,着实不当人子! 不过,一想起那次在两仪殿夜谈,李二陛下那爆脾气一上来,就是一个茶杯往门缝边的李全砸去,这个额头好像还是比较安全的 “老奴不小心撞了一下磕到了,不碍事,将军快请,别让陛下给等急了!” 李全和煦一笑,将额头之事,遮了过去,就请程处弼入殿。 “请!” 李全没有多说,程处弼也不便多问,只是带着小心的态度,心有余悸地随着李全步阶上殿。 李全没有随程处弼入殿,还是如以往一样,候程处弼入殿,便关上了殿门,在门口候着。 “臣左卫将军程处弼,拜见陛下!” 为了避免李二陛下的黑手黑脚、入殿后的程处弼老远就向此刻已经正色危坐在榻上的李二陛下行礼。 但是,殿内没有程处弼所想的满地乱扔的公文奏折、没有什么七零八碎的茶几瓷器殿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朴雅致、干净简洁。 唯一的漏洞就是在殿前的地板上,躺着一份敞开的奏疏。 不过,在瞥眼瞄上奏疏上的文字之后,程处弼恍然大悟! 第355章 封禅被怼,李二陛下生气的真正原因 奏疏上以刚劲穹力的飞白大字写着——“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武士彟请封禅疏”! 《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贞观五年十二月)癸未,朝集使请封禅”。 《资治通鉴·唐纪九》记载,“(贞观五年十二月)己亥,朝集使利州都督武士彟等复上表请封禅”。 虽然《旧唐书》和《资治通鉴》对于请封禅的具体时间记载不同,《旧唐书》和《资治通鉴》上武士彟所经历的实际职务也不同,但武士彟确确实实就成为了贞观五年请李二陛下封禅的领头人! 武士彟上书的封禅,当然不是程处弼如霍去病故事一般,代天封禅,简单的在狼居胥山、在姑衍山做做样子。 程处弼的封禅,那只是追求一种象征意义,象征在八百年之后汉民族的脊梁再一次挺直了,汉民族再一次征服了北方大馍,将蛮夷踩在了荒野之下。 武士彟上书的封禅,是古代帝王的最高大典。 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 只有改朝换代、江山易主,或者在久乱之后,致使天下太平,才可以封禅天地,向天地报告重整乾坤的伟大功业,同时表示接受天命而治理人世。 改朝换代、天下太平,也只是基础,还要看这位皇帝有没有受命于天、宗传万世的雄心,还有时势、机运、财富等多方位原因。 不然为什么自始皇帝中华一统以来,至武士彟上书的封禅之前,华夏只有三位皇帝封禅祭天过,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 秦末横扫、重拾山河的汉高祖没有,结束魏晋纷争、一统南北的隋文帝没有,高瞻远瞩、急功近利的隋炀帝没有,承隋开唐、逐鹿中原的唐高祖也没有 但是作为一位心气高远、大有作为,想要和秦皇汉武、并肩而立的君王,封禅,李二陛下必须有! 在历史上泰山封禅,一直都是李二陛下的梦想! 历史上贞观五年,群臣都请求李二陛下去泰山封禅,李二陛下假意谦恭两次之后,因为时机不成熟放弃了去泰山封禅的计划。 贞观十一年,李二陛下又按捺不住,意欲封禅泰山。不料李二陛下的车驾到达洛阳时,天上慧星有变,天象不对,李二陛下又不得不放弃去泰山封禅。 贞观二十一年,李二陛下第三次议论封禅泰山,结果因为对高丽用兵、对薛延陀的安置以及河北水灾,李二陛下又不得不下诏停止了原定的封禅活动。 贞观二十三年四月,李二陛下带着他一生都想要追求、但却一直得不到的封禅泰山的遗憾,永远地长眠 连续三次想要封禅,李二陛下对于封禅扬名是非常渴望的! 贞观十一年和贞观二十一年,是因为事情有变所以李二陛下不得不终止封禅,但贞观五年的那次,确实是李二陛下达不到封禅的要求。 除了贞观四年,攻灭东突厥,血洗渭水之盟的耻辱之外,在登基之后,李二陛下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功绩。 再加上贞观五年,贞观之治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形成,地狭人稠,耕种不博,户口单弱,国力未复。 所以李二陛下看到两次推迟不许之后,第三次还有那么多位重臣,尤其是魏征竭力反对之后,放弃了贞观六年的封禅。 尽管如今的贞观五年也存在历史上的贞观五年一样,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如今的贞观五年,有一件事情是和历史上不一样的。 那就是李二陛下亲征北疆,统一了北疆草原,而这件事情,是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都不成做到的,是前无古人的开天辟地第一回! 这件事情,就如同李二陛下凯旋归来长安城时所说的,是可以感天动地的,是可以敬颂苍穹的,是值得大书特书,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历史上的贞观五年,李二陛下会屈服于现实,屈从于魏征、戴胄、高士廉等人一番劝诫。 但现在携荡定北疆之功、大胜而归,正值志得意满、壮志慷慨之时的李二陛下怎么会听从魏征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认命呢 历史上有一种礼节叫三让,是古代帝王登位、大臣就封时、封禅天地等家国大事的谦让之礼。 《史记·高祖本纪》记载,“汉王三让,不得已,曰:‘诸君必以为便,便国家。’申午,乃即皇帝之位汜水之阳。” 《后汉书·和帝纪》:“故太尉邓彪,元功之族,三让弥高,海内归仁,为羣贤首。” 就是曹操称公称王,曹丕代汉称帝、建立魏国,也都让了三次,然后就职,当然这些在现代看来,是很虚假做作的东西,可在古代就是礼节、美德。 本来,李二陛下是打算趁着今日承天门听政的大好时机,把武士彟的奏折掏出来宣读一下,请大臣们议一议,过再示意懂做的大臣闹一闹,试一试朝中重臣的态度 可是呢,李二陛下正准备把武士彟的奏折掏出来宣读的时候,魏征就怼了上来,一席话喷得李二陛下哑口无言。 不仅李二陛下封禅的事情腹死胎中,还不得不在情急之下推出一个凌烟阁来救场,来顺服群臣之意 可是为什么,魏大人会提前知道这一封奏疏的事情呢? 等等,魏大人是秘书省的监令,秘书省是隶中书之下,与中书省一同,掌禁中图书秘文、共掌机要的省部,但凡重要的奏折,秘书省也是要事先保存留底的。 而这份这么重要的奏疏,在中书省审核承交给李二陛下之前,经过秘书省时,魏大人要是恰好看到了,也是有可能的 将历史与现实结合起来,在将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和此前李二陛下的态度连贯起来,所有的事情,程处弼都想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封奏疏,好看吗?” 第356章 谈笑风生,君臣斗智 一声冷不丁的声音,霎时在殿中响起,将程处弼的思绪从奏疏中召回,抬眼一看,正好李二陛下拉长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凝视着自己。 “好看” 程处弼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而发现自己失仪,心间一凉,赶紧欠下身子,低头告罪。 “不,回禀陛下,不好看!” “贤婿啊,来来来,到朕身前来!” 李二陛下戏谑一笑,指了指榻前的地儿,向着程处弼招了招手。 这老货不是要对老子干些什么? “岳父大人” 带着狐疑的心绪,程处弼小心地欠身向李二陛下蠕步过去。 “那你给朕说说,怎么个好看法,又怎么个不好看?” 李二陛下似笑非笑,将手掌搭在了程处弼的肩头,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态势,对着程处弼阴沉玩味的说道。 “朕可是告诉你,要是说不好,朕可是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呃 卧槽,魏征那喷子得罪他了,这老货就把他受的那鸟气往老子身上发 “好看在于此字虽然笔力惊人,颇有珠圆玉满之色,字画尾端苍劲勾画,颇有一股凛冽老辣之风,尽管是上上之作,但刚柔并济、圆锐相合,并没有达到有效的统一!” 心里嘀咕归心里嘀咕,表面上程处弼还是不得不照令而行,给提前步入更年期的李二陛下一个好看、不好看的交待,当下便是洋洋洒洒,一通吹嘘捧话。 “而岳父大人之妙笔,如寒松之独立峭壁、似寒梅之蹁跹傲雪,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你不是要好看嘛,那我就给你听听武士彟字的好;你不是要不好看嘛,那我就吹吹你的字,给自己抹抹粉,装装逼 “你小子给朕打住,什么好话,从你小子这嘴里出来,朕怎么听,都怎么觉得不对味!” 听着程处弼狂蜂舞蝶、天花乱坠却毫无遮掩的褒奖溢美之词,绕是数十载风霜雨雪的李二陛下,也经受不住这一番肉麻,苦笑着制止他,故作凶恶地进行打断。 “少给朕磨叽,给朕把那本奏疏呈上来!” “嘻嘻” 李二陛下说停,程处弼就立马停了下来,转身从地板上拾起武士彟的那封奏疏,嘻嘻笑笑地交到李二陛下手中。 “岳父大人,微臣所言至真至诚,微臣对岳父大人可是一片丹心!” “微臣对岳父大人的敬意,可是犹如涛涛江山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少给朕放屁,朕且问你,你也对朕老老实实交待,对于这封奏疏,你怎么看?” 李二陛下冷眼一挑,一把从程处弼的手中夺过奏疏,随手扔到一边的几案上,瞪着程处弼,厉声问道。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想躲也躲不掉! “那岳父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看着李二陛下马上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的态度,程处弼转眼动策,倾上身前,怡然却不失庄重、恬淡却不显轻浮的问去。 “呵呵” 李二陛下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哼气一笑,指着程处弼笑骂道。 “就你小子古灵精怪,脑子转得快,方法鬼点多,你先给朕说说假话看看。” 这小子严肃的时候可以严肃,风趣的时候可以风趣,困难的时候有能力,需要的时候有担当,还真是个妙才! “治国如治病,病虽愈,犹宜将护,傥遽自放纵,病复作,则不可救矣。” 程处弼眉宇思长,沉寂一会,继而肃然昂首,向着李二陛下慷慨陈词。 “今天朝幸安,四夷俱服,诚自古所希,然“居安思危,慎终如始”,岳父大人为何不欲闻众相谏争也?” “好你个鬼小子,你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学着魏征那一帮子人拐弯抹角给朕进谏,骂朕是不纳真言的昏君!” 听得程处弼此话的李二陛下,龙眉怒展,面颊一抽,黑着脸对着程处弼就是一通谩骂。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 表面上程处弼说起来是假话,实际上这就是真话,这话的意思那么明显了,就是要他居安思危、纳进忠言,说白了就是让他放弃去泰山封禅。 “岳父大人,微臣在说之前,不就说了,这是假话嘛” 程处弼当然不会认罪,俯首一脸委屈的向着李二陛下告罪,做无辜状。 “你小子说说,给朕说说真话是什么,说得好了朕就不治你罪了!” 李二陛下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其实也没打算怎么动怒,程处弼刚才一说,他就知晓程处弼的想法了,只是嘴上还是得理不饶了,故作怒气黑脸状。 “岳父大人,其实小婿,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程处弼嘿嘿一笑,煞有其事地给李二陛下行了一礼,带着贴心贴人、愿意为李二陛下赴汤蹈火的夸张表情,轻飘飘的说道。 “就是岳父大人若是去泰山封禅,刻石题字的苦活、累活,可以交给小婿代劳!” “你小子到打得一手好算盘,什么样的好事都让你给得了!” 李二陛下笑骂一声,带着对子侄辈的宠溺,给程处弼额头上点了一点。 始皇封禅泰山,李斯刻石记功。 要是去泰山封禅的话,泰山刻石、名扬天下的事情,他程处弼也是可以参合,插上一脚。 退,支持群臣励精图治、开源节流,阻止封禅;进,支持李二陛下登山望远、心怀天下,进行封禅。 这不是程处弼八面玲珑,也不是程处弼左右逢源,这是看清事实的居中立场,进退随波,无风自流。 第357章 生死不论,绝对信任! “算了,朕不为难你了,你来找朕所谓何事?” 李二陛下释然一笑,扬了扬手,指着对面坐榻示意程处弼上座。 封禅这么重大的事情,程处弼说了也不管用,就是程处弼是支持的,只要他没有说服那些位列阁相的朝堂重臣,依旧只是虚谈而已。 “小婿蒙德岳父大人恩宠,一日三迁,从一介布衣,扶摇而上,成为了从三品的左卫将军、封侯拜将、兼职文武,已是宠爱独绝!” 程处弼没有从令而坐,依旧站在李二陛下的身侧,欠下身子,向李二陛下请示道。 “可岳父大人还让小婿执掌国番监,小婿年幼才疏,恐进退失据,有负岳父大人圣恩!” “你小子一撅屁股,朕就知道要拉出什么样的屎!” 李二陛下当然不会为程处弼的胡言乱语、推搪之词所蒙蔽,深谋晶亮的双眼,直面程处弼的双眸,韵味悠长的笑意,表示着他内心的清明。 “说,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朕都可以试着答应你!” 程处弼武艺出众,在大唐之内鲜有敌手,况横穿大漠、直逼瀚海,杀得薛延陀片甲不留、水为之赤,让塞外之人,心惊胆战。 此等英雄的少年才俊正好用于训练番军,震慑其心,使其不敢有妄想妄动。 再者,程处弼对人员的掌控训练,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谁能想到那些原本可以秋后问斩的囚徒们,竟然能够在程处弼的手上,化腐朽为神奇,成为了军政锐器——锦衣卫。 连问罪处斩的死囚,程处弼都可以训练成为甘愿奔赴异国他乡的忠勇将士,那么这些蛮夷,程处弼又如何不可能,如法施之,使得这些蛮夷,真正为大唐所用。 勇武、知训,李二陛下大胆的启用程处弼为国番监的祭酒。 “呃” 李二陛下那慑人心迫的眼眸、那饶有意味的笑容,程处弼只对视了一会,就吃不消了,只得强颜作笑,老老实实地说道。 “岳父大人,小婿就想知道这国番监应该如何管理,要是那些个番将不服管教,小婿应该如何是好?” 以训导的手段,对这些蛮兵进行洗脑、同化,是他提出来的计策,所以国番监落在他身上,知道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但是他不清楚李二陛下心里的那根底线在哪,对待那些番兵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锦衣卫卫士,虽然是死囚出身,但是在文化上是没有差异的,而且他们有着共同的信念,再加上关于家属的优待、亲属的连坐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所以可以对症下药。 但是,那些番兵文化、性格、观念,差异得比较大,所需手段可能会更加的激进,或者更为粗暴 所以,他需要事先获得李二陛下的底线,知道他可以行事到哪一步。 “国番监上上下下,自然以你为主、以你为尊,你放心,朕对国番监也不会多加干涉,既然给了你沉重的任务,就必须交给你绝对的信任!” 李二陛下看出了程处弼的忧心,示意了一个鼓励的眼神,面色庄严,唇齿开张,颇有乾坤独断的气势说道。 “若是遇上哪些个尚未文明开化的蛮夷或者藐视上官的愚臣,生死不论!” “朕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一年之内,给朕将这九万番兵变成忠诚于我大唐的战兵!” 生死不论! 程处弼的眼睛如同鱼目一般,瞪得又圆又大,眼眶中充沛着不可置信的光景,倒吸了一口寒气,深深地进行呼吸。 生死不论,李二陛下这是将整个国番监完完全全地托付与他,他就是整个国番监的土霸王!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在一年之内,给岳父大人交付完全忠诚于大唐的左右忠番卫!” 程处弼感恩戴德,向着李二陛下长揖一礼,声势奋发,心气激昂。 “贤婿,你不只文才出众、武艺也精湛,不但有文士的才气与风骨,也有男儿的勇气与胆魄,朕相信你!” 李二陛下将程处弼扶起,举重若轻,不以为意的说道。 说间李二陛下还一边将程处弼送扶到榻上入座,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 “已经是腊月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一下,总结总结你工作的经验教训,到过完年后,给朕上一道折子,让朕看看你的成效” “你现在是左卫的将军了,左卫需要好好地抓上一抓,战争结束后、尤其是年关将近是将士的思想最容易放松、长毛的时候,这个时候要外宽内紧、严格把控” “锦衣卫的工作也是,慢工出细活,锦衣卫肩负的家国使命,本来就是最为艰巨的,切记过犹不及” “军械司的工作可以不用那么赶了,大战已定,又要过年,让工员们慢慢地开始歇歇气” “前些日子,听袁道长说,你给国教写了一本什么志怪神话小说,叫做《封神演义》的,多读书、多练笔,都是好的,朕常读书,自以为大有所益” “还有,在这最后的月份,你也该出城去曲江上看看地景,看看国番监应该建在哪,等过完年后,朕就命户部划地” 李二陛下依靠着几案,和程处弼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也许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他有些后悔将程处弼拔苗助长,很是不忍心让程处弼在小小的年纪便成了众矢之的。 但在后悔的同时,李二陛下又很是庆幸,程处弼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是注定要成为帝国支柱人才的最佳之选,他需要接受最严苛的磨砺。 就算现在他不启用程处弼,在将来,程处弼也注定会,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第359章 其价值或可在贞观酒千百倍之上! “李道长,久违了,什么时候给我传输传输传说中的房中术呗,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说我们也是本家啊!” “牛叔叔请了,上次到您家吃酒之后,可是很久没有和您畅饮了,什么时候再来个一醉方休!” “苏叔叔,您请上座!” “这声叔叔叫得好,我们都是喊苏大哥,就你称叔叔,不然你也叫声叔叔给某家听听!” 李震、房俊等人,很自然地当起了主人翁,代替程处弼待人接客、迎往请送,楼上的厢房雅间中,笑笑喧喧,热闹不已。 “让诸位久候了,在下还真是心中有愧啊!” 程处弼协同雍容华贵的李丽质,脸上荡漾起精致优雅的笑容,儒将的风范信手拈来。 “我等拜见公主殿下、见过程将军!” 苏定方、许敬宗等人望着联袂而来的程处弼与李丽质,赶紧领衔众人行礼问好。 “哪里哪里,这里不是朝堂之上、也不是皇宫内院,丽质也不过同诸位一样,都是程将军请来的客人而已,还请诸位无须多礼!” 李丽质婉柔的玉面浮出亲和而安详的笑容,秀手双扬,左右抬起,一人一拟,轻提众人起身。 看到李丽质这般自然、放松,程处弼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此前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李丽质的表现远比他预想的要出色得多,真的是将皇家的威仪与亲和,驾驭得有声有色,行为让人叹服,举止让人迷醉。 “今天在下邀请的,都是亲朋好友,都是可以开怀畅饮、大相就坐的,曾如公主殿下所言,众位无须诸多礼节!” 在看了一会李丽质后,程处弼完全放下心来,面带赞色地一一与众人见礼,同时向着主座迈去。 “诸位请上座!” 程处弼将室内的众人扫了一遍,看到人差不多都到了,而后延请众人入座,宣布开宴。 一时之间,自有侍女,成队,聘聘婷婷地端着鸡鸭鱼肉、瓜果蔬菜、酒水热汤上来。 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倚青天万迭云山,翻瑞雪一江烟水。 酣歌妙舞,香风弥漫。一时欢声难绝,笑语不断。 酒至半酣,歌舞罢退,程处弼将手臂高举,攥紧拳头,然后起身,双手抬平,自上而下,虚空的压了压声音,环视在场的众人说道: “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坐都是程某的亲朋、好友、知己,今日请诸位前来,是因为程某有一桩大买卖,想请诸位一同成就!” “三哥,有事但说无妨,你且放心,我房俊一定上刀山、下油锅,生死相随!” 喝得面色通红的房俊,打了一个酒嗝,崇敬地望着程处弼,大声嚷嚷,遥敬一杯,深表心声。 “房老二,你还要不要脸了,三哥是说一桩大好的买卖!” 酒酣胸胆的尉迟宝琪,仰天大笑,指着房俊的鼻子,破口大骂。 “说到好买卖,你就积极了,上阵杀敌的时候怎么没有看你争先恐后啊,你老房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你个仙人板板的,老子冲锋陷阵的时候皱一下眉头了,他奶奶个龟儿子!” 房俊瞥眼一瞪,喷了一口酒气,勃然发怒,也指着尉迟宝琪发骂,而后睁眼一愣,又发出恣肆的嘲笑。 “还不是这次封赏老子在你上面,老子是正六品上的校尉,而你只是从六品上的旅帅” “你们两个能不能安分一点,不服到时候回营干一架啊,不然就是现在滚出去拼酒互灌也可以,三哥正说着话,你们俩个插什么嘴!” 李震歪着脖子,斜睨着活宝似的两人,甩手就是两个酒杯,一人砸了一个,恶声喝止。 被李震这么一怼一喝,两人反而不闹了,嘻嘻笑笑地向程处弼告罪,坐下相互敬酒。 别看房俊与尉迟宝琪,时常斗嘴喧吵,实际他们两人的关系最为要好,都是家里的老二,都是郡公,都是不被看好的一代,都是惯坏的一代 “还有这等大好事,那今日为兄可以要沾沾兄弟的光了” 见众人皆已沉默,苏定方便主动扬起话题,环围左右,赞叹道。 “在坐的谁不知道,程贤弟所酿的贞观酒,清澈如泉,醇香甘冽,名冠天下,就是二十贯一斗,也是有价无市!” “二十贯?苏兄,那都是几个月前的老消息了!” 李震听苏定方这般说道,嗤之以鼻,轻笑一声,指着酒坛,扬声说道。 “现在有些青馆、酒店里,别说二十贯,就是十贯一斗,也大有人买!” 十贯一斗! 这酒还真是琼浆玉液,黄金白银啊! 来自军械司的许敬宗、马周、韩瑗三人,相对觑视,各自苦笑不已,以他们那点微薄的俸禄,哪里能喝得上这等好酒 别说他们三个,就是身为股东的程处默、程处亮,也是一脸困惑,只知道得了贞观酒的股份是沾了三弟的福气。 平时这酒在家也是随意就喝,哪能想到在外这酒竟然如此之贵,想来三弟这个人情忒 “这贞观酒御笔亲题、独受陛下喜爱,便是十贯一斗,自然也不在话下” 程处弼也没有否认,淡然地点了点头,顺带着对李二陛下吹捧了一句。 不过,其实也算不上吹捧,还真要感谢李二陛下对贞观酒的厚爱,之所以贞观酒的价格如此之高,就是李二陛下哄抬的。 为了犒赏三军、为了封赏授衣假以来新升拔擢的官员、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元日春节,还有七七八八的晚宴,同时也为了中饱私囊 李二陛下甩了大批的国家订单给贞观酒厂,造成了流露在市野的贞观酒供不应求,自然就弥足珍贵了 “不过,今日要说的这桩买卖,其价值或可在贞观酒千百倍之上!” 第360章 茶之千金 比日进斗金的贞观酒,价值还要再高出千百倍! 这可能吗!!! 仿佛被外边飞飞扬扬的大雪冻僵似的,室内的众人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云! “来人呐,上茶!” 在众人的诧异之间,程处弼目光炯炯,笑容恬淡,风轻云淡地连拍三声手掌。 不一会儿,便闻得“咯吱”一声,厢房的大门轻轻被推开,成群结队的侍女,端着木案,如鱼贯一一入内,将精美的青釉仰覆莲花瓷茶杯放置在各位的几案之上。 盈盈迤逦,袅袅云翳,侍女们一如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游曳升歌的蝴蝶一般,一连来回往返数十次,方才将茶叶摆放整齐。 待侍女们摆放好茶叶、一一退下,将门关好之后,程处弼从席位上移步走向特意摆放在室中央的几案,步履飘逸轻健、身形昂扬俊美,笑容轻扬,举止从容,书生意气信手拈来,文德之言滔滔而下: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 “众所周知,华夏乃茶之故乡,为茶文化之发源地,茶文化渊远流长、博大精深” “武王伐纣,茶叶已为贡品;先秦之时,《诗经》之集茶载,存有七篇,共得九处” “魏晋南北朝,风流名士,饮茶成风;及至前朝,茶业昌盛,全民普遍饮茶,“人家不可一日无”” “茶叶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四种,我朝多用饼茶,取煎茶与庵茶之法,将茶叶先碾碎,经煎熬、烤干、舂捣等程序,化为茶末,装入瓶瓦之中” “我朝品茶袭承前朝,或为解渴,饮则升斗,或着重茶之药用,饮时还要添加许多佐料,葱、姜、枣、橘皮、茱俞、薄荷、盐、奶等,饮时连吃带喝” “此法破坏了茶之真味,天下之茶,无论何地何产,皆为一味,也失去了茶之境界,品苦尝甜,看天地人间,知人生冷暖” “愚以为,茶可以存之于饼,但不可寄之以末;品茶只可从之以原心原味,而不可失之真” 自从到了大唐之后,作为一位饮茶爱好者程处弼就一直对大唐的茶叶诟病很多,是获得《茶道》一书之后,对大唐的日常饮茶、茶业发展更加是看不起。 尤其是那加了十余种配料的七腥八味的怪茶,喝得他难受至极 发泄完对大唐茶业中的漏洞,让众人看到大唐饮茶中的弊端之后,程处弼修长的手指若蜻蜓点水一般,轻触到几案之上,从几案上的茶具边沿一一掠过,带着温馨的微笑,温文细语: “诸位且看,在你们面前,依次摆放着十八种茶叶,这十八种茶叶,是在下命人造访,各地名山大泽,从全国各地花了半年的时间,精挑细选,精心采集起来的茶叶!” “此十八种茶叶依次为:洞庭碧螺春、信阳毛尖、西湖龙井、君山银针、白毫银针、黄山毛峰、武夷岩茶、祁门红茶、都匀毛尖、安溪铁观音、六安瓜片、扬州雨花茶、庐山云雾茶、恩施玉露、苏州茉莉花、名仙云茶、蒙顶甘露” “这第一盏茶具中的绿茶,乃是洞庭碧螺春,产于苏州吴县太湖的东洞庭山及西洞庭山一带!” “以其炒成后的干茶条索紧结,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产于春季,故名“洞庭碧螺春”。” “此茶冲泡后茶叶徐徐舒展,杯中白云翻滚、上下翻飞,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色泽嫩绿明亮,味道清香浓郁,饮后有回甜之感!” “这第二盏茶具中的绿茶,乃是信阳毛尖,顾名思义:信阳是地名,毛尖是因为其冲泡出来的茶汤颜色碧绿,茶叶舒张开来,慢慢沉入杯底,茶叶片片匀整,柔嫩鲜绿光滑” “信阳毛尖具有“细、圆、光、直、多白毫、香高、味浓、汤色绿”的独特风格,“色、香、味、形”均有自我个性” “其颜色鲜润、干净,不含杂质,香气高雅、清新,味道鲜爽、醇香、回甘,从外形上看则匀整、鲜绿有光泽、白毫明显” “一方水土,养一方茶,这第三盏茶具中还是绿茶,因其产于杭州西湖龙井村周围群山,故名西湖龙井” 程处弼如数家珍一般,将宝贝茶叶的资料,一一向众人倾述。 这些茶叶可都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收集起来的顶级茶叶,而且他现在所展示的茶叶更是顶尖中的顶尖、精品中的精品! 这些茶叶可都是根据最好的时机从母株上采摘下来的,放到现代那可是顶级特供,就是常委大巨头一年也就那么几两的无价妙品 “说了这么多,我都有些口渴了,来人呐,上茶!” 解释完所有的茶品的信息之后,程处弼便回到了主位之上,而后命人上茶。 不过短短地几分钟,自有侍女将精致的白釉梅花瓷茶杯,奉入各位的几案前。 冲泡祁门红茶时选用白瓷茶具,以清饮最能品味其隽永香气。 “夏饮绿,冬饮红。祁红特绝群芳最,清誉高香不二门。” 待侍女奉上之后,程处弼端起茶杯,向众人一一请饮。 “此乃在下此前所介绍的红茶当中的极品——祁门红茶,诸位请试饮一二!”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现代,几十元、上百元一斤的都是茶中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过千一斤的才刚刚过了门槛,没个上万一斤的茶叶根本算不上好茶 该说的他都说完了,话已至此,能不能在茶叶这条黄金道路上,发家致富,剩下来的就看看在座众人的悟性和品性了 第361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有一句话说:世界上最浅薄的莫过于真理,世界上最真实的莫过于利益。 真理,因为最浅薄,所以往往会被人怀疑,甚至为人所抛弃;利益,因为最真实,所以往往人们会给他披上道义的面具,从而在人类世界中所横行。 通常人们会以为世间最真实的是情感,情感无处不在,感之以表,收之于心,寄之以情,晓之以理,便可以让一个人真心诚意的为你所用。 实则不然,世间最真实的是利益。 利益有很多种,人类用来满足自身欲望的一系列物质、精神需求的产品都可以称之为利益。 某种程度上来说,包括:金钱、权势、色欲、荣誉、名气、国家地位、领土、主权等所带来的快感,但凡是能满足自身欲望的事物,均可称为利益。 利益依附欲望而生,而人的基因确定了欲望的存在,组成社会的基本元素是人,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阶级、既得利益者、阶级矛盾、战争…… 利益,决定着人类世界的一切! 利益达成地生死同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情感来得更为可靠。 因为情感会飘忽不定、喜怒无常、变化无端,可能早上关系还和和美美的,下午因为某一件事情的纠纷或因为某一种看法的不同而产生隔阂,甚至是背叛 但是,利益不会,通过利益产生的背叛只有一种条件,就是可以通过背叛获得更高的利益。 当这种条件达不到或形成不了的时候,利益的既得者便会一直形成牢固的联盟以维护自身利益的既得。 原因无他,人生来本有私心,人的基因确定了欲望的存在,欲望主导着人的生存、生活。 程处弼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将所有既定关系的人群全部通过利益的勾连,和他、和程家绑在一起。 就像红楼梦中的四大家族——贾史王薛,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 父辈传下来的关系继续去继承发展,自己所接受的人员持续发展拓展关系。 贞观酒,让他和房家、李家、尉迟家,从小到大发展起来的关系更为牢固,更是促成了他们这一辈的团结同进。 这十八种茶,更要成为他形成以自我为中心的官僚利益团体的助力与保障。 二十万贯一成股,一同集资二百万贯。 房俊、李震、段瓒、李伯瑶、尉迟兄弟、李淳风、秦琼、郭孝恪、苏定方、吴黑闼、牛进达、刘仁轨出资十万贯,各占半成股。 许敬宗、马周、韩瑗三人集资十万贯占了半成股,他们程家三兄弟,也和众人一般,每人出资十万贯占半成股。 还有二成股,其中半股让李丽质出资占了去,十万贯对于堂堂天之贵胄、正一品、食邑万户、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公主来说,算得了什么。 不过,其实十万贯本身也算不得什么,对寻常老百姓来说看起来很多,但对于他们这样锦衣玉食的家庭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刘仁轨的那十万贯,还是他代交的。 对于程处弼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刘仁轨来说,却是感恩戴德的大事。 还有半成股,分到了一些名气较小却也出身瓦岗的军将之中。 最后的一成股,依照惯例,无偿献给了李二陛下。 本来这一次的茶叶,他是想要和七宗五姓做做生意、拉拉关系的。 可是自从大军凯旋、封赏之后,程家自然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拜贺之人,络绎不绝。 但是这么多公卿贵族里独不曾见七宗五姓的登门,就是在朝堂之上任兵部侍郎的崔敦礼、度支郎中的崔仁师,都不曾前来拜访。 虽然这两个人不是出自于崔琰一脉的清河崔家,而是出自于崔州平一脉的博陵崔家,但七宗五姓,相互通姻、潘根连枝,连崔家人都不曾拜贺,其他的宗族又如何乐意登门。 既然七宗五姓不愿意与自己接洽,自己何必要去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带着金镶玉不怕没人识的豪气,程处弼将除了锦衣卫,其他左卫、军械司、瓦岗一脉、袁天罡等与自己或家族交情不错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结果,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房俊等人家族的关系进一步的牢固,李靖、段志玄的关系也获得了新一步的拓展,瓦岗一脉更加地融洽团结,结交了苏定方,刘仁轨对自己感恩戴德,道教也被自己绑上了战车。 许敬宗、马周、韩瑗这三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派系的,但都是未来大唐帝国宰相的人物,也都结好了善缘 “咴咴” “哒哒哒哒”,伴随着由远及近、飞扬疾驰的马蹄之声,从栖凤楼回府的程处弼所乘坐的车驾前的马匹,发出惊惶的声音,车驾也摇摇晃晃的随之左右摇晃,发出剧烈的颤动。 “怎么回事?” 晃了一个踉跄,从思索中被打断的程处弼,面色一凝,突步从车厢走出,一面推开车门,一面喝去。 长安城的朱雀大街,非亲王之尊,非八百里加急之紧急军情,是不可以随便驱驰的,尤其还是在这大雪纷飞之天。 车驾的前辕被撞歪了,前台的横木,也出现了深长的裂痕 “回禀公子” “我当是谁啊,原来是程将军啊!” 程栋刚要向程处弼禀报,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戏虐且居高临下的声音打断。 “孤自城外打猎而归,一时心急,便冲撞了车驾,将军无恙?” 程处弼顺着乖张的声音望去,但见太子李承乾在一队突厥骑兵的簇拥护卫下,踏马而来。 “劳烦太子殿下挂念,小臣无恙!” “既然程将军无恙,孤还着急回宫,便先行一步了!” 李承乾冷然地调转马头,打马便走,身后的突厥骑兵也紧随着“啾啾”而去 第362章 匆匆忙忙的大唐新年 太极宫皇城,左卫之中,军械司衙门书房。 “这他娘的年终于过完了,原来大唐的春节比现代的春节还要艰难、还要无聊” 程处弼没精打采地靠坐在榻上,眼皮子相互打架、哈欠连天,几乎是摇摇欲睡的赶脚。 众所周知,现代过年就是七天假,从除夕一直放到初六,除夕之前呢就要把家里的卫生都打扫干净、还要把置办的年货都置办好。 一般除了除夕、初一团团圆圆之外,其他几天都窜亲戚、大拜年,但是呢,总还是有一两天的休息时间,给自己进行调整,然后再准备工作。 大唐也有春节,唐朝是我国最先将春节定为政府法定节假日的朝代,不过那个时候还不是称为“春节”,而是“元正”,亦或是“元日”。 大唐的春节也是七天假,不过呢,不是从除夕到初六,而是从初一算起、前三后三,从除夕的前天——十二月的二十七、二十八左右(有些年份农历是没有三十的)到正月初四。 过年之前呢,和现代差不多,准备年货、准备拜年的礼品,打扫房室,张灯结彩,然后呢,再给门前贴上新的桃符。 桃符就是王安石《元日》中“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那个桃符。 据说桃木有压邪驱鬼的作用,古人在辞旧迎新之际,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或者用纸画上二神的图像,悬挂、嵌缀或者张贴于门首,意在祈福灭祸。 虽然说民间有些百姓认为秦琼、尉迟恭英勇无比、英雄盖世,而把桃符上的门神换成了秦琼、尉迟恭。 但宿国公府是不需要这样的,要画门神,混世魔王程咬金怎么应该都比秦、尉迟二人听上去更为凶神恶煞。 到了五代,桃符上开始出现联语,代替了神荼和郁垒的名字,人们一般都在上面写上一些吉利的词句。 从而,改变了传说中桃符的内容与性质,使桃符由原来驱鬼的桃木牌变为表达某种思想的特殊文体。 宋太祖乾德二年(公元632年),后蜀君主孟昶于除夕挥毫书写了“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被不少人认为我国的第一副春联。 除夕当天晚上本来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吃一餐年夜饭的,结果呢,被李二陛下叫到宫中来陪他过年,美其名曰“驱傩”。 驱傩是我国年终或立春时节驱鬼迎神赛会活动,意为“逐尽阴气为阳导也,今人腊岁前一日击鼓驱疫,谓之逐除是也”。 驱傩呢,有点像篝火晚会,就是从禁军中选出千儿八百个健将,戴上狰狞的假面道具,穿上红黑衣裤,围绕着篝火,整齐有序地击鼓跳跃。 在驱傩的同时,也进行着守岁,李二陛下就带着一票妃嫔、皇子、公主并皇亲国戚,邀请文武百官,大摆筵席,纵情喝酒,大肆进行公款消费。 除夕守岁是最重要的年俗,守岁最早在西晋就有记载,百姓点起蜡烛或油灯,通宵守夜。 守岁的习俗,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 守岁,就是在旧年的最后一天夜里不睡觉,熬夜迎接新一年到来的习俗,也叫除夕守岁,俗名“熬年”。 古时守岁有两种含义: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有珍爱光阴的意思;年轻人守岁,是为延长父母寿命。 在皇宫里,陪着李二陛下过年,自然是祝贺李二陛下万寿无疆,祝贺伟大的大唐繁荣富强 待第一声鸡啼之后,守岁就结束了,新的一年开始了,所有人都要给李二陛下的拜年祝寿,然后呢李二陛下进行还礼,再来就是群臣之间相互道贺祝福 守岁结束了,通宵达旦,一夜不眠,当你顶着黑眼圈、恍恍惚惚地以为结束了,可以回家好好洗洗,睡个好觉的时候,其实新年才刚刚开始。 司空曙的《和耿拾遗元日观早朝》中记载,“元日争朝阙,奔流若会溟”。 元日,也是初一,李二陛下是要举行朝会的,是要会见群臣,视朝听政的。 而且,因为是元日,是最为重要的正月初一,李二陛下不仅要举行朝会,还要御承天门听政,举行大朝会。 所有的人都要回去沐浴更衣、换好朝服,然后到朱雀门集合,再到承天门上朝。 早朝的内容包含了皇太子与诸公卿的献寿礼仪、中书令上奏地方的贺表、黄门侍郎奏祥瑞吉兆、户部尚书奏诸州的贡献之物,礼部尚书奏诸蕃的进贡 期间,李二陛下会给群臣赐用赤金箔做成贺卡,也称“拜年帖”,类似与现代的“贺年片”,御书“普天同庆”,赐予大臣。 这东西传说中,还是李二陛下自个发明的 被李二陛下折腾了一夜还有一早上,一回到家,就要焚烧纸钱、祭祀祖先,并燃放爆竹、辟鬼去邪,还要进行歌舞娱乐、大设酒席 爆竹不是现在的烟花爆竹,而是将干竹子放在火上爆烧,使之清脆作响,故亦称爆竿。 歌舞娱乐、大设酒席是因为唐朝有个传统,叫做“传座”。 根据唐初吏部尚书唐临所着的《冥报记》卷下记载,“长安市里风俗,每岁元旦以后,递作饮食相邀,号为“传座”。” 传座,就是邻里之间,相互拜年,走到谁家,吃到谁家。 而作为怀德坊中豪门大户第一家的宿国公程府,自然是怀德坊中人们喜气洋洋、络绎登门的地方。 传座搞了一两天,还要去拜年,房玄龄府上、李靖府上、秦琼府上、尉迟恭府上、李绩府上 总之,这年后的几天,没有哪一天是自己的,没有哪一天没累成狗 第363章 赵州桥,李春 “大人,大人” 几声反复的呼唤,将程处弼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之中唤醒。 “延族啊” 程处弼恍惚着张开惺忪的睡眼,定了定神,注目到身边的许敬宗,而后奋力擦了擦脸,自我调笑着说道。 “这几日过年在家熬累了,一直没有休息好,所以有些精神萎靡怎么,延族,本官给大伙发的新年红包都发下去了?” “红包,大人说的是散钱,那个都发下去了,每人都有一份,下面的工匠都称颂着大人出手阔绰、与人为善呢!” 许敬宗先是有些没有明白过来,恍然明悟之后,笑容清淡,徐徐说来。 “这红包有什么好说的,能多放几个钱!就是图个喜庆、讨个吉利而已!” 程处弼淡笑着摆了摆手,平淡地说道。 唐朝的时候是没有红包的,传统意义上的红包也叫压岁钱,是过农历春节时长辈给小孩儿用红纸包裹的钱。 据传明清时,压岁钱大多数是用红绳串着赐给孩子。民国以后,则演变为用红纸包裹,这才成了我们现代的红包。 最早的压岁钱出现于汉代。最早的压岁钱也叫厌胜钱,或叫大压胜钱,这种钱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是为了佩带玩赏而专铸成钱币形状的避邪品。 到了唐朝,宫廷里春日散钱之风盛行。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 由此,程处弼便在春日散钱的基础上,结合了现代的春节特点,给军械司的公务员发红包。 谁都知道大天朝过年后的正式上班虽然是初七,但初七大多数人就是去领个红包,真正意义上的工作是在元宵节之后,过了元宵节年才算真正过完。 “大人,下官此次过来还有要事禀报,李春,已经到门外候着了,大人您看?” 聊上几句家常,打开氛围,许敬宗便向程处弼禀报到。 “快让他进来等等,让本官先洗把脸先,这样的精神面貌,也不好见人” 听到“李春”,程处弼显然尤为高兴,马上便从榻上翻身下来,正要让许敬宗传人去领人进来,不过想了一想,为了礼貌,还是洗洗比较好。 唐初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文臣武将、繁星闪耀,但同时唐初也是一个人才相对匮乏的时代,缺乏建筑大师、缺乏军火大家、缺乏农业强人。 其实,建筑大师也不是没有,阎立德、阎立本兄弟,都是建筑界的巨擘人物,只是可惜程处弼指挥不动人家。 阎立德是将作大匠,将作监的长官,掌管宫室修建,从三品的政界大员。 阎立本此刻也是刑部侍郎,虽然只是正四品下的侍郎,但也是一部老二,比程处弼一个司级郎中的身份要高出不少。 由此,在缺乏人才使用的时候,一个建筑出当今世界上现存第二早、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单孔敞肩石拱桥的赵州桥的设计师,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而且,程处弼对李春是有大用的! “小人李春,拜见郎中大人!” 一般的个子,瘦瘦的身材,黑黑的皮肤,唯一出彩的就是那双清明的眼睛里散发出和善的光芒。 “免礼,你就是修筑赵州桥的工匠李春?” 看到李春这般普通的模样,程处弼不觉有些失望,但带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心态,还是带着期待的询问。 “赵州桥虽然是由小人设计建造的,但全靠大伙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方才建造完成的,小人不敢居功!” 虽然不明白程处弼是什么意思,李春还是老实、坦荡的回答了。 “众人虽有团结之力,领首自存坚石之功!赵州桥之首功,自然便是你的!” 听得李春一番谦逊之言,程处弼多了几分好感,乐声发趣,倾身问道。 “现在,本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完成!” “监造之事,系大明微,小人不敢口出狂言,还请大人率先明言,小人方好自量气力!”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什么对小小的一座石桥那么上心,但是有人重视自己的作品,也是一件极度令人快乐的事情,李春忖踱了一番,谨慎地向程处弼回话道。 “当今圣上命本官为国番监祭酒,都管番官军将一应教导事宜!” 李春的真诚、淳朴,让程处弼暗叹不已,确信了此人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李春,便注目着李春,笑眼待望,道出了自己的用意。 “如今国番监百废待举,本官奉皇命从曲江选择了一方沃野作为国番监监署之地,不知道你敢不敢接下此差,平地起高楼、黄土作琼宇?” 将作监要忙于九成宫的修缮,工部要管于战魂园还有凌烟阁的修建 李二陛下的态度很明确:这国番监作为军事用地,除了所需的物资上报给户部之外,其他一应只能让他这个军械司的长官,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自己又不是建筑专家,这种事情自然要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李春当然是主持国番监监署修筑的不二人选! 建筑一监之署第,这是何等重要的大任,他一个卑微的匠师,何德何能! “大人,小人肉体凡身,天资愚钝,恐不能接下此等大任!” 尽管眼角里充斥着想要一筑成名的雄心,但李春的面容上却充沛着不甘与无奈,叹息着拒绝道。 “你有几斤几两,恐怕没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了!” 程处弼闻声大笑,赵州桥存世一千四百多年不倒,要是李春建筑称第二、全世界就没人可以称建筑第一了,他知晓李春的担忧,放声宽慰道。 “你放心好了,这国番监监署的修筑,本官全权交由你负责,没有人可以对你的工作指手划脚,若是有人不服,本官为你做主!” “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本官一定悉心满足!若本官不在,你也可以上报给许大人,许大人也一定会帮你解决!” 许敬宗闻话一惊,李春闻话大震! 听得程处弼如此掏心掏肺之言,李春感激涕淋,当即跪地拜服,感动地发誓道。 “大人,如此心细备至、盛情相请,我李春一定为大人竭心尽力,以死相报!” 第364章 苏定方上门 “大人,属下有一问不明!” 望着欢喜而出、斗志昂扬,焕发人生第二春的李春,许敬宗内心唏嘘不已,感慨良多。 “延族,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程处弼呵呵一笑,因为找到了李春,他可以放下心间的大石了,从系统那里获得的水泥,就可以交给李春去处理了。 水泥,这是建筑优化的产物,如果运用得好,对如今的大唐来说,就是新世纪发展的开始,他需要李春这样的建筑能人,为他做一个最优秀的实验。 许敬宗微微一礼,面带困惑之色:“大人,这李春不过区区一介卑微之工匠,大人为何如此礼遇之?” “延族,你的眼界应该开阔一些,心怀应该再豁达一点,兼收并蓄、包容万象,方才能有容乃大、海纳百川!” 尽管玲珑八面的许敬宗掩盖得很好,但文人的气节是掩盖不了的,程处弼还是从他面颊上的细枝末节中查找出了一抹浅淡的不屑,一笑置之,挥臂扬手,直指苍天。 “他李春不仅仅只是区区一名工匠,他是一位大师,历史性的大师!” “你许敬宗也不一样,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军械司的员外郎,你要走的路,还要更远更远” 士农工商,士排第一,地位最高。 士人阶级是看不起其他三个阶级的,认为农民是泥腿子,认为工人的工艺是奇技淫巧,认为商人不劳而获。 不仅看不起其他三个阶级,就是士人阶级内部也是相互看不起的。 古语云“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士族中以文修身的称为“文士”,以武修身的成为“武士”。 文士认为武士,只会喊打喊杀、逞匹夫之勇,而胸无翰墨、粗俗野蛮;武士则认为文士,只会唇枪舌剑、逞妇人之快,而手无寸力、软弱无用 尉迟恭就明打明地对长孙无忌一介文臣而位居其上不满意,萧瑀也不服李靖一介武夫凭什么位任尚书右仆射、至位宰相。 所以,许敬宗对程处弼对李春的重用,表现得不满,也极为正常,但程处弼的话语一出之后,许敬宗神色大变,面色尤为庄重,赶紧拱手作揖,惶恐地向程处弼行礼进言: “下官,谨遵大人教诲!” “延族,你怎么一下子那么严肃的,本官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不用这么拘束的” 看着许敬宗一下子诚惶诚恐的模样,程处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伸了个懒腰,打着长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自个的榻上。 “延族,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先下去” “喏,下官告退!” 许敬宗躬着身子,缓缓向后蠕步,退出了房门,不时抬眼注目着程处弼,瞳目中或有坚定、或存疑虑。 “这个许敬宗到底是怎么了,想干嘛?” 靠在榻间几案上的程处弼微张眼缝,注视着许敬宗的举动,不明所由。 “郎中大人对不起,员外郎大人,属下该死,请员外郎大人恕罪!” 数声疾呼夹着匆忙的脚步声,在庭院中响起,接着便是一阵手慌脚乱的告罪声。 “怎么了?” 程处弼走到门前,但见一名小侍,在给许敬宗赔礼,显然是刚才许敬宗的动作太猥琐了,庭院的草木又挡住了小侍的视线,便不小心撞上了许敬宗。 “没什么大碍,你快向郎中大人禀报正事要紧!” 本想好好呵斥小侍一顿的许敬宗,瞥见程处弼到了门口,轻轻了拍了拍小侍两下,反而向小侍嘘寒问暖起来,闻得小侍无碍,便辞去。 小侍双手成拱,行礼答道:“禀报郎中大人,燕然都护府都护苏定方大人求见!” “苏定方?快命人奉茶,本官马上到前厅去招待!” 闻得苏定方登门,程处弼思索片刻,摆手让小侍前去陪客,向着并未走远的许敬宗说道。 “延族,可有事务处理否,若无紧急事务,你也随我去前厅迎客?” “大人有命,下官自当相随!” “贤弟,你可真是让某家好找啊,左卫将军衙门、锦衣卫衙门、军械司衙门,可最后终于让我在正事的正堂上遇着你了!” 一看到程处弼进门,欣喜若狂的苏定方抬到嘴边的茶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喜不自胜地起身迎了过去,言语之中,满是喜悦和激动。 “苏兄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还真是罪过!” 程处弼笑若春风地给苏定方还了一礼,请苏定方入座上茶,打趣的说道。 “不知道今日是哪阵大风,把苏兄给挂得满皇城的寻找我,莫不是来请我晚上吃酒的?” “贤弟啊,为兄这哪里还有闲情吃酒啊,整日里忙上忙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官拜燕然都护府都护,这都护虽然是个从三品的职务,可是这燕然却是在塞北!” 刚一坐下,苏定方便立马站了起来,哭天嚎地、痛心疾首,向着程处弼表达自己的艰辛、苦痛。 “塞北,那可真是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那可是真正的寸草不生、荒无人烟的绝境之地啊!” “它可不像我大唐只有冬天才下雪,春天、夏天、秋天,那里可是一年四季都下雪啊” “塞外苦寒,条件艰苦!这不,刚一上班,为兄就来找贤弟求救来了嘛!” “贤兄有话好说,小弟但能相助,一定倾力而为!” 看着这位演戏演到骨子里的大唐名将,程处弼也是无奈了,在暗地里给了一个白眼。 虽然塞北延伸到西伯利亚地区的那些地方,是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但是塞中的独逻河流域可是被李二陛下分配给了塞北,那可是塞外最为富庶的地方。 “贤弟啊,你可是堂堂军械司的主司郎中,这大唐数百万军队的军械接归你管辖” 第365章 富贵冷暖人心 一听到程处弼的好言回话,苏定方那本来咸鱼似的哀伤脸,立马便得祥光万丈、红云朵朵,嘻嘻笑笑、乐乐呵呵地倾身向程处弼道去。 “苏兄此言差矣!” 苏定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程处弼一手打住、昂声辩驳。 苏定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他要是不知道苏定方的用意,那么这两十几年就真的白活了,很显然苏定方是来求援的。 “诚如苏兄所言,军械司督造天下兵马器械,然而苏兄不可不知,这生产出来的军械可都要登记造册,纳入武库,不可私留的!” “再者这武库可是归兵部管辖,这兵部侯尚书可是与苏兄同出一门,苏兄怎的舍近求远?” 虽是苏定方所求,但程处弼也有自己的难处。 而且,更让程处弼不解的是兵部尚书侯君集是李靖的弟子,苏定方也是李靖的弟子,他们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 师弟不找师兄帮忙,反倒来找自己这个外人,这不是舍近求远又是什么! “这,这个” 程处弼这一问,到让苏定方一时窘困,面颊发红,口语失声,不知如何言语。 “还请贤弟,摈退左右” 良久,苏定方才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郑重地平视着眼前这位与自己相差十余岁,却同为从三品、平起平坐的少年,低沉着声音说到。 “延族,你领着左右都下去,本官与苏都护有要事相商!” 程处弼点了点头,向着许敬宗及室内的一干侍从,摆了摆手。 “喏!” 许敬宗领着众人一一退下,将门掩上。 “现在此间只有你我二人,苏兄但说无妨。” 待众人退罢,程处弼端起茶杯小抿了口茶,和颜面向苏定方请道。 “唉,这等师门丑事,其实本不好外扬” 苏定方脸上挂满了愁容,垂头丧气的叹气唉苦,手中的茶杯几度端起、又几度放下,注视着清澈明亮的茶汤的眼神,浑浊而迷茫。 “不是我苏定方枉做小人,在背后说什么闲言闲语,实在是我那位师兄太恃宠矜爱,粗率无检,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苏某才至军械司不够一刻钟,贤弟便至,亲身相迎,茗茶品果,苏某前往兵部,一杯茶水,坐待近两个时辰亦不见我那师兄人影!” 越说起侯君集,苏定方的气就越是不打一出,恨得是眼红脖子粗,声急气息足,拳头攥得紧紧的,眸光射得冷锋锋的。 “且不说这个,就是今时大年初二,也不曾于师尊高堂见他前来拜年作礼” “都说“一步登阁上,门高九重天”,古人诚不欺我也,他侯君集还真是狼心狗肺” “若不是师尊当年教其武艺、授其兵法,就他那一个连弓都拉不开的落魄户” “苏兄,慎言!侯尚书,一部尚书,三品大员,还参知政事,辅宰天下!诽谤上官、议论宰相,苏兄,尚需慎言!” 看着苏定方凶狠狠、恶煞煞,情绪越来越失控,恨不得将侯君集大卸八块、啖肉饮血的样子,程处弼若天边飞扬的鹅毛大雪一般的清明,起身苦笑,小声宽慰道。 从苏定方的言行举止,程处弼哪里不明白,自从担任兵部尚书、位列宰相之后,侯君集的小辫子已经翘上天了! 只是他和侯君集交集不深,没有苏定方那么多的感慨,作为一个旁观者,从史书上获得的消息,却确实如同苏定方所言。 历史上对侯君集的评价确实不高,都是说他,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就连明太祖朱元璋都评价他“恃功骄恣,自冒于法”。 而且,历史上,侯君集也确实对李靖不敬,不仅不敬重教授他兵法的李靖,还向李二陛下诬告李靖谋反 现在,虽然还没有发展成历史上的侯君集,但是从苏定方的言语表述来说,侯君集已经开始往历史上那个侯君集的道路发展了 “慎言,慎言个屁!要是他侯君集没干那么些烂事,谁愿意说他,整个反面无情、忘恩负义的混蛋、泼才” 虽然苏定方嘴上依旧叫嚣着,可眼神却越来越清明,声音也越来越小,呼吸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很显然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非议上官、讽刺宰相,这可是好大的重罪! 要是他苏定方只是一介勇夫,一个不知官场规则的混人,也不会成为李靖的弟子,要知道李靖可是在李二陛下和隐太子李建成的夺嫡之争中,岿然不动、浩然如河。 而他苏定方,更不会在此次大战之后,从那么多的将军、中郎将中脱颖而出,官拜从三品的封疆都护。 “为兄一时之间、气愤不过,失礼在前,还望贤弟见谅!” “苏兄性格爽快、刚烈过人,小弟也十分佩服!” 程处弼向苏定方还了一礼,示意无碍,从容地说道。 “小弟也知道了苏兄此番的难处,小弟也愿意帮助兄长,只是军法严明” “贤弟,这装备要是入了武库,早就没了,就是有,按照侯君集的尿性能分得愚兄几何,既然贤弟不愿相帮” 苏定方听得程处弼谈起“军法”,以为程处弼不愿相帮,冷哼一声,将手一拱,便要辞去。 “苏兄哪里去,苏兄误会小弟了,小弟可没说不帮忙啊!” 程处弼一看苏定方作势要走,便知其误会了自己,苦笑着拉着苏定方的手,温言解释道。 “小弟的意思是,这章程自然还是要遵守的,只是要看着遵守” “军械虽然不可私授,但绕开武库也未尝不可,兄长前去陛下处,索要一道圣旨,小弟自然谨遵圣谕!” 苏定方一听,眼前一亮,立即化忧为喜,拍手称好:“贤弟此言甚好,愚兄受教了!” 第367章 政治斗争,朋党之争! 但见李二陛下命李全前往召集诸位宰相,房玄龄眉宇一皱,步履扬前,赶忙拦住,垂眉一冷,向着李二陛下禀报道。 “陛下,荆州都督领荆州刺史武士彟,病倒了!” “呵呵,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武士彟早不病倒、晚不病倒,偏偏在荆州成为重灾区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他给朕病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二陛下连着冷笑几声,脸色黑的发紫,气息冰寒,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几案上,震得茶碗漂打、水哗作响。 也不知道,他是在恨武士彟担当不得、还是在恨自己命苦 “陛下息怒,这荆州武都督本该就春秋高盛、近于古稀之年,且今时之岁、寒于往年,风雪交加、天冰地冻,更加于大江横穿荆州,武都督监管一州军政,上下忙碌、昼夜颠倒,心力交瘁,一时旧病复发,故尔难以安康” 房玄龄惶惶起身,为武士彟向李二陛下,苦心解释道。 “这么说来,到是朕错怪了他武士彟,他武士彟到是位忠于职守的忠臣良将” 李二陛下又是几声冷笑,脸上全无色彩,没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些什么。 难道房玄龄也知道了武士彟上书,泰山封禅的事情! 忽而,李二陛下面色骤然凝重,若有所思地注目着躬身站立地房玄龄,疑惑地问道: “不过,这都督病倒,自有长史守职;刺史疾重,且存别驾执政,怎得劳烦房爱卿为此事忧心?” 大唐天下,十道分之,州府三百五十八,那么多个州郡都督、刺史任命,房玄龄都不曾言语,唯独对荆州、对武士彟如此的上心! 是因为这次水患,还是因为武士彟? “陛下可曾记得这武都督上任之前,牧守荆州者,为何许人也?” 房玄龄彬彬一礼,清澈的眼眸之中极具睿智,不答问题,反而问话于李二陛下。 “朕,怎么可能不记得难道说” 李二陛下闻声便道,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面色一紧,沉入思绪之中,继而面色一冷,长眉高挑,双眼迸射出青霜般的光芒扫向房玄龄,俯瞰着躬身告罪的房玄龄,沉声喝道: “房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存事欺瞒于朕,难道你就不怕犯下那欺君的大罪!” 这前任荆州都督,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长孙顺德的荆州都督的位置,还是他看在长孙皇后的面子上,给他安置的! 长孙顺德死的时候,他还为其停朝了一天,还派人前去吊唁了! 现在房玄龄突然这么一问,显然这件事情与长孙顺德相关,但是长孙顺德已死,那么这件事情就肯定与长孙家有关! 牵扯到长孙家,这如何不是一件让李二陛下动怒的大事! “微臣胆小,不敢犯欺君之罪!然天下虽然归公,可人心必存私念,微臣不敢多言,烦请陛下明察!” 房玄龄又向李二陛下拘了一礼,随着李二陛下打起了马虎眼,浅言则止。 这涉及到长孙家、涉及到皇亲国戚之事,他就是贵为尚书左仆射、首辅之尊,也不好多加言语。 “哼好一个“天下虽然归公,人心必存私念”,你且说来,朕自当赐你无罪!” 李二陛下冷哼一气,不依不挠,强硬着房玄龄说来。 “武都督于荆州,打击豪强,摒除奸邪,宽力役之事,急农桑之业,抚循老弱、赈其匮乏,奸吏豪右、畏威怀惠” 房玄龄不以为难,再次向李二陛下禀道。 “罢了,罢了,你不必再言语了!” 一听房玄龄这般说话,李二陛下一时气冲脑顶、恼恨地甩了甩手,让房玄龄不再言语,随即瞋目叱道。 “朕且问你,荆州此时,是否已乱?” “宽力役之事,急农桑之业”,“奸吏豪右、畏威怀惠”,这可是他去年赞誉武士彟“善政”,为政以德的话啊。 此时,房玄龄说出来,这不正是在打自己的脸嘛,李二陛下怎能不恼羞成怒 “回禀陛下,武都督一病之后,荆州军政,一片絮乱,上下争权,左右夺利,政令不行、训教不通,故尔此刻官不为民、民不知官,官吏靡政、百姓无生” 房玄龄闻声,清了清嗓,徐徐禀来。 “这帮只知道趋利避害、却不知道为国为民的蛀虫败类,朕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们!等这一场风波过后,朕一定让御史台彻查到底,一个也不放过!” 不待房玄龄说完,李二陛下已经恨的是咬牙切齿,心口发慌,发尽上指冠,口中疾疾有声,声声杀人。 虽然房玄龄把话说得很委婉,但是房玄龄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的,他要是还不知道房玄龄想要表达什么,他就不是那位谙熟宫斗、身练权谋,拉下兄弟、力争皇位的李二陛下了! 房玄龄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是武士彟与长孙顺德之间的政治斗争! 一朝天子一朝臣,武士彟新官上任荆州,新官上任三把火,清理官场、整顿吏治,安抚百姓、温养臣民,这是很正常的 但是,武士彟触犯了长孙顺德的利益,他打压地多半是长孙顺德提拔起来的人。 而李二陛下也明白,这位不守气节、不顾名誉、喜欢贪污腐败的外舅所提拔起来的人,多半也是些贪污腐败分子、是经不起考验的,武士彟一查一个准,也是情理之中的 武士彟的行为,符合官场的规矩,但荆州现在的情况是不符合官场规矩的! 武士彟一倒,政令不通,权力不明,这说明武士彟并没有完全掌控荆州,荆州还有很大长孙顺德的势力,在他倒下之后,与他的势力分庭抗礼! 但是,长孙顺德已经死了,这场政治斗争肯定不能算在一个死人的身上! 但算在长孙家头上是毋庸置疑的,不然谁能将那被武士彟杀鸡儆猴、打散的一盘散沙,聚集起来! 只是李二陛下不知道,他那位亲爱的国舅,有没有亲涉其中! 第368章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自古政治以安为平,朝堂以斗为先。 作为一个皇帝,谁都希望朝堂之上,政治清明,上下一心,无论文武,各尽其力、各司其职,好好地把国力发展上去,成为一个有为之君 作为一个皇帝,谁也不希望朝堂之上,其乐融融,要是文武大臣没有矛盾、没有纷争,都团结起来了,皇帝也就没了驾驭、制约以及平衡,自然也就显示不出皇帝的至高无上 更严重的,要是他们都团结一心,把自己蒙在鼓里,等着架空自己,或者是准备谋朝篡位、阴谋造反呢 所以,作为一个皇帝,在朝堂政治上是矛盾的,也是很不容易的 “唯今之计,只能先派一位大员过去,接替武士彟,整顿吏治、拨乱反正,抚慰灾民、安定人心” 李二陛下沉思了良久,方才瞥向房玄龄,叹息了一声,道了一句。 正所谓,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对于荆州现在的忧患,他也不确定长孙无忌到底有无参与其中,他总不能直接去问长孙无忌,一时之间,李二陛下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可是这一时之间,朕去哪里找能够代替武士彟,安抚荆州之人?” 但是,一想到调配人员的事情,李二陛下又立马叫苦不已,拍着脑袋、按着太阳穴,向房玄龄请教道。 “玄龄,你久居中枢,这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之中有无可安荆州之人,为朕引荐” 自北疆凯旋而归,文物群臣,论功行赏、评绩授衣,升迁调任才刚刚过去一个月,官员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一时之间,他又哪里能去寻一个可以牧守一方的良材 “回禀陛下,微臣一向深居简出,难得与接,不敢妄推为贤,还请陛下恕罪!” 房玄龄不紧不慢,声音轻轻,气息平平,缓缓说道。 “只是微臣尚有一言而论,陛下,这武都督可是太上皇钦定为前任工部尚书之人” 若是一般的授职论调,他身为尚书左仆射,百官之首,到还是可以举荐一二,毕竟以前在李二陛下秦王府任职的时候,许多人才都是他推荐给李二陛下的,杜如晦、李大亮、张亮 但是,这可是三品大员的任命,关于三品大员的任命,那可是非人臣所能评判,都是李二陛下自个拟定好的人选。 只有在李二陛下对拟定的人选存在疑虑的时候,才会告诉自己,让自己给他建言 可是现在,李二陛下都没有决定好,自己如何敢僭越人事大权! 再来,这武士彟可是太上皇李渊安排起来的心腹人物,李渊虽然退位为了太上皇,但是对这位武都督的任职可是极为上心,给他安排了工部尚书。 后来,李二陛下要安排段纶担任工部尚书,要武士彟给段纶让位,又是太上皇出面,给武士彟博得了荆州都督与荆州刺史,执掌一州军政大权的位置。 李二陛下的皇位,本来就是杀兄逼父获得来的,父子关系一直就不好,好不容易因为李二陛下打趴了东突厥,又荡平了整个北方草原,给李渊出了口恶气,让李渊扬眉吐气,父子关系才得以缓和。 好难得父子关系缓和一些了,他如何好多有吐词,撩拨李二陛下与李渊本来就脆弱的父子关系 “呃这个确实不好办” 被房玄龄这么一说,一想起武士彟还是自己老子李渊的心腹,李二陛下更是头疼,苦眉挤脸,在房中踱来走去。 武士彟可是文武全任,自己安排的这个人物,不仅要能够为政布德,还需要杀伐果断,能够治军 而且,这个人还要不畏强权,不能是官场老油子,是要能捋顺荆州官场,摆平武士彟和长孙顺德两边的人马,让荆州政通人和的 第三,这个人还需要获得太上皇李渊的认同或支持 “唉,朕去哪找这么个合适的人选!” 走来走去、满脑子混沌的李二陛下,一个劲地出气,见思量不出,便恨恨地回坐在榻前,手捶在案上,怨声说道。 他想过了同样在地方执掌一州军政大权的尉迟恭,但想到每次年末看到襄州那垫底的政绩,他有些心虚 更得是当年在玄武门老三李元吉是被尉迟恭亲手射杀的,他怕李渊恨不得杀了尉迟恭 他也想过前任华州刺史的柴绍,但是在李渊这一关也过不了,李渊到现在还固执地认为皇妹李秀宁的死,是因为柴绍没有尽到做夫君的责任,没有照顾好她 他也想过李渊特别厚爱的秦琼与李绩,但是秦琼从来就没有担任过文职。 李绩到是个文武全才,上马能布军、下马能施政,但是不能用李绩。 一者李绩做事太八面玲珑了、可能会方方面面都圆满。 二来李绩也不可擅动,晋阳是龙兴之地、北都所在之冲要,晋阳相比于荆州来说重要得多,这要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情,李二陛下可做不出来 “陛下,请暂息龙霆,喝口茶汤,暖暖身子、定定心神!” 看着李二陛下心焦火躁的,李全便关切地端上一杯茶来,迎到李二陛下跟前。 尉迟恭、柴绍、秦琼、李绩 那么多他身边的贤臣良将,都不成这出任荆州的重要人选,李二陛下他如何不心烦气躁 “不明就理的奴才,如何能在朕面前恍惚碍眼” 看着自己气憋心头还躬到身前的李全,李二陛下本想冲天发怒,大喝一声,冷然将茶水一袖打翻,将这不识趣的奴才大骂一顿,但是想到骂他也无济于事,还是了罢,接过了茶杯。 “也罢,喝口茶缓缓也好,也给房爱卿,再上一杯去!” “哈哈哈哈” 闻得李二陛下赐茶,房玄龄正要欠身拜谢,却忽然闻得一阵舒心爽朗的大笑之声 第369章 李二陛下执意启用程处弼! “陛下” 房玄龄问声望去,看到李二陛下发自内心的舒畅笑容,一时不明其理,准备向李二陛下发问。 “大事济矣,朕已经知道可以任谁为荆州都督了!” 李二陛下瞪大双眼,注视着手中红艳澄明的茶汤,胀鼓鼓的眼中充满了希冀的光泽,欢喜之色流溢颜容。 房玄龄闻声一动,心间暗暗揣测李二陛下心中所认可的荆州都督是何许人也,但是掠过了万千人物也没有想到过一个十分完美的贤良之臣。 “房相,请用茶!” 李全的请茶声,打断了房玄龄的思绪。 “多谢,李少监了!” 房玄龄和声答谢,接过了李全手中的茶杯,暗下苦笑,摇了摇头,李二陛下的帝王心术是越来越精湛了,就是他这跟随了几十年的左膀右臂都有些琢磨不清了 可是,当他打开杯盖,看到杯内那苗秀显毫、上下起伏的茶叶,那色泽乌润、红艳明亮的茶汤时,若有所思,好像陛下刚才也是看到茶汤才出言发声的! 一想到此间,房玄龄骤然抬头,却发现李二陛下正噙着笑意注视着自己,一股惊奇之色涌上心头、飞上眉梢,失声惊叹道: “难道说莫非是” “程处弼文武全才,实是朕平生少见,文武皆如此卓然者,放眼我大唐,屈指可数而已!” 御榻上的李二陛下喜笑言开、拍案称好,向着房玄龄问道。 “玄龄,你说朕如果把程处弼那小子安排为校检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如何?” “陛下,微臣以为万万不可!” “程将军虽然武艺超群、文采出众,文采非同于文治,且治政非先天可得、而乃后天所塑,需要日积月累,得以跬步,从州县而登天子之堂!” 房玄龄横眉一扫,双袖高举,衣带飘飘,向着李二陛下庄重地施了一礼,义正言辞的说道。 “程将军迁任校检荆州都督,微臣没有意见,但荆州刺史,布德施政,沐浴千里之土、恩泽百万之民,此民生之大事,陛下不可轻授!” “况陛下未尝不知,程将军此前乃得之三品武职,以是朝堂大惊、天下惶惶,百官无不为陛下之娇宠,然程将军军功彪炳、授予又为军职,故朝中大臣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陛下预授文职,至文人士大夫何,至天下人心何!” 此前,李二陛下让程处弼身兼四职,本来就引得朝堂上许多大臣不满了,多少御史、谏臣上书弹劾劝阻,但李二陛下熟视无睹。 不过毕竟当时授予程处弼的职务不过五品官,而且也都是军职,唯一一个文职是弘文馆学士。 但程处弼在《论语》上比孔颖达还要精通、无人不服,再加上程处弼后来的表现,可圈可点,此事慢慢地就淡了、散了 等到北疆之战之后,程处弼突袭千里、一战功成,归来战功赫赫,越入三品,勋爵职衔,一一沾染,为朝堂之最,一时风头无人可及。 但是,群臣无话可说,军队以军功、战力为尊,程处弼立功为大又武艺绝伦,就是武将虽然不少妒忌的,但都不得不服,毕竟战功和武力都明打明的摆在那里。 从左卫将军到校检荆州都督,都是从三品的职务,再加上是让程处弼去救急的,而且从一卫之副将到校检一州之都督,也说不上是褒是贬,朝堂自然无人反对。 可荆州刺史虽然只是从三品,与程处弼同秩,但荆州刺史是文实职! 文官除了攀龙附凤,追随李二陛下有拥立之功的,谁人不是一步一步,从县到州,从州到中央,再从中央到一方封疆大吏,从一方牧守到六部尚书或位及台阁爬上来的! 现在担任从三品文职的,哪一个人,没有经历过数十载的起起伏伏,没有中央、地方的丰富政治经验! 而且,对于那些努力上进的官员来说,突然有一个人打破规定,直接从五品官飞上三品大员的序列! 这样的事情,哪个文官会答应! 这样的事情,在朝堂之上,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更重要的是,将数十万的百姓交到一个还没有冠礼、而且没有一点地方官经验的少年手中,他房玄龄如何能够答应! 程处弼文采斐然,他房玄龄心悦诚服,但文采不等于政才,不然曹植、谢灵运,都是宰相之才了 李二陛下这已经不是宠爱了,这实在是荒唐,太荒唐了! 正因为如此房玄龄才对李二陛下这般重的话,语气越来越严重、态度越来越恶劣。 “哈哈哈哈” 看着房玄龄一脸严肃的唾沫横飞,李二陛下瞟了一眼看天发呆的李全后,不怒反笑,笑呵呵地抬手阻止了房玄龄的洋洋千言,说道。 “玄龄,汝岂不知,甘罗一介顽童,亦能十二岁为相,出使赵国,言得赵国十余座城?” “韩信区区卫兵,亦能执掌一国兵马,东征西讨,而定汉室江山?” “陛下,甘罗自幼拜在吕不韦之门下,秦相吕不韦自然识得其才气;韩信为张良所崇,又为萧何所重,故能得汉高祖所信” 房玄龄不为李二陛下所说的歪理所低,微微一思,便反口辩去。 “难道玄龄能知朕知程处弼否,程处弼其才其略、其胆其识,爱卿知其多少?” “况爱卿之忧,朕亦知晓,更言朕也没说一定要程处弼为荆州刺史,为何玄龄不知朕意?” 李二陛下摇头轻笑,从榻上起身,漫步到房玄龄跟前,停下几秒,继而更步向前,遥望窗外,目描千雪,回顾朗言。 “朕意已决,以程处弼为荆州安抚使、使其持节,暂代武士彟之职,行军政之大权!” 第370章 道前荆州盛,路边灾民生 草野连天碧,春风拂江南。 马蹄生脆,紧密而有序,三位衣着鲜亮、冠带整洁的王孙少年,跃马飞驰在水洼高低、泥沙飞溅的官道之上。 “三哥,前边就是荆州江陵府了!” 一名体格高大、面相憨厚的少年,扬长马鞭,指着不远处高峻巍峨的城楼,向中间突前马首的少年,兴奋的叫道。 中央那个少年面若冠玉、精雕细琢,实在是个精贵的美男子,就是坐下那马,浑身雪白、别无杂毛,龙骨麟背、高大壮硕,也同样不是凡品。 “三哥又不是没长眼睛,自己不知道看啊,用得着你废话嘛!” 中央那个少年,尚未开口说话,右侧那个好似从煤窑里滚出的黑炭头,眼角一斜,就是一句反刺。 “尉迟小黑,老子哪里招惹你了,你小子是不是成心找打啊,还懂不懂规矩了,信不信老子治你一个藐视上官的罪过!” 左侧那憨少年,闻声一怒,火上眉梢,又是喝斥、又是恐吓。 “房二傻子,有本事的,你就把老子从左卫里边踢出去,开除军籍,不然嘛,少装什么大尾巴狼!” 右侧那黑少年,不以为意,撇嘴冷笑。 “你给我等着” “就你,呵呵” “别吵吵闹闹的,快到城门了,都下马步行,别冲撞了百姓!” 看到这两个活宝一般的左膀右臂,中央的英武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声斥喝,将两人的对峙阻断,而后翻身下马,牵马走向城门。 两个活宝当然是房俊与尉迟宝琪,而中央的英武少年,则是被李二陛下派遣来荆州的程处弼。 为了能够获得荆州真实的情况,程处弼带着房俊和尉迟宝琪离开南下安抚的大部队,先行到了荆州。 “喏!” 房俊与尉迟宝琪依命下马,但下马后的两人虽然闭上了嘴巴,可也依旧是大眼瞪小眼的。 程处弼定神观望那城墙,唯见绵延数十里、高达数丈,就是和京师长安城的明德门也不遑多让。 不过想想便明白了,荆州江陵府,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潇湘,是七省通衢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墙体高大,也是正常。 墙壁近乎四分之一高的地方都还留着浸渍后的水印,就是墙上的黄泥也是半干半湿的,显然这次的洪水很大,对荆州城的影响也很严重。 不过,荆州的洪水历来都很严重,毕竟再往上走就是三峡。 武德四年,时任荆湘道行军长史的李靖进攻荆州,就是趁着九月秋天雨季,江水暴涨,流经三峡的涛涛江水咆哮狂奔,出师东进,顺流东下,突然出现在江陵城下,一举取得荆州。 从破坏的程度上来说,春天的洪水,并不是很严重。 因为是冰雪融水,不像秋天暴雨那般的急,对荆州城的破坏并不是那般大,就是被洪水冲洗后的城池潮湿了一些,城内的房屋损坏并不大。 城内的流民非常多,墙角边、主街上、庙宇旁,到处都是无助张望的苦涩之脸,随处可听嗷嗷待哺的小孩哭闹声 但是,很奇怪的是,城内的秩序依旧十分的有序,只是巡逻的军士非常多,城内的酒家依旧生意兴隆,来来往往的商贩也依旧络绎不绝、快乐的吆喝。 “大爷,这荆州城是怎么一个情况,小生怎么听说这荆州城是洪灾大城,看这样子好像和小生想的不一样啊?” 程处弼靠向倾倒在路边上的一个衣裳褴褛的老汉,细声的询问道。 “这位郎君,听你这口音,莫不是从京城来的?” 听得程处弼的声音,老汉的眼里带着一丝希冀,但更多的是迟疑。 “小生是南下的客商,常驻京城,因为家父有事不便,所以带父南下,勾搭着南洋的水货卖,这两个都是小生的帮当!” 程处弼眼瞳一转,便思上心来,脱口说道。 “不知,大爷怎知小生来自京城?” “哦,实不相瞒,老汉年轻时,走南闯北也曾到过京城,面过天威!” 老汉眼中的希冀黯淡下去,取而代之是苦涩与失望,失落的说道。 “郎君有所不知,我等是荆州人士,但却不是这荆州城人,荆州城高墙厚,可避水患,但我等县属,城矮楼低怎避得大水,故我等都避入这荆州城” 怪不得这荆州城内,秩序井然,原来受灾的,不是城内的百姓,而是治下县属的百姓。 “那你们平时都住哪里,吃什么,官府是如何管治的?” 明白受灾的人众之后,程处弼便继续问道。 “吃住,呵呵你这郎君好会说笑!” 听得程处弼一问,老汉冷笑不止,嘴角的弧度尤为不屑与冰凉,但声音却不大,只能容得下他和程处弼四个听得。 “看你这作态,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哪里知道世间的疾苦,官府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 “看到那一队队往来巡逻的军甲没有,那都是来监督我们的官兵,若是我们稍有异动,等待着我们的便是人头落地!” 呃 听到老汉这话,程处弼三个,相互看看,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到也该知足了,比起隋末乱世,现在确实是要好得太多了,至少你老实守序,不会出现无妄之灾!” “尽管官府不管,但也有得住,各自寻个神庙草庵睡便,自从朝中有个程大将军向皇帝陛下,摈除佛道,这城内到处都是空缺荒弃的寺庙” “吃得虽少,到是有个本州武老爷家的二娘子在给我等施粥,这武老爷虽然病了,管不得事了,但心还是站在我们百姓这边的” “听说来荆州赈灾的正是那摈除佛道的程大将军,也听得他是个东征西讨的少年英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管得了我们老百姓哦” 第371章 华夏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听得老汉这般一席话,程处弼也说不得是喜是悲,百种滋味、万般苦恼皆在心间。 他以为贞观初年的大唐,虽然还不是盛世,因为国力尚未恢复,但政治还是清明的,政令和一,官员体恤百姓,百姓拥戴政府。 但是,在荆州他没想到自己看到的却是这般惨淡的光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两极分化,就这么严肃地摆在自己的面前。 过着安定生活的,依旧过着安定的生活;遭受凄苦的百姓,依旧遭受着凄苦,更可怕的是,军队竟然像防贼一般的防备着灾民。 房俊和尉迟宝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唏嘘不已、暗自伤神,但都垂眉低目,不知如何言语。 毕竟,他俩生在富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要让他们真正体会民间疾苦,也确实不大可能。 “施粥咯,施粥咯武老爷家的二娘子,在关帝庙施粥,大伙快过去领粥噢!” 三人还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时,几声刺耳的锣鼓之声,夹带着喧闹声,将三人震醒。 只见得灾民们,闻声而起,喜出望外,个个有如冲林的鸟兽一般,疾飞狂奔,向关帝庙冲去。 “郎君,小人便先行过去了,若是有缘,改日再行叨扰!” 和程处弼搭话的那大爷,闻声也赶紧的从包袱中带起碗,和程处弼告罪一声,也跟着人群往密集处涌去。 “大爷” 程处弼望着一下便空无人烟的空地和那人潮涌动的人群,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哥,我们接下来去哪?这已近午时了,我们从五更起,都连着跑了一早上的,要不要找个地儿,休息一下,垫垫五脏腑什么的?” 看着人都散了,就他们三个尴尬的站着,尉迟宝琪便开头说话,提示道。 “吃,吃,吃,吃什么吃!” 尉迟宝琪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程处弼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就冲到他身上了,脸一沉,声一喝,嚷上一声,便跟着人群过去。 “房俊,走,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得了,三哥!” 房俊高叫一声,也跟着程处弼过去,回头还不忘,嘻嘻笑笑地学着程处弼的样,反讽尉迟宝琪一番。 “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我我怎么了我” 看着房俊那嬉皮的样,尉迟宝琪无辜地吞吐不清,没来由的愁眉苦脸,刚想跟过去,却发现没人牵马,又只得回头,把三匹马牵带着过去。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唉,三哥,房老二,你们等等我啊!” “您老且端好咯!” “不要急,慢慢喝,后边还有!” “小心烫啊!” “一个一个人,人人都有,不要急着先,都排好队!” 跟着众人一同来到关帝庙的程处弼还未看到人影,便先听得几声似水如歌、清脆嘹亮的女音。 当先已经有不少的灾民分到粥了,都抱着碗,蹲在路边的角落,各自去食。 粥不像程处弼所想的那般,上面是水,下面沉的是煮熟的米,而是真正的粥,谷香浓郁、颗颗饱满、粒粒晶莹,上面还有不少的青菜蔬叶。 除了粥,每个人的手里,都还拿着两个馍馍! 这么多人,吃的这么实诚,要是一日三餐都做成这般,需要耗费多少粮食! 看来这武家二小姐,还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奇女子! 待到自己上任之后,还真需要感谢人家一番,人家是在帮助官府,维护那来之不易的形象! 不然,要是这么多灾民躁动起来,这情况大小可真就不好说! “不知哪位,可否告诉在下,这武家二小姐,家居何处?” 想到这里,程处弼不禁对这武家二小姐感到了一丝兴趣,便向着一边的灾民打探。 程处弼的话音一落,先是周围的百姓都不说话了、也不喝粥了,刷的一下,整个场面瞬间被定格了。 “哈哈哈哈” 瞬时哄堂大笑,一个灾民指着程处弼,恣肆大笑。 “看起来你这郎君凛凛一表,堂堂一貌,没想到却是个不知味的!” “这荆州城还有哪个武老爷!这武家二娘子,自然是武都督、武刺史家里的千金!” “没看到,周边上那么多官军护着她嘛!” 武都督、武刺史家的千金! 武家二小姐! 我去你妈的,武士彟的二女儿! 那他妈,那他妈的,不是武则天嘛 想到这里,程处弼整个好像都风化了一样,呆呆的,双眼空洞,就这样,直直地站在那里。 “郎君,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此前和程处弼嗑叨的老汉,正好打好了粥,拿着俩馍馍出来,看到程处弼,便拉着程处弼到一边说道。 “郎君,你有所不知,这武大人的官职是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 “但是啊,俺们这的小老百姓哪里懂得这么多,只知道他是俺们荆州最大的官。” “再加上武大人上任之时,铲除豪强,严惩贪官污吏,所以呐,俺们这的乡里乡亲都敬爱的,把他当作“青天老爷”,所以唤叫武老爷!” 姓武的都督、刺史只有这一个,但姓武的老爷可多了去了,谁会知道她是武士彟的闺女! 再说了,虽然唐朝是民风开化,但也没哪家王公贵族的黄花闺女,敢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啊! 不愧是华夏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这行事都不一般! 程处弼不禁莞尔,嘴角弧度高扬,高抬起头,向人群最前方望去。 但是,可惜,黑压压的人群,阻挡了他去寻找哪位传奇女皇的庐山真面目。 “三哥,要不要” 房俊看着兴趣初来的程处弼,小声的说道。 “不用,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些再去刺史府!” 程处弼自然明白房俊没说完的话的意思,摇了摇头,转身避开了人海 第373章 又见武士彟 “京师一别,不过短短半年时光,老夫已是百病缠身、只能躺在榻上,将行就木,而待慢慢老去了!” 武士彟轻搭着程处弼的手,清和的说道,言语之间,既有羡慕,又有感伤。 “而贤侄则如鲲鹏冲天而飞,一日同风而起,扶摇直上,官拜从三品,如今又受任荆州安抚使,代老夫署理荆州军政!” “还真是苍天风云日、岁月夕晨迁呐!” 这半年,虽然在荆州,但程处弼的消息,他一直在关注,他知道,这少年,一定不是池中之物。 他相信他的眼光,就像他当年在那么多乱世枭雄之中,一眼就相中李渊一样。 这个少年,确实没有让他失望,不,甚至是超出了他的期望,令他大吃一惊。 短短的半年时间,这个少年,就从一介纨绔子弟,摇身一变,成为了从三品的当朝大员。 躺在榻上的武士彟盖着厚重的锦衾,额头上也搭着一块白色的麻纱,面色非常的苍白,嘴唇也缺少血色。 但是看到程处弼之后,武士彟的精神很是高昂,尽管气息微弱,但说话却很清晰。 “都督说哪里话,都督又不是不知陛下的意思,小子署理荆州军政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程处弼自嘲地笑了一笑,把自己上任荆州,说得很简单、直接、坦荡。 “此事一过之后,自然从哪来,回哪去!这荆州的军政大权自然还在都督手中!” 官场上的话,他不用刻意说太多,也不用去编造些什么,对于这位荆州都督大人,还是实在得比较好。 因为他是武士彟! 因为他从隋末之中选择了李渊! 因为他恰到好处地顺从了李二陛下的意思、将工部下辖的军械制造转给了自己的军械司! 因为他恰逢其时地给李二陛下上奏了一封请封禅书! 还因为他培养了一位华夏历史上第一位、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位女皇帝! 一个能把権谋术数、玩转的这么风生水起,能把帝王的心思揣度得这么到位的官场老狐狸。 自己在他面前玩心机、弄权术,那不就和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一般,来得滑稽可笑。 反正李二陛下也不可能放心把几十上百万百姓交给自己管。 对自己来说,牧守一方的权力,也没有锦衣卫的权柄好用。 倒不如实在一点,坦荡一些,打开天窗说亮话,自己好过,人家也舒服。 “贤侄说错了,这荆州的军政大权,不在你,也不在我,而在” 武士彟伸出干瘦的手指指了指程处弼、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然后再指了指屋顶,嘻嘻一笑,笑得很狐狸的那种,但不可否认,很有意味。 “老夫年近花甲,身子每况越下,如今又重病缠身,这病整个荆州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估计到了京城太医那里,也多半不见好,恐怕是老夫灯油耗尽咯” 随后,武士彟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有英雄迟暮的自讽着,也有自然生死的豁达: “不过,老夫这辈子也值了!” “从一介商贾,追随太上皇陛下起兵,到如今,爵国公,官三品,牧守一境生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老夫这一生,有苦过、有累过、有乐过、也有闲过,人生百味,皆曾尝尽,却唯独不曾平庸过!” 要是你知道你女儿日后会当皇帝,恐怕你现在会直接从榻上跳起来,哪里还会想死! “都督说哪里话,都督的身子并无大碍!” “后生适才趁着将圣旨给都督观看之时,已经给都督号过脉了。” 程处弼心里暗中嘀咕一句,面上却带着平和的笑意,轻快的说道。 “都督估计应当是在当年随太上皇定成国业之时,积劳而成顽疾旧患,再加上这些时日过度劳累,引发身体衰竭,元气大伤” “待后生给打人开几副固本养元、舒筋活血的药,便可药到病除!” 虽然武士彟得的病,在一般的大夫看来,是什么疑难杂症,但在拥有华佗传承的自己手中,却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样也好,救武士彟一命,也正好将当时军械司的人情还了。 尽管武士彟当时是冲着李二陛下去的,但受益人却是自己。 “可整个荆州城的大夫到是老夫愚钝了,竟然忘却了贤侄会得一手精妙的岐黄之术!” 听得程处弼说自己还有救,武士彟瞠目惊奇,不过转目一思,便立马明白了其中所以,感叹道。 “想来半年前,贤侄给皇后娘娘治病,陛下曾将秦王府赏赐于你做宅院!” “只是老夫当时以为是陛下对贤侄之厚爱,不曾想贤侄确实有华佗之术、扁鹊之奇!” “还有一次,贤侄展露医术的时候,是在与鸿儒孔祭酒辩论《论语》之后,那时孔祭酒被贤侄气得天旋地转、倒地晕厥!” “即使时过半年,老夫再细细想来,也是浮一大白,依旧觉得贤侄意气风发、才思敏捷,语不惊人死不休呐!” 说起程处弼与孔颖达的事情的时候,武士彟还很怀慰的乐呵发笑。 “都督笑话后生呢,那时不是初登大殿,不识礼教,所以一时气急,妄加言语!” 听得武士彟说起太极殿之事,程处弼只能内心呵呵,陪着武士彟打打哈哈。 “没想到,后生那些个不成器的事宜,都督大人都还记得!” 那般少年轻狂、意气风发的事情,若是从曼妙的少女口中说起,那必然是赞美与崇敬! 但从这些个官场老狐狸口中所说,就定然是年轻、冲动、不懂事的表现 “不记得不行啊,人老了,不中用了,难得回忆些事情了,咳咳咳咳” 第374章 唐朝地方官不好当 “一时和都督谈的兴起,后生都忘了给都督写方子了!” 看着武士彟调笑自个半年前的旧事而气疾作咳,程处弼内心暗笑不已,脸上却带着关切之情,紧张的说道。 “后生这便给都督写好,然后让府上之人,按着方子去抓药!” “反反复复,拖拖沓沓,几十年的毛病了,再多这一会儿也不碍什么事,还是国事要紧啊!” 武士彟深深呼吸,平心静气,好一会儿将心身安抚下来,面带愁容,长长叹息,按着榻沿,倾身向程处弼问道。 “贤侄,你此次到荆州来安抚一州,不知可想好了法子如何应对这荆州的灾情?” “后生从未有治政地方之经验,哪里知道如何赈灾,这不,一到荆州,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都督府上,向都督大人求教!” 程处弼带着一脸谨小慎微,不谙世事的状态,像个小学生一样,向武士彟恭敬地询问道。 “敢问都督大人,这荆州大概有多少灾民,可还有粮赈灾?” “灾民有三万余人,还有这荆州城没有封仓建廪,哪里有什么赈灾之粮!” 武士彟冷咳一声,脸上也是一脸无奈之色,好似素手无策一般。 “秋收之粮,可都已经上交户部府库了,余下的粮食可都是用于州府正常运营之用。” “这刺史府库中,到是有一批粮食,但那是春季的官府用粮,就是对付官府也不过一月之用,放到灾民身上,恐怕就只能用上三天!” 大唐的官粮制度,程处弼是知道的。 为了防止地方拥兵自重、独断专行,每到秋收的时候,户部都会让全国上下的州郡将税收之粮上交到户部下辖的仓廪府库。 地方只留下一季的存粮用于正常的军事、政治工作,接下来的粮食则按季下发。 “那荆州驻军的军粮” 本来还问一问能不能挪用军粮的,不过想了一想之后,程处弼的声音黯淡下去了,绝望了 因为,其实唐朝和宋朝的军队分配制度是差不多的,为加强中央集权,都是强干弱枝。 只是不同的是,唐朝是盛唐,而宋朝是弱宋。 宋朝少厢军而重禁军,唐朝的折冲府分布设置,也是以“举关中之众以临四方”、“内重外轻”的军事布局为原则。 首都长安所在的关内道有折冲府二百八十九府,荆州所在的山南道只有折冲府十五府,还分散在一府九州之中。 荆州都督,尽管名义上都督荆、辰、澧、朗、东松、岳、硖、玉八州军事。 但实际上是与梁州、利州、通州、襄州、夔州这五州都督府,共分这山南道的兵马。 荆州下辖的折冲府,在山南道还算多有三个,但三个折冲府的人马加起来,还不到五千人。 一个正三品的都督手下只有不到五千人,还不如一个从三品的十六卫将军统领的人马多。 这样的都督,如果不是李二陛下强行下旨,命令下去,不然程处弼也不会愿意来。 但是这样一想,程处弼就充满疑惑了,那么武则天在荆州城施粥的粮食是从何而来? “容后生冒昧,在下入城来时,却听得尊府二小姐在城中施粥,而且所施之粥,不似有缺粮之色?” “贤侄有所不知,小女所施舍的粮食,可大部分由老夫自个家的腰包掏出来的!” 武士彟似乎知道程处弼会有此一问,也没有什么避讳,很是淡然的说道。 “老夫此前是个木材商人,虽算不得家藏万贯,家私却也不少,克成大业之后,又蒙太上皇、陛下几多恩赐!” “本想着老夫油灯枯尽、命不多时,与其将家中财物留给几个败家子败坏,倒不如购买粮食,施赠灾民,也好留得一方声名!” 人生在世,熙熙攘攘,不过在名利二字之间,溜溜转转。 武士彟以前作为木材商人时,富埒陶白,享受到了金钱的感受。 追随李渊起兵,成为了从龙之臣,拜国公,封都督,不仅从地位最低等的商人提高成为了士族,也获得了极高的权力。 金钱、地位、权力,都不缺乏的他,要是丰富的人生上,再来一个美好的声名,他的人生便完美了。 人之将死,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正常不过。 “都督大人仁德,后生钦佩不已!” 乍然一听,有些不可思议,但细细一想,程处弼便明白了其间关系,不过还是起身向武士彟拜了一礼。 若是没有武士彟这么一番作为,这荆州城,恐怕已经暴动不堪了! “只是后生一路行来,路途泥泞而坎坷,恐怕这随后生而来的朝廷赈灾粮,没有个半月之久,是到不得这荆州城了” “可惜啊,后生为了加紧时间,一路简行,只够生活贴用,并没有带来多少财帛,不然也可与都督大人一同购买粮食!” “却不知都督大人所购买的粮食,还足几天之用?” “这施粥之事,老夫因为病症,下不来榻,都交给小女在主持,没有接管过问,不过恐怕也支撑不了几日了” 武士彟摇了摇头,但从武士彟的表情上看,程处弼知道,恐怕这情况也是不容乐观的! 这李二陛下还真把自个当成救灾队员了,哪里不顺,送哪里 想到此间程处弼苦闷不已,双目一紧一松,又向着武士彟追问道。 “不过,虽然这荆州城里的荆州都督、刺史两府,缺乏粮食,但是这荆州城的世族、豪绅总该有粮食?” “难道都督大人,此前没有想过向荆州本地的世族借粮?” 第375章 武士彟,这个老狐狸! 朝廷没钱了,都会拿文武百官开刀、向关中的世家大族开刀,程处弼就不信武士彟没有想过,向荆州世族开刀。 意大利杰出的社会学家、经济学家维弗雷多·帕累托曾经提出过着名的“二八定律”,即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的手中。 而这个定律,放在古代的大唐,古代的荆州也同样,大唐的财富掌握在那百分之二十的勋贵世族手中,荆州的财富也自然掌握在荆州的勋贵世族手中。 “呵呵老夫当然曾向荆州的世族借粮,以解燃眉之急” 武士彟凄凉一笑,面色惨淡,嘴角发颤,花白的胡须气得往两边撇,可恼可恨的语气说道。 “可是贤侄你认为以老夫与荆州世族这般势如水火的关系,荆州世族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相助老夫?” 额 看到武士彟忿恨的表情,程处弼私下一心想,暗道失策! 怎么忘了,武士彟已经和荆州世族结下大仇梁子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政治常态,不仅适应在王朝的更替,也适应新老官员的交接。 武士彟上任荆州,自然会打击长孙顺德的班底还有荆州世家的官场势力,而任用自己所带到荆州的人。 除了整顿吏治之外,武士彟还在荆州打击豪强,防止土地兼并。 豪强,有权势而强横的人,说白了就是荆州世族。 武士彟刚到荆州,为了快速掌权,就把荆州的大小势力得罪了半死,在关键的时候,要是有世家力挺他,就出怪事了! 估计那些对武士彟恨之入骨的荆州世家,更恨不得武士彟在这一场水灾中出事、出大事,最好是贬官、罢职 “自古民不与官斗,大人代天知州,掌荆州万民之生死,这荆州世族,又如何出不怕死的榆木、朽木?” 虽然在荆州城反对武士彟的世族存在不少,但以武士彟的老奸巨猾,他不信武士彟没有后手,或在荆州世族中有他的依附势力。 武士彟手握军政大权,一方封疆大吏,荆州世族要是太跳,绝逼会被武士彟拍的死死的 “一根树木如何能披风拒雨,可是若是用绳子将所有的树木都拧绑起来,形成一片防护林、或者是一道屏障呢?” 武士彟呵呵一笑,顺着程处弼的话,跟着打起了粗浅的哑谜。 重点来了!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将荆州世家聚拢,一起反抗官府?” 武士彟说得这么明白,程处弼当然一听就懂,长眉一挑,瞳目紧缩,严肃地向武士彟询问道。 “老夫可什么都没说” 武士彟神秘一笑,瞬间截止 “三哥,三哥,武大人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出了荆州刺史府就一直看你心神不宁的自个唠叨?” 从刺史府出来之后,房俊、尉迟宝琪便紧随着程处弼,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 “没什么” 程处弼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际,注视着天空中刺眼的阳光,目光恍惚,心间有苦难言。 武士彟的意思,有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很明显是话中有话! 这荆州一定隐藏着与他争锋相对,与他进行计较打擂的人物或势力! 以武士彟堂堂一品国公、三品大员的身份,却知而不言,让他感觉背后的这个势力的身份,敏感而强大! 看来这救火队员很好当,李二陛下这是在把自己,放铁架上边烤、往火坑里面推! “三哥,你到是说话呀,好让兄弟们帮你合计合计” 房俊与尉迟宝琪,跟着程处弼,边走边嘀咕。 “不然你告诉我们接下来去哪也成啊,我们总不能在大街上就这么晃荡?” “去找家客栈休息!” “为什么要住这家客栈啊,刚才经过那么多地,不都有客栈吗?” 跟着程处弼绕了大半个荆州城一脸倦色的两人,看着程处弼停在“金月客栈”的门口,烦躁的报怨道。 “这叫体察民情,你们知道吗?” “这叫实地考察,你们懂吗?” “没文化!不在荆州城走走看看,三哥我怎么了解荆州百姓的生活情况!” “再说,三哥就想住这家客栈,不可以吗!我是老大,还是你们俩个是老大!” 被两人怼了一句的程处弼,脸色一红,很是尴尬,气急败坏将两人狠狠地训了一顿。 原因是程处弼需要找到锦衣卫在荆州城的据点,但是呢,因为锦衣卫对内的监察作用还没有曝光。 程处弼又不好正大光明地向荆州城的百姓问及客栈的地址,就只能带着两人在荆州城中乱逛、四处寻找。 “这位公子” 看到率先入门的程处弼,一脸富态的掌柜眼眸一愣,再来便是仔细地对望,不过很快的便恢复过来,笑眯着眼走上了前来: “哎呀欢迎贵客光临,几位公子,快快里请,不知诸位是要吃饭还是住店?” “伙计,还不来给客官上茶!” “三间上好的厢房,再来将你这上好的特色菜,全部都上一份,好酒好肉尽管来!” 程处弼大摇大摆地坐到了一张空桌前,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左右打量着店内,一脸人傻钱多的样子。 不过眼下可不是认关系的时候,干这种活计的,最怕的就是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所以我压抑住内心的兴奋,朝着这个掌柜地点了点头 “大鱼大肉,山珍海味都好说!只是恐怕” 掌柜看着程处弼敲击在桌上的节奏,记在心里,表面上却是一脸的市侩。 “怕什么怕,怕老子拿不出钱啊,照我三哥说的,尽管上来!” 坐下来的房俊,将手从袖中一掏,往桌上一拍,便是一锭大银。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掌柜看着钱,两眼发光,一脸谄笑着躬着身子从房俊的身边将银子摸走,很没出息地咬了一口,在袖子上擦了擦,不动声色地告退了 第376章 地囚星旱地忽律朱贵! 普照大地的阳光,太过于耀眼,世人都习惯在有阳光的地方掩盖真实的自我,所以自古做“坏事”,大多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 四更凌晨,丑时,这是通常人们睡得最为深沉的时刻,所以刚才的掌柜才在这个时候来到程处弼的房间。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进来!” 二三二,听得这有序停顿的七下敲门声,阖上眼的程处弼立马睁开双眼,翻身从榻上下来,披上裘衣,点上灯火。 适才的掌柜轻轻地将房门推开四十五度的大小,灵活地从门缝中缩入房内,反手顺势将房门扣上、锁上,整个动作轻便、敏捷。 掌柜进来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向程处弼行礼,而是谨慎地低着身子,将耳朵贴在了门上默听了一会,确认没人在门外之后,方转过了身来,向着程处弼拱手低声参拜: “卑职锦衣卫辖领荆州百户地囚星旱地忽律朱贵参见指挥使大人,属下已在数日之前就接到卫内的军令,言大人要到此来查访荆州地区的工作。” 掌柜此前那市侩的猥琐表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干与敏捷。 “嗯,不错,本座此次奉陛下之命,暂代武大人行军政大权,安抚荆州,于是本座就顺势考察考察锦衣卫于荆州的工作!” 程处弼端坐在胡椅上,俯视着身前的掌柜,面带欣赏之色,点头赞誉道。 “不过今天下午,你表现得很到位,成功地没有让房俊与尉迟宝琪产生怀疑,你是一名出色的锦衣卫密使!” 无乱是下午的“市侩”本性,还是刚才的谨慎小心,这个荆州的百户都表现出了优秀的专业素养,这是非常难得的。 掌柜再次拱手,辞让:“多谢大人赞誉,卑职愧不敢当,一切都是大人教授得好!” “免了,就算是我教得好,也要你学得进去,并且能够学为己用!” 程处弼以手作上升,示意掌柜免礼、做到一边的胡椅上,问道。 “今天,我来这里,除了考察你的表现,还有就是了解一下荆州现在的情况。” “你这里有没有荆州世族的资料?” 要想完整的了解荆州的情况,当然不可能听从武士彟的一面之词。 就是真的听从了一面之词,那也不是武士彟的支支吾吾、只言片语,而是锦衣卫在荆州收集起来的资料。 至少,对程处弼而言,锦衣卫内部的情报要比从武士彟口中听到,武士彟想要告诉自己的情报,要真实可信得多。 指挥使大人刚到荆州,就要整顿荆州世族?! “不知大人是要黑的,还是白的?” 掌柜一听内心狂动不已,带着喜色,向程处弼请示道。 如果程处弼要收拾荆州世族,凭着他所收集起来的黑资料,这第一功便唾手可得! 这北疆之战,可是让不少同期毕业的百户升职成为了千户,功名在前,他也很是心动。 “你觉得呢?” 程处弼冷眼一瞥,面无表情,反口一问。 “卑职放肆了,卑职有罪!卑职不敢揣测大人心思,卑职这便将资料拿给大人!” 望着程处弼那阴沉似水、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峻面庞,掌柜慌忙地躬下身子请罪,默默向后退下。 见程处弼并没有生气出声,掌柜便松了一口气,转身向着房中摆放陶瓷的木架走去,转动架上的一个白釉瓷瓶。 木架自然向两边分散打开,展现出了一个放置无数书卷的书柜,显然这柜中装着地都是荆州地区的锦衣卫情报。 “没想到,你准备得到很是细心,本座很喜欢!” 看着满柜子的书卷,程处弼对掌柜的表现更为满意起来,将锦衣卫的资料安置在他的房间,这样就免去了开关门往返对人的惊动。 “这本来便是卑职的房间,卑职感知大人可能会询问关于荆州的相关事宜,于是斗胆将大人安置在卑职的房间住下!” “当然房内的一切用具,卑职都已新换,还忘大人莫怪!” 掌柜选取了几个书卷放到几案上,退而行礼,抱着灯火,站到程处弼的身侧。 “大人请过目,这便是我等收集起来的关于荆州世族的所有情报!” “小心驶得万年船,干我们这一行,只有小心,方不出错!你这样的安排,很好,本座很满意!” 程处弼满怀好感地颔首赞叹,打开封好的书卷,对着灯光,细细研读。 “荆州所有有名望、地位的世族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看完掌柜呈上来的书卷之后,程处弼的眉宇皱得很紧,比灯火还要通亮的眼睛在掌柜身上来回审视,压低声音问道。 “都在这里了,大人!” 掌柜将灯火放到案上,小心地回道。 “你确定你没有隐瞒?” 程处弼眼眸一沉,声音森冷。 “大人,卑职所言千真万确,卑职所有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就连这条命都是大人给的,卑职怎敢欺瞒大人!” 掌柜慌忙跪倒在地,苦着脸、低着声,向程处弼讨饶。 “起来,我也有随口一问,你别那么紧张!” 程处弼的眼光在掌柜的身上停留了一会,便呵呵笑道。 “这是锦衣卫通常功课的心理测试而已,你这心理素质,不是很好,需要多练啊!” “卑职愚蠢,卑职一定勤加练习,不负大人厚爱!” 掌柜站起身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从情报上看,这荆州的世族一没有皇亲国戚,二没有从龙贵族,三不出朝堂重臣,武士彟怎么会如此讳莫如深! 而掌柜的言行又不像有假,这就让程处弼,更为不解了! 第377章 荆州都督府长史,长孙师! “再把荆州五品以上官员的资料,拿来给我看!” 见从世家资料当中,一无所获,所见皮毛之后,程处弼沉思了一番,再向掌柜的说道。 五品是大唐官员官阶的一个重要分界线,可以说是流内与流外的分割点。 唐朝官制规定,三品以上官员,由皇帝当面用册书任命,称为册授;四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由皇帝颁布制书任命,称为制授;六品以下官员由皇帝颁布敕书任命,称为敕授。 敕书,就是圣旨内只列官衔、不写被任官员的名字,说白了就是一个“白板证书”,任何人在“证书”在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成为大唐的六品官员了。 制书,是正式、完整的圣旨,表示皇帝知道你的人,这个官职是皇帝亲自授予你的,尽管不是当面。 这就是通常人们理解的:在唐朝五品以上官员由皇帝任命,五品以下官员由吏部任命。 要是一个官员无法跨越五品这个槛,皇帝也一直看不到他的名字,那他基本就高升无望,无法位列朝堂之上了。 “喏!” 掌柜这次没有多问什么黑白之分,干脆的回答之后,便走向书柜去拣选,然后给程处弼呈上去。 到达一个地方之后,掌握这个地方的世家、官员、民情,这是锦衣卫的基本工作。 原来症结在这里! “荆州都督府长史长孙师”,几个醒目的大字,打断了程处弼在深夜中的困倦,不由得眉头直皱,长叹着一次呼吸,将手中的书卷缓缓放下。 “长孙师”,伴随着这个名字,万千思绪若山溪流川一般,缓缓融入程处弼的脑中 长孙师,曾经的广州都督府司马,李二陛下诏遣他前往高句丽境内收瘗隋朝战亡骸骨,毁高句丽所立京观。 以前,单单看《旧唐书》的一句春秋笔法,“(贞观)五年,(李二陛下)帝诏广州司马长孙师临瘗隋士战胔,毁高丽所立京观”。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二陛下要派长孙师去收瘗隋朝战亡骸骨! 他不明白李二陛下为什么不从首都长安派人去、不从陪都洛阳派人去、不从北都晋阳派人去,也不就近从营州、从幽州、从代州这些北疆边陲派人去 而是,千里迢迢地从京城下旨到广州,再从广州派人千里迢迢地到高句丽去收瘗战士骸骨 以前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觉得李二陛下脑子有问题,绕个大半个天朝才解决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现在看到长孙师的籍贯、身份之后,程处弼才明白李二陛下的良苦用心、李二陛下的大有深意! 因为他姓长孙,长孙无忌的长孙,长孙顺德的长孙! 荆州都督府长史长孙师字嘉庆,河南洛阳人,故荆州都督、开府仪同三司、襄国公长孙顺德之子 李二陛下,这是为了让长孙师去高句丽镀金的! 因为收瘗将士骸骨,尽管是前朝的,但依旧可以让该人获得军功,获得军中将领的好感! 没有那个军人,希望自己将来马革裹尸后,是抛尸荒野、遗尸他国,而不是马革裹尸、光荣还朝! 李二陛下,摆明了就是让长孙师去高句丽镀金! 因为如果不是故意为了让长孙师获得这一份得天独厚的军功,李二陛下就不会绕大唐半圈刻意命令长孙师再绕大唐半圈去高句丽了 事实也证明,李二陛下是为了让长孙师去高句丽镀金! 从第五品下阶的广州都督府司马到正第五品上阶的荆州都督府长史,官升三级! 出去转悠一趟,公费出差,就官升三级,放眼整个大唐,也就只有一个长孙师了! 不过,这种情况,他也可以理解,长孙顺德挂了,按照历朝历代的恩荫制度,按照李二陛下对长孙皇后的宠爱,厚待长孙师,官升三级,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同时他也气愤不过,他又一次被李二陛下给利用了 在承天门,那样隆重的封赏,不仅仅只是为了给李泰那小胖子做挡箭牌,看来也有给他长孙师做挡箭牌的用意 他程处弼一举获得那么多的官职、头衔、爵位,吸引了满朝公卿的眼球,而其他的小鱼小虾自然就好开溜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到两仪殿授命的时候,李二陛下说话吞吞吐吐了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武士彟说话,欲言又止了 李二陛下在担心,长孙师是否牵连其中。 而武士彟则是通过晦涩的言语、诱导自己,让自己以为长孙师是现在荆州世族在荆州官场上的利益代表。 因为,长孙师是长孙顺德的儿子,也是荆州都督府长史、荆州军界的二号人物。 而武士彟不仅得罪了荆州的世族豪强、还贬谪惩处了不少长孙顺德留下的旧人,长孙师继承长孙顺德的政治遗产、领袖荆州世族,于情于理,都说得过来。 但是呢,李二陛下把自己派到荆州来,是个什么意思? 长孙冲是被自己整趴的,打回洛阳、永不录用;长孙涣被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扇了一个巴掌;长孙无忌吏部尚书、左武候卫大将军的职务,传说中也是自己弄下去的 自己是长孙家的“克星”,与长孙家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他就不怕自己把长孙师“弄死”在荆州? “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 看着程处弼一时兴奋、一时苦恼、一时眉头紧锁、一时神色飞扬,各种表情包上场,掌柜人都不淡定了,还以为程处弼人傻了,赶紧地小声连语,关切询问。 “嗯,嗯没事了,你下去!” 回过神来的程处弼看着掌柜的专注地打量自己,感知到是什么情况了,摆了摆手,让掌柜的退下。 “喏,那卑职这便告退了,指挥使大人还请早些休息!” 掌柜虽然没有掌握其中三味,但也不便多问,依令而行。 掌柜走后,看着长孙师的资料,程处弼撑着脑袋,苦笑着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 “李二陛下,这荆州城,色彩缤纷的,你把我安排来这,到是希望我怎样啊!” 第378章 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荆州刺史府官署正厅。 庭前人影稠密,以左右两列为核心,按次序站立着或绯或绿衣色的官员。 要是有政治百事通在这,就会惊叹,荆州军政两界有头有面的官员都聚集在此了。 因为,今天是荆州的新任长官,同样执掌军政大权的安抚使大人的就职日子。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汝等辅命之臣:左卫将军领弘文馆学士冠军侯程处弼天道酬才,俊彦青年,文物并重,心思慎密” “特此加程处弼为荆州安抚使,使之持节,执荆州之军政,代朕安抚桑梓、拯救黎民” 传说中,这位大人是大唐最为年轻的三品大员,十五岁都不到,都还没有冠礼来者 传说中,这位大人是当今圣上贞观天子最为宠信的青年才俊,所以才一路绿灯,青云直上 传说中,这位大人是军队中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的儿子,不知道儿子是不是比老子还要恶霸、还要土匪 传说中,这位大人是武都督的京师旧友,是武都督在担任工部尚书时带出来的 传说中,这位大人与长孙家不对付,这次来很可能是为了来收拾长孙长史的 传说中,这位大人文采盖世 传说中,这位大人武艺超群 当圣旨宣布完毕之后,堂下的官员都第一时间抬起了头,仰视着这位传说中的安抚使大人。 看看这位大人是不是与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匹配,看看这位值不值得自己投靠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仅仅是在立功封侯的时候,才需要踩下累累的白骨,就是在平时的政治博弈中,也需要无数的代价牺牲 甚至政治博弈中的刀光剑影,比战场上的你来我往,你砍我刺,来得更为阴暗、来得更为诡异 因为,不见血的刀,才是最致命的。 趋利避害,所以,站队就成为了政治上最为浅薄、也为最为深刻的一门学问。 年轻! 太年轻了! 这是所有官员对程处弼,最为直观的印象! 这么年轻的三品大员,他们何曾见识过,若不是武士彟都督都拖着病体坐在一旁,他们甚至都怀疑此人是假冒的新任封疆大吏! 政治的层次是正立的金字塔,高处不胜寒,越往上,人数越少。 三品大员,这是他们当中许多人需要在宦海之中奋斗一生才能企及的高度,甚至他们有些人在宦海之中奋斗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境界 这么年轻就达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其间的缘由经过,多么令人遐想 “圣旨,诸位都听明白了。” 圣旨念完之后,武士彟作为前荆州老大对着文武官员,发表卸任演说。 “荆州灾情严重,本都督身体抱恙,难以处理军政事务,为了不辜负陛下之信任、为了不违背沐浴万民之本分,本都督上表朝廷另择贤良以牧荆州!” “陛下英明睿智,大仁大德,特派遣左卫程将军守以荆州安抚使之职,接替本都督执掌荆州事务,诸位当像对待本都督一般,对待程安抚使大人!” 因为武士彟身体不好,没有说太多的话,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告退回后院了。 程处弼领着众人先送武士彟出了厅属,再回到主位之前,目视着身前的官员,说道。 “本将程处弼,蒙陛下错爱,授予荆州安抚使之职,代武都督署理荆州事务” “本将年幼才疏,此次出任文职又是头一遭,路不熟、道不明的,今后可就烦请诸位大人多多配合了!” 说完之后,程处弼向着列下的官员,躬身施了一个大礼。 不仅是礼节,还有言辞分寸,程处弼也拿捏的十分到位,举手投足,像极了一位孜孜不倦、谦逊有礼的官场新人。 看来这位新来的安抚使大人,虽然年轻,但也不是什么二愣子,没耍什么少爷脾气、纨绔性子,有些官员稍微松了口气。 按道理,京城来的,又是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这么志得意满,肯定会不当人子,但没想到这位大人竟然会如此知礼,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如此之低 “大人折煞下官了,我等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大人,匡政安民!” 厅中嘈嘈杂杂的响起官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可是三品大员的大礼! 除了已经回到后院的武都督,这里没谁能够接受这位大人的大礼! 看着程处弼给他们行礼,不管什么原因,不管心理所想如何,总之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赶紧的给程处弼回礼。 “好,大伙都表明态度,服从我这个安抚使的管治就好!” 程处弼快乐地抬起双手,示意所有人都起身,带着高兴的心情向他们说道。 “看来荆州的政治生态环境,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恶劣嘛!” “我来之前,听得有言,说荆州的上下级关系处理得非常不好,党同伐异,政令不通!” “现在看来,荆州的政治生态环境,一片大好,所有官员都很听从我这个安抚使的指挥嘛!” 上下级关系处理得非常不好! 党同伐异! 政令不通! 卧槽,这他娘的,来的是个什么鸟大人! 陛下是不是傻了,挑了这么一个二愣子,来执掌荆州的军政大权! 听到程处弼这么一说,在场的官员好多人都傻眼了,瞪直了眼、瞪大了眼,像看着白痴一样的看着这位履新的大人! 上下级关系处理得非常不好、党同伐异、政令不通,这可都是明打明的荆州官场的弊病! 这不是摆明了,要在荆州官场上打擂嘛! 有哪位熟悉官场游戏规则的人,会这么直白的挑明政治弊端,还是在新官上任的第一天! 这样的人,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第379章 混账东西,谁给你诽谤圣上的权力! 陛下从哪里招来这么一个菜鸟担任荆州的安抚使,不会是陛下志得意满,一下子看人失明了! 程处弼的鞠躬,在荆州的官员们看来,这是新人的谦逊、礼貌。 程处弼刚才的那一番言语,表现出他并没有经历过官场沉浮,是对官场愚昧无知的体现。 综合起来,程处弼就是一个知礼的勋贵公子而已,圣上一时兴起,对其尤蒙盛宠,把他当作一名幸臣,就像宇文士及一样,过度宠爱。 宇文士及,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幸臣,从前朝逆臣宇文家的子弟,混成了三品的大员,甚至陛下还曾经将他任命为宰相。 结果,宇文士及因为能力不够,闹出了大笑话,陛下不还是将他从宰相的队伍中罢免了。 厅中不少的官员,把程处弼和宇文士及归结到了一起,都是没有什么真才实料,只是承蒙圣上恩宠,所以混成了荆州的安抚使,年纪轻轻成为了三品大员。 想到这里,不少的官员心里面乐呵呵的。 这么一个不知政事的长官,自然需要他们来处理政务,这荆州的政治权力自然就下放了,交到他们的手里。 不懂政治,也就不明白其中的勾当,也自然代表着他们生活的惬意,没有人会对他们进行问责。 除此之外,有了权力,就会有金钱、田地、美女 在那些贪官污吏、在那些不想作为的官员、在哪些贪图权势的官员眼中,程处弼是照亮他们光明未来的一盏明灯。 那些奉公守法、心系苍生的官员心中,这是一次生民的悲哀,这是一场荆州的浩劫 武士彟一系的官员内心很是苦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长孙师一系的官员开心的够呛,荆州终于又回到了他们掌权的时代了! 这是程处弼? 这是名冠京城、威震三军的程处弼? 这是将无忌贤兄吏部尚书、左武候卫大将军两个正三品的职务撂下,将聪明机敏的冲侄儿罢黜京城的程处弼? 这是让皇后娘娘又喜又恨,让长乐公主殿下痴心一片,让陛下一提及便赞口不绝的程处弼? 长孙师对下属官员们微妙的抛眼献媚、熟视无睹,锁着眉头,注视着与众人和乐发笑的程处弼,暗下思量。 他没有亲眼见识过程处弼,尽管他曾经有一次与程处弼聚在一起的机会。 但那次在承天门听政,他和程处弼的位置相差太远了,他看不到程处弼的庐山真面目。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识过程处弼,但他从许多人的口语相传中,听说过程处弼的大名。 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让位居宰相的无忌兄长都忌惮的奇才,是这般的蠢笨! 一个让执掌大唐干戈、用兵如神的“军神”李靖,都钦佩的人物,是这般的愚昧! 一个让蕙质兰心的长乐公主,倾心相待、非其不嫁的少年,是这般的无知! “大人殊不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知是何人恶意诽谤我荆州吏治之安定,挑拨我荆州官场之团结!” “大人,其人所思诡异、其心可诛啊!” 这时,一名官员从队列中走了出来,长袖一甩,向着程处弼正气盎然的说道。 言语之后,此人还故意将脸贴在袖上,作双手长揖状,实则暗中向后观望,向着身后的一些官员挑眉眨眼。 “何大人所言极是啊,我荆州官吏上下一心、同心同德!” “我荆州官吏齐心协力,同心奋进,才有了今日之荆州大好盛况!” “其人所思诡异、其心可诛啊,大人!” 一点就通的一些官员,立马也跟着这人一起出列,向程处弼叫屈,表示自身的清白、表示荆州官场的清白 “噢?不知堂下何人,所任何职?” 程处弼瞥了一眼这个身着由绿转青颜色官服的官员,眼底轻快地划过一抹猫戏耗子的雀跃,走下台来,面上却带有亮色、若似欣赏的问道。 没想到这新来的安抚使,还真是个傻子,待我耍他一耍! “下官荆州都督府参军何涛!” 那官员发趣一乐,嘴角撇过一丝讥诮,昂扬着向着程处弼大声的进言道。 “安抚使大人,其人一定是不怀好心的奸党、或是心存歹念的乱臣,见不得我荆州文武众志成城,上下合力!” “还请大人肃清此人,以正我荆州之朗朗乾坤!” “不是,我见其人并没什么恶意,对本将所言,都是苦口婆心、掏心掏肺的” 听得何涛这般说道,程处弼的面庞上一时低迷起来,唉声叹气,愁苦得很,颇有为难,不愿肃清此人之色。 “大人,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再说了,难道大人就容得此人如此污蔑我荆州官员!” 何涛一面义正辞严地向程处弼进言劝诫,一面趁着程处弼的不经意,继续向着身后之人使眼色。 “请大人肃清此人,以正我荆州官员之清白!” 身后出列的那些官员接连着向程处弼躬身请命,声音严肃且慷慨。 “哈哈哈哈” 肃穆的大堂上,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之声。 “大人” 看着身前的程处弼突然地仰天大笑,何涛的大脑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狐疑地张望道。 “啪!” 但话还没说完,何涛便被突如其来、快如闪电的一巴掌,狠狠地打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撒出来,随之还有好几颗白齿。 这一巴掌的力道、速度,都堪称完美! “我的脸,我的脸我的牙,我的牙你,你” 被一巴掌扇懵的何涛,猛然看到手上的鲜红的血液,还有手心里白净的牙齿,心里忿恨得不行,且不顾伤势,强势起身谩骂,又是一记干脆利落的鞭腿,踹到了他的小腹上 只见他抱着小腹,缓缓滚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第383章 施加威仪,布政荆州 “谭秋,是?” 程处弼轻笑着斜着眼睛一瞥。 “下官在!” 看着程处弼的目光顺过来,谭秋的身子躬得更低了,态度也更为地恭敬。 “自今日起,刺史府府库中之钱粮器物,除了正常用于上下官员生活之用之物,其余之物全部作用于赈灾之用!” 程处弼也没有有意去观察谭秋的面貌,他知道这是武士彟的人,没必要刻意去为难,也不待他起身,便自顾自的说道。 “月俸也不必于此月下发,待到朝廷之赈灾粮款到时,再行补上,若有家庭窘困或突发情况者,让其向本安抚使进言,本安抚使自会给其解决!” 什么,把用于文人士大夫的俸禄、用度,转给外面的那一些贱民! 怠慢士大夫,重视泥腿子! 这是什么逻辑! “大人,此等做法我朝从未开支先河,这恐怕” 这下就是程处弼不叫他抬头,谭秋也跳起来了,苦着脸,支吾着向程处弼讲道。 尽管他也明白程处弼的用意,但这种事情哪朝哪代真正发生过啊! 别说是他了,就是厅内的官员也一个个瞪大着眼,吃惊地望着这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安抚使大人! “外面的百姓都饿着肚子呢,你们还好意思跟我说,从未开此先河!” “还真想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要是你们这般,会被我大唐的百姓戳脊梁骨的!” 程处弼一个不舒服就将几案上的文案、笔墨往下砸,砸完之后还不解气,指着谭秋的鼻子大骂。 “作为我大唐的官员,本将不要求你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事事把百姓优先,把百姓放在心里的极高位置,但你们必须把百姓当一回事!” “君主似舟,百姓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句话,可是陛下的圣谕!” 骂完之后,程处弼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谭秋,问道。 “现在,我只问你一句,做得到还是做不到?若是做不到,本将立刻给你批病假!” 批病假! 说得好听点,叫批病假;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摘官帽子! “下官一定谨遵大人均旨!” 听得程处弼拿自个的乌纱帽作要挟,谭秋哪里还有什么不答应的,麻溜的拜伏领命。 “还有你!” “下官明白!” 眼见着程处弼那锐利若刃的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刘捷心虚地躬下身子,作领命状。 “明白?你明白个屁!” 程处弼呵呵两声,一句反讽过去,然后一五一十的说道。 “同理,都督府府库中之钱粮器物,除了正常用于上下官员生活之用之物,其余之物全部作用于赈灾之用!” “都督府还有下辖各折冲府的军官将校,月俸也不必于此月下发,待到朝廷之赈灾粮款到时,再行补上!” “若有家庭窘困或突发情况者,也让其向本安抚使进言!但” 前语说完,“但”起转折,程处弼加重语调,一字一顿,严肃的说道。 “下辖各折冲府之军士的军饷,都要按时发放,不得少军士们一分一毫,若是被本将知道有人吃空饷、喝兵血,鼓了自己的腰包,本将就会要了你们的脑袋,知道吗!” 荆州的官员,他不怕他们乱! 官位,就是权力、地位、财富、声名的象征,不是所有人都无欲无望,要是真无欲无求,也不会出来做官了! 既然是做官,就一定有奢望、有追求,权力、地位、财富、声名,只要追求一样,程处弼就不怕他们异动! 而且,就是一帮官员闹事,他也不怕,因为军权掌握在他的手上,只要手上有枪杆子,荆州乱不了! 但是大头兵不一样,荆州的大头兵不像处于京城中的左卫,左卫将士不是勋贵子弟,就是沙场老兵,极少才是关中地区的百姓。 而荆州的兵多数是普通的百姓,他们是为了生存、有的甚至是为了养活一家老小才参军的。 截留了他们的军饷,那就是断了他们的活路,逼着他们造反! 而且,他们手上还是有枪的! 尽管自己手上有一千精锐的左卫禁军,可以在他们躁动之后轻而易举地平定下来,但战士就应该牺牲在战场之上,而不是平白地在权力斗争中的丧生。 吃空饷、喝兵血,情况肯定是存在的,这是华夏的传统,除了在天子脚下的十六卫之外,其他大唐的军队多少都会有点,至于或多或少就要看当地的长官心有多黑了 总之,按照此前,长孙顺德的德性,荆州是肯定存在这样的情况的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遵照大人的吩咐!” 要是以前他还真敢吃空饷、喝兵血,自己截留一部分,但现在他哪里还敢,连他的靠山长孙师都敢打,七八个官员,无论大小,说拖出去打、就拖出去打,乌纱帽也敢摘,这样的狠人,他哪里敢不从命。 “灾情紧急,刻不容缓,本将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用于清算赈灾之用的钱粮器物!” 待刘捷说完之后,程处弼将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森严着面孔,郑重地严肃警告道。 “一天之后,本将便派军士过去交接,若是有人中饱私囊,呵呵可别怪本将心狠手辣!” “我等一定认真细致,好好从事!” 两人对视一眼,心怀戚戚,不约而同地将身子躬得比九十度还低。 “还有,荆州城内除了正常守城、巡逻之卫队,其他的卫兵都撤下来,朝廷的军队是用来保境安民的,不是用来防范百姓的” “还有,所有灾民的安置点,都给本将摸排清楚,必须保证每一个灾民都有地可住” “还有” 第384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之震山敲虎! “本将安排下去的事情,你们呢都按着本将的吩咐照做!做好了,自然有赏!做差了,也没什么关系,是人都难免会犯错,及时改正过来就好!” “但要是懒政,当官不作为、不干事,那就不用本官主动摘了你的乌纱帽,自个主动请辞!” “当然呢,也不能一味地懵着脑袋去做,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一个人的思维计策,难免有粗浅的地方,也难免会有些漏洞!” “你们呢,回去的时候,也给本将好好想想,琢磨琢磨看看有没有更好的点子,或是本将没有周全到的地方!” 程处弼一口气把心间对赈灾的所思所想都归纳总结了出来,对着所有的官员,娓娓道出。 “喏!” 其间有意无意的敲打,让一干荆州官员心惊肉跳,一个个垂着脑袋,拱手领命。 “好了,本将累了,今天的例会就开到这里,都散了!” 说了那么多话,程处弼嗓子也有些干哑了,向着众人摆了摆手,径自端起放在案头的茶杯,自得地抿了口茶水。 “将军不,安抚使大人,大人今日可真是精妙无双啊!” 待众官员都退下之后,刘仁轨带着崇敬之色,笑呵呵地端着茶壶,打开案上程处弼的茶盖,一边添茶、一边说道。 “不仅打压了长孙师一脉的气焰,也展露出大人雄略霸气之手段,接下来的荆州估计就更容易治理了!” “少拍本将马屁,若不杀鸡儆猴,这荆州还怎么整治!” 程处弼端起茶杯,捋了捋茶盖,轻轻地吹了几口气,又呷了一口,双眼注视着杯中上下起伏的细叶,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长孙顺德与荆州世族狼狈为奸,将荆州经营得若铁桶一般,难怪武士彟入主荆州之后,大杀四方、砍得是鲜血淋漓!” “就是武士彟这半年来的血腥手段,也不过在荆州城占的一亩三分地,长孙师一来、旧病一复发,又失城丢池、陷入艰难了” 今天这一出戏,演得十分的到位,主动有人撞到他的枪口上,让他新官上任的一把火,烧得红红火火。 通过这第一把火,彰显了他程处弼的能力与地位,也成功地震山敲虎、杀鸡儆猴,给这些荆州官员们来了一次下马威。 但同时,也跟他看到了荆州政局内的暗波涌动,尽管今天打击了长孙师的威势,但长孙师在荆州的势力依旧十分的强大。 分配任务的许多官员都下意识地去注意长孙师的神态,仰着长孙师的鼻息,显然荆州已经成为了长孙家的自留地。 “大人,这政治问题属下不懂,不过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聆听着程处弼细细说道的刘仁轨,频频点头以示回应,但并没有表达自己的观点。 这是他摸索出来的心得,在官场上,做人做事很简单,就是:多看、多听、多做,少说! 程处弼放下茶杯,抬眼望着刘仁轨:“说!” “大人,这行杖会不会太过了,八十杖、四十杖的,恐怕多数官员都熬不过来” 刘仁轨的眼神往行刑的方向瞅了瞅,忧心的进言道。 去年他做县尉的时候,折冲都尉鲁宁就是被他四十杖打死的。 一个统领军马的折冲都尉都能被四十杖打死,更别说这些个弱不禁风的文职官员。 “放心好了,他们死不了!本朝还没有杖毙官员的先例,本将可不会开这个先河,本将此前就暗示过他们了!” 程处弼嘉许地点点头,以放松的姿态,亲和的说道。 刘仁轨能想到这一点,这是他的意料之外,不过想想也释然了,这段时候,都是在看刘仁轨的军士才能,却忘了他的宰相之才。 这些人他只是用来立威,当然不会真正地打死! 大唐建国这么久,还没有出现过,因为文句而身死之人! 他要是真把他们打死了,大唐的文字狱就从他这里兴起了 “大人英明,属下还担心武都督” 刘仁轨眼波一漾,拱手再道,但说到“武都督”三字之后,立马急停。 程处弼明白刘仁轨没有说的话的意思,无非就担心自己与长孙师打擂、鹬蚌相争,让武士彟渔翁得利,坐享其成。 “你放心好了,本将不傻,不会给他武士彟做枪,他武士彟想坐山观虎斗,门都没有!” 他便报以一个掌握其间、分毫不差的笑意,自信而神秘的说道,说完,又转目向刘仁轨问去。 “对了,让你带来的银两都清点清楚了?” “大人放心,十万两白银,一两不少!” “属下还真是佩服大人之心智机谋,也只有大人这般神鬼莫测、用兵如神之人,才会想着将十万两赈灾款,分于一千禁军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入荆州城中!” 一说起十万两白银,刘仁轨双眼都亮着小星星,像迷弟一般,对程处弼心神驰往。 “少拍本将马屁,若不是情势所迫,本将又何须出此下策!” 听得十万两赈灾款一分不少,程处弼才松了一口气,清幽的答道,继而神色一变,肃然的命令道。 “继续催促段瓒,加快行军进度,告诉他不要和我说情况困难,这荆州城百姓的困难更为困难!” “还有,荆州城所有的世族,都给本将投上请帖!” 若不是荆州城情况不明,敌我难辨,他也不会飞鸽传书,让李伯瑶、刘仁轨,星夜带领一千禁军,一人双马,昼夜疾驰而来。 若不是这一千禁军不是左卫,不是李二陛下的第一亲军,不是他程处弼自个带出来的,他还真不放心,将十万两赈灾款,化整为零,分到诸位将士的身上,让他们带来。 一人一百两白银,一百两白银,这在唐朝可以供给一个普通的百姓家十几年的开销了! 要是一般的士兵手握着一百两银子,还真有可能携款跑路 “所有世族喏!” 刘仁轨咀嚼着程处弼的话语,心领神会地俯首领命。 “你先下去忙,本将再去找武士彟,那老狐狸,谈谈心,聊聊天!” 第385章 不是猛龙,不过江! “下官仓曹主簿谭秋,拜见刺史大人!” 一从刺史府官署散会,谭秋便沐浴着早春的和风,在仆从的牵引下,欢快地步入刺史府后院武士彟的书房,见到武士彟后,三步并作一步走,愉悦地行礼。 “为政者,当喜怒不形于色!枉老夫,教授汝这么多年!” 病榻上的武士彟在仆从的帮助下垫起身子,没好气的责骂一句。 谭秋是他上任利州时,就开始培养的老人,外放之时,从利州调过来的。 “下官知错了,不过下官却有喜讯禀报!刺史大人,程安抚使把长孙师给打了!” 被武士彟一说,谭秋立马若见到老虎一般阉了,尽管脸上不再挂满笑容,但却说得眉飞色舞,手指也在比划着他内心的悸动。 “不仅打了长孙师,就是长孙师那一帮狗腿子,也有不少人被程安抚使收拾了一遍!” “什么!程处弼打了长孙师!” 听得谭秋冷不丁、石破天惊的一句,就是老谋深算、古井不波的武士彟也不禁脸上荡漾起一些涟漪,失声叹道。 不过,即使是意料之外,武士彟的双眼依旧发散着炯炯的光彩,在眼眶中左右摆动,骤然抬起眉宇,问道。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把老夫走后,官署发生的事情都和老夫说说!” “刺史大人,情况” “果然,不是猛龙不过江啊!” 听得谭秋的详细解说,武士彟幽深的眼眸里迸发着金锐的锋芒,拍打着病榻的手,一条条青筋清晰可见,蔚然称叹道。 “他程处弼不愧是青年一代的翘楚人物,形如霹雳,干脆利落!” 他以为程处弼到来荆州之后,会先蛰伏一段时间,在进行计较的,却没想到程处弼这么快就立下了威势,就在就职当天便以迅雷之势,强势就位。 看来程处弼还保持着战场上快进快出、风云无阻,雷凌风行、锐不可当的盛气啊! 想到此间,武士彟又有些头疼! 程处弼在政治上的入时尚浅,又没有经历过官场的起起伏伏,再加上在战场上的无往不利、所向无前,武士彟很担心,他会将战场上的那一套照搬到官场上来! “大人,这程安抚使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大胆,竟然连长孙师都敢打!” 说间,谭秋也向着武士彟表述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就算是宿国公程大将军的儿子,仗着陛下的宠爱,也不至于比堂堂的国舅之尊还了得!” 大唐上下,谁都知道,李二陛下是最宠爱长孙皇后的,爱屋及乌,连着子女、长孙家的亲戚也一并照顾。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程处弼连长孙师都敢打? 没有到过京城,没有做过京城,这见识终究是要差上不少! 看着谭秋问着这样的问题,武士彟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冷笑一声,回道。 “你要是知道这程安抚使还没做官的时候,连越王殿下的耳光都敢扇,就知道他有多么的胆大包天了!” 乖乖,越王殿下,那可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儿子,比太子殿下还要受宠啊! “越王殿下!怪不得” 谭秋听得武士彟这样一说,嘴巴张得老大,都差不多可以放下一个馍馍了,深呼一口气,机灵一笑,从着武士彟的话,建言道。 “既然程处弼如此之强势,那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作壁上观” “愚蠢,你以为程处弼傻吗!你以为他今日为何会当众扇打长孙师,你以为这是勋贵子弟之间的小打小闹!” 武士彟白眉倒竖,嘴角一歪斜,花须一吹,指着谭秋便是一顿劈头盖脑的训斥。 “他程处弼是想告诉你们,也是想告诉我、告诉长孙师:这荆州的天,变了!如今荆州的主宰,是他程处弼!” “这荆州的主宰,不是他长孙师,也不是老夫,明白吗!” “那大人,我等该如何从事?” 谭秋蠕蠕后退,欠身谢罪,赔着笑,向武士彟请教道。 “尽职尽责,安守本分就是,老夫有预感,这荆州的情况,会因为他的到来,变得还要尖锐!” 武士彟若千年不动的深潭一般的双眼,汇聚在门前的树荫下,叹息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言语之中有几分威严、有几分忧患、也有几分不定。 “既然他程处弼已经开始行动了,就绝对不是今天这般的小打小闹了,他一定还有后手,你们可要明哲保身,千万不可陷入其中” “程处弼交待你的事情,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好,明白吗,不然老夫也救不得你!”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遵从!” 谭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理会到了武士彟的忧思,但他不明白程处弼为何让沁心官场几十年的老领导,这般讳莫如深。 “退下,这段时间,没事少往我府上跑,好好做事,好好服从!告诉他们,也一样!” 武士彟疲惫地叹了口气,向谭秋摆了摆手,叮嘱道。 “喏!下官告退!” 谭秋再恭行了一礼,徐徐退出了房间。 “他走了,你出来!” 待谭秋的身影转到庭院前的回廊里,消失之后,武士彟便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言语道。 “爹爹,女儿不明白,为何爹爹对程处弼如此看重,莫非他有三头六臂不成!” “再说,这可是荆州城,连爹爹都才堪堪打开局面,他程处弼如何能翻江倒海!” 一声清脆若清泉涓涓之声,带着质问从屏风后流出,而后抬出一位头戴玉冠,身着男式圆领青衫,足蹬乌皮靴的少年。 虽说是少年,但那白皙粉润的娃娃脸、那含情非情的鸳鸯眉、那鲜红若丹的艳唇、那雪白细长的秀项、那娇小玲珑的身躯,却又不得不让你怀疑他的身份 第386章 请封禅书,武士彟的煞费苦心! “照儿,你可知恶人最害怕什么!” 武士彟慈爱地望着这衣着男装的少女,没有回答少女的娇嗔,转而若有所指的问道。 照儿,武照! 没错,她便是武家的二小姐,武照,也是历史上那个“日月当空、女子成龙”的武曌! “照儿自然明白,恶人最害怕比他还要凶恶的恶人!” 武照毫不犹豫,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出来,但说完之后,黛眉微蹙,秀口轻启,带在不可思议的神色,又添了一句。 “爹爹的意思,莫不是这程处弼会在荆州城,大杀四方,血流不止!” “可是若程处弼真有这么蠢,他也就不会获得爹爹如此之高的赞誉了?” 不过说完之后,她自己又首先对自己的话进行了质疑,螓首轻摇,优雅的嘴角划着一抹淡然的嘲意,这抹嘲意显然是赠送给未成谋面、先闻其名的程处弼的。 “要是他真让这荆州城尸横遍野,这荆州世族岂能容得下他,这大唐官场又有何处能容得下他!” 华夏的官场上历来遵循着“和光同尘”的政治原则: 不露锋芒,消解纷争,挫去锋芒,解脱纷争,收敛光耀,混同尘世。 天朝太祖曾经有一句精辟的话,点明了这一政治核心: 不但要团结和自己意见相同的人,而且要善于团结那些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还要善于团结那些反对自己并且已被实践证明是犯了错误的人。 程处弼以霸道治政、以武力压人、以血腥集权,这样不遵守官场原则的行为,定然会遭受官场众人的抵制、甚至是反抗。 所以,她不认为程处弼在荆州能够走得长远,就是到了其他的州,也一样会受到当地世族的抗争。 “照儿,你虽然跟着为父所学颇多,但你终究还是女儿心思,你才八岁” 武士彟怜爱地招了招手,让武照坐到榻前,轻轻地握着武照白嫩如和田籽玉的素手,慈祥的解释道。 “而且,这程处弼是不能按照凡人所想,去循规蹈矩地揣度他之心思!” 武照是他最喜爱的孩子,也是最继承了他聪明睿智的孩子,只是可惜是女儿身! 尽管是女儿身,但也不妨碍他像男孩一样,将她培养成一名才学惊世的奇女子,若蔡昭姬、蔡琰! “这荆州世族容得下他又如何,容不下他又如何!他要升官上位,何曾需要仰仗荆州世族的鼻息!” 带着三分憎恨、三分自嘲、三分期待,还有一分羡慕,武士彟含着苦味,霸气的说道。 “何况你以为,他程处弼会在荆州久留吗!他可是只顶着一个安抚使的头衔,这荆州都督、荆州刺史的官衔,依旧在你爹的头上戴着!” 憎恨是对荆州世族的,若不是荆州世族不知进退,做得太过火,他又何必铲除豪强、一来见血。 自嘲是对自己的感叹,就算自己上报刑部铲除了一批豪强,这荆州的世族还是敢顶风作案,甚至请来了长孙师,与自己打擂对局,就是现在自己在荆州依旧举步为难! 期待是对程处弼的,他想看看,这个被李二陛下选中的不世之才,会以何种方式在荆州破局! 这最后的一分羡慕,是羡慕程处弼如今的身份地位,羡慕李二陛下给他当背景,为他撑腰! 若是他有李二陛下的大力支持,他就不会将那些违法乱纪的荆州世族上交给刑部了,再被入刑部的他们以金赎刑,逃之夭夭,避过一段时间风头之后,又重新回到荆州作威作福! 若是他有李二陛下的大力支持,那些世族,他在一开始收押之后,就会进行处置,甚至都不用押入大牢,直接就开杀戒,让他们人头落地了! 但是他没有,他是太上皇李渊的嫡系,从一开始的站队就决定了他不可能成为李二陛下的嫡系。 除非,太上皇李渊驾崩,他才有那个可能,也仅仅只是可能 无奈之下,他选择了政治投机,选择了率先给从北疆大胜而归的李二陛下上请封禅书,以期待李二陛下的重视! 但那份请封禅书,到了朝中之后,却是泥牛入海无消息 他羡慕程处弼,有李二陛下的大力支持! 正因为有李二陛下的大力支持,程处弼才敢在荆州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长孙师的脸、打一干荆州官员的板子! 因为他程处弼的根,不在荆州,而在朝廷,在李二陛下! “爹爹的意思是说,他程处弼来荆州搅动风云之后,就会拍拍屁股走人?” 武照明悟地点了点头,注视着武士彟。 “陛下的意思,本来就只是让他到荆州来赈灾的,暂时署理荆州事务,不过是因为你爹老了、不中用了” “陛下就是想让他程处弼牧守一方,朝中那些老成精的宰相们也不会答应!” 武士彟带着一抹不甘,没好气地反说了一句。 “谁会让十四岁的人执掌几十万人的生死,就算是天纵之才,也不可能啊!” 程处弼太惊艳了,短短半年,就从三品了,若不是他顶着一个正三品的荆州都督的武职,他程处弼就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才十四岁啊,虚岁十五,他武士彟这辈子算活到狗肚子了,他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 “他程处弼还依旧顶着左卫将军、军械司郎中、弘文馆学士的职务,他今年就要冠礼了,到了明年还要与长乐公主成婚呢!” “估计等他冠礼、成婚的时候,官职或者官衔还要更上一层楼!” 很快地武士彟就恢复了过来,带着打趣武照的意味,笑眯着眼,感叹道。 “若不是陛下亲自赐婚,若是其他王公贵族或是世家大族之女,爹爹我还想争上一争!” “不怕你笑话,爹爹,本来还想将你许配给他!” 第387章 靠着女人的裙摆上位的小人! “那种趋炎附势、靠着女人的裙摆上位的小人,女儿才不屑嫁与呢!” 武照故意把脸一撇,红唇上翘,半眯着眼,若骄傲的孔雀一般,冷淡的说道。 “你你怎么能如此说,程安抚使如何就成了你口中靠女人上位的怂货!” 武士彟老脸一黑,苦笑不已,点着武照的琼鼻,叹道。 “反正女儿不管,若不是有经天纬地之才,能让女儿心悦诚服、死心塌地跟随于他者!” 武照强拉着武士彟的手臂,左右忸怩,带着刁蛮小姐的撒娇与任性,强势的说道。 “不管是谁,不管其权势高低,都休想让女儿与他举案齐眉,为他披上女装、为他生儿育女!” 其实,她也不是瞧不起程处弼,只是见不得武士彟如此钟意于他,好像自己是不值钱的烂货,求着他程处弼收为内室一般! 她也知道若是没有真才实学,就是程处弼的背景再通天,就是李二陛下再宠爱,程处弼也不可能达到现在这个位置! 三品实职,这已经不是光靠背景与运气,就可以到达的境界了! 但是,心比天高的她,就是不想那么容易就让自己低头! “你你你,你还真是算了,你这性子,都是老夫自个惯的,都是老夫自作自受!” 武士彟指着武照半天说不出话,抬起手指,又放了下来,几起几落,最后也只好认命。 谁让武照是他最心爱的女儿,无论是智慧,还是性格,都与他相似。 “爹爹,女儿也不是故意气您,只是能娶女儿的,必定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经国略业的大丈夫!” 听得武士彟的话,武照嘻嘻笑笑地偎依在他的怀里,带着高傲与憧憬,自信的说道。 “好,好,爹爹等着你的乘龙快婿!” 武士彟也不再辩驳些什么,顺捋着武照那润滑若飞瀑流水般的秀发,祥和的说道。 “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如同老鼠偷了甜蜜一般,武照志得意满地从武士彟翻身起来,收回了女儿样的温顺乖巧,又作回了心怀高远的男儿样。 “小人拜见老爷,拜见二小姐!老爷,安抚使大人到了!” 这时,一名家丁飞快地从回廊跑出,到门前行礼,疾语道。 “如今,程安抚使也算这刺史府上的主人了,你们可要厚待,快去请安抚使大人过来!” 武士彟叮咛了一句,便让家丁过去延请。 “喏!” 家丁又匆匆领命跑去。 “程处弼马上就要到了,照儿,你要不先退下!” 武士彟瞧见着还站在一边的武照,温声地询问道。 “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不要,照儿还要躲在屏风后边,正好看看爹爹心中的曹操长得怎般模样,怎会如此令爹爹重视!” 武照嘻嘻一笑,带着比较与好奇的心态,拒绝了武士彟了提议,快步地躲回了屏风后边。 “还曹操,你这丫头!” 武士彟也无可奈何,只得笑骂一声。 “后生末学程处弼见过都督大人!” 不过一会,程处弼便在家丁的牵引下,又步入了房中。 这厮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只是不知道腹内是草莽,是诗书,还是甲兵? 在屏风后边,窥得程处弼面貌的武照,还是心间一叹的,长得这般精致绝美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就算程处弼长得好看,也没有用,她不是颜控,也不是花痴,她追求的是满腹经纶、胸藏韬略的伟男子! “程安抚使过谦了,你现在可是这荆州城的执政者,代天巡狩的安抚使大人,可不是什么后生末学哦!” 武士彟喟然一笑,一边请程处弼静坐,一边命人上来奉茶,徐徐问道。 “这刚刚上任,应该是日理万机、匆匆忙忙的,怎么安抚使还有闲情,来看看老夫?” “正是刚刚上任,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才有一肚子的问题向都督大人请教?” 程处弼依旧带着敬畏之心,谦逊的说道。 “哦,愿闻其详?” 武士彟笑得非常的轻柔,他很喜欢程处弼这样的姿态,谦逊、儒雅,不管程处弼在别人面前怎般,在他面前总是像个彬彬有礼的学子。 “后生已经将荆州都督、刺史两府府库之钱粮器物,除了日常之用,都充作赈灾之粮了!” “这是好事啊!官民上下一心,赈灾指日可待!” 武士彟平淡的点头,简单一语。 一般的手段而已,但是集中起来又有什么用,不过杯水车薪而已,根本影响不了赈灾大局! 屏风后的武照听得程处弼的话,不屑地摇了摇头。 “后生也这般认为!只是这朝廷赈灾之钱粮,一时半会还到不来荆州城,所以还需都督大人施以援手,继续倾私库之粮赈灾,后生也会倾尽所能地搜集钱粮,一同赈灾。” 待武士彟说完,程处弼继续补充说道。 “待风波过后,大人所用之钱粮,后生也会从赈灾款粮中拨出,返还给大人!” 来的第一天,他就从武士彟哪里了解了荆州府库的钱粮不足以赈灾,就是加上武士彟的钱粮也不够。 但在朝廷的赈灾粮运来之前,即使是杯水,也依旧需要集结起来解燃眉之急。 除了荆州两府和武士彟私人的钱粮,他还要向荆州世族借钱、借粮。 尽管现在他手上已经有了十万两白银,这十万两白银用于购粮,是完全足够灾民生活的,甚至是可以稳定灾情的。 但他不能只着眼于现况,他还要为灾民思考更多的事情。 给灾民重建房屋还要用钱、春耕也要用钱、生产也要用钱、还要疏通河道 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不能鼠目寸光、视野浅短! 第391章 那一巴掌,我会让你十倍偿还! “长史大人,我与程处弼那厮素不相识,没有半分关系!大人,可千万要相信属下啊!” 气焦怒燥的刘捷迅猛地那人踢了一脚,来了个到空翻,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便是扑通跪在地上冲着长孙师大声说道。 这段时间一直侍奉在长孙师身边的他,心里非常清楚知道虽然长孙师面无表情不显丝毫怒意。 实则,却已经是暗生阴影。 若说,露出怒气的长孙师是一只略显攻击性的猛虎。 那些,面无表情的长孙师便是一条毒蛇,一条蛰伏在黑暗之中等待着最佳时刻出击的毒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猛虎尚且可怕,却在明处易躲易防。可毒蛇来无影去无踪,只为在黑暗之中咬下致命的一口! 因为,他并不是长孙师真正的心腹,而他也重来没有真正把长孙师当成主上一般的侍奉! 他们是利益的结合,不只是他与长孙师,整个荆州世族与长孙师都是利益的结合! 长孙顺德与他们这些荆州世族的合作非常之好,大家一起赚钱发财,但长孙顺德的病故以及武士彟的到来,打破了之前美好的局面! 所以,他们将长孙师引了进来,重新作为他们荆州世族在荆州官场上、在大唐朝廷上的利益代表。 一来长孙师是长孙顺德的儿子,有良好的合作基础。 二来长孙师是长孙家的人,他的背后,站着长孙无忌、还有长孙无垢! “起来!你有什么好紧张的!是,或不是。现在还不要太早定论。就算是如此,又有何妨!” 长孙师冷眼瞥了一下刘捷,喜怒不明的摇头抬手道。 “初到荆州的程处弼需要掌握荆州的情况,也需要掌握荆州名门望族的动向,更需要掌握荆州世族的政治态度,初来咋到的他,肯定会寻求地方世族的支持!”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钱、需要粮!他是荆州安抚使,赈灾是首要工作,重中之重,而钱粮最多的,便是荆州世族!” “若我是程处弼,在知道荆州七成以上的官员,都是荆州世族的利益代表的话,也会给荆州的世家大族派发请帖,这是政治的正常惯例!” 程处弼的用意很明显,不过三两下,便被官场沉浮的长孙师分析得七八分了。 “长史大人英明睿智,说得精辟,不过二三下之间,便将程处弼之心思分析得透彻、清明,属下佩服!” 刘捷捏了一把冷汗,惶惶从地上爬起,笑嘻嘻地说道。 “佩服个屁!别的世家不好说,但是你刘家的态度应该不用我明说?” 长孙师不带丝毫情感,冷然注视着刘捷,冰冷的说道。 “聪明人知道选择一条蓬勃发展生存的活路,而蠢人只知道风吹两边倒亦或者选择一条通往悬崖峭壁的死路!”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也有说法是,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总之,世族的生命线,多半是高于王朝的生命线的。 世家永远是优先忠诚于家族的传承,而不会为了国家、为了暂时的利益,而玩命。 最有趣的,便是诸葛家三兄弟,分仕三国,诸葛亮在蜀、诸葛瑾在吴、诸葛诞在魏。 不管魏蜀吴三国,哪一个国家统一了天下,他诸葛家都能得以保全、传承。 所以兰陵萧家,在梁朝灭国之后,继续繁衍下来了;弘农杨家,也在隋朝灭国之后,继续生存下来了 荆州世族肯定不会全心全意的忠诚于自己,哪怕有不少依附自己的荆州世家官员曾经是父亲的嫡系,因为世家永远优先忠诚于家族。 所以,他需要给荆州世族套上一个紧箍咒,防止这些家伙,首鼠两端,左右摇摆。 “属下对大人,对长孙家,可是忠心耿耿,属下的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被长孙师凝视的刘捷,又慌不怠的跪伏在地,对着长孙师,慌忙启誓。 “现实是证明忠诚最好的方法!赶紧起来回去看看,希望你们刘家家主可别做出让某家失望的选择才是!” 长孙师招了招手,对着刘捷诡秘的笑道,话说的风轻云淡,但那双眼之中,却暗藏着幽渊般的森冷。 “是,大人!属下这便回去!” 刘捷赶忙起身,向长孙师简便地拱了拱手,便欲出门,但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玩味却听得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还有,你随便也告诉他们一声,做傻事的聪明人比蠢人更蠢,我长孙师也期待着他们的选择!” “长史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属下一定把话带给其他世家!” 刘捷回身瞧见着长孙师那看似平常却让人不寒而栗的表情,立马拱手,折身退了出去,迅速冲往官衙大门方向而去。 “你做得非常之好,下去领赏!” 刘捷一走,看着那人依旧赔笑着伫立在那,长孙师眼瞳之间闪过一色不悦,但表面上却是以笑相待。 “下次还有什么消息,也要及时来报!” “多谢大人,小的这便告退!” 那人谄媚一笑,欢欢喜喜地退了下去。 “小人物终究是小人物,眼前的天空只有那么点大!” 长孙师嘴角一斜,望着欢喜而去的伺候的背影,眼中自然流露出赤裸裸的不屑,继而展望向那一片残阳如血的昏黄天际。 “程处弼既然你已经先出招了,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何手段让某家那位眼高于顶的堂兄对你,视若大敌,忌惮三分!” “只要掌握了荆州世族就掌握了荆州的命脉,程处弼,我到要看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陡然之间,长孙师那仰视着天际的双眼,暴出血腥而残忍的红色,摸着面颊的手掌,霎时紧捏成拳,一拳猛砸在案上。 “那一巴掌,我会让你十倍偿还!” 第392章 投石问路,先礼后兵! 入夜,荆州刺史官署。 “大人,请帖都按照您的吩咐,分发到各个荆州世族的府上了。” 眼见着程处弼入府,大堂之上刘仁轨等人赶忙从书案前起身,到庭前迎上程处弼。 “嗯,很好!” 程处弼点了点头,往厅中胡椅上坐,从一边的侍从手上接过茶杯,抿了口茶,润了润喉。 “大人,您从武都督那里,收获如何?” 刘仁轨随伺到一旁,问道。 “武士彟除了答应,还能如何!我此次驾临荆州的任务,就只是为了赈灾而已!” 程处弼爽朗发笑,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成竹在心的说道。 “说句不好听的,我只要把朝廷发下来的十万两白银和十万石粮食交割给荆州刺史府,就没我什么事了!” “亦或者在粮食还没运来之前,将十万两白银全部用来购买粮食,只要过了朝廷粮食过来的时间,剩下将粮食一交割,也是可以的!” “要是他武士彟不与我们合作,我拍拍屁股走人,他武士彟连半句屁话都没有!” 朝廷不可能真正将几十万人交给自己管理,就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所以程处弼很放心,他一定不会就任荆州都督、荆州刺史。 只要不就任荆州的职务,那么荆州军政两界的政治利益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自己一走,武士彟依旧要留下来面对长孙师、面对荆州世族,在面对这两股势力的情况下,武士彟想不与自己结盟都难! “只是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人不能那么没良心,做这样半吊子、烂尾巴的事情!” “这样做,老百姓会指着我程处弼的鼻子骂,会戳我程处弼的脊梁骨!” 顿了一顿,程处弼苦笑了几声,苦笑之中,又带着几抹不忍、几分坚毅,满怀温情。 “既然陛下钦命我为荆州安抚使,那我就好好融合资源,尽可能地为荆州的灾民,营造一个和谐稳定的氛围!” “不说还原灾前的情况,但至少让他们有衣、有食、有住、有作” 作为一名儒者,每个人都或明或暗、或多或少存在对兼济天下的憧憬! 每个人都或曾喊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口号! 真让他只为保求自己的政治利益,而不顾生民百姓的死活,他做不到! “将军大人大仁大德,心胸之深邃广阔,不是属下所能思忖、比拟的!” 刘仁轨恭敬地向着程处弼施了一礼,心怀崇敬地赞誉,言语之间,脸面之上又露出了一抹为难的异色。 “只是,属下心间尚有一虑” “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就好,你我二人,不必如此!” 程处弼抬了抬手,赏欣地注目着刘仁轨,鼓励道。 “将军大人,属下根据荆州文武官员的资料查明,这荆州的文武官员,有七成以上出自荆州世族,而荆州世族早就与长孙师之父亲故长孙顺德大人,相互勾连” “此前荆州世族又与长孙师沆瀣一气,一同对抗武都督,而大人散会之后,便立马去见了武都督,属下觉得这请帖” 刘仁轨低声地将心间对荆州政局的分析和对荆州世族的疑虑,向程处弼和盘托出。 “你是觉得他们会和长孙师站在一起,这请帖发下去也没什么作用” 程处弼圆润的双眸之中,满是赞赏之色,笑带怡然说道。 刘仁轨不愧是宰相之才,能单单从表面上暴露出来的那么点东西,就将荆州世族与长孙师、武士彟之间的关系,分析得大致相当了。 看来自己对刘仁轨,需要早做安排! “大人高明,属下正是此意!” 刘仁轨虚心一笑,以期程处弼解答的目光,对望着他。 “我岂不知荆州世族唯长孙师命是从,但这又何妨!” “这荆州世族就未必是铁桶一般,坚不可摧!” 程处弼淡定地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解答道,言笑之间,全是儒者的洒脱与睿智。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这荆州世族未必就没有风吹两边倒,钻营苟利之人!” “今天我扇了长孙师一巴掌,也就拉开了我与长孙师在荆州的争端之战!”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是荆州世族作壁上观,等待着的,就必然是被最后的胜利者重新洗牌,清理的下场!” “荆州世族是荆州军政、荆州民生的主导势力,不论是我,还是长孙师都会想要争取他们的支持!” “由此,荆州世族就必须在我与长孙师之间,进行选择!” “若是,他们不想正面与我为敌,就必须接受我的邀请!” “而他们若是不来,便是证明,他们选择了站在长孙师一方,是要与我对抗到底,我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他们若是来了,也决计不可能再得到长孙师的认可,自古背叛者,绝对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怎么选,看他们!但,这是一场政治战争,他们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说间,程处弼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杯中茶,润了润嗓,风轻云淡的说道。 “我初来乍到,没有根基,选择了我,自然是雪中送炭。” “不过,就是他们选择了长孙师,我也不会介意。” “毕竟他们和长孙师本来就有合作的基础,然而这样对我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可以完全摸清楚荆州世族的态度!” “清楚了他们的态度之后,我才好动手布局!” 运筹帷幄,翻云覆雨,这才是儒将的经世之道! “属下明白了,大人这是投石问路,亦可以说是先礼后兵!” 刘仁轨的眼眸中,粼粼泛起璀璨的光芒,再向程处弼拜了一拜,推崇的说道。 “知道就好,荆州世族接下来的表演,我们就拭目以待!” 程处弼凝视着幽暗的夜空,修长的手指轻快地摩擦着手中温润的茶杯,笑容莫测且邪魅。 第393章 荆州世族的被动选择 不同于长孙师的有恃无恐,也不同于程处弼的游刃有余,那些收到请柬的荆州世族大都忧心忡忡、战战兢兢。 虽然早已经身处这政治漩涡之中,可他们并没有打算在明面之上和程处弼相对抗。 长孙师背靠着洛阳长孙家,宫中有母仪天下的长孙无垢为靠山,朝堂上有位列宰相、稳坐中枢的长孙无忌为依仗。 但程处弼的出身,同样不凡! 程处弼背靠着混世魔王程咬金,可能还兼仗着七宗五姓之首清河崔家的背景,更是如今李二陛下最为宠爱的臣子。 不过弱冠之龄便已高居三品,还得李二陛下赐婚配嫡长长乐公主。 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俨然成为了青年一辈的领军人物,前途同样不可限量。 身为世家,为了谋求最好的生存条件,最好的选择就是坐山观虎斗,在长孙师与程处弼之间,不偏不倚,作壁上观。 等待着两方较量出结果之后,再追随最后的胜利者。 只是可惜,算盘人人会打,打发人人不同。 程处弼突然发出的请柬,像是一张催命符,强势逼迫着他们在他与长孙师进行选择。 而长孙师,也不甘示弱,让刘捷带话给荆州世家,希望荆州世家做出“明智的选择”。 在两人的强势态度之下,他们必须要在两人之间,做出断绝,选择归属一方阵营。 荆州世家,刘家。 夜已深沉,寒风呼啸,许多人家都已经熄灯灭火,爬上温暖的被榻去休息,抵御这早春的倒春寒。 但刘府的大厅却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列座在刘府大厅的,大都是年过半百但保养极佳的长者,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展露着长期养尊处优的上位者傲然与历经数十年风霜沉浮的劫难者深沉。 “诸位叔伯,长孙长史的话,小侄都已经给你们带到了,或去或留就看诸位叔伯的意思了!” 随伺在刘家家主身旁的刘捷,平静地以自己的方式将长孙师话中的意思,复述给列坐的各个荆州世族的宗主。 “是走一条蓬勃发展生存的活路,还是一条通往悬崖峭壁的死路,就看诸位叔伯的选择了!” “长孙长史,希望诸位叔伯做出明智的选择!” 尽管刘捷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平淡,但话语中的威胁气息,都一丝不漏地传入了各位代表的耳中。 各位代表的面庞上都不由得露出苦涩的愁容,双眉深锁,眼眸里的瞳仁阴晴不定 选择去,便是选择了程处弼,便得罪了长孙师,也许会真如长孙师所言,在荆州的历史上彻底抹去! 不去,便是选择了与程处弼为敌,按今天程处弼敢当着荆州大小官员的面、扇长孙师一巴掌,把荆州都督府参军何涛一顿军棍打残的态度来看,这也是一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主! 这样一个两难、攸关家族生死的选择题,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在一夜之间做出决定? 可,请柬之上的时间却是迫在眉睫,就在明天。 形势比人强,必须两相其害取其轻,在两人之间进行选择! “既然诸位叔伯做不出决定,不若听小侄一言,不如同小侄一起前往长史府,听听长史大人对是否前往程处弼宴会的意见如何?” 看着众人各带难色,沉默不言,刘捷不动声色地轻声提点一句。 “贤侄说得好啊,对,去听听长史大人如何说!” “长史大人,或可能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 “对,对,对,同去,同去!” 刘捷的话,点燃了荆州世族们的一丝侥幸,一时之间,这些世家宗主们,开始喧闹、开始喧腾 也许长孙师会理解他们的难处,也许长孙师会准许他们接纳程处弼的宴请 毕竟参加程处弼的一次宴会,也不一定就真的投靠了程处弼,成为了他的人 “来人!备车!去长史府!” 带着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带着长孙师是“信男善女”的侥幸心理,世家们慌慌忙忙地从刘家告辞,匆匆驾车组团前往长史衙堂。 在刘捷的有意引导之下,世族们在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匆忙之间做下了选择! 只是,他们还不自知而已。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程处弼,某家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看着纷至沓来的世家家主,长孙师的眼中飞快地隐去一抹得意之色,故作吃惊的问道。 “不知诸位宗主,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长史大人,这新任的安抚使邀请我等明日前往刺史府赴宴,我等一时拿捏不定,故来向长史大人请教?” 一位养气功夫稍差的家主,率先向长孙师禀道。 “某家承蒙诸位宗主抬爱,从京城入职这荆州都督府长史!本以为诸位宗主与某家荣辱与共、祸福相依,没想到诸位宗主俱是狼心狗肺之人!” 长孙师闻声面色一暗,眼角裂开,头发上竖,指着其人,嘻笑怒骂。 “今日程处弼当众于庭中,羞辱于某家!诸位不想着与某家同仇敌忾,却想着交接于程处弼那厮,真是令某家寒心!” “来人呐,送客!” 骂完之后,长袖一挥,转身即走。 “长史大人,我等不是这个意思,我等怎会是那般背信弃义的小人,实在是程安抚使那边” 一众家主连忙将长孙师拦住,慌忙告罪道。 “哼程处弼来这一招,无非是想要借此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们内部大乱,好趁机消耗我们。你们去了,正中了他程处弼的下怀。” 长孙师在众人的请求之下,半推半就地转身回来,面上故意带着愠色,喝道。 “你们想想看,要是你们去了程处弼那里,我能不对你们起疑心!” “这只是” 听着长孙师的话,诸位宗主依旧有些左右不定,七上八下。 “听我一言,以静制动,方为上策!他程处弼再强,也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说到底不过是尚未及冠的毛孩子而已。” 长孙师暗下一笑,趁热打铁的说道。 “这荆州,终究是诸位宗主的地盘,是龙来了,也必须盘的,是虎来了,也必须卧着!” 之前的发怒,不过是他化被动,为主动而已。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让送到嘴边的肉,再送出去。 既然这些家主已经到自己的府里来了,自然是要随水推舟,将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与自己共舟同济。 第394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之以小见大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书房。 “禀报大人,那些世族家主从刘家出来之后,一并都去了都督府的长史衙堂。” 金月客栈的掌柜朱贵欠下身子,恭敬地站在案前向着程处弼低声说道。 “都选择了长孙师!?” 听得这个消息的程处弼,不由得一时惊愕,长长叹息。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结果,尽管他曾经试图把这个当成了最坏的结果,但他没有想过竟然真的会出现! 荆州世族完全是铁桶一般,上下一心、团结一致的态度,是他没有想到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 荆州世族内部,在荆州世家利益这块大蛋糕的分配之下,肯定也会有利益矛盾的冲突! 他觉得总会有那么几家对现在的荆州世家利益分配不满的家族,接受他的邀请,或者在斗争之间暂时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但是,他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么的出乎意料! “看来这些荆州世族很团结嘛,都不怕死!都觉得跟随他长孙师比跟着我更有前途是?” 程处弼微眯双眼,自嘲一笑,斜睨着朱贵,语气十分玩味。 “都说人做出了选择,就要学会承受选择之后,所承担的责任与痛苦!你说,我应该怎样才能够拯救他们的无知?” “指挥使大人心深似海,不是属下所能企及,还请指挥使大人明示!” 眼见着程处弼玩世不恭的态度,曾经在程处弼手上磨练出来的朱贵自然清楚,这一位掌管着无数人生杀大权的大人已然怒了,身子垂得更低了。 “我让你带来的资料,都带来了吗?” 程处弼没理会朱贵的过于谨小慎微,随意地抬了抬手,问道。 锦衣卫的规矩便是这般,绝对地上下级服从,从训练的第一日,他就将这种血统植入了锦衣卫的灵魂之中。 “请指挥使大人过目!” 朱贵从袖中掏出一份书卷,双手恭呈到案上。 “好,你就是本将在荆州最锐利的眼睛!” 程处弼打开书卷,瞄了一眼,便放下来,凝视着朱贵,赞叹一声。 “你先退下,好好做,这荆州恐怕很快就容不下你了!” “属下多谢大人栽培!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将荆州的一切都及时汇报给大人!” 朱贵闻声一颤,目光炙热,激动地高声向程处弼拜伏。 “大人早些休息,属下这便告退!” 百户的上级,就是千户,千户可以统领十个百户,十个百户,那就是十个州! 监察十个州,那是多大的权利! “荆州世族,既然你们都不怕死,那本将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朱贵走后,细心浏览完书卷的程处弼,提笔舞墨誊抄了一些,吹干纸上的墨迹,阴冷的说道。 第二日夜,荆州刺史府官署,宴会如期举行。 可是在约定时间的基础上,又等了半个时辰,那些个世族依旧一个都没到。 看着自从过了时间,就一直坐在主位之上,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就一直那样坐着的程处弼,李伯瑶、刘仁轨、尉迟宝琪、房俊都不知如何是好。 你瞪眼我,我瞪眼你,你推推我,我攘攘你,都不敢捋程处弼的虎须,上前说话。 “你们几个你推我攘的,干什么!” 程处弼冷眼扫了一下,推推攘攘几人。 被程处弼一喝,几人立马保持了安静。 但一个不留神,站在中间的尉迟宝琪,便被房俊从后一揆膝盖,从排队中冲了出来。 “宝琪,你想干什么?” 看着突然上前的尉迟宝琪,程处弼不解一愣,问道。 “你,你们!房老二,你” 被程处弼一问,尉迟宝琪那张黑脸更黑了,都黑得冒烟了,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挤眉弄眼、嘻笑作恶的房俊,咳了两声,拍着心脯,壮着胆子向程处弼说道。 “三哥,这些个荆州世族真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连三哥的邀请都敢拒绝!” “三哥,你下令,让我带一队人马出去,我将那些个瞎了狗眼的东西,一府一府的都给你绑来!” “哈哈哈哈宝琪,你可真是好笑,这可不是京城,可由不得你这尉迟大爷作威作福啊!” 程处弼看着耿直的尉迟宝琪,单纯的为自己的言语,哈哈大笑,逗趣说道。 “那怎么办,三哥!这些不长眼的东西,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能忍,我可不能忍!” 看着程处弼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尉迟宝琪松了口气,也不避讳什么了,直径地就和程处弼抱怨道。 “放心好了,你家三哥什么时候,是吃亏的主!他们竟然敢不来,三哥就必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程处弼微微一笑,起身走去,按着尉迟宝琪的肩膀,说到。 “虽然呢,三哥不能让你带兵去把那些家主都给绑来,但是呢,三哥还确实可以给你一支兵马,让你帮三哥去做件事情!” “三哥,还真有好差事啊!我去,我去!三哥,任有差遣,我尉迟宝琪都在所不辞!” 一听到程处弼说有任务,尉迟宝琪神色大动,嘻嘻笑笑地把脑袋如打鼓一般猛点。 “三哥,这是?” 从程处弼手中接过纸张的尉迟宝琪,一扫上面的内容,惊讶地问道。 “这是荆州所有世族中,不良纨绔子弟的记录名单,带领你的卫队,按着上面的名单,挨家挨户的抓人!” 程处弼冷然一笑,平静地解释道。 “记住,若有阻挠反抗者,杀无赦!” “喏!” 听得是荆州的世家子弟,尉迟宝琪肝火大动,把手一拱,欢欢喜喜地领命而去,临走还不忘冲房俊怼了一眼。 一边的房俊,却非常的失落,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有好事,就自个站出来了,哪轮得到黑炭头啊! 第395章 风波涌起,各方动态 清晨,荆州刺史府后院,水榭亭台。 “刺史大人,刺史大人,大事不妙了,大事不妙了!” 吃得程处弼所开之药、身体渐好的武士彟,精神矍铄坐在石凳上,观赏着早春雪景,吃着清淡的稀粥、小菜。 但几声嘈杂的喧闹从回廊上传来,却打破了他此时安谧、逸然的心境。 “这朗朗乾坤、清平盛世,大清早的,有什么大事不妙!” 往着匆匆而来、风尘仆仆的谭秋,武士彟良好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迎头就是一顿呵斥。 “老夫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为官者,要不露声色,不形于色!这段时间,老夫不是让你少往府上跑吗!” 谭秋匆忙向武士彟见了一礼,冲着武士彟左右挤了挤眼色。 “你们都先下去!” 武士彟不愠地沉了沉首,向左右两边的侍女,沉声命令道。 “喏!” 侍女们盈盈一顿,徐徐退下。 “大人,程处弼对荆州世族动手了!” 瞧见着侍女走远,谭秋咽了咽口水,踹着粗气,低声贴着武士彟说道。 “什么,程处弼对荆州世族动手了!” 武士彟在摆弄着汤匙勺粥的手,猛然一松,汤匙撞击在白釉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那细微的声响已经没人在意了,武士彟瞬时抬头注视着谭秋,奇异的询问道。 “这么快,不至于” 入职当天就把长孙师与一干长孙师的属下给打了,来了个下马威! 本以为程处弼会好好消停一段时间,观望观望,熟悉熟悉荆州的状况! 没想到程处弼竟然这么快又对荆州世族动手了,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是这样的,大人!昨晚程处弼在官署设宴邀请荆州世族,但荆州世族一个都没到” 谭秋躬身站在武士彟的身旁,一五一十的说道。 “盛怒之下的程处弼,便连夜派人挨家挨户地对荆州世族中的纨绔子弟进行抓捕” “原来是这样,他程处弼还真是少年盛气啊!” 听得谭秋这么一说,武士彟就容易接受得多了,表情也变得缓和起来,夹带着几分笑容了。 宴请荆州世族,却一个都不来,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般丢人的事情,就是如他这样沉浮宦海数十年的官员,也不能忍啊! 一直以来,顺风顺水、青云直上的程处弼,少年盛气、威风八方,又如何能被荆州世族折了颜面,败了威风! “看来这荆州城,是要出大事情咯!” 想到程处弼定然不会善罢干休,武士彟又有些头痛不已。 借程处弼之手重新洗牌、重新整顿荆州官场秩序是没有问题的。 就是他怕程处弼下手太狠,到时候搞得荆州官场一片狼藉,给他留下一个烂摊子。 “这么大的事情,他江陵县令苏然,怎么没来向我报告,就敢动手!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荆州刺史了!” 想到此间,武士彟不由得又有些恼火,一掌拍在石桌上,冲着谭秋喝道。 作为一州刺史,若连当州首府都不是自己人,那就根本不用在官场混了! 显然武士彟不是那么蠢的,江陵县县令苏然是他从工部带来的部下。 但武士彟没有想到的是,连夜对荆州世族动手这么重要的事情,苏然竟然不向自己报备! “大人,程处弼抓人,没有经过江陵县,而是由他带来的左卫禁军直接抓的人!” 谭秋苦笑着向武士彟说道,顺便为苏然开脱。 “这小子还真是雷厉风行,霹雷手段啊!就是想掩耳,也不及迅雷啊!” 武士彟听得一怔,随后也只能摇头苦笑。 自己还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忘了程处弼带着一千禁军过来! 左卫禁军,这可是李二陛下的第一亲军,身份特殊,荆州上下,除了程处弼谁都指挥不动! 更重要的是左卫,也是大唐战斗力名符其实的第一亲军,有了左卫亲军,谁还需要动用荆州的地方势力! 一千禁军南下护卫,这李二陛下,对程处弼还真是上心呐! “老爷,江陵县县令苏大人到了!” 就在武士彟恍惚之间,一下人匆匆来报。 “快传他进来!” “下官苏然,拜见刺史大人!” 一位身着深绿色官服的壮年官员,匆忙赶来,看到谭秋停了一下,对视了一眼,小趋向前,为武士彟见礼,说道。 “大人,程安抚使派人将不少荆州世族子弟给抓了!” “这件事情,老夫已经知晓了!” 已经知道此事的武士彟没有过多的情绪,简单的抬了抬手,自若的说道。 “打草惊蛇,缓步之策而已,你们无须太过于惊慌!” “可是大人,这些个纨绔子弟,都被安抚使大人监押在江陵府的大牢,现在那些个荆州世族都到府上来” 看到武士彟淡定的模样,苏然更加焦急,快语连珠地向武士彟说道。 “监押在江陵府大牢怎么了,不监押在江陵府大牢,难道还要监押到荆州刺史府上来!” 武士彟一声喝下打断了苏然的话,伸出手指重重地点了几下,沉重地说道。 “苏然啊,你可是跟着老夫从工部过来的老人了,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程安抚使的威名,下官自然知晓!只是这荆州世族闹腾的” 苏然也是一脸愁苦,为难的叹道。 他是从京城来的,程处弼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 连越王李泰都敢打的人,连长孙无忌都敢得罪的人,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官,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 但这荆州世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称霸一方,为非作歹 更关键的是,荆州世族就是地方豪强,掌握着绝大多的荆州的土地、财产、粮食 施政、布政都需要荆州世族的支持,就是不支持,只要不反对也是可以的! 两边都不是他,可以开罪得起的! 第396章 大人不好了,我堂侄被程处弼给抓走了! “荆州世族闹腾又如何!人是程处弼抓的,你担忧个什么劲,难不成你还能把程处弼抓的人给放了!” 武士彟不以为意地起身,冷哼一声,甩手而立。 “下官不敢!” 苏然被武士彟一怼,脸色一时青、一时白地,滋味比吃了黄连还要苦涩难受,无话可说,只得低头欠身。 在从清河初到京城就打了越王李泰,从京城初到荆州就扇了长孙师一巴掌,他可不认为自己比这两个人身份还要显赫,能够让程处弼乖乖听命! 要是能让程处弼乖乖听命,他也不用到这里来求见武士彟了。 “让他们找程处弼要人去!记住了,没有程处弼的松口,谁让你放人,你都不要松口!” 武士彟也没有刻意要为难这位自己的嫡系子弟,半带威胁、半带理解的安抚道。 “只要有老夫在,他们荆州世族再盛气凌人,也动不得你头上的乌纱帽!” “但要是你违背了程处弼,他一发怒持节,别说摘了你的乌纱帽,就是要杀你,老夫也救不得你!明白吗?” 程处弼可是持节而来,手握尚方宝剑,在荆州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除了三品的都督、刺史,也就是除了武士彟,只要证据确凿,荆州任何一名官员,他都可以杀! 程处弼要是匹夫一怒,要杀自己,死了也是白死,他程处弼最多回到京城后,被李二陛下斥骂几声,也就完事了! “多谢大人指点,下官定当牢记于心!” 听得武士彟言语,苏然当心若被山寺的古钟重重地撞击一下,心神一震,背上发寒,惶恐地顿了顿首。 “明白就好,程处弼已经对荆州世族发难了,我们也不能作壁上观、莫不关己,必要的时候,也要和程处弼同心协力!” 武士彟点了点头,半边严谨、半带风趣地向着两人说道。 “不然这小子要是挑一边、不干了,当起了甩手掌柜,这荆州的政局就不安稳了!” “我们需要程处弼来搅浑荆州政局,这一潭死水!” 借他山之石,而来攻玉! “我等明白!” 两人相互对望一眼,稽首点头。 “当然,也不能完全被这小子绑上战车,牵着鼻子走,给他利用。” 武士彟顿了顿声,抬起手指点了点,述说着,问道。 “那些个被关押起来的纨绔子弟,可是犯了什么事,又什么确确实实的证凭实据?” “这些个都有,程安抚使在将这些人等关押之时,都将他们所犯之事,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书写了出来。” “虽然不是什么砍头的死罪,但也确确实实是犯了国法律例” 苏然勤勤恳恳地详细地诉说道,说完之后,又皱起眉头,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只是,下官就不明白了,这程安抚使才到荆州几天,这么多的世族子弟的犯罪记录,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那小子可是提前就到了荆州,说不得便是他此前明察暗访来的!” “他要是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不会如此受陛下宠爱了!” 武士彟听得趣味一笑,老神在在地点了几下头,摆着舒适的姿态,朝着苏然说道。 “既然那些个子弟确实都犯了法,荆州世族也无常抵赖,那你就暂且押解,好好配合程安抚使的行动!” “喏!” 苏然拱手应答。 “好了,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越要多做少说!” 品得程处弼行事之后,武士彟眼眸半眯,有些昏昏沉沉,打着哈欠,摆了摆手,让两人退下。 “我等谨遵大人教诲!” 两人也不在多言,行礼告退。 “不是猛龙不过江,山雨欲来风满楼!程处弼,这第二步棋,你又石破天惊了!” 两人走后,武士彟半眯着地双眼,猛然睁开,绽放着金黄的锋芒刺光,苍老的面庞上布满了智慧与温馨的条纹,极度欣赏地钦叹道。 “让老夫看看,你还有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门,卧房。 “长史大人,刘参军求见!” 刚刚从温柔乡里起身的长孙师一唤声,守候在门外的下人便推门入内,禀报道。 “刘捷,这大清早的,他来干什么!” 让侍女给更衣的长孙师脸上瞬时抹过一丝不悦,拉低了声音责问一声,冷然地甩了甩手。 “让他到前厅候着!” “长史大人,长史大人” 更衣、洗漱、早餐、穿戴完毕之后,长孙师才慢条斯理地来到了前厅。 但在前厅来来回回不知道兜了多少个圈子的刘捷一看到长孙师就如同灾星撞见救星一般,立马冲了过去,脸红喉粗地就是一阵嗷叫。 “刘参军,怎么形色如此慌张,这么着急求见本官?” 长孙师对刘捷没出息的样子,暗下鄙夷了一眼,脸上却和和睦睦地关切询问。 “大人,不好了!我堂侄被程处弼给抓走了!” 刘捷如同见了孙悟空的沙僧一样,按着长孙师的手,激动地说道。 “什么?你堂侄被程处弼抓走了?大早上的说什么笑话,消遣某家!” 长孙师瞪大眼睛表示尴尬,心间的鄙夷更甚了,堂侄被抓,这么屁大的小事,也值得一大早上的来我这告状! 长孙师没好气地打开了刘捷的手,自顾自地跨入了前厅,边走边道。 “程处弼要抓也是抓你,要不然抓你儿子也可以,抓你堂侄干什么!” “属下的孩子才不过四岁” 刘捷自个嘀咕了一句,不过发现不对,赶紧跟上长孙师,退半个身子,快语连连,十分的焦躁。 “不,不,属下没有虚言消遣!” “不止是属下的堂侄被程处弼抓走了,还有荆州上下大大小小数十家的子弟被程处弼抓走了!” 第397章 程处弼骑虎难下,狗急跳墙了! “数十家,这么多!你先别着急,和某家好好说说,一字不漏的说!” 听得刘捷说起数十家,长孙师的眼睛跳了一跳,瞳仁紧急地收缩,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严肃地对着刘捷说道。 “昨晚我荆州世家所有的家族听从大人的指令” 刘捷深深呼吸,急促地向长孙师说道。 “放屁,什么是听从我的指令!刘捷,你也是朝廷命官,可不要胡言乱语!” 但刘捷才刚刚说起,便被怒发冲冠的长孙师,厉声打断了。 这他娘的,还真是蠢,蠢猪,猪都不如,连话都不会说! 什么叫听从我的指令! 这不是在表明,是我故意让荆州世族不给程处弼面子,有意与程处弼作对,不让荆州世族去参加程处弼的宴会! 这不就将荆州政局的政治矛盾,明朗化了吗! 在华夏的官场上,不仅要会少说话,就是说话,说,也是一门学问!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是有讲究的! 像刘捷这句,严重影响华夏官场团结的话,是肯定不能说的! 再矛盾,再有死仇,暗地里再怎么剑拔弩张、再怎么勾心斗角,那也是暗地里的事情,是不能摆到明面上的! 明面上的一切,永远是政通人和、和光同尘的! “是,是,是,下官说错话了!我荆州世家因为个中缘由,没有一人前往刺史府参加程处弼的宴会!” 刘捷也明白了自己一时口误,犯了官场的忌讳,连着给自己扇了几个大嘴巴子,急忙改口说道。 “昨晚亥时,左卫禁军突然就冲到了下官家中,以巧取豪夺、欺压百姓的罪名,将下官的堂侄带走!” “同时,还以各种明目将其他数十家的子弟连夜抓走,关押到江陵县大牢!” “现在那些子弟被抓的世家宗主,可聚集在下官的府上,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都等着大人给救命呐!” 原来是这样! 听得刘捷的详备言语,长孙师一下子就明白了,双眼闪耀着得心应手的光彩。 因为荆州世族没去参加宴会,程处弼被折了面子,甚至可能会认为荆州世族已经完全站到了自己的一方。 于是,恼羞成怒的程处弼便决定对荆州世族,进行报复性的敲打,就将荆州世族那些个纨绔子弟,连夜抓起来了。 程处弼这样的行为,也正和自己的心意,因为程处弼的报复性行为,就更加将荆州世族排挤到自己的一方来了。 “你不用担心,这是程处弼骑虎难下,狗急跳墙的表现!” “你们荆州世族不去参加程处弼的宴会,折了程处弼的面子,程处弼自然是要予以报复的!” 长孙师释然一笑,若释重负,好生安慰刘捷说道。 “只要不是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都没什么事情。” “你让他们放松心情,本官这就去刺史府,问个明白!” 出身于洛阳长孙家、勋贵子弟的长孙师也知道,纨绔子弟也犯不得什么大罪,无非就是仗着家里的势力,欺压乡民,耍耍纨绔的性子,摆摆纨绔的威风,真正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做不出来。 “我荆州世族子弟的根脉,一切可就全仰仗大人了!” 听得长孙师愿意为他们出头,刘捷感激涕淋,一拜再拜。 荆州刺史府官署,正厅。 “三哥,这江陵县县令苏然,怎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不会是长孙师的人?” 进入大厅向程处弼复命的尉迟宝琪,带着自己的疑虑,狐疑地向程处弼请教道。 “是长孙师的人,他就不会公事公办了,也不会这么急着来找我了,而是第一时间去找长孙师了,甚至可能私下就做出决断了!” 程处弼打量着经过一夜忙活却依然精神抖擞的尉迟宝琪,温和地瞧见着微笑道,给他倒了杯茶水。 “再说了,要是武士彟身为从三品的荆州刺史,却连首府的县令都掌控不了,我也就没必要和他联合了!” 程处弼将茶水推到了尉迟宝琪的面前:“宝琪,人都交给他了?” “都交给他了!” 尉迟宝琪一如既往地一口牛饮,咧了咧嘴,嚼着茶叶,道。 程处弼拉脸一黑,挑了挑眉:“执行过程中,死了多少人?” “死了几十个” 尉迟宝琪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腆着脸答道。 “你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程处弼脸面一下若黑云压城,阴沉得很,飞起一脚,便踹到了尉迟宝琪的屁股上。 “三哥,消消火,消消火!” “但那都是那些家族中试图反抗的贱籍的家丁、奴仆,不是世家中的什子重要人物,兄弟们下手都知道轻重的,不死几个也不好立威!” 被程处弼踹了的尉迟宝琪也不生气,没脸没皮,乐乐呵呵地向程处弼告罪,委屈着说道。 程处弼问的伤亡,当然不会是左卫的伤亡,而是荆州世族的损伤。 要是左卫在执行军务的时候伤亡了,那估计荆州的某些世家就要被灭族了! 更何况,他也不相信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亲卫会栽在这里。 “好,这就好!” 听得尉迟宝琪说荆州世族没人伤亡,程处弼就放心了。 家丁、奴仆、哪怕是通房丫头、妾室,在这个时代那都是若物品一般的时代,是没有所谓的人权的。 多少文人士大夫都还有以妾换妾、以妾换物的雅事。 只要荆州世族没有太大的伤亡,这荆州之事,他依旧可以游刃有余地掌握主导权。 “现在就让我们好好看看,这荆州世族是个什么样的反应!看看他们,还坐不坐得住!” “三哥,以我估计,荆州世族现在都肯定如热锅上的蚂蚁上下乱窜的!” 尉迟宝琪哈哈大笑,肆意地表达自己对荆州世族的讽刺。 “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想着和三哥斗,也不知道他们长了几个脑袋!” 正在说笑之间,房俊走了进来:“三哥,长孙师求见!” 第398章 笑怼长孙师 “长孙师来了!这荆州世族还没有什么动静,他长孙师到是率先坐不住了!” 程处弼嘲意一笑,起身向房俊说道。 “就说三哥,我,公务繁忙,让他先候着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让他到我书房来!” 长孙师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长孙师的算盘,他也清楚,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为荆州世族出头,进一步收拢荆州世族的人心! 与长孙师见面是不可避免的,但不妨碍他行使上官的职权,凉他长孙师一凉,杀杀长孙师的气焰。 “喏!” 房俊领命而去。 程处弼也折回了书房。 “下官荆州都督府长史长孙师拜见安抚使大人!” 看着比自己年纪小了十余岁,却正坐在几案前,装模作样很忙的样子的程处弼,而自己却不得不给他见礼的长孙师,很气恼,但也很无奈。 “噢,不知长孙长史来找本将何事,莫不是荆州都督府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下辖的某个折冲府犯了什么难?” 程处弼没有起身,也没有抬眼瞧见长孙师,随意地抬了抬手,算是免礼了,依旧伏在案前“忙碌”。 “回禀大人都不是,下官是有一事相询?” 长孙师对程处弼目中无人的行为再恼火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宽慰自己。 “不知是什么事情,让长孙长史如此忧心,不远数里,从都督府赶到这刺史府上啊?” 程处弼还是没有抬眼,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长孙师说着,也不命人看座,就让长孙师这么孤零零地站着。 什么叫不远数里,从都督府赶到刺史府! 坐车几里路,也叫赶! 那不少宰相还要走几十里从家里到宫城的政事堂怎么办 “听得大人昨夜将荆州世家数十名子弟给抓了?” 听着程处弼言语之间的讽刺,长孙师还是只能硬憋着,皱着眉宇,将怒气强压下去,回话。 “确有其事,怎么,长孙长史还关心起荆州的政务来了!” 这下程处弼终于抬眼看向长孙师了,但程处弼的神色非常冷,带着愠色,言语也是没有什么情感温度的。 “用不用,下官回京之后,向长孙宰相建言一声,让长孙长史署理文职?” 什么叫向长孙宰相建言一声,让我署理文职! 向我堂兄表示我需要官爵,还需要你推荐! 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夹枪带棒的,表示我身为一个武官,却操着蛋疼的心思,肆意打算着干扰文官布政! 李二陛下登基以来,除了明确身兼文武两职的,其他都是政不靡军,军不霸政的,军政两界是明确分家的! 程处弼这厮,言语太阴险了,一不小心,又在给自己设套了! “下官岂敢乱了本分,肆意乱政!” 长孙师只得躬下身子,摇头谢罪,解释道。 “只是大人抓起来的有不少是荆州的官绅子弟,是下官属下之亲眷,故下官多嘴一问!” “问什么问,就是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闻得长孙师此话,程处弼拍案而起,指着长孙师鼻子大声喝斥。 “连越王殿下,贵为亲王之尊,都成被陛下责罚,难道他们之身份比越王殿下还要尊贵不成!” 程处弼摆明了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越王李泰被他打脸,同时被扇的还有他长孙家的长孙冲! 明面上是警告他,他长孙师不该多管闲事! 实际上是在暗示他,他程处弼打了越王李泰都没事,不怕得罪荆州世族,尤其是不给他长孙家的脸!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长孙师猛出气,心脯上下起伏涌动,气得是心血急潮,但想到自己与程处弼之间的官职、势力的差距,只能将自己拧得发白发胀的手松开,咬着唇,摩擦着牙,紧憋着恨意说道。 “只是,这些个官吏因为心忧子弟,乏力军务,影响了都督府之军事,为了使其宽心,下官才不得不多问一句!” “没想到长孙长史是个体谅下属的好官呐!” “不过呢,本将同样也是体谅下属的好官,也就不让长孙长史难做了,就告诉长孙长史!” 程处弼故作惊叹地赞叹一句,抚着手掌,从案前走了出来,踱步到了长孙师的身前,注视着他,亲切、和善的笑着说道。 “这些个纨绔子弟呢,搞得荆州城是乌烟瘴气,不少事情都是人赃俱获,也有一些事情是有待进一步的审查!” “为了防止他们再为非作歹,危害乡里,本将决定先将其人收押起来,等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时候,再根据我大唐律例,进行处置!” “不知,本将这样的说法,长孙长史满不满意?” “下官一切遵从安抚使大人的决断,岂敢有什么满不满意!” 看着程处弼那要多亲切有多亲切、要多和善就多和善的笑容,长孙师只觉得要多虚伪有多虚伪,欠身拱手就要告辞。 “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也就不打扰大人了,下官告辞!” 程处弼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说什么查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说白了就是不可能放人,就是想着以这些世家子弟作为他要挟荆州世族的筹码! 这些世家子弟,在程处弼手上的时间越长,荆州世族的人心就越浮动! 既然待此无用,何须久留,不若回去,另想他法。 “好,那长孙长史就退下!” 在长孙师回身告退之时,程处弼又轻笑着道出了一句,让他侧目发寒的话: “对了,那些如果觉得为政难为、身心乏力的官员,也可以告老还乡、主动请辞,本官也会体谅其为民效力,为官不易,准其归去!” 第400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让程处弼主动放人想都别想,既然抓了,没有天大的好处,他是肯定不会放人的!” 长孙师抬眼亮了一眼刘捷,摆着自若有度的姿态,向着荆州世族们,详细备至的解说道。 “为今之计,就只能自个主动承认所有罪状,主动承认所有的罪状之后,江陵县府就必须对这些罪状进行审理和判定。” “这样程处弼就没有了以继续收集的罪状、证据为由,对你们的子弟进行监押。” 说到此间,长孙师有意地停顿了一番,嘴角扬起一个惬意的弧度,漫心悠情的说道。 “最重要的是,你们可别忘了,自古以来我华夏就有以金赎刑的法律!” 程处弼,你怎么样都不会想到当初你用在我侄儿身上的计策,会被我套用上对付你自己的路上! “以金赎刑?!” 听得以金赎刑一称的荆州世族们,原本灰暗的眼眸骤然一亮,充斥着惊喜之色,大声叹道。 “没错,就是以金赎刑!我朝律例承古之制度,也有以金赎刑一法,只要不是犯下十恶不赦之大罪,就是一般的死罪都可以以金赎之!” “笞刑五赎铜一斤至五斤,每等以一斤为差。杖刑五赎铜六斤至十斤,每等以十斤为差。徒刑四赎铜二十斤至六十斤,每等以是斤差。流刑三赎铜八十斤至一百斤,每等以十斤为差。死刑二各赎铜一百二斤。” 长孙师欣然点头,越说声音越亮、越说心腔越宽敞,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无比的畅快。 “看上去数罪并罚,很是严重,只要不是犯下死罪,被程处弼当场以持节钦差之身份斩杀,就是数罪并罚,也可以以金赎刑!” “他程处弼再厉害,也不得不遵从于我大唐律例!” 尽管在封建社会一直都是人治大于法治,但法治永远都是人治的遮羞布,没有哪个皇帝会轻易地撕下这块遮羞布! 连李二陛下都不敢撕下这块遮羞布,他程处弼自然更不能,而且他程处弼此前还用过这一招以金赎刑! 要是程处弼反对以金赎刑,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所以,程处弼一定会服从! “对,还有以金赎刑,这一招,我们怎么会没有想到!” “高,实在是高,长史大人,还真是心藏韬略,我等望尘莫及啊!” “只要就能够救出我家那逆子,区区数十两白银,又何足道哉!” 听得长孙师细说以金赎刑,所有的世族宗主立马若拨得云雾见晴天一般,便转悲为喜,高声向长孙师拜谢。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快快回去准备!” “是啊,是啊,早准备一日是一日,免得夜长梦多,让牢子里的孩儿们受多了苦头!” “长史大人,今日大恩,我等记下了,他日孽子出狱之后,再携犬子登门拜访,在金答谢!” “告辞!” “告辞!” 虽然一口一个“逆子”、“孽子”、“不肖子”、“不孝子”神马的,但得到了解救的方法后,各个世家的宗主们,都着急地去营救自己的子弟。 护犊子,这是华夏的历来传统,说不出优良,但放在自己身上却是不错。 没有哪个父母会不心疼自个的儿女,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儿女们受累。 自己打骂一下都心疼得要死,更不能被别人打骂了,谁打骂了自己的儿女,肯定是要跟谁急的! “诸位宗主,稍安勿躁,这以金赎刑的方法既然是本官提出来的,这钱呢,也自然不能让诸位宗主破费!” 眼见着诸位世族宗主要走,长孙师抬手压了下来,又带着笑意,向一干人等好声说道。 “一事不烦二主,我便再给诸位宗主提出一条进财之道!” “还有这等好事,既然这般,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长史大人赐教!” 听得长孙师还有敛财的方法,告诉他们,这些个世族宗主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便折回了脚步,一齐欠身向长孙师进礼。 “赐教不敢当,如今这荆州水灾,灾民涌动,四处粮食紧缺,而荆州又没有常平仓,在这供不应求的情况下,粮价自然是要水涨船高” 长孙师笑得很是怡然,说得很是轻巧,就那样半眯着笑眼,道出了话。 不过,他也只是点到为止,其间的利益,不用他多说这些老狐狸也都明白。 “大人所言,正和我等心意,就是大人不说,我等也明白其中的取利之道!待到风平浪静之后,我等必然会多多答谢大人!” 一听长孙师这般说道,荆州世族的宗主们,个个都是眉开眼笑地相互对望,比起之前笑意更为浓烈,兴趣也更大了。 此前,他们就一直想着涨价来着,只是长孙师没有这么表明态度的坚持,他们也不敢涨价张得太狠,还以为长孙师没有他老子长孙顺德那般的贪财。 现在得到了长孙师明确态度的支持,那他们以后就可以明目张胆的涨价了,而且可以比之前涨得更疯、更高! 现在好了,大家一起发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别以为世家就不敛财、不贪财,世家虽然说是,声名传世、诗书传家,但世家也敛财,也贪财! 世家若不敛财,哪来的那么多钱,资助起兵的军阀! 世家若不贪财,哪来的延续几千年的土地兼并! “那可就多谢诸位宗主了!” 长孙师也含着笑意,向着诸位宗主回了礼。 “既然诸位宗主赶着去解救子弟,那本官便不留了,诸位宗主自便!” “告辞!” “告辞!” 待到诸位宗主还有刘捷一一退下之后,长孙师的面色一下便阴沉下来,还带着那么一抹猖狂的狞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程处弼,我到要看看,这个局,你怎么破!” 第401章 这件事情,很反常,太邪乎! 荆州刺史府,官署,正厅。 “将军大人,果真是上马能征战,下马可理政!这荆州的军政之事,在将军大人的操持之下,不过顷刻之间,便理得清清白白,属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程处弼在官署正厅上处理荆州的军政之事的刘仁轨,细细浏览着程处弼那若游龙飞凤般灵动快捷字体下,精要简明的批语,拱手喟然称叹,表示由衷的佩服。 人之才学,有先天所成,也有后天所塑,更有先天之灵加后天之育。 以前,他是不相信什么先天圣贤的,哪有什么无所不能的。 但遇到这位将军之后,他是完完全全相信了,不仅相信了,还有些恐惧,简直就是非人哉! 程处弼的武艺超凡、军略出众,他可以理解为是将门之后,在右武卫程大将军的悉心教导下,培育出来的。 程处弼的文采卓然、风华绝代,他也可以理解为是出自七宗五姓这般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崔夫人的教诲之下,耳濡目染,学有所得。 但是,政务,这是要从政之后,才能够有所接触的。 没有做过地方父母官,没有几年基层锻炼的砥砺,没有沉浮起落的为政经验,没有上下制衡的驾驭之道,没有真正体会过民间百姓的疾苦,哪里能够成事! 但,程处弼却在第一次担任荆州安抚使,第一次执掌政权的时候,就能够把政事处理得非常之好。 条理清晰,方法精妙,完全不像是一个从来没有治政之人的样子,到像是浸渍官场数十年之久的官场老狐狸。 山不见其高,方觉其巍;水不见其深,方觉其渊。 程处弼此刻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如高山一般的巍峨、似大海一般的深邃,他永远只能看到肉眼所见,其他都被浓雾所罩,让他高山仰止、大海俯止。 “大道虽长,殊途同归,文武并行,亦是同源!本将没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只是立意本源,巧行其事而已!” 被刘仁轨这么一赞,程处弼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几声,以掩饰自我心中的尴尬,从哲学角度和刘仁轨扯皮。 其实非但是刘仁轨感觉很奇特,就是程处弼自个都感觉很是不可思议的! 一开始的时候,程处弼还以为自己只会军政,因为自己有霍去病的传承,毕竟霍去病是曾经担任过大司马兼骠骑大将军的,同其舅卫青共同署理汉武帝的军政大事。 结果,竟然发现自己也是有署理政务的才能,才知道自己也是有孔子传承的男人。 曾几何时,以为孔子的传承只是一个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最低在儒家经典思想上,再来就是在君子六艺上有些造诣。 后来探寻了孔子的经历,才发现孔子也是做过鲁国宰相的大能。 鲁定公十一年(公元前499年),孔子升为鲁国大司寇(相当于刑部尚书兼大理寺卿),摄相事(署理宰相的职务),七日而诛少正卯,曝尸三日,鲁国大治。 鲁国虽小,但也大小是个公国,拥有自己独立的中央政府和地方管理机构,相比于唐朝时候的一州之地,还是要大得许多。 以孔子的宰相之才,治理这一州之地,自然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可是在真正了解孔子之前,谁会想到孔子也曾做过宰相!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一见以蔽之,一叶而障目! “禀报将军,江陵县令苏然求见!” 在程处弼与刘仁轨,感慨之余,处理政务之际,一禁卫匆匆来报。 “苏然,他来干什么?快传!” 程处弼的嘴角抹过一丝异色,感觉有些莫名,但也没有过久的迟疑,转而让卫兵下去将苏然引来。 “将军,我” 听得苏然来见,刘仁轨准备起身退下避让。 “没事,你继续处理你手上的事情!” 程处弼喝止了刘仁轨的小见多怪,皱眉思量着苏然的来意,起身走到了庭前的胡椅边。 “下官江陵县令苏然,拜见安抚使大人!” 不多时,苏然便在卫兵的牵引下,入了大厅,与程处弼行礼。 “苏县令,不在县衙公干,造访本官,可有要事?” 程处弼还了一礼,入座于胡椅上,打量着苏然,询问道。 “大人,那些个纨绔子弟都认罪伏法了!” 苏然瞥了一眼,站立在案前,躬身“埋头苦干”的刘仁轨,但见程处弼面上并没有什么不满,知晓是程处弼的心腹之人,便也不建言刘仁轨,轻声贴向程处弼禀报道。 “呵认罪伏法?” 苏然这一句话,让程处弼的眉头突然一蹙,但程处弼很快地就掩饰了下去,平整眉宇,略带嘲笑小孩子无知无畏般的笑意,随意的说道。 “不是说,那些个纨绔子弟,个个都以为天老大、自己老二,怎么会这么快就认罪伏法了” 那些纨绔子弟这么快就认罪伏法了,这是非常匪夷所思的! 在长安城放浪的勋贵子弟,在家长没有到达之前,谁会傻傻的承认自己的过错! 等到家长到了,认个错,被家长打骂一顿,长安县令也不想得罪人,两相协议,从公了变得私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但这些个事情,是建立在有家长撑腰的基础上。 他们的家长可都是国公,也在京城身居高位,不是在三省六部,就是在十六卫。 但这些个荆州纨绔算个屁啊,就是他们家长在自己面前也毛都不是,整个荆州还有比自己官职地位更高的人吗,还有可以让他妥协的人吗! 他不明白,这些个纨绔为什么会认罪伏法,总不至于是他娘的,一群纨绔二百五犯傻,自寻死路! 这件事情,很反常,太邪乎! 第402章 以金赎刑! “难道他们犯下的罪孽,就只有那么一星半点了,除了本官查出来的,你江陵县衙就没有查出其他的什么事情来!” 看着荆州这些纨绔子弟,不明究竟的主动认罪,程处弼也是看不出其间缘由,只能按着自己的思维,发言问道。 按他的想法,他是想再拖上一拖的,就这样定罪把这些荆州世族子弟给放了,这不符合他的利益诉求。 他希望通过这些世族子弟来牵制荆州世家,让荆州世家主动向他低头认错。 “这个大人,还是先请您过目!” 苏然也能够理解程处弼的政治意图,既然他的主子武士彟已经与程处弼达成了共识,他也希望能够好好的合作下去,但这些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也只能赔笑着脸,将袖中的一份书帛,双手呈给程处弼。 “六岁,往茅房里面扔石头,溅了人家一身” “八岁,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不成,掀开了人家的裙子” “九岁,和邻居张三赌钱,输了不认账,用一袋子铜钱砸了张三的脑袋” 疑惑着接过苏然手中帛书的程处弼,打开一看,看到那些个和着记流水账、写生活随笔、乱七八槽的琐事,没看几眼,便一把将其合拢,摔打在几案上,愠怒着呵斥道。 “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你把这些玩意给本官看是什么意思,是要戏弄本官吗!” “大人恕罪,下官绝无戏弄大人之意!” 眼见着程处弼翻脸转阴,苏然赶忙伏首告罪,并小声地禀道。 “这些可都是那些个纨绔子弟爆出来的自个的罪行,从小到大,一五一十地报了出来!” “还有一些是那些世家子弟的宗主、家人主动延请街坊邻居、家里家外的主动上报的!” “下官也都命人一一查验了,确实都是那些个纨绔罪犯,从小到大一路犯下的罪状!” “只是下官看着那些个世族好像都有些大义灭亲的意思,不然也不至于主动上报告罪,人证、物证俱在!” 他也想帮着程处弼拖着荆州世族,就是不帮助程处弼为了他自己他也要拖着荆州世族。 只要这些纨绔子弟在江陵县牢关押一天,那些个荆州世族就会配合着他施政一天,能够让自己过得舒服,何乐而不为! 但是,不可能啊! 这些个荆州世族把他们那些被关押的子弟,从小到大,所犯之罪,全部都收集起来了,而且人证物证都在,证据确凿! 自己根据找不到一丝一毫其他的,关于这些世家子弟的罪名! “这也” 原来这些就是那些纨绔子弟从小到大犯下来的罪状,但为什么那些荆州世家要主动收集自家子弟的罪状? 唐朝的罪名是可以叠加的,可以数罪并罚,犯的事情越多越重,惩罚的刑罚也就越严重! 谁家的孩子犯罪了,都会想着怎么让自己的孩子得到的惩罚更低,最好是不惩罚,哪有主动把罪名都网络起来,让自家孩子的惩罚更重的! 他们就不怕自己惩处严厉,执法严明,将这些个纨绔子弟全部都活活打死! 古代又没有抽奖、又没有充话费、又没有医院,哪来的那么多送的、捡来的娃! 想到此间,程处弼不禁站起身来,睁大瞳目,聚精会神地打算着苏然,威严地俯看着询问道。 “你便告诉我你这位江陵城的父母官,打算如何处理!” 其他的缘由,都从他脑中一一过滤,被他排除了! 他现在唯一所能想到的,就是苏然被荆州世族收买了! 或许只有这位履行执法权的江陵县令,沦陷在荆州世族的糖衣炮弹之中,那些荆州世族才有可能做出这么有恃无恐的蠢事! “下官自当是依照我朝律例,秉公办理!” 程处弼这一居高临下的傲然直立,让苏然更觉得自己更是渺小了,感受着程处弼那从铁血战火中闯荡出来毫不掩饰的暴戾煞气,他不由得汗毛乍起,悚然发寒,身子也躬得更低,回话也越显得卑微。 “抬起头来,看着本官,告诉本官,既然你依照律例,秉公处理,那又为何,来本官府上询问!” 看着苏然的身子越加的低微,以为是苏然被看穿了心思,身形鬼祟,程处弼的声嚣更是冲层直上,双眼攒射出金灿的光辉刺芒,钻心直射苏然的眼眸。 “喏,大人!” 苏然战战兢兢地弯折身子起来,尽管依旧存活在程处弼那巍如山岳的威压之下,但瞳目并没有左右躲闪、躲避程处弼的视线,只是声音更加的小声、细微。 “大人,那些纨绔子弟都提出了“以金赎刑”” “以金赎刑?!!” 程处弼的眼珠瞪得不能再大了,都快要冲破眼眶了,失声惊叹,并不停地在口中喃呢 一边埋伏在案牍,为案牍劳形的刘仁轨,也霎时惊异地仰起头,手中那支毛笔也在他的不经意用力间按断,墨水随着竹片间的缝隙浸下去,一路浸污了不少的公文竹卷。 此刻的厅堂里,鸦雀无声,静悄悄的一片,就是几案上的斜叠的白纸,一张轻飘飘随风落地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很清楚。 苏然、刘仁轨就像石塑人一般,径径地就这样低着身子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呼出,只能小口小口的呼吸。 什么事情都抵挡不住强大的京城八卦圈! 尽管李二陛下明令在宫闱之中禁止谣传此前发生的事情,但以金赎刑、还有长孙冲、李泰与程处弼之间的趣事,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在长安城的上流贵族圈流传,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来自京城的苏然、刘仁轨也或多或少的通过自个的人际圈,或多或少了解到其间的一些辛密! 其间,最重要的一个辛密就是,以金赎刑是程处弼提出来的! 第403章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好个“以金赎刑”,他们荆州世族还真是好样的,感情在这里等着本官!会玩,会玩,真他娘的会玩!” 一阵错愕之后,程处弼并没有苏然、刘仁轨所想的大怒于庭,而是不怒反笑,大声发笑,笑得极其的玩味潇洒,双手尽情地鼓掌。 “下官失言,请大人恕罪!” 尽管程处弼没有发怒,但他的言语之中的冰冷却骗不了人,这让苏然更是如履薄冰、更是战兢失色。 “失言,失什么言,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处弼冷然地摇了摇头,好生将身子蜷缩得紧张兮兮的苏然扶起,扬起一丝略带温度的笑意,叹道。 “看来某些人是成心要和本官不对付啊!你先下去,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处理。” “大人,那以金赎刑” 看着程处弼骤然收起雷霆般的怒意,苏然有些没有缓和过来,不可置信地再次请问道。 “赎,给他们赎,当然要给他们赎!” 程处弼乐笑了几声,肯定的回答道。 “喏,喏,喏下官明白了!” 苏然擦了擦额前的汗渍,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明白就好,他们要交那就让他们交,正好本官缺钱赈灾!还有,告诉他们一声,以金赎刑上交的钱,全部转换成等额的粮食上交,可不能少了一两一厘!” 程处弼扶着苏然,又笑了几声,提醒着苏然道。 “这个大人,下官还有一件要事禀报,据府吏上报,今日城中的粮价,又翻了一番,从原来的八文一斗上涨到十六文一斗了!” 听得程处弼谈及粮食,苏然猛然惊起,又向程处弼禀道。 “十六文一斗!还真是有意思!” 程处弼那英挺的长眉微微一蹙,但很快地便被笑意所掩盖,和声给苏然下了逐客令。 “你先下去,本官知晓了!” “喏,下官告退!” 苏然也明白在这场政治斗争之中,自己不过就是一小卒子而已,没有什么话语权,也不再多言,揖礼而退。 “大人,收雷霆之阴,化晴朗之日,大人之胸襟气量,末将十分佩服!” 苏然退下之后,刘仁轨匆匆上前,向程处弼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本将都还没有做到,你佩服个屁!再说了事已至此,难不成我还自个给自己扇巴掌不成!” 程处弼没好气地给刘仁轨瞪了一眼,苦涩着靠坐在一边的胡椅上,打开碗盖,抿了口茶水。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被长孙师摆了一道!”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做不得喜怒不形于色啊! 以金赎刑,是他用来对付长孙无忌与长孙冲的,他能用,其他人自然也能用,他要是制止,不让荆州世族履行,那不是自己抽自己嘴巴! 这种唾面自干的蠢事,他可做不出来!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阴沟里翻船,被人故技重施,摆了一道! 两仪殿那件事情尽管被李二陛下三令五申,禁止传播,但抵挡不住长安勋贵的八卦之火,还是在长安的上流社会流传开来。 从长安而来荆州的人,也就只有那些多,屈指可数,苏然又没有表现出心思堪破的心慌,不像是背主之人,武士彟也不蠢,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事。 这件事情,最好也是、最有利的对象,就是长孙师! 因为自己当时就是用的这个计策,怼了长孙无忌,将长孙冲逼出了京城! 提出这个计策,不仅可以收拢荆州世族之心,更可以报当时的一箭之仇!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大人才思敏捷,句句金珠,末将真为佩服!” 思量分析着程处弼这句经典名言的刘仁轨,再次带着闪闪发光的眼眸,向程处弼表达衷心的敬意。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程处弼歪头歪脑地品着茶,随口说道。 这是出自唐宋八大家之一苏洵着作《权书·心术》中的名句。 其意为:泰山之崩何等惊天动地,麋鹿之动何等疾快飞迅,但对一个真正的“将”来说,这些都不足以动其心,乱其静,依旧处之泰然。 泰山之崩、惊天动地,麋鹿之动、疾快飞迅疾速苏洵举这两例,两相比较,对照鲜明,形象地勾勒出“治心”者处乱不惊的神态,运用夸张和对偶的修辞手法,生动形象地写出了将领要沉着冷静,在突发事变前毫不惊慌失措。 主将的心理素质最重要的有二:第一,超人的镇定,临大事而不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第二,极度的沉静,能有效地排除一切干扰,“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若能如此,便能把握利害得失,从而抵御敌人。 只有一个遇巨变而不惊,处干扰而不心动的人,才具有“制利害”、“可以待敌”的资格。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政治形势!” 程处弼点到即止,没有细细明言,将话题转归到当前的主题上来。 “官府这边刚提出来“以金赎刑”,民间坊市的粮店就开始上涨粮价,这恐怕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聪明如刘仁轨,也不需程处弼全部说完,浅尝辄止,便之气大意,将程处弼与苏然对话时,自个的所思所想,问出。 “再说,以荆州世族的胆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与官府为敌?” “从此事上看,这荆州世族,估计与都督府的那位长孙长史大人勾结不轻啊?” 第404章 他是为了对付我! “问得好,这恐怕就是长孙师给他们出的主意,也就是长孙师在身后给他们的扶持!” 程处弼赞赏地指了指身旁的胡椅,示意刘仁轨坐下,向着刘仁轨细心详备的指点道。 “自古民不与官斗,尽管平素官不与民争利,任由百姓自主调控物品价格。” “但一般的百姓能够自给自足,达到温饱就不错了,说什么官不与民争利,说白了,就是不与世家的争利。” “但在国家危难的时刻,尤其是灾情严重、朝廷正在赈灾的时刻,粮价一涨再涨,从斗米四文,翻了两番,变成了十六文。” “要是朝中无人,别无官员与世族勾结,谁敢冒着与官府作对的风险,大发灾难财!” 常平仓,天朝古代政府为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由汉宣帝时任大司农中丞西汉天文学家、理财家耿寿昌首次提出。 主要是运用价值规律来调剂粮食供应,充分发挥稳定粮食的市场价值的作用。 在市场粮价低的时候,适当提高粮价进行大量收购,在市场粮价高的时候,适当降低价格进行出售。 这一措施,既避免了“谷贱伤农”,又防止了“谷贵伤民”,对平抑粮食市场起到了积极作用。 但在汉元帝初元五年(公元前44年),在位儒臣借口关东连年灾荒,常平仓与民争利,遂与盐铁官、北假(今内蒙古河套以北、阴山以南地区)田官等一同废罢。 这位儒臣提出了常平仓“外有利民之名,而内实侵刻百姓,豪右因缘为奸,小民不能得其平”的弊病,因而常平仓被废罢。 表面上这位儒臣是为了维护百姓的利益,实际上是为了维护世族的利益,因为在古代社会掌握权力、地位、钱财、土地、粮食的是世族,世族地主。 而真正的百姓,过的是小农经济,能够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给国家上交赋税之后,还能够自给自足就已经很不错了。 真正的百姓,只求不来个天灾人祸,不然连地都要当给世族地主,自个还要到地主家去做佃户。 也许,这位儒臣正因为提出了这么一个昏庸的反对意见,所以在史书上连官职和名字都没有记载,只有一个“儒臣”的代名词。 若是常平仓不能维护百姓的利益,那么常平仓这一制度,也不会一直延续至今,被现代国家所坚持。 现在我国还有一个和常平仓制度类似的国企,叫做天朝储备粮管理总公司,简称中储粮。 而罗斯富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经济危机时,将宋代王安石新政中的常平仓政策引入了他的罗斯富新政中,直到今天,它仍然是美国政府农业政策的理论基础。 尽管李二陛下在贞观二年,命州县并置义仓,凡置地亩纳二升储之,凶年赈给或贷民为种秋熟纳还,但唐朝的常平仓并没有完全形成制度,各地官府都名存实空。 直到贞观十三年,李二陛下才下令在洛、相、幽、徐、齐、并、秦、蒲诸州置常平仓,常平仓制度才正式在唐朝确立。 到唐玄宗天宝八年(公元746年),关内、河北、河东、河西、陇右、剑南、河南、淮南、山南、江南十道常平仓粮共四百六十余万石,常平仓制度在唐朝发展完善。 要是现在淮南道、荆州就有常平仓,他何苦与长孙师、与荆州世族斗智斗勇,直接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开仓放粮,就少了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事情了。 长孙师敢与荆州世族狼狈为奸,坐地起价,他一定打得他们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这么说来,长孙师还真是和他老子一个德性,为了钱连百姓社稷都不顾,妄为朝廷命官!” 刘仁轨一品味其间的意味,脸上充斥着极尽的讽刺,大声对长孙师喷击。 他也明白程处弼明里暗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只是有些话程处弼可以说,他不能说,他人微言轻,而程处弼是堂堂的三品大员,家国重臣。 “不,长孙师的用意应该不在钱。我看了一下长孙师的履历,尽管一直是军职,但长孙师的军声一直都不错。” “对手下的军士也都能照顾就照顾,就是随大流喝了兵血,也都会以其他的明目给军士补充回去” 虽然与长孙师处于对立,但程处弼并没有贬低长孙师,摇头轻笑着解释道。 要是长孙师真如他老子长孙顺德一样贪污腐败,那他反而会笑。 因为对付这么一个人,那就容易太多了,只要让锦衣卫暗中查明证据,就可以轻易地把长孙师掀下马来。 刘仁轨微微诧异,他没有想到长孙师竟然不是如他所想,但他没有怀疑这一事情的真实性。 因为这是程处弼所出来的,绝对的服从是程处弼担任左卫中郎将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印入每一个卫士脑海中了的! 而且,在他们心中,这位将军大人本身就是无所不能,近乎于圣人般的存在! “那长孙师的用意,莫非是” 再细细一想之后,刘仁轨的目光很是清明,但清明之中带着惊诧,有些事情,他明白,但他也不敢说。 “他是为了对付我!” 程处弼扬起怡然、恬淡的笑意,对着刘仁轨一字一顿,字句清晰地接着说道。 “正则(刘仁轨),这就是长孙师的用意所在,对?” 刘仁轨带着微笑,徇徇点头,没有说话。 刘仁轨不说,程处弼也没有让他难为,昂展着若火炬一般炯炯火烧的目光,自信满满地伸出四根手指,神秘的笑着说道: “长孙师准许荆州世族上涨粮价,其意有四!” 第405章 长孙师的政治谋算 “一来上涨粮价,可以让荆州世族吃饱,进一步拉近他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的关系!” “因为只有利益关系的同盟才是最为可靠的,一旦荆州世族与他达成了利益同盟,这样的同盟是难以攻破的!” “当然也不是说这样的同盟牢不可破,只要你能给他更多的利益,这样的联盟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二来在荆州,我与长孙师是斗争对立的关系,长孙师的胜利与否取决于我的力量,换而言之我和他之间斗争的胜负在于我们力量的对比。” “而力量的变化无非是此长彼消,或者是此消彼长。他与荆州世族的关系近了,我与荆州世族的关系自然就远了!” “三来我此次来荆州的任务,是奉旨赈灾,在朝廷粮食没到来之前,粮价越上涨,我这个安抚使就越难做。” “不说因为粮价上涨而需要开销更多的钱财买粮,甚至可能因为粮食的上涨,造成粮食紧缺的假象,从而引发城中灾民的暴动” “第四,一旦这江陵城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或者说荆州的灾情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这个安抚使就难辞其咎,或许最后要灰溜溜地回到京城!” “而他,长孙师,作为荆州世族的支持者,在关键时刻,让吃饱了的荆州世族,再吐出一些钱粮出来赈灾,安抚百姓,这就是实打实的民心与政绩!” 程处弼条理清晰,从轻到重,一点一点地将这场政治战争,梳理清楚,并分条概述出来。 “将军大人,长孙师此人的心思,可真是歹毒狠辣啊!” 听完程处弼逻辑精密的分析,刘仁轨倒吸了一口寒气,缓缓吐了出来,许久才叹出了一句。 “歹毒、狠辣,不,不,不,他长孙师是一个专业的政客,他的一切行为符合一个专业政客的专有本能!” 程处弼扬起修长若春笋的食指,轻轻地左右摆动,淡然的说道。 “成王败寇,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他长孙师赢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官场如战场,只是官场上的刀不见血而已,但官场上的刀从来就不比战场上的刀钝,甚至可以杀更多的人,而且杀得正大光明!” 朝代更替,新皇登基,作为政治的失败者,有多少家族被连根拔起! 改革变法,政治洗牌,有多少旧利益的既得者倒塌,又有多少新利益的支持者殉难! 战场上的你死我活可以分明的看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看见鲜血淋漓,但官场上的明争暗斗,稍有不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军大人” 刘仁轨唤了一声程处弼,他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史书是胜利者的歌颂史。 作为一个唐朝人,作为时常跟随程处弼前往弘文馆的他,很清楚地知道梁、陈、北齐、周、隋这五朝史书,正在弘文馆进行编纂。 恍惚之间,刘仁轨好似定下神来,目光坚毅地注视着程处弼,肃然地恭问道。 “将军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总不至于让他长孙师的奸计得逞?” “当然,既然扬汤止沸不成,那本将就陪他们来一场釜底抽薪!” 程处弼折左臂于右肘,徐徐轻点,清秀无瑕的俊美面庞,夹带着刚毅阳光的色彩,宛若于赤壁烽火谈笑风生的周公瑾一般指点江山,以盛气却不凌人,刚阳却不失柔和的语气,侃侃而谈。 “这授衣假已过,非有大事,这官员的升迁已是不可轻易改动,而荆州又山高皇帝远,长孙无忌就是再权倾朝野,也波荡不到这里!” “而他长孙师此刻的一切,不过是依仗着荆州世族,没了荆州世族对他的支持,没有了荆州世族的支持,长孙师就是水里的浮萍,随波流浪!” “光凭他一个都督府长史的身份,别说和暂时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我较量,就是武士彟那老狐狸也能够轻易地将他吃成渣!” “如将军所言,荆州世族,就是我们最好的攻破点!” 刘仁轨眼前一亮,宛如一切迷雾都拨开,眼里全是智慧的光影,顺势接过程处弼的话,说道。 “可是,将军不是说长孙师已经与荆州世族联合,在背后支持荆州世族上涨粮价” “难道将军大人要将荆州世族收归帐下,给予他们更多的利益?” “不对” 但说完之后,他又有些疑惑,在程处弼还没有回答之前,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程处弼最讨厌背叛,他们这一府的卫士的宗旨,就是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服从。 若不是他们对程处弼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服从,程处弼也不会先让他们到荆州来,而不是其他两府人马。 “利益的联合,也终究会因为利益而瓦解!” 刘仁轨的表现,程处弼很满意地点头赞许,和言为他解答,虽说刘仁轨现在还没有达到历史高度,但已经成功从武将向文臣转型。 “没错,利益的联合,只要能够给他们更多的利益,确实可以轻而易举的攻破!” “但!” 说间,程处弼刻意地加重音调并停顿了几秒,带着冰冷的决绝,没有一丝色彩的厉声说道。 “我程处弼可不喜欢朝三暮四、两面三刀的东西!” “背叛者恒背叛,我可不想有一天被他们从背后捅上一刀!” 果然! “末将虽是粗人,但也知晓礼义之范,末将承蒙将军爱戴,从陛下手中救出,赐以新生,又不以末将微贱,过蒙提拔,将军大人知遇之恩,末将没齿难忘,必将生死相随!” 刘仁轨的心剧烈一跳,双手抱拳,躬下身子,向程处弼长揖一礼,发扬誓命。 “那么紧张干嘛,本将只是告诉你对那些世家的态度而已,你的心意本将都明白都在这里,对于你这样知仁明礼的义士可以厚以恩德!” 程处弼起身双手将刘仁轨扶起,右手攥拳捶了捶胸膛,和颜悦色的说道,不过话锋一转,稍时变阴冷无比。 “但对于那些首鼠两端,风吹两边倒的人,就不能分之以福分,而是要用另一种方法!” 第406章 世族,士族! “另一种方法?” 刘仁轨心神一动,但不明其理,出神地凝望着程处弼,期待着程处弼的下一步解释。 “就是让他们明白得罪你,会比投靠他人,失去更多的利益!” 程处弼的嘴角挂着安然的微笑,黑棕色的眼眸里尽是渊博知识凝结的睿智,右手的食指带着节奏轻点着太阳穴,轻松的说道。 “末将还是不怎么明白,还请将军道出其详!” 刘仁轨双眉紧蹙,低头一思,片刻之后,又摇了摇头。 程处弼说得有些抽象,过头这些模糊的概念,他不明白,他需要知道更为具体的东西,比如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荆州世族失去更多的利益。 “其实,方法很简单,既然他荆州世族不识抬举,那我便动他们荆州世族在官场上的出仕子弟!” 程处弼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别具一格,带着危险的气息,宛如老虎捕猎时已经胜利在望的笑容。 “动他们荆州世族在官场上的出仕子弟!!!” 世家,世家,声名传世,诗书传家。 古代世族,通过读书明白礼义、通过读书掌握学识。 因为懂得礼义,所以仁孝、所以仁德,所以为乡民所重,积累了名声。 因为掌握学识,所以经世、所以致用,所以为执政者所重,从而步入仕途。 因为自身为官,尝到了甜头,所以举家以经术,传家以儒学,逐渐形成了累世公卿的状况,在九品中正制实行以后,达到了顶峰。 比如七宗五姓中的清河崔家可以追溯到东汉末年曹魏名士崔琰,博林崔家可以追溯到东汉末年与诸葛亮为友的博林崔州平,太原王家可以追溯到东汉末年的司徒王允,范阳卢家可以追溯到东汉末年的大儒卢植 世家,之所以能够传承数百年甚至千年而不倒,是因为他们是当时华夏一切的主流。 因为察举制、恩荫制、九品中正制,因为诗书传家,他们垄断了入仕的道路,也垄断了知识,所以他们获得了与皇族共享政治权利的权力。 因为品官占田荫客制并通过手中掌握的权力,所以他们侵占了大量的土地与劳动力,建立起自给自足、实力雄厚的庄园经济,成为了帝国经济上的重要支柱。 因为诗书传家、因为垄断知识,所以世家子弟成为了国家文化界的主流,并控制着社会渔轮。 世家占据了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上所有的主导优势,所以成为了帝国的隐形主宰。 这是为什么魏蜀吴三家,最后并归于世家起家的晋朝的真正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起家的晋朝最终会同样为世家所取代的真正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在武士彟努力下已经将武家从商贾变身成为世家,但武则天在掌权之后依旧要极力清剿世家的真正原因! 同样,这也是程处弼、长孙师,为什么要围绕着荆州世族展开斗争的真正原因! 因为同样出身于世家、但代表着不同世家利益的他们,心间都清明:世家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了! 谁掌控了荆州世族,谁就容易赢得这场政治游戏的胜利! “将军大人,才略无双,末将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仁轨恍然大悟,再揖一礼,喟然称叹。 世家的一切源于知识,但世家的根基却是政权! 世族也称士族,而不是钱族! 若是没有了政治权力,没有政治上的利益代言,尽管世家还可以凭借手上的诗书,他日东山再起,但至少在当下,可以让世家伤筋动骨! 所以,在政治权力面前,金钱不过尔尔。 在权力与金钱面前,荆州世家一定会选择权力,而不是金钱。 在长孙师提出了金钱诱惑,和程处弼将要执行地政治打击面前,荆州世家一定会选择在官场上的世家子弟! “别老是这样那样的,我又不兴这些俗礼,我要是有些粗浅的学识,能够让你学习,也是我值得庆幸的事!” 程处弼风轻云淡地释然一笑,亲和地说道。 “下去把房俊叫上来,上次让宝琪执行任务了,这次就让这小子去,不然这小子就该埋怨我这个三哥了!” “喏!” 刘仁轨怀着感激,郑重地点了点头,退出了大厅。 “三哥,你唤我啊!” 不过一会,房俊便出现在院前,快步跨过门槛,步入大厅。 “俊儿,过来坐!” 看着在不远处行礼的房俊,程处弼亲切地招了招手,让房俊到身边来坐下,打趣问道。 “上次,让宝琪去捉拿荆州世族的纨绔子弟,你小子心里是不是怨恨着三哥!” “没呢,哪有的事!” 被程处弼一问,房俊一急,直快地回了一句,再看着程处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又有些腼腆地摸了摸脑袋,憨厚一笑。 “只是,这心里还是有些懊悔,早知道有那等好事,就不把二黑那小子推出来了,我自个就主动站出来为三哥排忧解难了!” “三哥,现在还真有一个忧难,需要你去排解!” 看着在自己面前,始终如一个单纯的弟弟一般的房俊,程处弼的笑容更有温度,和声说道。 “好啊,好啊,三哥,你尽管差遣便是!” 房俊雀跃起来,拍着心口,大声叫好。 “今天三哥也给你一支人马,按着这份名单,将上面的人挨个地抓起来!” 程处弼也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帛书,递给了房俊。 “这上面都是官员啊,好大的差遣!多谢了三哥,我这就去钦点人马!” 一瞥手中的帛书,房俊都笑得合不拢嘴了,欢天喜地朝程处弼一拱手,大步流星地出了大堂。 程处弼起身走到厅堂前,伸了伸懒腰,仰望着如血般红艳的残阳,凝脂般的嘴角划过一抹如出一色的风采: “长孙师,抓了荆州世族的纨绔子弟,让你轻松地化解了,这一次,我看你怎么破局!” 第409章 无声却响亮的巴掌! 那可是他衙堂外的侍卫,那可是他的亲卫,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打了,还打得这般的凄惨,惨不忍睹! 这是在打他的脸,把他的脸打得火红! “房俊,你想干嘛!” 长孙师的眼里燃烧起若炉碳半烧的火焰一样旺盛的怒火,突然发出强大的声音,悍然冲着房俊咆哮。 “不好意思,本将不想干,本将不好男风!” 房俊学着程处弼的姿态,扬起淡淡的弧度,故作好色与嫌弃的样子,轻松的说道。 “就是本将想干,也是干那些身量苗条、体格风骚,平静时若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也不是长孙长史这般三大五粗、貌不惊人” 被程处弼当成亲兄弟一样,跟着程处弼这么久,别的他还真不一定学到了,但嘴皮子确实还是掌握了几分火候! “哈哈哈哈” 两侧的左卫军士憋着脸,没有发出笑意,但周围不少年轻的世族子弟到是冷俊不禁地配合着发起笑声。 但那些世族子弟很快就不敢笑了,因为他们认出来了,这些人和半夜三更去他们府上抓他们的军士,穿着一样颜色的军装! 在本官的场子装疯闹傻,戏弄本官! “房俊,本官是问你,你想干嘛!” 长孙师气得,唇边挂满了白色的唾沫,长袖一挥,伸长手指,怒吼道。 “长孙长史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本官再告诉你一遍,本将不好男风!” 房俊也不笑了,原本充斥着玩味的声音也变得冷淡了,不相避让地对望着长孙师,目光桀骜,盛气逼人。 “房俊,你到底要干什么!擅闯府衙,殴打侍卫,你难道想造反吗!” 长孙师一巴掌猛拍在酒案上,直瞪房俊,发出穿云裂石的咆哮。 “扬言身为左卫亲府校尉的本将造反,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长孙长史也不怕闪了舌!” 房俊那刚直俊武的面庞更为冷厉起来,锐利的黑眸,既有程处弼的狡黠,也有房玄龄的冷静,直径逼视向长孙师,狂放且威严。 “怎么,难道本将打了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企图阻挡本将执行府卫命令的不逊军士,也要和长孙长史通报一声不成!” “长孙长史不是荆州都督府长史么,什么时候也能管南衙十六卫之首,我们左卫的闲事了!” “难道说,长孙长史是左卫长史不成!” 长孙师气得手掌直抖,血液沸腾,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但是,他无可奈何,这就是京官的气势,这也是京官的优势! 南衙十六卫将禁兵和府兵系统融合为一,既是掌管京城宿卫的精锐机构,也是军府的最高领导机构。 所以南衙十六卫既是军中部队,同时又是地方军队的领导机构。 身为大唐第一府卫,左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重中之重,每一州、每一府,左卫都有优先挑选将士,补充禁军的资格。 尽管实际上,大唐地方军队都归地方都督直接管辖,但名义上也接受南衙十六卫的垂直领导,自然也包括荆州。 程处弼虽然官阶比长孙师低,但拿左卫亲府校尉的身份,对上长孙师,除非长孙师也有左卫的官职在身,不然还真是无可奈何! 这就是京官到地方的好处,哪怕是芝麻大小的官,放到地方,那也是大爷! “好,好,此事姑且不论!那本官问你,你为何擅闯本官府衙!” 长孙师深吸深呼,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再次问道。 “长孙长史还真是耳朵不好使,那本将就义正言辞的再次告诉你一遍好了:本将奉左卫将军将令,奉命捉拿贪官污吏!” 房俊故作惊奇地掏了掏耳朵,扬起漠然而森冷的眸子,惊讶一下,笑得很“亲切”。 “房俊,你休要血口喷人!” “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哪来的贪张枉法,虽然本官管不得你,但你无端污蔑本官,你要是不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信不信本官告你一个污蔑朝廷命官之罪!” 长孙师皱起眉头,闭上双眼,过了一会,猛然一睁,勃然大怒,喷得房俊唾沫横飞。 “长孙长史,是不是贪官污吏,本将不好说,但是,在坐的可是有不少人干了不少贪赃枉法的事!” 房俊风轻云淡地耸了耸肩,轻佻地回了一声,说间还故意冲着厅堂里的官员,左右努了努嘴。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等也可是朝廷命官,信不信我也告上京城去!” 大厅里不少的官员都指着房俊大声反驳,但更多的却是色荏内胆,声音越来越弱,说了几声,就没有声音了。 “安静!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房俊,你可有证据!” 被房俊的目光一扫,长孙师内心发抽,闭上眼睛,大喝一声,平缓这一霹雳消息,带来的不宁与害怕,继而厉声质问道。 他的手心现在全是汗,背上也是,虽然他没有什么问题,但这厅内的荆州官员能有几个是干净的! 他现在只能希望程处弼手上并没有掌握什么严重的证据! “证据嘛,老实说没有,但是,不知道左卫将军大人赐给本将的这一帛书,算,还是不算?” 房俊挥手从衣甲中抽出一份帛书,轻飘飘地放下了长孙师的手里,瞪眼一笑,声音充满了趣味的蛊惑。 看到帛书上的字迹,长孙师的脸瞬间苍白,若石灰人一般白的吓人,瞳目死死地放大! “如何,长孙长史,是配合本将行动、严明执法呢,还是与本将对着干、包庇纵容某些贪污不法分子呢?” 房俊站在长孙师的面前询问道,但乖张的脸庞上哪有半分敬崇之色。 “哼!” 长孙师冷哼一声,甩袖而去,这样的场合,多待一刻,他都觉得羞辱。 “左卫将士听令!” 房俊冷淡一呵,晶莹剔透的眼眸中,全是凛冽桀骜的神色。 “奉令抓人,若有抗命不从或阻挠执法者,杀无赦!” “喏!” 第410章 荆州世族的绝望...... “程处弼,你可真狠!我长孙师,还真是小看你了!”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高看程处弼三分了,他想过程处弼会及时做出反击,但他发现,自己错了,程处弼的反击速度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程处弼就对自己的计策,做出了应对之策,并且在自己的衙堂上抓人! 程处弼这一下,扇的自己猝不及防,扇的自己脸上无光,把自己这几个月苦心经营起来的形象一瞬之间,全部破坏殆尽! 如此的快、狠、准,这是不知道超出了一个官场雏鸟,多少个量级,才能掌握的能力了! 看待程处弼,也不能用看待一个官场优秀的后进、平辈的身份,而是与自己旗鼓相当、同等量级的生死对手! 事实证明,他轻敌了,所以需要付出代价,而代价往往很重,很重! 鸡飞狗跳的喧闹的声音很快地就结束了,在左卫禁军井然有序地撤离之后,荆州都督府又恢复了宁静。 房俊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他没有挥一挥衣袖,但他带走了二十多个与荆州世族相关的官员。 从厅堂偏室回来,望着正厅苍凉荒诞、一片狼藉,长孙师若喝了一整瓶八二年的山西老陈醋一般,内心一片陈杂,浓眉苦展,脸上若下雨天滚滚来袭的乌云一般,难以消散。 “长,长史大人!” 看到长孙师进来,在厅堂里哭嗓着脸若丧考妣一般的荆州世族们,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慌忙起身,迎上前来,将长孙师围得团团转,愁苦的抱怨道。 “长史大人,长史大人,您怎么能” “我,我能怎样!” “让你们把屁股擦干净,你们呢,现在到好被程处弼一锅端了!” “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好好看看,你们干出来的好事!” 听得荆州世族们嗡嗡的抱怨声,长孙师的面色更是阴沉,将手上拧成一团的帛书,狠砸过去,恶狠狠地发泄道。 房俊的示威都那么明显了,甚至是直接的出言威胁了,要是他敢阻挡,就会被视为贪官污吏的保护伞,一样被抓了! 他又不傻,怎么会强行出头,白白为这些蠢如猪狗,不,连猪狗都不如的荆州世族流血牺牲,这不符合他的利益! “这” 看清手上的帛书之后,荆州世族们,目光呆滞,无话可说,罪证白纸黑字,清清明明,确确实实是证据确凿! “长史大人,这可怎么办呢,这程处弼不会对我们那些官员子弟怎样,?” “长史大人,您足智多谋,可有什么好方法,救救我们那些子弟们!” 看完之后,那些受灾的荆州世族们,无一不是愁眉苦脸,头昏脑胀,心神发凉,把长孙师当成了绝望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哀嚎求救。 “救!怎么救!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怎么救!啊,你们告诉我怎么救!” 长孙师冷冷发笑,不答反问,双目攒射出无数的星光火爆,一连四声反问,反而勃然大怒地气喝起荆州世族。 对于这些猪队友们,他真是绝望了! 刚到荆州的世族,就严肃地警告他们,不要乱伸手,不要乱伸手,伸手必被捉! 让他们把黑料子、黑底子都清理干净,他们就是不听! 程处弼到来的时候,他又反复说,说反复,又让他们安分守己,等熬过了这一场风波之后再说! 可是这些猪脑子,没有一个放在心上,反而铤而走险、顶风作案,依旧说一套、做一套! 遇上这些蠢货,他没有被活活气死,都已经是养气功夫养得很好了,要是换上他刚从军、入军职的时候,遇上这么些人,早就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那岂不是,那可都是我们家族优秀的才俊,准备当成家族标杆人物培养的,那可是花了我们家族好几代心血才培养出来的!” “说什么不是呢,哪个家族在官场上的代表,不是家族最优秀的继承人,唉” “唉,逆子都是因为你,为了救出你这个蠢货,老夫把程安抚使得罪了,现在害得你大哥深陷牢狱,老夫打不死你这个混帐东西!” 看到长孙师火冒三丈,反而对着他们大吼大叫,荆州世族心中,最后的一丝火种,也都绝望地熄灭了。 一个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叹息起来,要是有后悔药,恨不得吃上个十斤八斤的。 更有那些不气不打一处出、火不知道往哪里发的荆州世族,蛮横无脑地将脾气发泄到那些刚刚营救出来的纨绔子弟身上,对着他们拳打脚踢。 学而优则仕! 哪个在入仕官场的世家子弟,不是世家当中最为优秀的继承人! 那个不是经过几代人从小到大精心安排、精心挑选、精心培养出来的,就为了成为官场上的家族力量! 身在官场,以权力护家,以声名扬家,他们的重要性远比这些整日混吃混喝、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重要的多! 要是在官场子弟和纨绔子弟上做出选择,为了家族的延续,家族的传承,抛弃那些纨绔子弟,而去选择官场子弟,这是最现实、也是最直观的表现! 诗书是世家的本源,权力是世家的根基。 现在在官场上的势力被抓了,没有了权力的庇护,他们那些巧取豪夺的土地、他们那些血腥压榨积累起来的财富,如何得以保障! 但是,现在,晚了,没有后悔药吃了,人已经被程处弼给抓走了 他们在官场上的羽翼,没了 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新兴家族兴起时,狂雨暴雨般的打击与吞并! 兴起、吞并、壮大、落魄,兴起、吞并、壮大、落魄,这就是世家的生存旋律! 第411章 世家,何为世家! “程安抚使怎么忘了,要是向程安抚使请罪就好,只要程安抚使能够高抬贵手,晓儿保住了官位,我们家族就可以化险为夷了!” “是啊,是啊,去向程安抚使请罪,只要程安抚使能给我家孩儿一条活路,给我们家族一条延续下去的道路,这荆州他想要如何治理,我都认了!” “可是我们都已经得罪程安抚使了,若不是因为如此,程安抚使也不至于对我们出此狠招,现在只怕程安抚使不愿原谅我们了!” “怕什么,要钱出钱,要粮出粮,他程处弼到荆州来,不就是为了赈灾嘛,只要我们肯帮助他赈灾,帮他渡过难关,他又何苦和我们对敌!” “对呀,要是将荆州的灾情缓和下来,对程安抚使就是政绩,我们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总会给我们一点薄面!” “没错,事到如今,只求程安抚使能够法外开恩,只要能让我家恒儿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就是让我把城西那家粮店送给他,我也愿意”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连夜过去” “大好,大好,同去,同去” 那个殴打自己子嗣的荆州世族宗主的一句发愤气话,却在无心之间,点亮的厅内所有世族心间那最后的一丝稻草,让那破灭的希望,又一次的死灰复燃。 世族们再一次想到了程处弼,想到了这位荆州政治游戏的主宰,想到了这位年轻主宰的可怕,还有他的权力。 “怎么,难道你们要违背我们之间的誓约,去向程处弼求饶,去向程处弼妥协!” 看着这些个风吹两边倒、摇摆不定的荆州世族,长孙师露出一抹鄙夷,他低声冷冷的说着,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目光。 “不去向程安抚使请罪,能行吗,他能就这么心甘情愿将我家麟儿放出来!” “长孙长史,您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您也应该知道官场中有个自己家族的世家子弟和官场中没有自己家族的世家子弟,对一个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您是关中世家出来的,您是来自尊隆高贵的长孙世家,在宫中,有长孙皇后母仪天下,在朝堂上,有长孙宰相老成持重,所以您是稳如泰山!” “但我们这些荆州世族呢!” “我们在宫中、在朝上,是没有背景的、没有靠山的,所以我们荆州世族,只能安守一隅,而不能像山东士族、江左世族、关中世族、陇西世族一样,稳坐朝堂,得宰天下!” “我们荆州世族的野心也不大,就是想着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为别的,就为家族能够传承下去!” “要是有幸,家族能够出来个三省之长,那是祖宗保佑,要是不幸,我等也不存妄想!” 荆州世族虽然想着去向程处弼讨饶,但也不想将长孙师得罪到底,向长孙师,推心置腹、恳切备至的说道。 世家世家,世家之所以称之为世家,就是因为他们不会忠于某个王朝、忠于某个政治团体,他们永远优先忠于家族! 家族,传承才是根本! 世族,之所以能够传承千年而不倒,就是因为他们能够为了家族,选择背叛朝廷! 出身清河崔家的北魏宰相崔浩,经历后赵、北魏两朝,出身弘农杨家的北齐宰相杨愔,经历北魏、北齐两朝,出身陇西赵家的北周宰相赵贵,经历北魏、西魏、北周三朝。 王朝灭了,没有关系,换个朝代,一样的可以做官,一样的出将入相! 别说世家为了传承,没有王朝忠臣的感官,有奶便是娘,就是皇位,那样九五之尊的位子,为了家族的性命世家不也说抛弃就抛弃了! 太子太傅萧瑀是梁朝皇室萧家的后人,殿中监宇文士及是北周皇室宇文家的后人,吏部侍郎杨师道是前朝皇室弘农杨家的后人! 为了家族传承,能够连皇权都放弃的世家,你能期待他们忠于某个王朝、忠于某个政治团体,做梦! “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容忍!我希望,你们不要自己选错了路!” 长孙师没有因为荆州世族的掏心掏肺,而有半点的动容和迟疑,对荆州世族的言语,依旧冰冷。 出身关中长孙家的他,当然清楚世家的传承的重要性! 他们洛阳长孙家,最早可以追溯到北魏一朝,北魏太尉、北平宣王长孙嵩便是他的先祖。 从北魏太尉、北平宣王长孙嵩,到西魏大将军、昌宁郡公长孙俭,再到北周上柱国、大司徒长孙览,再到隋朝银青光禄大夫、户部尚书长孙炽,再到如今的开府仪同三司、司徒长孙无忌 别说其他的家族了就是他们洛阳长孙家,为了家族的传承,对那么多的王朝,不也是说背叛就背叛! 但是他可以理解,不代表他可以容忍! 如今荆州的局势,已经如此的明朗了,他与程处弼,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而荆州世族的重要性,谁都知道,谁掌握了荆州世族,就掌控了荆州政局! 在这个纷争凸现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去体谅荆州世族的困难,而对自己的仕途视若无睹! 他要的是入主中枢的权力卡,而不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好人卡! “长孙长史,您是知道的,世家从来不忠诚任何一个人,世家只忠诚于家族、忠诚于家族的利益!” 此言一出,长孙师明白了荆州世族们的态度,向天傲放,冷笑不止,继而面寒如霜,冰封严凉: “难道程处弼可以猛龙过江、能够制服你们荆州世族,我长孙师就是一只没牙的老虎,降伏你们荆州世族不能!” 第412章 荆州世族的黑暗史,长孙师的后手! “长孙长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孙师夹枪带棒的话,让在场的荆州世族们,不由心头发凉,慌乱不已,半带愠色、半带恐慌地心虚道。 “什么意思,你们以为是什么意思!你们不仁,就休怪我长孙师不义!” 长孙师望着这群惊若寒蝉的荆州世族,横眉冷眼,嘴角扬起一抹飞扬的不屑弧度,噙着冷冷的浅浅嘲笑,谈吐激扬。 “你们能够为了保全你们的子嗣、保全你们荆州世家的官声家传,那我长孙师自然就能够为了保全自己的仕途地位,向朝廷、向陛下上表某些事情!” “且不说,在我父亲当政时,你们从荆州官府鲸吞蚕食的、还有那些土地兼并从百姓手中掠夺的,只说铁矿、铁器、铜钱,如何!” “铁器、铜钱!” 听得这两个触目惊心的词语,在场的荆州世族宗主们,无一不面色苍白,冷汗直冒,手颤脚抖。 《唐六典》中有言:“凡名山、大川及畿内县皆不得以封。” 因为名山大川中的山林矿产,必须是国有,所以,李二陛下为了维护国家正统,被迫将长孙皇后所生最心爱的幼女衡山公主改封为新城公主。 一如现在的烟草专卖,最早的专营,是盐铁专营。 食盐专卖最早可以追溯至春秋时期,当时管仲向齐桓公提出“官山海”,即专营山海资源,主要对盐实行国营,利出一孔。 到了汉武帝时期,为了能够让在对匈奴的争战中,有强有力的国家经济支撑,汉武帝在大农令桑弘羊的建议下,从富商豪强手中夺回盐铁等重要经济事业,推行了盐铁官营。 尽管唐朝前期,延续了隋朝的制度,取消盐的专卖和其他商品一样收市税,但为了积极备战北方的鞑子,为了在武器上取得优势,铁矿、铁器还是进行官府专营。 而铸钱,更是国家的根本,没有哪一个朝代不想把铸钱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根据《旧唐书·食货上》记载,“高祖即位,仍用隋之五铢钱。武德四年七月,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秦王、齐王各赐三炉铸钱,右仆射裴寂赐一炉。敢有盗铸者身死,家口配没”。 也就是说,在武德年间,只有李二陛下、齐王李元吉,还有尚书右仆射裴寂有铸钱的权力,就是太子李承乾也没有这个殊荣。 现在贞观年间,李元吉、裴寂都挂了,李元吉挂在了玄武门之变,裴寂在武德年间因为谋反的罪名被抄家,当今只有李二陛下一人能够代表个人铸钱。 铁矿、铁器、铸钱,这些都是与国争利的死罪,甚至可能株连九族,这些荆州世族如何不忧心忡忡、冷汗直冒! “长孙长史,你可别忘了,就是令尊前长孙都督也一并参与进来了,难道你就不怕你自己也跟着遭殃,难道就不怕你父亲遗臭万年吗!” 荆州世族们磨得牙齿嘶嘶,眼睛全是被威胁之后的慌乱,但慌乱之中,也有被激发起来的急智,与长孙师争锋对峙,拼命一喝。 “呵呵,那又何妨,难道我父亲还有声名吗!” 听得荆州世族们,拿死后的父亲长孙顺德的名声相要挟,长孙冲的瞳目更是锋芒刺起,寒光凛冽,发出几声猖獗的冷笑,丝毫不为所动,气势更为冷峻。 “早在武德九年,我父亲就在监督宫室时,发现数奴联合偷盗宫中财宝,因为接受仆奴贿赂,将事情压下,为朝中官员所不耻!” “在贞观二年时,我父亲为泽州刺史时,又一犯再犯,再次因为贪污而免官!” “你们认为在九泉之下的他,会在乎那些所谓的声名吗,他早就被金黄银白给腐蚀掉了!” 说起,自己的父亲长孙顺德,长孙师自己都十分瞧不起、生气不已。 若不是摊上这么一个贪婪成性、名声发臭的父亲,自己也不至于在清流当道的官场上被各类府衙所排斥,迟迟难以升迁,到现在才混得一个地方都督府的二把手长史。 说间,长孙师又看待傻子一般的摇头耻笑,带着可怜又可悲的神情,居高临下俯瞰着泯然与众的荆州世族们: “再说了,难道你们认为英明神武的陛下会因为一个死人犯下的过错,而迁怒于我长孙师,会迁怒于我长孙家族吗!” “你们认为陛下会和你们一样愚蠢吗!” “再告诉你们,我长孙师将这件事情上表朝廷,是在大义灭亲,是在伸张正义、为民奉公!” “退一万步说,就算陛下迁怒于我长孙师,将我长孙师罢官革职,只要有皇后娘娘在、有宰相大人在,我长孙师必然不至于亡命身死,他日必定还是可以东山再起!” “但是,你们荆州世族呢,私下开矿、私自铸铁、私自铸钱这些大罪,夷平三族都是轻的!” “言尽于此,孰是孰非,孰轻孰重,你们荆州世族,好好掂量掂量,是走是留,你们自行决定!” “看来,我们是没得选了?” 沉默半饷之后,世族家主们看着长孙师,露出凄凉且无奈的笑意说道。 看到这些世族们,选择了自己,长孙师又恢复了官场的微笑,徐徐说道: “非也!诸位家主想想,从我父亲开始,诸位就与我长孙家合作,我也是诸位请到荆州来的,时至今日,我们有些良好的合作基础,有着深厚的情谊!” “程处弼初来荆州,诸位不与程处弼情面,如今事出突然,诸位便想转投他程处弼门下,他程处弼又会如何作想?” “折了他程处弼的颜面,又连接叛主、两面三刀之人,难道他程处弼不会提防诸位,在事后过河拆桥?” 第413章 阻挡灾粮,长孙师的后发制人! 背叛者恒背叛,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在程处弼处理完荆州的事宜之后,会不会秋后算账,会不会落得个狡兔尽、走狗烹的凄凉下场,这也成为了荆州世族左右为难的问题。 长孙师的一番话直戳他们的心窝,让这些世族家主陷入纠结之中。 那些家主一阵沉默,而后纷纷坐了下来,深思熟虑起来。 程处弼的行动刺芒在背,但长孙师的威胁更是直插心膛,长孙师的话,根本就是一道催命符! 投靠程处弼,不仅要担心程处弼事后反水,更要担心长孙师的致命一击,要是长孙师上表朝廷,他们家族就会在顷刻之间,被夷为平地! 但不投靠程处弼,那些个家族精英子弟,都会成为程处弼的手中子、刀下魂。 折了他们,家族必然元气大伤,没有个几十年的培育,是肯定再难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官场子弟。 尽管已经斟酌了事后的结果,但荆州世族们依旧难下定论,相互对望几许,继而向长孙师垂下身子,询问道: “我等愿意依旧追随长史大人,只是大人那程处弼抓了我等的官场子弟,大人也知道培育一个官场子弟有多么的不易,不知大人可有救护不法!” “救,肯定是不能救,也是救不得的,罪证确凿,白纸黑字,无从抵赖!” 长孙师摇头叹气,他也不知道程处弼哪来那么多罪证,但他也知道这些事情确确实实存在,不然他也不可能任由房俊在他的衙堂放肆。 “唉” 荆州世族还想挣扎的心,完全地覆灭下去,一个个愁眉苦脸,神色忧郁。 “但是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少程处弼所掌握的罪证,他们是罪不至死的!” 长孙师反转一声,又安抚起荆州世族低迷的情绪,和颜安慰道。 “既然罪不至死,程处弼就不能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将他们定罪斩杀,就只能上报京师,交由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堂会审,只要上下打点得好,依旧可以从轻发落!” “只要留得性命在,就是贬官降职,他日风波停息,依旧可以东山再起!” “上下打点,到是可以,可是贬官降职,谁知道陛下龙颜是否大悦,谁又知道贬为什么官、降为什么职” 长孙师的话,不仅没有让荆州世族们化愁为笑,反而他们的情绪更加地失落。 贬官降职,对于一个当官的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贬官降职,还不如一撸到底,罢官免职! 出来混的,早晚要还! 当年身居高位时,收受下官的贿赂,被贬之后肯定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当年身居高位时,欺负了某些下官,被贬之后肯定要变本加厉的被打压! “不过呢,还有一个方法更好,可以保住你们家族子弟的官位,只是有些风险,不知道你们敢不敢用了!” 说着说着,长孙师的嘴角露出一抹若残月般冰凉的笑意,声音阴邪且蛊惑。 “只要可以保住这些家族子弟,就是冒再大的风险,受再多的苦难,我等也愿意!” “那就好,让下人们都下去,还有你们这些家族的子弟们也都去偏室候着!” 说间,长孙师摆了摆手,让室内的家奴、侍从都出去, “哐!” 随着衙堂的大门关上,室内至剩下长孙师和这些世家的宗主们。 “大人,您的意思是?” “将程处弼赶出荆州!” 长孙师的眼眸里倒映着屋内摇曳诡秘的烛火,越发了阴暗幽凉。 “他可是陛下钦命的钦差大人,执掌荆州军政,凭我们的实力如何能动弹得了他!” 经过两次被程处弼雷霆手段的打压,荆州世族们对程处弼是又恨又惧,哪里还敢小觑于他。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处弼是钦差大人没有错,执掌荆州军政也没有错,但你们别忘了他程处弼钦的是什么差!” 长孙师冷哼一声,扬起一抹阴暗的笑容,森冷的说道。 “他程处弼可是奉旨来荆州赈灾的,要是这荆州的灾情赈不下来,他程处弼必然难辞其咎!” “可是,今天我等在江陵县衙以金赎刑的时候,可都是以最低的市价斗米三文的价格,将等量的赎金兑换成等量价格的米。” 荆州世族们苦瘪着脸,摇头苦闷的说道。 “现在以程处弼手中掌握的粮食完全足够待到朝廷之粮运达,就是运达之后,再熬了十余天估计也是绰绰有余的,我们如何能对付得了他程处弼!” “斗米三文,还真是好手段,本官的一招以金赎刑反倒便宜他程处弼了!” 长孙师神色一愣,而后眼中映起炙热的火光,拍手称叹,程处弼确确实实是一个政治天才,一个好对手! “但是对付他程处弼,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长孙师的神色更为动容,但声音却变得异常的低沉,沉的发寒。 “你们说要是这赈灾之用的粮食,到不得这江陵城呢!” 荆州世族神色大惊,惊惶失声:“抢劫灾粮!大人,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猪脑袋,谁要你们去抢劫灾粮了!灾粮可以足足派遣了两个军府整整两千人马的左卫禁军运输,这荆州哪来的人马能与大唐第一精锐左卫禁军相抗衡!” 长孙师对着这些跟不上自己智商的荆州世族,气得差点没缓过气来,指着他们扬声大骂。 “哦哦,那大人的意思是?” 听得长孙师不是要他们去抢劫灾粮,荆州世族们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提上咽喉的心。 “拦截军粮!只要阻塞了粮队的必经之路,让粮队不能在程处弼断粮之前及时到达江陵城即可!” 第414章 古代世族为什么那么牛逼! “阻挡灾粮进入江陵城?” 荆州世族们的眼眸有些发亮了,好似抓到了些什么,但又似乎没有完全明白。 “程处弼手里没了粮,这江陵城的灾民必然不满,不满则容易暴动,只要江陵城乱,程处弼必然难辞其咎!” 长孙师的声嚣更加盛气,身姿更为昂展,宛如整个荆州已经匍匐在他手上一般,洋洋自得。 “到时,我等再出来收拾残局,到时候只要你们荆州世族牺牲点钱粮,在民间树立起声望,事后赈灾有功,功过相抵,你们的家族子弟,自然安然无恙!” 既然为官,那就难得有不贪污的,对于此境,大唐的百姓也是爱怪不怪的,习惯了,不,甚至是麻木了。 只要你官员能够实实在在为百姓做点实事,就是贪腐一些,只要不是尸位素餐还贪婪成性,百姓都是可以理解的。 对朝廷而言,贪腐也是可大可小的,毕竟贪腐是哪朝哪代都会发生的,没有哪个朝代能够禁止得下来。 怎么惩处贪腐,就看皇帝,能够从中获取多大的利益。 若是贪腐像和珅一样,家里堆积起来的财帛可以抵得上国家十年的财政收入,哪个皇帝不动心,不磨刀霍霍准备杀猪吃肉。 若是严惩贪腐,能够树立典型,能够肃清官场风气,能够树立起朝廷的威严,能够让百姓拥护朝廷,皇帝也是可能严惩的。 但要是你吃相不那么难看,也能够吐一些出来,还能在关键时候为皇帝分忧解难,将功抵过,处不处理,都是可以的。 什么是关键时候,抗洪救灾,这样的国难,当然就是关键时候! 几十个官员的贪腐和几万人起来的造反暴动,哪一个对朝廷的影响更大,当然不言而喻! “长史大人可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呐,神机妙策!” 听得长孙师的计策,荆州世族们转阴为晴,惊喜称叹,但很快地他们又忧虑起来,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只是适才听大人所言,这护送灾粮的是两千左卫精锐!” “而贞观之后陛下又严禁各府赡养私兵,各官各爵之家丁都是分层定数的,就是将我们所有家族的家丁聚拢起来,也不过数百人而已,完全不可能与足足两千人的左卫精锐相对抗!” “谁要你们的家丁了,这件大事也是你们那些个家丁能够参与进来的,你们能够保证你们的家丁不私下乱嚼舌头,等你们那些个人心浮动的家丁凑齐之后,程处弼早就发现了!” 长孙师真是个气急败坏,怒火心烧,又是一口喝去。 这些荆州世族实在是蠢得不能再蠢了,这江陵城已经完全在程处弼左卫禁军的掌控之中,但有风吹草动,程处弼就会知道! 这些世族竟然还想着大张旗鼓地聚集家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程处弼,他们有大动作了嘛! “那大人的意思是?” “这荆州都督府下辖的折冲府可是山南道最多的,有足足三个折冲府,近五千人马。” 长孙师僵着脸,发着气,生硬的说道。 荆州世族们又困惑了:“可您不是说,左卫禁军是我大唐最强的精锐?” “谁说要摆明车马,让这五千人马去阻拦左卫禁军了,左卫禁军乃是陛下的亲军,大唐天下哪里不可去得,哪州哪府能够指挥于他,又有哪军哪旅能够将其拦截!” 长孙师还没有压下去的气焰,被荆州世族一问,又熊熊燃起,怒气随着犀利的话语,喷薄涌出。 “大人所言” 被长孙师一吓,荆州世族心怀戚戚,小心地请问道。 “这荆楚之地,山河沟壑,曲折万千,更何况此前大雪连绵,山野冰川万里,如今春回大地,冰雪消融,若是雪水成灾,冲垮山石,阻挡道路,也实属正常!” 长孙师无奈地哀叹了口气,他已经完全死心了,不期待这些确实智障的荆州世族能够理解他的用意了,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长孙师都这样说了,他们又不是没脑子,怎么还会听不出长孙师的意思! 长孙师想着调遣荆州府兵在左卫禁军历经的道路上,趁着冰雪消融的时机,借荆州府兵之手,人为地制造泥石流、山体滑坡,来堵塞道路。 “大人是想调动这五千府兵去可是,没有都督将令,私自调动军队也是死罪啊!” 但听得长孙师的计划,荆州世族又有些心怀悠悠,瞻前顾后,心生后怕。 “前怕虎,后怕狼,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长孙师觑了一眼这些墙头草一般窝叽叽、胆小如鼠的荆州世族了,恨声不得,烦躁地甩了甩手。 “本官只是为你们建言而已,你们自己好好思量,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家族子弟横死在程处弼的手上,看着家族由盛转衰、由衰落寞,你们自行断决!” 要不是自己掌控不了下辖的折冲府,早自己做出决定了,何必要和这些个荆州世族,磨磨叽叽半天。 大唐实行的是府兵制,府兵制最重要的特点是兵农合一。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 府兵制与东汉末年曹操实行的屯田制属于继承和发展的关系,屯田制度由曹操建立,但最早起源于汉武帝时期。 车骑将军长史赵充国建议屯田于边防,戍卫与垦耕并顾,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而轮台和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 虽然说是说,府兵是折冲府从农民种选拔的,但府兵参战和训练时的武器和马匹是自备! 武器到还好说,哪个农民家里缺铁器农具,但马匹可不是一般的农民养得起的! 唐朝也不是王安石变法之后的宋朝,有保马法、户马法! 一般的农民自己都有上顿没下顿的,哪里还有粮食养马! 所以,能够有马匹的农民,只能是豪强地主家的佃户,或者本身就是豪强地主! 谁是荆州的豪强地主? 荆州世族! 第415章 大风起兮,最后的交锋! 因为诗书传家,所以有才学,有才学的联合在一起就可以控制社会渔轮,同时也可以出来做官。 因为可以做官,所以有权势,有权势就可以获得金钱和土地。 因为有金钱和土地,就会想要获得更多的金钱和土地,所以加剧土地兼并,财富积累更为厚实。 因为土地兼并,所以普通的百姓生存不下去,沦为豪强地主的佃户。 因为地财丰厚,地主们尝到了诗书所带来的甜头,而地主们又不想失去这丰厚的土地财帛,所以继续以诗书培养子弟,让子弟世代为官。 同时,给予私兵和佃户武器、马匹,参加府军,合法合理地组成维护自己的军队,进一步巩固与维护自己的阶级利益。 权力、金钱、土地、军队、渔轮,封建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主导权都掌握在世族地主的手中,所以世族地主才成为了封建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正因为世族地主阶级的强大,隋炀帝才要推行科举制,为平民百姓打开晋升之路,打破世族地主对国家的垄断。 正因为世族地主阶级的强大,武则天在位期间,才疯狂地打压世族地主,杀得世家血流成河,为庶族地主政治开辟道路。 正因为世族地主阶级的强大,就是武士彟这样的老狐狸通过正常手段打压荆州世族不得,而长孙师手段用尽,也要将荆州世族拉归于他的阵营。 尽管他是荆州都督府长史,是荆州都督府的二号人物,但程处弼是挂着执掌军政大权来的钦差大臣,而武士彟荆州都督府都督的职务,也没有撤下。 要是正常调遣军队,他身为都督府长史根本绕不开程处弼和武士彟。 而且,在唐朝这个以武为重的朝代,还有一个非常奇葩的情况,就是他这个都督府的二把手,竟然比麾下折冲府的都尉官衔要低! 荆州都督,这样的中州都督是正三品,荆州下辖的折冲府,自然便是中府折冲府是从四品下,他这个都督府长史竟然只是正五品上! 也许是因为都督府长史不直接掌军的关系,比下辖的折冲府都尉还低一级! 但是呢,都督府长史又确实是上官! 比如,历史上,贞观七年,李二陛下以晋王李治遥领并州大都督,授李绩为金紫光禄大夫,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 虽然,李绩此前为并州都督,正三品,而并州大都督长史只是从四品上,低了整整四级,还比不上麾下晋阳府折冲都尉正四品上的职务。 但李绩确确实实是并州的一把手,因为李治只是遥领,而并州的军政大权实际上掌握在并州刺史兼领大都督府长史的李绩手中。 不过还好,麾下的折冲府都尉不是长孙顺德的恩荫旧部,就是他履职荆州之后,长孙无忌从京城给他安排过来的,所以折冲都尉也不会不甩他这位官衔较低的上官面子。 但就是折冲都尉是他长孙家的人也没用,这荆州下辖的折冲府的官兵不是荆州各个世家的私兵转职而成,就是各个世家的佃户。 要是没有荆州世家松口,下面完全可以阳奉阴违,而他只能指挥几个光杆司令而已。 “也罢!既然已然无退路,我等便舍命陪君子,同长孙长史豪赌一把!” 折取掂量利益之后,荆州世族为首的几位家主主动站出,用毅然决然的眼神看着长孙师。 但厅中还有不少的家族宗主,眉头深锁,寸步难移,显然还在天人相争之中。 “荆州的折冲府有三,分别驻扎在首府江陵,还有当阳、公安两县。” “其实,也不需要三个折冲府的人马完全出动,只要出动当阳、公安两个折冲府的人马即可。” 看着还有不少家族处于观望之中,长孙师又计上心头,继续给心动的荆州世族们添上一把旺火。 “以两府的三千人马,一天之内就完全足够堵塞道路,加上往返时日,也不过三四天而已,时间如此短暂!” “而且那两个折冲府又不在江陵城,程处弼初到荆州,人心未抚,在各县之中又无耳目,只要遮掩得好,就是一时调离,也神不知鬼不觉” 程处弼确实英才天纵,小小年纪就将権谋术数玩转得十拿九稳,连他都被打得晕头转向,不得不以命相搏,兵行险招。 但程处弼毕竟是官场新人,初来乍到不仅不巡察诸县,安抚人心,拉拢世族,反而以势压人,狠狠得罪了荆州世族。 要是在华夏官场,新上任的书记、高官,早就风尘仆仆地带着人马到下辖的各市州去进行考察了。 如今荆州都督七州,下辖七县之中,没有一人是程处弼在荆州招收的心腹,程处弼在其他州县两眼一抹黑,这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既然长史大人心有奇计,我等自当全力配合!” 听得长孙师如此周全的安排,其他的世家也都放下心来,一一起身,向长孙师靠拢。 “那好,机不可失,事不宜迟!本官这便书信与这两府的折冲都尉,你们也回府派遣心腹之人去两县做好安排!” 行如霹雷,在获得荆州世族的投诚之后,长孙师迅如疾风地下起了命令。 “喏!” 荆州世族们也不再含糊,纷纷告辞,徐徐退下。 “程处弼啊,程处弼,你可怪不得我长孙师心狠手辣,这权力之争,本来就是剩者为尊,如今这荆州府,只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俯视着空荡荡的厅堂,长孙师喃喃自语,狰狞的面庞与漆黑的深夜极度的吻合。 一开始的时候,他没想过动用这个狠招的! 本来他想等自己升上荆州都督或者荆州刺史之后,在荆州安定之后,在这群荆州世族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再将荆州世族的劣迹这颗炸弹抛出来,作为自己入主中枢鲜红的政绩。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有想到程处弼竟然轻轻几步就把自己逼到绝境之上! 既然已经抛出了荆州世族劣迹这颗重磅炸弹,那就必须将这颗炸弹的利益最大化,必须一不做二不休,将程处弼击倒、打垮! 第418章 不是他不懂,而是他太懂...... 荆州刺史府后院,武士彟的书房。 “说了多少次了,现在是风紧时期,让你没事不要往府上走动,你就是不听!” 看着江陵县令苏然神色匆匆地快步而来,武士彟冷眼摇了摇头,冷然地将手中的书卷,朝面而去,向着苏然便是一顿训斥。 “身为首县县令,麾下管着十万余人的生死,你就那么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刺史大人,如今乃是百年一遇之际,荆州已到扬帆待起之时,属下见今日喜鹊登枝,故特来府上贺喜啊!” 苏然没脸没皮的嘻笑两声,向武士彟作揖行礼,便凝重的说来。 “哟呵,喜鹊登枝,喜事连连,可是这荆州城的大喜事,老夫怎么不知道啊!” 武士彟颚下的花白胡须虎虎生风,不怒自威,即使面庞之上依旧平静如水,但久居高位的官威盛气却自然从身体里流露,自有问责之气派。 “难道大人您不知道吗?昨夜连夜程处弼又派人去把那些荆州籍的官员又抓起来了,一抓还是几十个呢!” 苏然的眼眸狐疑的打了几个转圈,继而面含惊诧之色,又兼有雀跃之喜,有声有色地向武士彟转述起。 “这白日里那些个纨绔子弟刚刚被放出来,这大晚上的又没点音讯的又抓人,依下官看这荆州城” 苏然没有把话说完,话说到一半就点到即止了,也不能说点到即止,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就刚刚好了。 他不信武士彟不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他也不信武士彟就真的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唉现在我那江陵县牢里关了荆州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吓得我那些狱卒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但见武士彟的面色从平淡至发思、发忖,越发的阴沉,苏然便点到为止,长长叹息一声,自嘲着忧愁的说道。 “别说那些狱卒了,就是这荆州里的其他同僚官署也不乏上衙门里来问询的,看我江陵县衙笑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捅荆州城里的马蜂窝!” 苏然嘴上说的江陵县衙的笑话,实际上表面上并没有半分羞耻之色。 其实,他哪里有什么羞耻之色,这一切的一切本来就与他无关,是程处弼一手造成的。 如今程处弼与荆州世族剑拔弩张,闹到这般不可开交的地步,他现在心里满满地全是苦尽甘来的幸福喜悦感。 “怎么,你这厮还给老夫打起哑谜来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你是老夫的心腹之人,不必这般兜兜圈圈的!” 苏然这般从旁敲击、却又紧张兮兮地询问方式,让武士彟哑然失笑,白眉冲冠走,双目通清明,扬起干枯却红润、白皙的手,示意苏然坐到他榻前来。 “喏,大人!大人,程处弼既然已经将荆州世族的官员子弟抓了起来,这就如同程处弼向荆州世族发起了决战书一般,如今荆州城的局势已是千钧一发,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着什么急,长孙师都没有反应,你急什么难道说长孙师派人来找过你?” “没有正大光明地找,但到是其他官署的同僚三番五次地就往我那小县衙的门槛上踏,说这人一抓,他们官署都要瘫痪了,正问我要人呐!” 眼见着武士彟做出怒意,苏然急忙告罪,但急忙却不慌乱,告罪亦不怀戚,虽是获罪之言,但话却说得很是轻巧。 “可是我哪里敢给他们放人,人是程安抚使下的命令、左卫精锐抓的人,罪证确凿,我要是给他们把人给放了,这头上的乌纱帽,哪里还保得住啊!” “嗯,临大事者不糊涂!这关键时期,你可千万不要犯傻犯迷糊!” 武士彟郑重其事的再次叮咛一句,苍老的声音,无比的雄浑与厚重,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失去智慧的力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关键的时刻,坐山观虎斗,才是最佳的选择。” “诚如大人所言,下官窃以为,待程处弼与长孙师两败俱伤之际,便是大人出山之时,以大人之权势谋略,必然可以在式微的程处弼与长孙师面前,力挽狂澜,抚定荆州!” 苏然悦然一笑,双臂扬袖,双手作拱,肃然地向武士彟拜了一拜。 “不,不能等到两败俱伤之时,程处弼可不会给长孙师一个两败俱伤的机会,也不会给老夫一个作壁上观的机会!” 武士彟猛然地摇头反对,老亦弥坚的智慧声音,庄重从他的唇齿间吐出,词若钟鸣,振聋发聩。 “其实真要说来,作壁上观的资格,老夫没有,长孙师没有,只有他程处弼有,他程处弼以国士待人,老夫也自然要行君子之道!” “大人,程处弼确实天资聪颖,智慧非凡,所作所为,也有过人之处” 苏然闻声,眉头直皱,扬起夹杂着困惑神色的面容,好心的建言道。 “但这官场又不比纨绔之间的斗争,而荆州城又不是长安城,没有陛下与程大将军护着他,大人如何笃定他程处弼一定会力压长孙师上位?” “你把程处弼到荆州来所有的举动,全部串联起来就知道了。” 武士彟浅浅的说了一句。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苏然失声惊叹,双眼失神地注目着自己发颤的双手,继而清醒,苦笑连连地摇头失声。 武士彟目光一亮,冲着苏然赞赏般的轻笑几声,祥和的面容上添上几抹激切,缓缓谈起。 “没错,从程处弼到荆州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在游刃有余地冲击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的底线” “他不是不懂政治,而是他实在是太懂政治了,所以以至于你们这些人都被蒙蔽在他的障眼法之中,只看到了他的鲁莽霸道,没看到他的力中取智!” 第419章 郁闷的李二陛下 太极宫,两仪殿。 “臣,房乔拜见陛下!” 房玄龄匆匆忙忙地从中书省政事堂行来,向在殿内来回踱步的李二陛下行礼。 尽管房玄龄是尚书左仆射,是尚书省的长官,但他更是宰相之首、百官之首,故一般多在政事堂。 政事堂,设于宫城中书省,是宰相们集体办公的地方。 李二陛下锋芒一扫,领房玄龄进门的李全就自动蹑着小碎步,麻溜地滚出殿去,并将殿门关好。 “有什子多礼的,看看过来,朕给你看看东西!” 房玄龄的礼才刚刚微微欠身,李二陛下就已经打断他,拉着他坐到一边的榻上,将榻中几案上的一卷白纸拿起、递给房玄龄。 房玄龄垂首低眉,双手从李二陛下手中接过白纸,他猜测李二陛下这么着急找到自己,就是因为这白纸上的事情。 “陛下,这” 不过打开一看,房玄龄也是吃了一惊,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晶亮晶亮的眼眸不可置信地注目着李二陛下。 “这是程处弼那小子从荆州给朕飞鸽传书过来的,依朕看最多再过个四五天,正式奏疏就要到中书省咯!” 李二陛下仰着头,长长叹息一声,似笑非笑,说得很是苦涩。 “陛下,微臣识人不明,治下不严,还请陛下降罪!” 房玄龄起身,躬身九十度,向李二陛下拱手奏道。 “治罪,治什么罪!就是要治罪,也要先治朕的罪!” 李二陛下嗤鼻一笑,起身发笑,笑得有些惨淡、有些痛惜,更多的是后悔、是悔恨,大声自责的说道。 “是朕顾念私情,有眼无珠,一错再错,才至于荆州官员如此崩塌败坏!” 房玄龄徇徇地欠身立在一边,没有接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像一块木头一样伫立在那儿。 他之前的请罪不过是身为百官之首,形式上的一种自我问责而已,而李二陛下的自责是真正的自责。 病发于根,病紧于髓,荆州官员如此泛滥性的腐败现象,绝对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 就是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荆州官场的官风是从长孙顺德入主荆州败坏的,而李二陛下正是荆州官场败坏的始作俑者! 武士彟是完全不可能贪污的,在李渊在太原起兵却穷困潦倒之时,人家已经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富家翁了,是人家倾尽家财,奠定了大唐的起兵基础。 人家为大唐建国耗费的钱财,不计其数,还会在乎那么一点蝇头小利! 而对于一个出身于关中世家,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弟,长孙顺德,同时还是长孙皇后的族亲叔伯,皇亲国戚,却贪婪成性,三番五次因为贪污腐败罢官! 一个世族子弟竟然比一介商贾贪财,丢没丢皇族的脸,房玄龄不敢想、也不能说,但至少出身清河房家的房玄龄认为世家大族的脸,都被长孙顺德给败光了! 其实,李二陛下的内心也是极度崩溃的,好面子的他,确实被这位叔伯大人给把脸丢尽了! 看在长孙皇后的颜面上,每次罢官没过多久,他就会再给长孙顺德复职、异地调任,上任之前也会苦口婆心地叮咛几声。 谁知道这厮竟然还是狗改不了吃翔,最后一任在荆州也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个烂摊子! 好死不死,天降霜雪,冰雪成灾,武士彟于任上病倒,深受自己宠爱的程处弼临危受命,去荆州赈灾,结果一赈就震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现在这小子可是给朕找麻烦来了,你看看,这要是将奏本往朝堂上一放,还真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啊” 李二陛下愁眉苦脸地摇头感伤,心怀戚戚,说着说着,又陷入了叹息之中,嘟嘟自语。 在殿内踱步来回叹息、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的李二陛下,忽然便是一声尖叫: “自我大唐开国以来,这还是第一起人数如此之多的地方官员贪污腐败案,这让朕的脸面往哪里搁呀!” 但说完之后,李二陛下又摇头晃脑地来回转悠,步履匆匆,烦躁不已。 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家事同国事的一国之君呢,这件事情还真是把李二陛下给难住了! 于公,这件案子牵连数十名大大小小的荆州官员,是件大案、重案、要案,因为这件事情本身的严重性,此事一曝光,很可能对国家的正面形象造成巨大的破坏。 于私,这件案子是长孙顺德留下了历史遗留问题,长孙顺德尸骨未寒,就要揭开他的疮疤,这关系到长孙顺德甚至整个长孙家的颜面 可要是不处理,他是一国之君,是江山社稷之主,连长孙顺德贪污他都数次革职,他又如何能够容忍那些贪官污吏逍遥法外! 更要是这件事情不处理,但走漏风声的话,对国家和他的形象损坏会更大,百姓会更加的失望 “那陛下的意思是” 因为事情的敏感性,房玄龄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将手翻手,自上往下压去。 “数十名官员贪污腐败,这件事情影响极坏,这盖子那里遮得住呀,要是盖子被水汽爆开,对朝廷的影响更为严重!” 李二陛下看着房玄龄手上的动作,怔了一会,摇了摇头,沉声反对道。 遮盖子,这是官场上为了维护政权形象,在官员违法乱纪之后,屡见不鲜的手段,非常适用于华夏和光同尘的政治局面。 以前,长孙顺德犯事,李二陛下就是这么干的,将长孙顺德革职,换个官员过去收拾烂摊子,个月之后,长孙顺德又换个地方走马上任。 但是,现在不行了,以前的事情遮掩得好或者说以前的州府没有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现在事情爆出来了,矛盾激化了,要是再遮盖子,恐怕得不偿失,甚至越演越烈! 第420章 李二陛下吃黄连,有苦难言...... “而且,现在就是朕想遮盖子,这盖子也由不得朕自主盖上去,这件事情可是程处弼那小子一手主导的!” 李二陛下又长叹一声,手攥着下颚,撑靠在几案上,双眼巴巴无神地端详着房玄龄,叹息着说道。 “当初他上任荆州时,朝中多少大臣反对呀!” “结果呢,是朕力排众议,乾坤独断,让那小子持节,以荆州安抚使之名兼领三千左卫禁军前往荆州赈灾!” 李二陛下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自找苦吃。 一切一切,还要从长孙无忌、长孙顺德开始说起。 长孙无忌因为一连几次的蹙怒自己,罢免了吏部尚书、左武候卫大将军的位置,长孙冲罢黜京城、永不录用,长孙涣削去爵位、贬为庶人 在常人看来,身为第一权族外戚的长孙家,一连三位重要人物,被自己贬谪,这就是长孙皇后失宠,长孙家步入式微的表现。 屋漏偏逢连夜雨,长孙顺德的死更是雪上加霜,少了一个三品大员,长孙家就更是步入青黄不接的地步。 为了证明自己对长孙皇后的宠爱,为了证明长孙家依旧是自己忠实的依靠,为了保证长孙家的权势,李二陛下决定给长孙家的人升迁。 于是乎李二陛下让长孙皇后同父异母兄长长孙无宪(字恒安),接替了那作死造反被流放到巂州的长孙无傲(字安业)职位,成为了新的左监门卫将军、清都郡公。 (ps:个人认为长孙无宪便是长孙恒安,长孙无傲便是长孙安业,千度上长孙晟、长孙无忌、长孙皇后关于家族亲人的关系记载有出入,所以我便按照自己的理解书写。) 还有长孙皇后最小的弟弟长孙无逸,李二陛下也让他当上了右监门卫中郎将,还加了云麾将军的虚衔,封郫县公。 同时,也为了恩荫长孙顺德的逝世,在广州都督府担任司马的长孙师,被李二陛下从犄角旮旯中挖掘,并派往高丽作为使者。 除了在军事上对长孙家进行弥补之外,在政治上由于长孙家青黄不接、无人可用,李二陛下将与长孙顺德是儿女亲家的右光禄大夫、秘书监段纶转为工部尚书,转入六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长孙皇后身上,得到了很是直观地体现。 从李二陛下对长孙皇后的深情,爱屋及乌到子女、甚至到家族亲友,这般真情的皇帝是独一个,这样幸福的皇后也是独一个。 其实,这不仅仅是长孙皇后的幸福,同时也是武士彟的命苦。 尚书六部,吏部尚书唐俭是李二陛下的心腹,户部尚书戴胄也是李二陛下秦王府的老人,兵部尚书侯君集那也是李二陛下亲自拔擢培养起来的名将,刑部尚书李道宗那是大唐宗室王爷,帝国宗室双璧之一 礼部尚书卢宽虽然不是李二陛下的心腹,但奈何人家身份高贵、精为礼仪,而且卢宽才刚刚接替唐俭上位,一上位就给人家换位置不好,更何况人家还隋文帝的外甥,和萧瑀一同入唐,生死之交。 萧瑀,那可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为李二陛下上位尽过死力的功臣,卢宽也算得上大半个李二陛下的重臣。 这个是心腹,那个是重臣,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调。 所以呢,在李二陛下眼中,六部之中,唯一一个位置能够调动的,就是商人出身、地位低下,同时又不是自己心腹的武士彟。 但是呢,武士彟又是自己老爹太上皇李渊的心腹,武士彟的工部尚书是正三品的职位,要是不给武士彟一个好去处,李渊也不开心。 想来想去,李二陛下就让武士彟兼领文武,以荆州都督加荆州刺史,执掌一州的军政大权。 谁知道呢,武士彟这老家伙人品太坏,还没卸任工部尚书,就给将要上任的工部尚书郑伦摆了一道,将工部下辖的军械司打包送给了程处弼。 然后呢,上任荆州之后,刚上位就整顿吏治、打击豪强,把长孙顺德之前的政绩,完全地给踩在了脚底下,打算踩着长孙顺德上位。 眼见着武士彟在荆州的权力太过于强大,需要有人对他进行制衡与约束,李二陛下就顺了荆州世族的意,很恶心地把长孙师安置到荆州,并升任为荆州都督府长史。 岳父和父亲的脸都被武士彟扇得啪啪作响的长孙师,为了挽回家族颜面,也为了在荆州站立脚跟,自然就和荆州世族联合,顺着李二陛下的意对武士彟进行有力地制约。 平心而论,长孙师对武士彟的制衡很给力,只是有些过头了,加上气候不好、天寒地冻的,武士彟都给病倒了 武士彟一病倒,荆州便群龙无首,但抗洪赈灾需要强有力地领导人,长孙师才刚刚连升三级,转为了荆州都督府长史,肯定不能一步登天,成为荆州都督或是荆州刺史,自己必须再从朝中调派人选过去。 因为朝中刚刚大胜而归,论功行赏与授衣假并举,许多大臣的职位才刚刚升调,需要严守规矩,不能轻动。 于是乎,李二陛下就把超脱规则之外的程处弼,任荆州安抚使,署理荆州军政,派到荆州赈灾。 因为担心程处弼年少,被荆州官场所不容,或是受到什么排挤和委屈,李二陛下还授予了程处弼“持节”,给他调拨了三千左卫禁军随行。 “持节”,在古代乃至大唐都不少见、并不稀罕,但三千御林军随行可是出彩,非同寻常! 真要是运粮,随便从关中的折冲府调拨府兵就可以了,出动左卫禁军,那可不是杀鸡用牛刀! 出动左卫禁军就算了,人数还高达三千,这不明摆着是去给程处弼呐喊助威的,告诉荆州的文武官员,程处弼是皇帝我罩着的! 可是,让李二陛下尴尬的是 确实因为自己的厚爱,程处弼没有受到欺负,但荆州官员们却被程处弼修理得够呛,一抓就是几十个贪污腐败分子 第421章 最能知朕意者,房玄龄! 从一系列的安排调遣、提拔制衡来看,李二陛下的権谋术数确实是在历史上的皇帝排行中数一数二的翘楚人物。 但是,或许正因为李二陛下的帝王心术玩得炉火纯青,机关算尽太聪明,结果才反而弄巧成拙、出乎意料,才出了程处弼这一档子事。 “现在那小子心里可是憋着一把红红烧烫的热火了,这封密奏就是那小子给朕的邀功表、请赏状,用来向朕证明,朕没用错人!” 李二陛下手拿着房玄龄还回来的密奏,注视着帛书上飘逸绝尘、修竹青松般字体的眼眸透着无奈的光景,但无奈并不是绝望的无奈,是又喜又悲的交织。 “朕要是把这件事情盖住了,难保那小子不会产生逆反叛逆心理!” “以那小子说一不二的性子,说不得就撂一边上表请辞,不干了!” 当时在两仪殿决定派程处弼前往荆州赈灾,李二陛下也是事先找过程处弼谈话的,让程处弼做好心理准备的,但当时程处弼个人也是极力反对的。 为了让程处弼能够顺着自己的意图,前往荆州,李二陛下也是封官许愿了的,所以李二陛下才对程处弼全力支持,持节、执掌军政大权、三千左卫禁军。 最后,程处弼被自己成功说动了,前往荆州赈灾,朝中的各位大臣虽然因为自己力排众议、乾坤独断当时没有反应,但对程处弼呈敌对态度,或是私下议论的绝对不少。 虽然那么多官员贪污腐败,对官府的形象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但从另一种角度说,反腐倡廉,这种肃清官场风气、整顿官场秩序的行为,也是提高官府权威,树立官府公信力的表现。 因此,程处弼清查并监押了数十名的荆州腐败官员,这也是一项重要的政绩工程。 要是把程处弼辛苦做出来的成绩给压下去,程处弼还朝之后,没有拿得出手、光鲜亮丽的政绩,到时候弹劾、非议的官员肯定会层出不穷,这对程处弼营造出来的天才少年形象是极为不利的。 而且,就是程处弼个人也不一定会同意将事情压下去。 有才华的人一定有自己鲜明的个性,程处弼不仅有才而且是才华盖世、过绝于人,那么,他便是一个极有个性的人。 一个可以拒绝身为大唐皇帝、天下共主的自己三次出仕邀请,直到第四次才答应的人,一个可以在天下第一殿与孔子传嫡孔颖达辩驳纷争、高谈阔论的人,一个可以在身为纨绔时就无惧无忌宰相盛气,与无忌争锋相对之人 程处弼有太多体现自己独特个性的地方了,对于让程处弼将此事压下,李二陛下身为当朝天子,天下第一人,也是心中打鼓、毫无底气。 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办法,无论是长孙家的调任,还是程处弼的安排,都是李二陛下自己设下的局。 既然是自己设下的局,就是含着泪,也要咬着牙将棋下完。 天子可以输,但绝对不能“投降”。 “虽然这件事情让陛下左右两难,十分被动,但对于陛下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至少目前达到了陛下想要结果不是么,程处弼确实文武全才,才堪大用!” 房玄龄扬起文人儒臣独有的淡雅笑意,轻轻晃了晃头,温声自然。 李二陛下对程处弼的宠爱确实在朝臣之中独一无二、无以复加,但李二陛下绝对不是一个宠信佞臣的昏庸之主。 宇文士及,当朝第一宠臣,最得李二陛下欢心,李二陛下因为宠爱故施加恩泽,虽然将宇文士及揠苗助长拔高到当朝正位宰相、中书高官官中书令的位子,但最后还是因为宇文士及能力不足、才不堪用,李二陛下便将宇文士及贬为了殿中监。 宇文士及的事迹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房玄龄也不认为李二陛下会忘了前车之鉴,只因为自己的一时宠爱,而没有半分的用意,就将程处弼一步拔高到从三品文臣的位置。 要知道程处弼现在的处境是比宇文士及当时的处境还要艰难百倍的。 在隋朝时,宇文士及曾担任尚辇奉御、鸿胪寺少卿、内史令,到唐朝之后,宇文士及也不是一步到位、登上中书令的。 从武德二年的上仪同、秦王府骠骑将军、到中书侍郎,再到检校侍中、代理宰相兼任天策府司马,直到李二陛下登基为帝的武德九年,宇文士及才为中书令的。 当中,宇文士及追随李二陛下平定了宋金刚,击败了王世充、窦建德,又跟着李二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无论是资历还是业绩都是可圈可点的,也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佞臣。 程处弼也有功劳,但多为战功,就是编纂《论语》、秋试考题也是文才,而非政绩,一步登天登上从三品的位置,太过于突兀。 有句话说,升得越快、升得越高,到时候摔得也越快、摔得也越惨! 程处弼的根基太浅了,要是摔下来一定会是粉身碎骨! 他不信李二陛下会傻里傻气地只因为一时的宠爱、一时的爽快,才过分拔擢程处弼,并不顾程处弼的安危、死活。 要是李二陛下真这么脓包、低能,也就不会是他房玄龄眼中的明君了,就不会一统这万里江山了! “哈哈” 殿内瞬时扬起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笑声过后,从李二陛下那渊如墨玉般的黑眸中,散射出若茭白月辉般犀利且温柔的光线,坚定地点了点头。 “世人认为辅机与朕少小相知,最能知朕意!其实嘛,最了解朕的还是你啊,玄龄!” 第422章 天家无小事,国事无公私! “没错,这次赈灾,也确实是朕在考验程处弼为政的能力!” 对视着房玄龄,负手而立的李二陛下熠熠出神,挺拔的身姿伟岸若垂天之巅,沉气压声,带着山河在手、乾坤在握的姿态,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二陛下承认了,承认得很坦荡、很洒脱,大大方方的。 “汉文帝一代明君,却与贾谊纵论鬼神之术;曹子建七步成诗、才高八斗,也与魏王之位失之交臂;竹林七贤,贤在何处?不过,饮酒作赋,风花雪月罢了!” 恍惚之间,李二陛下又垂下了高昂的头颅,目光里若有幽泉飞涧,倒映出浩浩汤汤的时间长河,纵声论道。 “读得一卷好书、写得一篇好词,学识渊博、文采出众的博士朕不需要,朕需要的是像房卿一样,有真正经天纬地、治国理政的王佐之才!” “程处弼的辞赋音律,确实精妙绝伦、高雅不凡,但这并不代表他在做官为政之时,也同样的天资过人、精彩纷呈!” “所以,朕势必对程处弼的政才,进行考究!” “结果虽然出乎朕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程处弼当真是文武全才,可以加之以辅命,作为下一朝的中流砥柱!” 就像智力不是政治,后世的许多三国游戏将人物的智力与政治分成两个板块排列一样,文才也不是政才,文采好一样不等于政治水平高。 不然,大唐成为宰相的诗人,不会只有三个:张九龄、武元衡、李绅,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这样杰出的贤相也应该是出彩的诗人 能力越高,期待越强;期待越强,希望越大。 因为程处弼的牙尖嘴利、文采出众,因为程处弼的膂力超人、勇武绝伦,李二陛下对程处弼的能力是十分肯定的,所以会有期待,期待程处弼更为强大、更为全面,对程处弼也就存在了政治上的希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英雄需要用武之地,授衣假之后,这独独意外空缺出来的荆州就是程处弼最好的试炼场。 不需要程处弼完全能够将一州政务处理得面面俱到、得心应手,但也是需要程处弼能够周全部署,稳妥赈灾,井然有序地完成赈灾工作,让他看看程处弼同样具备政治才能。 但是呢,程处弼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想,他不仅能处理得好灾情,还能闲有余力地整顿起荆州的官场秩序 “只是这小子一时下手,不知轻重,到是让朕烦恼不已,这压也不是,不压也不是,却是实在让朕无知如何决断!” 李二陛下不知是悲还是喜,又哭笑不得地摇头晃脑。 诚如房玄龄所言,这次赈灾便是他对程处弼的考验,但是因为程处弼的璀璨夺目、过绝于人,这件事情的结果尽管在他的希望之内,同时又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整件事情的形势已经逆转了,已经从他对程处弼的考验,变成程处弼对他的考验了! “朝堂之争,姑且不论,同样就程处弼个人而言,陛下又如何以为他程处弼会束手罢休!若是依那小子的秉性,说不得便会来个解甲归田” 房玄龄也是一头的苦水,同样摆着苦脸,回望着李二陛下。 是他将程处弼引导入官场仕途的,他比任何都清楚程处弼对权力的零欲望,程处弼有经国之才,但却更热衷于逍遥市井、怡然自在的纨绔生活。 “唉” 听得房玄龄的话,李二陛下的脑袋都快要垂到心口上了,一个劲的点头叹气。 是啊,自己请程处弼这小子本来就是强扭的瓜,三拒圣恩,直到第四次这小子才答应。 要是自己在这件事情的决断上,让这小子失望了,说不得这极有个性的小子便给自己递上一份请辞表。 君臣两相对望,又各自垂首叹息,还是房玄龄率先调整好心态,劝慰李二陛下道: “既来之,则安之,陛下何苦自寻烦恼,既然躲不过,陛下何不等程处弼正式奏疏上奏时,再做决断?” “在此之前,陛下可以密旨传阅给各位朝中重臣,或是以流言方式将消息传扬出去,看看群臣以及京师百姓的反应,到那时再做断决,也是不迟。” “是啊,如卿所言,朕也只能如此安排了!” 李二陛下左右摇晃眉宇、左右摆动眼珠,再怎般冥思苦想,再怎般胡思乱想,都思考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只得捋着下颚,轻轻颔首。 做皇帝太难了,做一个好皇帝更难,天家无小事,作为皇帝只有国事轻重,哪来的公私之分 “不过,就是此刻,最为烦恼的,也应该不是陛下,而应该是触犯国法、违法乱纪的荆州官员们,他们应该在为自己此刻的生死存亡而忧心” 看着忧思难消的李二陛下,房玄龄嘴角一滑,清幽幽地丢了一句。 “哼,这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朕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们,以消朕心头之恨!” 听得荆州官员的字眼,李二陛下当下便是怒火中烧、气冲天灵,一拳叩击在几案上,破口啮齿。 “陛下英明!” 李二陛下话音未落,房玄龄便双手作揖,躬身一礼。 “英明个屁玄龄你现在也跟那小子一般,狡黠如狐了!” 李二陛下沉默了少许,顷刻之后自嘲地唾骂了一声,扬起松散的手指,指着房玄龄抬空轻点,笑骂过去,随即又失神地连声叹气。 “唉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也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只是朕心中始终” “咚咚咚” 几声清脆的敲门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的李二陛下的回答。 “进来!” 李二陛下的眉角抹过一色不悦,厉声喝道。 “陛下!” 一个头戴幞头,身着绯色圆领窄袖袍衫的中年太监慌张地推门而入。 第423章 东宫事发! “何事?” 李二陛下冷眼抬起,瞪着闯入殿中的李全,显然被李全打断谈话的他,心情有些不爽。 “陛下” 李全向李二陛下恭敬地施了一礼,没有正面解释,小趋步移动到李二陛下的身侧,踮起脚尖,贴在李二陛下的左耳廓。 但就是靠近李二陛下的耳廓,李全也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深沉地进行了多次呼吸,才缓缓抬起颤抖的苍白手掌捂嘴,哆哆嗦嗦的碎碎细语,就是点起的脚尖也不那么利索,没隔多久就往下沉。 刚一听,李二陛下便勃然变色,转面即阴,猛然睁大眼睛,紧瞪着李全。 李全瞬时拱手告罪,苦涩着脸,猛点额头。 李二陛下徐徐阖上双眼,原本自然下垂的手掌收入了袖中,负背紧攥,脸上虽无十分颜色,但那不时抽搐的面部肌肉,无声地暴露出李二陛下在极力掩藏自身的怒意。 “陛下微臣尚有要事,还望陛下让臣冒昧告退!” 老成精的房玄龄,观其大略,便知其味,也没待李二陛下主动辞退,便主动提出告辞。 李二陛下依旧闭着眼,没有明目,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扬了扬右手。 “李全,你继续说!好好的说!一五一十地说!给朕说个明白!太子到底怎么了!” 估摸着房玄龄离两仪殿老远了,李二陛下才猛地睁开因为充血已是十分猩红的双目,若出笼号风的猛虎威压四方一般,冲着李全大吼大叫,暴怒发狂。 “陛下,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李全的脸,唰的一下灰白,两股战战,仓仓皇皇地匍匐在地,一个劲地磕头告罪。 “朕让你说,让你说,朕让你说,狗奴才!” 李二陛下的龙睛闪烁着暴怒的火光,英俊的脸颊扭曲得狰狞可怕,极度阴沉,若深夜的幽灵般让人感觉格外的恐怖,修长的手指从衣袖中如青芒乍现的宝剑雷霆出鞘。 啪的一声脆响,李全的脸上就扬起鲜红的手掌印,被这一巴掌扇懵的李全还摇头晃脑,来不及反应,又是连风带雨地黑脚猛踹过来。 “呼呼来人呐,都死了,给朕起驾,去东宫!” 踹得热汗滚滚的李二陛下,撸起袖子,也不管皇袍的贵重,就往头上抹,擦拭汗水,踹着粗气,向着殿外大声喝去。 东宫,承恩殿,太子寝宫。 “奴才拜见陛下!” “微臣拜见陛下!” 怒发睁睛、衣裳涨鼓的李二陛下从车驾上一跃而下,也没有管发皱的皇袍,跟别说与东宫的一众属官、侍臣见礼了,直径的冲往殿内。 “臣妾拜见陛下!” 寝宫外室梨花带雨、海棠浮水的长孙皇后,一见到李二陛下便若见到主心骨一般,娉娉扶风,都来不及擦拭红肿的泪眼,便一个劲地扑倒在李二陛下的怀里。 “陛下,乾儿,他乾儿,他” 长孙皇后泣不成声,若弱柳娇花般贴靠着李二陛下,嘤嘤鸟语。 “朕都知道,朕都知道了观音婢,你大病初愈,身子要紧,可要安养好身子!观音婢,一切有朕在呢,放心好了,乾儿,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不同于两仪殿内的简单粗暴、血腥野蛮,在长孙皇后面前,李二陛下温润如玉,暖声笑言。 一手极有男人霸道情怀地抚慰着长孙皇后的背脊,一手好似极品暖男一般轻捏着长孙皇后的素手,传递温馨。 “陛下” 一袭雪白鹤氅的孙思邈,眉色凝重地擦着白麻布从内殿中走出,但见李二陛下之后慌忙丢开麻布,行礼参见。 “孙真人,快快免礼” 李二陛下倾身向前,急急将孙思邈请起。 “孙真人,孙真人,乾儿他,乾儿他怎样了” 偎依在李二陛下身侧的长孙皇后,花容紧绷,纤细的玉手紧紧捏着孙思邈的衣袖,声若玉珠串串散落,急急切切地脱口而出。 “太子殿下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身体并无大碍,只需静心调理数月,便可痊愈,只是” 孙思邈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合十作礼,尽量以平静的语气,缓慢地答道。 “只是只是什么” 听得“只是”两字,迈开虎步的李二陛下,只手也紧攥住孙思邈的衣裳,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按着孙思邈衣袖上的手,因为紧张不住地轻微抖动着。 “只是,只是,太子殿下,可能会落下个终身足疾的毛病” 孙思邈吸取、呼气、吸气、呼气,一连好几个深呼吸后,才一字一字的说了出来,越说声音越小。 “什么!” 李二陛下好似遭遇晴天霹雳一般,呆若木鸡,按在孙思邈衣袖上的手,瞬时无力般地从身上滑落,垂摆在空中。 但见怀中玉容煞白得吓人的长孙皇后,李二陛下咽了咽口水,挺直了有些发软的身体,强壮着胆色问道: “足疾?难道以孙真人妙手回春之能,还不能” 孙思邈合十欠身,沉默无言。 见着孙思邈无力的表情,支撑着李二陛下身子的最后一股力量也瞬间消失了,双眼发晕,身子一晃,往后倾倒,靠着身后的朱柱才勉强站立,而怀中的长孙皇后已然流风吹雪,飘摇在地 “观音婢,观音婢孙道长,你快给观音婢看看,快给观音婢看看!” 摇头清醒的李二陛下,定神看得长孙皇后,黑漆的瞳孔中充满惊悚的目光,面色瞬时发黑发紫,惶惶不安地将长孙皇后抱起,失态地冲着孙思邈呼喊、咆哮。 “陛下,皇后娘娘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晕厥过去,并不是旧疾复发,休息一会便会醒来,请陛下宽心!” 给长孙皇后搭过脉后,孙思邈温温点头,向李二陛下轻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程处弼一时不在京师,若是观音婢有个三长两短” 李二陛下长吁了口气,垂眉吐气的叹道,说间,李二陛下眼眸发亮,抬眼问道。 “孙真人,你说,乾儿的足疾,程处弼会不会可以治好?” “或可一试,贫道也尚未可知” 第424章 军粮被阻,荆州最后决战开幕! 荆州刺史官署,程处弼书房。 “将军” 一亲卫快步入门,向程处弼一礼,而后走至几案一侧,贴向程处弼耳廓,轻言密语。 “传他进来!” 程处弼放下手中的狼毫金笔,徐徐点头。 “卑职锦衣卫辖领荆州百户地囚星旱地忽律朱贵,参见指挥使大人!” 亲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不过一会,一个肥胖的身影矫健地窜入房内,反手敏捷将房门关上,继而顺势拱手,向程处弼行礼。 “说,你有何要事,一定要在刺史府面见本将!” 程处弼摆着一个舒服地姿势倾靠在胡椅上,打量着朱贵。 “回禀指挥使大人,根据当阳、公安两县的总旗来报,当阳、公安两县折冲府,连夜出动了两府的三千人马,去向不明!” 朱贵健步向前,临近几案,不缓不慢,言语精要。 “三千人马,去向不明,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三千人,去向不明,这就是你荆州百户的办事效率!要是你不想干了,早说,有的是人能够顶替你的位子!” 程处弼双眼一愣,继而变得锋锐起来,身子往前倾去,一手拍在案上,霍然起身,指着朱贵低声喝道。 三千人马! 整整三千人马,去向不明! 他如何不,大动肝火! “指挥使大人请息怒,卑职已经派人分网洒出,四下搜寻,给卑职一日的时间,卑职一定给指挥使大人一个明确的交待!” 即使事先已经做好程处弼发火的准备,但朱贵还是被程处弼凌人的盛气所战栗,连连蠕动退后,身子躬得更低,说话也紧张得有些口齿不清。 “好,很好!一天,本将就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要是查不出来,你自己看着办!” 程处弼冷眼相对,笑声阴沉,负手俯视着朱贵,声音平淡没有情感,宛如平铺直叙。 “你是本将一手调教出来的第一批学员,你应该很清楚本将的手段!” “卑职明白,卑职这便告退!” 朱贵冷汗连连,畏首弱弱,咬牙拱手,往后退到门前,反手拉开门,跳出门去,溜之夭夭。 “长孙师、荆州世族,这件事情最好与你们无关!” 程处弼蹙起双眉,神色莫明,琥珀般透亮的眸子在眼眶中,疾速地运转,忽而向门外大喊一声。 “来人呐,传刘仁轨!” “末将刘仁轨,拜见将军!” 几分钟之后,大步如风的刘仁轨拿着一份书帛,闯入程处弼的视野,声音粗大且低沉。 “怎么了,正则,怎么气息这么沉重?” 程处弼凝视了一眼面夹汗渍的刘仁轨,又低下头瞥了一眼,刘仁轨手上的公文。 “将军,大事不妙了!将军且看,这是段瓒飞鸽传来的亲笔书信!” 刘仁轨快步走上案前,低声惊叹一句,双手将一份书信呈交给程处弼。 “什么!” 程处弼怒眼圆睁,目含火星,一巴掌暴怒地将书信拍打在几案上几案晃荡几下,分秒之间便散成零零碎碎的碎木。 砚台打翻在地,漆黑的墨水将书信脏污,但中心部分的“山体崩塌”、“部队遭堵”等字眼,却比之前更为醒目、更为刺眼。 “将军,请息雷霆之怒!” 刘仁轨慌忙退后,冷汗冒出,俯首拱手。 “没事,一时失手而已!立即回信给段瓒,告诉他现如今荆州形势刻不容缓,让他立马着手日夜赶工清理路障,势必在一个月之内抵达荆州!” 程处弼沉重地呼出气来,冷然地扬了扬手,淡定神色向刘仁轨下着命令。 “还有,告诉段瓒,让他在清理的时候仔细看查,看看是否有人为痕迹!” 这个的意外,早不来、晚不来,就在两府三千人马失踪之后来了,来得太过于蹊跷! 尽管在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又多山丘沟壑的荆州地区,发生山体滑坡、泥石流什么的,这样的情况很是可能! 粮草若到,荆州大安;粮草不到,荆州难宁! 灾粮,足以养活荆州数十万百姓半年之久的粮食,这是他在荆州安稳的最大依仗! 但在如今荆州局势如此尖锐的情况下,程处弼不得不保持着一份谨慎的态度,以“小人”之心,度荆州大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很怀疑这样的意外,极有可能是长孙师,或者是那些世族暗中所为! “诺!” 刘仁轨庄重地点头领命,转过身、回过头,便要离开。 “等一下。” 程处弼,扬手叫停了刘仁轨。 刘仁轨返身问道:“将军,可还有什么吩咐?” “记住,严密封锁消息,这件事情只可你知、我知!再传本将的命令,让李伯瑶立即领一支人马,以都督府的名义去当阳、公安两县检阅折冲府的府卫训练情况!” 程处弼思量一番,肃然地对视着刘仁轨说道。 “喏!” 刘仁轨眼眸一惊,停顿了一会,嘴角微微蹙动,好像有什么话,呼之欲出,但马上又闭上了嘴,重重地垂了下头,返身疾步而去。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这是官场上最根本的保命之道! 他知道程处弼不会无的放矢,但程处弼不说,他绝对不能去问! “长孙师、荆州世族,最好不要让本将知道你们与这件事情有干系,不然本将便让这荆州城,血流成河!” 程处弼凝着冷锋般无情的眼眸,仰望着门外昏沉阴暗的天空,嘴角若冰封般的冷翘。 第425章 计计连环,长孙师的图谋!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衙堂大厅,济济一堂,坐满了荆州的世族宗主。 “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当阳、公安两府折冲人马,已经依照计划,破坏了左卫两府人马南下荆州的必经之路!至少一个月之内,那灾粮是到不了这荆州城!” 高居主位的长孙师,眉开眼笑,得意地向列座在下的世族宗主们,宣布道。 “长史大人,真是鬼才谋算,一个月的时间,程处弼必然钱粮耗尽,到时候这荆州城,便是长史大人的天下了!” “程处弼,一介纨绔,不过仗着陛下圣眷,一步登天而已,与长史大人天壤之别、云泥之差,怎可同言而语,这荆州之主的位子,迟早应该归于长史大人!” “我等恭贺长史大人,大业可成,早登中枢!” 花花轿子众人抬,得知这一大好消息,世族宗主们也都个个舌绽莲花般的对长孙师阿谀奉承。 世族宗主们想不到,程处弼居然下手那么黑,一下子便是冲着他们的命根子而去,从纨绔子弟、到官场子弟,步步紧逼,让他们后继无人! 若是真的让程处弼将他们的根一一拔起,那整个荆州世族便真的青黄不接,等待着只有逐渐消亡的命运,就是得以延续,也要十余年的光景。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程处弼只是手黑而已,长孙师连心都是黑的! 长孙师不仅暗中保存着可以将他们这些世家连根拔起的黑资料相运用要挟,更是为了对付程处弼不择手段,连阻挠灾粮这样不顾数万灾民死活、伤天害理的弥天大罪,也干得出来! 为了保全家族的延续,本来就没有什么礼义廉耻、忠君爱国包袱的世族家主们,与长孙师一拍即合,同流合污! “诸位的吉言,本官收下了!但荆州之事,收官尚早,还有两件事情,需要劳烦诸位宗主使劲!” 长孙师没有在世家宗主们的佳言美语中,冲昏头脑,温温点头,清明地说道。 阻挡灾粮的到达,只是第一步,这一步很是关键,但并不足以致命,他还需要扩大这件事情的利用价值,力求将程处弼压制致死! “长史大人,尽管吩咐,我等定当遵命而行!” 世族宗主们也没有含糊,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如今长孙师掌握着让他们生死存亡的资料,他们与长孙师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长孙师倒了,他们也必然会被程处弼随风打水,一锅端! “其一,劳烦诸位暗中命人将赈灾粮队被堵的消息,宣扬出去,本官要这荆州城人心惶惶,风云惊变!” 长孙师面色阴寒,若那早春的霜雪,声音阴沉,好比早春的流水。 灾粮运送不到荆州的消息,数万名灾民绝对会惶惶不可终日,躁动不安,三人成虎,都可以众口铄金,更别说这还是件真实的事情。 消息在灾民中发酵,灾民确信了灾粮运送不到的消息,而荆州官府又无粮供应灾民,到时候荆州必然荒乱暴动! 一旦出现官逼民反或是官民对峙的现象,程处弼势必政垮如山倒,难辞其罪! 只是灾粮被阻的消息一旦宣扬出去,程处弼必然会派人出来巡查消息的出处,到时候程处弼必定会知道消息是从他们这里走漏的! 这便是,不打自招,直接与程处弼翻脸,明摆着告罪程处弼,阻碍灾粮南下的消息,是他们所为! “我等自当明白,长史大人的用意!” 但世族宗主们,相互对眼,微微一思,还是咬牙应承了下来。 与程处弼对着干,就算子弟死残,但至少家族还在;若是与长孙师对着干,家族都会被瞬间抹灭。 长孙师也看到了世族宗主们脸上的不忍,呵呵一笑,趁热打铁的说道: “其二嘛,为了防止程处弼还有后手,必须要进一步哄抬粮价,荆州城的粮价,至少还要再番上一番,甚至更多!” “这是自然,我等一定遵照长史大人的指示!” 对于抬高粮价,世族宗主们到是没有丝毫地迟疑,不约而同地爽朗回答。 抬高粮价,这便是往他们的口袋里面塞钱,得到长孙师的指示,能够赢得长孙师的好感,又能够累积更多的财富,他们又何乐而不为! 但是,相比于他们,长孙师更为快乐! 抬高粮价,不仅让程处弼缺乏金钱买粮,断了程处弼最后的希望,也可以让这些贪得无厌的世族宗主们吃饱,安抚这些被自己刚才那一棒子,吓得不轻的世族宗主们! 反正买粮的钱又不是自己出,甚至事成之后,自己还能够得到这些世族们的孝敬。 如此,一石三鸟的计策,他自然更是开心! “好,好,只要这两件事情,如约而动,程处弼就是有翻天覆地之能,在这荆州城也只能是寸步难行!” 长孙师轻拍手掌,温文笑语,大有风春得意之势,向世族宗主们,和言顺语。 “既然如此,本官也不久留诸位,未免夜长梦多,诸位这便请去吩咐下去!” “长史大人吩咐之事,我等自会如约照做!只是不知,我等家族辛密之事,长史大人又如何处理?” 长孙师说完之后,世族宗主们一一起身,但并没有往门外走,而是走近长孙师,问道。 “诸位宗主长辈放心,我长孙师言出必行,待程处弼引咎退职、事成之后,我长孙师必当着诸位宗主的面,将那些辛密书文,尽数烧毁殆尽,绝不食言!” 长孙师一口答应,信誓旦旦。 “还望长史大人信守诺言,我等告辞!” 得到长孙师的承诺之后,世族宗主们方才退出门去。 “哼,老而不死是为贼,一群蠢货,不过棋子而已,也想与我讨价还钱程处弼,这次势必让你在劫难逃!” 瞧着那些苍老佝偻的背影,长孙师讥诮不已,不屑地低声吐词,猖狂大笑。 第428章 处理折冲府,传唤长孙师! “好,很好!私自调军,拥兵自重,与同谋反,你两人还真是天大的胆子!” 程处弼英挺的剑眉挑然为弯月一般的笑容,弯下身子,玉润珠滑般的手掌,便在两人的脸上留下鲜红的巴掌印。 “安抚使大人,末将冤枉啊,末将冤枉啊!” 两人仰视着笑容盎然的程处弼,呜呼一声,跪伏在地。 “冤枉,本将派人守了你们一天了,当阳、公安两县除了日常守城的军士,其他的连个鬼影子,你们还好意思说冤枉!” 李伯瑶也没有什么好脾气,上前就是一人一脚。 “冤枉,那好,你们且说说,你等是奉了谁的将令,又所为何事,为何一府府兵不在城中?” 程处弼向李伯瑶扬了扬手,李伯瑶见令退到一边,而后程处弼又倾身向前,挑起好看的眉目,柔声的发问道。 “我等我等” 两人吞吞吐吐,惶惶无言。 “啪!”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程处弼的脚,迅如疾风般踩踏在一人的小腿上,不用说这条腿残了。 “啊唔” 那人抱着弯折收拢的小腿,半眯着眼睛,热汗直冒,面庞极度扭曲,极度痛苦。 “他不说,你来说,他说不清楚的,或许你可以说得清楚。” 程处弼依旧扬着纯良的笑容转向旁边一人,仿佛刚才踩断一脚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般,毫无违和。 “我我” 这人声声慢慢,也是口齿不清,舌头怼到了牙齿间,似乎想要说来着,但一口口水咽下去后,又含糊无言。 “看来你是不想说咯,我呢,就喜欢啃不说真话的硬骨头!” 程处弼踏在他的右脚上,笑眼半张,温文尔雅。 “我的脚,我的脚” 随着踩踏的力量,趾骨错落地噼里啪啦声,声声清脆,惨淡的哀嚎声,声声不绝。 “李伯瑶,把他们拉出去杖打八十,记住了打残可以,可不要把人打死了,八十杖之后,本将还要一个完整的活人,过来听候本将发落!” 打人之后的程处弼,安然自若,淡笑柔长地向着李伯瑶下令。 “末将明白!” 李伯瑶拱手领命,沉声喝去。 “来人呀,把这两人压下去,给本将行刑!” “程处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折磨我们算什么英雄!” 看着天使笑容、魔鬼动作的程处弼,两人如同被千军万马围堵的死士一般,视死如归。 “英雄?呵呵,那些被阴险小人玩死的可怜狗熊,我程处弼从来就没想过要当!” “你们不说也没有关系,反正长孙师也逃不了干系!” “李伯瑶,押下去行刑,记得把他们的牙齿都给本将敲掉,既然他们不说,留着牙齿也没用!” “而且,我想八十杖的时间,足够传唤长孙师了!” 看着这两人咬死不说,程处弼悦目一笑,转而脸上又扬起招牌式的玩味笑容,向李伯瑶、刘仁轨命令道。 “刘仁轨,传本将将令,速去荆州都督府传唤长孙师!” “喏!” 两人领命而去,一队侍卫也操着痛苦嚎叫的两人下去了。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长孙师的书房。 书房门窗封闭,室内漆漆,阴暗无比,只有几缕微弱的光辉透过屋檐、墙顶,散射于室内,让室内伸手可见五指。 “怎么样,都处理干净了?” 长孙师依靠在胡椅上,端详着身前躬身之人,轻声问道。 “大人放心,那个给两位折冲府都尉传信的家丁,小人已经处理干净了,尸体也抛入了楚江中。” 那人精明的眼眸,闪烁着精干的光影,详备的回答道。 “就是给两位折冲府都尉传信也都是以口令的形势,其他便是一干金银财物,并无其他什么可以指正大人的信物,就是事情败露,大人也定然可以高枕无忧。” “不愧是我长孙家的老人,办事果然老练靠谱,本官要好好地奖赏你!” 长孙师笑容旭旭,起身走到那人的身前,左手搭着那人的肩膀,显得很是亲近。 “大人谬赞了,小人你你” 那人面露一喜,欢声地拱手答话,笑面稍纵即逝,忽然之间,面容就变得惊诧,血色逐退,面色苍白,声音苍凉。 因为长孙师那按在他肩头的手,不知何时滑到了他的背脊上,往前用力一推,右手中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锐利匕首,迅捷地刺入了他的心脏中。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只有死人才会信守秘密,我长孙师向来不喜欢给任何人抓住自己的把柄,你也不行!” 长孙师与那人若亲密的恋人一般搂抱在一起,他的头贴在那人肩膀上,窃窃说着私密的“情话”。 “你放心的去,看在你如此忠心耿耿的份上,汝之妻子本官会好好代你养之!” 说完,长孙师拔出匕首,退到了左侧,那人若无骨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鲜血缓缓地从他的心口流出,滩了一地。 “来人呐!” “大人!” 两人闻声,推开了书房,看到地上的尸体后,微微一变色,但很快地就恢复过来,拱手听令。 “把书房清理干净,人处理好,抛到楚江里去!” 长孙师随手将匕首扔到地上,抛出雪白的手帕擦了擦手,随手将手帕也甩在了地方,大步走出了出去。 “喏!” “大人,荆州刺史府来人了,说要传召大人!” 刚出书房门,便有家丁迎了上来。 “看看去!” 长孙师微微蹙眉,应声点头。 “下官左卫亲府刘仁轨奉我家将军将令,请长史大人过往刺史府!” 只见厅内,又再次站满了让他厌恶的左卫禁军,当先一员身高气阔的将领向他说道。 “请!” 长孙师不动声色,随和地与刘仁轨步出了衙堂正厅。 第429章 戏弄长孙师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的书房。 “下官荆州都督府长史长孙师,拜见安抚使大人!” 不多时,长孙师便在刘仁轨的带领下,步入书房。 程处弼淡笑扬手:“哦,长孙长史,起来!” 长孙师问道:“不知大人传唤下官,有何要事?” 程处弼恬淡一笑,亲切地说道:“没什么要事,就是有两个人想要见长孙长史,于是乎,本将就把长孙长史给请过来了,长孙长史不介意?” “哪里哪里,大人身为上官,传召下官乃是下官的福气,只是不知,是哪两人想要面见下官?” 程处弼笑容恬淡,长孙师也面色自然。 老狐狸,看你能从容到几时! 看着淡定的长孙师,程处弼暗骂一声,悠悠地扬了扬手,向门外唤去: “让李伯瑶把人,押上来!” “末将李伯瑶,行刑完毕,前来复命!” 在侍从的传唤下,不过短短一两分钟,李伯瑶便回到了房中,向程处弼回禀。 在他之后,四名侍卫拖着浑身是血、绵软无力的两人,摔打在书房的地板上。 “执行得不错,确实没有死人,完成得很出色!” 程处弼围绕着两人环视了一周,打量着鼻青脸肿、眼深唇厚,已经分辨不出面貌,身体皮开肉绽、伤痕密布、鲜血直流、没有一根好骨、没有一块好肉的两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全身骨折,筋骨错断,就是皮肉伤能够治好,这两人日后也只是个废人了。 “大人,这是?” 长孙师指着地上软趴无力,气息微微,血染一身的两人,心头一跳,惊颤地侧目向程处弼问道。 程处弼故作吃惊地回望了长孙师一眼:“长孙长史竟然不认识这两人?这两个人,可是当阳、公安两县的折冲都尉呀!” “当阳、公安的折冲都尉!!!” 长孙师惊呼一声,目不转睛地注目着程处弼,指着两人的手,好似麻木一般,一动不动。 “是啊,这两个叛将,没有都督府将令,竟敢私自调军,擅离职守,不知所谓,本将正要以军法处置,处以极刑” 程处弼注目着长孙师,面色狠狠,心气恶恶,声貌并举地解释道。 “谁知这两人竟然主动提出要见长孙长史,人之将死,所虑无多,本将也有成人之美,一时宽仁,便让人去都督府传召长史,也算了却他们二人的最后一桩心愿。” “好了,现在长孙长史也来了,有什么话,你们说!” “大人,下官可是与这两人素不相识,这两人之事下官实在不知,还请大人明察!” 听得程处弼一问,发呆傻愣的长孙师,立马清醒起来,向程处弼告罪道。 “什么!长史,竟然与这两人素不相识!那你们还要本将,将长史召来!” 程处弼惊异地叹叫一声,转头指着地上的两人,高声大骂,而后又戏剧般的叹了口气,回身宽慰长孙师道。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本将也知道长孙长史,兢兢业业,奈何这两人要与长孙长史见上一面,我想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知心话想要告诉长孙长史,长孙长史就与他们说说呗。” “大人,这两人私调府军之事,确实与下官毫无干系,下官若有失言,他日必定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长孙师心乱如麻,上下不定,哪里有什么心思与这两个折冲府都尉对话,咬咬牙,一跺脚,仰天发誓。 “本将自然是相信长史对朝廷的一片忠心,长史既然清清白白,又何必发此毒誓了,万一唉,算了” 看着鬼话连篇、连毒誓也发起来的长孙师,程处弼心间冷笑不止,表面上却是惋惜不已,伤感地拉着长孙师。 “大人放心,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坦坦荡荡!” 长孙师颤抖地直了直腰杆,强着嘴硬,心虚地宣扬。 “好,长孙长史,不愧是国之栋梁!现在你们俩个狗东西,还有什么话说?” 程处弼完美的笑着夸赞长孙师一句,走到两人跟前,指着两人大喝,忽而大怒尖叫道。 “咦,这是什么情况,你们俩的牙齿怎么没了,牙齿都没了,还要本将传召长孙长史,这不是戏弄本将吗!” 什么! 这两个人连牙齿都没了! 细细瞧见,真看见那两个折冲都尉口中畅风,除了一口的血沫与牙龈,一颗牙齿都没有,长孙师的面色一下子涨得比猪肝还要红彤,隐藏在袖中的手掌拧得咯咯作响。 “来人呐,将这俩个私调府兵、拥兵自重的混帐东西,给本将推出去斩了!” 瞥了猪肝脸的长孙师一眼,程处弼嘴角微微一翘,向着李伯瑶下令。 “遵命!” 李伯瑶带人又将这两人拉走,分秒之后,两个血淋淋的人头,便送到了程处弼的跟前。 “将这两个头颅,挂到城楼上去,让江陵县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口张贴告示,述清两人罪名,以安民心!” 程处弼甩手吩咐了一句,而后略带愁苦地看着长孙师,感伤道。 “长孙长史,本将治下不严,让你看笑话了!” “大人明察秋毫,及时将二贼捉拿处理,防范于未然,乃是平乱有功,不然两人勾结日久,说不得这荆州又会出什么大乱!” 看着两人人头渐远而去,长孙师的心,冰凉冰凉,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几声,恭维着程处弼。 “好,好。” 程处弼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长长打了个哈欠,精神低迷地说道。 “辛苦长史走一趟了,处理完这两个混帐,本将也累了,就不送长史出去了,刘仁轨替我送送长孙长史!” “下官告辞!” 第430章 暴走的长孙师 “长孙师走了?” 看着送长孙师走后,折返回书房的刘仁轨,程处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着问道。 “走了,长孙师走的时候,精神恍惚、失魂落魄的,差点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刘仁轨肃然地点了点头,眼含精芒,笃定的说道。 “依末将所见,确如将军所料,那拦截灾粮之事,必定与长孙师有关!” 说间,刘仁轨又皱了眉头,向程处弼询问,并表述出自己的思量。 “只是末将有一事不明,为何将军要打碎那两名折冲都尉的牙齿,让他们不能说话?” “长孙师心狠手辣,推一二做五,把他与那两名折冲都尉的关系推得一干二净,难免不会让人寒心。” “若是将军处理得当,未尝不能施行反间,让他们自相残杀,说不得那两人就会将拦截灾粮之事,全部抖出来!” “我查过那两名折冲都尉的背景资料,从武德年间他们入伍开始就一直追随在长孙家左右,步步升入今时,是长孙家给了他们今时的荣华富贵。” “换而言之,他们便是长孙家的嫡系!” 程处弼赞赏般的点头含笑,示意刘仁轨坐到他边上的胡椅,给刘仁轨倒了杯茶,慢条梳理的讲解道。 “让他们背叛长孙师,几率不过万分之一而已,更别说,本将军本来就对那万分之一的几率根本就不感兴趣。” “从长孙师的角度,你也可以看得出来,长孙师虽然在得知两人身份之后,有些慌乱。” “但,长孙师说话却很有底气,甚至连毒誓都发的出来,显然长孙师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应对我们!” “既然留之无用,倒不如杀之以定局,让他们人心躁动起来,心乱则行乱,行乱则容易出错,我要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说间,程处弼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清点着杯沿的茶水,按着旋律敲击在杯碟上,发出婉转悠扬的声响。 “末将明白了,将军这是要震山敲虎、杀鸡儆猴!” 刘仁轨恍然大悟,舒畅地抿了口茶水。 “不错,只是这还是第一步而已,慢慢地我还有得陪他们玩的!” “就像这泼出去的水,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只有等到水干了!” 程处弼会心一笑,将杯中的茶水倾洒在地,徐徐谈道。 “你再去给本将准备几封奏疏,虽然陛下给了我临机决断、先斩后奏之权,但毕竟是两府的折冲都尉,还是先上表为好,免得回朝之后,留人话柄!” 看着了然明悟的刘仁轨,程处弼将茶杯放到案上,起身走出了书房。 “书房也让人清理一下,别让这肮脏的血,脏了本将的屋子!” “喏,末将这便命人处理!” 凝望着程处弼那并不高大却巍峨如山的背影,刘仁轨恭敬地躬身送礼。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衙堂里,座无虚席地排列着满满一屋子的世族宗主们,但他们都垂眉低首,缄口不言,整个屋子就只听得到一个声音。 “蠢货,蠢货,一群蠢货,又是你们当中哪些蠢货走漏了风声!” 长孙师暴戾般地凶狠捶打着几案,怒猊渴骥般地指着列座的世族宗主们,歇斯底里地咆哮怒骂。 “让你们小心谨慎,你们不听,现在好了,程处弼知道拦截灾粮的消息了,还特意给我唱了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就是因为你们这群蠢货!” 他折损了两名折冲都尉,还被程处弼当面羞辱与戏弄,怎么不生气恼火! 面子没了,还可以找回来,可那两名折冲都尉,是救不回来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程处弼打残,然后无情的屠杀! 从四品下的折冲都尉,这需要家族,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还有时间,才可以培养得出来! 就因为这一群蠢货,就这么没了! “长孙师,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难道什么事情都出在我们身上,你自己身边呢!” “程处弼会知道这件事情,我们怎么知道,谁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让程处弼知道这件事情,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难道我们就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些世族宗主,在家族一直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宝气,一个个也拍着桌子,冲长孙师顶了回去。 “别给我唧唧歪歪的聒噪,告诉你们,明天,不,可能就在今天,当阳、公安那两个折冲都尉的首级就要挂在城楼上示众了!” “不想死的话,就回去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疏漏,有没有什么人、什么东西没有处理干净,赶紧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 气不可耐的长孙师懒得理会这群废物,怒拍几案,霍然扬起,气急败坏地指着这些老不死,又是一顿谩骂,骂完之后,便气踹吁吁地瘫倒在椅子上。 “这” “呃” 看着长孙师疯狂得没有一丝氏族贵族、达官贵人的姿态,这些世族宗主们一个个看傻了眼,半饷说不出话来,沉默半分之后,熙熙攘攘地往门外退去。 “回来!吩咐下去,明天荆州城的粮价继续往上翻一番!” 长孙师喝住这些宗主们,厉声说道。 “还翻?” 世族宗主们,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被长孙师话中的一丝吓住了,忧心慌慌地转过头。 长孙师怒面狰狞,冷厉地喷去:“难道还要我重复嘛!” “是” 养尊处优的世族宗主们,心颤胆怯,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推推攘攘地走了。 独坐厅中的长孙师,扬起萧瑟的血色,瞋目切齿:“程处弼,我损伤了两枚棋子,但你也别想好过!” 第431章 四位宰相,朝堂惊惶! 太极宫,太极殿。 “诸位爱卿,可有本奏?” 李二陛下高坐在龙椅上,环视着阶下的群臣,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可奏!”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却刚直有力的声音,激荡在朝堂上。 李二陛下一看见那张脸,心头一跳,眉头微皱,看来今天有场硬仗要打了! “魏爱卿,何事上奏?” 如果贞观一朝的朝堂上,有唯一一个能让身为皇帝的李二陛下,心怀戚戚、胆怯三分的存在,那势必非魏征,魏大喷子莫属! “启禀陛下,荆州官员贪污腐败,祸害乡民,荆州官府乌烟瘴气,致使四方黎民,苦不堪言,朝廷明威,折损殆尽!” 魏征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他的身躯一般刚直挺拔,正气浩然,一口唾沫,便是一番朱玉之言。 “现有荆州安抚使程处弼,为国为民,伸张正义,清查贪腐,整顿吏治,将一干贪官污吏收监于狱!” “望陛下明断圣裁,以安天下之心,以正国家之名,以清朝堂之气!” “魏爱卿所奏,朕明了于心,不知诸位爱卿,有何高论,可抒于前?” 虽然李二陛下内心有些怯火,但脸上依旧平淡如水,转向其他臣子问去。 得李二陛下皇命之后,殿中议论纷纷,人声扬起,或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 中书侍郎岑文本垂眉皱目,双眼不定,左右摇摆,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方面,他虽然祖籍邓州,但迁移到江陵安家,后来又是在荆州世族的支持下发际,如果没有荆州世族望风而降,他也坐不上荆州别驾的位子,一步步走到今天。 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欠下荆州世族的人情蛮大,这个人情确实需要还。 而另一方面,自己已经做到了中书侍郎,中书省的二号人物,距离身为宰相之尊的中书高官官中书令只有一步之遥! 而这一步之遥,却是天差地别,宰相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子啊! 若是不小心在朝堂上说错话、而自己又没有外援,万一给陛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说不得位相就黄了 天人交战之后,最终岑文本将心一横,准备还荆州世族的人情出列发言,一抬头但见长孙无忌正笑眼望着自己,颔首点头。 岑文本明悟地还以笑意,有了长孙无忌的支持,他便有三分底气了。 这时缓,那时急,在他要出步之时,当先一人,已经出列了。 “陛下,微臣唐俭有言要奏!” “陛下受命以来,天下大安,生民安居,百姓乐业,天下物阜民丰,家国已有盛世之举!” “古语云:“食饱衣暖之时,则生之心”,天下刚呈盛况,却有贪官污吏败国家之威,崩社稷之盛,于国大害!” 唐俭手持象牙笏,走出列来,声音淳厚,威威猎猎。 “臣身为吏部尚书,代天管治百官,职责所在,义不容辞,故恭请陛下肃清小人,致使朝纲正明,乾坤风清!” 听着唐俭的慷慨陈词,岑文本的心又有些灰了,步履难行,迟疑不定。 “戴爱卿之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二陛下的脸不争气地抽动了一下,很快地又回归于平淡,又将目光撇向其他的文武官员。 看着李二陛下又问起话来,岑文本扬步上前,又要上去,队列之前的一人,又挡住了他的去路。 “官吏不正,则百姓不安;百姓不安,则国富难长;国富不长,则社稷难兴!” “微臣为家国社稷,为天下万民,恭请陛下圣裁!” 李二陛下闻声探去,见是户部尚书戴胄所言,眉头蹙起,这下连心都抽搐了。 戴胄! 岑文本刚上来的勇气,因为这一个名字,又跌了下去 戴胄刚刚说完,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也走出列来,拱手禀道: “庶民不知礼教,愚顽犯法,犹可宽恕!官员深受礼教,知法犯法,不可纵容!臣李道宗附议!” 连任城王李道宗,这位宗室爱将都出来附议了,李二陛下的嘴已经干枯了,无力说话了。 一个宰相进言,三部尚书附议:两个宰相,一个宗室! 岑文本面如死灰,不再上前! 荆州官员惩处贪腐已成定局,已经不能翻天了,那些荆州官员能不能劫后余生,就看李二陛下惩处的决心有多大了! “臣李靖附议!” 一声低沉且浑厚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可以让太极殿的所有官员都听得见,虽然只有简单的五个字,却在殿内激起千顷巨浪! 因为他是李靖,大唐军神李靖! 他的声音,便是大唐百万大军的声音! 李二陛下已经不能保持皇上四平八稳的风度了,嘴角也露出了一缕苦笑。 “臣房玄龄附议!” 在百官的心跳,还在被李靖的影响震慑得剧烈跳动,还没有恢复如初时,一个坚如磐石、可定大唐江山的声音,接着在殿内响起。 房玄龄,百官之首、尚书左仆射房玄龄! 一个宰相提议,四个宰相附议! 其中还包括,文武之首的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李靖! 这件事是李二陛下登基以来、非军国大事之外第一次在太极殿朝会有这么多宰相断言的事情! 这次荆州官员贪腐案,势必要严厉查处,成为典型,荆州官员已经是板板上的鱼肉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看是煎、是炸、是炒、是炖了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刑部尚书李道宗、大理寺卿刘德威、御史大夫张亮听令!” 李二陛下缓缓合上双眼,深吸长吐,继而猛然睁开锐利的鹰眸,孤傲绝然,再无半点个人私情,扬声宣道。 “臣在!” 四人应声出列。 李二陛下快言快语,高声下判: “以房爱卿为首,会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台会审,力查荆州贪腐案,每日一禀于朕,一经属实,依法处置,力惩不赦!” 第432章 李二陛下欲召程处弼回京! 太极宫,两仪殿。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李靖、吏部尚书唐俭、户部尚书戴胄、秘书监魏征” 下朝回到两仪殿的李二陛下,斜靠在榻上,抿了一口浓重的红茶,品味着口中极为苦涩的味道,喃喃自语,英俊的面庞也是愁苦非常。 “唉,看来荆州之事只能从重处置了,只希望观音婢能够理会朕身为大唐皇帝、天下之主之不易” 五位宰相决断出来的事情,就是他是皇帝也不能再行推翻,重新论调了,能不能保住长孙顺德的声誉,就只能听天由命,看他自己是否涉水太深了 “陛下,房相来了!” 在李二陛下愁眉苦展之时,李全踏着小碎步快步蠕动到李二陛下的身侧,禀报道。 李二陛下摆了摆手,让他宣来。 “臣房乔,特来向陛下请罪!” 一进门,房玄龄就给李二陛下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谁让他,反水了! 原本他默认了李二陛下对荆州官员重轻处理,但今天在戴胄、唐俭、李靖一一出场之后,他便不得不摆李二陛下一道,对严惩荆州官员进行站队。 “玄龄,快快请起!惩处贪腐,乃是群臣之声,万民之心,大势所趋!” 李二陛下没有怪罪这位相知二十余年的心腹,双手将他扶起,带着歉意的自责道。 “如今大唐国泰民安、天下承宁,才刚有盛世之相,是朕心思狭小,鼠目寸光,险些以小误大,以一己之私,动摇国本了!” 房玄龄,本来就是谦谦君子,儒者典范,而且身为百官之首,让他为了自己那些私欲,而放纵朝廷的贪腐,这也是强人所难。 “陛下居安思危,以万民为重,乃是天下之兴,万民之福!” 房玄龄面笑悦然,感激地说道。 “好啦好啦,你我君臣相知,就不必多说那些俗语了,你的心思朕明白得很,王佐之才,社稷之臣!” 李二陛下阻止了房玄龄的过多美誉,拉着他的手,来到榻前,分榻而坐。 房玄龄对他的忠心,不需要用言语来形容,从在渭水相逢、彻夜长谈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明白,无论他身处什么位置,房玄龄都必定是他最为忠实的管家。 “陛下,微臣其实也不曾明白,不怕陛下笑话,微臣也本想明哲保身来着,到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逆子,点醒了微臣,让微臣附议进言!” 李二陛下的夸奖,到让房玄龄有些不好意思,将心间实情道了出来。 李二陛下一听,来了兴致,扬声问道:“噢,房卿之子,莫不是彬彬有才、不逊父风的遗直?” 房遗直,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爱的哥哥。 房遗爱,也就是房俊,当然房俊现在还没有成年,也就没有遗爱这个字。 房玄龄有三个儿子,因为希望他的后代能“学为人师,行为世范,仁爱传家”,所以分别取字为“遗直”、“遗爱”、“遗则”。 房玄龄身教言教都很勤,家训、家规也很严厉,对长子的期望,特别高,有望子成龙的期待! 为长子取名,是因房玄龄一向倾慕“袁忠公累世忠节”,同时因春秋时晋国贤者羊舌肸,博议多闻,品德高尚,能以礼让国,是当时晋国的贤臣,孔子称之为“遗直”! 尽管有背景,但房遗直也不负父望,年纪轻轻便是从五品下的大理正了,是大理寺的四号人物,参议刑辟,刚正不阿,手上从无冤假错案。 如果不是程处弼过于逆天,房遗直便是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了。 房玄龄哭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多誉了,不是微臣的长子,而是微臣那憨名传世、纨绔惫懒的二子!” 房俊的声名确实太差了,不仅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混混大少,那日殴打越王李泰,他也是从犯之一。 “二子?莫不是入职左卫亲府的房俊?” 李二陛下搭手皱眉,微微一想,继而问道。 “回禀陛下,正是房俊!” 李二陛下赞叹道:“好啊,房卿,一门双杰,文武兼备,可谓有子德馨!” “陛下过奖了,微臣之逆子,如何当得起陛下如此盛赞!” 房玄龄谦虚地告罪了一句,但脸上却乐开花了,青出于蓝,父为子荣,这是每个父亲都高兴的事情! 更高兴的事情是原本他以为他二子这一辈子就这么混混荡荡,在他的恩荫下,吃喝不愁,混吃等死一辈子了! 结果,上一年,程处弼从清河回来,不仅程处弼脱胎换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和他想与、包括自家二子一起的那几个小子,都改头换面,入职参军了。 程处弼以呈出将入相之资,必将是下一朝的中流砥柱,跟着程处弼不说,房俊日后能够达到十六卫大将军的位置,但也不是一事无成,不至于辱败门风了。 “房卿,这荆州贪腐案,情况特殊,无论朝内朝野都影响颇大,必须严肃处理呀!” 与房玄龄闲聊几句家常后,李二陛下点着几案,抓住主题,语重心长的说道。 “房卿无须顾及朕之颜面,是非曲直,自当秉公处置,必当惩前毖后,以正官风!” “微臣明白!” 房玄龄徇徇点头,思忖一会,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只是微臣还有一事,需向陛下禀奏!” “微臣听闻陛下,欲召回程处弼,可有此事?” “是啊,太子患疾,朝中诸位太医束手无策,孙真人到是可以治好太子的伤病,但足骨碎裂,难以愈合,恐怕太子今后就要跛足了” 李二陛下长叹一气,缓缓点头,透亮的眸子里布满了哀伤与愁丝,对着房玄龄唉长叹短。 “朕心忧太子心切,也知道程处弼那小子深通岐黄之术,观音婢与长乐的心痛病就是那小子治好的,朕也只能将最后治愈太子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第433章 李二陛下的执念! 别说他是太子了,就是身在世族贵族家,也是不成,在注重形象、长得丑连状元都会丢的古代,一个跛脚,也足够让他丢掉家族继承人的位置。 就是身在寻常百姓家,一个瘸子,也会让人家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更别说李承乾,他是太子了,太子,国家储君,一国之根本,一国之形象。 身为太子形象不好,日后怎能威震天下、降服四夷。 魏武帝曹操见匈奴使者,自以形象丑陋,不足以雄震远国,便使相貌清朗而威重的崔琰代他接见,而自己提刀站在崔琰身边。 连魏武帝这般雄才大略的惊世枭雄,都有这样的顾忌,更别说乳臭未干、手无寸功的李承乾了。 李二陛下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再加李二陛下对李承乾的“甚爱之”,他又是自己与长孙皇后的嫡长子,就更应该好好医治了! 李承乾生于太极宫承乾殿,承乾,承继皇业,总领乾坤。这是天命的太子,势必要继承他李家的江山! 但李承乾去年犯了一件大事,喜好男风,找了个叫如意的男宠,好死不死这男宠被程处弼打死了,事情经长安县衙闹到了宫中。 虽然这桩丑闻,最终被自己压下来了,但天下没有无缝的屋檐,尽管这桩丑闻没有广为流传,但在朝中的大臣却是心照不宣的。 别说别人,房玄龄就不可能不知道,房玄龄不仅是杨纂的老上司,还摄太子詹事,总判东宫之事。 如今,李承乾现在又跛足,太子之位,就有些晃荡了 太子之尊,一国之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荆州区区一州之地,与之同比之州郡有三百五十七个! 荆州之政相比于国嗣之位,相比于这大唐天下来说,太轻太轻,如此一来,李二陛下又怎么不舍小为大! “陛下怜爱太子,微臣深表赞同,只是微臣尚有一封密奏,烦请” 同为人父,房玄龄也能理解李二陛下的苦心,但他也有他的担忧。 “陛下” 待房玄龄正要从袖中掏出密奏时,李全又匆匆从殿外走来,向李二陛下一礼,又向房玄龄一礼,而后转到李二陛下的耳侧,贴耳密语。 “房卿稍待,朕去去就来!” 李二陛下浓眉一挑,向房玄龄一语,便大步走出殿去,转到偏殿。 “微臣锦衣卫指挥同知傅奕参见陛下!” 守候在偏殿的傅奕迎上李二陛下,欠身双手将手中的一份书帛呈给李二陛下,疾快地说道。 “陛下,此乃程指挥使从荆州送来的绝密情报,请陛下圣阅!” 打开手中的帛书,一目而下,李二陛下的双目瞬时瞪大,隐隐约约有蓝弧电丝在眼中乱窜,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庞凝重起来,更为地威严盛气,拿着帛书的手,不自觉地紧攥成拳头,透出粗大的青筋。 良久,李二陛下迅速地合拢帛书,缓缓阖上双眼,长吁口浊气,向傅奕低声冷语: “好,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喏!微臣告退!” 傅奕闻令即走,以他纵横官场数十年的敏锐,他能清晰地体会到李二陛下此刻的愤怒。 “玄龄,你看看这个!” 傅奕退下后,李二陛下便折回主殿中,命李全清散太监、女婢,关上殿门,独自守在门外,将手中的帛书,庄重地交给房玄龄。 “这是!” 房玄龄看后一惊,将书帛卷起,放到案上。 “荆州世族,好个荆州世族,为了一己之私欲,竟然不顾数万黎民百姓之死活!” “还真是天大的胆子,连赈灾官粮都敢堵截,连朕的左卫亲军都敢拦截!” 在为师为长的房玄龄面前,李二陛下像一头受伤的狂狮一般肆无忌惮的怒吼、咆哮,宣泄着自己的怒火与怨气。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半分世家的廉耻之心!” “若是朕真为一己之私,让他们成事了,那数万灾民会指着朕的鼻子骂,会戳朕的脊梁骨,朕也就成了无道的昏君,为天下万民所不耻,为华夏历代所不容!” “辅机误朕呐,辅机误朕呐!” 差一点他就真的听了长孙无忌的话,为了长孙顺德的名节,宽容地放过这一干荆州官员了。 如果不是程处弼这一番密奏,他就要被蒙在鼓里、任由着荆州世族肆意妄为了! “陛下,微臣之前所言密奏正是此事!” 房玄龄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长孙无忌的字,将自己准备好的密奏,呈交给了李二陛下。 今日他站出队来,支持清查,不仅仅是为了儿子房俊的前程,为了他看好的程处弼,更是为了大唐江山,他与好友杜如晦一同缔造并亲手管理的锦绣河山! “好,好,程处弼果然有勇有谋,力挽狂澜,为朕之新秀爱臣!” 翻了一眼房玄龄手中的大同小异的资料,再联想到今日朝堂上的状况,李二陛下很快地就体会到了程处弼的良苦用心了,讯如霹雳,干脆利落地下判道。 “玄龄,你亲自从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抽调人马,带领李道宗、刘德威、张亮三人,赶赴江陵,清查此案!” “朕赐你临机决断之权,凡是涉及此案者,一经审查,当下判刑,立罪不赦!” 房玄龄领旨承命,又多问了一声:“那程处弼?” “让他继续在荆州待着,只有他,能够为朕定下荆州这一滩淤泥滥垢,也只有他,能够让荆州重归清明!” 李二陛下目纵南方,声音温和悠长,且有一股斩钉截铁的凌厉霸气。 儿子李承乾的病情固然重要,但荆州的灾民更为重要! 不,与其说荆州灾民重要,到不如说李二陛下对千古一帝的追求更为重要! 若是真在荆州世族的手上败了他为政无能的声名,他就再也成不了千古一帝了! 一个宽容贪官污吏、不顾黎民桑梓死活的皇帝,如何能与秦皇汉武,并竞风流! 第434章 让李震给他老子写问安信!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的书房。 “三哥,他娘的今天城内的粮价又翻了一番!” 尉迟宝琪直径走入书房,拿起案上的茶壶倒了杯水自顾自饮,边倒边向在一边阅读书帛的程处弼说道。 “又翻了一番?” 程处弼抬眼一望,挑了挑眉,又把头低了下去,很是无所谓。 “没事,给他翻!” “可是,因为他们的粮价上涨,不仅是灾民买不起粮食,就是这江陵城一些穷苦百姓也买不起粮食,我们需要救济的就更多了!” 尉迟宝琪又牛饮了一杯,大步走到书案前,双手架在书案上,面容严肃地冲程处弼大声的说道。 “这样下去我们的粮食就消耗得更快,原本可以顶上一个半月的粮食,照这样下去,能不能熬到灾粮到来都成问题!” “没事,你下去休息!” 程处弼的目光聚焦在手中的帛书上,随口说了一句。 “三哥!” 看着淡然的程处弼,尉迟宝琪焦急的大喊一声。 “下去休息!” 程处弼冷眼一扫,冷喝一声。 “喏” 被程处弼冰冷的眼神扫过的尉迟宝琪焉焉地抓了抓脑袋,有气无力地走了出去。 “禀将军,段中郎将回信说,确实如将军所言,山石崩塌为人工所为!” 尉迟宝琪刚走,刘仁轨拿着一张书信踏入了书房。 “早在本将的意料之中,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灾粮什么时候能够到达荆州城?” 程处弼放下手中的帛书,舒畅地呼出一口气,接过刘仁轨的书信,瞥了一眼,又随手放开,双手自然地摆放在桌上,望向刘仁轨,问道。 刘仁轨低沉的答道:“至少一个月” “一个月” 程处弼手攥下颚,嘴唇紧咬,英眉微蹙,骤而释然,叹了口气,继而态度坚决的说道。 “算了,段瓒他们是指望不上了,时间迫在眉睫,现在只能靠本将自己了!” 刘仁轨不解:“将军为何” “你看看这个。” 程处弼将书案上的那份帛书拿给了刘仁轨。 “由尚书左仆射房相领衔,率刑部李尚书、大理寺刘寺卿、御史台张大夫,领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人马,不日赶赴江陵,清查荆州官员贪腐案” 刘仁轨照着帛书,轻声地念叨,忽而双眼发亮,注目着程处弼,惊叹道。 “这么说,这些荆州官员的好日子到头了!” “何止是这些荆州官员的好日子到头了,就是这些荆州世族也即将遭受灭顶之灾了,你就等着看,荆州的天就要翻了!” 程处弼摸了摸鼻,惬意一笑,答道。 “你马上修书一封给段瓒回过去,让他加紧时间,加快赶工,能多到一天是一天。” “还有让他告诉李震,让李震给他老子写一封问安信过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让李震给并州李都督,写问安信?” 刘仁轨更为疑惑,将军出来这么多天了,自己都没给家里写信,怎么会突然让李震给李绩写信。 程处弼神采飞扬,神秘一笑:“你不明白没关系,李震不明白也没关系,李都督肯定会明白的!” 一想说起这个,他就想到了那张老神在在、笑得和狐狸一般狡黠的老脸。 在朝堂中瓦岗派真正的领袖,不是左武卫大将军秦琼,也不是他父亲右武卫大将军程咬金,而是并州都督李绩。 李绩是瓦岗派最早独领一军的人物,在秦琼和程咬金还在李二陛下的秦王府混日子的时候,李绩就已经接管了李密的旧部,还是瓦岗派第一个封国公、上柱国、十六卫大将军之人。 李二陛下登基之后,虽然李绩不在朝中担任要职,但并州都督,拱卫北都晋阳,比起任何一卫都督都不遑多让,还同时兼任并州刺史,更是厉害得无匹。 不过这些程处弼都习惯了,反正李绩大叔以后是要出将入相的。 历史上的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李承乾造反,李治捡漏成为太子后,李二陛下授李绩为太子詹事兼左卫率,加位特进、同中书门下三品。 从此,李绩大叔就开始登上了宰相之位,直到总章二年(公元669年)病故,掌权二十六年。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李绩大叔最牛逼的就是他是瓦岗派领袖的身份。 因为大理寺卿刘德威、御史大夫张亮都是出自瓦岗一脉,无论是刘德威还是张亮,在降唐之前,都是李绩的亲随将领。 他虽然过年的时候,给刘德威、张亮都拜过年,但毕竟是晚辈,自己的份量肯定没有李绩大叔重。 只要李绩大叔帮他把刘德威、张亮搞定了,再加上和自己有业务交情的刑部尚书李道宗,这南下反腐的三驾马车就都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了,长孙师就完全没有一丝翻盘的机会。 “喏!末将这就去办!” 刘仁轨虽然不明白程处弼的意思,但也没有含糊,匆匆拱手,就出了书房。 “卑职锦衣卫辖领荆州百户地囚星旱地忽律朱贵,参见指挥使大人!” 在刘仁轨走后几分钟,一个臃肿却矫健的身影,在房门前观察几许之后,窜入了房内,顺手关上房门,向程处弼禀道。 程处弼循声问道:“让你办的事情呢?” 朱贵恭敬地答道:“卑职已经查清楚了,确实如大人所料,那拦截山石的确实是当阳、公安两折冲府的人马所为!” “这个本将都知道,这两府折冲都尉的人头都已经挂在城楼上了,再说这个也一点用都没有!” 程处弼摇头摆手,打断了朱贵的话,俯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本将要的是证据,关于长孙师与荆州世族同谋的证据!” 第435章 李承乾的足疾,夺嫡之争的开幕! “回禀大人,长孙师派往当阳、公安两县的牵头之人,已经失踪几天了” 迎着程处弼犀利的眼神,朱贵冷汗直冒,慌不怠地噗通跪地,慌慌张张地向程处弼禀去。 “失踪几天呵呵,长孙师这吖的,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程处弼错意一顿,继而扬声冷笑,骂咧一句,又昂声向朱贵问道。 “还有呢,那荆州世族呢,你就没有想过从荆州世族入手,只要荆州世族有人招供了,引出长孙师也是可以!” “两府折冲,有将士三千余人,分属多少个大大小小的荆州世族,你难道不知道利用!” 长孙师行动如此之迅速,手段如此之狠辣,这是程处弼没有想到的。 但他也可以完全可以理解,不留痕迹,不留后患,这才是一个阴谋家、一个政客应该做出的正确决断。 长孙师是长孙家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这样娴熟的操作,他可以理解,但他不认为荆州世族也能做到长孙师一般的滴水不漏。 凡爬过必留下楼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荆州世族如此之多,参与人数如此之广,他就不信,所有的荆州世族都能和长孙师一样,做到完美无缺,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大人英明,卑职这便按大人的吩咐去办!” 朱贵闻声眼眸一亮,这便起身拱手,向程处弼一敬,准备这便请辞下去。 “别急着走,立马回去准备一份荆州所有资产在十万贯以上的大商人的资料给我,不管明的暗的、黑的白的,总之我要详细备至的!” 程处弼抬手喝止朱贵,又以凌厉的声音,下了一声命令。 “喏,卑职一个时辰后便给大人送来!” 朱贵没问原因,回答得很是干脆利落,转身轻便地窜出了书房。 “荆州的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般的处理干净了,不然等陛下的诏书一到,到时候就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待朱贵走后,程处弼便从袖中掏出了三封书信连着之前的帛书,一便转手扔到了一边的火盆中。 这三封书信,一封是程咬金的家书、一封是李丽质的情书,还有一封是傅奕的公文。 但无论是哪一封书信都在讲述着一件事情,太子李承乾患了足疾,李二陛下准备召自己回京为李承乾治病。 对于李承乾患足疾这个消息,他没有丝毫的惊讶,这是历史本来就发生的事情。 而且,在年前从曲江回来时,李承乾打扮成突厥人的模样,领着突厥人还有大批的卫队从城外打猎回来,就已然可见。 老实说,李承乾是一个很古代中二气息的少年,从八岁开始就被李二陛下立为太子,过着一路顺风顺水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生活,让他过得太过于惬意,没有什么担忧,造成了他的盲目自大、肆意妄为,开启了青春期的叛逆生活,喜好男风、宠溺男宠。 当然在如意被程处弼打死之后,在李二陛下对李承乾进行训斥、重罚之后,李承乾也没敢再明目张胆地宠爱男宠,而是以胡为风,追求个性。 李承乾曾让人铸造了一个近两米高的铜炉和一口巨大无比的锅,雇用京城的流氓地痞偷盗老百姓的牲畜,然后他亲自把那些偷来的牲畜放在大锅里煮,与东宫的侍卫们分着吃。 他开始学说突厥语、穿突厥衣服,他还特别挑选面貌像突厥的侍从,每五人组成一个部落,把头发梳成小辫,身穿羊皮,到城郊的皇庄上牧羊。 他还喜欢玩“假死”的游戏,假设自己是突厥可汗,然后像死人一样躺到地上,让东宫的侍卫们仿效突厥的风俗,来办丧事。 让侍卫们骑到马上,环绕着“尸体”奔走,放声大哭,并依照突厥风俗,用刀割破了自己的脸。 而且,李承乾对这种游戏还乐此不疲,还曾经说过,等哪一天他当上了唐朝的皇帝,一定要率数万骑兵,到金城以西打猎,然后把头发弄得蓬乱,去当突厥人。 当这一切通过程处弼在东宫的埋下的棋子禀告他时,程处弼就明白了,李承乾早晚要走上历史的老路。 这哪里是一个储君应该说的话,这哪里是一个储君应该有的行为举止,这分明就是一个与他老子李二陛下对着干的中二少年。 他老子李二陛下以征服突厥人、让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为乐,而他却以效仿突厥人、披头散发、粗曼无礼为乐,这不是明摆着与李二陛下的思想背道而驰。 因为李承乾的自作孽,所以他早晚不可活,他这个太子终究是要下课的,而足疾就是一个重要的导火索,一个残疾的太子,肯定是会影响国家形象的。 在重仪容姿貌的古代,李二陛下是肯定不会让一个残疾的太子,来带领整个国家的。 但他也知道李二陛下此刻并没有易储之心,不然李承乾也不会在太子之位一直做到贞观十七年谋反。 不过,就算李二陛下现在没有易储之心,也不代表李二陛下不会做出什么备用举措。 就在去年北征大胜而归之后,李二陛下就已然做出了准备:封越王李泰为左武候卫大将军! 虽然只是个并不之官的虚职,但这却代表着李泰不再仅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地兼任地方官职的藩王,而是开始向中央、向军方十六卫进军的信号! 要是哪天,李二陛下对李承乾太过于失望,这一虚职就很可能变为实职,成为正式的十六卫大将军! 而且,根据历史的走向,他知道等到今年的授衣假,李泰的官职还会再更进一步! 贞观时期的夺嫡之争,已经从这次足疾,正式展开了! 但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李二陛下此刻并没有易储之心,李二陛下会不会为了李承乾的足疾,将正式的诏书夹带给房玄龄,召他回京! 而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不好向房玄龄求证,身为李二陛下心腹的房玄龄,也肯定不会提前告诉他的。 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快速反应,力求在房玄龄到达之前,在李二陛下召他回京之前,将长孙师及荆州世族一党,一网打尽! 第436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荆州刺史府后院,武士彟的书房。 “老夫今日闻喜鹊上枝飞鸣,便知会有贵客到访!” “前些时日可是多亏了贤侄所开的灵丹妙药,吃上贤侄的药之后,老夫这身子可是一日更比一日好,这可多亏了贤侄的救命之恩!” 武士彟温文笑语着将程处弼请进书房入座,命人沏茶倒水。 “不过,贤侄不在官署里,署理荆州军政诸事,却到老夫这后院中来,怎有不知今日是哪门子的春风将贤侄请到老夫这后院来了?” 老狐狸!现在这么气定神闲,等下有你好受的! 程处弼暗呸了一句,他可不信武士彟这老狐狸就真的这么简单的修身养性,对荆州城内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都不用去查询锦衣卫的数据,就单单据左卫禁军的上报,江陵县令苏然都造访过武士彟好几次了,甚至就在他登门之前的半个时辰,苏然就正从这后院出去。 不过,表面上程处弼也没有点破,顺着武士彟的话,说了下去: “都督,可知道这当阳、公安两府私自调军一事?” 官场上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了,没有必要讲明。 就像程处弼知道武士彟见了哪些人,而武士彟也知道程处弼明里暗里派人监视自己一样。 有些事情,说出来的,就相当于撕破脸皮了,撕开了关系的裂缝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贤侄可是命人将这两府折冲都尉的人头悬挂在这江陵县的城门口,可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老夫又岂会不知。” 武士彟从容有度的面容,因为程处弼这简单的一问微微变色,拿到口前的茶杯,停在了嘴边,苦笑着吁叹一句。 也不知道是在叹息那两个折冲都尉的横死,还是在叹息程处弼完全打破了荆州政局表面上的和光同尘。 但至少那两个折冲都尉落到了他的手里,就不会这么简单地让他们去死了 “不知,都督大人,除此之外,可还曾听得这荆州城内传得风风火火的一些谣言?” 但见到武士彟色变了,程处弼却有些开心了,愉悦地拿起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快马加鞭地给武士彟又添上了一把火。 “老夫到是道听途说,听得一些风风雨雨,说是护送灾粮的卫队遭遇了天灾,山石滑坡将卫队前行的道路阻拦了!” 武士彟也喝上了口热茶,当他侧身将茶杯放到了案上时,看到程处弼那连带着闪烁晶亮眸光眼眸的徇徇点头,他有些觉得喝茶并不是苦尽甘来了,更有些苦涩连连的感觉了 注目着程处弼的笑意越来越浓,而他的眼眸却越来越冷,武士彟的心有些发凉了,不仅仅是发凉,更像是坠入寒冷的冰窖中,冻彻全身、拔凉拔凉,不住地颤抖着声音,主动向程处弼求证道: “莫非,贤侄的意思是,这两府的折冲都尉不仅仅是私自调军,更是图谋不轨、以人力假称天灾,从而阻挠灾粮顺利进入这荆州城!” “诚如都督大人所言,这便是小侄为何要将这两府折冲都尉,当下问斩并示众警人的真正原因!” 程处弼并没有吊着武士彟的胃口,而是清脆地敲击着几案,简练精准地一击敲打在武士彟的心头。 依照华夏的传统,但凡是出了事情,一定是要有人出来为事情买单负责的,尤其是追究领导的领导责任。 他是钦命奉旨赈灾的钦差大臣,荆州的灾民要是有个好歹,先不说如何问罪,反正他绝对是要灰溜溜地回到京城,负中央的责任! 而作为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的武士彟,肯定也是要引咎辞职,负地方的领导责任的! 武士彟和他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灾民的事情,处理不好,谁都没办法交待! 如今,荆州政局已经到了他与长孙师、荆州世族水火不容的地步,要是他灰溜溜地跑了,就算中央的决定一时下不来。 他就不信,长孙师与荆州世族不会搂草打兔子,把武士彟也顺带一锅端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作为荆州都督府的长史,长孙师要是对荆州都督的位置一点想法都没有,他可以一点都不信! “这些人还真是利欲熏心,为了个人的蝇头小利,竟然不折手段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至于荆州城十余万百姓于水火不容!” 武士彟面庞陡然变色,激动地从胡椅上直起身来,扬声大骂,嘴角的八字胡吹得风声猎猎。 在苏然给他禀报的时候,他就已然有过这样的猜想,现在在程处弼这位如今荆州的当家人、左卫将军的面前,他更是当前确定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如今这荆州城已经不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是石破天惊逗秋雨了,不仅只是逗秋雨,而是倾盆大雨,会淹死人的倾盆大雨! 这荆州的天,破了! 站了足足有五分钟,武士彟才长长呼出了口浊气,重新收拾好情绪,回到椅上,双目炯炯地对望着程处弼,话语也不再有半分地含糊: “无事不登三宝殿,贤侄若有所需老夫之处,请尽管道来,只要用得上老夫的地方,老夫绝对义不容辞,全力为之!” “既然都督大人,如此说来,小侄也便开口发问了,不知都督大人与荆州商贾的关系如何?” 程处弼悠然地端起茶杯,再次喝了口茶,笑眼眯眯地问道,一切发展的很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瞬时,武士彟的眼眸闪过一道凛冽的冰峰:“贤侄的意思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没错,小侄正有此意,借这荆州商贾之手与荆州世族对上一手!” 看到这一眼,程处弼就明白了,武士彟确实如他所料,还握着荆州商贾这一招妙棋。 不过就是武士彟说他与荆州商贾没有关系,他也不信,一个以商起家、登堂入室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商人对经济、政治的重要性! “可贤侄岂不知,这荆州某些商贾本来便是荆州世族在商场上布下的棋子,老夫手上也确实掌握了一些商贾,可老夫也不曾确定行不行得通?”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着英气飞扬的程处弼,武士彟终于有了一些英雄迟暮的感伤。 “行与不行,一试便知!” 程处弼微微颔首,将茶杯慢慢放下,拿起案上的茶壶往杯中添水,水至杯满,却滴水不漏。 第437章 天命,狗屁,臭不可闻! “爹爹,女儿不得不承认程处弼确实有些才华,上任以来也确实将荆州城内的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 “还有其对荆州纨绔的收监、对荆州世族官员的抓捕,还有对长孙师运用以金赎刑的反击,也确实体现出超出同龄的城府与胆略!” “但他还确实太年轻,缺乏为政官员的老成持重、也缺乏为政官员的心狠手辣!” “他只知道一味地闷头闷脑地迎头闯荡,把他在长安城、在军队那一套作威作福的纨绔大少作风,用到政治上来,这是如何的愚不可及!” 程处弼走后,武照一如既往地从书房后边的屏风中走出,冷然地摇了摇头,继而向着武士彟苦口婆心地劝诫道。 “如今,长孙师挟荆州世族在手,集荆州的政治、财富、粮食于一身,又成功阻止了灾粮进入荆州。” “现在荆州城已是人心惶惶,再有个二三十天,待城中的粮食用尽,程处弼便是秋后的蚂蚱,但有个风吹草动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古语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爹爹为何还要与他程处弼站在同一条破船上,至自己于危险之境!” 她不否认程处弼确实有才华、也确实有城府,但在这云波诡谲的官场之中,程处弼的才华与程府,显得太为薄弱了,轻轻易碎。 更可笑的是,程处弼那一如既往、遇强则强、不肯示弱、只知道蛮打蛮冲的性格,太为幼稚了! 政治斗争严峻的荆州城,不是他当纨绔的长安城,可以凭借所谓的国公子弟、纨绔身份招摇过市,横0行霸道; 也不是等级关系严格,上下分明,他可以一言九鼎的军队。 这是政治,政治是浑浊不堪的,政治是需要刚柔并济的,政治是比军队更厉害,杀人不用刀,但却更为锋利的。 在败局以定的时候,他程处弼竟然还想着正面与绝对优势的长孙师对抗,还拉着她的父亲与他一起背水一战,他以为这是军队、这是战争游戏,真是愚蠢透顶! 更可笑的事,她的父亲,她一直以为最为英明睿智的父亲,竟然答应了程处弼,陪着他一起身犯险境!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武士彟没有以强势的姿态去压制越说越气、越气越躁的武照,而是缓缓向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他的身边来,并给她倒了一杯茶,心平气和的说道。 “既然你谈道了《孟子·尽心》,那爹爹就好好和你说说,什么是“莫非命也,顺受其正”!” “既然孟子说,这事件没有一样不是天命,顺从天命,接受的是正常的命运!那你来告诉为父,什么是天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出自《孟子·尽心》上,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梏桎死者,非正命也”。 释意为:孟子说,没有一样不是天命(决定),顺从天命,接受的是正常的命运;因此懂天命的人不会站立在危墙下面。 尽力行道而死的,是正常的命运;犯罪受刑而死的,不是正常的命运。 “天命就是” 武照张嘴想要大声地说出,但转头望向武士彟那老神在在的模样的之后,她又有些说不上话,答不出来,声音越来越小,气势也浑然全无了。 她想按孟子的原话回答,说:尽力行道而死,便是正常的命运。 但她知道,她聪明睿智的父亲,肯定不会问这么肤浅的问题,父亲的答案,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这天下本来就,没有天命!” 武士彟拧紧干瘦的拳头,斩钉截铁的说道,虽然年迈苍老,但他的声音依旧雄厚。 “要是按照孟子所说,尽力行道而死,便是正常的命运。” “那当年爹爹就应该做一个本本分分的木材商人,而不是追随私通前朝妃嫔的太上皇陛下起兵!” “私通妃嫔已是死罪,起兵造反更是株连九族的不赦之罪,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天命,狗屁,而且臭不可闻! 就是因为他不甘心做一介地位低贱的商人直到老死,所以他才学着吕不韦的奇货可居,将全身家当都压0在李渊的身上,追随李渊起兵造反! “程处弼不过一介靠女人上0位的纨绔而已,岂可与开创我大唐万世基业的太上皇陛下同言而语?” 尽管武士彟的话句句在理,但武照就是不能认同,马上要紧唇0瓣,对武士彟进行反击。 笑话,纨绔子弟千千万,但一统山河的开国皇帝呢! 从始皇帝嬴政、到汉高祖刘邦、汉光武帝刘秀、晋武帝司马炎,再到李渊之前的隋文帝杨坚,刚好一只手! “在你心底程处弼当真只是一介靠女人上0位的纨绔?” 武士彟避开了武照对于程处弼与太上皇李渊的比较,双目如炬一般直直地对视武照,笑意盎然。 看着父亲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清明眼眸,武照慌不怠地将螓首转向一边,唇齿紧0咬,默不作声。 看着女儿极其别扭的模样,武士彟心领神会,收回了锋锐的目光,但他的声音并没有因此而温和,却更为地尖锐: “你不说程处弼年轻,缺乏城府吗!若按你所说,他靠嫡长公主长乐公主在陛下面前的宠0爱,而获得了今时的地位!” “那他算不算牺牲自己的儿女情长,算不算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算不算心狠手辣!” “一个能够对自己心狠的人,难道还做不来对敌人更狠吗!” 第438章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就是程处弼就是一个靠女人上0位的纨绔,那也是他的本事!” “你不是熟读史书么,你可知这历史上有多少名人是靠女人上0位的!” 武士彟深吸了口气,声高风喝,据典论经、洋洋洒洒地对武照进行阐述。 “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重耳成功复国,离不开夫人齐国宗室齐姜的支持!” “奇货可居的吕不韦也曾将自己最喜爱的歌姬赵姬献给秦庄襄王子楚!” “后燕高宗慕容熙靠着与丁太后私通,篡取了后燕国君的地位!” “就是前朝隋文帝杨坚,得以建立大隋很大程度上是收编了岳父独孤信的军事力量!他的妻子是北周大将独孤信的幺女独孤伽罗,你不可能不知道!” “更可笑的是,有多少人想靠女人上0位而不得!” 没有不择手段,没有光明磊落,只有胜负输赢,成王败寇!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靠女人上0位都不是一门羞耻的事情! 软饭也是一口饭,至少有的吃,要知道多少人想吃软饭,还不一定吃得到,甚至连口饭都没得吃! 都说出来混的,要么靠亲爹、要么靠岳父,如果这口软饭可以让你少奋斗十年、二十年,为什么不吃! 吃软饭不丢人,丢人的是,吃了软饭之后,还一事无成! 武照垂下娟秀的柳眉,拧巴着精致的面颊,双手紧捏并磨擦着衣裙的边角,没有反驳。 武士彟的话,她完全可以理解并认同,她不是一个通常思想,所谓大家闺秀、相夫教子的女子,她的心间潜伏着男儿的雄心与抱负,只是可惜,投错了胎,错得了一具女儿身而已。 “更别说,程处弼根本就不是一介靠女人上0位的纨绔!” 武士彟话锋斗转,将话题转到程处弼的身上,以坚定的语气,高昂的姿态,大声的说道。 “以区区半年之短,便从一介纨绔,摇身成为从三品的中央大员,十二岁的甘罗做不到、十七岁的霍去病做不到,但十五岁的程处弼做到了!” 半年之前,程处弼才只是他手下的一司之长而已,可半年之后,程处弼便与他平起平坐了! 一个能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又如何只是一介鲜衣怒马、飞鹰走狗的平常纨绔呢! 说完之后,武士彟阖上双眼,深吸吐纳,平心静气,倾身靠在几案上,探首向着武照,气语柔长的说道: “照儿,难道在你心底程处弼当真只是一介靠女人上0位的纨绔?” “可可就算程处弼不是一个靠女人上0位的纨绔,但如今灾粮被阻,长孙师挟荆州世族之力,这荆州之势,已成定局,爹爹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宛如喵星人被突然踩痛尾巴一样,武照先是结巴个不行,转而若猫毛乍起一般,黛眉倒竖,红0唇嗔怒,又将话题转回了原点。 “你以为程处弼要是出了事,爹爹就逃脱得了干系!” 武士彟喝了口苦茶,摇头叹息了一声,声音尤为低沉。 “你可别忘了,爹爹是荆州的都督兼刺史,爹爹才是这荆州城真正的父母官!更别说爹爹与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的恩恩怨怨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爹爹与程处弼都是这一条船上的船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要是程处弼真要在荆州城颜面尽失、威风扫地,爹爹也难辞其咎,势必会落得个罢官贬职的下场!” 尽管程处弼是荆州安抚使,代天巡狩,执掌荆州的军政大权,但这个职务只是临时的,并不是大唐帝国正儿八经策命、有正式编制的荆州地区的领导人员。 这是李二陛下对那些不满程处弼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朝廷要员们耍的滑头,也是对不肯前往荆州上任的程处弼耍的滑头,但其实也未尝不是对程处弼的一种保护。 对程处弼是保护了,不过对于武士彟就是责任了,他还是荆州地区的父母官,那么他就必须对荆州地区发生的所有事情负全部的领导责任! “就是陛下不降旨让爹爹引咎辞退,程处弼身后的势力也不会放过爹爹!你可曾想到程处弼背后的势力,是怎般的庞然大物!” 白眉紧皱,两边的眉头都快要拧成一条白线的武士彟,一口气将杯中的茶水喝完,很是愁苦的唉声叹气。 “不说对程处弼圣眷非常的陛下,不说他母亲背后的清河崔家,单单就说程处弼身后的瓦岗派!” “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并州都督李绩、御史大夫张亮、大理寺卿刘德威、洪州都督吴黑闼、濮州刺史杜才干” “就是当朝宰相魏征虽然表面上是伪太子李建成的旧部,在朝堂上自成一派不偏不倚,实际上他也是瓦岗派中之人,再往当年,他可是瓦岗之首李密的心腹谋士!” “程处弼冲天而起,相长乐公主、拜左卫将军,俨然成为瓦岗派在朝堂上的二代领军人物,要是程处弼折损在这荆州城,他们势必会与爹爹不死不休!” 皇家有皇家的皇位继承人,家族有家族的家主继承人,政治党派自然也有党派的领袖继承人。 年仅十五岁就已经官拜从三品的左卫将军的程处弼,如果这样出色的人物,不是瓦岗派在朝堂下大力培养的下一代领袖,就是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 党派的领袖继承人,就如同储君太子对皇帝的重要性一样,要是程处弼因为荆州赈灾影响了仕途,瓦岗派迁怒下来,长孙师肯定会受到连风带雨的打击,但他武士彟,肯定也难逃干系! 长孙师背靠长孙家的参天大树,可以与瓦岗派势均力敌! 但他呢,太上皇能够在他转任荆州的时候说上话,已经是耗尽了最后一段的香火情缘了,再说如今的皇帝是李二陛下,他总不能还事事去麻烦李渊 第439章 就因为,他是程处弼! “谁都知道他们瓦岗派就是土匪一窝,可如今是清平盛世,他们瓦岗派再蛮不讲理” 体会得武士彟由心散发的苦涩,武照也不免父女连心,对瓦岗派进行喷击起来,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喷击是那么的无力,自己的理由是如此的牵强 是啊,政治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官场如战场,实力才是一切! 实力在手,瓦岗派才不会管程处弼的贬职受难,武士彟是不是罪魁祸首,只要将牵连其中的所有人,一把打死就成! “无论是程处弼对爹爹的救命之恩,还是程处弼背后瓦岗派的强大实力,亦或者是爹爹现在与程处弼同时面对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的攻击” “这些都不是,爹爹要帮助程处弼的真正原因!” 尝尽千般苦味之后,又好似越过万千枯木之后,武士彟的脸上散发起万木逢春的笑容,坚毅的说道。 “这些都不是爹爹帮助程处弼的真正原因!” 武照惊诧地抬起粉润的玉容,端详着大气磅礴的武士彟。 “嗯,爹爹之所以要帮助程处弼,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是程处弼,他就是程处弼!” 武士彟凝重语气,一字一顿,确定以及肯定的答道。 “他是程处弼?他是程处弼!” 武照喃喃品味了一声,立马又抬起了螓首,晶亮的杏眼充沛着灵动的光彩。 她明白了爹爹的原因了,爹爹是把程处弼当成了当年的太上皇李渊,爹爹要再次豪赌一场,将全部的希望押在程处弼的身上! “没错,一个年仅十五岁就已然身居从三品大员的人,你能想象他最后可以走到什么地步吗?” 看到武照终于明悟的神采,武士彟很是高兴,继续引导着武照说道。 “你可知晓,陛下为何那么多老成持重的大臣不用,偏偏选择他一个初出茅庐、从未涉猎过政务的,来负责此次的赈灾?” “爹爹的意思是说,是说陛下是在考验程处弼的为政能力!” 武照的眼眸燃起灿烂的火光,快速而精准的答道。 “没错,不仅是陛下对程处弼的宠0爱,尚书左仆射房玄龄还是程处弼步入官场、以及担任荆州安抚使的举荐人!” 武士彟很是孺子可教的捋了捋三寸白须,指着门外的万里云天,声音很是嘹亮。 “要是程处弼能够成功熬过荆州这场劫难,他便当真可以金鳞化龙,飞上云霄!” “无论是十六卫之首的左卫大将军,是武官之首位列卿相的兵部尚书,还是如今代国公李靖所处的武官至极尚书右仆射的位子,不,这些都不够,远远不够” “可是,程处弼要是输了呢?” 武照撅嘴一笑,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若是真按照爹爹所说,此次荆州赈灾是陛下对程处弼的考验,程处弼成功向陛下证明了自己的政治才能,必然是出将入相、前途无量! 若是程处弼他日执掌朝政,那她雪中送炭的父亲,必然会受到程处弼的感谢,获得程处弼的答谢! 当然这是好的结果,但要是程处弼输了呢? “输了?输了又如何!” 对于“输了”这两个字,武士彟很是不以为然地咧嘴大笑,语气很是豪迈,声音无比自信。 “你看看他的背后,陛下最宠0爱的长乐公主,七宗五姓的清河崔家,军政庞大的瓦岗派!还有房玄龄、李靖、段志玄、尉迟恭” “房玄龄的二子房俊,李靖的长孙李伯瑶,段志玄的长子段瓒,尉迟恭的两子尉迟宝琳、尉迟宝琪,他们可都入职程处弼之前的左卫亲府,随着参加北伐,步步高升!” “就算程处弼输了,只要他们这些人还在,程处弼总有一天,会再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更别说,程处弼他输的起,他才十五岁,你可知道陛下登基以来最年轻的三品大员是何人,是在多少岁么!” “是长孙无忌,还是靠着长孙皇后、靠着他与陛下是少小相知,在陛下登基时,官拜吏部尚书,他的年纪是三十二岁!” “就是给他的年纪翻上一番,给他十五年的时间蛰伏又如何,十五年后,他还是朝廷最年轻的三品大员!” 输,武士彟一点都不担心程处弼输了,因为他输得起! 因为他的实在是太高了,十五岁就已经是从三品的官职了,无论是他的年龄、还是他的官衔都有太大的优势了,更别说他的政治资源还如此的丰富! “可是” 武照本来还想说“要是万一程处弼被长孙师玩死了怎么办,死在了荆州城怎么办”。 但看到“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宛如焕发人生第二春天,豪情万丈的父亲,她还是没有扫兴地闭上了嘴0巴。 “而且,程处弼根本就不可能输,也不会输!” 武照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爹爹为何如此的笃定,程处弼就一定会赢?” “因为爹爹一生看人从未出现差错!” 武士彟奋力捏紧双拳,声音嘹亮,极为刚毅果决。 “从太极殿上见到程处弼意气风发地战败孔颖达,并当着文武百官胆壮心雄地提出“勒石记功”之时,为父就知道,此人不是愚蠢至极的憨货,便是超世绝群的雄才!” 武照翘0起兰花指捂着嘴唇,嗑嗑娇笑:“爹爹怎知他就不是个愚蠢至极的憨货?” “爹爹知道你对爹爹曾想将你许给程处弼做妾而一直心怀芥蒂,确实是爹爹不好,是爹爹伤了你的心” 武士彟怔了怔,长长摇头叹息,走到武照的面前,蹲下0身子,紧握着她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但爹爹求你,求你放下你心中的执念与偏见,去正视程处弼,只要你放宽了心态,你就会知道他是如何的举世绝尘!” 他是她的父亲,她的一切是他亲手培养的,他无比的清楚她是如何的心比天高! “爹爹” 听得武士彟发自肺腑的话,武照的神情一下子变黯淡起来,好看的花眸左右摇摆,最终扬起一个魅惑众生的绚丽笑容。 “既然爹爹如此说来,那女儿便去参加他程处弼的聚会,看看他程处弼是如何的举世绝尘!” 第440章 决战敲响,商贾汇聚! 荆州刺史府官署,前厅。 厅内人潮往来,热闹非凡,就是连着前厅的庭院里,也摆满了几案,案桌上摆放着新鲜瓜果、茶酒点心。 案前端坐的客人,也参差错落,有垂垂老矣的长者,有年富力强的中年人,也有一些是沉稳有度的青年人。 “陈老哥,这次荆州涌0入如此之多的灾民,你可是钻了个满盘钵啊!” “我就只是个卖粮食的,全国粮价普遍较低,我能赚多少钱,别说赚钱了,之前荆州大水,水灾成患,还打翻了我不少的粮船,运输费用也增加了不少!” “到是唐老弟你应该赚了不少,之前冰雪成灾,多少房屋倒塌,多少家户要重新修缮房屋!” “哟,德馨酒家的楚掌柜,久违了,久违了!” “我当是哪位仁兄,原来是荆南丝王的钱兄,到是楚某眼拙了,反到让钱兄先给小弟问候了!” “钱某只是个南来北往,跑跑丝绸、布匹买卖的,哪里当得上“荆南丝王”的美誉,都是众位哥哥抬举了!” 商人嘛,求财不求气,嘴皮子那必须是麻溜麻溜的,脸面也是呵呵乐乐的,一群商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聊聊闲话、拉拉家常,博个好印象,下次有个什么事情或是有个什么机会也好一起合作。 穿着一身文人服饰的刘仁轨,灵活有度地安排着众位商贾们就坐,也没办法,程处弼手下能干政务活的也就只有他的,第一是他出将入相的能力,第二则是他的身份。 要是让李伯瑶、房俊、尉迟宝琪这些个军二代来招人伺0候他们,保不齐打这些个商贾们都是轻的,就凭这些低贱的商贾也配他们这些贵族子弟招待! “诸位商主请稍坐饮茶品尝些点心,我家将军大人马上就来!” 也不知道一名侍卫和刘仁轨说了什么,刘仁轨便匆匆拱手,而后大步走出去了。 “你们说这个程安抚使是什么意思呀,怎么就想着把我们这些商贾们聚在一起?” “谁知道呢,这茶还当真不错,汤色鲜红,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红茶?” “没错,这便是祁门红茶,就是一两黄金一两,也是有市无价,听说就是当今圣上的冬月贡茶,便是这祁门红茶!” “那可是大好啊,老苏,你这荆州的第一茶坊的茶主,可是要日进斗金呀!” “哪里来的话,这祁门红茶,都没有在我荆州城销售,只在京师长安、东都洛阳才有得买,没出来几天就被两京的达官贵人抢购一空了,我上次饮这茶还是到洛阳去谈购生意时,那位洛阳的商主请某品用的!” “可是这次,不是有机会了,你可别忘了,这程安抚使便是这祁门红茶的东家!” “可不仅仅是这祁门红茶,那斗酒已经炒到四十贯的贞观酒,也是这位程安抚使的杰作!” “这贞观酒,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乃是在太极殿由陛下钦定以年号命名的,已是当今的国酒!” “这程安抚使官拜荆州安抚使、兼任左卫将军、又相长乐公主殿下,不仅官场、战场、情场场场得意,就是在商场上也是飞卢捭阖,非常人可比呀!” “快别说了,武二小姐到了!” 就在诸位商贾谈笑风生之时,一个眼尖的商贾向着庭前的走廊望去,只见一位身姿优雅的丽人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我等拜见武二小姐!” 列座的商贾们连连起身,向武照作揖行礼。 “诸位商界翘楚且坐,武照今日前来,非是以主人之姿,而是以客人身份代表我家父亲参与此次盛会,诸位无须如此多礼!” 武照缓缓走上厅堂,在次席的位置,盈盈抬手,继而雍容入座。 虽然武照说是这么说,但荆州商贾们的身子依旧恭敬,待武照入座之后,才按着次序入座。 武照虽然年轻,但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色,这位武二小姐可是手段非常,在武都督患病期间,可是以女流之姿强势安顿起涌0入荆州城的灾民。 更别说她今日还是代表武士彟前来的,武士彟虽然现在不管事,将荆州的军政大权转交给了程处弼。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是武士彟无关无权,就单凭一介国公之身,也不是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商贾所能比拟的! 商人就是有钱又如何,别说和泥腿子农民比不得,就是那些看似淫施巧技的工匠也可以嘲讽他们! 自从春秋时齐国宰相管仲作《管子》一书,于《小匡》一篇中言,“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柱石)民也”,至此之后,天下四民就已经定性了。 商人就一直是华夏社会最为低贱的阶级,直到近现代才缓缓改观,成为华夏社会的上流人物。 “荆州安抚使、左卫程将军到!” “我等恭迎安抚使大人!” 因为唱诵官职的是左卫禁0卫,所以对程处弼的称呼有些特别,但这并不妨碍这些荆州商人对程处弼的恭敬。 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军斗。 军权,这是在平民百姓心中,比官员更权势、更威严的存在。 “诸位,请入座!” 为了不显得那么的具有攻击性,程处弼今天特意没有穿戴盔甲、也没有穿戴武袍,而是穿上了他三品大员的紫色官袍,配上了金鱼袋。 但那醒目的紫服,金光晃晃的鱼袋,却让这些低微的商贾们的身姿垂得更低。 戴金穿紫,这是妥妥的三品大员才有的资格,未冠之年,便以戴金穿紫,更显得程处弼的高不可攀,仰不可视! 第441章 威胁,就是威胁,直接的威胁! “正则,有多少商主到场了?” 入座主位之后,程处弼便将刘仁轨招了过来,问道。 “到场的商主有一百五十三人” 刘仁轨有些气虚,垂着脑袋,缓声的答道,一百五十三人看上去很多,但原先计划安排的可是又二百八十七人。 “才一百五十三人,堪堪过半而已” 程处弼淡然地撇了撇嘴,这个数目不多不少,老实说他还以为到来的人数会更少。 “还有二十多名商主刚刚到达衙门外,您看?” 但刘仁轨并没有因为程处弼的淡然而放下丝毫地懈怠,因为这位大人的淡然,恰恰容易成为他生气之前的压抑。 “让他们都滚回去!” 程处弼冷然地扬了扬手,笑话,他程处弼都坐上主位了,这些商主才到,难道反了不成,这些商贾的身份比他的地位还要尊贵! “喏!” 刘仁轨没有丝毫地惊讶,立马顿首拱手。 “还有,拿着这份书帛交给李伯瑶,让他对着这上面名册,还有到客的名册,进行抓捕!” 除此之外,程处弼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书帛交给了刘仁轨。 既然这些荆州商贾们,不识抬举,就休怪他程处弼不客气! “那要是书帛上没有的呢?” 刘仁轨双手接过了书帛,大致瞟了一眼,稳重地询问道。 “没有的,我可不信这荆州城有那么多老实本分的商人,让房俊、尉迟宝琪带人去找江陵县令苏然,协同江陵县府一家一家的清查!” 程处弼微微一笑,又补充了一句。 商人,哪有商人经得起查,偷税、漏税、以次充好、虚假做账、官商勾结、中饱私囊 拔0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得清查出一大批为富不仁的商户不仅可以获得大批的钱粮,还连带的可以查访出荆州官员、甚至是荆州世族官商官商勾结的罪证! “喏!” 刘仁轨大步流星地领命出去。 尽管这只是聚会开始之前的小插曲,但这个插曲可是吓得这些到会的商贾们心惊肉跳,暗下窃喜自己来得及时,不然自己也免不了,受到同样清洗的下场。 “诸位商主不必紧张,虽然为富不仁的商贾不少,但荆州城绝大多数的商家还是较为良心的商户,我相信,在坐的诸位,应该大都是诚心的商家!” 吩咐之后,程处弼便端起案上的酒水,好言安抚起到来的商主们,邀他们一同满饮。 早有前车之鉴在前,血淋淋的下场,这些商主们哪个不拍着心脯向程处弼的保证,自己是良心商家,哪个不对程处弼毕恭毕敬。 杀鸡儆猴,下马立威!果然如爹爹所言,程处弼真是好手段! 这内与外,入场与不到,这天地之别的反差,看得武照美0目连连,点头不止。 “多谢大人厚爱,只是不知今日大人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一个中年商主,挺着年富力强的姿态起身,急忙向程处弼请问道。 “这个到是问得很好!在坐的,应该不少商主知道,我程处弼私下也有不少的营生,比如贞观酒,比如祁门红茶、碧螺春、铁观音之类的茗品” 程处弼了然地回答了起来,他也不想和这些个商人虚与委蛇,谈天论地地胡诌乱道,能谈则谈,不能谈则拉倒。 “商人逐利,在商言商,今天我程处弼召见大家来就是来与大家谈一场买卖!” 因为从事木材行业,唐斌与官府也没少打交道,便直接问道:“买卖?敢问大人是想与我等谈什么买卖?” “我需要钱、需要粮,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粮,甚至需要诸位押上全身的家当!” 程处弼回答地很是干脆,没有半分的拐弯抹角。 “请恕小人直言,如今荆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人已与荆州世族势同水火,帮助大人便是与荆州世族为敌” “敢问大人以何等利益,让我等冒着与荆州世族为敌的风险,并与大人押上全身的家当?” “小人之言,虽然不敬,但也是小人以及诸位同行的一番心声,还请大人宽恕!” 唐斌的回话很是精辟,既有商人的貌似“实诚”,又有商人的利益分明,也有商人的谨小慎微。 一个精明而成功商人的典型,圆满的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也许他的话,可以轻易地博取任何一位顾客的认可,但可惜,他遇上了程处弼。 “天下熙攘,为利往来!唐商主说的话,正是道理,处弼岂有怪罪之理!” 程处弼点头轻笑认同,忽而话锋一转,平和地摊开了双手。 “只是可惜,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们作为交易的保证或信物!” “没有保证或信物,那我等又如何相信大人有与我等做交易的诚心?” 这程处弼莫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唐斌诧异地发笑,探着脑袋,向程处弼问道。 “我的诚心,是摆在这里的。但我呢,也却是没什么东西,可以直接许诺给你的。” “当然了,要是你认为我程处弼没有诚心,你也可以现在就从这里出去!” 程处弼依旧是那副轻松随意地姿态,就是连那些威胁的话,也好像在说不值一提的家常小事一般,很是轻松。 “只是,我不敢保证,在你走出这座大厅之后,还是不是正经商人,等下会不会有官员到你的商铺去查访,当然了,唐商主也可以身正不怕影子斜!” 唐斌脸上阴沉得发黑,但他并不敢顶嘴回话,更不敢直接甩手出去,就这么尴尬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因为他害怕自己要是有什么冲撞之举,就会给自己的商铺带来灭顶之灾! 第442章 一千多年来,商贾之人的地位! “还有,我刚才对唐商主说的那句话,不仅是对他一个人说的,就是对你们所有人都一样!” “要走的,赶紧走,要留的,想清楚!” 没有理会进退失据的唐斌,程处弼又道出了两句让这些荆州商人们瞠目、让武照结舌的狂傲之话。 当然,这两句话在程处弼看来不过是随口之言,轻松惬意而已。 如果不是顾及到武士彟的颜面与利益,还有荆州安定的社会经济环境,他哪里需要与这些商人磕磕叨叨,直接就按着锦衣卫给他的情报,派遣左卫亲军去商铺或是住宅抄家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能够发展成一州之地的大商人,谁会没有一些个黑暗的过去史,谁会没有一些个资本原始积累的阴暗期,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程处弼说完之后,没有一个人动,没有一个人从坐席上起身,就是原本站立的唐斌,都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原因无他,就因为程处弼的强势霸道,就因为他是如今荆州城的主宰,官字两张口,上下好坏都是由他说了算。 一个连荆州世族子弟、连荆州官场上的官员都敢动的人,又如何动不得他们这些社会地位低贱的商人! 有钱又有什么用,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就是低贱,动了官员、动了世族子弟,兴许社会渔轮上对程处弼还有些非议说辞。 但要是他们被程处弼打压、欺负了,社会渔轮都不会帮助他们,而是支持程处弼的行动,因为程处弼是“士”社会的最高级,而他们是“商”社会的最低级! 就是他们当中有些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黑暗又如何,就是完全勤勤恳恳地诚信经营又如何。 随便编个理由,三天两头的派遣官员或是士兵到你的商铺上去检查,就是你的商品再好也没人敢上门,十天半个月或是更长时间之后,商铺就自然开不下去了。 “看来诸位都不想离开,都抱着最大的诚意与我程处弼做买卖,那我程处弼可就直说了,每人至少十万贯或是以四文市价同十万贯价值的粮食” 十万贯! 这荆州安抚使手可够黑的,就是前任荆州都督长孙顺德,外号长孙扒皮,也都是拐弯抹角的索要钱财,而且数量最多不过两三万贯。 这位安抚使大人看上去年纪轻轻、白白净净的,竟然开口要十万贯,还没什么条件保证,这他娘的已经不是手黑了,连心都是漆黑漆黑的! 难道现在的大唐都是奸臣当道,都兴东汉末年那股公开吃拿卡要,从皇帝宠信奸佞,自上而下,贪腐成堆? “当然了,我程处弼也不会白要你们的钱,也会给你们天大的回报,也许数十年、数百年之后,你们的子孙会因为你们今天的决定而感到万分的荣光!” 瞧见着这些荆州商贾的愕然表情,程处弼缓缓轻笑,朗声说道。 “可是大人之前不是说没有东西可以给我们作为交易的保证或信物,怎么现在大人又同我等谈起了回报?” 坐席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起身,向程处弼躬身一礼,继而问道。他便是此前荆州私人最大的粮商,陈记粮行的商主,陈群。 “我程处弼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自认为有多少能力,就张开多大的口。” “这个回报,我不敢百分之百为诸位保证能够获得,也许诸位这一辈可以获取,也许还需要诸位下一辈的努力,也许需要近百年的不懈努力” 有些商品是有形的,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有些商品是无形的,比如专利、技术、服0务、商誉 程处弼可以给予的是无形的回报,当然就不能实打实的保证。 “老朽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奇珍异宝、商谈怪闻,见过不少,也听过一些,只是从来不知道,有些利益需要如此之大的付出,敢问安抚使大人,这弥天之利,所谓何物?” 若是陈群这般见多识广的商场老狐狸也不得而知,程处弼所能给予他们的是何等惊世的回报。 “不知以一千年来,商贾之人的地位作为我程处弼对诸位的回报,陈商主如何?” 程处弼笑意悠然,如沐春风般清清扬扬地反问陈群一句。 “一千多年来,商贾之人的地位!” 听到这句话的陈群,直接吓得一屁0股噗通摔坐在地上。 “一千多年来,商贾之人的地位!” “一千多年来,商贾之人的地位!” “一千多年来,商贾之人的地位!” 就是其他坐在席位上的商贾们,宛如耳边惊起一声炸雷一般,震震惶惶,一个个张口结舌,睁大双眼向程处弼探去。 “自春秋之时,齐国宰相管仲着《管子》一书,于书中有言,“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柱石)民也”,此后一千余年,商人之地位,便一直处于四民最低” 长袖飞舞、高谈阔论一直是程处弼的拿手好戏,见着所有的商贾成功地被自己的话引起了震惶,立马火上浇油、旺上加旺的挥斥方遒。 “士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农民勤耕作而实仓廪,百工利天下之器而善万事,而商人呢?” “因为商人不劳动,只依赖他人,通过转卖他人的劳动成果,从中谋取利润,而不劳而获,所以商人处于四民的最底层!” “可是,商人就当真不劳而获吗,商人就没有商人的烦恼与苦处吗,商人就真的只是依赖其他人,而没有自身的价值所在吗?” 第445章 曾经的第六大强国,罗斯柴尔德! “曾经有一句经典的话叫做,如果你成不了官二代、富二代,那么你就应该好好努力,让你的子孙成为官二代、富二代!” “我程处弼今时今地的身份和地位是从何而来的!除了我自身的努力,当然最关键的就是我父亲宿国公右武卫程大将军用性命从前随末年、从血海刀山中,一刀一斧在死人堆里砍出来的!” “你们的子孙一定会为你们今时今地所做的努力而骄0傲,因为他们的先祖父辈在大唐贞观五年开创了一个属于商人阶级的神话!” 看着这些商人,盛气腾腾、热血勃发的姿态,程处弼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继续给这些商人上一碗浓香甘甜的心灵鸡汤。 他的话已经成功地撬开了这些生活与地位、财富与地位极不平等的商人的心,在这些商人的心中画了一个偌大的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给这个圆,添些颜料、加点色彩。 但是,以他那对经济停留在百十位加减乘除的概念下,是显然给这些商人添上什么好的颜料色彩的,甚至可能将这大好的局面弄得一团糟,所以他需要外援! “系统,是时候,开始“罗斯柴尔德”的传承!” 神秘而强大的罗斯柴尔德,便是他最大的依仗!作为曾经飞卢欧洲的第六大强国,作为曾经洛克菲勒与摩根的掌控者,作为曾经的美联储的幕后boss,他相信罗斯柴尔德的商业头脑,无可替代! 随着程处弼的一声令下,无数象征着财富的符号像编码当中的0一般,若刷屏一般的,带着幽蓝的光辉在他的大脑当中浮现,好似整个大脑都变成了一个虚拟的数字世界一般。 一道纤绝的尘陌的幽蓝色光芒,若白驹过隙一般匆匆闯入了程处弼的神识之中,神秘而漫长的气息,弥漫在飘然腾空的脑海虚影中,把他的身子团团围起。 幽蓝色的光芒越积越多,不仅清明了他的神识,也照亮了他的脑海,而且化为了一个个数字符号的融入到脑海之中。 无数象征着财富的符号像编码当中的0一般,若刷屏一般的,带着幽蓝的光辉在他的大脑当中浮现,经久不绝,好似整个大脑都变成了一个虚拟的数字世界一般,令人称奇。 “计划本官当然有!只是自春秋大贤管仲定位士农工商以来,商人便一直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所以我们想要改变现状,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成事!” “正所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事情要静下心来慢慢做,沉下步来跬跬行,首先我们要做到的第一点就是团结!” 程处弼睁开幽渊般深邃的双眼,璀璨的精光若星辉般在眼中闪耀,坚定的说道。 “没错,就是团结!” “我们商贾,本来就是社会阶级中最弱势的一撮人,如果再不能把力量团结在一起,那就只能一个一个地被荆州世家所镇压,成为荆州世家下的团子,是揉是捏!” “一人拾柴火焰少,众人拾柴火焰高,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把筷子难折断!” “诸位要是团结一体,众志成城,就是荆州世族想要欺压我等,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抗得起所有商贾对社会经济!” 罗斯柴尔德家族为何能成为当时欧洲的第六大强国,除了他们远远超越常人的经济头脑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一点,就是团结。 罗斯柴尔德的标志就是被折断的五支箭,因为罗斯柴尔德王朝的缔造者梅耶·罗思柴尔德有五个儿子,全都子承父业。 生命垂危的父亲要五个儿子折断捆在一起的五支箭,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这位父亲自己把这捆箭拆开把其中一根折断。 他说,家族的力量来自于团结,一根箭容易被折断,五支箭抱成一团就不容易折断,嘱咐孩子们“一定要和舟共济”,教导他们要有矢志不渝的家族观念。!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道理我们都懂,只是我们各行各业从事不同,若是从事同行业的到还好说,至于其他,我们如何能精诚团结?” 程处弼一说完,立马就有商人提出自己的疑惑来。 能够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并且将家产提升到十万贯以上的,没有那个人会是智障或是傻0逼,有的只有人精,能够将财富累积到什么程度,就看这个人精明甚至是聪明到什么程度。 团结,他们很可以理解,因为商人团结起来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不说与荆州世族相对抗,甚至可以与荆州官府相抗衡! 因为商人掌握着普通百姓最为需要的物资,若是商人停止供应这些生活的必需品,必然造成社会的动荡!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管仲在齐国大力发展工商业的同时,又在《管子》一书中将商人归为社会的最低阶级,严重压制了商人的社会地位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商人团结起来,何其之难,不止受到行业的限制,也受到同行竞争的限制! “只要我们以各个商主的身份,组成一个以商人为主的同盟,秉持攻守一致、互相帮扶支持的原则!” “任何矛盾与利益冲突,我们都在同盟内部先达成一致的共识,然后再进行公布,这样就可以既保证各位商主的利益,同时又不伤害诸位商主的友谊。” 但对于拥有曾经组织世界金融大亨、一同制定黄金价格的罗斯柴尔德传承的程处弼来说,这当然算不上什么。 “同时,同盟内部之间的人际关系,可以相互交际利用,同盟内部之间的人员,相互拆借,可以以最为优惠的利息,甚至是免息” 第446章 与荆州世族对战,荆州商会成立! 程处弼只道出了最基本的会员制度,也只道出了最为基本的优惠互为人脉、互为拆借,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对古代的这些商贾们都是最为致命的吸引力。 人脉,人脉是什么,在华夏几千年的人情社会当中,人脉是是人际关系当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没有人不知道人脉意味着什么。 对商人来说,人脉就是利益,堆积如山的财富,金光灿灿的金钱。 拆借,也是商人在商业活动中会经常遇到的困难,资金链的一时紧缺甚至可能就会造成这个商业系统的崩溃,多少人就已经资金的一时不足,而造成了满盘落索,遗憾离场。 程处弼提出的这两点恰恰正是最吸引他们的两点,有了人脉,有了资金困难之时有人对你施以援手,生意想不做大做强都是难事。 “安抚使大人,所说的这个所谓的同盟,什么时候开始,我愿意加入?” “我也愿意加入!” “没错,我也愿意!” 程处弼的条件,让这群商贾若看到疯狂的财富一般,异常的狂热,急不可待地冲着程处弼高声欢呼。 “正则!” 程处弼向刘仁轨一挑眉,瞬间明意的刘仁轨走到侧室将手一招,马上便有排列整齐的左卫军士将一份份文书送到了各位商贾的坐前。 从礼貌严整的左卫禁军手中接过文书的商贾们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荣光,连接文书的手都是颤抖的,很是激动。 没有办法,商人的地位实在太低了,也别说是左卫禁军了,就是一般的军士给商人们双手送文书,商人都会激动个不停。 因为军士、士兵、士卒,那都是士,就是是、是兵渣、是丘八那也是士,是社会的最高阶层,哪怕他们是最高阶层的最低档次的人。 而商人,再富有的商人,那都只是商人,是社会的最低阶层! 更别说是天下第一的左卫禁军了,左卫禁军非权贵子弟不得入,非百战老兵不能行,地位最高的左卫禁军给他们送文书,他们怎能不倍感殊荣! “这是我0草拟的一份协议,你们仔细看看,若是愿意相信我程处弼的,就在后面签字,画押,并在后面备注你们为联盟所奉上的财富数值!” 程处弼指了指众人手上的文书,说道。 “同盟的名称,我命名为荆州商会,作为荆州商会的会员,就可以享受会员的待遇!” “我则会根据你们奉上的财富数值,进行适当的会员评级,评级越高的,在同盟中的地位就越高!” “当然,这些财物,只是作为同盟的第一笔运筹资金,暂时借给同盟,事成之后,这些财物还是属于你们的!” 这个协议,他之前就做好了,不需要罗斯柴尔德的传承他也可以做得出来。 以前那个年头,做点什么没有等级制度,玩个游戏都还有青铜、白银、黄金、钻石,出门到哪没有会员卡,就是吃个饭、剪个头发都有会员区别对待。 至于财物,他根本不需要,他从来不缺钱,就单单以茶酒得到的财富就足够他子子孙孙,用之不竭了,钱多了扎手。 他现在需要钱,只是为了渡过这一时半缓的难关而已,换而言之,此刻他就是这个所谓的同盟当中第一个向成员拆借的拆借人! 对于程处弼的做法,这些商贾们也都可以理解,这就相当于一份投名状,现在就是在拼谁对程处弼的支持力度,支持力度最大的,自然就会成为商会的核心,成为程处弼的左右手! 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程处弼以后还不还给他们那是两说,但至少程处弼收下了他们的钱,这段时间是可以保证他们荆州商户在荆州的利益的。 在场的商主们无一都在签名的地方签字了,签字之后就左右向其他商户的签单上乱瞟,生怕自己填得比人家少,到时候在商会的地位比其他人低。 人争一口气,人活一张脸,在哪都会有斗争! “欢迎大家,从此刻,大家就是荆州商会的一员了,也从此刻开始无论是商会的哪一位成员受到荆州世族的打压,只要一方有难,就会八方支援!” 注目着刘仁轨领着左卫禁军,再次一一从各位商贾们将文书收回,程处弼盛气十足地点头沉气,继而勃发起昂扬的自信,顶天立地的说道。 “而我程处弼,则会成为荆州商会的首任会长,与尔等共同进退,只要我程处弼不死,我就会站在你们的最前方,为你们挡住来自任何势力的压力!” “当然你们中要是有人若是主动挑衅,我到是不好说,但要是有人主动欺负上门,我程处弼绝对领着全员,帮你打回去,帮你酣战到底!” “好!” “有程安抚使,这句话,我等就放心了!” “鄙人定会为程安抚使不,程会长马首是瞻!” “我等拜见程会长!” 所有商贾都发出最为热情、最为真挚的欢呼,恭恭敬敬地匍匐在程处弼的脚下。 商人,不缺钱,但是商人,没地位,也没有权力! 所以商人需要依附于权贵,在权贵的树荫下发展,这就是许多荆州商人依附于荆州世族的原因。 作为商人,能够获得程处弼这般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而且背景极为强大的权贵支持,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俯瞰着匍匐脚下的芸芸众人,程处弼负手而立,豪情万丈: “好!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业成立必扬名!就用与荆州世族之间的战争,来打响我们荆州商会的名头!” 第447章 荆州粮食之战,正式打响了!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书房。 “正则,我们已经收购了多少粮食?” 程处弼端坐在胡椅上,接过刘仁轨呈上来的帐目,一面抿着茶水,一面向刘仁轨问道。 “目前我们已经从荆州世族的手中收购了近五万石的粮食,有两万石是去年的新粮,还有三万石是往年的陈粮!” 刘仁轨的眸子里闪烁着疑惑的光彩,但他还是将心中的话压了下去,只是道出了程处弼想知道的东西。 “近五万石的粮食,这些狗0娘养的荆州世族,还真是富得流油啊,呵呵,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程处弼冷呵呵地笑着,将手中的账本甩在了案上,不过他也有了一些不明。 “怎么会有五万石的粮食,难道我们收购粮食的事情,没有引起这些本地豪强的反应吗?” 程处弼有些想不明白,这五万石的粮食收购得有些多了,他不明白,荆州世族们难道是傻0子不成,就这么放任着他手上的商人们收购粮食。 “我也不知道他们发现没有,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是发现了,因为现在荆州世族手下的各大粮店已经开始限粮了,不仅每人限购一斗,而且每斗已经涨到了两百文一斗!” 刘仁轨按着自己的理解,向程处弼禀报道。 “两百文一斗,这些荆州世族还真是想钱想疯了!” 程处弼倒吸了一口冷气,两百文一斗,按贞观四年三四文一斗来算,这可是足足涨了五六十倍。 看来这些荆州世族已经完全沉迷在这虚幻的富贵当中了,好,很好,能吃多少,他就能让他们吐出多少! “现在我们手上囤积了多少粮食?” 程处弼的目光很快地就从惊诧变换成为了寒冰,迸发着让刘仁轨发颤惊冷的寒芒,但很快地就收拢了气息。 但就在这短短的一放一收之间,刘仁轨已经冷汗淋漓,恭敬地向程处弼回复道: “包括我们收购上来的粮食,还有麾下各大粮商以及各大商主储藏的私粮一共有十八万石!” “十八万石,很好的数字,这个数量足够崩溃江陵甚至整个荆州的粮食市场了,是可以好好陪他们荆州世族好好的玩一下了!” 程处弼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继而向着刘仁轨命令道: “命令下去,从明天开始,各商主停止收购粮食,各粮食商主开始卖粮,价格暂定在一百八一斗,然后随时根据我的指示调控价格!” “将军,难道您高价收购来的粮食就这么低价的卖出去,而不是用来就赈灾民?” 听到程处弼这般糊涂的命令,刘仁轨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向程处弼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刘仁轨实在是想不明白,每次都是在粮价上涨后买的粮食,为什么还要降价卖出去,这不是明显的亏本买卖。 与其这样到不如用来赈灾,以这十八万石的粮食,就是段瓒、李震他们押送灾粮,不到这荆州城,以这十八万石的粮食加上程处弼那还没有动用的十万两白银就完全足够抚平这次的荆州水灾。 等朝廷的灾粮一到,再用那些官粮来还给这些荆州商贾,这样一松一放,不就是很完美的结局。 “你就静静的看着,这会是一出大戏,等你看完了这出大戏,你就明白了!” 程处弼没有向刘仁轨去详细的解释,而是以神秘的姿态道出了他的玄幻与奇妙。 买空卖空,虽然是后世商业斗争中屡见不鲜的惯用伎俩,但在这个时代还是不存在的东西,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见识过钱对社会的巨大作用,用钱可以玩崩一个国家 荆州江陵,城西,荆州第一粮商陈家,陈群的书房。 “父亲,商会来信了!” 一个青年走进来书房,恭敬将手中的书信呈给了陈群。 “好,开始了!你立刻传令下去,从明日开始,洪家粮行旗下的所有粮店,开始以一百八十文一斗,降价销售粮食!” 陈群老当益壮地迸发着精干的气神,一手猛捶在几案上,向儿子陈明德命令道。 “父亲,怎么好端端的,为什么降价?” 陈明德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陈群的意思,带着劝阻的意思,昂声问道。 “这样下去我们会很吃亏,如今市面上如此缺乏粮食,就算是不涨价但也不能将手上的粮食贱卖出去!” “不要问原因,也不用知道,你只要照做!” 陈群冷然地瞥着陈明德,面容发沉,低声大喝。 这是一场豪赌,从那天开会之后,他早已然将整个陈家押在了江东商会上,甚至可以说就是押在程处弼的身上! 既然当初加入商会,义无反顾,那么现在,他也绝对不能退宿,必须拼尽全力、义无反顾。 “诺!” 凝望着如此坚定的父亲,陈明德叹了口气,咬牙走了出去执行陈群的命令。 与此同时,江陵城中任何参入荆州商会的粮商都收到了来自商会的密令,同样的命令,以一百八十文一斗,降价售粮。 粮食,本来就是人们赖以生存的生活必需品。 在灾民涌0入江陵县之后,荆州城的粮价就更高了,在程处弼与长孙师、荆州世族撕破脸皮之后,一路飙升,在朝廷灾粮被阻达不到荆州的消息,传播肆意之后,就涨的更为地疯狂。 涨价的时候,虽然老百姓会怨声载道、但还是会排着长队去买粮甚至怕粮价还会再涨。 但降价的时候,同样也会让百姓疯狂买粮,因为他们也害怕粮价突然降价之后再重新涨回去。 荆州粮食之战,就在这一天开市的时候,正式打响了! 第448章 强势的打击,五万石抛售! 随着陈家的降价,抛售粮食,荆州商会旗下所有的粮商也都跟着开始降价销售粮食,一旦降价便自然能引起百姓们的躁动和抢购。 没有比价格还鲜明的对比,同样的商品,傻0子也知道要去买便宜的,而不是去挑贵的买,于是乎荆州世族开设的粮店生意惨淡,难得再有人光顾。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长史大人,荆州商会旗下的各位粮店都开始降价了,斗米已经降到了一百八十文!” “我们手下的粮铺本来还有几个人购买,现在一听到他们那边的粮铺降价到一百八了,都跑到他们那边去了!” 粮食一降价,荆州世族们就慌了,纷纷跑到了长孙师的府上,哭闹求援。 粮食,谁的粮食多,豪强地主,拥有大0片土地的豪强地主,那就是世族地主。 所以,粮价上涨,荆州世族比任何人都要开心,但粮价一下跌,荆州世族就会比任何人都还要苦恼。 “蠢货,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还好意思跑过来问我,他程处弼降价了,你们就不知道降价!” 本来就因为这些世族手下的一群商人被程处弼抓捕,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的长孙师,此刻就更恼火了,蹬鼻子就是一通怒吼。 那些商人又不能不顾,谁知道这些商人仗着这些世族们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要是一个不小心,让程处弼从这些商人的口中打开了荆州世族的缺口进行突破,继而对荆州世族进行清扫,那他可就难办了。 “降价这价格怎么能降呢” 这些世族家主嘀嘀咕咕,一同都选择了沉默。 谁都知道,到嘴里的肉哪里还有吐出来的道理,一斗少赚二十文,这他们哪里甘心,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不能降,你们就收啊,难道你们不知道把他们卖出来的粮食都收回来,真是” 看着一群犹豫不决的荆州世族,长孙师真心是要被气炸了,气冲冲的补充一句。 这群人,真他0妈猪脑袋,这些养尊处优的荆州世族,就真没一个有脑子的! 荆州商会旗下的粮商不断的降价,直接引发的整个荆州城的粮食降价风暴,从一斗两百文开始降落,一百九十,一百八十 而荆州世族们也在长孙师的建议下,为了不让粮食的价格继续下跌下去,也跟着收购市面上的粮食,来强行托住市面的价格,但第一天的市价还是维持在了一百八十文一斗。 荆州世族的托市,让整个荆州的粮食价格大战,正式揭开帷幕。 虽然荆州商会的抛售之后,荆州世族紧接着就进行收购,但因为荆州世族的延迟性,荆州的粮食价格并没有趋于稳定,反而在拉锯战持续下跌。 短短的四天时间,粮价已经从原来的二百文一斗跌倒了一百五十文一斗。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书房。 “将军,荆州世族已经开始大批的收购我们手中的粮食,现在已经稳住了下跌的粮价,将市价稳定在了一百五十文一斗!” 刘仁轨将手中的书帛呈给程处弼,快速地禀报道。 刘仁轨面色很难看,他很是不解,他实在不懂程处弼这样的做法到底意义何在! 既然是为了让荆州的粮价降下来,当初又何苦大批的购买粮食,帮助荆州世族将粮价抬上去。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目前,我们荆州商会还有多少粮食?” 程处弼没有丝毫地意外,怡然自若地向刘仁轨问道。 “出售的粮食不过二万石不到,现在我们手中还有十六万石左右的粮食!” 刘仁轨心神一喜,赶紧禀报,难道将军大人改变主意了,不再低价卖粮了? “还有十六万的粮食,怎么这么多?” 程处弼闻声,蹙了蹙眉,很快地就释然了,毕竟是古人还不知道经济战怎么打,沉冷一笑,扬声命令道。 “传令下去,明天之内,所有粮商的必须抛足五万石之数的粮食,将粮价给我一路压倒一百文一斗!” “啊,还卖啊?” 刘仁轨被程处弼吓傻了,嘴唇都苍白得发抽了。 将军大人的脑袋是不是最近变傻了,怎么自从建立商会之后,干的都是一些蠢事。 每斗最高降价五十文,五万石,这可是足足二万五千贯钱,这么多钱,就这么打水漂,不要了? “卖,为什么不卖,既然他们这么想要拖住粮价,那我们就好好陪他们玩玩!” 程处弼笑得很是意气风发,神情自信无比,深邃的眸子里迸射0出猩红的光芒。 “整整五万石的粮食,足够荆州城的灾民将近吃一年的粮食,我到要看看荆州哪些世族有这么大的胃口,敢把这么多的粮食吃下去!” “喏!” 刘仁轨似懂非懂地应允而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虽然他不明白,但他从程处弼那飞扬的神采知道,将军一定有他自己的图谋。 就像在穿越千里漠南沙漠时候,这位将军会告诉他们可以将密封的头盔放到沙漠中,第二天就可以接到水。 再比如,在荆州之后,一系列的打击,让荆州世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接受子弟被抓被定罪的屈辱 这位将军的惊人之举,他们见过的并不在少数,而且从未让他们失望过。 第449章 程处弼的野心,荆州商人的图谋!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长史衙堂又汇集了所有荆州世家的家主们,这些天江陵县甚至整个荆州的粮食价格变化得太诡异了。 这让他们很是无解,他们根本不知道程处弼想要干什么,只能跑到长史衙堂来向长孙师请教。 “长史大人,不好了,荆州商会旗下的粮店又开始大量的贱卖粮食了!” 一个世族家主胆大一些,率先从人群走挤了出来,急切地想长孙师禀报道。 “只有一个早上的时间,就从开市的一百四十文一斗下降到了现在的一百二十文一斗,荆州城的百姓又疯狂地向他们旗下的粮店购粮了!” “程处弼还真是好大的气魄!” 长孙师衷心地赞叹一声,肯定了程处弼的能力,但脸上的笑容一会便变得更加的出彩,甚至带着胜利的荣光。 “长史大人,莫非您知道他荆州商会,还有程处弼的意图?” 凝视着神采奕奕的长孙师,荆州世族们纷纷面露喜色,赶忙向长孙师问及。 长孙师怡然自若的说道:“程处弼的意图很简单,不过是为了拉低荆州粮食的价格而已!” 作为一名主政荆州的主官,他很能理解程处弼的用心,降低物价,惠及民生,这就是政绩。 他也明白,作为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是不会在乎钱的,钱算什么,和权力比起来,挣不挣这一点小钱,完全无所谓。 入主中枢,主宰天下,这才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真正的目的。 荆州商会许多的粮食都是在粮价还处于四五十文一斗的时候买过去的,就是现在降价处理,他程处弼,他荆州商会也不会亏损,只是挣得多、挣得少的问题。 挣的少,又如何,只要能够将现在荆州的粮价压下去,让陛下、让朝廷看出他程处弼的政治能力,日后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他,以一点蝇头小利换由军转政,出将入相的门票,这么划算的买卖,他也会做。 只是他没有想到程处弼政治谋算,竟然如此之高! 他费劲心思,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左卫禁军护送灾粮南下的道路围堵了,为此还耗费了两名折冲都尉,他程处弼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不仅联合着武士彟将荆州的商人收归到自己的旗下,获得大量的金钱与粮食,缓解了荆州灾民的粮食危机,还能够腾出手来借着荆州商人的手与荆州世族在商场上斗上一斗! 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天下如棋,一步三算! 这样的人物,必须将他打压0在荆州,不然等他冲上云霄,他长孙家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拉低粮价?” “可是他们荆州商会到底图的是什么呀,再这样下去,粮食又会变的一文不值回到斗米三四文的价格,这样不仅仅我们亏本,他们也无利可图呀?” 经长孙师这么一说,荆州世族们就更不明白了,这还是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商人,这还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商人为什么叫商人? 那是因为他们靠行商挣钱、养家糊口。 连钱都不想挣了,这些商人是不是发傻了,一个个都疯了! “无利可图?呵呵,他程处弼的野心大着呢!” 长孙师的双眸迸射0出一抹冷冽的光芒,冷冷的吐词道。 “不说他程处弼的野心,就是这些荆州商人的图谋也大!” “长史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荆州世族议论纷纷,还是没有议出个名堂来,向着长孙师请教道。 “你们想想看,程处弼到荆州来的目的是什么,程处弼的目的无非就是安抚荆州,稳定荆州内政,做好荆州的赈灾工作!” 长孙师思忖了一会,捋了捋思绪,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些事情,程处弼做好了吗?”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凭借着他手上掌握的荆州商人,凭借着他现在手上的钱粮,他完全可以将荆州重新建设起来!” “就依靠着这群商贾,他就可以达成他的政治图谋,展现出他程处弼的治政能力,获得陛下以及整个朝堂的认可!” “而荆州商人呢,他们可以获得他们想要的政治地位!” “他程处弼治理荆州依靠的是什么,他依靠的是荆州商人,而不是你们荆州世族!” “陛下和朝廷如果知道了,赈灾的功臣是荆州商人,而不是荆州世族,你们说,陛下会如何作想,朝廷会如何作想,天下的百姓又如何作想!” “难道荆州的世族,连区区的一介商贾,都不如?” “也就是说,一旦我们失去了粮食的优势,在陛下、在朝廷的眼中,这些商贾比我们还要重要了!” 长孙师的话,一说玩立马就有世族家主反应过来,反口道。 “商贾!!!就他们这群卑贱的商人,也想踩在我们的头上,就凭他们,也配!” “休想!绝对不可以!”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其他的世族家主也一个个义愤填膺,接二连三的发出愤怒的抗议。 士农工商,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地位最为低贱的商人踩在他们社会最顶尖的世族的头上了! 别说是社会地位最为低贱的商人,就是那些称为武士的武夫也不能踩在他们这些文人世族的头上! 这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他们荆州世族的头上,那他们荆州世族岂不就成为了天下世族的笑柄! 那以后他们荆州世族岂不就给了天下世族抹了黑! 到时候,他们荆州世族的子弟哪能在朝堂上立足,全部会给其他地方的世族清扫出来! 第450章 因为他程处弼代表大唐官方! “要不我们煽动百姓、利用渔轮给直接给荆州刺史府的施压,让程处弼陷入两难的境地!” 其中一个脑袋比较灵活的荆州世族,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很快的就获得了不少世族的支持。 社会渔轮,可是一直都掌握在他们世家的手中,他们想要第二天荆州百姓的茶余饭后的谈笑话题核心是什么,就会是什么。 原因无他,天下读书人就只有那么多,基本上都是世族。 农民,读什么书,耕田的劳动力都不够,哪还有时间读书; 工人,读什么书,老老实实地造物、打铁,同农民了差不了多少。 至于科研,呵呵,不好意思,古代真正的科研人员,基本上是世族,而不是真正的工人。 西汉的农学家赵过是世族官吏、汉末三国的武器大师马钧出身扶风马家,南北朝天文学家、数学家祖冲之世代官僚 商人,读什么书,会算账就可以了,隋炀帝科举开试之前,就是你商人出身的子弟会读书、能读书,也没人能够抬举你做官,除了那些极少数的幸运儿。 再说了,士农工商,四民等级,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他们世族接受不了,难道农民与工匠其他两族就能够接受荆州商人骑到他们的头上去。 农民、工匠不识字、没文化,没关系,他们世族有的是人读书识字,你不懂,我可以教你。 反正,我只要告诉你我想告诉你的,你也只知道我想让你知道的就可以了。 “利用渔轮,煽动百姓,这样的事情,你们也想得出来!你们所做的一举一动能逃得出程处弼的耳目!” 长孙师干脆利落地给了这些存在妄想的荆州世族们,一次迎头痛击。 “不说别的,就说现在你们到我府上来的消息,程处弼就已然得知了!” “再说,你们办事,瞻前顾后,从来都是拖泥带水,你们又能够保证不给程处弼抓0住任何的把柄!” “省省,与其尽想些旁门左道,倒不如怎么算的正大光明的大好这一场硬仗!” 程处弼的左卫禁军早就掌握住了荆州城的一举一动,要不是这样,不然他上次派当阳、公安两县的折冲都尉去拦截灾粮的事情,程处弼是如何知道的! 聪明人不会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他长孙师自然也不会再让程处弼抓0住自己的痛脚! 要是再给程处弼抓0住了这些荆州世族的把柄,那可至少是煽风点火、妖言惑众之罪,甚至可能是蛊惑民心、阴谋造反之罪! 到时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这些荆州世族抄家问斩都是轻的,再加上程处弼代天巡狩、使使持节,这些个蠢如猪狗的荆州世族,也不知道有多少颗脑袋能够程处弼砍的! “那我们也可以上书给朝廷,朝廷现在总会为了维护世族的权威,而帮助我们一起打压这群卑贱的商贾!” “再怎么说,中书侍郎岑大人也是从我们荆州出去的人物,他不可能不为我们荆州世族做主!” 一计不成,荆州世族们也没有立马死心,紧接着就有人想到了新的计策。 虽然岑文本不是宰相,但岑文本是中书侍郎,管理奏折的首脑人物之一,天下的奏折可都是要通过中书省送到御前的。 他们就不相信了,有了岑文本的帮助,他们的事情,陛下和朝廷会不知道。 这天下可不是商人的天下,这天下可是世家的天下。 就是如今皇族李家,不也是出自陇西李家,更别说那些朝廷大员,哪个不是世家在朝堂的利益代表。 难道那些世族之人,就会眼睁睁地开着同样身为世族的自己,被商贾欺负而不帮忙! 难道就真能容忍这些最为低贱的商人,踩着他们荆州世族的脑袋上0位! “岑文本,又如何,中书侍郎又如何,你们难道没看到程处弼背后站着的,是哪些人物!” 长孙师冷声大笑,很是不屑地再次给了这些夹带着不现实幻想的荆州世族们当头棒喝。 “户部尚书戴胄、吏部尚书唐俭、刑部尚书任城王、秘书监魏征、尚书右仆射李靖、尚书左仆射房玄龄!” “那次你们那些荆州家族子弟的官吏被审查的时候,就是这六个人站出来为程处弼说话的!” “五位宰相、一名亲王,区区一介连宰相都不是的中书侍郎,拿什么帮你们说话!就是我家堂兄那次在朝堂上也只能,一言不发!” 如果只是对付荆州商人,如果这单纯只是荆州世族与荆州商人之间的对决,那天下的世族肯定会帮助荆州世族一起镇压荆州商贾! 开玩笑,要是真让这些商贾们踩下了荆州世族,那全天下的商贾们不都会蹦跶起来有样学样,那到时候天下不就乱成了一锅粥,天下还是他们世族所掌控的天下么! 但是,这些荆州世族的想法,太天真,太可笑了! 他们以为他们对付的是荆州商人么,他们对付的是程处弼! 就像这些荆州世族对他而言,荆州商贾对程处弼一样,不过只是手中的棋子而已! 荆州商贾再怎么蹦跶、再怎么活泼乱跳,他背后也是有人在控制的,而控制之人是程处弼! 程处弼不是商人,程处弼是世族代表,这不是商人与世族之间的争斗,这是世族与世族之间的战斗! 只是一个世族手下控制的,不是一家、两家的商户,而是近乎整个荆州的商户! 而且,程处弼本来就是代表朝廷来的,他的背后有陛下,还有那么多位宰相的支持,挟中央授命与地方大权集一身! 他程处弼这么控制荆州商贾,就是名正言顺! 因为他程处弼代表着,就是整个大唐官方! 第451章 协力反击,荆州世族最后的尊严! “还有,你们任何朝廷还会再相信你们荆州世族吗,抓了那么多你们荆州世族的子弟官吏,难道朝廷能顾不上他们与你们家族之间的关系!” 长孙师的气势越说越足,声音也越说越亮,心气也是越说越高。 “最后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陪同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来荆州审理贪腐案的,御史大夫张亮、大理寺卿刘德威都是出自瓦岗一脉,和程处弼是一个鼻孔出气!” 荆州世族不说起这些还好,一说起这些,他的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在躁动、在喷涌。 一开始的时候,他手握荆州世族是掌握着荆州绝对的主动权的,可是在程处弼的步步谋算策划下,自己竟然一步步变成了劣势,甚至现在反而被程处弼步步紧逼起来。 就是因为这一群无胆的鼠辈,就是因为这一群鼠辈瞻前顾后、进退失据,才能够让程处弼步步打压,一路踩着他们荆州世族上0位,才有了今日程处弼的盛气。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只可惜当初没有遏制住程处弼,现在就是别说压制了,就是想让程处弼不这么直逼着自己都难。 “这这可如何是好!” 听着房玄龄、李道宗、张亮、刘德威这些朝廷大员都与程处弼关系匪浅,一个年迈的世族宗主两腿一软,跌倒在地。 “不行,绝对不行,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卑贱的商贾,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还有一个世族家主恨声摇头,连声讽刺,真要让那些低贱的商人骑到他的头上,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哼,一群卑贱之人,绝对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其他的不少世族宗主也接着他的话,抗议起来。 更是有一些软骨头的世族宗主噗通跪伏在长孙师的跟前,拉着长孙师的裤腿,向着长孙师如丧考妣的哭丧着脸: “长史大人,您说说,我们该如何是好,您也是出身世族,您也知道这被商贾踩在头上的滋味不好受,您可千万要帮帮我们呐!” “不然我们荆州世族,可就真成了天下世族的耻0辱,这可是要令祖宗蒙羞,被子孙唾骂的罪孽呐!” “你们想我怎么办,你们能要我怎么办!” 长孙师也是又气又恨,自己的心结都还没有打开,这么去给他们荆州世族打开心结,胡乱地冲着这些世族宗主们泄0了一同心火。 “你们去收购他们的粮食啊,你们也减价去卖啊,还能要我怎么办!” “难道我让他们荆州商会不能减价,不能卖,他程处弼能听我的!” 他们荆州世族有苦处,可以找自己倾诉,可是自己心中的苦处,又能向谁去咨询。 程处弼步入官场的举荐人、还是程处弼铁杆兄弟的父亲尚书左仆射房玄龄。 那次在朝堂上同样站出来为程处弼说话的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同样出自瓦岗一脉的御史大夫张亮、大理寺卿刘德威。 到荆州清查贪腐案的主官,可全是他程处弼的支持者,要是等这群人到了荆州,那程处弼的势力岂不是更加的膨0胀了。 再加上与自己家族势同水火的武士彟,到时候,自己这一张嘴如何说得过他们那么多人,胳膊拧不过大0腿,自己势必会输给程处弼。 想到自己经历官场七八年了,尽然会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长孙师自个也是唏嘘不已,暗叹个不停。 “没错,就是他们抛多少我们吃下多少!” 忽然之间,长孙师的眼眸中扬起一抹精芒,神采飞扬地凝视着这些荆州世族宗主们,坚定的说道。 “既然他程处弼想要抛售,那我们就全盘接收,他能抛出多少,我们就吃下多少!” “为什么?”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这些荆州世族们,不由得心头发悬。 “等到他们手中没粮了,而我们手中有粮,那荆州粮价就由我们说了算,只要粮食的价格掌握在我们的手中,那样我们在荆州的地位才能够稳固!” 长孙师忍着心中对于这些世族家主的不屑,坚毅的说道。 毕竟他可没那么多钱,真正要吃下那些的粮食,还需要靠这些荆州世族手上的财力。 “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荆州商会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粮食,如今他们放到市面上的粮食数量又如此之多的,要是我们全部接下来,粮食积累在家中,那到时候” 就是长孙师如此说来,但还是有不少的世族存在顾虑,忧心的说道。 他们世族本来就土地多,主营的商业就是粮食。 本来粮食就多,现在再收购那么多的粮食,而且现在的天气渐渐回暖,不少地方已经开始春耕了,要是囤积了太多的粮食,到时候卖不出去,那可就只能自己留着发霉了 别的地方也卖不得,贞观四年本来就是粮食丰收的年份,全国的粮价都普遍在三四文一斗,其他的州郡也都有的是粮食。 想要插0入其他州郡,将粮食运到其他州郡去卖,就是那些州郡的世族能答应,但其市场也都差不多饱和了,难道把手中的粮食降得更低,低到一两文 “瞻前顾后!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这些世族还瞻前顾后!” 长孙师完全要被这些荆州世族气死了,恨声咆哮怒吼,都他娘的这个时候了,还在乎那么一点蝇头小利! “既然你们前怕豺狼后怕虎豹,那你们就别收购粮食了,眼睁睁地看着程处弼领着荆州商贾在你们脑袋上,拉0屎撒尿,作威作福好了!” “那那好,既然如此,我愿遵从长孙长史的谋算!” 一咬牙,一个世族率先答应了下来。 “我也愿意!” “没错,绝对不能让那群贱民踩在我们的头上!” 其后,接二连三的有世族出声应答,最后所有的世族都答应了下来。 这是所谓的面子,更是关乎世族的荣辱! 第452章 给我砸,狠狠地砸!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书房。 “将军大人,那五万石的粮食被他们荆州世族通盘吃下了,而粮价却没有按照您的要求,跌倒一百文一斗,目前的粮价稳定在一百一十文一斗!” 虽然完成的程处弼所赋予的任务,但刘仁轨的表情并没有所谓的欣喜,甚至脸上还有着几分阴霾。 “一百一十文一斗,五万石的粮食吃下了?” 程处弼有些诧异这两个数字,不过脸上诧异的表情很快地就被从容的笑容所取代。 “好啊,他们荆州世族还真有气魄,有钱财,有实力,我喜欢!” 看来长孙师还有荆州世族,已经成功地步入了他所设下的陷阱,他以为时间会比他所预料的要更晚一些。 但就是长孙师与荆州世族想不掉入自己的陷阱都难,这可是正大光明的阳谋! 荆州世族在世家的千年声誉地位和钱财面前,必然会选择世族千年的声誉和地位。 如果选择了钱财,而让荆州商贾强势踩着荆州世族的脑袋上0位,那么天下的世族绝对会博然大怒,对开了先河的荆州世族群起而攻之! “对了,段瓒和李伯瑶可有消息?” 程处弼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左卫另外两府押运的灾粮来。 刘仁轨禀报道:“他们已经快要清理好路障了,再有个二十来天就可以赶赴到荆州城了!” “好,这一来二去的都快耽搁近一个月了,他们总算是捋清楚了!” “告诉他们,一定要记得沿途派遣哨骑勘察,要是再犯同样的错误,那可就怪不得本将不念旧情!” 虽然并不认为长孙师还有能力,敢再做出同样的事情,但温尔雅还是出于谨慎地考量下了一道命令。 “末将明白,末将一定会转告段中郎将!” “然后通知下去,只留下一万石,其他所有的粮食都让他们抛售出去,给我砸,狠狠地砸!” 极其惬意地抿了一口茶水之后,程处弼身姿昂展地下了一道更为利索的命令。 “能将粮价压回四五十文一斗,甚至三四十文一斗更好,压不倒也不所谓,只要能将手中的粮食贩卖出去就成!” “将军大人,还卖粮食啊?” 刘仁轨的下巴都快贴到手上去了,苦涩得不能再苦涩了,愁着脸苦苦的询问道。 虽然他明白程处弼的用意,这一万石的粮食足够他们撑到朝廷的灾粮还绰绰有余,但这么多的粮食,也确实是钱呀。 近十万石的粮食,这样抛售,又是至少五六万贯钱,就这么被将军大手一挥没了。 虽然他也知道将军从来不缺钱,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富有,可是这么多的钱对他这般出身寒门的寒门子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寒门,并不是现在所理解的平民百姓或是贫苦人家。 寒门,也称寒族、庶族,也属于世族阶级,只是家庭没有正常世族那般权势富有,通常解释为中小地主,或是落魄世族。 “还卖,当然要卖,大把大把的卖,他们荆州世族既然想要我们就全部都送给他们!” 程处弼回答的气势非常的壮实,声音也非常的有力。 既然长孙师与荆州世族已经成功地掉入了他所设下的陷阱,当然就要痛打落水狗,一波将他们狠狠地踩下去。 “可是” 刘仁轨依旧存在着一丝程处弼改变主意的幻想。 “没什么可是的,去执行命令,很快你就知道原因了!” 但这个脆弱的幻想,很快地被程处弼的一锤定音打破了。 “还有,那些个被抓过来的商户,要加紧对他们的清查,速度一定要快,我就不相信了,这些荆州商户们与荆州世族们,没有半分的勾结!” “请将军放心,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头绪!但这些消息,好像是有人故意透露给我们的” 刘仁轨的眼眸闪过一抹锋锐,低声的答道。 “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消息的正确性。” 程处弼摇了摇手,向刘仁轨解释道。 “你要知道荆州世族相互之间、荆州世族与武士彟之间、荆州世族与荆州商贾之间这些,还只是我们知道了,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呢?” “末将领会将军大人的意思了!” 刘仁轨顿悟地拱手点头。 “好,这样就好。对了,房相他们到哪里了?” 程处弼差点忘了最为重要的一环,连忙补充问道。 “根据京城传来的消息,昨日三台已经挑选好了相应的人员,估计应该于今明两天动身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 程处弼思索了一会,扬手给刘仁轨下了“逐客令”。 “喏!” 带着这些天来一直沉淀的疑惑,刘仁轨又走了出去。 “卑职锦衣卫辖领荆州百户地囚星旱地忽律朱贵参见指挥使大人!” 刘仁轨走后不久,一个臃肿却敏捷的身影,又串入了程处弼的书房。 程处弼没有抬手让他起身,只是沉声问道:“刘仁轨,收到的关于那些荆州世族与荆州商贾之间的资料,是你给他的?” 朱贵的身姿躬得更低了:“卑职未禀大人便擅自做主,请大人责罚!” “责罚,到是不用,你做得很好。只是下次小心一些,要是暴露了身份,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卑职明白,卑职必当誓死以报府卫!” 程处弼半是赞誉半是威胁的言语,让朱贵慌不怠地扑倒在地,惶恐言誓。 “起来!” “谢大人!” 朱贵起身之后,程处弼便朗声下了一道命令: “以我的名义传令锦衣卫各千户、各百户、各总旗,凡是房相沿路所经的所有州郡、府县,当下锦衣卫所属,必须一一上报、不得有误!” 第453章 粮战结束不,并没有结束! 在长孙师的一声令下,荆州所有的世族都被发动起来对荆州商会拉起的粮食价格战进行全面反击。 荆州世族一面收购着荆州商会旗下商人粮铺中出售的粮食,一面在自己麾下的粮铺渐渐地提高粮食价格。 可是就是他们这么做之后,粮食的价格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稳定住,反而若悬泉瀑布一般飞速地下跌。 “怎么可能,我们已经从荆州商会的手中收购了七八万石的粮食,他们的手中怎么还有粮食?” “这怎么可能,我们所收购的粮食已经足够荆州城的灾民吃上一年有余,他们怎么会还有粮食!” “粮食价格怎么还在下跌,这样下去不行的,但我根本就看不到头!”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扛不住了!” “扛不住又怎么样,扛不住也要扛,难道你想要那些卑贱的商贾骑在你的头上拉屎撒尿不成,难道你想死后不能进入祠堂,为后人所唾骂不成!” “没错,绝对不能让那群低贱的商贾踩在我们的头上,更不能让祖宗蒙羞,让后人以我辈为耻!” 在荆州商会连续抛售出近十万石的粮食之后,荆州世族开始惊慌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荆州商会手中竟然会掌握如此之多的粮食,强大的抛售力、持续降低并且亲民的价格,让他们有些承受不住。 但为了维护荆州世族的荣誉与骄傲,他们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将荆州商会所抛售出来的粮食全部吃下。 “竟然让老夫折损了这么多的财物,这些卑贱的商贾,总有一天老夫要把他们大卸八块抛到楚江当中去喂鱼!” “这下他们总算是没有粮食了,他们没有粮食了,这下就该我们世族们发力了!” “哈哈,粮价重新掌握在我们的手中,这下看看那些低贱的世族还拿什么跟我们斗!” 当荆州世族们吃下十三万多的粮食之后,荆州商会终于不再抛售粮食,而荆州世族们也松了一口气,开始迸发出世族应有的高傲姿态,赢得这最终的胜利。 尽管荆州世族们已经成功挽救了一路崩盘颓靡的粮食价格,但在荆州商会的重拳出击下,荆州的粮食价格也回到了五十文一斗的价位,相较于之前的两百文一斗整整低了三倍。 荆州刺史府官署大厅。 刺史府的官署,已经聚满了济济一堂的商贾,所有商主的脸颊都挂着喜悦的神采。 这一次他们成功了! 虽然也不算成功,从商人的角度上来说,他们也失败了! 因为他们并没有随着荆州世族一起,抬高荆州的粮价,而是与荆州世族背道而驰,降低粮价! 但是,他们还是衷心地表露出他们此刻的幸福快乐! 因为,他们内心赢了! 他们成功了让那些目空一切,自以为天老大自己老二的荆州世族吃够了苦头。 哪怕自己挣得少一些,但是能够让那些心高气傲的世族们,承受他们的一次重创,他们也尤为开心! 因为这样的爽感,是挣钱完全比不了的! 他们成功地在《管子》一书成书一千三百多年后,以商人这个集体而不是个人,狠狠地扇了那些骑在他们头上的世族一巴掌! 向那些不可一世的世族们,响彻了他们商贾的声音,证明了他们商贾的存在! “会长,您说现在要我们怎么办,您让我们去哪,我们就绝对去哪,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让我们爬树,我们绝不打鸟!” 喜悦之余,一个商主率先出来喜气洋洋地向着程处弼恭维说道。 “没错没错,会长,你说,要我们怎么做,我一定忠心实意坚决地贯彻到底,绝不含糊!” “我也是!” “还有我,还有我” 其他商会的商主们也没有一个含糊的,立马一个个昂首挺心拍着心脯地向程处弼扬命效忠。 这位年纪轻轻却英明睿智的会长不仅成功地让他们荆州商贾扬眉吐气了一把,更是给他们打开了新视窗,让他们第一次体会到原来钱还可以这么玩的。 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也从来想不到的事情。 就是一边自诩为“日月当空,女子亦如龙”的武照,对程处弼也是心服口服。 她没有想到,程处弼真的能够领着荆州商贾们与荆州世族们大干一场,并且能够对荆州世族们在门面上造成沉重的打击。 尽管她一开始也不明程处弼行为的用意,但之后明悟之后,她却幡然深醒,喟然叹服。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你们该干嘛干嘛。” 程处弼的命令,很简单,简单得要命,甚至说话的姿态很是随意。 “该干嘛,干嘛?” 这下轮到荆州商会的商主们傻眼了。 就在他们准备大张旗鼓地与荆州世族干上一场之后,完全想不到程处弼竟然会给出这么离谱的答案。 “换而言之,就是你们什么都不做。” 程处弼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够清晰,进一步地解释道。 “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您不是在逗我们?” 荆州的商主们完全地不可思议了,他们牺牲了这么多的利润,结果竟然换来了这么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没错,就是什么都不做,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程处弼非常自信地敲击着几案,心定气闲的说道。 “等?” 有着商主听到了这句话之后,若有所悟、也若有所思,有些商主却还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等他们荆州世族主动上门求饶,等他们荆州世族主动将粮食价格降回到三四文一斗,甚至等荆州世族主动降价到一二文一斗,等着我们去接收!” 程处弼一连用四个“等”,表示出他此刻无比自若的心神。 第455章 荆州世族的悲剧才只是开始...... “将粮食运到别的州郡,荆州世族们肯定不会答应!” 程处弼不置一笑地摇头否决,有理有据,详细备至的向在坐的商贾们分析道。 “我们手中的粮食还是从各地采购的,而荆州世族根本不需要采购粮食,他们有佃户有土地,他们本身就是产粮大户!” “他们从我们手中就收购了十三万多石的粮食,要是再包括他们手上的粮食至少有三十万石粮食以上!” “这么多的粮食,他们是绝对不会运到别的州郡去卖的,不少地方已经开始春耕了,他们哪来那么多的人力!” “就是他们找到了人力,这一路上的开销费用也不在少数,然后就是放到其他州郡,其他州郡可都是保持着常平价,斗米三四文之间!” “要是荆州世族千辛万苦地将粮食运到其他州郡,然后再贱卖出去,那他们还不得气死,所以他们肯定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招!” “而且,就是他们愿意贱卖,其他州郡的百姓也不见得能够接受,除非他们卖的比当地的粮价更低,斗米一两文,或许才有人买。” 程处弼通俗却不粗俗的用词,话粗理不糙的言语,让荆州商贾们可以很轻松地理解其中的含义。 在商言利,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商人都不会去做,更别说那群荆州世族了。 斗米一两文一斗,要是他们,放到其他州郡去卖,还不如就在荆州卖呢,还省去了那么多的人力。 程处弼注目着这些显然已经领会他的话中的意思的荆州商贾们,停顿了一会,继而给出了他的第二个解释: “而突然多出十多万石的粮食,这么多的粮食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建不了那么多的仓府及时进行储藏,同样的就是想建仓府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力。” “现在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地上已经开始回潮了,落得个不好,那么多的粮食,就只能等着发霉!” 进入春季,冬季寒冷的气温逐渐回升,冬季因气温低而凝结的水汽慢慢的融化、蒸发,空气湿度加大,室内室外都会湿湿黏黏的。 春天天气回潮,这是很平常的自然现象,尤其是在南方。 但这很普通的自然现象,却能够给他们荆州世族以致命的打击。 回潮之后,很多东西都会发霉,而粮食自然也不例外。 程处弼此话一出,这些商贾们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呼会长神机妙算,大智通神之类的唱诵话。 就是一边的武照也不由得美目连连,心动得无以复加。 这个男人当真是不同寻常、心细如丝,就是这么简单的气候转变,都可以变成他如臂使指的助力! 程处弼双手轻快地往下压了压,阻断这些荆州世族们对他的无限恭维,娓娓道出了他最后的一个理由: “所以,现在他们荆州世族只有一条路,将到手的粮食再低价地抛售出来!” “不过,现在的百姓手中的粮食,已经不缺日常所需,所以要想有人买粮,他们只能将粮食疯狂地降价,以求能够吸引更多的顾客!” “但是,就算百姓再去他们那里买粮,百姓的购买力也是有限,最多不过两三万石,那还有二十多万石的粮食,他们荆州世族能怎么办,销毁吗?” 二三十万石的粮食,荆州哪有那么大的市场,去强行吃下这么多的粮食! 君不见经济危机的时候,花旗农场主们的粮食可以引起整个县城的乌云密布,农场主们的灌入河中的牛奶可以将河水染白。 “怎么可能,以他们荆州世族那吝啬的性子,这么多的粮食怎么可能销毁,不对,粮食怎么可以销毁” 程处弼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商贾嘲笑着讽刺荆州世族来,不过说到后边,就是商贾自己也有些糊涂,感觉自己在说胡话般的好笑。 “没错,就因为粮食不可以销毁,所以他们荆州世族只能将手中的粮食贩卖出来!” 程处弼笑意盎然地点了点头。 华夏古代可从来没有过有人将粮食销毁的特例! 更别说销毁粮食了,就是糟蹋粮食、浪费粮食,都会受到他人的谴责或鄙视。 因为华夏古代人,只有少粮,没有多粮,只有穷到吃不上饭的人饿死,却从来没有过有人将多余的粮食销毁! 华夏本来就是以农耕文明为主的国家,再加上经常有人因为天灾人祸而饿死街头,所以统治阶级非常重视农耕问题和粮食问题。 甚至在华夏古代,有皇帝亲耕、皇后亲桑的礼仪。 《周礼》记载,“古之王者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必私置藉田,盖其义有三焉。一曰以奉宗庙亲致其孝也,二曰以训于百姓在勤,勤则不匮也,三曰闻之子孙躬知稼穑之艰难无逸也”。 《礼记·祭义》记载,“昔者天子为藉千亩,冕而朱纮,躬秉耒;诸侯为藉百亩,冕而青纮,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 最早有确切纪年的皇帝耕耤礼是汉代,汉文帝即位之初,贾谊上《积贮疏》,言积贮为“天下之大命”,“于是上感谊言,始开藉田,躬耕以劝百姓”。 并于前元二年(公元前178年)正月丁亥下诏曰:“夫农,天下之本也。其开藉田,朕亲率耕……” 最短在汉文帝开始之后,华夏历代的各位皇帝们,都学会了政治走秀。 每年开春祭祖之后的第二件大事,就是到田地去踩上一脚的泥巴,证明自己是重视农耕的 第456章 荆州世族,死得不冤! 《旧唐书·太宗本纪上》记载,“(贞观)三年春正月辛亥,契丹渠帅来朝。戊午,谒太庙。癸亥,亲耕籍田”。 连李二陛下带头到田里边去踩了一身的泥巴表示自己非常的重视农业生产,希望天下五谷丰登,祝愿天下的百姓都有房可住、有衣可穿、有粮可食,国泰民安,天下承平。 天下还有那么多的百姓无粮可食,荆州城内还有那么多的灾民流离失所,你荆州世族却要销毁粮食! 尽管唐朝没有专门的法律说不准世族或是个人销毁自己的粮食! 但要是荆州世族真宁愿销毁粮食,也不拿出来销售,那这不是违背祖宗之法,这不是故意与朝廷,与他李二陛下顶牛! 李二陛下要是能让他们荆州世族好过,还是那个六亲不认、杀兄弑弟的李二陛下! “正因为粮食不能销毁,所以他们荆州世族只能将粮食抛售出来!” 正因为程处弼算计好了一切,所以他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他说出来的话振聋发聩。 “因为百姓的购买力有限,所以他们荆州世族所抛售出来的粮食,只能由我们来接收!” “大人之心思真是神鬼莫测,就是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旺汉四百年的张子房,亦不过如此而已!” 在坐的荆州商贾们已经完全被程处弼的庙算所折服了,衷心地喟然称叹。 这已经不能算是心服口服了,简直都要五体投地,顶礼膜拜了! 试想天下还能有谁,能想出这么深思悠远又完美无缺的绝妙计策! “当然,为了防止给那些留下丝毫地踹息之机,你等回去之后,需要严格限制自己属下的人员,一定不能让他们这段时间去酒楼、饭馆、青院等消耗粮食的重地!” 思量了一会,程处弼又再向商贾们补充道。 “会长大人,放心,我等一定会严格要求下属,绝不给荆州世族丝毫地可趁之机!” 商贾也都会心一笑,徐徐向程处弼欠身领命。 “别说出入那些重粮之地,就是回去之后,我等自身也会开始严于律己,从自身开始节约饮食,直到荆州世族将他们手中的粮食抛售。” 要是连酒楼、饭馆、青院这些地方,都很少有人光顾,这些地方都不怎么需要粮食了,荆州世族的粮食还怎么脱手。 “好了,你们都回去了,随便回去重新打扫打扫府库,等待着将卖出去的粮食,重新接收回来!” 交待清楚之后,程处弼也没有再有什么的客套,直接给这些商贾们下了逐客令。 “我等告退!” 商贾们也都嘻嘻笑笑地个个给程处弼行礼,熙熙攘攘地言谈说笑着离开了。 “安抚使大人可真是好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仅让长孙师与荆州世族有苦难言,还降伏了一干荆州商贾之心,武照受教了,告辞!” 待商贾们都告退之后,武照也盈盈起身,明亮而灵活的眼睛闪烁着崇拜的熠熠光辉。 “请!” 程处弼洒脱流畅地伸出手来,笑容极具世族子弟的优雅华贵。 对于这位传奇的未来女皇,礼貌对待,敬而远之就成,既不能成为她成功上位的棋子,也不能对她报以生疏的冷遇。 为什么,他对待自己如此的冷淡,明明自己已经完全摆正心态,去接受他的优秀了,可他却? 武照不明白程处弼为什么会如此的对待她,虽然程处弼笑容与礼节无可挑剔,可她却能够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隔阂,好似天堑一般的隔阂。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但却好像比天涯还要来得遥远 想到这里,武照不禁有些幽怨,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流溢出黯然的忧愁 “将军大人,您之心思真如大海般深邃、比天空般辽阔,恕末将愚钝,直至今日闻得将军大人这一番详解,末将才明白将军大人之冠绝传奇!” 待所有外人都散去,刘仁轨便大步向前,向程处弼顿首拜服。 将军大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过绝于人了,整个计策缜密无缺、横纵贯通,完全在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玩弄在股掌之间,这完全是可以登堂入室的宰相之才! 武可定国,文可安邦,这样的将军,又如何不让他刘仁轨心服口服,生死相随! “正则,你去告诉李伯瑶,从今日开始储粮府库要由他亲自带队看守,三步一人、五步一哨,记住了,不得有半分的闪失!” 已经习惯性于众人吹捧的程处弼,淡笑着撇过,凝重地向刘仁轨命令道。 尽管长孙师与荆州世族已经成了手中的玩物,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再使些什么阴谋诡计。 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可不能在这最后一步翻了船。 “末将明白!” “还有,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所有每日轮休的左卫禁军军士,任何人都不得在荆州城中的酒肆、饭馆、青院待留,已经发现,军法处置!” 严于律己,才能律人,如果连自己手下的左卫禁军都管教不好,又有什么资格让那些商贾们约束自己。 “末将明白!” “最后一点,将所有属于荆州都督府、荆州刺史府麾下,只要是荆州官营的仓库,全部都清点出来,我不能看到这些官署的府库里,有任何一丝一毫地不属于官府之外的东西!” “如果有多出之物,却没人前来认领,那将自动属于官府之物,你可明白?” 在程处弼的最后一声命令下达之后,荆州世族的最后一丝活路也被硬生生地封死了。 “将军放心,末将一定谨遵将军大人吩咐!” 刘仁轨只能用无限崇拜的眼神,来表示自己此刻满满的叹服了。 胜而不骄,四平八稳,遇上这么无懈可击的将军大人,荆州世族,死得不冤! 第458章 三文一斗,荆州世族的绝望! 荆州世族询问长孙师也没有用,询问谁都没有用,因为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 因为在封建社会,这样的事情是史无前例的,完全没有任何史料可以供他们借鉴参考! 就算是未来世界的商人有拯救他们的方法,但在这个社会他们也没发使用! 因为粮食根本就不能被销毁,更谈不上销毁之后,政府给他们进行补贴,他们对抗的程处弼代表的,就是政府! 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降价,大降价! “孙大伯,今天我们粮铺的粮食,可是降价大促销,今天可是降价到了三十文一斗,怎样要不要买些!” “不用不用,家里的粮食还有很多,足够了,等过些时日再买!” “周掌柜的,今日酒楼的生意可好,可要送上些粮食过去?” “过些时日再说了,我们店里的余粮还多得很呢!” 即使荆州世族们,将粮食的价格降到三十文一斗,下辖的粮铺也依旧是无人问津 “降价,降价,降价大酬宾,今日本店的粮食只卖二十文一斗,二十文一斗!” “二十文一斗?那给我来点!” “好咧,您老要多少?” “老不死的,你买啥,家里还有那么多的粮食,你吃得完吗!” “可是,老婆子,这可是只卖二十文一斗,比我们之前买的粮食,便宜得太多了!” “哪成,你买上一两斗就可以了,别买上太多!” “小二,给我称两斗!” “好咧,两斗粮食,我这就给您称好!” “哟,周掌柜的,好几天不见,今日您老可好啊!” “还成,勉强凑合,小二,等下给我送一石粮食到店铺去!” “周掌柜,您就买一石?” “连个吃饭的人都没有,买那么多粮食干嘛!怎么,一石不送?” “送,当然送,马上就给您送过去!” 粮价降到了二十文一斗,终于有人上门购买粮食了,但购买粮食的人数却非常的稀少,而且购买的数量也少得可怜。 不过对于荆州世族来说,这俨然是个好兆头,至少有人愿意买他们的粮食了,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粮食天天发霉却只有干瞪眼的份。 便宜是便宜了一点,但多少可以收回一点余利。 端着低价多销的心态,荆州世族们又是争先恐后地降价,深怕堕在了其他世家的后头,自己手中的粮食无法抛售出去。 十八文一斗、十六文一斗、十四文一斗、十文一斗,在紧接着的几天里,荆州城内的粮价,一路若悬泉瀑布般飞泻,直接跌破了十位数,跌到了九文一斗! “最新消息,最好消息,本店的粮食今日只卖九文一斗,九文一斗,欢迎各位新老顾客前来选购!” “吴老爷子,今天您要不要买粮,可是只要九文一斗,九文一斗!” “好,好,我买,我买” “你个老不死的,上次的两斗都还没吃完,你还买,还买!” “老婆子,今天可是只卖九文一斗,比我们上次买的时候,便宜了一半多!” “便宜个屁,这粮食价格天天跌,就没有一天没有跌过,不信你明天再看看,明天又得降价!” “好像也是,那我不买了,明天再过来看看!” “周掌柜的安好,今天我再给您送粮食过去?今天的粮食可只卖九文一斗!” “奶奶的龟儿子,这才几天,粮价又便宜了一半,给我称两斗!” “周掌柜的,您偌大个酒楼就两斗粮食?” “他娘的,你们店的粮食一天一个价,老子又不是傻子,老子不知道明天再过来买!早知道粮价跌成这样,老子就不自己亲自来了,随便派个小二得了!” “好,好,我这就给您称!” 虽然荆州世族们的持续降价,让购买粮食的人增多了,但因为生意惨淡,酒楼、饭馆、青院购买的粮食也非常之少,而普通百姓对粮食的消耗本来就慢,根本就卖不出去多少。 再加上粮价的持续性降价,购买粮食的客人也习以为然,学会了精打细算待价而沽,荆州世族手下的粮铺的粮食销售更是举步维艰。 八文一斗! 七文一斗! 六文一斗! 五文一斗! 四文一斗! 三文一斗! 不需要,荆州刺史府做任何的事情,不需要做任何的政策性规划,荆州的粮食在市场机制下,自动跌回了常平价! “三文一斗,三文一斗,本店的粮食至今日起,只卖三文一斗!” “老婆子,还是你聪明,你竟然可以算到这个地步,今天的粮食竟然只卖到了三文钱,好久没买到三文钱的粮食了!” “那可不,老娘是谁,老娘多少也认识几个字,不像你目不识丁!” “好好好,还是你厉害,小二,给我来上三斗!” “三斗,死老头子,你疯了,买那么多!” “这不是粮食便宜嘛,多买上一点也好!” “卖到三文钱又怎么样,你又知道他明天不跌到两文一斗,一文一斗!” “额那少买一点,买两斗!” “买两斗干嘛,就买一斗!” “这位大娘说得在理,我也只买一斗好了!” “没错,没错,我也只来一斗!” “也给我来一斗!” “小二,给我也来一斗!” 为了将手中的粮食尽快地抛出,荆州世族甚至不惜代价,将粮价降回了常平价。 但对降价早已麻木的百姓们,并没有什么可惊奇的,甚至还多了几分期待,希望以更低的价格,购买粮食。 两文一斗,甚至是一文一斗 第459章 荆州如棋,收官开始!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书房。 “三哥,今天我去街上巡查的时候,发现荆州世族下辖的粮铺已经将粮价降到三文一斗了!” 房俊踏着清爽的清风,舒爽地步入了书房。 “三文一斗,这些荆州世族还真是好笑,很好,很不错!” 坐在案前的程处弼笑呵呵地看着房俊,一副探询的神色。 “对了,俊儿,买粮食的人多么?” “不多,而且买粮的数目还很少,看上去好像他们在等着粮食价格降得更低似的。” 房俊摇了摇头,带着疑惑不解的神色,回问道。 “可是这荆州的粮价都已经降到三文一斗了,难道还会降到两文一斗,一文一斗不成?” “这可说不定,说不得还真会。” 程处弼神秘一笑,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庭前,仰望着云卷云舒的天空。 看来差不多是时候,可以让荆州商会的商贾们,准备把粮食收购回来了。 那么多的粮食,就那样白白地在荆州世族手上发霉,实在是太可惜了,收购回来用作荆州未来的备用粮食也是不错。 “将军大人!” 刘仁轨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虽说是凝重之色,但狭长的眼角却流溢出淡淡的喜色。 程处弼抬眼问去:“怎么了,正则?” “将军大人,那些商贾与荆州世族之间的勾结我等已经清查清楚了,他们确实图谋不轨,心怀叵测,这是搜寻上来的罪状和名册,请将军过目!” 刘仁轨毅重地欠下身子,将手中的书帛呈交给程处弼。 “好,很好,看来那些个粮食,我都不用让荆州商会花钱去买回来了!” 审阅过呈来的书帛后,程处弼喜笑颜开,悦声朗道。 有了手中的帛书,他就可以直接给那些荆州世族和商贾们定罪了,他们的资产都可以直接抄家充公了,当然他们的粮食也包括在内。 收拢帛书,程处弼意气风发地向门外唤去:“程栋!” “在,将军!” 守候在门外的一名亲卫走进,恭敬地欠身行礼。 “去把宝琪给我唤上来!” “喏!” 程栋匆匆而去,不过一会,尉迟宝琪就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嘻嘻笑笑地问道。 “三哥,你找我啊?” 一般来说,三哥要是找自己,总会有好差事、好乐子到自己头上。 “尉迟宝琪、房俊!” 程处弼没有回答,转脸一严,昂声唤起了他们的名字。 “末将在!” 尉迟宝琪与房俊相对一眼,两人都收起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严肃地站到一起。 “你二人带上正则所呈上来的名单,分成两批,各领一队人马,一路去封锁所有商贾名下的各类商店,一路去荆州世族各家抓人!” 程处弼将手中的书帛,分成两份,分别交付在两人的手中。 “喏!”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欢喜地领命而去。 “这荆州的棋局,终于可以收官了!” 凝望着两人嘻笑打闹的背影,程处弼吐了一口长气,舒畅的说道。 一来二去,都折腾几个月了,自己终于可以准备回长安复命了。 “一切全仗将军大人之英明!” 刘仁轨微笑欠身拱手,崇拜的说道,也只有将军大人这般允文允武、出将入相的超世之杰,才能将一州之地如棋在手,把玩于股掌之中。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面孔,但荆州世族们的面容上却更为的愁苦。 “长史大人,粮价都降到了三文一斗,三文一斗,这可是常平价,可就是我们手上的粮食还是卖不出去呀!” “可以了你们吕家的粮铺,你们吕家可是降价降得最凶的,多少出去了五千石,我们林家也是连两千石,都没卖出去!” “就光我黄家因为发霉而倾倒的粮食都有两千多石了,这卖出去的,还没有倒出去的多!” “吵什么,吵什么吵,你们这么吵,这么闹,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应对之策,我就是想帮你们也是不成!” 长孙师烦躁扫着双眸,向着荆州世族们,不耐烦地喝斥。 “你们就降价着卖,三文卖不出去就两文,两文卖不出就一文” 说间,长孙师缓缓的阖上双眸,言语之中更多的是一份奈何的无奈。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有想到,他也想不到粮食降价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荆州城的百姓还是不买粮食。 之前荆州城的百姓可是不管粮价涨到一百文还是两百文,都若赶不走的苍蝇一样疯抢,他实在是不懂,现在粮食价格降得这么低廉了,却没人购买了。 市场供求,这是后世一个很浅薄的经济常识,但现在对长孙师而言,确实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深刻难题。 “降到两文、降到一文” “不是,长史大人,还降价啊” “我们都血本无归了,还降价呢” 长孙师的回答,让荆州世族们一阵哑然。 哑然之后,更多的变成了诧异,失望,还有口上不言,却心上来气、脸色不善的谴责! 当初你长孙师要我们竭心尽力将荆州商会麾下商贾的粮食全盘收购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再降价出售,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粮食发霉,最后再抛入楚江或是烧毁,不用我多说” 长孙师猛然睁开双眼,目光深邃而阴冷,从所有荆州世族宗主的脸上一一扫过,冷然的答道。 这些荆州世族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反正事已至此,他已经无须再过多的多做解释。 第460章 熟悉的场景,噩梦的回忆! “两文一斗,一文一斗” 荆州世族们喃喃着这几个词,身心透着凉飕飕的冷风,汗涔涔的,幽凉幽凉的 两文一斗,一文一斗,这完全是不把粮食当钱看呀,他荆州世族的粮食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这可是真金白银从荆州商会的商贾手中买回来的 真要一文、两文的卖,你还不如让我们开仓放粮来的直接,这还可以博一个心怀乡民,体恤桑梓的好名声 但是话又说回来,真要白白地送出去,这些荆州世族们又有些舍不得了。 自己花了血本买回来的粮食,谁让自己就这么的送出去,谁都会难以接受 荆州世族此刻的心还踌躇着,还天人交战着,还茫然失魄的,但上天并没有对他们有丝毫的怜悯,更快的,更令他们失魂落魄的事情,发生了! 门外响起了一阵絮乱的脚步声,和一阵惊惶的喊叫声。 “嘭”,霸道的一声“嘭”响,大门无力地朝着两边风一般的弹开了,“恍铛恍铛”发出沉闷的呜咽。 “跑,看你往那跑,给老子滚进去!” 随着衙堂的大门被一脚蹬开,一个被拎小鸡一样拎着的门吏,直接被摔倒在一干荆州世族们的身上。 “血” “血” 眼见着撒到自己身上的血色,这些世族们一脸嫌弃地仓惶起身,恶俗地将扑倒在自己身上的门吏推了出去。 “哼” 长孙师顾不得室内传起的嘈杂纷争声,冷哼一声,面色一沉,摆着都督府长史的威严,正准备向门口责问去。 长孙师一看,脸色若黑云压城一般,刹那间黑的不能再黑! “长孙长史,别来无恙!” 一张熟悉却乖张得无匹的面庞,一身熟悉的明光晃晃的明光铠,一样高大威武的长躯,一样趾高气昂的步伐。 跟着这人一同进来的还有不少一样盔甲严严、威风凛凛的将士提着一些鲜血淋漓的人躯,排成两队,涌入厅来。 又是随着那人的一声令下,那些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人被随意地扔在了大厅的前厅间。 “房俊,你想干嘛!” 长孙师的脸实在是黑得不能在黑了,比黑面的包拯还黑,比翻云覆雨的黑龙来要来的可怖。 脸上扬着密密麻麻的青筋,火光冲天的眼睛直勾勾地视杀着来人,悍然的咆哮声可以喝杀着来人! “长孙长史,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不仅耳朵不好使,就是记忆也不好使!” 房俊轻佻着扬起淡淡的弧度,故作吃惊地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说道。 “本将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就告诉长孙长史了,本将不好男风!” 一样的打上门来! 一样的禁军压阵! 一样的轻佻张狂! 没错,他房俊房遗爱就是要让长孙师再重温一下那日的噩梦,在又恨又气的无可奈何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这间大厅中将人带走! 入了军场,多了身军装的束缚,多了官场的压抑,他再也不能像从前在长安城一般,招摇过市,肆无忌惮地昂展着他的纨绔风采。 但是,他总还要给自己找找乐子,让自己压抑的身心舒缓舒缓压力,比如打下长孙师的脸,狠狠地打脸。 一样的冲撞自己的衙堂! 一样的殴打自己的亲卫! 一样的对自己出言不逊! 这小子还真是乖张得逆天了,实在是目中无人,欺人太甚! “房俊,不要以为你的官身在左卫亲府,本官就治你不得,不要以为你是房相之子,本官就收拾你不成!” 长孙师端得是恨意滔天,怒不可遏,双眼闪烁着幽蓝的电弧,傲声大喝。 “这天下还是大唐的天下,还是公正严明的天下,这天下容不得你这等封妻荫子的纨绔子弟,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你信不信本官真治你个擅闯公府,殴打衙卫之罪!” 要是自己真不摆出点都督府长史的威风,不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这都督府的长史衙堂,可真就变成这小子的自家后留地了,任这小子驱驰来往,畅通无阻了! 今后自己在荆州,可真就无半分的威严可存了! 房相!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本来凝望着张开大口,露出雪白大牙,寒光冽冽的房俊,他们就心怀戚戚了。 还不等房俊正式踏入大厅,惶惶不安的荆州世族们就很自觉地散到两边,生怕这冷面将军再把他们也抓进大牢,对于那天血光仰天的灰暗记忆,他们可是记忆犹新。 一听到这声称谓,他们就更是心惊胆跳了,原来还以为这位将军的背后只是有着程处弼撑腰的依仗,谁曾想竟然还有着这么一尊大神! 房相,大唐还有哪个房相,除了百官之首的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其他还有谁能当得起这声称谓! 原本只以为房玄龄对程处弼友好,现在看来人家明显是与程处弼站在一队的,连亲生儿子都送过来给程处弼当马仔了,这关系能不铁杆! 这些世族宗主们,惴惴不安地迎向房俊,他们荆州世族到底是被长孙师卷入怎么样的纷争泥潭! “长孙长史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呀,本将好害怕呀,吓得都要失禁了!” 房俊惊愕地张大唇齿,故作害怕的护住双肩,忽而玩味的哈哈大笑,继而冷眼一收,张狂地挑眉瞪眼,昂首与长孙师争锋相对。 “呵呵,骗你的,本将还真是不信,本将还真不信了!” “本将殴打了些与窃国罪犯同流合污、企图阻挡本将执行府卫命令的不逊军士有何不可!” “难不成长孙长史也与他们一般狼狈为奸,大盗窃国!” 第461章 故技重施,荆州世族的末路! “狼狈为奸,大盗窃国!” 长孙师倒吸了一口寒气,这小子还真是语出惊人,先声夺人,与程处弼如出一辙的飞扬跋扈,大盗窃国这般株连九族的不赦之罪,这小子也敢强压上来,还真是恶胆吞天! 长孙师气得是血脉蹦张,两只眼睛火光莹莹,手掌愤懑地拧成拳头,气势冲冲地捶打在案上,冷声喝道。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大盗窃国这般诛心之罪,你也敢随口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最好是你能拿出个真凭实据来,不然你无端污蔑本官,可就休怪本官连着污蔑朝廷命官、擅闯公堂、殴打衙卫三罪并奏,将奏疏送到御前!” “虽然本官治不得你,但御奏上书,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左卫校尉,就是有房相庇护,朝纲也容你不得!” 长孙师毕竟是官场老手,一通威压下来,无论是遣词还是罪状,说得都是全面具到,直接上书御前,不给房俊丝毫地踹息机会。 但房俊又岂是易与之辈,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什么样的官没见过,就是李二陛下的两仪殿,他也不是走过一遭! “长孙长史,还真是官威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孙长史是十六卫大将军或是三省六部九寺的中枢长官呢!” 房俊冷笑一声,桀骜的目光锋芒毕露,从容地与长孙师相对并大步逼近,从袖中掏出一份书帛,盛气昂扬地甩到了长孙师的脸上。 “只是不知道看过本将手中的帛书之后,长孙长史,是否还是如此的声直威壮,器宇不凡!” “房俊,你小子当真如此无礼,狂放恣肆” 长孙师一把扯下脸上的书帛,一巴掌猛拍在案上,霍然起身,直瞪房俊,就要冲着房俊发出震怒的咆哮。 这哪里是目中无人,这哪里是妄自尊大,这是对他赤果果的无视、赤果果的羞辱,一而再的无视与羞辱! 但长孙师瞥眼瞧上一眼手中的书帛之后,冲云盖脑的怒气顿时消散全无,因为愤怒而急红的血色,也迅速地从脸上退去。 刹那之间,长孙师面色苍白,眼睛空洞而无神,握着书帛的手仿佛手握着千斤重担一样寒颤抖动不停,到口的喷发声也哑然熄火,抽搐的嘴角,泛着无言却吞吐的泡沫。 “怎么样,长孙长史,你还是不是要上告本将一个污蔑朝廷命官、擅闯公堂、殴打衙卫三罪并奏的御前奏疏?” 房俊一脚撩过旁边的一张胡椅,洒脱着身子颓靠在胡椅上,翘着二郎腿,放浪不羁的坐着,斜着眼睛一眼玩味地打量着长孙师,满脸市井纨绔的痞气。 他就喜欢这般的恶俗,这般的低级趣味,虽然三哥告诫他,作为一名真正的纨绔,要脱离这般的低级趣味,但看着长孙师苍白惶恐的表情,他还真是喜闻乐见,钟爱这般恶趣味。 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还想与三哥作对,就是身为宰相的长孙无忌对上三哥还不是服服气气的,一个小小的都督府长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还是说长孙长史也确确实实狼狈为奸,与某些人一同大盗窃国!” 房俊狡黠一笑,散漫却凌厉的眼神,反首嗜血般地拭着嘴唇,张开光亮的白牙。 从那些战战兢兢的世族宗主们的脸上,慢慢地扫过,如同端详着一盘美味佳肴一般,想着从那边开始大快朵颐。 “你,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你,不要以为你手握重兵,我们就怕你,我们行得正,坐的端,怎么就成了窃国大盗!” “没错,有本领你拿出证据来!” “长史大人,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呀,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嚣张跋扈!” 世族宗主们一面色荏内胆指着房俊壮声驳斥,一面紧紧团互在一起,相互依靠,互为声势,但还是架不住他们内心的心虚,战战两股,瑟瑟发抖。 长孙师一言无发,宛如抽丝一般失去全身的力量,颓然地靠倒在胡椅上,紧闭着双眼,沉重的呼吸着。 “长孙长史,你是真要给某些不法之徒充当官场上的靠山与某些不法之徒一同到江陵大牢里待着,还是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本将将某些不法之徒缉拿归案?” 对于那些做贼心虚的世族宗主们,房俊不置一笑,晃晃悠悠地从胡椅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忽而猛然一发力按在长孙师身侧的几案上,对视着长孙师紧闭的双眼,笑意盎然的问道。 “本官无罪可依,心怀坦荡,房校尉是捉是拿,可要思量清楚!” 长孙师缓缓睁开灰暗空洞的眼睛,扶着几案蹒跚着身子从胡椅上起来,死灰般的面庞和祥扬笑,将手中的书帛不徐不疾地交还给房俊,忍着内心的千锤百刺,正气浩然的呼声猎猎。 “至于书帛上所书之人,房校尉尽管秉公执法,捉拿归案即可,本官自当与房校尉,一同守卫我大唐江山,扞卫我大唐律法!” “好!将军大人赐予本将的书帛上,也没有将长孙长史列入其上,房俊虽愚,但也不是什么黑白不分之人!” 长孙师和善笑容到是让房俊有些诧异,转眼释然,也扬着轻笑从容不迫地从长孙师的手上接过书帛,转身俯瞰着缩成一团的荆州世族们,冷厉地高喝。 “左卫将士听令!奉令抓人,但有抗命不从或阻挠执法者,杀无赦!” “喏!” 左卫军士们高亢的应答一声,便若饿鹰扑食一般,带着血腥的凶光,冲入了世族宗主之中。 “长史大人,长史大人” “长史大人救命啊,长史大人救命” “你们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无辜的” 聆听着世族宗主惨绝人寰的惊呼尖叫,长孙师仰天长息,徐徐闭上了凄凉的眼眸 第462章 十恶不赦,讳莫如深! “长孙长史,既然一干窃国分子均已捉拿归案,那本将这就告辞,回去复命了!” 一番肆意放纵之后,房俊心满意足地领着一大推俘虏扬长而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对长孙师报以真诚的微笑,对他的配合行动表示感激。 奚落,打脸,这是彻头彻尾地在打他长孙师的脸! “既然房校尉已经办完公务,本官也还有要事在身,这便不相迎送了,来人呐,替本官送送房校尉!” 但他长孙师却没得半分的脾气,只能被房俊牵着鼻子走,笑盈盈地伸手命衙堂的小吏恭送房俊出门,只是那双会喷火的眼睛爆炸出他此刻难以抑制的翻江心火。 房俊终于走了,他带来的左卫禁军也终于跟着走了,战战兢兢的荆州世族宗主们终于不用再将心脏提到嗓子眼了。 但还是有不少心怀戚戚的世族宗主们将头探出门去,东张西望。 确定见不到人、也听不到清清泠泠的铁质盔甲撞击声后,他们才完全放下心来,松口气大口大口的疾呼。 刚才的事情太可怕了,差点就要了他们的老命了,他们这衰老而脆弱的心灵,再也经不起第三次这般的摧残了。 “谢天谢地,这些个该死的大头佬终于走了” “唉,还好我没事,老夫的心刚才那一下可是七上八下的” “我也是呀,刚才看着那些大头兵冲进来,我魂都吓飞了,还以为是冲着我来的,结果还好,不是对我,到是把我身边的吕家家主捉走了” 经历这样一场劫难之后,没有人再去顾及大厅是不是一片狼藉,也没有人再去顾及桌椅是不是沾染了令人恶心的鲜血,更没有人在意地上是不是灰尘扑扑,甚至残留着黑漆发脏的鞋印。 剩下来的荆州世族们只有逃过一劫的劫后逢生的喜悦与舒坦,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还是四七二十八,囫囵地倒在地上、靠在门板上、依在墙边、颓在洒染血液的胡椅上 只要这个地方,能够成为他们身体最后的依托,让他们能够苟延残踹地缓上一口气就成。 刚才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就是他们现在想想也是眉头直皱,脸色发白,手脚直颤,不敢再有过多的去想。 生怕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兵油子再给他们杀个回马枪,将他们也带走。 过了许久,这些剩下来的世族宗主们,才舒缓好自己紧张的情绪,降下了自己激动的心跳,平复了自己沉重的呼吸。 他们这才相互打量,相互凝望,面面相觑,发现室内只剩下零星的十几二十个人,一大批熟悉的面孔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了左卫禁军施加在他们身上那股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血性与威压的沉重束缚,这些躲过灾劫的世族宗主们到是放下心来,心平气和的聊起天来。 “你们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呀,怎么吕家家主、林家家主他们” 一个世族宗主若有所思,也若有所悟,疑惑地询问道。 “这可不只是他们,还有黄家,还有何家、刘家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因为” 一个世族宗主沉吟了片刻,目光往长孙师身上去了去,马上又收了回来,口中的话没敢再说下去。 “这还有什么是不是的,肯定就是,不然我们这些开城顺服之功的世族宗主,哪里是一州官府能够肆意动作的,很显然了” 另一个世族宗主深沉的叹息了一口气,冷嘲地撇了撇嘴,显然就是那么回事,但对于大家都讳莫如深的事情,他也没好开口。 当年隋末乱世的时候,唐军顺江而下,来攻萧铣,可是他们荆州世族配合着岑文本上书规劝萧铣投降。 又是他们主动做好表率,配合大唐军队安抚其他州郡的世族,才有了南方各州县闻讯,望风归顺,而岑文本也因此被任用为荆州别驾、行台考功郎中。 当时的荆州大总管赵郡王李孝恭可是上书太上皇陛下为他们荆州世族也请了功劳,他们不少世族宗主也是有功名爵位在身的。 能够超出周礼八议之外、刑不上大夫的铁律,对这些世族宗主进行抓捕,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所犯下来的罪状已经超出了八议论赎之限,达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十恶不赦之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 “多谢祖宗保佑,多谢祖宗保佑,还好当年我赵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瞎掺合” “是啊,是啊,现在想想,当时那么大的诱惑,老夫怎么就不明不白地拒绝了,这还真是冥冥之中有神明庇护!” “我也是,当年将心一横竟然硬生生地给拒绝了,那可是十几万几十万贯的买卖,现在想想这钱多还是烫手,不是什么钱都可以乱拿” “赶紧回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幸运的” “我也要赶紧回去了,是要回去祖宗祠堂好好给祖宗上柱高香了” 讨论明白这些个圈圈角角,体会其中所有的症结之后,在场的世族们都慌忙起身,都来不及给长孙师告辞行礼,就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那些个世族们犯下来的事情太过于吓人心胆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要是那些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大头兵们,再折返回来把他们当成是从犯,或是有所牵连的话,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回来!你们哪里去!不想死的话,就一个也不要踏出这间房门半步!” 但背后一声若九州幽冥传来的鬼厉般的冰凉刺骨的声音,震住了这些世族宗主们的脚步,让他们双股战战,不敢抬足。 第465章 威逼利诱,长孙师的说服! “不,那些东0西你们得不到,你们一点都得不到!” 长孙师深吸深吐几次强行将自己那因为千丝万缕家族情仇所带来的冲脸的怒火压抑了下来,面色安然地扫过一众家主,冷声说道。 “你们以为那些世族宗主们进0去了,你们就可以将他们剩下来的东0西全盘接收了,你们以为程处弼会放任着你们坐收渔翁之利!” “省省,你们所有的荆州世族都参与了对荆州商会的粮战,也参与了对朝廷灾粮的拦截,就是程处弼到荆州的第一次宴请你们也没有参加!” “就算对朝廷灾粮拦截的事0情,程处弼不知道,但对荆州商会的粮战可以形真切实的发生在眼前,那次宴会空无一人程处弼也是颜面扫地!” “虽然你们没有参与其他荆州世族的买卖,但你们麾下的商人可也犯下了不少小毛病,还剥了他程处弼的面子,没有去参加他所组建的荆州商会!” “你们将程处弼得罪得如此至深,难不成程处弼是什么信男善女不成,会将这盘中的佳肴分给你们!” “程处弼能不趁热打铁,进一步打压你们现在势力,就已经算是你们好运了!” “再说就是要分,也不会分给你们而是分给那些帮着他将荆州粮价压下来的商贾们。” “一些是与自己同甘共苦、帮助自己共度难关的人,一些是与自己对敌、处处阻挠的人,你们说程处弼会怎么取舍?” 真不知道,这群世族宗主们都是些什么猪脑子,这个时候还想着谋利利益、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他长孙师还真不信了,如果程处弼不会在成功整顿荆州之后收拾这些世族,他长孙师的名字倒着写。 程处弼的政治智慧,连他长孙师都技不如人,这些个蠢如猪狗的荆州世族,放到程处弼手里,那不是随便的把0玩揉0捏。 “” 长孙师的话一针见血地刺在这些世族宗主的心头,说得这群世族宗主们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各个神情极为忧虑,唉声叹气。 程处弼到荆州之后,他们确确实实几次三番地驳了程处弼几次面子。 甚至在程处弼最为艰难的时候,他们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浇油地阻截粮食,哄抬粮价。 真如长孙师所言,要是程处弼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就已经应该阿弥陀佛的感天谢地了,更别说还能有什么得利之处了。 套用现代的一句经典网络流行语,现在的荆州世族与程处弼就是:此前你爱理不理,现在你高攀不起。 在现在程处弼已经从政治、军事、经济全权掌握的荆州,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们荆州世族的存在,就是没有他们荆州世族也一样的可以运转。 “可就算他程处弼不分给我们那些,就算我们将那些商贾们也全部割舍,我们本家又没有什么过错,他程处弼总不至于还针对我们” 沉默坚守了许久,最终一名世族宗主隐忍着心中的张皇,心灰意冷般叹息着轻声说道。 随着这位世族宗主一开口,大厅之中团坐的其他宗主也停下来,把目光聚焦在这位宗主身上,点头称是。 金银财富都是身外之物,得不到又如何,就是将麾下那些商贾们舍弃又如何。 只要家族不倒,家族传承还在,他们依旧可以东山再起。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到程处弼一走,荆州最大的势力还是他们世族。 可是跟着长孙师这么一闹,谁知道能不能成功,谁知道会不会身首异处,家破人亡。 “没错,你们说得很对,要是那些其他世族的东0西,还有那些麾下的商贾,你们都不要了,你们都可以舍弃,程处弼确实不会对你们怎么了!” “但是程处弼不对你们怎么样,天下世族呢,天下世族会怎么看!” “荆州世族十折七八,虽然你们平安无事得以保全,但你们也不敢有所行动,只能仰着程处弼的鼻息进行生存!” “荆州的粮价之战,你们荆州世族俨然败给了荆州商会,随着程处弼逐渐稳定住荆州,荆州商会在荆州的地位必然日益增强!” “你们好好想想,一群被低贱商贾踩在脚下并成为商贾上0位的垫脚石的世族们,给天下世族抹黑之人,天下世族如何能容得下你们!” “还想着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以得他日东山再起,少做梦了,此事一出,你们的子弟还能再入官场!” “” 又是一次千钧重击捶打在这些荆州世族的心中,刺入骨髓再也无法拔0出,这一次他们完全失声了,再也没有一人能够出声反驳了。 身为最顶尖的世族,他们竟然败给了最卑贱的商贾,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但败了,确实是败了,不仅在粮战中败了,今后有了程处弼的支持,他们这些仅存下来的世族就更不可能与如日中天的商人们对敌了。 他们的事迹,不仅成为了家族的污点,死后不能进入宗祠,不能承受后人的香火而是后人的唾骂。 他们的事迹,也会成为天下世族的污点,打破了世族傲然凌驾于其他阶级的传统! 有一就有二,而天下的商人也会从荆州商人身上汲取成功的经验,以同样组建商会的方式去与当地的世族进行斗争! 因为他们的失败,而将天下世族拖入了深不可测的泥潭,他们成为了天下世族的罪人! 那么败坏世族特权与传统的他们,势必会成为天下世族中的异类,受到其他世族的打压与排挤! 第466章 为家族而狂想,荆州世族的决定! 权力、金钱、土地、军队、渔轮,封建世族地主们掌握着封建主义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全方位的主导权。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权力的基础上,权力才是世家长盛不衰的根本。 五姓七宗为何总领天下世族,就是因为他们世代为官,而且都是高官,位列卿相。 光在唐代,崔姓就由清河、博陵二望分出10房崔氏,累计出了29位宰相。 正因为如此,崔氏才成为天下第一世家,而这一切都是权力赋予的。 因为权力,他们可以换取金钱,可以加重土地兼并盘夺更多的土地,可以充实自家的佃户平时为府兵、乱世为私兵。 官子两张口可以上0下控制渔轮,可以花重金购买书籍古卷进一步让家族子弟读书深造、博取功名,从而步入下一个循环,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强、越滚越势不可挡。 但是荆州世族经此一败之后,如果成为了天下世族中的异类,为天下世族所不齿,为天下世族群起而攻之,一旦他们失去了权力,就真的玩完了。 没有了权力,也就没有了金钱的可持续性积累,不能去购买土地更没有了维护他们进行强横型土地兼并的保护伞。 也没钱去武装他们的佃户,同时手0上的土地和佃户的数量不能进一步的增加,家族的发展也因此的懈滞。 没有了权力,也没有了地位,没有了声望,没有了信服力,就再也控制不住社会渔轮。 幸运的是,如今已是科举取士的大唐天下,不是九品中正制当道的魏晋南北朝,不然他们的子弟,就会在森严的等级制度下,被天下世族无情地碾压。 不幸运的是,即使大唐已经开始了科举取士,但他们的子弟就算金榜题名,也同样在官场上混不下0去,只能在最低端的政局游历。 因为大唐的官场还是世家的官场,大唐的天下同样也是世家的天下。 世族,这曾是他们荆州世族最为矜贵骄0傲的身份,现在却成为了他们最为繁重难舍的枷锁。 没有了稳坐州郡、纵0横一方的权力,他们荆州世族与那些寒族、普通豪强地主又有些什么区别。 世族家世形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不能逆势而强,那么就只能顺势而弱。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越来越多其他州郡世族子弟的空降下,他们荆州世族最后也只会沦为和寒族、普通豪强地主一样的局面。 兴许那些寒族与普通豪强地主还能够通过科举考试进一步转为新兴世族,但他们现存的这些被天下世族列入黑名单的老旧世族们只能是一步步走向衰落、走向消亡 “长史大人,我们明白了” 大厅之中,所有的世族宗主面容之上都浮现出深沉的焦虑与后怕的恐惧,还有冲天的怒意。 他们焦虑着家族现在水深火0热的处境,后怕着家族走向衰败灭亡的命运,怒意着对造成这悲剧一切的程处弼。 如果程处弼没有领着荆州的商贾们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他们也不至于走上绝路,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但就是荆州世族对程处弼再恨意滔天,他们也是又恨又惧,他们也明白想要行刺程处弼,是不会那么好行刺的。 很快的,就有世族宗主提出了自己的忧心: “可是,长史大人,程处弼出身军伍,又是程知节的儿子,本身就武艺不凡。” “且到荆州之后,程处弼一直是深居浅出待在刺史府的官署之中,就是想见到他程处弼都非常之难。” “再加上如今荆州城的城防布控,已经完全掌握0在他麾下的左卫禁军手0中。” “而各地又开始了春耕,府兵都转回了佃户、农民,我们手0上又无得力的战力,我们又如何能够成功对程处弼进行行刺?” “府兵?呵呵,府兵又有什么用,在大唐最为精锐的左卫禁军面前,再多的府兵都不过是废物之流!” 长孙师听着世族宗主道出了“府兵”,嗤鼻冷笑,低声沉喝。 “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农民,你们让他们去面对从血海刀山上冲杀出来百战成名的左卫禁军!” “别说此时正值春耕,各府没有府兵,就是有府兵,我也不会用上他们!” “一来目标太大,容易走漏风声;二来战力差距过高,完全无用;三来影响过大,暴露行踪!” 府兵他如果敢用,上次派人去阻截粮道的事0情他还历历在目呢,这可以两颗折冲都尉的人头,血淋淋的教训。 二来,地方府兵,还是处于帝国中部、长期未经战火的府兵,能有多大的战力,和时刻负责陛下的左卫禁军,安全无论武艺还是装备都相差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地方府兵与中央禁军起冲突,这可是天大的事0情,说得好听叫军斗,说的不好听就是兵变,朝廷如何不重视。 要是朝廷查下来,这么多的府兵集中进行闹事,肯定会知道是有心人蓄谋造成,而这些荆州世族是完全经不起查的,到时候肯定露馅。 “可如果不用府兵,我们哪来的战力与程处弼对抗?” 长孙师的话,让这些世族宗主们唏嘘不已,密集的愁思爬上了他们的额头。 他们亲身0体会过那些左卫禁军带来的强大血色压迫力,那不是高大的身0躯、优良的装备、禁军的地位所带来的优越。 那是真正杀过人,而且绝对不止一人,视生命如草芥的暴戾与藐视。 他们也知道靠府兵正面与左卫禁军征战是必然九死一生的,但只要找准时机在禁军守卫最为薄弱的时刻,也未尝不可破釜沉舟! 第467章 长孙师的算盘,引蛇出洞! “难道除了府兵你们就没有其他的战力了,养在府中的家丁都成了吃干饭的!” 扫着一0脸沉郁的世族宗主们,长孙师目光阴霾,冷声说道。 “你们手0中的家丁,以前是干什么的,难道忘了!” 私兵,尤其是世家大族手0上的私兵,这是历朝历代君王都非常忌讳的一个严重问题,大量世家的大量私兵会引起整个帝国的动荡与不安。 纵观华夏五千年的历史,真正平民出身的皇帝只有两个,一个是汉高祖刘邦,一个则是明太祖朱元璋。 而其他的皇帝,基本上都是世族出身,或是与世族有着千丝万缕的政治利益关系。 实际上,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都是农民成为了炮灰,死在了前头,而真正建造帝国,瓜分政权势力、采摘胜利果实的是世族。 世族为割据的群雄们,提供他们所需要的私兵、钱财、粮草,帮助他们快0速地扩张势力,这对诸侯来说是一件非常优异的事0情。 就像出身山东世家的柴绍与出身关中世家的长孙无忌,在李渊、李世民父子起兵之初,就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 但在建国之后,世族手0中所掌握的巨0大钱粮、私兵就成为了帝国一个尾大不掉的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世族们会不会仗着手0中的钱财权势,突然谋反。 尤其是李二陛下通过玄武门之变,通过自己秦王府的旧部与私兵夺取政权,杀兄弑弟,强势上0位之后。 再没有人比亲身0体会过私兵所带来的无上皇位的巨0大成就的李二陛下,更清楚私兵的可怕。 再加上在贞观元年(627年)十二月三十,利州都督义安王李孝常与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及其外甥统军元弘善、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密谋通过禁军进行谋反。 自己造反加被人造反,李二陛下是完全体会到私兵的切肤之痛了,于是李二陛下当即就对全国所有的官员,还有所有的世族进行私兵清查并驱逐。 但是,华夏自古有句经典的俗语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无论上头发布十么政令,下面的人总会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借着五花八门的各种手段瞒天过海,在贯彻执行政策部署上大打折扣。 私兵,虽然没有了,但军中一些将领的亲卫却多了,各门各府的家丁的武艺素质也提高了不少。 没错,私兵没有消失,只是他们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大形势下转化了。 一部分的私兵报名参军了,被自己的本家将领编为部曲,领着朝廷的公粮,继续为家族效力。 还有一部分的私兵则代替了原本不会武艺的家丁,看家护院,继续守卫府门。 其实,这样的事0情屡见不鲜。 就是程处弼现在的亲卫程梁、程栋,之前在程处弼还没有担任左卫亲府中郎将之前,他们也是他程府中他程处弼个人小院的使唤家丁与车夫。 “而且,你们府上的家丁,可都是世代效忠于家族,或是从小在家族生活长大的,他们的忠诚度完全客观,这样也不怕他们把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 长孙师正经危坐,身形伟岸如山,就是气势也沉稳如山。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他不会再犯阻截灾粮同样的错误,所以这一次信得过的人选,也是重中之重。 而各个世族府中豢养的家丁,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他们不仅武艺相比于府兵要强大得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忠诚度高,对家族的忠诚度远远高于对国家的忠诚。 所以,他不怕会走漏风声,不信程处弼能够再抓0住他的尾巴。 “家丁到是不少都武艺娴熟,可是人数实在太过于稀少,就是把我们几家的加在一起,也才堪堪百人,可就是这样也根本不够于左卫禁军相抗衡” 不少世族宗主们摇摇头,沉吟的半刻,才叹声说道。 他们也知道家丁无论是武力还是忠诚度,都不是那些佃户、农民出身的府兵可以比拟的。 就是武力要好上一些,也还是比不上那些最强0精锐的左卫禁军。 但府兵好在人多势众,都说蚁多还咬死象呢。 减去看守四门还有看守各大府库、在街上巡逻的左卫禁军,正常严守在程处弼身0边的禁军也不过三百余人。 虽然战斗力差上不少,但好歹也有一千多的府兵,怎么样都看上去比只有百余人的家丁几率要大上一些。 “谁说我们要正面与左卫禁军相抗争了,我之前不是说了,要对他程处弼进行的是行刺!” 长孙师冷哼一0声,阴沉地解释道,和这些世族谋事真要气死他,感情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 就是程处弼身0边的左卫禁军只有区区三百人,那也不是他们可以敌对的。 更别说程处弼本身就武艺超凡,玄武门的传奇整个帝都上流社会、还有十六卫衙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更别说封狼居胥,在八百年后对霍去病的神话再现! “可就是要行刺,我们也见不到他程处弼人,刺史府官署都是左卫禁军守卫,而他程处弼又深居浅出的” 几经婉转,世族宗主们又转回了他们此前的焦虑。 “刺史府官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不少隐蔽的哨位,确实守卫森严,潜入刺史府官署对程处弼进行行刺是肯定行不通的!” 长孙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刺史府官署他去过不少次,这也让他深刻的体会到程处弼的军事素养有多么的强大,但阴郁的面容之上没有低落,反而更为阴冷狠辣,声音幽凉而血厉。 “但是,程处弼虽然深居浅出可不代表他不出门,我们完全可以引蛇出洞!” 第468章 出将入相,程处弼欲放刘仁轨!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的书房。 “将军大人,这是抄没那些荆州世族所清点盘算出来的钱粮财宝、房产土地的账本,请您过目!” 刘仁轨将手0中厚厚的一本账目呈给程处弼,大喜过望的说道。 “好啊,很好,不过短短的五日之内,你就能将大大小小上上0下下数十家世族的财物账目盘算清楚!正则,你果真有治政之才!” 程处弼快0速地查阅着刘仁轨呈上来的关于荆州世族的清查账本,脸0上溢满了晶莹的光彩,点头高度赞誉道。 对于从李二陛下手0中截留刘仁轨,他还是非常自以为意的,宰相之才果真是宰相之才,能在青史留名的人物果然是非同凡响。 “哪里哪里,这些都全赖于将军大人的英明果决,神机妙算,不然以末将之陋学初识,哪里能感知到荆州世族的罪孽深重,暗波汹涌!” 刘仁轨的眼眸中带着崇敬光芒,温纯的笑意中也满是谦逊细谨,欠下的身子也依旧恭敬。 他是一步步看着将军大人从初到荆州的艰难困苦,到逆流而上,渐渐转危为安、转弱为强,与长孙师还有荆州世族势均力敌,最后达到现在这般大获全胜。 不过,将军大人的行动,怎么看都像是游刃有余,就像是在棋盘之上的弈棋者一样,而不是身在棋盘上的局中人。 荆州所有的一切、荆州世族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是在他的故意诱导一样,一步步步入他指定的位子,等待着他的屠龙。 就是在长孙师以金赎刑反击的时候,都一样的临危不乱,坦然以对。 甚至可以借用长孙师的计策,以最低的价格从荆州世族手0中获得粮草,以弥补左卫禁军之粮不能达到荆州的危机。 将军大人的善思妙算,实在是太过绝于人了,如果不是他的年龄就那么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他还真会以为他是中枢政事堂的宰相之一。 但就是将军大人年纪如此之少,却让他更为惊奇,也许这位将军大人,就是传说中的麒麟转世,真正的兼济天下的命世之才。 “你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其实真正适合你的不是军场,而是官场!” 程处弼很是满意地将手0中黑白清明、条理清晰的账本阖上,从案椅上起来,舒展了下0身子,走到刘仁轨的身前,将他扶起,赞誉道。 “你是拥有宰相之才的万里之人,现在将你困在我的身0边,实在是太过于屈才了!” “将军,您不要我了!自将军从陛下手0中将仁轨救了出来,仁轨就已经视将军为主,发誓要终身追随将军!” 一听程处弼的话,刘仁轨的面容一下子就阴沉起来了,精0神也不佳得恍惚起来,忐忑地又躬下0身子,垂得更低,声悲气哀的叹道。 “仁轨自认为侍奉将军以来,恭恭谨谨,细细处事,从未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将军为何言如此薄情之言!” “若是仁轨有何不如将军大人之心意,还请将军明言,仁轨一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是哪里令将军大人不满,惹将军大人生气,将军大人竟然会委婉地将自己清理出去。 自己自认为并没有犯下什么过错,也没有做出什么背主、出卖将军大人的事0情。 而且自己的命还是将军大人救下的,但为什么将军大人会拐着弯,将自己捧出去。 “正则,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并不是我要舍弃你,而是我要重用你!” 程处弼愣了愣神,继而扬声大笑,双手将刘仁轨扶起,清澈的双眼中熠熠生辉,注目着他赞赏的说道。 “你刘仁轨的才华,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程处弼更清楚的了!正因为我清楚你的才华,所以我才不能将你留在我的身0边,而耽误了你的前程!” “现在和平无事,单单的左卫亲府已经不适合你的存在了,你应该拥有更为广阔的舞台!”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然会被刘仁轨误解自己要将它捧送出去。 不过,虽然不是将刘仁轨捧送出去,但也确实是要将刘仁轨放送出去。 将刘仁轨留在自己身0边,确实是大材小用了,不适合他未来的成长。 刘仁轨可是他将来要倚靠的心腹之人,如果成长得太慢,就不能真正成长成为自己所需要的臂膀人物了。 段瓒、李伯瑶、李震、房俊、尉迟兄0弟,这些人虽然也是他需要培养的心腹嫡系,但他们的能力终究有限,只能局限在军队中。 他暂时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刘仁轨这一个出将入相的大才了,而且,对刘仁轨的安排,他是早有打算的。 “将军大人,刘仁轨岂是什么贪莫虚荣之人,我刘仁轨不需要什么富贵荣华,只要能追随在将军大人左右,就是对我刘仁轨最大的恩德!” 程处弼的倾心之言,非但没有让刘仁轨转伤为喜,反而更是心火大动0的难疑,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恳切的说道。 “你别这么着急解释,你也别着急拒绝我,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程处弼摇头失笑,抬手制止了刘仁轨说话,解释道。 “我也没说调整你的职务就是我程处弼不要你了,你还是在我程处弼的麾下,只是不在左卫亲府之中了。” “那将军大人的意思是?” 刘仁轨摇摆着眶中的眼0珠,左右不定,一时不明。 程处弼溯步于房中,笑面盈盈,双眼中闪闪发光,声盈于室: “另有任用!我打算将你调往军械司下辖的莱州港造船厂去担任造船副使!” 第469章 莱州港造船厂造船副使刘仁轨 “去莱州港造船厂担任造船副使?” 刘仁轨面露疑惑,没想到将军大人是铁了心要把他放送出去,看将军大人都给他准备好了去处,这明显是谋划很久。 可是,他很是不明,为什么非是去莱州港造船厂担任造船副使,而且这职务看上去很像是贬谪。 一是从大唐心脏的长安,被派遣到距离遥远的齐鲁之地;二是从十六卫之首的左卫,被派遣到一个不知明的地方去担任什么造船使,还是个副职 可是,看到将军大人这般精0神奕奕的样子,看到将军大人认真对待自己的态度,又不像是什么不好的差事 “你知道的,去年曾任工部尚书的武都督将工部下辖的所有与军械相关的部门打包送给本将,其中就包括这莱州港造船厂!” 程处弼称心一笑,悠然酣畅地继续向刘仁轨解释道。 “军械司与左卫亲府本同一体,都是本将麾下的职门。” “而且军械司是个文武兼备的部门,不仅适用于武将序列,同样也适用于文臣序列,这对于你以后的发展是很有好处的!” “将军,这莱州港造船厂?” 但是就程处弼这般的解释,也没有让刘仁轨明白个所以然来。 他知道军械司合并了工部、兵部不少的厂业、作坊,可他还是不明白这莱州港造船厂到底有些什么乾坤,为什么将军大人一定要安排自己去这里。 “你可以这莱州港造船厂的造船使为何人?” 程处弼不疾不徐,慢0慢问道。 “属下不知。” 刘仁轨摇了摇头,将军大人在左卫一直宣传着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军人一切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问。 所以左卫、锦衣卫、军械司三个衙门虽然环境上是在一起,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交集,他又如何得知军械司下辖的人员编属。 “郑仁恺,出自七宗五姓的荥阳郑氏,同时他还担任莱州刺史。” 程处弼那黑曜石板的眼眸之中却尽是喜悦之色,悦然的说道。 “准确来说,他的职务是莱州刺史兼莱州造船厂造船使,这个造船使是他的兼职。” “同时,他还有一重身份——房相的女婿,也就是房俊的姐夫。” “出自七宗五姓的荥阳郑氏,房相的女婿,房校尉的姐夫” 抓0住关键词之后,刘仁轨恍然大悟,原来根源是在这里,他终于明白将军大人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此了。 七宗五姓,血脉相连,互为依仗,而将军大人的寿堂崔夫人又出自于清河崔家。 再加上房相对将军大人的厚爱,房校尉与将军大人的兄0弟情深、与自己的交情也不错,在这样的环境下,确实是个不错的差事。 上头有人好做官,这是华夏历来的传统,这样浅薄又深刻的道理,没有哪个华夏人会不明白。 “莱州造船厂,早年是由工部与莱州合办,既有工部的拨款,也有地方的税费,主要还是以地方为主,所以是以地方刺史为主,工部派去的人担任副职。” 程处弼见刘仁轨没有吱声反驳,便继续徇徇善导,款款细说。 “郑仁恺,这个人我接触过,虽然出自七宗五姓却没什么世家公子的傲气,为人处事各方面都是翘楚风0流,你去给他当副手,我很放心。” “而且,有房俊这一层关系在,你在莱州造船厂的副使位子会很安心。”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郑仁恺的主职是莱州刺史,造船使不过是惯例兼职。” “他的主要重心工作还是放在莱州的民生政事,而且他本是世家子弟出身,对工部这些奇0淫巧技也不怎么上心。” “所以,虽然你去莱州造船厂担任的是副使的职位,实际上莱州造船厂的主要负责人还是你,你需要担当主使工作。” 但凡是做官,谁都想要一个舒适的环境,可以容得自己大展拳脚,同时又都希望上面有人顶着,为自己遮风挡雨。 而这个名为副使实为主使的职务,非常的符合这两点,他不相信刘仁轨不会动心,还是从来没有独当一面过的刘仁轨。 “将军大人,请恕末将冒昧,既然这件差事如此之好,为何不交由其他几位,而是交给末将?” 刘仁轨深呼0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凝着眉头,低声的问道。 这么优良的位子,他确实是动心了,说实在的,这样的位子也没人不会动心,这明摆着就是镀金。 可是,他总感0觉这件事0情没这么简单,因为将军大人是想着自己过舒服日子的人。 不然这些天在荆州的事务,除了一些重大的事0情,那些各县各府送上来的文案,为什么都是他在做。 将军大人不可能放任着自己过舒服的日子,而让他自己劳累,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再说了,既然是镀金,谁去不可以,为什么这等好事偏偏落在了他刘仁轨的头上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因为本将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程处弼那黑玉般的眸子闻声通亮,对视着刘仁轨,非常满意地颔首点头。 “而这件事0情,交给无论是他们还是军械司官署中的任何一个人去做我都不放心!唯有你刘仁轨可以担此重任!” “蒙德将军信任,我刘仁轨必当竭尽所能,只是,敢问将军是何许重任!” 刘仁轨闻声眉头一舒,心头一紧,拱手向程处弼慷慨请命,果然如他所料,将军大人话中有话,意中有意。 程处弼的答案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造船!” 第470章 刘仁轨的应答,程处弼的远望! “造船” 刘仁轨稍微舒缓的眉头又因为程处弼的话紧蹙起来,晶亮着眼眸凝视着将军,以期待将军大人的下文。 “没错,就是造船,造很大很坚固的船,可以横渡大海不惧风浪的大船,要造很多很多!” 程处弼目眺远方,目光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星耀闪光,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自信勃发的说道。 他的眸光、他的信念,太过于执着了,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用词有些童稚般的稚气与纯真。 “将军大人要这么大、这么坚固的船” 刘仁轨目睹着突然之间好像个小孩一样,展望着无限未来的程处弼有些傻眼了。 将军大人这般天真而纯粹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也从未想过的。 如果不是就发生在当下,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将军,竟然还有如此纯净得像个孩子的一面。 无论何时,将军大人永远是智慧、伟岸、神秘的象征,带着各种魔幻般色彩的奇思妙想,领着他们一路前行。 他虽然年轻,但却更像一位经历沧桑的长者。 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程处弼,并没有想到刘仁轨有什么觉得突兀,他只是知道自己期待这一天,期待得太久了。 这是任何一个穿越的人,都会有的灵魂深处的悸动。 他只当是刘仁轨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转头问道:“我且问你,莱州地处何处?” “将军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辽东!” 刘仁轨微微一思,眼眸中的光彩同样照人,快语连珠的话脱口而出,但还是打了个急转弯,然后坚定吐出。 他当然知道位于渤海之滨的莱州要造扬帆海洋的大船是为了什么! 他本来想说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的,但想到将军大人对此三国的存在非常的不屑,尤其是每次说到高句丽的时候都异常的鄙夷,所以才改口,换成了辽东。 不过,他也应该称之为辽东,而不是这三国。 因为辽东,是大汉乐浪郡、玄菟郡、真番郡、临屯郡的故土。 辽东不是他们三国真正的土地,他是属于大汉的,是属于华夏的,只是被那三个无耻的匪徒在中原纷争的时候趁机夺占过去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可是你自己想到的!” 程处弼恬淡一笑,打了个锋机。 “末将明白,末将什么都不知道,将军大人也什么都没说!” 刘仁轨心领神会地发笑,大声朗气地自以为意的向程处弼保证道。 果然是这样,将军大人安排自己过去,是为了造能够渡海登陆的船以图从海上对辽东半岛进行攻击。 不过想到此处,他对于程处弼就更为敬佩了。 此前大业七年,隋炀帝下诏征讨高句丽,虽然曾命令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但并非是用于海上登陆,而是用来渡过辽河,还有浿水、泸河等辽东境地的内陆河流。 只有将军大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到从海路向辽东进军之人。 其实他哪里知道历史上,想出这种方式并进行施行的是他自己而已,只不过不是现在的他。 同时,他也更不会想到,程处弼的目标远远不止一个辽东而已,除了辽东、还有瀛洲和天竺! 这三块地方,是他现在最想要征服的地方! 如果辽东、瀛洲得以征服,他就可以正式在大唐创立海军这一军中,继续扩大海军战果,转战南洋,继而通过印度洋进攻天竺! 同样的可以以水陆并行的方式,两面对天竺进行进攻! 至于征服世界,程处弼还没敢想,世界太大了,就是征服了世界也没用。 大唐的武力虽然是这个时代的最强者,但大唐的其他科技并不发达,尤其是交通。 在火车、汽船都没有发明的时代,就是征服了世界,也控制不了这么多的疆土。 就是天竺,程处弼也没能多想,那也要等到大唐打通丝绸之路,打到西域去,现在,还是安心对付棒子和倭人来得舒心。 “知道就好,这件事情交给他们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放心,你细心谨慎、面面俱到,只有你去做我才放心!” 刘仁轨这般回话,程处弼也点到为止,将话转为了信任与激励。 让刘仁轨沾沾自喜,以为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也好,要是真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还不要吓死去。 再怎么为宰相,再怎么聪明盖世,终究还是古代人,不会明白身为现代人的自己的处境。 “末将一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以不负将军大人信任与栽培!” 刘仁轨当下毅然躬身,壮志慷慨,斗志昂扬。 秘密凑备进攻高句丽的任务,这可是比山还重的重任,将军大人竟然交给了自己,这如何不让他有种士为知心者死的感动! “履任莱州造船厂副使之后,有什么所需所求,但说无妨,无论是本将,还是郑仁恺都会竭尽全力的满足你!” 程处弼双手将刘仁轨扶起,又继续语重心长的和他说道。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为本将造好船,你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只要你之所需,军械司所有,本将都可以答应你!” “末将明白,末将定不负将军大人重托!” 刘仁轨看着程处弼真诚的眼光,有些涩苦,为自己此前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羞愧,恭敬地向着程处弼又是一拜。 第471章 你可知长孙师什么职位,官居几品 “好了,好了,这些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本将可是告诉你,就是你担任了造船厂的副使,也依旧是左卫的兵!” 程处弼将刘仁轨迎起,修长如玉的手指一路顺着他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头,面色也变得有些冷峻,多情却又无情的说道。 “记住了,训练一定不能落下,就算没人监督,你也一定还是要用心!” “不然,要是本将再次见你之时,若发现你武艺有所懈怠,哼哼” 对于刘仁轨的未来,他是精心计划好的,这莱州造船厂只是基础性的一步而已,等刘仁轨夯实了这个基础之后,他还等着让刘仁轨率着水军去进攻辽东,复制他历史上的战果呢。 大唐除了江水猛涨顺着楚江而下,出其不意进攻荆州,继而收复江南的尚书右仆射李靖之外,能够当得上水军名将的也就只有刘仁轨了。 辽东,这是李二陛下为了超越岳父隋炀帝,达到汉武帝功绩的关键性的一步,他是一定会亲征的,当然历史上李二陛下也亲征了。 而李靖就算要追随李二陛下亲征,要么坐阵中军,要么率领一路大军为一路总管,肯定不会单单指挥区区水军的。 而身为莱州造船副使熟悉海洋,又曾经在左卫亲府任职,同时若是船造得好,使得李二陛下龙颜大悦,再加上自己的举荐,那么,刘仁轨势必会水军将领的不二人选! “请将军大人放心,末将深知大人用意,末将一定勤练武艺,等着再次追随将军大战四方!” 刘仁轨当然听出了程处弼的言外之意,眼眸含光,喜笑连连,毅然的拱手保证。 收复故地、开疆拓土,这是任何一名武将都最想得到的荣耀。 他刘仁轨当然会答应、欣喜地答应,更不会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赶紧起来,你是我的心腹之人,不必如此多礼的。” 程处弼招了招手,将话题转归到荆州世族的问题上。 “之前说的都是题外话,现在我们该谈回正题了,除了上面所记载的钱财物资,人证物证都一一清楚了?” “人证物证都非常的明确,私采山矿、私铸钱铁,这些世族万死也难赎其罪!” 刘仁轨面带正气,严肃的答道,眼眸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说道。 “但是,就是如此,这些死到临头的世族们还想着喊冤求救,他们说要见一个人” “长孙师!” 程处弼浅浅一笑,清脆的道出了那人的名字。 “将军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没错,就是长孙师!” 刘仁轨敬佩的凝视着程处弼,坚定的答道,这个世上果然没有什么能够逃过将军大人的一双慧眼。 “他们还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长孙师这个时候恨不得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哪里还会见他们。” 程处弼的嘴角多了几分讥诮,这些荆州世族还真是可悲又可笑。 “别说见他们,就是想杀他们灭口的心,长孙师都有了” 长孙师现在恨不得毁人灭迹,把这些荆州世族与他父亲长孙顺德的勾结抹得干干净净,哪里还会给自己找事,在风口浪尖去探视这些荆州世族,沾污自个的身子。 “将军,这下面的账目上还有那些荆州世族们贡献给故荆州都督长孙顺德的金银财宝的记载,几乎每家都有,但就是没有贡献给长孙师的,您说会不会他长孙师” 刘仁轨指着书案上的账目,带着一知半解的神色,揣测着向程处弼问道。 程处弼摇头一笑,否定道:“他长孙师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也知道什么东西不该拿,我相信他没有。” 锦衣卫调查过长孙师为官的任何资料,在这段岁月与长孙师的交锋中,他自己对长孙师也有所了解与感知。 长孙师确实不是一个贪财之人,准确来说是财帛打不动他的心,他的心思都放在仕途上。 他是一个明白人,他明白权力比金钱更为珍贵的道理。 “可是,就算他长孙师没有,但作为故荆州都督长孙顺德之子,调任荆州之后又与荆州世族拧打在一块,这天下人也不会相信,他长孙师在荆州也待不长了” 血脉传承,父子连体,古代以遵循父志为孝,故孔子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错误虽然是长孙顺德犯下来的,但他长孙师作为他的儿子,又与荆州世族关系暧昧,怎样都逃脱不了干系,至少他长孙师也有个知情不报之罪。 “将军大人的意思,是将这件案子公知于天下?” 刘仁轨颔首点头若有所悟,向程处弼探问,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是个好计策,如今陛下用人为廉,朝廷上下清流当道。” “若是此事公知于天下,则长孙顺德声誉尽毁,作为其子长孙师也必将身负骂名,到时他长孙师在官场上就举步维艰了!” 为官之人,最在乎的就是官声,也就是清誉,世族最在乎的也是声望。 不少官场的世族之人都以清流自居,一如东汉末年的党人“天下楷模”少府李膺。 若是昭然于天下,这表面上轻轻荡荡官场,又如何容得下他长孙师这一个身体污秽之人。 “正则啊,你可知这长孙师目前是什么职位,官居几品?” 程处弼没有嘉许也没有反驳,仿佛没有听到刘仁轨之前所说一般,将话题转开到一个让刘仁轨云里雾里的问题上。 第472章 长孙师的背后之人 “长孙师,身为都督府长史,官居正五品上。” 刘仁轨虽然诧异于程处弼思维的跳跃,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的答道。 “才一个正五品上的官员,如何值得本将如此大动干戈,整垮一个正五品上的官员,并不值得本将有所成就!” 程处弼眯着晶莹清澈的眸子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继而闪耀着亮堂的光彩,正视着刘仁轨道。 “正则啊,要想成就一番大事,必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仅要立足于现在,更要思考未来,不能只顾及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 他是从三品的左卫将军、帝国的高级军官,而长孙师只是正五品上的荆州都督府长史、中层军官,比自己整整低了五级。 放到现代,长孙师只是那权力金字塔的百分之八十的其中之一,而他则是金字塔最顶尖的百分之二十的人物。 自己还代天巡狩、手持斧钺、执掌荆州军政大权,长孙师只不过是一介都督府的属官,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对等,自己又岂会自降身份,与一个不和自己对等的人进行政治游戏。 从他受命荆州以来,他的目标从未放到长孙师的身上,长孙师也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将军大人,是命世之英才,文武双全,末将不过一介庸庸之人,目光浅短,见识浅薄,如何及得上将军之神识远见!” 刘仁轨挠了挠头,憨笑着赞叹道。 “正则,你不需妄自菲薄、引喻失义,我程处弼从来不会看错人!” 程处弼矢口否认,肯定地按着刘仁轨的臂膀,洪亮的说道。 “你刘仁轨不是庸庸碌碌之人,而是宰相之才,是能够出将入相的万里之才!” “你只是暂时缺少阅历而已,厚积薄发,一飞冲天,入主中枢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多谢将军器重!” 刘仁轨虚心嘻笑,他相信自己非同凡才,但入主中枢他可真不敢想,中枢政事堂的宰相哪位不是当世最为杰出的人才,他只当是程处弼对他的溢美之词,转口便到出了自己的疑惑。 “但末将确实不明将军大人之深意,既然将军大人在荆州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对付长孙师,那为何将军大人又要清查此案,还是说将军大人是为了对付长孙师背后之人” 既然将军大人认为长孙师的职位过低,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那可以肯定将军大人是为了对付长孙师背后与他同等级的对手。 只是长孙师出自洛阳长孙家,背景强大,他不确定将军大人要对付的是当朝宰相长孙无忌,甚至还是长孙无忌背后地位更为崇高的那位 “对付区区一个长孙师很容易,不过是手掌翻覆之间,但这件事情并不能公之于天下!” 程处弼眸绽亮光,笑吟吟地望着刘仁轨问道。 “你可知道这件事情要是公之于众,会牵连出多少人?” “末将” 刘仁轨愕然地抬起头,张口无言。 他揣测到了一些苗头,但没想到将军大人竟然会反将自己一军,把这个问题抛回来考究自己。 程处弼鼓励地点了点头:“你但说无妨!” “长孙师的父亲长孙顺德,尽管已经逝世,但作为当事人必将难辞其咎,声誉尽毁。” 刘仁轨沉重地呼了几口气,捋了捋思路,缓缓说来。 “还有曾任吏部尚书兼左武候卫大将军现在依然是中枢辅相的长孙无忌,还有、还有末将不敢妄言!” 但说到后边声音还是越来越小,甚至因为紧张而打结,最后干脆直接拱手欠身,告罪断言。 还有牵连的哪一位身份地位太为高贵,不是他区区一介身份低微的郎将可以妄加非议的。 “你不敢说,我来说,还有总领六宫的长孙皇后,对吗?” 程处弼对着刘仁轨,在刘仁轨紧张的抬头探视下,清晰的吐字道。 李二陛下对长孙皇后的爱深情切,就是在满是権谋术数、血腥杀戮的冰凉史册上都能让人感受到那浓浓若热茶般的温暖。 当然,在现实中就更能体会到那股火热的深情,他亲眼所见在长孙皇后因为知道李承乾男男而发病晕厥后李二陛下那疯狂的失态表情。 那不是一个皇帝对皇后发病在臣子面前应该有的感情,那是一个丈夫对结发妻子的夫妻情深。 且不说,李承乾、李泰、李治、李丽质等人因为子凭母贵,而获得的李二陛下的厚爱,就说长孙安业与李孝常等人的谋反。 其他人都死了,就他长孙安业在长孙皇后的求情下独活,得以免死,流配到巂州。 长孙皇后的枕边风,可以让一个犯下十恶不赦之罪的人存活,更别说一个区区从三品之位了。 甚至都不需要长孙皇后开口,妻控的李二陛下在长孙无忌一请示之后,主动办得妥妥的。 刘仁轨缄口不言,但徐徐抬起的头颅,还有那松懈下来的呼吸,暴露出他内心的答案。 “世人皆知,攀龙附凤为最佳的晋身方式。” 程处弼目睹刘仁轨的神色,心思了然,保持着笑容,继续说道。 “他长孙顺德之侄自小与陛下相知,一同举兵,是为从龙之臣;他长孙顺德之侄女与陛下伉俪情深,珠联璧合,是为成凤之君。” “你说,他长孙家攀龙附凤均成,他长孙顺德能不登此高位?” “将军大人说得极是,末将也知其事,那长孙顺德本就是有前科之人,早在任职左骁卫大将军还有泽州刺史之时,就曾因为作奸犯科而两次免职。” 程处弼敞明言辞不带规避,刘仁轨也不再藏着掖着,敞开心扉,气愤地说道。 “末将妄言若不是因为长孙皇后受到陛下之宠爱,他长孙顺德如此品行何德何能,能让陛下启用第三次!” 第475章 黎明前的黑暗!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长史大人,我们当真还要与程处弼斗争到底,我看今天在刑场上,程处弼并非有针对您,还有我等世族” 一名世族宗主的眼睛闪烁着幽森的恐惧,颤抖着身子,连声音也发着寒颤,低声的劝说道。 上千条生命,就在程处弼的一声令下之后,瞬间人头落地,身首两断,血液顺着脖子上的大动脉朝天喷张,血淋淋洒了一地 那样的场景如何不让他们胆战心惊,就是现在想想都还是毛骨悚然、寒战不已,上千条人命就这么短短几秒钟没了,他们如何不心怀怖惧,担心步入他人的后尘。 “你们好好想想,程处弼能够铁石心肠地将整整上千条人命当机立断地进行斩杀,难道他就能容得下你们,他就能在对待你们的时候变成菩萨心肠!” 长孙师沉默了片刻,抬目扫视着忧心忡忡、颤颤发寒的世族宗主们,皱眉冷笑道。 “省省,少抱有那些不切实的幻想,求人不如求己,与其等待着自己的性命任人宰割,倒不如将自己的生命主宰在自己的手中!” 今天他也到了刑场,程处弼的凶狠果决,他是看在眼里的,不愧是将门之后,经历过战场的,杀起人来果然毫不含糊。 但程处弼越是厉害,他就更是后怕,非要除之而后快。 趁着现在程处弼还没有发展壮大,官职权力还没有达到顶峰,现在将他扼杀是最好的机会。 不然等程处弼出将入相稳坐朝堂之后,他就是想对付程处弼都没有机会了。 而且一个实力这般强健的对手,对他们长孙家而言,是一个天大的祸坏,他们长孙家已经与程处弼不死不休,程处弼的官位越高,对他们家族而言,危害就越大。 尽管今天他也感到诧异,虽然程处弼公布了那些荆州世族的罪状,但并没有牵连出自己的父亲。 他不知道程处弼到底打了什么算盘,是对他释放出来的善意,还是说另有所图。 但这些都不重要,官场如战场,没有手下留情这么一说,有的只有你死我活。 程处弼可以不公布自己父亲的罪行放自己一马,但自己却不能有丝毫的妇人之仁,而对程处弼心怀不忍,至于让他逃出生天。 “我让你们准备好的钱粮物资都准备妥当了吗?” 不让这些世族宗主有丝毫懈怠、退后的机会,长孙师又立马问道。 “都准备妥当了。” 一名世族宗主点头顿首,认真的说道。 “事不宜迟,你们这就将这些物资送到荆州刺史府官署去,然后按我说的去做!” 长孙师目光崭亮,隐隐有些兴奋的神采,毅然起身说道。 “可是,长史大人,您说程处弼真的会上钩吗?” 世族宗主们面面相觑,含含糊糊的问道,经历过这么多的劫难之后,他们的心中极度充斥着不安的感觉。 “他当然会上钩,杀鸡儆猴,如果的荆州已经完全被他踩在脚下,他如何不能理会你们的所作所为,放心去!” 长孙师非常满意地颔首点头,舒缓的语气好言安抚道。 从这些世族宗主由内而生的害怕让他已然看到事情成功了一半,他要的就是他们面对程处弼的寒怕。 “我等这便告退!” 尽管这些世族宗主们不明白长孙师的意思,但还是闷着脑袋,拖沓着身子告退了。 荆州刺史府官署大厅。 “三哥,不知道你看到没有长孙师那一张脸可是真的苍白得不行,血色全无,就是面如死灰也不为过” 房俊一屁股顿坐在胡椅上,接过侍卫递上来的茶水牛饮一口,笑声咧咧。 “那可不是,别说长孙师了,就是在场的哪个人不是面色蜡黄,心惊胆寒,生怕那刽子手的大刀砍在自己的脑袋上!” 尉迟宝琪也是笑声融融,爽朗的声音,透着对那些世族的不屑,和将门之后对世俗的鄙夷。 “经过今天,荆州就可以过上一段太平的安稳日子了!” 程处弼半眯着眼眸,徐徐揭开茶盖,嗅了一鼻沁人心脾的茶香,舒心地抿上一口茶水,悠声说道。 杀鸡儆猴!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他要让他们知道,挑战他程处弼的下场,是多么的恐怖,那些想要试探他程处弼刀锋不利之人,只要不怕成为他程处弼的刀下之鬼,就可以尽管放马过来! 只是这次杀的鸡有些多了,上千只鸡。 但就是杀的鸡足够多,才能够让那些看戏的猴子杯弓蛇影,从内心深处感到害怕,对他程处弼又敬又惧! 他不信,有这么多只鸡的“珠玉在前”,还会真有不怕死的勇士,不服从他程处弼的管教,送上门来找死! “正则,段瓒、李震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放下手中的茶杯后,程处弼转头问向一边恭敬而立、默而不言的刘仁轨。 “他们已经接上房相、三台会审的中央官员了,估计在半个月左右会同时到达。” 刘仁轨仿佛从幽梦之中醒来,愣了愣神,沉默了一会,才组织好思绪说道。 程处弼轻轻磨擦着光亮的茶杯,轻悠一笑:“好,那就好,那就再等上个十天半个月,我们就可以准备收拾行囊回京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回京!回京!” 房俊与尉迟宝琪霎时不可置信的瞪眼发懵,突然喜上眉梢的大声尖叫。 “哦呵,终于可以回京了!” 第476章 荆州世族上门,红白双簧! “三哥,你没有骗我们,真的可以回长安了?” 初来惊喜的劲头过后,房俊、尉迟宝琪又有些不信地紧张巴望着程处弼,确认这一讯息的真实性。 程处弼清笑点头:“当然。” “太好了,我们可以回京咯!” “在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荆州终于熬出头了,终于可以回到京城了,实在是太好了!” 从程处弼的口中得到再次的答复之后,两人更是大喜地跳起身来,团抱在一起。 见惯了长安城的荣华浩大,这天下哪里都是山旮旯,除了东都洛阳,再也没有与帝都长安能够比肩的地方了。 程处弼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遥望着北方,英挺的眉眸之间,布满了深浓的眷念。 “报告将军,荆州庞家、韩家、谭家等一干家主求见!” 一名匆匆前来的侍卫的立正军礼,打断了厅内浓厚的乡情,继续进程着荆州的未完之路。 “三哥,这些家族我知道,是那天我去都督府抓人的时候,仅存下来的家族。” 房俊推开身边的尉迟宝琪,脸上的喜色瞬时化为了凝重,向程处弼解释道。 “我知道,让他们进来!” 程处弼轻挑长眉,扬起一个戏谑的弧度,向侍卫扬了扬手。 “罪民拜见安抚使大人!” 不一会儿,熙熙攘攘的十来名世族宗主就在一干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了大厅,排队站好,向程处弼告罪行礼。 “罪民?你等何罪之有?” 程处弼冷呵一笑,翘起俊美的嘴角,玩味地撇向站立不安的世族宗主们。 在一干铁甲严严的侍卫的虎视眈眈之下,这些世族宗主们忸怩不安,推推攘攘,难得有一人能够站出列来答话。 许久,才有一名宗主,擦着额前的冷汗,战战兢兢着身子,哆嗦着发白的嘴唇告罪: “那日小人偶染风寒,不曾奉安抚使大人之约,今日特来向安抚使大人谢罪!” “你们也都病了?” 程处弼故作惊讶,虎眸远扫,带着凌人的盛气在这一干宗主身上来回逡巡。 “我等也” 对着程处弼锋芒刺人的眼光,心虚气幽的世族宗主们哪里敢抬头迎向,个个垂着脑袋,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找着千奇百怪的各类病症借口,说着一点不着边的谎言。 “这都过了几个月才好,看来你们这病好得可真不容易呀,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在此可要真祝贺几位洪福齐天了!” 程处弼收回那凛冽的寒光,将威严的盛气也收拢于心,莞尔发笑,戏言戏笑。 “哪里哪里,承蒙安抚使大人隆恩厚泽,我等这才病体安康,得以佝偻保全。” 这些世族宗主们一个个快速堆积起笑容,连连欠身,一面再向程处弼拜谢,一面暗下用着衣袖擦拭额前的冷汗。 “哼,少惺惺作态,我对几位可是印象深刻得很,两次在长史衙堂抓人的时候,可是看着诸位红光满面,老态安详,可不像是什么体弱多病之人!” 突然厅中一声案响,刹那间又扬起一声愤懑之语,声音洪亮且充斥着鲜明的讽刺。 “我等见过房将军” 这些宗主们寻声望去,一见其人,马上又如老鼠见到猫一样,目光躲闪,心慌欠身。 “没什么好见的,我可不认识你们!” 房俊冷哼一声,双手环抱,黑着脸瞥向一边。 对于这些个两面三刀、惺惺假态的世族,他可没什么好脾气。 官场上的虚话、假话、空话、套话,他不是不懂,但现在他不想忍,尤其是对这一些趋炎附势之徒。 程处弼冷眼一横,侧目一喝:“房俊!” “我可告诉你们一声,前面两次是你们运气好,最好是什么事都没有,要是有事落在我的手里,呵呵” “你们可是看到的,西市的刑场上可是摆着冷冰冰上千条尸体!” 房俊故作不见,高抬着脑袋,昂着心膛,大步向前,经过这些世族宗主身边时,冷不丁地道了一声刺骨的寒语,扬长而去。 “三哥” 尉迟宝琪向着程处弼拱手抱拳,紧追着房俊而去。 “本将御下不严,让诸位受惊了!” 程处弼看着被房俊一吓心慌神乱流溢颜表的世族宗主们,细长的眼眸中一色悦然稍纵即逝,和和乐乐地向他们告罪道。 “哪里哪里,房将军英武不凡,直爽豪气,不愧是英将之才” 世族宗主们,一个个擦着汗渍,尴尬地陪声发笑,他们哪里当得上程处弼的告罪。 “闲话少说,不知道诸位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有了房俊的言声威吓,本来就掌握主动权的程处弼,就更为游刃有余了,惬意地喝着茶水,说道。 “不瞒安抚使大人,我等今日前来,特来向安抚使大人谢罪!” 一名世族宗主躬身向前禀报,然后起身向着府衙门口大喝一声,将手一招。 “来人呐,抬上来!” 瞬时,便有成群结伴的两两三三个大汉抬着一个箱子上来,但被府门前的侍卫拦住了。 门口的侍卫将箱子打开检查之后,然后立马跑来向程处弼贴耳密语,程处弼笑着点头,侍卫拱手回礼,又匆匆跑了回去。 此后,府门的侍卫也对送箱子的大汉进行搜身,确认无误第一个箱子才被批准抬了进来。 眼见这一幕的世族宗主们,相觑无言,各自松了口气。 第477章 一百万贯,荆州世族的买命钱!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一连忙活了半个小时,大箱还有麻袋才全部被搬运进来,堆满了整个前院。 “这是?” 望着院内大大小小的二三十箱,还有百余个麻袋,程处弼的面庞上也多了几分动容。 “这些都是小人们的一点心意,小人们知道安抚使大人心忧灾民,重视民生,正尽全力进行救灾工作。” 其中一个年长的世族宗主掏出一份书帛,双手呈给程处弼。 “小人们在荆州也算是有些脸面、多些薄财,也想着为朝廷分忧,为大人解乏,顺便为桑梓们尽些绵薄之力,故献上这些金银财物以资府用。” 程处弼打开手上的帛书一阅而下,笑目满满:“诸位还真是有心了,那本官就替万千百姓多谢诸位的心意了!” “不过,我等还有些丝丝的请求,还请安抚使大人能够满足小人等的些许心愿!” 见到程处弼脸上带着笑容,这些世族宗主们的心也渐渐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更是盎然。 “但说无妨。” “只求将军大人在发放物资之时,与乡民们道上一声,这些是我等所捐之物,我等便心满意足了” 世族宗主们的脸上很是谄媚,甚至还多出了几分红润的血色,手掌紧挫,拮据又势利。 “那是自然,这些财物本来就是诸位对百姓的恩德,本官自当让他们铭记诸位的大恩。” 程处弼眉头一挑,半眯的眼眸斜睨着这群世族宗主们,没有温暖,也没有冷度。 “那就多谢安抚使大人了我们还有些家事,这便告辞了” 但这些宗主们却不敢与程处弼的眸光对视,都怯弱的垂下眉目,佝着身子,结巴着喉嗓说话。 “既然诸位宗主还有事情要处理,本官也不便多有挽留,正则,替本将送送他们。” 程处弼那深邃如瀚海般的眼眸中快速地纵过一丝蔚蓝的星光,向着刘仁轨招手,笑容精致且无懈。 “将军” 送出那些世族宗主之后,刘仁轨快步地折返回来,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对望着程处弼,但还没有开口却已经被程处弼抬手打断。 “叫几个侦察兵,乔装打扮,配上望远镜,跟上他们” “喏!” 刘仁轨心神一紧,目光凛冽,迅雷般的拱手,匆匆而去。 “三哥,怎样,之前兄弟我表现得是不是很好?” 刘仁轨前走还没有出门,房俊与尉迟宝琪后脚就已经欢欢喜喜地闯了进来。 “表现得很好,只是有一点美中不足,完全没有展示出你房家大少,天子脚下第一纨绔的风采!” 程处弼笑望着如同勤快地做好家务的小孩一般等待大人夸奖请赏的房俊,流溢出对弟弟般的喜爱,嘻笑着说道。 房俊很聪明,自己一个眼色他就能懂,但这并不是自己对他最为喜爱、把他一直带在身边照顾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如师如长般的尊崇与忠心。 从自己穿越至今,对自己也最为贴心,身于权贵之家、处于官欲横流的时代,能够对自己一直保持这份处子之心,确实难能可贵。 “三哥,这第一纨绔怎样都是你的,我房俊就是为三哥鞍前马后一个跑腿的,算不上什么纨绔!” 得到程处弼的夸奖,房俊如同得了蜜罐一般甜蜜,嘻嘻哈哈笑得眼睛都眯成缝隙了。 “三哥,感情你之前和房老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着,弄得我还” 尉迟宝琪胀着黑脸,挠着脑袋,憨憨发笑。 “开玩笑,我房俊是三哥什么人,最忠实的小弟!三哥一抬眼皮,我就知道什么意思!” 房俊撇脸挤兑着尉迟宝琪,嘴角都快要翘上天际了,无限得意地高抬下颚,哼哼出声。 “你以为我房俊和你一样是个混不拉渣的黑炭头,哥哥我好歹是书香门第——清河房家,平素也是读书识礼的!” “当然和三哥和崔婶婶的清河崔家是没得比,要是天下世族家学源深、门望高贵那必须是以七宗五姓为首” 说道后边,话音一转,房俊又嬉笑着转脸,吹捧程处弼。 程处弼没好气地笑骂着敲了房俊一棒槌:“说你是纨绔,还以为是夸奖你了,憨货!” 房俊这小子,自己好的东西没有学到什么,这嘴皮子的功夫,可是模仿个九成九了,语言神态都学得是惟妙惟肖。 “嘻嘻” 房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着摸了摸被程处弼敲了的脑袋,瞥眼瞧着庭前堆积如山的大箱、麻袋,嘴角弧度尤为冷嘲。 “三哥,这刚出去一下,前庭就堆满了箱箱袋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莫不是那些世族送上来的买命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对于这些人模狗样的老不死,他可没有丝毫的好感,有的只是深湛的厌恶! 三哥初到荆州的时候,送上礼帖,一个个的趾高气扬,为老不尊,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是的。 现在呢,见大势已去,看到三哥主政荆州势不可挡了,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摇尾乞怜。 对于这些个鼠目寸光的势利小人,他黑白分明的世界没有半分的容纳之地! “你自己看看。” 程处弼笑而不答,将手中的礼单递给了房俊。 “一百万贯呐,好家伙,这一个个的还真是财大气粗的” 看着手上惊人的数目,房俊与尉迟宝琪相视一愣,都有些吃惊。 第478章 百密一疏,程处弼的怀疑! “是财大气粗,富得流油呢,你要是看到那些官商勾结的世家,你就更知道什么是金山银山了” 程处弼也带着嘲意地勾起嘴角,那双若瀚海般清澈通灵的眼眸,仿佛没有焦距一般出神。 一百万贯,看上去很多,实际上分到这十余个家族也就每家十万贯不到,这并不是太多钱。 他查抄的那七十多个家族,还不包括房契、地契、各类古玩珍品,就只是金银铜钱,就查出了整整五千六百万贯,近乎每个家族的纯资产在八十万贯。 五千六百万贯,近乎于大唐两年的国税! 通过这次查抄他确实是看清些东西了,古代的世族确实富得流油,富得现代人完全想象不到!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荆州,荆州只是大唐三百五十八个州府之一,荆州世族在大唐还只是出于一般,声名不显、权势不彰。 连荆州世族都能有近百万贯的家财,这般富庶,那么那些早处在高堂之上权利中心的山东世族、江左世族、关中世族、代北世族、陇西世族呢! 更别说,天下门阀之首的七宗五姓了! 世族这潭水,太深太黑了,深不可测、黑不可查,他难以想象其深浅! “三哥,你说这些世族是不是也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会不会也同那些世族一样” 但房俊很快就从吃惊中清明,脸上的神色更是讽刺。 生活在他们这样的家族中并不缺钱,一百万贯对平凡人很多,尽管对于半年之前还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的他们来说这是一笔天财巨款。 但随着正式的步入军场、入朝为官,得到家族的认可,他们也开始正式地接触到了家族的一些事务了。 一百万贯,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顶尖勋贵层次的家族而言,那就真不算什么了。 一百万贯,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小意思,但也就是个中等意思。 但一百万贯,也不是个小数目,荆州世族掏出这么多钱,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很快地就思考到了这些从来就没有过好意的荆州世族的别有用心! “不清楚” 程处弼的手肘搭在案上,欣长的手臂撑着脑袋点在太阳穴上,皱眉摇头。 “将军,已经按您的命令吩咐下去了!” 这时,刘仁轨跨过门槛,大步走了进来,抱手禀道。 “好” 望着庭前那堆积如山的财物粮草,程处弼怔怔出神,清澈的眼眸变得有些浑浊。 “将军,前庭那些东西” 顺着程处弼的视线望去,刘仁轨若有所思,指着那些大箱问道。 “咯,在房俊手上呢” 程处弼斜着细白的手指指了指房俊,又按回了太阳穴上,此刻房俊也将手中的礼单向刘仁轨倾斜。 “一百万贯!” 看清礼单之后,刘仁轨张大嘴巴,大声地惊呼。 不像房俊、尉迟宝琪出自勋贵世家,他只是一介小小的寒族而已,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不说别的,就是程处弼之前让他入股茶叶,替他交的十万贯,他都感恩戴德,以为大恩。 其实,真要说来,那十万贯不过只是一个过场而已,程处弼在年前召集那么多人分股,实际上不过是变相地给那些入股的人送钱而已。 十八品极品茶叶,真要说起来,一年的利润何止一两百万贯,十万贯钱不过一年就可以收得回来。 程处弼是要将他们完全地整合起来,把他们都绑上自己的战车,成为一衣带水、一荣俱荣的利益共同体,随着自己共同进退,潘根连枝,打断骨头连着筋。 “将军,依末将所见,他们这些世族此番的来意应该不是为了从乡民那里获得声望,而是来向将军大人表示效忠?” 倒吸了一口寒气,从这一百万贯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的刘仁轨,带着欣喜之情,向程处弼高声进言。 将军大人已经在政治、军事、民生等各个方面都成功对荆州进行掌控,真正主宰荆州已是大势所趋,而这个时候这些残存的荆州世族上门正是明智之选。 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将军大人是不可能真正将荆州世族覆灭的。 世族是大唐江山的基石,荆州世族则是荆州社会的基石,而将军大人本身也出身世族,他们处在同一个阶级的。 真要完全将荆州世族覆灭,将军大人就是在背离自己的阶级,他不认为将军大人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情。 同时,将军大人也需要荆州世族对荆州商会进行牵制,制约与平衡的御下之术,将军大人玩得不比任何朝堂上的老狐狸差。 他不信,胸襟远见过绝于人的将军大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而去,放任着荆州商会一家独大。 更绝妙的是,在这个时候,荆州世族主动与将军大人接洽了,而这一百万贯的资物,当然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将军大人主宰的荆州需要荆州世族与荆州商会的制衡与配合,而荆州世族也需要将军大人不再对他们进行打击、让他们能够苟延残踹地延续下去。 此时,正是适逢其会。 “不好说。” 程处弼将深长的视线收回,深吐口气,前额直皱。 他知道刘仁轨的话中之意,一百万贯,这般丰厚的大礼,按正常来说,确实是荆州世族在向自己表忠心。 但,荆州世族的神态与语气不符。 在自己态度放好的情况下,正常来说一般人应该会趁热打铁,进一步与自己套近乎,拉近关系,而不是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告辞。 这些老家伙,又不是脸皮薄嫩之人,老墙头草了,钱都送了,卑躬屈膝也做了,为什么就不再与自己客套寒暄,拉近感情,而是就这么如狼似虎的避之不及 这些世族宗主的行为,过于奇怪,虽然他确实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 但他非常怀疑,其中应该有鬼! 第479章 安顿灾民,荆州安抚使的最后一步! “不好说?” 程处弼模糊的态度,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刘仁轨也有些摸不着北了。 “没什么” 见着几人都因为自己的话陷入了沉思,让厅内的氛围变得沉闷,程处弼霎时扬起一个笑意,起身说道。 “不过,他们让我明白了一点:那些抄家灭族收上来的钱财物资,我们不能全攥在手上,而是要用到实际的地方上去!” “你再去核实一下荆州城现在的灾民人数、籍贯,并对他们的住房情况与经济状况进行摸底!” “然后对我们所清查的荆州世族的房契、田契也清算一遍,看看那些可以用作灾民的正式住宅与耕地!” 五千六百万贯,再加上这一百万贯,共计五千七百万贯的金钱,别说赈灾了,就是重建一个荆州的钱都远远不止。 就算是没有这些钱也没有关系,他只要有那些世族的住宅足够让灾民有所居就成。 那些世族所抄上来的粮食是非常之多的,三十多万石,别说一年,就是让灾民过上几年都不在话下,而这些粮食肯定是会放在荆州的。 就算李二陛下要将这些粮食上交国库,现在正是春耕之时,根本就没那么多的人力,如果真要上交上去,那就让李二陛下自己从长安派禁军过来。 钱,他手上还有朝廷下发的十万两白银呢,灾民不过在三万之数,一人发个一两下去就完全足够他们生活半年左右。 不用太惊讶! 没错,唐朝贞观初年的一两白银、一千文钱,就是这么值钱。 贞观四年斗米是三文的均价,十斗等于一石,一石约是一百二十斤,一斗是十二斤,而现代一斤米的价格约在三块左右。 贞观四年的一文相当于现代一块十二倍的购买力,唐朝的一两银子就相当于现代的一万二千块钱! 还不算吃住,一万两千块钱半年,一个月两千块的生活费,确实可以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原本还要担心七、担心八的,现在只要能够把灾民的住房问题解决清楚,再把灾款与粮食给灾民一下发,他就可以完全做甩手掌柜等着回京了。 什么,灾民还要过上更好的生活? 房子、土地、吃的、生活补足都发给你了,我又不是你爹,想要更好的生活,自己去奋斗,少年! “荆州灾民正值吃住交困、早不保夕之际,将军大人此策正正是大旱之遇甘霖、寒冬之望晨阳,如此一来,荆州民心尽可收归于将军大人” 听得程处弼这番话,刘仁轨可是如饿狼似的,双眼冒着灿灿的绿光,洋洋洒洒地高声赞叹。 做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官声! 在荆州灾民最为困难的时候,是程处弼给了他们吃住、让他们有房可住、有粮可食、有钱可使,让他们新生,给了他们新希望,恩同再造! 对于这样的官员,荆州灾民如何不感激备至,推恩为崇! 得民心者、可得天下,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如此一来,荆州如何不完全匍匐在将军大人的脚下! “那些恭维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好好做好交给你的任务就成,这些事情说来容易,但身体力行做到细处、精处,可是尤为困难!” 程处弼愉悦一笑,抬手让刘仁轨的话打住了,继而毅重的吩咐道。 他知道刘仁轨要说什么,不说荆州,有了这般的好官声,他日再登朝堂或是调任他处任职,这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完美履历! “喏,将军!” 刘仁轨高高兴兴地拱手,坚定的回答。 “好了,你们都忙去,如果你忙不过来,就让他们两个给你打打下手。” 程处弼点了点头,指了指一边的房俊与尉迟宝琪说道。 “喏” 听着程处弼要他们俩帮着刘仁轨做文案工作,房俊的脸瞬时就黑得跟尉迟宝琪一样,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眼巴巴的见着程处弼朝前门大摇而去,房俊又问道:“三哥,你去哪呢?” “我去后院找武都督通通气,毕竟人家才是荆州的地方官,我只是过来度假的,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告知人家!” 程处弼回头一笑,畅快淋漓的说道。 “再说了,这件事情之后,这荆州以后的事情,我可就不管了,是时候将荆州重新交给武士彟了。” “以后我解放了,你们呢也就跟着解放了,以后你们就不用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劳心劳力了,是时候让你们放假准备回京了。” 只要解决了这最后的事情,让灾民得到安定,他这荆州安抚使的工作就算圆满完成了。 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有房玄龄带着三台的人马过来处理,而现在荆州的政局也稳荡了,荆州的一切艰难困苦他也都解决了。 现在荆州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只要地方官不是傻子都可以顺利做到位。 再说了,他本来就是安抚使、只是暂时署理荆州的军政大权,而武士彟才是真正的地方官。 现在武士彟的病也已经好了,什么问题他都给他武士彟解决了,对刘仁轨的检验与锻炼也圆满完成 什么事情都完满了,还能让他武士彟站在一边遛鸟喝茶养老,自己劳心劳力地给他干苦力。 凭什么呀! 安抚使本来就只是李二陛下特授的有没有编制,户部又不给老子多发一份工资,凭什么还帮他武士彟干活! “还有庭院内的这些箱箱袋袋马上让人登记造册,搬到府库去,别放在这里,影响公堂形象!” 想到这里,程处弼不禁舒爽的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堆满庭院的钱财物资,舒舒服服地大摆而去。 第480章 盖世、经世、惊世,不,是超世! 荆州刺史府后院,武士彟的书房。 “爹爹,那些残余的荆州世族亲自到荆州刺史府登门谢罪了!” 武照莲步聘聘,迈入书房望向手握书卷的武士彟,秀口轻吐,低声叹道。 “女儿前往探看,车马长龙,箱袋如山,恐怕有不下数十万贯!” “大丈夫不立于危墙之下,困窘守隐,风吹而倒,顺乎于时!” 武士彟那看淡浮华世界沧海桑田的睿智眼睛,从书卷上转移,轻言漫语。 “世家世家,以家为根,到底是世家。” “这些世族宗主虽然墙头草了些,倒也是聪明之人,知道审时度势,量力思人,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在这荆州继续保存延续下去。” 武士彟的态度很理性,没有对荆州世族的不耻和讽刺,也没有对荆州世族此前与自己对立的忿恨,只有对适时而动、生存而宜的淡然。 “荆州世族有意,可程处弼未必有情!” 武照却有些不以为然,凤眉一挑,冷呵一笑,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是动人的清灵,而是冷然的淡薄。 “此前程处弼初到荆州之时、寸地未有,荆州世族可是驳了他程处弼的情面,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程处弼相抗衡。”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日之辱终身为复”,如今程处弼手握重权、完全执掌荆州,在荆州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昔日为芸芸之人,今时为云台之尊,他程处弼又如何能够既往不咎,而不顺风而处?” “不,不会的,真要是按你所说,那你可就太小看于程处弼了!其人深思奇长,才策谋略,世之奇才也!” 武士彟不予赞同的摇头发笑,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睿智的眼眸中闪烁着融融的春光,带着直抒胸臆的欣赏,悠悠扬扬,娓娓说道。 “从他初入荆州束手无力至于今日俯瞰荆州眺望天下,为父窃为料之,其人有十策!” “折辱官属、当先立威,是其一;投石问路、先礼后兵,是其二;惩戒纨绔,打草惊蛇,是其三;” “以金赎刑、将计就计,是其四;惩处贪腐,后来居上,是其五;居上而下、制裁都尉,是其六;” “合纵老夫,联和商贾,是其七;由商而政、暗度陈仓,是其八;折损世族,戬灭爪牙,是其九;” “辛密不发、和光同尘,是其十!” 说道情深之处,武士彟声若洪钟,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一锤定音的赞道。 “古今少年英才者,若楚江东流,滚滚不绝,然为程处弼这般天聪国骚、飞舞流长者,仅此一人而矣!” “盖世之才、经世之才、惊世之才亦不足与嘉之才,此人乃超世之杰也!” 前面的九项,程处弼如天下闻达的智者一般,超脱于棋局之外,老僧定坐观于棋盘,一步三算,由微转强、由强而盛,将荆州政局一步步掌握于他的手中。 前面的九项,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程处弼那远超同龄人对政治的强大领悟及运用能力,甚至让他发现程处弼在商场上也有纵横捭阖的盖世之才。 军武、政治、商业,身兼一才,就已然可以兼济天下,而他程处弼身兼三项,博采众长。 绕是此前军武、政治、商业集于一身的他,也不得不喟叹,楚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军事上,程处弼的封狼居胥、追亡逐北,他武士彟做不到;政治上他武士彟身为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同样手握军政大权也没有做到;可就连他武士彟此前的老本行商业都没有做到! 他武士彟此前虽然手握荆州商贾,但他如何能够意想到可以用商贾与世族进行较量,并且大胜于世族。 面对这样一位军事、政治、商业三者远胜于他的少年英才,他如何不喟然叹服! 但更令他惊为天人的是,不是此前的九项,而是神来之笔的第十项——“辛密不发、和光同尘”! 程处弼在西市对荆州世族行刑的时候,他也到场了,不过他在暗处的阁楼上进行观望。 开山采矿、私铸钱铁、走私铁器,哪一项不是灭九族的不赦之罪可是荆州世族都犯下了! 世家世家,以家为根,世族世族,传承延族。 在以家族传承为根本与首要的世族面前,但他可不认为荆州世族真有包天大胆,会冒着诛灭九族、了断传承的风险去侵夺钱财! 难道金钱的诱惑比世族的家传使命还要重要? 绝不可能! 荆州世族胆敢做出如此风险与利益不成比较之事,肯定是背后有所依仗,有什么人物能够将他们的风险降到低处。 再往前细而一想,想到他那位前任,他就明白一切了,他那位前任可是因为贪污腐败多次罢官之人,前科深重。 程处弼是在维护长孙顺德,所以没有将真正的原因公之于众! 不,不是在维护长孙顺德,他的真实所在是在维护长孙皇后、维护当今圣上的声誉! 如果不是为了维护长孙皇后、维护当今圣上,程处弼完全可以将长孙顺德与荆州世族沆瀣一气、相互勾结、中饱私囊的事情公之于天下! 此事一出,长孙师必然声名扫地,再也不能在荆州、甚至是整个大唐官场上立足! 舍小为大,立足长远,暗波涌动,和光同尘,程处弼在这般年纪,就已然能够掌握政治的精髓! 就像武士彟所说,程处弼的才华横溢完全不能以盖世之才、经世之才、惊世之才等等同世之称来形容! 他是超世之杰! 不仅仅只是压倒同龄人,压倒这个时代的英才,更是超越整个时代的天才人物! 第481章 姜子牙、张子房! “盖世之才、经世之才、惊世之才超世之杰!” 武照若枝头惊起的翠鸟,秀口张吐,翠色惊魂,那清脆的声音惊起一阵风姿絮乱。 她实在是意想不到爹爹竟然对程处弼的评价会如此之高,高绝泰岳,不拘于尘! “没错,此子天资放纵,不世而出,能与此子往同者,唯有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 武士彟目光炯炯、精神健旺,浑厚的声音不绝于耳,更如薪柴上火一般,越烧越旺。 “姜子牙,张子房” 武照的风姿已经完全凌乱了,纤腰一乏,翩跹的弱柳之身,飘摇于胡椅上,精巧的眉眸失神而空洞。 不待武照惊叹唏嘘,武士彟又昂扬着身姿,攥紧那干枯却精力老当益壮的手掌,以那久居高位、俯瞰山河的精明头脑,精辟的分析道: “如今荆州已定,荆州世族已是苟活于世,声望威势大不如从前,存活荆州世族于世,对荆州治政,并无影响。” “反之,在荆州世族还登门谢罪之后,若程处弼竭力铲除荆州世族,不仅体现他程处弼没有容人的雅量,对于天下世家而言,更是触目惊心的大事!” “他程处弼父为开国勋功、母依七宗五姓,出身勋贵世家,却在荆州将同为世族的荆州世族抹平,这是对世族传承的离经叛道,是会为天下世族所不容!” “而他程处弼此前还与为父联合,借荆州商贾之手与荆州世族相博弈,若荆州世族已灭,则天下世族不然认为程处弼宁与商人为伍,则天下世族必与他程处弼为敌!” “且若荆州世族得存,其一天下世族之心既解,其二荆州人心尽可归附,其三亦可以荆州世族牵制荆州商会。” 既然为政,当以政治利益最大化为根本。 既然他能够看到这一步,那么能够在政治上圆满做到和光同尘的程处弼也势必能够看到并且能够做到这一步! 对此,武士彟,深信不疑! “以荆州世族牵制荆州商会!荆州商会不是他程处弼亲手塑造的,不” 武照刚刚回神转眄的眼眸,又因为武士彟这一番朱玉之言而混沌,先是一惊,继而一叹,但慢慢又越发的低音,最后哑然失声。 “为政者,无可、无不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史书描写得还少吗!” 武士彟注目着若有所悟的武照,笑眼点点,但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放缓,一样犀利无比。 “虽然程处弼不至于如此绝情,但若是荆州世族不存,在寒族与中小地主没有成形为新兴世族之前,则荆州商会必然一家独大,由商人控制荆州这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保留荆州世族制衡荆州商会,这是为政者必然的手段!” “制约与平衡,对于为政者而言,最为简单也是最为重要的御下之道,他程处弼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他也是商人出身,但他也不希望荆州民间支柱由商贾支撑而不是世族,因为这不适合官场准则! 虽然他不明白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物质基础的政治原理。 但朝堂由世家大族所主宰,那么地方也必须由世家大族所领袖,这是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传承八百年的政治刚性原则! 尽管没有任何一朝将其明文写入法典,但却是官场约定俗成的根本原则! 而且,御下之术,这是每一个入官场首学也是必学的政治手段! 能够做到舍小为大、和光同尘的程处弼,也不可能不知道利益取舍,不维护荆州政局的政治生态平衡,而放任荆州商会壮大! “可可这一切都只是爹爹的权谋揣测,程处弼本人又不见得如此” 听得武士彟这般论述,武照心间确是认同,但又有些不敢认同 “还有爹爹对程处弼的评价,是否太过于” 是,没错,历史上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确实太多太多、数不胜数,擅于政治权谋、长袖善舞之人也是举不胜举,各领风骚。 程处弼自来荆州,一系列行云流水的行为,初来让人不明所以、不值一笑,但事后回首恍然,确实令人惊艳,心服口服! 但爹爹对程处弼的评价姜子牙、张子房 这评价实在是太高,太高了! 纵观华夏三千六百年历史,有且仅有此二人! 当然,曾经也有人当过这评价! 谁? 诸葛亮。 但,诸葛亮配得上这评价吗? 完全配不上! 大汉十四州,蜀汉仅得一州之地,苟且偷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偏安政权而已。 魏蜀吴三国,蜀汉的国祚也是三国之中最短的,才建立短短的四十二年就灭亡了。 司马徽对诸葛亮的评价,完全是老师为了让自己的学生能有很好的声名,所进行的沽名钓誉的花式吹捧。 而她爹爹对程处弼的这番评价,让她也感觉有些雷同 “你呀你” 武士彟点着武照有些哭笑不得,对于女儿这好强又较真的执拗性子,他实在是不知如何说起,正要给武照好好上一课,矫正她的三观时,门口响起了几声敲门声,并一声恭敬的问候。 “老爷!” “何事?” 武士彟向着门前拘束着双手的家丁问道。 家丁欠身答道:“安抚使程大人造访。” “好,你这便把他请到书房来!” 武士彟瞬时一惊,继而扬着笑意转向同样吃惊的武照,但话是对家丁说的。 “喏!” 家丁匆匆而去。 “说曹操,曹操到。你不是不信爹爹的话吗,不然你自己问他?” 家丁刚走,武士彟就打趣地看着武照,说笑道。 “不要,他是来找爹爹的又不是来找我的,我还是按着惯例躲到屏风后边偷听好了。” 武照俏脸一红,抿着嘴,风一般地蹿入了屏风之后。 第482章 过犹不及,唐代建筑制度! “贤侄处理荆州世族可是让老夫闻声迅雷不及掩耳啊,手段干脆,行动果决,一日之内,荆州世族便风清云去,化为尘埃。” 与程处弼相对坐,看着玉树临风、清新俊逸的程处弼,武士彟笑声朗朗,高声赞叹。 “老夫将近一年之心病,可贤侄不过短短两月便让老夫药到病除,可真是后生可畏矣!” “如此利欲熏心、大盗窃国之人,人人得而诛之,相信荆州世族这等贪赃污垢落到都督手中,会比在下还要过犹不及!” 对于武士彟的赞誉,程处弼半信半疑,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是真心的赞扬自己还是拐着弯骂自己是屠夫、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来有往地回了一句。 “贤侄谬矣,贤侄谬矣,老夫垂垂老矣,怎比贤侄年少风华,少年英发!” 听着程处弼的回话,武士彟先是一愣,继而笑着直赞。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都督自当是老亦弥坚,不坠青云之志!” 听得武士彟直接的称赞,程处弼也跟着回了一礼,赞颂道。 “哈哈老夫到是真心夸赞贤侄一番,竟不料反倒被贤侄赞誉称颂。” 武士彟闻声大笑,目对着程处弼,眼瞳中趣味不已。 “都督,在下亦是一片真心。” 程处弼也浅笑点头,清清淡淡。 “也罢,闲话已矣,不知今日,贤侄登院,所谓何事?” 武士彟被程处弼话逗乐了,乐呼一气,想来自己与程处弼是渔歌互答,雾里看花,便就此了结,转而说道。 “都督爽快,在下也不矫情。” 武士彟不打哑谜,程处弼也自然不想配他玩文字游戏,便直入主题说道。 “都督既知荆州世族已被在下抄家问罪,但都督不知的是这荆州世族的金银财宝、房产田地、粮食器物,可谓是数不胜数!” “在下虽不曾明察,但也观其大略,知其钱物远超于朝中拨于赈灾之用,故在下心想,以此之财物用于赈灾,都荆州之安定,抚民心于和平!” “贤侄此策甚好!” “自灾情以来,荆州人人纷忧,军粮被阻、粮价上涨,再使人心波动,荆州世族虽罪有应得,但千人之殇目惊于神,更使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听完之后,武士彟先是点头颔首,继而目带游丝,声色惆怅,转而眼眸通亮,肯定的说道。 “贤侄值此之时,恩泽百姓,大可安定民心!” 尽管荆州世族罪大恶极,命该如此,但多少也是人命。 程处弼在西市以霹雳手段斩杀上千条人命,让西市为之变赤,血腥经久难洗,如何不让荆州人人自危,生怕哪一天那刽子手的屠刀砍到自己的脑袋上。 但就在这时,程处弼又将财物用于赈灾、润泽灾民,还真是恰逢其时,如何不让百姓对他俯首称颂,心怀感激,成功抚顺那不安的民心。 恩威并济,刚柔并用! 经此一策,他如何不看视程处弼为真正的政治天才,不仅政治敏锐感十足,手段亦是十分的老练! “只是不知,关于荆州世族之财物清单,贤侄是否带来,老夫不才,虽老而愚钝,亦可与贤侄参详一二。” 转目一瞬,武士彟但有所想,继续问道。 “未曾。因为在下不仅只是想将粮食分发给灾民,还想着给予灾民以钱财资助,以及荆州世族抄上来的房宅、土地也一并分与下去。” 闻得此声,程处弼心神一动,看来武士彟对自己的行为是支持的,摇头答道。 “故荆州世族之财物账目,还要一一进行详查。” “贤侄,可真是心胆颇大,立意长远!” 此话一出,武士彟的目光之中立马闪过一抹惊骇,对望着眼前语出惊人的程处弼,快声问道。 “不知这房宅、土地,贤侄打算如何分配?” 他只想过程处弼会无偿发送些钱财与粮食,没有想到程处弼竟然想得如此周全,也如此大胆。 能够安置三万人的房宅与土地,这可是好大一笔财富! “可与灾民居住之房宅分配下去,逾越礼制之房宅分割独立再进行分配,亦或是将其转售于某些符合礼制之官员换取适用于灾民之住房。” 程处弼虽然不明白武士彟在惊骇些什么,但还是按着自己思量好的计划,简单的描述道。 “至于土地,则似于屯田之法,土地依归官府所有,只是租用于民,租税则由官府敲定。” 尽管程处弼不知道武士彟惊骇什么,但他明白武士彟担心什么,他担忧自己逾越礼法! 章服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华夏的社会礼仪不仅体现在人们的衣着颜色上,同时也体现在住房上。 官本位思想浓重的古代华夏,统治者为了保证理想的社会道德秩序和完善的建筑体系,往往制定出一套典章制度或法律条款,要求按照人们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差别,来确定其可以使用的建筑形式和规模,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华夏古代建筑等级制度。 据先秦史料,周代王侯都城的大小、高度都有等级差别;堂的高度和面积,门的重数,宗庙的室数都逐级递降。 到了唐朝,据《唐会要》记载,“准营缮令。王公已下。舍屋不得施重栱藻井。三品已上堂舍。不得过五间九架。厅厦两头门屋。不得过五间五架。 五品已上堂舍。不得过五间七架。厅厦两头门屋。不得过三间两架。仍通作鸟头大门。勋官各依本品。 六品七品已下堂舍。不得过三间五架。门屋不得过一间两架。非常参官。不得造轴心舍。及施悬鱼对凤瓦兽通袱乳梁装饰。其祖父舍宅。门荫子孙。虽荫尽。听依仍旧居住。 其士庶公私第宅。皆不得造楼阁。临视人家。近者或有不守敕文。因循制造。自今以后。伏请禁断。 又庶人所造堂舍。不得过三间四架。门屋一间两架。” 平民居住的住宅,肯定是不能超过世族、庶族,更别说是官员的,不然就是僭越! 而官员所造的住房,既不能高于自己品级的规格,也不能低于自己品级的规格,必须严格遵守自己的品级规格建房。 《论语·先进》:“子曰:‘过犹不及。’” 高出自己的品级便是“过”,低于自己的品级便是“不及”,合起来便是“过犹不及”。 但无论是做得过,还是做得不够,这在古代都一样,都是不合适的,必须合乎礼法! 第484章 山重水复,长孙师的无奈!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长史大人,成功了,程处弼接受了我们的礼物!” 世族宗主们欢天喜地地来到衙堂里,向着长孙师邀功请赏。 “真的吗,快和我说说,程处弼是如何说的!” 看到这些是世族宗主们欢欢喜喜的样子,长孙师也是闻声乍喜,激动地脱口询问。 “真的,程处弼不仅接受了我们的馈赠还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世族宗主们连着一阵天花乱坠,沾沾自喜地将在刺史府发生的事情向长孙师详细的阐述,当然被房俊威胁这样丢面子的事情就很是春秋笔法的一笔带过了。 “蠢货,一群蠢货,你们这样是要坏大事的!” 长孙师脸上的喜悦快不过三秒,马上变转晴为阴,变阴为雨,唾沫星子喷得这些世族宗主一脸。 “怎么我们怎么” 被长孙师喷得一脸懵逼的世族宗主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二五二五得不行,完全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长孙师骂。 “如果你们真心要投靠程处弼,为什么不和他程处弼进一步地拉近关系,进行详谈!” 长孙师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绝望得不行,长呼一口气,将打人的心思压下,恨铁不成钢的喷道。 “你们可曾推己度人过,如果有人给你们赠送礼物,但只是点到即止,而不是进一步地与你们交谈攀附,这是否会让你们怀疑其人的诚意与用心!” 他自己都忘记了骂过这些世族多少次蠢货了,可是这些世族就是不带脑子,连攀关系、说空话、讲套话,这般寒暄的人之常情都不会。 真是蠢到家了,和猪一样蠢,不,比猪还不如,猪还有点脑子,可这些家伙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还不长记性。 这些老家伙们还真是养尊处优,好日子过惯了,被人前呼后拥的奉承日子过多了,老态龙钟得什么都忘了。 除了溜溜鸟、种种花、喝喝茶、带带孩子,过过颐养天年的安生日子,其他还真是半点能力都没了。 难怪这荆州世族一直没什么出息,登不上朝堂、入不了中枢,除了十年前出了一个岑文本,真正拿得出手的世族人才却一个都没有! “可可是长史大人,我们并不是真心投靠程处弼” 被长孙师这么一说,这些世族宗主们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忧心忡忡,慌乱的找借口。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你们这些蠢货难道不知道以假乱真,这本来就是一场政治斗变!” 听得这些宗主们慌不择言,连不是真心投靠程处弼的话都说出来了,长孙师更是差点没被气死,反脸又是一阵唾沫横飞。 这本来就是一场演给程处弼看的大戏,本来就是要让程处弼相信他们是真心投靠他的 现在好了,把戏演砸了,还能强词夺理地找借口,说出这样的话,真他娘的人才 “可可您也知道那程处弼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可是在西市上杀了整整上千人,我们根本就不敢逗留太久,万一他程处弼改变主意怎么办!” 长孙师的谩骂,也让这些世族宗主们来了性子,谁在家族不是说一不二,谁还不是对人颐指气使的人了,原本怯弱的声音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发出坚强的反争。 “还有那房俊,您知道的,那竖子可是直接当着程处弼的面威胁我们,这让我们哪敢放开心胆与程处弼进行攀谈” 就算他们做错了,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啊,程处弼那杀人如麻的阎王,他们难道就不怕,你长孙师不是也怕! 你长孙师之前在刺史府被程处弼还当面扇巴掌呢,不也还当面斩了两个折冲都尉被赤裸裸的羞辱了! 还有房俊,哪次来长史衙堂抓人的时候,你长孙师有威望、有底气,不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人给他房俊带走! 有脾气冲程处弼、冲房俊发去,怼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程处弼对你们之前的行为不怀疑,从刺史府出来之后,你们又为什么要跑到这都督府,跑到我的衙堂来!” 世族宗主们的反击,让长孙师的声势更为地凌厉,心气也更为愤怒。 “难道你们还嫌事情不够,还嫌他程处弼不会对你们进行怀疑,从刺史府一出来就往我这跑,难道他程处弼是傻子不成,不会多想半点!” “这” 被长孙师这迎头唾脸的一喷,世族宗主们刚刚涨起的气焰,马上就熄火了。 “得了,得了,你们都回去,现在只能希望于他程处弼认为你们这些世族是蛇鼠两端的墙头草了,想着左右逢源、雨露均沾来者,不至于多想,不然” 长孙师长叹了一息,对这些世族宗主扬了扬手,对他们长孙师完全是没半点脾气了,心中只有无限地绝望了。 “长史大人,那我们真走了?” 看着长孙师这般,是世族宗主们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拮据地低声问道。 长孙师侧目一横,眼中分外冰冷:“走,走,赶紧走!记住,下次没有我的邀请,一定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盲目地往我府上跑,明白吗!” “明白,明白!” 迎着长孙师的目光,世族宗主们寒颤不已,唯唯诺诺地退门告辞。 “父亲呀父亲,你这是给孩儿找了什么样的盟友呀,这样的盟友如何能成大事呀!” “您可是给孩儿添了好大的麻烦,您知道吗,不仅是我,是您,还有堂兄、堂姐,甚至是整个家族” 世族宗主们走后,长孙师又长长叹息了几声,仰着头出神地望着屋顶,神思黯然。 “程处弼呀程处弼,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你会发现吗?” 第485章 行百里者半九十,不容有失! 荆州刺史府官署大厅。 “将军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与武都督交谈得很顺畅?” 见着程处弼跨入府门脸上若有笑意,厅中的刘仁轨飞快地跑出,迎了上来。 “那是当然,很好,很顺利,武都督很爽快!” 见着刘仁轨,程处弼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回答的也很轻快,再一环顾,庭中的箱箱袋袋什么的已经一扫而空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边走边说。 “行动不错嘛,庭院都整理干净了。对了,那些派去跟踪荆州世族的侦察兵有消息了?” “回禀将军,他们已经回来复命了,那些世族宗主离开府衙之后,就立马去了都督府的长史衙堂。” 刘仁轨跟上程处弼的脚步,始终慢了一个身,欠身低声答道。 “去见长孙师了” 听得刘仁轨的回答,程处弼瞬时停下了脚步,回头侧目,大脑快速地运转,眼中神色不定。 这是他料想的结果之一,但他还没有想明白这些荆州世族的用意。 去见长孙师,是因为这些荆州世族本来就是蛇鼠两端的墙头草,尽管示好于自己,同时也还没有放弃长孙师,想着在自己和长孙师之间左右逢源。 还是说,这些世族来见自己本来就是长孙师的计策,是他们之间的筹谋,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阴谋算计。 “这些世族到是有些意思” 想到此间,程处弼不禁扬起冷呵的笑容,向着刘仁轨扬了扬手,便往自己的书房过去。 “你继续去忙,赶紧把那些资料都整理清楚,到时候我还要与武都督再商议一番。” “喏!” 刘仁轨拱手送礼,望着程处弼那高俊如玉树的背影,摇头莫明。 “进来,没有其他人!” 回到书房的程处弼,端坐在案前,向着门外唤道。 “卑职锦衣卫辖领荆州百户地囚星旱地忽律朱贵,参见指挥使大人!” 不过一会,一个肥胖的身影矫健地窜入房内,反手敏捷将房门关上,继而顺势拱手,向程处弼行礼。 为将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吕布这般武者的超强眼力与听力,还有戴老板对危险的警觉,让他对身边的事物极为敏感,尤其是对声音的捕捉。 刚到书房小院的时候,他就感知到了朱贵的存在。 同时,这也是他不怎么喜欢武照的原因。 武照几次三番躲在武士彟的书房偷听他与武士彟的谈话,他不是不知道,相反他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为了不让大家尴尬而没有点破。 女人有能力,他是欣赏的,没人喜欢自己的女人会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但对于武照这般对政治兴趣浓重且极有可能有极大政治野心的女人,他不喜欢。 他是一个大男子主义极为严重的男人,没有哪个强势的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也同样的强势,更别说这个女人还工于心计,醉心于男人之间争权斗狠的政治游戏。 诚然,征服在华夏最有传奇色彩的一代女皇,能够让任何男人获得极大的成就感。 但要是真把这女人娶回家,那可就真要天天上演宫斗剧了,不得安生。 谁让这是古代,不像现代上了人之后还可以提完裤子就跑,在古代得了人家的身子,就必须把人家娶进门去。 掂量权衡之后,对于这位历史上的女皇,他有些望而却步了。 “起来,你来的速度到是够快的。” 程处弼抬了抬手示意朱贵起身,继而说道。 “这次能够摸清荆州世族与长孙顺德的贪腐事料,成功将荆州世族扫平,你功不可没,本将会再给你记上一功!” “多谢指挥使大人!” 朱贵暗下一喜,答谢起身。 “但是要记住,有些东西,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一点也不能知道,明白吗?” 给一颗红枣,程处弼也没有忘记再给一棒槌,凛冽的目光带着霸道的盛气,威压在朱贵的身上。 “属下明白,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朱贵立刻又垂下了身子,心怀怖惧地连连点头,他当然明白程处弼说的是什么。 程处弼的盛气稍纵即收:“那就好,起来!” “指挥使大人,这是房相到荆州后,现在所有的资料。” 朱贵舒爽地吸了口空气,感受到生命的可贵,将袖中的书帛掏出,呈给程处弼。 “嗯,现在房相已经与左卫禁军在一起,已经没有查询的必要了,告诉他们今后不用再实时调查了。” 程处弼接过,却没有打开而是放到一边,说道。 此前让他清查房玄龄的行踪,一来是关心房玄龄的安危,二来是根据房玄龄到来的时间提前对荆州的事情进行合理的布局。 现在房玄龄与段瓒他们在一起,有左卫禁军的保护,安全问题不用做考虑。 而且荆州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就等着房玄龄过来收尾了。 “喏!” “对了,那些残存的荆州世族还与长孙师有勾连来往,你去查一查,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是否还有密谋或是这只是荆州世族的摇摆不定!” 停顿片刻,程处弼继续吩咐道。 行百里者半九十,做事愈接近成功就愈困难,越要坚持到最后,最紧要的关头就在这最后的十里。 荆州的大局,他从初到荆州到现在,废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绝对不容有失! “属下遵命!” 第486章 没成绩何谈努力,可怜的长孙涣! 长安城,崇仁坊,长孙无忌府,书房。 还是那般巨大的豪宅,还是那般古色古香的书房,书房内也还是两人长孙无忌与其子长孙涣,也还是长孙无忌在训子,也还是长孙无忌在怒吼、在咆哮 “没用的东西,你让我怎么说你,我也不要求你考成进士科的第一名会元,可你连个进士都考不上,进士及第都不成!” “你还好意思说是我长孙无忌的儿子,我长孙无忌怎么会生出你这样蠢如猪狗的儿子,我长孙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你知道今日早朝,陛下让李全念中举举子名册的时候,老夫的心是怎样的吗,老夫的心在滴血,老夫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昨日入宫,你姑姑还特意问我,你考得如何,你让我如何给你姑姑回复作答,老夫,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朝堂上群臣的耻笑、长孙皇后的难言以对、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怨念无数的负面情绪纠结在长孙无忌的心里,如狂风暴雨般龙卷而去,一下子完全爆发出来。 喷了长孙涣一脸还不尽意,越说越怒的长孙无忌,恨不成声地操起案侧的鸡毛掸子,对着跪在地上的长孙涣都是死命地一阵乱抽,吃奶的力气都打了出来。 “我哪里知道那考卷这么难考,你知道考试考得是什么吗!” “不是诗赋,是策论!是对我大唐敌国之分析,是作为一州牧守对我长安的布政治民!” 长孙涣一面收拢双手抱着脑袋,一面撅起嘴巴,倔强地拉长声音抗议。 “我既不是长安县县令,又不是万年县县令,我哪里知道这么多!我要是知道,早当县令去了,还要参加科举考试吗!” “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努力,自从您让我参加科考以来,我多久才出一次门,以前我是多久出一次门,哪天我没有好好在书房看书!” 考试考不好,这能怪我吗,我又不是没有努力,只能怪试题太变态,出题人太变态! 近乎每一个考得差的学生都会有这样一个委屈的概念,长孙涣也很委屈! 如果我没有努力也就算了,可是我努力学习了,但命题人就是故意出那样高难度的试题刁难,我有什么办法! 本来进士科的主要考试内容就是诗赋,谁知道今年的命题怎么突然抽疯似的,变成了以策论为主! 能金榜题名,风风光光的,他也想成为家族的骄傲,考取进士,为家族争得荣誉。 但遇到这样的考题,他也很绝望! “你个该死的兔崽子,你还有理了!让你治政长安怎么了,就不能回答了,一定要封你个官你才知道!” 长孙涣的顶牛,让长孙无忌额前的青筋更是一根根爆起,血脉喷张,心头那是怒火冲天,手上根本不能停,打得鸡毛满天飞。 “从你出生到现在何成吃过苦头,从你记事起,就一直居住在长安城,锦衣玉食,你自小在长安城长大,你难道还不了解长安城!” “你待在长安城十余年,就一点不了解长安,就是胡编乱造你也给老夫编出一点来!” “可你他娘的,什么都写不来,一纸空白,看老夫不打死你!” 可怜的长孙涣习惯了被父母宠爱的富家公子生活,平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惯了,他还不明白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在成绩考差绝对不要和父母谈努力! 成绩考得好,一切都是浮云,父母要什么给什么,你当然也努力了! 成绩考得差,一切都是扯淡,努力也是鬼话! 你说你努力了,成绩呢,怎么还会考这么差的成绩! “我又不是那些该死的泥腿子,我又没有在那些落魄寒族长大,我怎么知道!” 长孙无忌的鸡毛掸子抽得长孙涣是哇哇直叫,但就是连声作痛,长孙涣也还是倔犟的嘴硬。 那些能写出申论的考生,不是那些中小地主家的孩子就是那些寒族世族家的孩子,要么本身就生活在田野农庄上,要么就自个还不时帮着家里耕田。 他又不是那些普通家庭的后代,他堂堂关中大家洛阳长孙家的子孙! 不说十指不沾泥了、十指沾上阳春水都不可能,他怎么去真正的体会民间疾苦! 别说他长孙涣不知道民间疾苦,当年晋惠帝司马衷,堂堂一国之君,都闹出过“何不食肉糜”的笑话。 有一年发生饥荒,百姓没有粮食吃,只有挖草根、啃树皮,许多百姓都活活饿死了。 消息报到宫中,晋惠帝坐在龙椅上听完了大臣的奏书后,大为不解,着急地询问道:“为什么会有百姓饿死?” 大臣们回答:“因为百姓没有粮食吃,只能饿死” “善良”的晋惠帝很想为他的子民做点事情,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后终于悟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曰:“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百姓肚子饿没米饭吃,为什么不去吃肉粥呢?) 百姓连粮食都没有,哪里还有肉吃! 连皇帝都能荒唐到如此,他长孙涣又何尝能真正理会百姓的疾苦! 但长孙无忌是根本听不下去的,奋力又是一阵狠抽,被成绩烧晕大脑的父母都这样! “你不知道还有理了,你还嘴硬!” “是,你是没生在那些寒族,那些泥腿子家庭,你是生在我堂堂洛阳长孙家!但你告诉说你都了解长安些什么!” “哪次长安街头闹事斗殴的没有你,哪次鲜衣怒马招摇过市的没有你,哪次那些青楼妓院没有你的影子!” “青楼、妓院、酒肆、飞鹰、走狗在长安城,你都只知道这些个不三不四的东西!” 第487章 恨子不争气,长孙无忌也不容易! “你知道陛下现在在干嘛吗!陛下现在正在太极殿对中举的进士进行殿试,亲自考究!亲自考究!” “亲自考究,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第一名是状元、第二名是榜眼、第三名是探花!” “只要被陛下亲自敲定了前三名的举人就可以直接策命从六品到正七品的官职!” 打着打着,连着打断几根鸡毛掸子,长孙无忌也是气得有心无力了,手上的力道也是越来越轻了,但口上依旧气呼呼地骂咧个不停。 “你看看你,除了靠着我的恩荫混混日子,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丢人,丢人!老夫打死你!” 想到那些个在太极殿被李二陛下亲自考究、准备评测为状元、榜眼、探花的别人家的孩子,长孙无忌心间的怒火又腾腾升起,对着长孙涣又是一阵猛抽。 鸡毛掸子一根接一根地打断,打得长孙涣哭天嚎地,但长孙无忌的手根本停不下来,气焰也根本挥之不尽。 要是长孙涣能够在这次考试中脱颖而出高中状元,也不说高中状元,只要能够进入殿试,让陛下对这个此前心生不满的子侄改良印象,刮目相待。 凭他身为宰相与发小的身份,再加上姐姐身为皇后的枕边风,别说从六品、正七品的官职,就是正六品的官职,他也能给长孙涣盘下来。 可是,现在呢,连个进士的功名都没有! 而此次科举的时间还是一拖再拖,从陛下出征北伐到陛下凯旋而归,一直拖到年底,再从年底拖到过年开春,比往年的秋试多了四五个月的时间! 可这四五个月的时间,还不能让长孙涣有所成就,这岂能不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恨声滔天! “殿试?从六品、正七品?” 长孙涣有些懵了,忘却了自我保护与躲藏,由着长孙无忌的,他不是被打的,而是被长孙无忌说的。 殿试这个名词,他可是第一次听过,以往可没听说科举考试之后,还有殿试这一说。 “没错,就是殿试!这是由陛下首创的制度!陛下亲自在太极殿考究那些中举的进士,根据陛下的考究重新进行进士之间的排名!” 看着懵懵懂懂、好似小孩般无辜天真的长孙涣,长孙无忌的心也不由几分触动,眼里抹过几分不忍,手头上的鸡毛掸子也缓缓垂下。 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不是充话费送的,虎毒还不食子,他又如何能真正痛下杀手! “第一名为状元授从六品的官职、第二名是榜眼、第三名是探花,第二名与第三名授正七品的官职!” 但长孙无忌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不满的冷声。 这可是第一次殿试,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被这混不邋遢的小子给糟蹋了,他如何不心寒。 不过,他这话程处弼听不到,要是程处弼知道了,又要大骂李二陛下臭不要脸,要好好与李二陛下说道说道,好好教育教育李二陛下什么是版权、什么专利。 “从六品、正七品” 长孙涣喃呢着这两个品阶,他也是摇头晃脑,垂着脑袋,暗恨不已。 如果他还是上党郡公,在李二陛下面前形象还好的话,他还真看不上这两个普通的官职。 因为他们这些开国勋贵的子弟都是有恩荫制度的,可以凭着父辈的荣光进入官场,授予正七品上的亲府亲卫。 但他自从被李二陛下剥夺爵位与恩荫之后,这六七品的官员也确实变得有些高不可攀了,可是现在呢,追悔莫及 “咚咚咚” 低沉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两人各自的长思。 “进来!” 长孙无忌瞥眼一向门口,仍开手中的鸡毛掸子,站直了身子,捋了捋身上的紫袍,瞬时恢复三品大员的威严,朝着门外沉冷一声。 “老爷!”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个举止有度、衣着高于一般家丁的中年人,低眉瞥了跪倒在地的长孙涣一眼,室内纷乱的鸡毛都不敢多看,身子更低,拿着一个木匣,向长孙无忌欠身问候。 “何事!” 长孙无忌斜睨一扫,瞪眼就要吃人! 他不信,今日府上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待在书房,为什么他在府上大发雷霆,在这个时候还敢有人上门打扰!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他不生气、不治罪的理由! “这是程府管家刚刚送来的一封密函,要求老爷亲启,小的不敢怠慢便快步送了过来,若有打扰,请老爷恕罪!” 中年人轻轻地踏着碎步进门,双手将手上的木匣奉上,轻声地禀道,他的眼睛死盯在脚下的一方青砖上,好像地上能挖出黄金来一般。 其实不然,这是世家大宅应有的规矩。 就是他是府上的管家,在长孙无忌盛怒之时,也只能战战兢兢,不敢多越雷池半步。 “程府?哪个程府?” 长孙无忌眉头一挑,问道。 程府,唐初的程府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有两家,除了宿国公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还有一位东平郡公洺州刺史程名振。 “宿国公程府。” 管家身子一低,拘身答道。 “泼才程咬金!哼,老夫与他素无往来,他何来有此一封密函!” 长孙无忌面色一黑,迎头便是一骂,不悦怒色行于面庞,一把夺过管家手上的木匣,不屑地冷笑着敲开木匣上的封泥。 “拿过来给老夫看看,老夫到要瞧瞧,他程咬金到是有什么惊天大事,敢与老夫亲阅!” 第488章 木匣开启,入宫面圣! 对于长孙无忌的冷言,管家不敢回话、更不敢加以任何的表情,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连连,推着身子,站到一边。 作为长孙府的管家,长孙无忌的贴心人,他是知道不少长孙家与程家的辛密的。 第一,众所周知,程咬金与尉迟恭那厮黑鬼,都是腌臜泼才的混人,臭味相投。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李二陛下正式从李渊手中接过诏书,继皇帝位,成为真正的大唐天子,并于其后的八月三十,与东突厥颉利可汗签订《渭水之盟》,初步抚平内外矛盾。 武德九年十月,李二陛下大封群臣,以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恭为一等功臣,食实封一千三百户。 对此,尉迟恭当然不服,尉迟恭对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就像最初的廉颇之与蔺相如一般。 尉迟恭认为自己浴血奋战出生入死、数次救李世民于危难,为李唐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应该受到这样的礼遇,可是这几个卖嘴皮子的家伙有何功劳能够位居我上,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 所以呢,尉迟恭性情憨直、居功自傲,见到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常常当面讥讽他们,议论其长短,有时甚至在宫廷之上厉言争辩,于是和这些人的关系逐渐恶化。 当然这是任何朝代都会存在的情况,文武大臣相互看不起很是正常的。 不仅只是尉迟恭,程咬金心里也一样,只是程咬金比尉迟恭更滑头,不,应该说更智慧。 他只对那些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人家的文臣对立,那些不那么倨傲的,不那么不会做人的,他还是很乐意交接的,比如房玄龄,比如同是瓦岗出身的魏征。 在对长孙无忌的问题上是保持高度一致的,凭什么一个枪不能提、弓不能开的书生,能够担任左武候卫大将军! 第二,程咬金也不仅是清河崔家的女婿,其自身也是山东世家下辖齐鲁世家的代表。 (ps:古代山东世家中的“山东”,不是我们现在认知的山东,齐鲁才是我们现在认知的山东,古代的“山东”是指崤山以东,源于战国时期的秦人对崤山、函谷关以东地区的统称。) 虽然我们现代对程咬金的熟知源于演义那个贩卖私盐、一言不合就撕票、混不邋遢的混世魔王,但其实这也只是小说对人物形象传神的色彩塑造。 事实上程咬金并不是一个街上打流的二流子,而是有良好的家庭背景的,出身于军武世家的军几代。 其曾祖父程兴任北齐兖州司马、祖父程哲任北齐晋州司马。 程咬金的父亲,名为程娄,在隋朝时曾任济州大中正、济州大都督,后追赠使持节瀛州诸军事、瀛州刺史。 程咬金作为山东世家在朝堂之上的代表与作为关中世家利益代表的长孙无忌,也同样是处于对立的层面。 再到程处弼这一代,程家与长孙家的恩怨就更深了。 不仅长孙无忌本人因为程处弼连着被李二陛下收了吏部尚书、左武候卫大将军两个职务,长子长孙冲更是被驱逐出京、永不录用,二子长孙涣也被削了上党郡公的爵位。 加次三者,程家与长孙家的恩恩怨怨可谓是不死不休了,长孙无忌又怎么对程咬金有好脸色! 啪! 一声脆响,将长孙涣与管家两人震醒。 长孙无忌手上的书帛,随着木匣一并砸倒在地上,木匣掉落在地后,菱角还不甘地在地上蹦哒,发出“铛铛铛铛”的声响,在地上打转。 “父亲” 跪在地上的长孙涣瞪大眼睛望着长孙无忌不知如何,那苍白的脸色还是他第一次从父亲脸上看到。 管家紧张地一抬眼,不过又很快收回,垂着脑袋,踏着碎步,马上小跑过来收拾。 “没事” 长孙无忌抬眉一笑,笑容比哭还要来得惨淡,扬手制止了管家,恍惚着身子迈去,萧索地蹲下拾起木匣与书帛,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你们都下去” 将木匣与书帛重新拿到手上,长孙无忌缓缓起身,仰天阖上双眼,哈着长气叹道。 “父亲!” 长孙涣慌忙起身,对望着长孙无忌,着急地呼喊。 “下去!” 长孙无忌睁眼一瞪,怒目长孙涣冷喝。 “喏!” 尽管心有不甘,但父命不可不从,长孙涣也还将手一拱,返身大步夺门而去。 “喏!” 管家轻轻地走了过来,向着长孙无忌行了一礼,便告退出去,关上大门,追着长孙涣而去。 见着大门关上,终于与外界隔绝,长孙无忌强撑着的身子,才终于放松了下来,一连慌神几步退倒在了身后的胡椅上,一手扶着椅子上的扶手,大口大口的踹气。 但他另一只手上的木匣与书帛,却并没有身体上的放松而放到一边的几案上,相反在手上拧得更紧,夹着木匣的食指与拇指用力而苍白。 “咚咚咚” 不过一会,门外有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脚步还不曾放下敲门声又接着响起。 “进来!” 长孙无忌重拾精神,正襟危坐,向门口望去。 “老爷” 适才的管家又推门而入。 “还有什么事!” 责问的语气,很是体现长孙无忌此刻的不满。 管家躬身答道:“陛下派李公公前来召您入宫!” “陛下!” 长孙无忌猛然一惊,身子猛然前倾,目光斗转向手中的木匣与帛书,心间慌慌,口中喃喃。 “陛下程咬金、程处弼” 第489章 为天下万民而送礼! 太极宫,两仪殿外的长廊。 春风送来春光,太阳普照大地。已是阳春三月,春日的阳光不再似早春一般即使赋予人们以温暖,但也依旧附带着春风的寒冷。 温度的回升、阳光的明媚让春日分外的融情,照得人内心融融。 但此刻的长孙无忌根本体会不到这春日的温情,甚至背上还渗透着不少的汗渍,不是温柔的阳光照出来的热汗,而是内心的恐慌所带来的冷汗。 “李少监,陛下不是在太极殿召见新科登榜的举子并进行考究吗,怎么这会儿要在两仪殿召见我?” 一路行来,长孙无忌是内心焦灼,唇齿是将启难启,眼见着庄重雄浑的两仪殿见在眼前,长孙无忌还是拧紧了拳头,咬着牙问了出来。 “国舅爷,老奴也是云里雾里的,不过,看陛下的龙颜,应该是触怒很深,估计应该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是要找国舅爷进行商榷。” 李全迷离着眼摇头,模棱两可地说着自己的理会。 他追随陛下这么多年,陛下这样的情况他见得多了,陛下在外是皇帝、是天子,但在他面前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平常人。 不过,李全看似李二陛下平常的举止,却让长孙无忌心头一跳,瞳孔瞬时紧缩,脸色也变得僵硬。 但这些小动作很快地便被长孙无忌很好的掩饰过去,常态地皱着眉宇问道: “噢,陛下是因为何事,龙颜大怒?” 李全抬眼对视着长孙无忌,眼眸一眨一眨,眼瞳左右不定,好像是在端详长孙无忌试图从他的神色中发觉些什么,又好想是在思索些什么,不知如何准备言辞回答。 “虽然问得有些唐突,但也请李少监告知一二,等下无忌面见陛下之后,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长孙无忌镇定地保持着常态,嘴角也多了几分弧度,微微拱手,轻声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李全也转手扬了扬手中拂尘,也是一笑,若拉家常一般,向长孙无忌娓娓道出了李二陛下生气的缘由。 “您是不知道,一个举子回答陛下的提问,面面俱到,回答得非常治好,陛下龙颜大悦,甚是高兴。” “本来呢,当时陛下心情正好,可宿国公右武卫程大将军入宫朝见陛下之后,也不知道怎的,陛下的心情一下就坏了,面色阴沉沉的。” “回来之后,陛下也不考究举子了,直接就将举子请出了宫,匆匆回到了两仪殿,再来就是让老奴去延请国舅爷。” “陛下只请了国舅爷一人,依老奴所见,应该是贴心的大事,所以陛下只单独召见国舅爷!”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陛下与宿国公谈了什么,当时在太极殿的偏殿,宿国公是请了陛下摈退左右的。 他也不可能去偷听,做奴才的,知道太多的秘密也不好,少知道一些活得更为长久。 当然,真要是什么军国大事,就是他听到了,也不会和长孙无忌说,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说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多谢李少监的提点了,无忌受用了。” 听得程咬金的官爵,长孙无忌霎时心乱如麻,背上的汗水止不住地涔涔溢出,不过表面功夫还是做得非常之好,很是有礼地向李全答谢。 就是李全这些含含糊糊的只言片语也足够长孙无忌受用了,至少他听清楚了“程咬金”的名字。 陛下召见自己入宫,与今天程咬金派人送来的木匣书帛有关,这样就足够了。 “国舅爷哪里的话,国舅爷与陛下少小相知,总角相成,自太原起兵以来,国舅爷一直是陛下之左臂右膀,蔚为辅宰,到是老奴日后还望国舅爷多多照拂才是!” 李全也赶忙回礼,笑盈盈地向长孙无忌称颂。 “李少监处在内宫,又随侍在陛下左右,才是陛下真正的贴心人,无忌处在外宫,又为朝臣,怎能与李少监相比。” 慢慢长呼长吸,长孙无忌压下内心的不安,也是笑意融融地对着李全说着官面上的客套。 “当然,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都是为陛下效命,为大唐江山谋福祉。” “我看李少监面色有些憔悴,兴许是这些时日服侍陛下,操劳过度。” “正好我那有支百年的老山参,等下我就命人给李少监送来,滋补身子。” 李全长期处在深宫,又是李二陛下的御用太监,生活滋润非常,红光满面的,内侍省的正监恐怕都没他来的滋润,哪来的面色憔悴 “百年的老山参,老奴怎好收拿国舅爷如此名贵的物品!” 李全也明白长孙无忌的铺垫,但他也进行了推辞,这是中华传统美德,叫谦让。 处在他这个位置上,送礼给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朝堂之上,还真说不出来有谁没给他送过礼。 “哪的话,只有李少监身体好了,才能够更好的服侍陛下,让陛下龙体安康,陛下龙体安康了,我们这些做外臣的,才能够安心作业,这天下百姓才能够安居乐业!” “这不是我长孙无忌对李少监的心意,而是对陛下的负责,是作为宰相对天下万民的负责!” 见着李全的为难,人精的长孙无忌哪里会让他拒绝,一大堆空话、套话张口就来,再配上那张本来就有些肉嘟的大脸,更是喜色而真诚。 “那那老奴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国舅爷了!” 长孙无忌堆砌地一堆忧国忧民之词,可是让李全心花怒放,都上升到江山社稷的道德高度了,他哪里还能不收。 “此次是陛下与国舅爷之私晤,老奴不便入内,国舅爷请了!” 走到殿前,李全轻轻为长孙无忌推开殿门,恭请长孙无忌入内。 “多谢李少监。” 长孙无忌轻声应答,朝着古朴简洁却庄重大气的殿室,长吸了一口气,踏了进去 第490章 讽刺、笑话,李二陛下的后悔! “臣长孙无忌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长孙无忌恭敬地向着李二陛下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偏轻,甚至还带了几分心虚的颤音。 “万福就算了,朕今天还真没有什么福分,到是晦气得到了不少。” 李二陛下没有如往常一样亲热地从榻上站起身来双手将长孙无忌扶起,而是如饮烈酒一般迷醉地注目着手中的茶杯,然后猛的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并发出忧愁的自嘲。 “至于金安嘛,安没安朕也不知道。” “不过,朕知道你长孙家赚了不少金子,到是真的。” 忽然之间,李二陛下转过脸来,对着长孙无忌一笑,脸上说不出的玩味与戏谑。 “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苍天可鉴,臣与陛下少小相知,自小臣便追随在陛下左右,就是受任以来,从未敢有一丝一毫地懈怠,更别说收受任何金银财物,陛下何出此言!” 长孙无忌被李二陛下这冷不丁的一句搞得慌忙失措,未曾有任何作想,“噗通”一声,猛跪在地,口里疾疾有言。 “哼,长孙无忌,你胆敢告诉朕,你当真是一心为公,一心为国!” “哐”的一声,手中的茶杯被李二陛下拍倒在案上,未有任何的停顿,又是一声“啪”响,案上的一封文书迅雷般地被李二陛下甩在了长孙无忌的面前。 “陛下,这” 长孙无忌微颤着手,拾起文书,抬头望着李二陛下。 迎头的便是李二陛下阴沉的面孔以及阴冷的声音:“程处弼从荆州给朕送来的密奏,你好好看看,给朕好好看看!” 程处弼! 听着这个噩梦般的名字,长孙无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惶恐,如冰霜般的恐惧瞬时从心口向全身蔓延,捏着文书的双手直打哆嗦,许久才将文书打开。 “陛下,臣” 文书看到一半,长孙无忌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文书随着双手一并垂倒在地,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有那双胀鼓鼓的眼睛注目着李二陛下。 “整整五千六百万贯,五千六百万贯,多么触目惊心的数目!” 长孙无忌无言,但李二陛下却有一肚子的火,犀利且盛怒的声音,自上而下的严厉责问。 “长孙无忌,身为当朝辅宰,你告诉朕,今年年初大朝会时,户部尚书戴胄恭贺时,所言的贞观五年国税为多少!” “回禀陛下,是三千零四十七万五千八百五十七贯七百三十五文” 长孙无忌是佝着脑袋回答的,他不敢再面视李二陛下那双深邃如大海、波涛滔天的眼睛,兴许再多看一眼那眼中汹涌的洪流就会将他吞噬,连渣都不剩!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回答地很没有底气,不是因为他的答案是错误的,而是真正的没有底气,毫无气力。 “三千零四十七万五千八百五十七贯七百三十五文,呵呵,这数目你到是记得清清楚楚!” 听得长孙无忌的回答,李二陛下的嘴角很是上扬,弧度冷诮得不行,可话语一转之后,便是暴躁的逼问。 “可是你告诉朕,这五千六百万贯是多少,是多少!” 长孙无忌胀红着脸,垂着眉宇,双手交织束在一起,就像个期末考试考砸的学生面对父母一般,任由父母责骂,无言回答,也无颜回答。 “好,你不说,朕来说!近乎于大唐两年的国税啊,两年的国税!” 李二陛下愤懑地拧着拳头捶在案上,紧咬着牙,憋出了令心发寒的答案。 仰天长呼口浊气,气不可耐的李二陛下又前倾着身子、拉长着脖子,瞪着因为暴躁而充血的赤红双眼,死盯着长孙无忌,一字一字沉闷且冰冷的问道。 “你难道要告诉朕,这和你们长孙家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长孙无忌毫不知情、毫不知情!” 五千六百万贯,整整五千六百万贯! 在他李世民因为薛延陀陈兵二十万被逼嫁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上下找钱找粮也挤不出来供五万军队征伐的时候。 他的皇后、他的发小,他最为亲密两个人的家族长辈,正在撬自己的国本、将大把大把金钱往自己的口袋里装! 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更可笑的是,在长孙顺德死后,他李世民还追赠他为荆州都督,赐谥曰襄,还重用了他的儿子长孙师,故意跋山涉水绕了大半个国家从广州,将一介小小的司马派去高句丽作为使节。 最可笑的是,他还将长孙师任命到荆州担任都督府长史,亲手促成了长孙师对长孙顺德的污垢掩埋。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李世民,是中华史上最无道的昏君,是中华史上最愚蠢的皇帝,是中华所有皇帝的笑柄! “不,罪臣不敢说毫不知情,更不敢说没有关系,只是罪臣没有想到这荆州竟然” 李二陛下简短却有力的话语宛如一击重拳击打在长孙无忌的心头,痛得他心焦力瘁,羞愧而胀红的脸,不禁虚脱而发白,嘴唇也渐渐失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句话,只是事后诸葛亮的言论而已。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就是圣贤,也有过失,孔子还诛杀过少正卯,他长孙无忌如何能知身后事。 他也知道这位族叔,是那般手脚不干净的了,此前就因为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而被陛下贬官罢职。 可是到了荆州之后,谁知道他敢犯下如此弥天大罪,竟然胆敢大盗窃国! 要是提前知道,长孙顺德会犯下这般大罪,他长孙无忌也不会所谓的“举贤不避亲” 第491章 家国天下事,李二陛下的无奈! “那你想对朕说什么,你想告诉朕说没有想到荆州竟然会腐败到这个地步,连底子都烂透了,是嘛!” 李二陛下紧盯着长孙无忌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幽蓝的光影,就像两道幽蓝的电弧在眼中噼啪摇曳、哗啦作响,白皙的面庞阴沉如水勾勒着自嘲又可恨的冷笑,冰凉的言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如同此前在自己府上训导儿子长孙涣一般,此时的长孙无忌便是当时一语不发的长孙涣,而陛下便是当时愤愤做恨、谴责咆哮的自己。 面对李二陛下自上而下的质问,长孙无忌又如何以言作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再多的辩解也只是牵强的掩盖,再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那五千六百万贯的事实。 五千六百万贯,就算当中有不少的财物是荆州世族此前自身的资产,并不是依靠侵吞国家钱铁之利而来,但至少有一般的资产肯定是与侵吞国家钱铁之利有关。 要是没有一半的利益,荆州世族如何敢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侵吞国家利益。 如果荆州世族都能够依靠侵吞国家利益获得一半的资产,那他根本都无法想象长孙顺德从中牟取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财物。 长孙无忌没有读过、也没机会去读老马的《资本论》,但他知道“利益摄人魂,财帛乱人心”的道理。 在荆州的为政上,他长孙家确实侵吞了国家利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说不清也洗不白的罪孽! 沉默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而是延迟时间给自己或对方的缓冲。 长孙无忌的沉默是对自己思维的缓冲、以及对这件事情矛盾的缓冲,但在李二陛下看来,这就是长孙无忌的默认、是长孙无忌的示弱。 瞬时,李二陛下的声音更大,神色也突然狂暴起来,像一头发狂乱暴的狮子一般张牙舞爪,冲着长孙无忌的猛嘶高吼: “你还想告诉朕,当初推举长孙顺德以校检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的时候,是朕的过错,是朕瞎了眼,看错了人!” “你更想告诉朕,调整长孙师为荆州都督府长史,是荆州的民意,不是你长孙无忌的捣鼓,而是朕荒诞无知,胡乱审核了吏部与兵部联合奏疏,便盖上了天子的煌煌大印!” “是朕遇人不淑、识人不明、用人不当,是朕妄为皇帝不会知人善任、是朕妄为天子不为天下黎民着想!” 这几段话,李二陛下近乎有些歇斯底里了,说完之后,好似整个身子被掏空一般,颓靠在榻上,心口大起大落,呼吸短吸急呼。 这一番话,是他从心眼里挖出来的、从血海里刨出来的,他后悔,但更多的是自责。 这番话,他说给长孙无忌听,因为他长孙无忌能听得懂自己的话! 这番话,也只能说给长孙无忌听,因为对其他任何人说,都是他这位皇帝的“罪己”! 为师为长的房玄龄不能、为婿为子的程处弼不能、朝堂其他文武官员不能、天下百姓更不能! 皇帝是不能下罪己诏的,他只能当着既是当事人、又是发小、还是妻弟的长孙无忌,宣泄他内心的自责。 “不,陛下,这一切都是罪臣之过失,是罪臣任人不当,是罪臣此前担任吏部尚书办事不利,是罪臣犯下了弥天大罪!” 巴望着李二陛下那黯淡无光的神色,长孙无忌急忙挪移着膝盖跪伏向前,铿锵着声音向李二陛下请罪并起誓。 “但请陛下相信罪臣,罪臣愿以项上人头起誓,这荆州之事,罪臣真真切切毫不知情!” 帝王是天下最正义的存在,帝王如何能够有错! 更别说李二陛下的错,是对他长孙家的恩德! 如果不是对他妹妹的宠爱,如果不是对他这位发小的信任,李二陛下这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圣君,又如何会对长孙顺德一忍再忍,礼遇有加! 但他确实是不知情,他确实不清楚长孙顺德的所作所为,他要是真知道,如何会让他大盗窃国! “你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 李二陛下烦闷地撑着额头,深邃的眼眸絮乱非常,忧思乱窜,又是一顿暴躁的发泄。 “可你告诉朕,这五千六百万贯,如何做解释,朕如何给荆州的十余万百姓交待,朕又如何给百官一个交待、给天下黎民一个交待” 李二陛下的声音越来越弱,愤懑地捶打在案头,越捶打越无力,越言语越无奈,家国天下事,绕是他也理不清着万千愁丝。 “陛下,罪臣万死也难辞其咎,罪臣恳请陛下” 长孙无忌缓缓闭上双眼,长呼一气,庄重地给李二陛下行上一礼,叩首于青石板上。 帝王不能有错,错的只能是臣子。 这长孙家的罪孽,也不能由陛下来承担,只能由自己这位长孙家家主来承担! “够了!给朕滚,给朕滚出去!” 李二陛下陡然回神,一掌猛拍在案上,来不及为发红的手掌而疼痛,对着殿门便是一指。 他当然明白长孙无忌的意思,可是他如何下得了手! 长孙无忌可是他的妻兄、他的发小,更是于起兵之初便追随他的从龙之臣,共过多少生死,经历过多少劫难! 他已经削去了长孙无忌吏部尚书还有左武候卫大将军的职务,现在长孙无忌仅有一个开府仪同三司入朝参政的宰相职务。 如果真再削去长孙无忌的宰相职务,就让他顶着齐国公的空头爵位,他也于心不忍。 而且,尽管长孙无忌心气略有狭窄,格局也有些狭隘,但才策谋略确实是宰相之才 长孙无忌不为所动,长跪不起:“陛下罪臣,罪臣当真知罪!” “辅机,你” 李二陛下对着长孙无忌,几指几放,欲语不能。 “请陛下降罪!” 长孙无忌心神一动,再度叩首。 “唉辅机,那自明日起,你就别去政事堂处理政务了,好好在家修养身子,开府仪同三司的官阶朕依旧给你保留” 李二陛下的眉宇增添了几许温情,声音也多了几分暖人的温度,但这段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说完他便向长孙无忌扬了扬手,缓缓闭上了双眼。 “罪臣谢主隆恩,罪臣告退!” 长孙无忌第三次叩首,礼成起身,若疾风下的小树一般,左摇右摆,飘忽而去 第492章 锦衣暗查,赈灾明面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书房。 “属下复命来迟,还请指挥使大人恕罪!” 朱贵弓着身子于案前,向程处弼告罪。 “怎么说?” “都督府,尤其是长史衙堂内的守卫太森严了,都是长孙师自身培养甚至是长孙家家族培养的亲卫,忠诚度极高、保密意识也很好,我们很难渗透得进去。” “所以属下转移了目标从荆州世族下手,终于从一家门客中打开了缺口” 朱贵详细备至地将来龙去脉,向程处弼汇报。 “不错,蛮好,没有在一个胡同中绕死。” “长孙师并不是资料的唯一来源,从长孙师身上打不开的缺口,你们转角从荆州世族身上打开,这是很聪明的办法。” 程处弼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 “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狼狈为奸,如果他们之间真存在什么问题,这些世族也一定牵连其中,毕竟这些世族现在就是长孙师唯一的底牌了。” “怎么样,从荆州世族那边探听到什么消息?” 属下办事得力,这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不是他为人懒惰,而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上人劳人,中人劳智,下人劳力。 为上者,就应该懂得如何管理运用人才就可以了,去尽可能地发挥手下的长处,而不是像诸葛亮一样事必躬亲,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过问。 诸葛亮的行为,说得好听一点是兢兢业业、不敢有负先帝之重托,说得不好听就是自己太专权,想做权臣,一点权力都不肯下放。 “指挥使大人,这消息恐怕对指挥使大人有所不利” 朱贵垂着脑袋,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欲言又止。 “说,这大唐还没有什么事情是本将接受不来的。” 程处弼舒朗一笑,看来确实如自己所料,长孙师与荆州世族之间在进行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密谋。 “回禀指挥使大人,他家家主多次组织门客,打造兵器,进行操练,说是准备一项秘密任务。” 朱贵往前挪了几步,贴在案前,以只能他和程处弼听到的声音私语。 “在获得消息之后,属下又派人到其他的世族家去盯梢观察,发现其他世族也准备着类似的事情。” “故依属下窃见,似乎这些世族真意图对指挥使大人不利!” 荆州世族之动向,他不敢具体也不能具体,只能以“不利”来委婉言之。 “那他们打算在何时、何地起事?又打算如何接近本将,对本将进行图谋?其目的与缘由又是为何?” 程处弼沉思了片刻,便连珠般吐出三个问题。 “请指挥使大人恕罪,属下不知。” 朱贵摇了摇头,先向程处弼告罪,继而肯定的答复。 “那人也不清楚,或许他层次太低也不得而知,不过属下在他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他势必一有消息就会及时与属下联系。” “用了一些不干净的手段?” 程处弼眉头一挑,瞥眼严肃地问道。 “指挥使大人规定的红线,属下不敢侵犯,但属下确实用了些钓鱼手段。” 朱贵眼眸一震,老老实实的回答,是什么就是什么。 锦衣卫的规矩非黑即白,欺瞒上司,在锦衣卫是致命的错误,更别说他们的手段都是这位大人亲自教授的。 “那就好,记住手段不可乱行,长孙师毕竟是内部官员,而不是外敌,内外主次,你要记住!” 程处弼颔首微顿,并提出了警告。 打打擦边球,这是华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传统抉择之一,朱贵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只要不踩红线、不犯刚性原则就成。 戴老板有些手段他能学能教也能用,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他可以用,但有些手段不能对内。 他始终是一个华夏人,而长孙师也是人民内部的矛盾,那些手段对内不成,这违背了人性的良知。 但对外是可以的,对高句丽、东瀛、天竺那些蛮子好,便是对自己的残忍,那些家伙罪不容诛,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指挥使大人教诲,属下一定铭记!” 朱贵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拱手答道。 程处弼点头摆手:“一有消息立马回禀本将,下去!” “喏!” 朱贵应声而退,反手拉开房门,迅捷地轻跳出去,顺手一关。 “长孙师呀长孙师,看来你是真想着引火自焚呐” 程处弼靠在案椅上,双手环于心前,感慨一声,眼中的光景难以描述。 “咚咚咚” “进来!” 几声敲门声打断了程处弼的思量,刘仁轨轻轻地推开房门,双手呈上一份书帛,禀道: “禀报将军,那些收缴上来的房契、地契已经全部清查清楚了,末将自己还画蛇添足做了一些粗枝末节的规划,请将军大人审阅!” “正则,你果真是宰相之才,中规中矩,面面俱到,这哪里是什么画蛇添足,你的规划,可以给本将省下不少的功夫!” 程处弼快速浏览了一遍刘仁轨交上来的书帛,笑容中的赞赏毫不假掩。 “很好,简直完美本将还真有些不想放你离开了!” “末将请愿终身侍奉” 刘仁轨身形一躬,言语希冀而真诚。 “说笑的呢,你还当真了。本将这就拿着这些东西去找武都督,这荆州是时候交还给他了。” 不待刘仁轨说完,程处弼就立马抬手打断了,手指点点,拿着书帛起身。 “将军” 刘仁轨瞪着眼睛,面庞涨红,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了,这些天你也累坏了,下去休息,本将给你放个长假,好好休养几天。” 程处弼将手搭在刘仁轨的肩头,用力地按了几下,笑容点点。 “喏末将告退” 第493章 投桃报李,武士彟的示好! 荆州刺史府后院,武士彟书房。 “都督朱颜鹤发,容光焕发,精神矍铄,精力旺盛,这精气神可是一天比一天要好了。” 程处弼清浅地呷了一口茶水,笑意悠然地注目着武士彟说道。 “贤侄取笑老夫了,老夫可是夕阳西下日薄西山,比不得贤侄这冉冉升起的灿烂朝阳。” 武士彟美滋滋地品了口茶,笑容也是分外的清爽,如这大好的阳春正是明媚。 马上就要出山重新执掌军政大权了,他如何不从心而外的开心。 “不知贤侄今日来此,可是来与老夫商量如何安置灾民一事?” “正是此事。都督请看,这是在下一官属对于给予灾民钱粮、安置住房、分配土地的方法行策,请都督过目!” 程处弼将携带来的书帛,转交给武士彟。 “好啊,因地制宜,因籍分配,不偏不颇,均匀分割,贤侄这官属到是个为官从政的好苗子。” 看了程处弼递过来的文书,武士彟也是频频点头,赞不绝口。 “不知是何人所为,是都督府还是刺史府中之人?” “是在下从左卫中带来的,左卫勋卫左郎将刘仁轨。” 听得武士彟的称赞,程处弼也有些得意,当下答道。 “莫不是那个刚正执法,打死折冲都尉的陈仓县尉刘仁轨?” 武士彟眼眸一动,微微异色。 程处弼也有些诧异:“正是此人,都督也知此事?” “老夫哪里不知,刘仁轨被陛下亲自审讯可是轰动三台,更惊人的是,贤侄竟然能救刘仁轨于龙口脱险,贤侄之知人见事,可谓是目光如炬呐!” 武士彟乐声大笑,眸中更为光亮,对程处弼更是满意。 程处弼有才华、有背景,确实是不遑多让的超世之杰,但要入主中枢,光有才华也是不够。 才华只能证明他程处弼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而不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 要想担任宰相,不仅要个人治政出众,能够在才华上服众,同时也要知人、用人,善于知人、善于用人,在权术上驾驭群臣。 比如,如今的百官之首宰相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便是。 御史大夫张亮、凉州都督李大亮,已经病故的尚书右仆射杜如晦、曾经的天策府记室参军薛收,都是房玄龄挖掘并举荐给李二陛下任用的人才。 能够发现一个县尉的治政之才,并于盛怒之下的天子面前挖掘,程处弼不可不谓善知用人! “都督谬赞了,当时在下只是少年心性,一时正气勃发,不忍这样一位公正严明的官员就此埋没而已。” 武士彟这么一说,程处弼也明白了,感情是当时李二陛下闹得太大才让刘仁轨出名的。 不过武士彟的夸奖他也不能实话实说,总不能说自己是依靠后世的先知先觉,才在李二陛下面前保下了刘仁轨。 “是啊,官场之上勾心斗角、云波诡谲,确实难得这般刚毅正直的官员,若真让此人为一个骄纵违法的折冲都尉而枉死,是社稷之殇,法纪之哀!” 程处弼的回答,让武士彟多了几分感伤,声嚣气长,肃然陈词。 “此人既有此为政之能,不若贤侄将此人留任于荆州如何,如今荆州正是拨乱反正、百废待兴之时,正需要此般大公无私之人以正官风!” 说间,武士彟转眼一笑,对视着程处弼,问道。 “他既然担任左卫勋卫左郎将一职,老夫给其升上一级,担任一府折冲都尉,再在刺史府中担任治中一职如何?” “都督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对此人另有安排,便不劳都督费心了。” 刘仁轨的勋卫左郎将等同于亲府左郎将,都是正五品上的官职。 武士彟授予的折冲都尉是中府折冲都尉从四品下,到也是给刘仁轨升了一级。 中州治中,依照《武德令》,是文职从五品下,以上官兼任下官,也是可行的。 虽然是以武官兼任文职在中央很有难度,但这毕竟是地方不是中央,武士彟这样的封疆大吏操作起来没有任何地阻碍。 而且,自己之前清理出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还杀了两个折冲都尉,其中就有这两个空缺。 现在荆州的闲职确实多,而自己又没有在荆州待长久的打算,所以并没有进行人事安排,提拔想向自己靠拢的人。 武士彟之所以这般抬爱刘仁轨,他也明白,无非就是投桃报李,以对刘仁轨的提拔,来对自己示好,表示感谢。 毕竟自己手下没有背景的,也就只有刘仁轨这唯一的一个了。 房俊、尉迟兄弟、李震、段瓒、李伯瑶,哪个不是红二代,哪个家族里没有计划好他们将来的步伐,完全不需要武士彟插手,家里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不怕家里不给安排,就怕你不配合家族的计划,游手好闲,混混荡荡一辈子。 你武士彟给人家安排的职位,要是不符合人家的家族计划,说不得还是好心办坏事,升了人家的职务,人家还不一定领情。 不过,武士彟的好意,程处弼却是心领了,不能受用。 如果不是自己早想好了对刘仁轨的任用,将他安排在荆州到是个不错的美差,过个一两年将他调回京城又可以继续高升。 但现在可是不成,那个任务只有交给刘仁轨这般出将入相之人,他才能完全放心。 至于升迁,再没有什么比军功还要升迁得更快了! 只要刘仁轨表现得好,别说一府折冲都尉、一府中郎将,就是他如今的职务从三品的一卫将军,刘仁轨也是唾手可得! 第494章 五日之后,赈灾复出! “既然贤侄早有打算,到是老夫多心了。那我们继续往下谈,不知贤侄计划于何时对这些灾民进行安排?” 武士彟惊奇地对视着程处弼几眼,实在是看不清摸不透程处弼的心思之后,方才转移了话题。 都打开天窗敞明着说话了,程处弼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这事程处弼就是给拒绝了。 自己给刘仁轨的条件非常的优厚,从四品下的折冲都尉,从五品下的荆州治中,一文一武。 更重要的是担任治中之后,刘仁轨就获得了从武入文的资格,今后他的仕途会更为的敞亮。 而且,刘仁轨的职务是去年大军征伐北疆凯旋回来论功行赏封的,现在又是和平时期,至少这一年半载的大唐是没战可打了。 就是程处弼再手眼通天,要升任刘仁轨的官职怎样都要两三年的时间。 自己提出来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可程处弼竟然就拒绝了,面前这位年轻人实在是过于老成持重了,其心思深长就是他也琢磨不透了。 “在下随时便可,一切都看都督之时间规划。” 程处弼不疾不徐,平淡地敞开双手。 “贤侄说笑了,老夫一世外闲人,如何没有时间,就怕是清闲时间太多,耽误了大好时光!” 武士彟扬了扬手,扬声朗笑,继而皱眉一思,以商量的口吻于程处弼问道。 “依老夫所见,五天之后的三月十五便是黄道吉日,不若于后日如何?” “固所愿也!” 程处弼欣然赞同,武士彟越早上任越好,越好上任他就越轻松,五天的时间,也足够他为武士彟的上任铺垫好一切了。 “那就便请贤侄于这两日之间,将荆州两府、下辖县属的官员,还有这荆州内的乡绅显贵、黎民桑梓,以及赈灾所需要的房契、地契、铜钱、粮食等一应器物全部安排妥当了。” 武士彟沉吟了片刻,将书帛归还给程处弼,补充说道。 “都督大可放心,在下一定会给都督安排完满,给都督一个圆满盛大的欢迎典礼!” 程处弼的笑容徐徐绽放,舒畅自然。 武士彟的小九九他当然明白,就是想着让荆州的达官贵人、全城百姓都来见证他的复出,让自己的复出变得隆重、极有面子。 好面子、好热闹是华夏的传统,场面大官员的权威就显得更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尽管有些麻烦,但时间很充裕,一切都安排得过来,既然自己已经做了好人,那就再送他武士彟一程,风风光光地帮他复出锦上添花也是好事。 等等,要让全城皆知、全州皆知 忽然之间,程处弼的大脑中闪过一道可怕的念想,他好像有些理会那些荆州世族献给自己钱粮的用意了 但他还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如自己所料,还需要锦衣卫去进一步的考证、核实。 想到此间,程处弼立马动容起来,笑容之中多了几分严肃,当下便起身向武士彟请辞: “那在下这便回去安排规划,告辞!” “贤侄,这天色已晚,不若贤侄与老夫共进晚餐,小酌几杯,让老夫聊表寸心,再走不迟!” 武士彟瞧了瞧天边的光色,也跟着站起身来,好言挽留。 “这事情没做完,在下这心里就浑身不舒坦,哪里喝得下这庆功酒,待都督履新复任,再请在下多喝几杯,也是不迟!” 程处弼笑着推辞了,他现在有些忧心了,若真如他作想,这荆州又需要多出几分筹谋了。 “如此,老夫也不久留贤侄了,那可就全仰仗贤侄了!” 程处弼的坚持,武士彟也不便再作邀请,拱手作请。 这几个月下来,他对程处弼的性格也有些了解,当是就是,说一无二,很是利索。 “分内之事,全属应该,告辞,留步!” 程处弼再一拱手回礼,返身匆匆而去。 “爹爹,从四品下的折冲都尉加从五品下的荆州治中,也不能让他满意,这程处弼未免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程处弼走后,武照从屏风后袅娜走出,不满地说道。 爹爹这么丰厚的回报,程处弼竟然还拒绝了,真是不识抬举。 “不,这不是他程处弼贪心,这荆州一州之军政大权,说放就放,别说这从四品、从五品的官职,这一州之封疆大吏,他程处弼又何尝放在眼里!” 武士彟双眼带着深重的思绪,不置认同,反驳道。 “虽然爹爹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他一定有他自己的盘算和布局,只是我们不得而知而已。” 他提出之时,程处弼并没有任何的不快,而后自己提出复出的时间,程处弼也是一口答应没有任何的犹豫。 显然并不是自己提出的条件没让程处弼满意,而是程处弼对刘仁轨有自己的安排。 武士彟一言,武照再一想,自己也是自嘲一笑,到是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他程处弼这么爽快的答应爹爹的复出,又何曾把整个荆州放在眼里。 随即武照便释然一笑,古灵精怪地努了努嘴:“既是如此,女儿便贺喜爹爹重新出山,执掌荆州大政!” “你呀你” 武士彟笑而发趣,点了点武照的额头,对于这个继承他政治衣钵的女儿,他实在是疼爱得不行,转而拉着她的手,温馨地走出门去。 “走,去吃晚餐,今日爹爹心情正好,陪爹爹好好喝喝聊聊!” 第495章 程处弼入局,长孙师惊喜! 荆州刺史府官署。 “去把刘仁轨给本将唤来!” 程处弼一只脚还没有踏入官署的大门,就向着门前守卫的左卫禁军命令。 “喏,将军!” 将士快步跑开。 “将军,您唤我?” 不一会儿,刘仁轨就快步地从侧院跑了出来。 “正则呀,还是不能给你放假,又要让你多忙活几天了!” 看着匆匆而来的刘仁轨,程处弼有些不好意思了,带着他走入官署大厅,扬着笑意歉意的说道。 “武都督已经答应复出了,并把时间定在了五天之后的三月十五。” “不过,五日时间而已,末将再忙活几日,也是无妨。” 刘仁轨也很知理,不是不知轻重之人,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武都督可是想着来个隆重的复出大典。” 程处弼向着很是积极的刘仁轨压了压手,苦笑着说道。 “他可是和我说着要让全荆州的人都知道他的复出呢,要当着荆州官员和各界绅贵的面,在给灾民赈灾发放钱粮、分配宅地的时候复出!” “这么说,这件事情又要交给末将来做” 刘仁轨原本兴致冲冲的神情一下子就苦涩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将军大人手下待着,感情自己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这不是能者多劳嘛。” 程处弼尴尬地笑了几声,抬手拍着刘仁轨的臂膀,打气道。 “你先草拟好通知,以都督府和刺史府的命令,明日清晨便下发到下辖各署、各县去,至于赈灾当日的安排,你再给本将做出个章程来。” “喏!” “放心好了,这一定是最后的一段忙碌时光了。” 程处弼又按了按刘仁轨的臂膀,转身向书房走去。 “末将明白,末将一定不负将军所托!” 刘仁轨也不迟疑向着背对的程处弼一礼,便坐往案头,埋头苦干起来。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书房。 “卑职锦衣卫辖领荆州百户地囚星旱地忽律朱贵,参见指挥使大人!敢问指挥使大人此刻召属下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朱贵的表情有些严肃,因为这是程处弼到荆州这几个月来,唯一的一次,一天之内对自己进行两次召见。 “荆州的武都督,五日之后就要重新复出上任了,这几天你们一定要暗中守护好荆州的安危,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禀报于我!” 程处弼说话的声音也很凝重,凝重、严厉而谨慎。 “同时,剩下来的荆州所有的世族宗主们还有长孙师,你们都要给我盯紧了,十二个时辰都要给我牢牢地盯死,必须确保武都督的重新入职万无一失!” 武士彟对复出的隆重要求,不禁让他联想到荆州世族此前来官署给他献礼的不寻常动态。 再加上朱贵今天给他的情报是荆州世族确实在准备对他进行着某些不得而知的预谋,他便更加的坚信了。 兴许,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的预谋,等待着就是自己的这一刻,等待着就是自己去赈灾或是武士彟的复出,而那一百万的赈灾款就是长孙师故意为之,对自己做出赈灾的引诱。 只是他不确定的是,长孙师的目标到底是自己亦或是武士彟,或许说自己和武士彟都在长孙师的设局之中。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在赈灾的过程中,自己或武士彟任何一人遭遇不测,剩下来的一人谁都逃不了一劫,而最后的赢家都会是长孙师。 尽管这些都只是自己的臆想,但并不是杞人忧天,荆州的政局已经步入这个地步,长孙顺德的把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狗急跳墙的长孙师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完全可能的。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谨遵指挥使大人密令!” 朱贵也马上明白了程处弼此一命令的极端重要性,郑重地躬身回答,继而告退,消失于黑暗之中。 “长孙师、荆州世族,最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然就怪不得我让这荆州城血流成河!” 坐在案椅上,捏着椅前的扶手,程处弼那渊墨般的双眸,倒映着如窗外天际一般的黑暗、黑得深邃,也倒映出天边星辰一般的亮光、闪亮似剑。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长史大人,这是今日清晨从刺史府领回来的公文!” 衙堂的小吏拿着一份公文向长孙师禀道。 “公文上说了什么?” 长孙师靠在胡椅上,安详地喝了一口浓茶,没有理会。 无论是此前的武士彟还是现在的程处弼都是执掌荆州的军政大权,也都喜欢在刺史府办公,本来高一级正三品的都督府,反到成了从三品的刺史府的附属。 至于公文,每天都有例行的公文下发,他也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理会,按着往常一样,准备让小吏念给他听。 “武都督已经完全康复了,准备于四日之后重新署理军政大事。” 小吏当然也不会傻了唧的一字一句地重复,肯定是挑关键词进行重点的解说。 “什么?快拿给我看看!” 当听到“武士彟要复出”这一消息时,长孙师那安详的神态马上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把夺过小吏手中的公文,并发出惊喜叫好。 “好,好啊,天助我也!” “长史大人,您” 看着长孙师这般惊喜,小吏完全给吓住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史大人与都督大人势同水火,这是都督、刺史两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可今天,听着都督大人要复出,长史大人竟然高声叫好 “没什么,你马上通知都督府所有属员,一个时辰后,在都督府大厅集合,本官亲自宣布此事!” 长孙师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了,冷咳了几声,降下声音,故作严肃的命令道。 “喏!” 小吏完全一头雾水,什么也没想明白就迷迷糊糊地被长孙师撵出去了。 衙堂中没人后,长孙师眼中的光芒很是悦动,像是恨不得将整张公文都吃下去一样,双眼死死地聚焦在公文上、双手死死地紧捏。 “程处弼啊程处弼,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496章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今日约见诸位前面,恐怕前言不用我多说,诸位也都明白了,相信刺史府早已有人送帖到诸位府上了!” 环顾着团聚着一圈的世族宗主们,长孙师带着难得一见的喜色,发言说道。 武士彟既然要隆重地复出,势必要邀请绅达贵士,这荆州世族要是不邀请,岂不是少了几分贵气。 “长史大人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在程处弼与武士彟赈灾复出的时候” 一名世族宗主倾身向前,张口答话,并伸手成刀,做出一个“砍头”的动作。 “没错!” 长孙师伸直着身姿,气势昂扬,直言不讳。 “之前我让你们筹集一百万贯送给程处弼并让你们对程处弼说在赈灾之时不要忘了提及是你们的善举,就是为了故意引导程处弼赈灾,将程处弼从刺史府中引出来!” 引蛇出洞! 这是他对程处弼进行刺杀,所进行的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为了将程处弼从戒备森严的刺史府中引出! 不是为了引蛇出洞,他又何必煞费苦心地让这些贪婪吝啬的世族宗主们大出血,给程处弼送上一百万贯! 尽管这些世族宗主们在程处弼面前出了些岔子,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程处弼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还是坠入了自己的陷阱之中,不然就真要被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气死了。 “可是长史大人,既然程处弼决定安置所有的灾民,这灾民的数量都达三万之数,再加上这江陵城的百姓,人员纷杂” 长孙师的话音刚落,立马就有胆小怯弱的世族宗主出来忧心辩驳。 “相信程处弼肯定也知道此理,一定会加重兵而护卫,恐怕这并不是动手的大好时机” “正因为人员纷杂,才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程处弼的手上能有多少人,不过一千名左卫禁卫!” “还要看守四门、刺史府以及荆州的各个府库,他能够带到现场的最多五六百人!” 长孙师摇头晃脑,出手制止,其后便是一顿有理有据的精密分析,张口就来。 “此次赈灾,不仅仅是赈灾也是武士彟的复出,武士彟为了制造盛大的场面定然会煽动江陵城的百姓到场。” “相比于这江陵城的十余万百姓,这五百六百的禁军,不过是滴水之入江河,荧光之隐皓月!” 他进入官场以来,就一直待在军队之中,调兵运用,早已是烂熟于肚。 更别说刺杀程处弼,这是他苦心孤诣筹谋良久的起死回生的拼命一搏,他又如何不上心,进行反复推演计算,力求万无一失! “再而言之,既然要体现他程处弼官恩浩荡,那他程处弼就肯定会亲自给灾民发放钱粮,到时我们的人只要混入灾民之中,他程处弼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 说间,长孙师脸上的喜色越发的阴暗,笑得又奸又诈,让人心寒发毛。 官场上的人都喜欢政治作秀,示人以温和亲民的姿态。 既然他程处弼连钱粮都放出去了,那么肯定会深入百姓之中,体现他程处弼不仅在物质上与灾民站在一起,就是精神上也与灾民同上,来博取官声。 “那武士彟呢?” 世族宗主们一一颔首,认同了长孙师的方法,继而问道。 “一并杀了便是,这个老不死还痴心妄想想要复出来者,那就让他进入黄泉去做他的复出美梦!” 长孙师冷哼一声,神色与语气中都带着鲜明的讥讽,耻笑连连。 “本来我是没想着动武士彟这老东西的,打算刺杀程处弼之后,将这件事情推托在他的身上。” “谁知道这程处弼还真是个好人,还想着让武士彟复出,顺便在赈灾给他记上一功,也让这老东西复出获得些官声民心。” “现在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那就送他们一起上路好了!” 武士彟的复出,对长孙师而言还真是意外的收获,不过既然都是政敌,那就都没什么手下留情可言。 一日纵敌,数世之患! 官场如战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又一人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可程处弼武功高强,要是刺杀程处弼不成呢?” “这有何难,刺杀程处弼不成,那就刺杀武士彟,他们俩个,只要一个死了,另一个肯定逃不脱干系!” 长孙师嗤鼻一哼,回答很是犀利,笑容很是残忍。 “一个是前面执掌荆州军政大权的,一个是后来执掌荆州军政大权的,而前者只是让权又没有让位给这后者,前者还没有调离。” “这前后继任者之间的政治矛盾,又是谁能够说得清楚的!” “那要是程处弼与武士彟都死了呢?” “这就更简单了,这全国各地的灭佛之举,不就是他程处弼向圣上进言的吗,你们所有的家丁全部都剃成光头就成!” 这个问题,长孙师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了。 “那我们的” 当长孙师把这些世族宗主的所有疑虑都清楚的解答之后,这些世族宗主们还是迟疑不定,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唇齿欲张难张,无言又很是有言。 “放心好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这荆州只要是你们想要的,就没有我长孙师给不了的!” 长孙师笑得很是灿烂,无比坚定的说道。 “那我等便恭祝长史大人,不,是未来的都督大人,主宰荆州,马到功成!” 听得长孙师回答得这么爽快,这些世族宗主们再没任何问题,一个个欢欢喜喜。 “不,不,这荆州不是我一个人主宰,而是我们共同拥有!” 长孙师笑得也很愉悦,只有那双墨绿的眼睛,闪烁着他内心的冷漠与不屑。 等程处弼与武士彟一死,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他们这些知道太多秘密又再没半点利用价值的废物! 第497章 上帝视角,通晓其谋! 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书房。 “回禀指挥使大人,属下不辱使命已经将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的密谋全部查清,特来向指挥使大人复命!” 朱贵欠身于案前,向程处弼恭敬的禀道。 “如何?” “回禀指挥使大人,长孙师与荆州世族计划于两日后的赈灾暨武都督复职典礼上对指挥使大人以及武都督进行行刺!” 朱贵面容一严,沉声说道。 “我,还有武都督?” 程处弼眼眸一凝,有自信、有疑惑、有吃惊、更有隐而不发的震怒。 “是的,指挥使大人与武都督都在他们的目标之中。” 朱贵身形更低,紧张的答道。 “他们还真是好大的胃口!” 程处弼冷呵一声,冷讽一句,继而问道。 “可他们哪里来的人马,是折冲府编制上的固有人马还是各个世族雇佣的佃户?” 果真一切如他所料,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确实在对自己进行密谋,但没想到的是竟然连武士彟也在他们的盘算中。 可他们哪来的人马,他们哪来的人手对自己进行行刺,如今江陵的人马可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难道他们要异地调遣,从当阳、公安调人,还是就是他们的佃户? 可要是使用这些人,应该消息早就暴露了,而他长孙师也不怕一错再错吗! 朱贵答道:“回禀指挥使大人,是各个家族中的家丁、门客。” “家丁、门客?怪不得长孙师到是变聪明了!” 程处弼喃呢着两词,沉思了一会,冷笑赞叹。 “那他们打算如何行刺,混入灾民之中,还是在现场挑拨矛盾、制造混乱?” 家丁、门客,说白了就是各个家族以前的私兵,是在李二陛下限制私兵后,各个家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改良,每个家族都有,他程家也不例外。 原来长孙师是打算运用这些家丁、门客来对付自己,怪不得锦衣卫的消息是从门客作为突破口的,也怪不得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 “指挥使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朱贵笑着恭维的说道。 “他们确实是计划混入灾民之中,在指挥使大人与武都督亲自向灾民赠与钱粮之时进行行刺。” “好了,我知道了,这次你又立下大功了。” 程处弼应声,深沉地颔首点头。 长孙师越来越沉得住气,也越来越精明了,在自己与武士彟亲自下台给灾民赠送钱粮的时候动手,确实是绝佳的时机。 那日自己与武士彟肯定会下台亲自给灾民赠送钱粮,而赈灾之时,灾民众多,也希望早早领取自己的钱粮,肯定人员拥挤向前,人员涌动,防不胜防,确实是不可失手的最佳机会。 “此乃属下份内之责,应当如此。” 朱贵谦身行礼,双目绽放着刺芒般的暗辉,谨慎地建言道。 “属下还有一策建言,为保大人之安危,属下心想需不需要先下手为强?” 指挥使大人虽然武艺高超,但赈灾当日人潮如海,而且风云变幻,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要是万一有些疏漏,出了什么差错,别说自己的千户美梦了,就是人头还在不在脑袋上还是两说 与其等着一直担惊受怕到那天,倒不如提前下手,斩草除根,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不能。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理有据,要让自己站得住脚跟。现在他们只有害我之心,却无害我之实,于理有亏、于法不容!” 程处弼抬手打断,瞪目居高,瞬时散发着凌人的气势,坚决地呵责道。 “你是要担任千户,执掌一道之人,一定要记住,锦衣卫办案,可以超脱于章程之外,但一定要讲究真凭实据,不能留下任何让人诟病的疏漏!” 防微杜渐是好事,但过度警惕而越权所为就是坏事了! 锦衣卫的权力本来就过于超脱,不受任何官府的约束,要是连法度都超脱了,就真没有半分的束缚了! 什么时候,锦衣卫真正变成了脱缰的野马,就是锦衣卫败亡之时! 这样的事情,他不忍看到,李二陛下也不会容忍! “是属下视短了,请指挥使大人恕罪!” 朱贵冷汗直冒,双腿一折,跪伏在地,寒颤着声音,差点就因为自己一时的口无遮拦,将到手的千户之位给弄没了 “起来,虽然不能越法,但可以防微。你给本座把他们给我盯死了,我要他们这几天时时刻刻都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程处弼随手一扬收气于丹田,面无颜色,声音冷淡。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好生监察,一定让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出现在指挥使大人的视野中!” 朱贵腾腾起升,拱手于前,以袖口按了按额前的虚汗,垂首退却。 看来,回京之后,是要给锦衣卫约法三章,给那些心思放纵之人,敲敲警钟了! 朱贵走后,程处弼暗暗思量着。 权力是美好的,可以带来只手遮天的富贵荣华,权力也是邪恶的,掌控不好就会成为罪恶之源,从朱贵身上,他已经看到了锦衣卫中不好的苗头与风气了 锦衣卫也是官场中的一部分,要想保证锦衣卫的长存不衰,就势必要好好清洗清洗,杀一杀这些恶劣的苗头风气! “咚咚咚” “进来!” 几声敲门声,打断了程处弼的思忖,刘仁轨应声推门而入。 “将军,关于赈灾暨武都督复职典礼的一切章程,末将已经完全做好了规划,人员的邀请末将已经安排到位了。” 刘仁轨将手中的文书章程呈交给程处弼,并进行着简要的解说。 “一些场地设置末将也已经请人过去搭设了,这是当日的具体时间行程安排,还有” “嗯,内容完备、条理分明,分布得当、安排妥善。正则,你做事,我很放心呐。” 程处弼快速浏览一遍,将文书放到一边,点头赞许。 “还有什么事情吗?” 刘仁轨拱手回道:“将军,荆州各县县令、县长已经依照将军的命令,如时到达官署大厅等待将军的召见了,将军您看?” “好,本将这就和你过去。” 程处弼起身道,那些县令、县长都是他叫过来,根据本县的情况与灾民的籍贯进行分配安置参与赈灾的。 第498章 各方部署,一触即发! 荆州刺史府,程处弼书房。 “指挥使大人,荆州锦衣卫所属人员,已经全部按照您的命令,部署到位了!” 朱贵咽了咽口水,声音轻颤,神色紧张。 尽管他已经按照程处弼的命令,妥当安排好了一切,并反复排查了,但他的内心还是很焦虑,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的状况。 毕竟,这事关两位大人物的性命,也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 “好,等下一切按计划进行!” 程处弼轻松地笑对着朱贵,给他一点心灵上的鼓励,拳头紧攥,英气勃发。 “今天就让你好好看看,到底我们谁是螳螂,谁是蝉!” “喏!” 朱贵长舒口气,躬身应答。 “咚咚咚” 敲门之声响起。 程处弼侧脸一撇,朱贵明意地闪入屏风之后,转身迈步兵器架,操起架上寒光灿雪的方天画戟,程处弼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禀报将军,左卫勋卫已经按照您的命令,集结完毕,请将军下令!末将左卫勋卫中郎将李伯瑶!” 穿着银光灿灿的明光铠,一身戎装的李伯瑶,飒爽的站在程处弼的面前,垂首拱手,中气十足,洪亮的禀报道。 “通知武都督,还有刺史府各个官署的官员了吗?” 李伯瑶答道:“刺史府各个官署的官员也已经全部到齐,武都督,刘仁轨已经过去通知了!” “好,李伯瑶听令!” 程处弼单手背负,声音高亢。 “末将在!” 李伯瑶一摆战裙,伶俐拱手。 “传令下去,整军,随本将进发!” 程处弼奋力将手中的画戟往门前的台阶一插,声音飞扬。 “喏!” 李伯瑶昂首起身,大步而去。 荆州刺史府后院,武士彟书房。 “爹爹,前院官署,程处弼已经集结好人马,来人询问爹爹准备如何?” 一袭华美百褶裙、风华绝美的武照,娉娉婷婷,动如脱兔般跃入书房,向武士彟清灵的说道。 “来人呐,备马!” 武士彟悦然起身,苍老的声音奋发出焕然的活力,向着门外高喝一声,大步而出,向正门而去,哪有半分垂垂老矣的老人状态。 “是,老爷!” 门外的家丁,经门一礼,快速向马厩跑去。 “爹爹,女儿也要去!” 武照长裙一甩,娇弱的身躯拦在了武士彟的身前。 “你好生待在府上,爹爹去去便回!” 武士彟慈爱地摸了摸武照的小脑袋,轻手缓缓将武照挪开。 “不,今日是爹爹复出重职,女儿岂能不亲眼见证爹爹站在高台之上,一呼百应、大喜之时!” 武照不依不挠地阻挡着武士彟,秀口轻启,喜悦的说道。 “就是走个过场,形式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若真没什么变故,武照去了也就去了,可程处弼都将长孙师的预谋告诉他了,武士彟哪里能够让自家的掌上明珠以身犯险。 而这些武照都是不知道的,是程处弼邀请他到官署,在程处弼的书房里边商谈的。 尽管程处弼早已有了应对和安排,但凡事又岂能是十全十美,自己这官服之下里边可都是穿了软甲的,就是为防不测。 不是自己不相信程处弼的能力,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涉及到自己的性命谁敢有半分的马虎。 自己都这般如此了,又怎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身处险境! “爹爹” 见武士彟不同意,武照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立马就水泪汪汪了,若夜莺忧伤的柔弱声音,直醉人心。 “可好,可是可以,但你也要答应爹爹,一定不能随意走动,一定要安分守己!” 见着武照这般我见犹怜,武士彟真是直拍脑袋大呼头疼,既不能告知这姑奶奶真实情况,又不忍心让这姑奶奶真正落泪,叹息几声,无奈答应了下来。 “好的,爹爹。” 得武士彟一应,武照马上笑得花枝招展,灵光闪闪的大眼睛里哪里还有半点的水滴。 “你呀你” 武士彟只得摇头苦笑,带着武照出门。 荆州刺史府官署,正门外大街。 “贤侄,久等了!” 武士彟牵着马,笑如春风般迎向程处弼。 “哪里,刚刚出门,都督今天可真是雄姿勃发,鹤发朱颜呐。” 程处弼也笑声朗朗地迎上前去,与武士彟见礼,瞧见武士彟身后同样牵着马匹的武照,也笑着问候了一声。 “喔,武小姐也在,武小姐也非常的靓丽风华,明艳动人!” “小女子武照,拜见安抚使大人!” 武照俏脸微红,娉娉笑着,给程处弼见礼,见礼之后,便翻身上马。 “武都督,这” 程处弼闪过一色惊异,拉着武士彟轻声问道。 “无妨” 武士彟苦笑着颔首,摇了摇头也骑上马去。 “出发!” 知意的程处弼也不便多说,也翻身上马,从程栋的手中接过方天画戟,振臂一呼。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长孙师书房。 “回禀家主,各个世家已经派人来告知奴才,说一切已经按照家主的吩咐,安排到位了!” 一家丁向长孙师禀报道。 “很好!下去!” 长孙师应声点头,扬了扬手。 “喏!” 家丁拱手退步,转身拉开房门退下。 “禀报长史大人,程安抚使与武都督准备从刺史府官署出发了!” 家丁刚走,便又有一名小吏,快步跑入了长孙师的书房,禀报道。 “都督府的人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集结到位了!” “好,你先下去,本官马上就来!” 长孙师再一点头,同样摆手让他退下。 “喏!” 小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快步跑了出去。 长孙师喜形于色,眼中憎恨的寒光与脸上灿烂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森冷的自语: “程处弼、武士彟,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第499章 面南出行,百姓夹道! 青龙白虎辟邪恶,朱雀玄武顺阴阳。 汉代政治家晁错有言:“相其阴阳之和,尝其水泉之味,审其土地之宜,正阡陌之界。” 古代帝王皆自命天子,是以大建九重天庭,以中轴线(子午线)为核心,修建大建筑群平面中统率全局,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分镇四门,“坐北朝南,殿宇接天”,试图神化君权、“受命于天”。 而青龙在东属木,主生长,然而龙乃天子的图腾,不可用于城门,因此没有青龙门。 白虎在西属金,主刑杀,用在城门上亦是不吉。 朱雀在南属火,主兴旺;玄武在北属水,主稳固。兴旺,稳固,是各代王朝的最大心愿。 故历朝历代朱雀、玄武两门都有,而且一般都会做得恢宏盛大、街道也会十分的宽敞,但青龙、白虎门却没有。 由此,历代君王都会在都城中轴线上建设皇宫,坐北朝南,取“主宰稳固、朝向兴盛、辟邪降恶、调顺阴阳”之意。 不仅仅是都城,作为受命于君、为君牧守的地方官员也会在各州郡县城池的中轴线上建立府衙,上承天命、主宰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武士彟、程处弼在刺史府而不是在都督府办公的原因。 坐落在中轴线上的刺史府才是地方行政首府,才真正象征着荆州权力之所在。 江陵城,南向主干道。 程处弼与武士彟,一右一左,并驾齐驱于街道上,都督刺史两府、江陵当阳诸县之官员依照品阶紧随其后,左卫禁军的人马守卫两侧,徐徐前行。 上有所好、下必投之,这是华夏官场历来的风气。 程处弼要赈灾、武士彟要复出,这般惊天的大事公文一发布,下面的官员就张罗着怎么让场面热闹、怎么鼓动百姓。 一行下来,道路左右两侧全是围观欢迎的百姓。 “程安抚使大人万岁,武都督大人万岁!” “哇,程安抚使大人好生英俊,好生威武,那手上的画戟恐怕不下百十斤!” “那可不是,程安抚使可是我们大唐最年轻的将军,是在北疆打得那些蛮子哭爹喊娘的常胜将军!” “封狼居胥知道不,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我也追随程安抚使北征去了!程安抚使万岁!” “我知道那么多干嘛,只要程安抚使对我们百姓好,能够让我们过上安生的好日子就成,我就大大的爱戴!因为程安抚使,我们荆州城的粮价都降下来了,又变回了三文一斗的常平价!” “哇,为首那个骑白马的少年官员好英俊呀,好潇洒,要是我未来的郎君能有这般英武就好了!” “得了,他可是安抚使程大人,我爹说他是皇帝陛下派下来顶天大的官,是我们荆州城最大的官,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原来他就是程安抚使大人呀,怪不得那么玉树临风、英姿洒脱!” 迎着道路两边百姓的欢呼,程处弼轻笑徐徐,修长如玉的手掌轻轻地向着道路两边招手。 “哇,程大人对我笑,你看到没有,他竟然对着我笑,实在是太好看了呢!” “明明是对着我在笑好不好,程大人明明是在回应我的欢呼!” “程大人,我喜欢你!” “程大人,我也喜欢你!” 更有一些怀春的大胆少女将手中的手帕、手绢、鲜花,抛向程处弼,向程处弼红彤痴笑,表示爱慕。 “贤侄,可真实好福气呀!” 绕是武士彟也老不正经,没个正形的嬉笑打量着大受欢迎的程处弼。 程处弼白眼苦笑地回了武士彟一色,依旧保持平淡的心境,清笑地对百姓的热情表示回应。 这般开放、大胆的行为他早已见怪不怪了,早在北疆凯旋还朝时,他便经历过一回。 唐朝包容万象、风气开放,对女子也不像宋朝那般严苛地束缚在封建礼教当中,相反在唐朝女子的地位是封建社会女子地位最高的时期,所以唐朝的女子泼辣、自由、大胆、张扬。 虽然程处弼很是淡然,但其身后之人却就不那么淡定了。 程处弼,我到要看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长孙师牵着缰绳的手拧得苍白,眼里全是嫉妒与憎恨。 还有武照,那是十分的吃味,翘上天的小嘴都能挂几个醋瓶子了,心里那醋坛子更是早就打翻了七八坛。 一双傲横的凤眸,不是死盯着程处弼的背部,就是从那些向程处弼抛手绢、手帕、鲜花的少女身上狠狠扫过,心里大骂骚狐狸、不要脸。 “黑厮,你说本公子,也是相府之子,面阔毅重,身材魁梧,怎么就没人给我送花、送手绢什么的,怎么都给三哥了!” 房俊跨在马上,摇头晃脑,忧愁伤神,有一句没一句与尉迟宝琪聊着。 “房老二,不是哥哥寒碜你,你是长得人模狗样的,可和三哥一比,那实在是寒碜得不行,你就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想着跟三哥比” 尉迟宝琪嘿嘿一笑,和着他爹尉迟恭那大浑人一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没有一句好话,转头就喷得房俊找不着北。 “你黑炭头,老子跟你没完!” 房俊气得是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上气不接下气,怒的一下便是一声大骂,侧身给尉迟宝琪的马屁股上踹了一脚,引得街上的百姓连连侧目。 幸好,尉迟宝琪及时抓住了马缰,紧夹马腹,没让马匹在队伍中乱冲,但还是撞到了前边左卫亲府中郎将李伯瑶的马侧边。 “你们俩个瞎胡闹什么,这可是在大街上大队进行,能不能有点正形,信不信等下回来之后,我禀报将军,给你们一人四十军棍!” 李伯瑶反头便如他爷爷李靖般刚厉,沉面就是低沉一威喝。 “额” 一时,两个活宝方才怏怏停下了闹剧,老老实实地乖乖行军。 第500章 白话演说,安置百姓! 从荆州刺史府出门,沿着正南主干道一路行径,到达南北、东西两条大道的交汇处方停。 因为这里,便是赈灾的会场。 江陵毕竟不是长安,没有长安宫门前后那般可以容下几万人的宫门广场,东西两市虽然宽敞、热闹,但却是市侩之所,沾不得半分官场贵气。 因此,只能选择在江陵城最宽敞也是人流量最为集中的大街交汇处,才在热闹之余又不失官场的庄重。 讲台是刘仁轨早就赶工好了的,三尺高台,雕栏画栋,金玉做漆,红毯铺地,不算富贵奢靡,但也不简陋粗鄙。 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人们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对到来的程处弼一行,表示热烈的欢迎。 这不仅仅是政治作秀的结果,这是台下的百姓发自内心的情感表达,有人给你发钱、发粮、发房、发地,谁不热烈欢迎。 经过一番辞让后,程处弼还是率先登上台,其次再是武士彟、随着武士彟坐在后一点的武照。 再是各官员按品阶入场,品阶高的坐于台上,品阶低的沿着台面左右依次站立。 “请大家安静,各位桑梓、各位乡邻、各位父老,在下程处弼,蒙圣上恩宠,朝廷信赖,添为荆州安抚使,前来荆州赈灾” “当然你们之中也有人见过我、认识我,也有些人不认识我,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完成我的使命,一视同仁,给你们一个崭新的开始” “老实说,我很愧疚,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才算是初步想好了对你们的安置方法,但还好在武都督共同筹划下我想到办法了,能够对你们有所交待” “你们不要看我年纪小,觉得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但实际上我一定会给你们安排得妥妥贴贴” “你们不少人或多或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知道今天过来是可以领钱、领粮的,但至于多少钱、多少粮你们不知道!” “但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每个灾民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都可以领上一贯钱、一斗粮食!” 其实我们现代人多半对古代有两个疑惑,一个是古代语言,一个是古代行文。 很多人都会想古代没有普通话,各地都有各地的方言,古代人去外地要怎么交流,难道古代人每去一个地方都要学习当地的方言才能交流? 其实不然,古人很聪明,尽管没有普通话,他们也有他们流行的官方语言。 唐朝则是以当时长安、洛阳的雅言为官方交流语言,推往两汉魏晋也是以长安、洛阳的雅言为官方交流语言。 这个不难理解,五代十国乱世之前,长安、洛阳两都一直都是华夏的首都。 还有一个问题:是不是古代都是一言不合就拽文言,满口之乎者也,而不是像现代一样说白话? 其实古代也说白话,文言只是多用于奏疏、写文章还有达官贵人之间相互装逼时的交谈,而民间还有给老百姓看的公告则是多用白话。 古代老百姓识字的都很少,你写个满篇文言文或是满口文艳,就是写得再辞藻华美、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因为老百姓都看不懂、也理解不了。 不是程处弼没有文化,只是对老百姓说话,就是要直白、实诚,把你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直接告诉他们就成。 “一贯钱、一斗米!” 程处弼一说出钱米的数量,立马就在台下引起了骚动,数万人的声音立竿见影,人声鼎沸,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街道是沸沸扬扬。 “肃静!” 李伯瑶将手一招,四方围绕的左卫禁军令行禁止,一同将手中的长枪高举,奋力将枪纂插在地上,同时高声震吼。 “你们先不要急着骚动,听我把话说完!我的声音本来就不大,要想让三万多的你们都听到本来就很难,但我还是尽量用我最大的声音说话!” “还有,请你们保持安静,不然要是听不清我说的话,最终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 见着台下的百姓在左卫禁军的惊吓下,慢慢安静下来,程处弼又继续笑着抬手说道。 “除了我之前说的钱粮之外,你们每户还可以领上一座宅院和十亩地!当然这些不是白给你们的,这些都是官府的,田地是官府租给你们的!” “你们为官府种上十年之后,那宅院就是你们的,你们为官府种上二十年之后,那土地也是你们的!” “看到我身后站在的官员没有,你们应该不少人都认识他们,他们就是荆州各县的县令、县长,也就是你们的父母官” “各县的灾民根据原籍重新分好列,站好排序,从荆州、当阳、公安” “在场围观的江陵县百姓们,别说我程处弼厚此薄彼,不顾民生。” 给灾民讲解完安排之后,程处弼又对着在场下旁听的不少江陵县百姓说道。 “这些时日因为此前的粮价上涨,不少非是灾民但也是江陵本县的桑梓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在武都督与本官的商议下,江陵县除灾民外的桑梓每人也给予五百文、半斗米的补助,是我们荆州的父母官没有做好,让你们受苦受累了,请大家原谅!” “话不多说,请大家按着籍贯重新站好队进行排序,非是灾民的江陵百姓,请不用着急,安置好灾民之后,县衙的官吏会每家每户地进行钱粮发放!” “如果有克扣钱粮的不法官吏,请到荆州刺史府官署来找我,我叫程处弼,我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谢谢大家!” 说完之后,程处弼在台上深深鞠了一躬。 就在程处弼鞠躬准备起身之时,一道若流星划破天际、从天而降的箭影,从天而降,破风之下,目标直至程处弼的背脊! 第501章 计划之外的意外,料想不到的意外! 怎么回事! 我怎么还没有受伤! 难道朱贵没有按照我的命令执行! 躬着身子的程处弼心间焦急地遐想着朱贵怎么还没有执行任务,也不知道是躬还是起,刚一转头侧目,几颗晶莹的水珠拍打飞溅到自己的脸上。 程处弼抬手一抹,若朱砂般鲜红的印记,艳红于皂白的两指之间。 血?这是血! 程处弼惶然地再一转头,一个婷婷玉立、倾城绝世的身影伫立在自己的身侧,那张千娇百媚的绝美容颜苍白而凄美。 黛眉紧蹙显然极为痛苦,但那双明净清澈的杏眸却荡漾着灿若繁星的幸福。 一支箭羽洞穿在她那平整的小腹上,在箭支的周围洁白的百褶裙上染红了一圈。 鲜血顺着箭支往下慢慢溢出,白里渗红,红得发赭、红得发殷、红得醒目、红得吓人! “武小姐,武小姐” 程处弼慌忙搂住身前的绝美女子,目光茫然,口齿仓惶。 “程安抚使,你的怀抱好温暖,躺在你的怀里我好舒服,不要叫我武小姐,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武照,叫我照儿” 武照美眸一眨一眨的,清丽秀雅的面颊往程处弼的大腿上靠,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阳光般灿烂的笑着。 小巧精致的琼鼻向着程处弼的衣襟上嗅去,闻着那沁人心脾、使人心宁气安的气息。 滑如凝脂的小手缓缓抬起,葱根般白嫩的手指向空绽开,前后摇动,好像是想要摸索些什么。 “武照、武照照儿,照儿坚持住,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听着这个名字,程处弼很是惊诧,但也来不及多想,武照就武照,也立刻伸出手握上武照的巧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露出如春风般温暖沐心的笑容。 他没有想到自己巧妙的计划,竟然会失策,竟然会发生意外的状况! 这一箭,他原本的预计就是必中之箭! 苦肉计! 当然,他也不会故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尽管他外边着的是文官紫袍,但他的身内也穿着软甲,还刻意在背部心口加了一个护心镜。 他也没有想到台上竟然会有人为他挡箭! 李伯瑶、刘仁轨、房俊、尉迟宝琪都被他支开了,在台下为他指挥左卫将士,台上没有他至亲至信之人! 他更没想到武照竟然会以身挡箭、以命挡箭,挡住射向自己的箭支! 而武照是不知道他的计划的,他刻意将武士彟请到官署自己的书房交谈就是为了不让武照偷听,临行之时,也是再三告知武士彟不能透露于任何人。 不只是武士彟,他也一样,除了参与其中的朱贵知道全部,刘仁轨、房俊这些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全盘的计划。 可那般工于心计、女子如龙如男儿一样野心勃勃的一代女皇竟然为自己舍命挡箭! 只有一个原因: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为了自己! “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笑、发自内心的笑,照儿很开心、很满足,你每次见到照儿” 凝视并抚摸着程处弼冠玉般无瑕剔透的面庞,武照那流盼的眸子里荡漾着满足地春水清波,苍白的俏脸上明珠生晕,点缀着两朵迷人的红彤。 浓密的眉毛飞扬地向上扬起,这是男人英武的剑眉,但眉宇间却泛着温柔的涟漪,弯弯的、浅浅的,弥漫着英雄的气短,儿女情长。 是在担心自己吗?是在为自己受伤而忧心吗? 一双集天地之灵气的秀眼,不含任何的杂质,比水晶还要清澈,却又深不见底,比星空还要来得深邃。 他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一般,若君临天下睥睨一切的王者,你永远不知道他的视野停留在如何。 却又好像无时无刻不在聚焦在你身上,温柔多情,只要微微一挑,就会感知到那丰富细腻的情感。 鼻梁高挺,但却不是鹰钩鼻那般傲然的尖锐,偏带浑圆弧度的鼻子,没有那般的生疏与桀骜,更是一种亲近与柔和。 优美如樱花的嘴唇,弧角永远是那般的完美,清浅柔和的笑容,若天边的阳光,洋溢这淡淡的温馨,可以吹散那郁积在心头的阴霾,温暖那受伤苦闷的心灵。 这就是他的温度,这就是他醉人的温存,此时此刻,武照真的很满足,内心充满着火热的幸福。 因为此时此刻,他是属于自己的,他程处弼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程处弼会有对自己真心实意笑容的一天。 “程安抚使,我、我” 武照檀口微张,柔情似水般凝视着程处弼,轻声地说道,可她刚想着说话,腹部似烈火灼烧般的疼痛疼得她揣不过气来。 每次见她的时候,尽管笑容无可挑剔,一样的俊朗完美,但她总感觉到他刻意的生冷,好像自己是什么不详之物一般,避之不及,唯恐自己早早离去。 但这一次,那比浩瀚繁星还要来的梦幻、那比东升旭日还要来的唯美的笑容,是属于自己的,是程处弼绽放在自己的眸前,绽放在自己心头的。 她有些贪婪了,她希望以后的每个日子她都能看到这样的笑容,都能躺在这样的怀抱里。 她有些后悔了,她后悔自己要强而执拗的性子,她后悔自己此前故意闹着脾气对程处弼带有偏见和不满。 如果她没有那般故意为之的无理取闹,兴许她与程处弼之间还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 第503章 刺客起伏,人潮涌动! 一百两百三百 默默数着李伯瑶带走的人马,长孙师的心越发的骚动,窃喜不已。 李伯瑶带走了三百人马,这里护卫的人马又少了一半,这下他刺杀程处弼计划的几率又提高了几成。 还真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跟他想到一处了,竟然也想着在这个时候对程处弼进行刺杀,而且还是在他的计划之前。 虽然因为武照的挡箭,幸运地让程处弼捡上了一条狗命,但也带走了三百的左卫禁军,而这三百的左卫禁军怕是回不来了。 刺客之道,自是一击不成,迅速远遁。 李伯瑶要想在这江陵城搜到这刺客,至少要花几个时辰的时间,甚至花了几个时辰都找不到那刺客。 “刚才发生了一点意外,没想到竟然会有刺客想要行刺本官,本官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便是某些奸险之徒见不得本官公正为民” “所幸武都督爱女武小姐为本官挡了一箭,才让本官无恙,才让他们的奸计没有得逞,但这件事情,本官一定会查了水落石出,一定要” 见着李伯瑶带兵而去、武士彟回到座位,程处弼便重新整理心情,站到台前一腔正义的激昂吐词。 “一、二、三指挥使大人点了三次头,吩咐他们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 一边阁楼上用望远镜观察程处弼动作的朱贵,数着程处弼点头的次数,向身后的总旗命令道。 “告诉他们,这次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如果搞砸了,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死!” 声音没有感情,只有死一般的沉冷。 “刺客,竟然有刺客要行刺程安抚使!” “程安抚使这么好的官员,一心为我们百姓着想,竟然还有人想要刺杀,是哪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瞎了狗眼!” “程安抚使说得好,一定要将那些不法之徒,绳之于法!” “你们说,会不会还有其他刺客混在我们人群之中” “不会,那可怎么办,我们快走!” “对对对,先保住小命要紧,就是要领钱粮也要有命拿!” 见识到那严严的铁甲、听着程处弼的慷慨陈词,沉迷在程处弼、武照凄美可歌的“爱情故事”当中的百姓们,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是一场刺杀! 现场的百姓迅速吵闹起来,有支持程处弼的,也有抨击刺客的,还有担心自己安危的 而且,现场越吵越闹,越吵人心越烦越忧。 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欲望,在死亡面前谁都会有求生的本能,不少外围的百姓已经开始散开,中间的百姓也有不少向着两边拥挤开。 “程处弼,你个狗贼竟敢屠我佛门、灭我宗派,今日便是让你魂归无尽炼狱之时!师兄弟们,随我一起诛杀程处弼!”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声爆响。 “程处弼,你这厮毁我山门,害我弟子,今日老衲便要让你血债血偿!” “灭派之仇、不共戴天,程处弼明年的今年便是你的死祭!” “程处弼,今日便要用你的血来祭奠我的门派!” 一时之间,人群的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都响应着“诛杀程处弼”的声音,此起彼伏,彼伏此起们,声音不断,呼声震天。 “刺客,真有刺客,快跑啊,有刺客!” 随着这些个呼声,台下的人群更是人潮涌动,四下分散,你推我闯,你钻我挤,惊惶、恐惧,将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台下三面仅剩下来的三百禁军,根本就挡不住这若潮水疯涨、百川湍流的人洪,很快的就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还有百五十号人,趁着人群的保护,慢慢地向着台前的方向挪移。 真是天助我也! 望着台下纷纷攘攘的人流以及淹没在人海中稀疏分散的左卫将士,再看看礼台周边零零散散不过十余人的亲卫,长孙师此刻的心情说不出的畅快! 虽然他不知道之前那些呼喊口号的是真正的对程处弼灭佛充满仇恨的佛门子弟,还是荆州世族和自己所带的亲兵假扮的僧侣,但无疑这样的计策非常之成功。 现在程处弼的身边,就只有十来号人,只要那些刺客冲到前面来,程处弼就必死无疑了! “安抚使大人,我们快快撤离,要是真有刺客冲上来,恐怕就真凶多吉少了!” “是啊,安抚使大人,此刻情况紧急,荆州之安危全系于您一生,请您快快下令撤离!” 眼见着台下的百姓做鸟兽般溃散奔走,台上的官员们也是两股战战、心怀戚戚,生怕真有什么刺客冲上台来,几个胆小的官员慌忙跑到程处弼的身边连声告急。 嘴上说着什么顾及程处弼的性命,实际上顾及他们的生命到是真的。 没有办法,主官不走他们想走也走不了,真要是自个偷偷溜走,被发现了,面子是小到时候连官都做不成了才是大事。 程处弼可是武将出身,再怎么说也是上过战场打过战的,他们可多半是文官,没什么能力自保。 再说了,那些个秃驴可是来找程处弼讨债了,要是自己成了程处弼殃及的池鱼枉死了,那可就真冤枉了,自己又不是程处弼的嫡系,没有受过他什么恩惠,为他而死多悲催 “将军!” 程梁、程栋两兄弟将程处弼的方天画戟抬到程处弼的身前。 “本将随陛下北征之时,万军从中去上将首级,尚来去如风,区区刺客又有何惧!” 程处弼冷傲一笑,傲然直立,一把拉过画戟,单手轮转,戟上的龙纹金光灿烂,奋力一插戟纂应声插入礼台的木板上。 第504章 降伏刺客,责问长孙师! 匹夫之勇,愚蠢至极! 坐在一侧,冷眼旁观着拒绝一种文官提出撤离的程处弼,长孙师暗下冷笑不止,眼眸里绽放着悦动的喜光。 李伯瑶带走了三百的卫士去捉拿刺客,场内的三百禁军又被人群分割难以集结,光凭着台上十余名亲卫如何能抵挡得住百十人的刺杀! “程处弼狗贼,还我师兄弟命来!” 十来名刺客率先冲出人群,一个个手举刀剑,迅速奔跑着往台上冲来,为首一人高声叫唤,一步三越,矫健地突上高台,向程处弼砍去。 “找死!” 程处弼冷喝一声,手中的画戟若螺旋快出的子弹一般如风似电地飞刺出去,又如雨过天晴乌云飞散般收回。 台上的众人只见得那戟尖上滴落的点点鲜血,那刺客便身形一倾,倒在地上,能够所明的便是心膛前拳头般大的窟窿。 “左卫将士听命,保护将军!” 程梁、程栋,一左一右护卫在程处弼的身边,大声将台上的卫士召集到程处弼的左右。 “护!” 分散在台上四周的亲卫们,也赶忙跑到程处弼的身边,手持长枪,结成军阵。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小小刺客,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程处弼推开身前的卫士,步履翩跹若纷纷炫舞从碧水中绽放的红莲般踏着美妙的舞步杀出,手中的画戟随着身体的扭转翩翩飞舞、火树银花。 唯见台顶的横梁上银光几转,便是几声尖叫,又是几名刺客应声倒地。 寒光乍现,画戟飘渺如龙。血液潋滟,生命脆弱似尘。 不过,一温酒的功夫,十来名刺客便全倒在程处弼的戟下,身不沾血,威风凛凛。 “安抚使大人,天赐神勇,万人莫敌!” “安抚使大人,万夫莫当,又岂是区区几名小小毛贼所能加害!” 眼见着顷刻之间,程处弼便将那十来名刺客戬灭,一帮子孱弱无能的官员,赶忙谄媚笑语,大献马屁。 不愧是能够杀得薛延陀鸡犬不宁、追亡逐北,再现霍去病封狼居胥神话之人,但程处弼,你杀得完吗! 尽管与程处弼为敌,但对他的勇武,长孙师也是衷心的赞叹,但还有一百三十多名刺客,甚至还有他长孙家的亲卒,他就不信程处弼都能杀干净! 随着人群往两边散开,越来越多的刺客从人群中突刺出来,一个个心气凶恶地往台上扑来。 “安抚使大人,这恐怕不下五六十名刺客” “安抚使大人,我们还是撤离” 见着台下数十余人手举刀剑从人群中冲出,又向着礼台的楼道口奔跑过来,文官们的怖惧之心再次颤起,慌慌贴向程处弼劝诫。 “李伯瑶,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程处弼冷眼一瞥,漠然藐视着台下蝼蚁般的刺客,战戟一扫,仰天高啸。 随着程处弼的一声长啸,场外立马响起整齐而急促的步履声,原本派遣去搜寻刺客的左卫禁军披着严实铁甲、手持长枪,排列着军阵,整齐划一地奔入场内。 “末将李伯瑶,前来护卫将军!” 当先一名武将遥望着台上的程处弼,持着马槊拱手参拜,声音尖鸣。 “铲除大部,留下活口!” 程处弼冷声一应,再无多言。 “喏!” 李伯瑶高声一答,手中马槊一招,身后的左卫禁军便如饿虎扑羊,往刺客们袭杀而去。 李伯瑶! 见着前去捉拿刺客、去而复返的左卫禁军,长孙师面色骇然,差点一个浪呛从胡椅上倾倒下来,扶着椅子上的手冰冷颤动。 那些刺客,哪里是大唐第一精锐,武装到牙齿的左卫禁军的对手,只听得连声惨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非死即残。 随着人群的消散,剩下来的刺客也尽数暴露在左卫禁军的眼前,望着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禁军将士,心气就已然溃散,举刀的手都战战发冷,刀还没有送出去,人就已经被洞穿成了窟窿。 见着在左卫禁军手上败如山倒、毫无招架之力被左卫禁军迅速袭杀得只有寥寥十余人,长孙师的面色若将死之人一般煞白,颓然无力地瘫倒在胡椅上。 “末将李伯瑶已清扫刺客,前来向将军复命!” 赶着缴械投降的十来名刺客,李伯瑶在禁军卫士的护卫下登上高台,走到程处弼的面前拱手一礼。 见着大势已去,长孙师凄冷一笑,趁着众人不注意哆嗦着手从衣襟中掏出一颗黑乎乎的丸子塞入了口中。 “长孙师,你可知罪!” 程处弼冷然地点了点头,转身负手,俯视着长孙师,傲然冷喝。 随着程处弼这一声冷喝,众官吏的目光也惊异地凝聚在长孙师的身上。 “安抚使大人,可不要血口喷人,下官何罪之有!” 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孙师羞愤着脸,双手扶着胡椅缓缓起来,因为气愤而充血的双眸直瞪,与程处弼争锋而立。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难道此番行刺本将,不是你长孙师所作所为!” 见着长孙师死鸭子一般的倔犟,程处弼眯眼蔑笑,左手迅速指出,声音傲放。 什么! 适才的刺客,竟然是长孙长史所派遣! 吃瓜的官员们一个个瞠目结舌,惊奇地打量着长孙师。 “程安抚使,下官虽然官低言轻,但可容不得半点污秽,当着全城百姓之面、当着荆州大小官员之面,汝何苦如此污蔑下官!” 长孙师强压着内心的怯弱,站直了身子,反口便是凛然正气的硬气言语。 第505章 对证审问,猎人游戏! “既然你要作死,就怪不得本将,今日本将就当着全州官员之面,让你死个明白!” 见着长孙师“正气凛然”的模样,程处弼的脸上抹过一色冷嘲,向李伯瑶命令道。 “李伯瑶,将他们都带上来!” “带上来!” 李伯瑶将手一招,左卫禁军们两人一左一右地押解,将着五花大绑的刺客一一押上台来。 “长孙师,你可认得他们?” 程处弼的目光从那些残存的刺客脸上一一抹过,最终笑着定格在长孙师的脸上。 “一群愚顽不灵的秃驴,本官如何认得他们!” “程安抚使,不会认为下官愚昧至极,会和与朝廷相争、掠夺百姓之利的秃驴,有些什么纠葛?” 长孙师撇头不与见,不屑一顾的嘴脸表演得恰当好处,但那飞扬扫动的余光,却暴露出他此刻内心的慌张与不安。 “既然长孙长史不认得你们,那你们认不认得长孙长史?” 程处弼笑眼一过,也不气馁,转向那些刺客问道。 “程安抚使此言有差,下官身为荆州都督府长史,是为荆州之父母官,经常需要出入市井,为民谋事,这荆州城内之人,如何有人不认识下官!” 程处弼的话音还未落,长孙师就急切地发言为自己辩护,还反口给程处弼扣上了一顶意图捏造事实、构陷自身的帽子。 “程安抚使这欲加之罪,下官可是担待不起!” 长孙师如何能够让这些刺客道出话来,他自己带出来扮成刺客的亲卫都已经为了保全他而牺牲了。 但这些荆州世族的家丁们,又有多少能够靠得住的,再说了那些世族宗主经常出入自己的长史衙堂,谁知道有没有家丁能够认出自己来。 “长孙长史,这一声欲加之罪,可是说得气势凌人呐!只是不知道见过这个人之后长孙长史还是不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见着长孙师将这些刺客的嘴都封住了并给自己反将一军,程处弼也不生气,笑容许许,向高台后侧大喊。 “刘仁轨,将证人带上来!” 什么! 还有人证! 什么人! 听得程处弼这话,长孙师的心陡然高升到嗓子眼了,顺着程处弼的目光向着后场望去。 “将军!” 不过一会,刘仁轨便领着一人登到了台前。 “小人拜见安抚使大人,见过诸位大人!” 那人向程处弼,还有在场的诸位官员行礼。 “长孙长史,你可认得他?” 对着长孙师,程处弼再一问道。 “此人陌生,下官如何认得。” 长孙师见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便放下心来。 程处弼再望向来人,那人也知意地打量着长孙师,而后摇了摇头。 “长孙长史,你不认得没有关系,总会有人认得!” 程处弼的笑容不减半分,再次扬声高喊。 “房俊、尉迟宝琪何在!” “走,快走” “老不死的东西,再敢磨叽,信不信本将一鞭子抽死你!” 不过多时,高台下传来了一阵絮乱的声音,紧接着房俊与尉迟宝琪便领着一路禁卫,赶着十来名垂垂老矣的老人登上了礼台。 一见着那些老人,长孙师的面色就瞬时惊变,来得比墙壁灰还要苍白,身子下意识地就要往地上软倒! 这些人,全都是在程处弼清洗之后残存下来的世族宗主,也就是此次事件的参与者! “你们中可有人认得他,还有他们?” 程处弼指了指刘仁轨带上来的那人,又指了指那群刺客,向着那些世族宗主问道。 与着那些刺客一对眼,当下不少世族宗主便软倒在墙边,战战兢兢地撇开目光,一眼也不敢多看。 那些刺客他们哪里不认得,可都是他们府上的家丁、门客。 “家主!” 程处弼下颚一撇,刘仁轨带上来的那人便知意地走到其中的一名世族宗主身边,低头行礼。 “你,是你” 那个世族宗主瞪大的眼睛里,全是骇然,死死地憋出几个字眼,突然想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咬牙闭嘴。 “赵家家主,你来说!” 程处弼成竹在心,畅然一笑,走了过去,伸出画戟,用戟尖挑起那个世族宗主的下颚,声音里满是玩味的蛊惑。 “不” 赵家家主紧捂嘴唇,猛然摇头。 “说,还是不说!” 程处弼的目光霎时凛冽,戟尖更入,与赵家家主的脖颈,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稍有不慎,锋锐的戟尖便会划破他的咽喉。 面对死亡的迫在眉睫,赵家家主还是没敢多言,摇头更甚。 他哪敢说话,只要他轻轻一开口,来临的便是全族的灭顶之灾! “一只手!” 程处弼怏怏地收回了画戟,不再一眼。 “啊” 只闻一声惨叫,赵家家主便抱着断臂的胳膊在地上痛得直打滚,飞溅的鲜血不仅溅得周围的世家宗主一身,更是溅得那个执行命令的左卫军士一脸。 但他没有半点的异色,只是冷然用衣袖擦了擦,将沾染鲜血的佩剑插入剑鞘中。 “他不说,你们说!” 程处弼宛如猎人捉弄着已入陷阱中的猎物一般,游刃有余地将戟尖在这些世族宗主身上一一扫过。 “大人饶命呐!” 见识着赵家家主的悲惨遭遇,这些世家宗主面色蜡黄,惶惶恐恐地软跪在地,向着程处弼跪拜讨饶。 第506章 血腥恐吓,世族认罪! “哪来的骚味” 顺着味闻去,程处弼见着一名世家家主的裤子都湿透了,他的腿下还渗着一滩水迹,便将戟尖一转,挑向了那个世族家主的下颚。 “韩家家主,你来说!” 那个裤裆湿透的韩家家主露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半天也吱不出声。 “不说!一只手!” “啊” 随着程处弼的一声令下,韩家家主的手臂也与他的身体分离,再也不能接上了。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是个很没有耐心的人,正大光明杀人的事情,我不喜欢做,但我很有把你们一一做成人彘的兴趣!” 程处弼将画戟一刺,挑过一张胡椅,画戟一沉放置身后,退身靠坐在胡椅上,打量扫视着这些世族宗主们,兴趣盎然的说道。 “人彘你们应该不陌生,当年吕后就是把戚夫人做成人彘的!” “我只数三下,三下之后,三下之后,再没有人说,所有人都砍下一只手!” 人彘是指把人变成猪的一种后宫酷刑,经典的案例是吕后把戚夫人做成人彘,武则天把王皇后、萧淑妃做成人彘。 就是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扔到厕所或坛子里。 有的还要割去鼻子,剃光头发,剃尽眉发,然后抹一种药,破坏毛囊,使毛囊脱落后不再生长,永不再长毛发。 人彘是华夏古代最为残忍的酷刑之一。 所有的世族都诚惶诚恐地缩在一起,像看着恶魔一样惧怕躲闪着程处弼,毛骨悚然,团团发寒。 “一!” “二!” “三!” “看来你们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既然都想试试我程处弼的刀锋利不锋利,那我就试给你们看看!所有人,一只手!” 程处弼邪魅地扬着弧度,像把玩着玩具一般,悠闲地看视着这些世族宗主们。 “啊” 连声地惨叫伴随着鲜血四溅在台上此起彼伏,不绝如缕,艳红的地毯上血液淋漓,形成妖冶的血泊,让人心寒发怯。 在场的不少官员都难以看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不少人都恶心作呕,大口呕吐。 刘仁轨、李伯瑶、房俊、尉迟宝琪也有不忍心,但还是去直面这惨淡的血泊。 这是将军在教育他们,这就是政治,这就是政治失败的下场。 如果他们输了、失败了,他们也一样或许还会受到更加残酷的对待。 “我说,我说!” 终于有一名身体完好的世族宗主,在剑刃砍向自己的手臂时忍不住呼喊出来了。 “说!” 程处弼会心一笑,止住了那名卫士手上与他的手臂差之分毫的剑刃。 “我说出来之后,大人,能不能饶小人一命?” 看着夺臂的寒刃从手上渐离渐远,那个家主长呼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呼气,略带希冀地向程处弼讨价道。 “我可以和你保证,我不杀你!” 程处弼笑意更盛了,点头许许。 “是长孙师威逼着我们,让我们与他串通,对大人进行刺杀!” 那个家主听着程处弼的话,如临大赦,马上畅然大喜,大声地说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程处弼脸上的笑容更乐了,倾身向前,将画戟挑向那家主的下颚,阴冷的问道。 “刑家家主,你可是知道欺骗我会获得怎样的下场的” “安抚使大人,老朽说的都一一属实呐,这些刺客都是我们这些世族府上的家丁、门客!” “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是我府上的家丁!” 见着程处弼笑着笑着突然就异色了,邢家家主言语切切,马上就和破洞里掉绿豆一般噼里啪啦地将七七八八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 “就是之前我们送到您府上那一百万也都是长孙师诱拐我们凑集的,说是要通过这一百万引蛇出洞,将您送刺史府官署引诱出来” “大人饶命呐,我等可都是被逼无奈呀,我等都是一时糊涂才被长孙师给蛊惑,求大人饶命呐,求大人饶命” 听着邢家家主跟个炮筒子似的将事情全抖了出来,其他的世族宗主全都吓破了胆,惊起了一身的冷汗,都顾不上手臂上的伤和地上的血,一个个把头磕得乓乓作响。 额头、脸上、头发上全是血液。 眼见着这一帮子世族宗主这么没骨气,这么一干二净地把自己给卖了,长孙师真的是气无可气,只得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咬牙将唇齿之间的药丸咬破了! 他输了,完全地输给了程处弼,不是因为他长孙师无能,实在是这群猪队友太过于坑人! 胜券在握的程处弼转向了长孙师:“长孙师,你还有何话说!” “我无话可说” 长孙师对望着程处弼,眼里有说不尽道不完的苦涩,对着程处弼大恨一声,对着那些世族宗主们又连声大骂。 “但是我不甘!我只恨当初在你初到荆州之时没有除掉你,至于今日功败垂成!” “我只恨我找了这么一干愚蠢至极的无胆鼠辈、找了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好,很好,李伯瑶,全部押下去!” 程处弼侧目向着李伯瑶命令一声,戏已经演完了,长孙师丧家之犬般的哀嚎,他没有再听下去,再听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慢着!” 长孙师喝阻了,围上身来的左卫禁军。 程处弼返身一瞥:“长孙师,你还有何话说?” 第507章 长孙师既死,武士彟宣令! “成王败寇!程处弼,是你赢了!我长孙师也确实输了!但我不会让你羞辱我,更不会让你侮辱我长孙家的名声!” 长孙师一脸肃然,直对着程处弼,铿锵有力、斩钉截铁的说道。 “长孙师,辱没你长孙家的名声的,是我程处弼吗!” 程处弼停下了准备走开的脚步,转身面对着长孙师嗤鼻冷讥,声音傲盛,气势强横。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你的所做所为!用脑子好好想想!带下去!” 说完,程处弼傲然转身,走向了武士彟。 对于长孙师他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将其押解下去,按照大唐律法进行审理处决便是屈辱? 那他程处弼如果没有锦衣卫这一招暗棋,在今时今日被他长孙师刺杀身亡的话,岂不是天下笑柄! 要想人不罪,除非己莫为。 既然当初胆敢做出那样的事情,进行那样的选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呵呵呜呜” 长孙师仰天长笑,笑容中布满了心酸与落寞,忽然之间一口热血从牙齿中喷出,狰狞的笑着。 “程处弼,就算我长孙师要死,也不能死在你的手上!” 斗转之间,长孙师的身体一下子向前倾倒,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好似丢了魂似的,血浆若水花一般哗啦啦止不住地从他的口中涌出。 “咚” 长孙师一头栽倒在地,倒在了他身前的血泊中。 “长孙长史” 周围的官员马上团绕在长孙师的身边,往他的鼻翼和脖子上一探,面色一惊,再将长孙师的身体反转过来,但见他面色霜白,舌苔发紫,惊惶起身向程处弼报道。 “安抚使大人,没气了,长孙师服毒自尽了” “担架,抬下去!” 程处弼漠然注目了几眼,无喜无悲,冷声道了一句,又抬手指了指缩在一团的世族宗主们还有刺客们。 “把他们也一并押下去!” 长孙师死了,这是他意料的结果。 在荆州赈灾的这段时间,长孙师给自己制造了这么多的麻烦,生了这么多的事端,不死还真对不起自己。 就算他不自尽,自己也会按照刺杀钦差大臣、欺君罔上的十恶不赦之罪,将他凌迟处死。 可是,长孙师如自己所愿就这么死了,但自己却高兴不起来了 “安抚使大人,您之前不是和我保证,您不杀我吗!” 见着两名左卫军士也将自己一并束手押解,邢家家主死命地挣扎起来,跪伏在地,向程处弼强撑着笑容请求。 “没错,我是答应你了,我不杀你。” “但我可没说朝廷律法不审判你,我程处弼可代表不了大唐律例!” 程处弼的第一句话让邢家家主心花怒放一语飞上九重天,但第二句话却立马将他打落到十八层地狱之中。 “程处弼,你,你不得好死,你” 看着邢家家主和个泼妇一般在左卫军士脱下去时,不停着咒骂着自己,程处弼可笑地摇了摇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邢家家主七老八十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天真幼稚,把自己当成了重情重义一诺千金的大侠,也怪不得长孙师说他们愚蠢至极! “都督,继续!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继续走下去,今天是您的复出典礼,可不能草草收场!” 将一干人等带下去之后,见着全部官员都茫然地注视着他不知所措,程处弼又走向老泪纵横、心乱如麻的武士彟。 “可照儿,照儿她” 武士彟抬起皱巴巴的老脸,看着程处弼,泣不成声。 “放心好了,请相信何军医的医术,一切都交给我,武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会把武小姐给治好的!” 程处弼双手搭在武士彟的手上,笑着安慰道。 兴许在武士彟这些远远忘记战争、已经过惯了和平时光的人来说,中箭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但在他们这些经历北疆战役洗礼的人来说中箭不过是家常便饭的事情,经常需要进行拔箭这样的外科手术。 而且,他可是拥有华佗传承的男人。 华佗,在中华外科手术史上,恐怕他要是称第二人,就没谁敢称第一人了。 “一切可就全拜托贤侄了!” 程处弼的自信笑容,感染了武士彟的信心,擦拭着朦胧的泪眼,破涕为笑,从胡椅上缓缓起身,端正了头上的官帽,捋直了身上的官服,向着周围的官员命令道。 “荆州都督府、刺史府两府官署的官员听令!” “属下在!” 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两府官员先是一怔,没有反应过来,再一回神,马上一个个躬身参拜。 “出入街坊,安抚百姓,重新组织好百姓入场!” 武士彟下出了今年来,他身为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的第一道命令。 “喏!” “荆州都督府、刺史府两府官署的文吏听令!” “属下在!” “将礼台一应用具,整理换新,重新布置好会场!” “喏!” “江陵县令苏然何在!” “属下在!” “准备好公文案牍,公堂用具,本官要当着全州百姓之面审理安抚使程大人今日遇刺一案!” “喏!” “荆州下辖各县县令、县长听令!” “喏!” “整理好各县灾民分属的安置方法,随时准备向本官与全州灾民汇报!” “喏!” “诸位官吏各司其职,定能重定乾坤、匡扶正义,不知程安抚使还有何补充?” 给一应官吏都部署好任务之后,武士彟又转向程处弼询问道。 “武都督所思,面面俱到,并无纰漏,这里便交给武都督了!” 程处弼徇徇点头,眼中若有精光。 他还有些担心武士彟做不来这么快的转变,没想到武士彟的适应能力非常之快,能够飞速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真不愧是吕不韦一般的杰出人物! “诸位这便下去,依令而行!” 武士彟再在这些荆州官吏的面庞上一一扫过,正色着刚毅的面庞道。 “喏!” 诸人纷纷散去,依令而动。 第508章 三十里相迎,房玄龄到来! 荆州北门。 坐北朝南,是为俯卑;坐南面北,是为崇尊。 迎接堂堂百官之首尚书左仆射的房玄龄、刑部尚书李道宗、御史大夫张亮、大理寺卿刘德威以及奉皇命而下荆州的三台官员势必要自南面北出城三十里相迎,以示尊重。 荆州城北,三十里处,旌旗招展,人马严整。 程处弼与武士彟两马并驾于前,左右都督府、刺史府官员依次按品阶排列,外围为左卫禁军守卫。 “回禀将军,房相车驾已至城外四十里处!” 马蹄飞张,尘土飞扬,一名探马从北面飞驰而来,下马禀道。 “奏乐!” 程处弼将手向上一展,令旗挥舞,鼓瑟吹笙,鼓作钟鸣。繁浩庄严的迎宾之乐,在荆州城北的平原上响起,洞彻天地。 见房玄龄车驾来近,程处弼、武士彟跃下马来,一并文武也下马,随着两人迎上前去。 “下官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武士彟拜见房相、任城王,见过张御史、刘寺卿!” “下官左卫将军程处弼拜见拜见房相、任城王、张御史、刘寺卿!” “我等拜见拜见房相、任城王、御史大夫张大人、大理寺卿刘大人!” 以武士彟、程处弼为首的荆州官员,依次向房玄龄等人行礼。 远远看到程处弼、武士彟携荆州文武出城三十里相迎,房玄龄悦目舒心,颇为满意地从车驾上下来回礼: “诸位请起,房乔受陛下皇命,会同刑部李尚书、御史台张大夫、大理寺刘寺卿三台,会审于荆州,查询荆州贪腐案,烦请诸位好生相与,不负皇恩!” 身后的李道宗、张亮、刘德威,以及所有的三台官员也从马上下来,与武士彟、程处弼等一一见礼。 “诚如房相所言,我等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躲藏掩盖,力求无愧于心,不负皇恩!” 武士彟代表着荆州官员,向着房玄龄表决心,表示着荆州对朝廷的敬畏与欢迎。 “贤侄久违了,老夫那不成器的二子,给你添麻烦了!” 与武士彟见礼之后,房玄龄慈祥地注目着程处弼,笑搭着程处弼的手说道。 在这荆州的几个月,程处弼给他的感觉,还是那般的处事不惊、泰然自若,已经有一股古井不波的底蕴沉淀了。 好,很好,他房玄龄果然没有看错人! “房伯父哪里的话,俊儿可是给小侄帮衬了不少好忙,使了不少的助力!” 程处弼也笑着与房玄龄答话,抬手往后扬了扬手指,低声一喝。 “房俊,还不快给本将滚上来!” “孩儿左卫亲府校尉房俊,拜见父相!” 程处弼的声音让原本不敢上前的房俊一吓,只能屁颠屁颠地跑来,紧张兮兮地垂着脑袋,向房玄龄行礼。 “嗯。” 好似房俊不是他新生儿子似的,见着房俊,房玄龄的老脸刷的一下便暗下来了,冷着脸低沉一应。 只有那温煦的目光,微微透出他对房俊的深沉父爱。 俊儿,在荆州,在程处弼的锻炼下,更为的老练,也更为的沉稳了,没有了那股子没轻没重的纨绔气息了。 “三哥!” “三哥!” 几声激动地喊叫,冲面而来,程处弼抬眼望去,原来是段瓒、李震、尉迟宝琪从队伍后边领着左卫禁军过来了。 “段瓒、李震、尉迟宝琳,你们三个废物还来荆州干嘛,什么事情三哥都已经整理完当了,你们三个可以麻溜的滚回京城了!” 房俊见着这三人,哪有对这老爹房玄龄的半分紧张,嬉笑着冲着三人怒骂过去。 “孽子,你!” 刚对房俊可圈可点的表现微微满意的房玄龄立马老脸一黑,胡须吹得左右分岔,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文武官员的面顾及到他堂堂宰相的风度,差点就一记黑脚踹了过去。 “房相,房校尉少年心性,多日不见与朋相与,自是亲近,此处风沙甚大,不宜久留。” 武士彟连忙笑眼融融地打着圆场,抬手示意人员散开,邀请房玄龄入城。 “房相远来,车马劳顿,恐怕身消心疲,下官已为房相还有诸位同僚安排好厢房,设下薄宴,烦请房相还有诸位同僚入城!” “请!” 房玄龄捋了捋须子,昂着脑袋,恢复了宰相的气度,转阴为晴,伸手示意武士彟先请。 “请!” 武士彟哪里敢先,垂下身子,再一作请。 一番谦让之后,最终还是房玄龄与三台人员先行入城,荆州文武再随其后。 荆州都督府,官署大厅。 自从归政于武士彟之后,程处弼的官署也从刺史府搬到了都督府上,毕竟刺史府才是真正的权力中枢。 “末将左卫亲府中郎将段瓒请罪,请将军大人责罚!” 刚一入厅,段瓒便单膝跪地,向程处弼请罪。 “末将左卫亲府左郎将李震(末将左卫亲府右郎将尉迟宝琳)请罪,请将军大人责罚!” 李震、尉迟宝琳对视一眼,也跟在段瓒的身后,向程处弼请罪。 “亲府中郎将段瓒、左郎将李震、右郎将尉迟宝琳,行军不察,心思放纵,怠慢军机,延误灾情,险些酿成大错,然护卫房相一行安全抵达荆州,亦是有功!” 程处弼站在案前,双手背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三人,腔正字圆的判定。 “本将判汝三人,权杖四十,罚俸一年,汝等可心服?” “末将心服!” 三人心怀感激,拱手谢罪。 如果真要是耽误了灾情,闹出了祸端,他们三人可就犯下了滔天大罪,现在只是军杖四十、罚俸一年,已是法外开恩,他们三人如何不心服口服,心怀感激。 “三哥!” “大人!” 李伯瑶、房俊、刘仁轨等人连连向程处弼望去,紧张着程处弼的动作,大有程处弼下命令,就准备出来进言之势。 今天可是兄弟们难得一聚的大好时光,如何能够杖打四十引来晦气,再说要是打了这几人,等下喝酒也不好喝了 “但今日是诸军重逢于荆州大喜之日,不宜冲害,四十军棍权且记下,待回长安之后再行补上!” 程处弼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抬手按住,继续说道。 “多谢三哥!多谢三哥!” 李伯瑶四人欢喜连连地将段瓒三人扶起,大大小小闹成一团,好不欢愉。 “咳咳李伯瑶、刘仁轨、房俊、尉迟宝琪何在!” 程处弼冷咳几声,打断了他们的久别重逢。 “末将在!” 李伯瑶四人马上整理好衣襟,排成一列,静候着程处弼的吩咐。 “待诸将士休整好之后,安排好酒菜,全军同庆,今日酣畅痛饮,不醉不归!” “喏!” 厅内寂静一时之后,突然爆起热情的欢呼。 第509章 会面房玄龄 荆州都督府,程处弼的书房。 “七千万两百万贯!没想到你小子的敛财手段,比老夫还要有一手!” “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估计老夫这个尚书左仆射也要退位让贤给你这小子了!” 见着程处弼交上来的卷宗账本,房玄龄的老脸那可是红里透白,捋着花白胡须,笑得是酣畅淋漓。 本来去年的国库就非常的空虚,想要跟薛延陀交战之时连个五万军队的军费都难以凑出。 后来虽然程处弼提出了刻石勒功,从文武百官上上下下刮了一刀,砍出了一千二百多万贯,但这钱还没有捂热,就被李二陛下挥霍到御驾亲征上去了。 来来往往的军费开支,再加上对功臣将士的封赏以及对阵亡将士的抚恤,不仅一千二百多万贯,全部给李二陛下挥霍一空,还从国库中倒贴出去了五六百万贯。 所幸去年的国税是在李二陛下出兵之后到了十月中旬才全部收上来并清算清楚的,不然李二陛下还要糟蹋得更多。 但就是这样,还给今年的国家财政计划捅上了不少的窟窿。毕竟,天下才刚刚承平三年,国家百废待兴,正是需要大刀阔斧搞建设的时候,哪里都需要用钱,哪里都离不开钱。 现在有了这七千二百万贯,他这个尚书左仆射终于可以缓缓气、喝喝茶,舒坦舒坦,终于不用过那种恨不得一枚铜钱当成两枚使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了。 这程处弼到哪都能整出一波银两出来,给国家添砖加瓦,房玄龄哪里不乐开了花! “房伯父,您就别嘲讽小子了,小子能有几斤几两还是自个清楚得很的,您还是兢兢业业的做您的百官之首!” 对房玄龄的夸奖,程处弼可是很没当一回事,甚至还有些冷热不知的意味。 “再说了,您这“敛财”一词,小侄可就不爱听了。” “要说是敛财这也不是小侄敛财,而是那些个已经在黄泉路上的荆州世族敛的财,小子秉公办案,依法抄家,可按的是大唐律例!” 房玄龄这人,他敬重是打心眼里敬重,纵观华夏五千年在统一的帝国中能与房玄龄相媲美的贤相,一只手都难数得出来。 可房玄龄这人,太热爱工作了,简直就是工作狂,反正听房俊说他家老豆在政事堂或是尚书省,从来都是早去晚归。 不仅房玄龄自个是工作狂,还老是热衷于拾掇自己这般的社会好青年,让自个也勤勤恳恳的工作。 也不知道这老豆历史上是怎么活到六十九岁的 “你小子这伶牙俐齿的老夫也不和你争论,还有一些多出来的尾款呢?” 房玄龄对程处弼这一油盐不进的态度也见怪不怪了,笑骂了一声,继续翻看着手上的账本,指着其中一处问道。 房老抠 程处弼看了一眼,暗骂了一句,而后慢条斯理,一笔一笔跟着房玄龄解释道: “那二十三万的尾款,其中三万用于赈灾每个灾民一贯钱,五万用于江陵百姓的补助每个江陵百姓五百文,还有五万用于荆州商会的奖励” “在荆州世族对小侄的打击之时,江陵的百姓也很大程度上的受到了荆州世族的迫害,而对于荆州商会的奖励则是因为小侄能够成功安抚荆州则是多亏了这些商人的帮助” “至于剩下来的十万贯,则是被武士彟武都督收入了荆州的府库之中,用于荆州官吏的俸禄发放,还有将来荆州的运转用度” “当然这些钱的开支用度,都是有记可查,也都是小侄与武都督一同商议过的,同时也都上报了陛下,受到陛下的御批准许的。” “而那朝廷下拨用于赈灾的十万两白银,还有那十万石的粮草分毫未动,房伯父可以派人进行查验!” 对于房玄龄的抠门他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头的。 当初这老扣可是把家国困苦、社稷安危说得是天花乱坠,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口水,死皮赖脸都用上了,就为了坑自己的一万贯钱。 “行,你小子办事利索,老夫知晓。” 房玄龄哪里知道程处弼对自己的负面感观,他只知道对于程处弼有条不紊的回答他很满意,同时又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可这么多的钱粮运转,你就不怕再出现什么贪污腐败的问题来,你就能确保那些钱粮都发放到百姓的手上去了?” 程处弼不仅是李二陛下发现的,同时也是他挖掘的栋梁之才,对于程处弼的保驾护航,他也不差李二陛下的上心。 不然他也不会,在李二陛下想要为了给李承乾治病而召见程处弼时,入宫劝阻李二陛下。 金黄银白,易起人之贪念。 此刻,程处弼正是国家反腐倡廉的首功功臣,是朝廷准备树立起来的一面明镜。 程处弼自身的清白他是可信的,但要是他的手下贪赃枉法,在为政布施下犯下什么过错,到时候被对手抓住了痛脚,泼了脏水可就不好了。 “房伯父放心,那些灾民的钱粮可都是当着全州官员的面发放的。” 程处弼虽然没有房玄龄想的那么多,但也明白贪污在此时的极端敏感性,感激一笑,轻松地向房玄龄反问一声。 “而发放给江陵百姓的钱粮也都是小侄亲率着左卫禁军一家一户的发放的。对于左卫禁军,房伯父可有放心?” 第510章 老狐狸与小狐狸 “放心,老夫当然放心!你小子当真是心思巧妙!” 程处弼的方法,直让房玄龄拍手称叹,连声叫好。 当着全城百姓之面发放赈灾钱粮,当然就没人能够在钱粮方面做上手脚。 而派遣左卫禁军去每家每户给江陵百姓发放钱粮,更是让他拍手叫绝,浮一大白! 大唐如果真有哪一些人,没有丝毫的贪腐之心,那可能就真只有左卫禁军了! 左卫禁军,这可是陛下的亲军,能入左卫禁军之人,不是勋贵子弟,便是战功赫赫的百战精兵! 他们缺钱吗?不,丝毫不缺! 他们所领取的俸禄是大唐军队中最高的,他们所领取的封赏也是大唐军队中最厚实的! 不仅如此,他们的住房安营、他们的武器装备、他们的衣用食物,各方各面都是大唐军队最为优厚的待遇!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陛下的亲军,这是大唐军人最高的荣誉! 没有谁会为了微薄之利,冒着玷污左卫的荣誉,冒着被陛下清除出左卫的危险,去贪图那一点蝇头小利! 荣誉,对于军人来说,尤其是勋功在身、富有世族骑士精神的军人来说,荣誉即是生命,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千百倍! “不过,有件事情,老夫到是没想明白,不知贤侄可否给老夫解惑?” 停住几秒,房玄龄祥和的柔光里,带着些许老狐狸般的奸诈,声色并茂地向程处弼咨询求问。 “这小小的荆州世族如何胆大包天,大盗窃国,侵下七千二百万贯,近乎大唐两年半的国税,如此之多的钱两?” 老狐狸! “世人都晓“房谋杜断”,房伯父善谋,杜相善断,大唐之庙算无人能出房伯父其右,房伯父又何来揣测小侄之心思?” 房玄龄有老狐狸般的智慧,程处弼自然也有小狐狸般的狡黠,给着房玄龄添着茶水,随着房玄龄打起了哑谜来。 他可丝毫不信,房玄龄这老狐狸,没有看出门道,而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呀你,你小子还真是心思缜密!” 房玄龄一下愕然,而后又伸长手指指着程处弼,点手连连。 他如何不知道其间的奥秘,只是想要从程处弼的口中亲口确认此事。 尽管程处弼跟着自己打着哑谜,但他也理会其中三味了,事实却如他所想。 房玄龄目视着程处弼精湛的茶艺,促狭一笑,神神秘秘、轻轻慢慢地道出了一句: “对了,老夫还有一件要事要告知于你:长孙无忌被陛下罢相了,不再入政事堂处理政务了,就在老夫行至洛阳之时!” “嗯。” 程处弼手指微顿,停了一下,给房玄龄将水添置七分满,又给自己添了七分茶水,并无房玄龄所想,程处弼会因为此次消息而震惊,将茶水溢出或是将茶水撒在案上。 “你小子怎么一点也不惊异?” 见着程处弼的神色,到是房玄龄自个有些惊奇了。 “难道房伯父以为,长孙无忌不会再次复起?” 程处弼吹拂着手中的热茶,摇头一笑,腾腾而上的水汽,给他增添了几分古代军师般神秘的睿智。 看来自己的布局是正确的,李二陛下终究是对长孙家有所容情。 长孙无忌的罢相,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长孙无忌此前被李二陛下削去了吏部尚书和左武候卫大将军两个实职,要是再把他宰相的实职给削去,长孙无忌可就真成了空有头衔的国公爵爷了。 不过,长孙无忌只是没有了入朝参政的资格,开府仪同三司的官阶还给他留着,放到后世这只能算是停职,而不是罢职。 让长孙无忌罢相而不是罢职,一来是对长孙无忌乃至整个长孙家的保护,二来一个宰相的停职也足够对朝中文武有所交待了。 他也没想过李二陛下会把长孙无忌罢职,就算罢职了也会复起,只要长孙皇后在位一日,长孙无忌的宰相之位,就一定会保留。 就算长孙皇后去了,只要继承皇位的是长孙家的血脉,长孙无忌的相位一样会稳如泰山,下一朝的帝王依旧需要外戚的支撑。 但就算是如此,这一次给了长孙无忌一个教训,足够让他们长孙家安分守己一段时间,不再对自己有所扰乱了。 “你小子可真是聪明绝顶呀!” 房玄龄诧异地注目着程处弼,赏心赞叹,目光通火,他没有想到程处弼能够看得如此长远。 确如其所言,长孙无忌的停职,只是陛下的折中处理,他的停职只是暂时的,只是陛下堵文武百官之口的一个噱头,待风头一过,长孙无忌还是会官复原职。 毕竟长孙无忌是最早的从龙之臣,也是朝中最重要的一支——外戚之首。 “房伯父就休要在取笑小侄了,小侄还有一问,这大牢之内的官员,房伯父打算如何处置?” 程处弼谦虚回礼,继而问道。 “这件事情,你不去问张亮、刘德威,反倒来问老夫?” 房玄龄吹开茶水的热气,呷了一口,也如程处弼一般的狡黠,不答反问。 “” 程处弼瞠目无言,这老狐狸也太精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公事公办呗,凡是参与荆州世族一案者同罪,未尝参与者依照其行,根据我朝律例,进行惩处。” 房玄龄见着程处弼的神色,低眉一笑,严肃着声音说道。 “对了,房伯父,这赈灾已经结束了,荆州政权也交给了武都督,不知我这安抚使已是空谈,不知可何时回京复命?” 程处弼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个问题才是他真正担心的问题,从收到程咬金、李丽质、傅奕的书信后,一直担心到现在。 房玄龄快速地吐出两词:“立刻、马上!” “啊!” 程处弼陡然色变,失声惊叹。 难道真如自己所料,李二陛下着急召见自己回京为李承乾治病? “没有,待老夫处理完这官员腐败案之后,便一同回京!” 见着程处弼吃瘪,房玄龄很没风度的大笑说道。 “好” 程处弼舒心地缓了一口气。 “贤侄,你可曾想,若陛下真要着急召你回京,为何不飞鸽传书或是命人以八百里加急?” 将程处弼神色变幻收尽眼底的房玄龄,慈眉一挑,和煦着阳光般的面庞,再一问道。 “多谢房伯父教诲!” 程处弼一语惊醒,黑墨般的双眼白光粼粼,恭敬地向房玄龄长揖一礼。 第512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那就好,那就好,有贤侄这番承诺,老夫就放心了!” 武士彟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荆州形势一片大好,他现在就是担心荆州商会这一个不定因素了。 倘若程处弼将荆州商会这一因素也给他安定下来,这荆州之政,就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他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扶植忠诚于他的寒族、中小地主,将他们培养成新兴世族,同时也将自身完完全全地洗白,把自身的商人印记清洗干净。 商人,终究不是地位的象征,只有世族才是权力的真正主宰。 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年续弦,会娶武照的母亲杨氏这样一个四十四岁的老女人,就是杨氏一直生不出儿子、他也不休妻的原因。 因为杨氏出自世家大族弘农杨家,是隋朝宗室后裔门下省纳言(侍中的前称)宰相杨达之女。 “对了,不知道武小姐的病情如何?” 程处弼没有武士彟那么多的算盘,他的心思已经转到了武照的身上。 对于这位未来的女皇竟然会舍命“救”自己,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传说中的感情?他和武照都没见几次 可若不是感情,他又找不到其他任何牵强的理由。 “多亏了贤侄送过来的金疮药,不仅小女的伤好了,而且听她说都没有留下疤痕,你知道的女孩子家家最爱美了” 谈及武照,武士彟的容颜上也多了几分温暖,就是语言也多了几分玩笑。 “武小姐无恙就好,只是不该将武小姐卷入其中了” 程处弼惋惜地叹了一句,欲言又止,没有直视着武士彟,但眼角地余光却时刻锁定在武士彟身上。 他有心想知道武照为什么会救自己,但又实在开不了口。 总不能直接问武士彟“你女儿救我,不会是因为喜欢我”,这么没脸没皮的话。 “贤侄哪里的话,那次是老夫一时疏忽,才将小女带入会场,若非贤侄计划周全,险些坏了大计,到是老夫还需向贤侄请罪!” 接起话来,武士彟的脸上多了几分愧疚,对程处弼也更为的喜欢。 那日程处弼本来是要自身“中箭”的,谁会想到武照竟然会为程处弼挡上那一箭! 还好程处弼表现出超凡的掌控力,没有因为突然的变故而有半分的差错。 还是在盛怒之下,派遣李伯瑶去捉拿“刺客”,实则暗下隐藏在台后。 同时,表面上湮没在人群中的左卫禁军,实则是故意为之,一来是为了麻痹长孙师,让其觉得左卫禁军无法形成战力;二来是为了暗中潜伏到各个世家宗主的身边,做到及时的拘捕。 而人群中呼喊着“刺杀程处弼”的声音,也是程处弼事先安排好人员故意所为,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将人群中的刺客诱导出来,让从台后折返的李伯瑶来个瓮中捉鳖! 这般才策谋略当世无双的奇伟少年,实在是太合他武士彟的味口了,当世能够降伏自身女儿,能够与其相般配的,也只有此子了! 如果不是陛下下手太早、下手太狠的话,程处弼本应该就是他武士彟的东榻快婿 正妻之位,长乐公主已成定局,但他那心比天高的女儿,也不是个甘愿做妾的主 对于自家闺女与程处弼的恩恩怨怨,爱怨情仇,他也不知怎般说起,只能是看他们年轻人自身的造化了 “都督哪里的话,这不一切都平安无事了嘛!” 见着因为自己的话,让武士彟的脸上也挂起了阴云,程处弼连连乐笑着转移了话题。 “对了,按照房相的意思,处理完荆州世族一案之后,他还要对灾民的安置情况进行一番查访,大概要待半月左右,才会返回京城。” “房相要寻访灾民房相身为百官之首尚书左仆射,关心民生,那是应当” 听着房玄龄要查访灾民的消息,武士彟立马和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见着程处弼怪异的表情,连忙端起案上的茶水掩饰,但嘴角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悦动。 武士彟的表现,就像现在地方书记或高官接待中央的常委大佬一样。 房玄龄要寻访灾民,这可是大好的消息,要是自身能够在这段时间获得房玄龄的亲睐,搭上房玄龄的线,到时候对自己再入中枢,可就是一大助力。 李渊已是日薄西山,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武士彟也需要寻找新的派系进行依附。 这也就是在荆州这段时间,他为什么一直配合程处弼做工作的原因。 他此前做过利州都督,如今又担任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再加上之前又在中央担任过工部尚书,履历、资历他都有了,能不能担任宰相就缺身后的助力了。 不过,再一细想,武士彟的脸色就变得诧异起来了: “这般说来,贤侄半月之后,就要随房相一同回京了?” “不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见着武士彟古怪的表情,程处弼也莫名地雾水了,自己回京怎么了 “没什么那老夫可就提前恭喜贤侄再次高就了,到时老夫再在这刺史府设宴,为房相、还有贤侄饯行!” 武士彟连忙转惊为喜,拱起双手向程处弼道贺,但心里却是吃了黄连般苦涩不堪。 程处弼这要是一走,他那苦命的女儿可怎般事好 “都督说笑了,哪里什么高就,恐怕又是难得几度闲” 程处弼摇头苦笑,郁闷难言。 世人都以为此次赈灾荆州是李二陛下在考验自己出将入相的能力,赈灾得力,自己也就通过了考核,有了正式担任文官的资格,自己也深以为然。 但自己已经身兼数职,左卫将军、国番监祭酒、锦衣卫指挥使、军械司郎中、弘文馆学士 真要是回去,李二陛下再给自己添个文官的担子,给自己来个“被”当官,那岂不是真要像诸葛亮一样活活累死 第513章 落花流水,有情难言...... “咚咚” 几声轻柔地敲门声,轻轻地响起。 “什么人?” 武士彟警觉地往门口探去,低沉冷喝一声。 “爹爹,是女儿!” 门外传来了若山间清泉般清润甘甜的声音。 “照儿呀,进来!” 武士彟笑望着门口,柔和的答道。 “女儿拜见爹爹,拜见程安抚使!” 武照轻轻地推开门,踏着莲步,在侍女的陪同下,缓步而来。 “请起!” 程处弼站起身来,一时难堪,不知道是应该自己将武照扶起,还是让着武士彟扶起,还是就这么让她自己起来。 “听闻爹爹与程安抚使在前厅议事,女儿特意做了些糕点添了些茶水,送来给爹爹与程安抚使品尝!” 见着程处弼手足无措的样子,武照捂嘴趣笑,若桃花夭夭般浪漫,盈盈起身,接过侍女手上的木盘,将木盒与茶壶一一摆放。 “有心了!武照小姐大病初愈便弄些房膳之物,程处弼实在是愧受难当!” 程处弼作势拱手一礼,方才缓解尴尬,松气坐了下来。 武照也向着程处弼回了一礼:“哪里,多亏了程安抚使送来的金疮药,是奴家应该感谢程安抚使才是!” “哪里,是在下多亏了武照小姐的救命” “好了,你们俩人就不必你来我往的表示言谢,做那些男女姿态了。” 见着程处弼与武照你来我往,来回还礼,没完没了了,武士彟连连笑着打断,转开嗅了嗅,打开了木盒,向程处弼作请。 “好香啊,一闻便知是照儿最为拿手的桃花酥,今日趁着贤侄到此,老夫可是有福咯!贤侄,快尝尝看!” “此酥,芳香扑鼻,清新通气,甜味清爽,油而不腻,实在是难得的佳品!” 程处弼轻捏起一个酥,品尝了一口,满意地评赏道。 “既然好吃,贤侄便多吃几个!” 见程处弼喜欢,武士彟开心地将着木盒推到了程处弼的一边。 “好了,佳品虽好,不得贪口。” 程处弼又尝了一个,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起身向着武照、武士彟各施了一礼。 “多谢武照小姐一番美意了!公事已矣,在下也要告辞了。” 武士彟劝阻道:“贤侄不若用完午餐再走?” 程处弼答道:“不了,房相还等着在下回去复命呢!” “那是,那是,大事要紧,大事要紧。” 见着程处弼说到了房玄龄,武士彟连忙转口并再三嘱咐。 “请贤侄转告房相,但有需要老夫配合相与之事,老夫一定竭尽所能!” “在下明白,在下一定把话带到!” 程处弼点头拱手,转向武照清浅的笑着说道。 “对了,武照小姐虽然身体安康,但还需保养身子,不宜多动,不然伤口复裂,就不好了!” “多谢程安抚使关心,奴家记下了!” 武照笑若桃花淡粉,美眸流盼。 “告辞!” 再一拱手,程处弼转身离去。 “请!” 武士彟也随即将程处弼送出门去。 “照儿,程处弼就要离开了” 送走程处弼回到大厅的武士彟,见着在收拾茶几的女儿的纤弱背影,有些心疼,轻声地叹了一句。 “他不是已经离开了” 武照听着武士彟感觉有些没头没脑,继续收拾着茶案,再一寻味,忽然转身,凤眸直瞪着武士彟。 “爹爹的意思是” “嗯,待房相审理审查完荆州世族、官员贪腐案之后,程处弼也会随着房相一同回京” 武士彟点了点头,坐回了胡椅上。 “还有多久?” 武照的声音有些紧张。 “只有半个月了。” 武士彟的声音很轻很慢。 “也是,荆州赈灾工作几近圆满,他在荆州也都快待上三个月了,是该回去了” 武照的手怔了怔,绝美的容颜上有怅然,也有释然。 “难道你就让程处弼,就这么走了?” 武士彟试探地问道。 “爹爹想让女儿怎么做,难道爹爹要让女儿放开女儿家的身段,去央求他程处弼不得离开不成!” 武照停下了手,桃唇撅起、琼鼻高抬,笑容清戚而孤高。 “什么叫爹爹想让你怎么做,而是你想要怎么做!” 凝视着倔犟的女儿,武士彟难得的严冷,冷声说道。 “若你真对他程处弼无情,又怎会此前苦苦针对于他!” “若你真对他程处弼无意,又怎会那日挺身为他程处弼挡上一箭!” “若非你对他程处弼情意皆在,又岂会穿上女装,又岂会以奴家自称,又岂会亲手做这桃花酥” 知女莫过父,他的女儿他最明白,女儿的改变,一点一滴他都记在心里。 “够了,爹爹!是女儿的终归是女儿的,不是女儿的终归不是女儿的!” 武照一掌奋力地拍在案上,冲着武士彟嗔怒地吼道,但雌威不过三秒,便乏力地倚靠在胡椅上,娇踹连连,眼中水光点点。 “唉,若不是陛下突然赐婚,若是你娘早日与崔夫人合上八字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见着女儿凄婉的身姿,一股心酸从武士彟的心头冲上唇齿,面庞憔悴,声音惆怅。 “爹爹,女儿再说一言,若他程处弼真是女儿之人便定有姻缘,若其不是,则女儿也不强求!” 武照强仰着头,不让泪水滑落,咬着贝齿,一字一顿,倔强的说道。 “但这顺乎于命、逆来顺受的性子,可不像你呀!难道你就真不打算” “纵观整个大唐,有且只有程处弼这一青年才俊能够配得上你,其他世族勋贵子弟,你谁又能看得上呢?” 但武士彟还是想再多劝说几句,他清楚了解女儿这看似刺猬般娇横带刺的面具下,那颗易碎柔弱的心。 “可可难道女儿要去给他程处弼做妾吗!” 武照终于忍不住了,滚热的泪水顺着光滑的玉容,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唉唉” 武士彟只能是一声一声,一声一声地叹着浊气 第514章 饯别宴上,一“媚”绝代! 荆州刺史府,官署大厅。 大红灯笼,凌空高挂;红彩绢缎,串梁飞檐;牛油红烛,颗颗通亮;红毯铺地,尊贵古朴。 虽然几案、酒馔、餐具、菜肴,武士彟不敢在惩处贪腐的这个严重时节,大搞奢靡铺张、引人注目。 同时,他也不敢过于繁盛,让房玄龄误以为其实荆州财政情况很好,从而不给那两百万贯了。 但该到位的地方,武士彟还是做得很到位,保持好基本的规格。 既不超标过度,引起房玄龄的反感,也不显得简单疏陋,让房玄龄以为自己心生怠慢。 作为一名地方官在如何招待好朝廷大员上,这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不过,从房玄龄入门的态度上来看,武士彟这门功课,显然成绩优良。 筵席上,武士彟作为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荆州的现任主人,而程处弼也作为荆州安抚使,曾经荆州的主人,两人并坐在同列的两方主位上。 房玄龄、李道宗、张亮、刘德威四人分坐于两人左右。 本来武士彟与程处弼是有心将这两个位置让给房玄龄与李道宗的,毕竟一个是百官之首、宰相之尊,一个是宗室贵胄、大唐亲王。 虽然现在这样坐法不符合官阶与地位,但客随主便,强宾不能压主,房玄龄、李道宗不同意,他们也只能如此。 接下来,则是三台官员、都督府官员、刺史府官员、左卫官员依照品阶,依次而坐。 “这第一杯酒,本官代表荆州下辖八县数十万百姓感谢房相及诸位大人对荆州的关心,感谢诸位这些时日为荆州桑梓所做的贡献,诸位辛苦了!” “这第二杯酒,本官要单独敬安抚使程大人,是程大人力挽狂澜,查处出荆州世族以及刺史府官署一系列大盗窃国的贪腐阴谋,还荆州法度以公正,还黎民百姓以青天!” “这第三杯酒,本官代表荆州都督、刺史两府上上下下官员,为房相、程安抚使还有诸位大人饯行,恭祝诸位一路平安,步步高升!” 武士彟高举着酒樽,一连三杯,敬过诸人,算是给这场饯别宴起了开场。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歌舞乐曲助兴,厅内众人,自个吃吃喝喝、觥筹交错的时间。 “都督” 一名侍从从大厅的墙边一路小跑上来,绕到武士彟的身后,贴着武士彟的耳郭,小声地说道。 “让她上来!” 这一简单的答案,武士彟却如泰山压顶般思量了许久,向着转身正与房玄龄敬酒的程处弼多看了几眼,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是是非非,恩恩爱爱,情情愿愿,恨恨怨怨,一切的一切,就让她亲手在这场宴会上面了结 歌声停止,舞女罢退。 一位雍容唯美、端庄秀丽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质地柔软、面料垂顺、夏天清凉通透、冬天收身保暖的丝绸,永远是女人最为钟爱的制衣材质。 轻盈柔软又自带仙气的百褶裙,温柔细腻又优雅庄重,永远是古代淑女的不二着装。 带有大唐独特开放式的露肩加一字领设计,将她性感的香肩锁骨展现得刚刚好,尽显刀削般细肩的美白肌肤,美艳却不低俗,开放却不奔放。 肩头刻意剪裁的荷叶边造型、手腕处荷叶边袖的设计,打破传统百褶裙中规中矩的沉闷,碧绿清透,给人以清新飘逸的美感。 一朵浪漫绽放的莲花,细致的描绘在裙身,饱满精致、明艳动人,加上领口独特的莲花纹理设计,万般嫣红,粉润绝尘。 数不胜数的细小莲花伴随着清新雅致的淡绿荷叶,配合着收腰修身的设计,点缀在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之上,清新甜美,清凉且温柔。 宛如营造水花一般的白蓝条纹与群褶相交,层次分明,好似碧波荡漾,一层接着一层,凌波微步,清晰潋滟,恰似仙女般的轻盈飘渺。 也许,荷叶、荷花天生就应该贴合百褶裙,荷叶出淤泥而不染,荷花濯清涟而不妖,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凌波而来的女子更添些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仙气。 前后延伸的荷叶边裙摆,绿意盎然,每一次莲步都展示出她的优雅与冷艳,也都散发出清清淡淡的荷香,简约却精致,大气而细腻。 貌美如花?花容月貌?如花似玉?美若天仙 程处弼不知道用什么成语来修饰眼前这位颠倒众生的女子,也许用什么成语来修饰都不足以形容此女的风华绝代。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武媚娘,人如其名,也许只有,那个“媚”字,才是对其唯美的诠释。 一笑百媚、妩媚多姿、婀娜妩媚、花嫣柳媚、百媚千娇、桃夭柳媚 “此乃本官之二女武照。照儿,还不快给诸位大人见礼!” 武士彟指着庭中的女子,洋洋自得地向着诸位官员介绍道。 “小女子武照拜见爹爹,拜见诸位大人!” 武照端庄地向着庭中,盈盈折腰,娉娉而起。 武士彟继而问道:“你来此前厅,可曾有事?”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得相逢。” 武照再挥云袖于腰间作礼,转眄,贝齿轻启。 “今日乐盛,岂能只有丝竹管弦之声。小女子斗胆,请奏一曲,为诸位大人助兴,亦为诸位大人饯行!” 第515章 饯别怀殇,高山流水! 果然这丫头是为了程处弼而来的也好,就让她自己与程处弼安心话别 “这” 武士彟沉思了一会知会其意,但还是没有立马答应,而是转向了房玄龄问去。 “不知房相,意下如何?” 他是主人没错,但行与不行,却不能由着他的主意,房玄龄答不答应才是关键,房玄龄才是这间屋子最为尊贵的存在, “弦音通景,方知此间乐趣;弦音通明,方得此间情趣。既然武姑娘有此好意,老夫当然赞同!” 房玄龄这般通今的大儒当然会答应,还文绉绉的赞赏了一句。 毕竟武士彟是主,而自己是客,主人家的孩子,要给身为客人的自己奏乐欢送,当然是很好的礼节。 不管这武姑娘琴弹得怎样,但面子肯定是要给武士彟的。 但房玄龄也没有独断专行,也很有民主风度的询问了在座官员的意思: “只是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欢饮筵席,若能有琴,当然最好!” “房相所言甚是,当得有此琴声!” 武士彟和房玄龄都答应了,在座的官员当然是满口叫好。 哪里敢有官员还不识抬举地提出反对声音,那不是和荆州的封疆大吏、和朝廷的首辅宰相这两位顶牛,给自己找不自在。 官场就是如此,无论上级提不提他的身份,无论他是否说与你同辈而视、与你称兄道弟,无论是真心也好,还是假意也罢,你都不能和他真正同辈交流、称兄道弟。 他与你同辈而视、称兄道弟,是亲和、是体恤,但你当真与他同辈而视、称兄道弟,那就是尊大、是无礼。 只要他是你的上级,他就始终是你的上级,你永远不可能和他真正同辈交流、称兄道弟,除非你的职务与他的职务平级。 无论将来是你的职务高于他的职务,还是他的职务高于你的职务,都会打破那个平衡。 “既然房相还有诸位大人都赞同你演奏,你便演奏一曲,为诸位大人助助酒兴!” 见众人都没有别的意见,武士彟方才向着武照平和的说着,但那和蔼的目光中,却有着高出声音不少的温度。 “喏!” 武照袅娜转身,轻挥衣袖,绣口一吐。 “来人呐,抬琴上来!” 不时,便有两名侍从抬了一张古琴上来。 “人生易老,苍天难老。相知可贵,知音难觅。今日已矣,他日难期。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一曲《高山流水》,为诸位大人助兴!” 武照向着厅内的众人再行一礼,便如弱柳扶风般飘摇在琴案前,本来就有些低迷、沧桑的词句,在那空谷幽兰般的声音,更显得哀怨、凄婉。 “珰珰” 琴弦轻拨,旋律在宽广音域内不断跳跃和变换音区,虚微的移指换音与实音相间,旋律时隐时现。 停顿有致的琴音给人以巍峨厚重之感,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庄重而神秘。 “珰珰” 引子部分很快便过去,琴音渐起。 清澈的泛音,活泼的节奏,好似《小石潭记》中的幽间之潭水,淙淙寒流,铮铮如鸣佩环。 又如《兰亭集序》中的竹林之细流,流觞曲水,清清比管弦音。 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 琴音融融,其韵扬扬悠悠,如歌的旋律俨若行云流水,好似苏子与客泛舟游于烟波浩渺的大江之上。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珰珰珰珰” 及至第六段,琴音急切,连续的“猛滚、慢拂”作流水声,递升递降,跌宕起伏,大有“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赴龙门”之声势。 又似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矣 “珰珰珰” 琴音先降后升,音势大减,续续作弹不似此前那般嘈嘈切切。 恰如轻舟已经穿过巍峨险峻的川江、九曲湍急的荆江,这两段最为危急的地方,势就倘佯,但还是存有危险“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 “珰珰珰” 时至第八段,前面如歌的旋律再次响起,但不同的是,琴声稍快而有力,音乐充满着热情。 好似完全躲过荆江的危险,行至浩浩汤汤、气象万千的洞庭湖上,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把酒临风,其喜洋洋。 “珰珰” 第九段终章,若扬子江前百川到海的旋律,颂歌般由低向上,激情扬起。 一时,长烟一空,浩渺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海鸥翔集,海豚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珰” 尾声情越的泛音,如大海风平、波浪泛清般柔和的声音,使众人沉浸于“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乎”之思绪中,完美收尾 “小女子凡人俗心,琴技拙劣,难登大雅之堂,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曲罢起身,武照再于庭前,欠身达礼。 “武姑娘过谦了,停顿得宜,气韵自然,调达抑扬高下,此曲实在是意味无穷呐!” 房玄龄笑眯着眼,手捋胡须,仿佛依然置身于曲中般沉醉,评析,忽而睁开笑眼,抚手畅言,将眸光注在程处弼的身上。 “今日此曲绝妙,如闻仙乐,令人如痴如醉,实在是引人入胜,此间绝乐,岂能无歌!” 任城王李道宗欣然接话:“程安抚使文采飞扬,乃我大唐第一俊杰,不若再作歌一首,再让我等大饱耳福!” “是啊,去年于两仪殿,程安抚使一曲《丈夫歌》,回肠荡气,大有国士胸襟,至今仍萦绕耳旁” 武士彟也带着希冀的眼光望向程处弼,叹息感怀道。 “又闻程安抚使于北疆大胜归来之时,一曲《长河吟》再次风流于京!” “只是可惜适时本官已牧守荆州不得而闻,不若程安抚使再作首歌,以慰老夫憾事!” “既然诸位大人抬爱,在下就献丑了,请诸位大人赐教!” 见着房玄龄、李道宗、武士彟都希望自己表演,程处弼也不能推辞,只得整好衣襟,从案前起身,走下阶来。 第516章 一首《凉凉》,献给大家! “程安抚使之才名,武照已仰慕已久,只是今日不知安抚使又有何妙曲新歌,可需武照为安抚使伴奏?” 见程处弼起身,武照顾盼神飞,转眄,悦动的美眸柔情似水,颦颦笑兮地凝视着程处弼。 她此次特意过来作曲,就是为了给程处弼饯别。 一曲《高山流水》,既有伯牙子期烟渺相逢,知音得觅、心有灵犀的欢愉,也有子期仙逝,伯牙绝弦,知音难再、心生凄凉的悲怆。 人似曲、情如歌,一曲九段的《高山流水》,就如她与程处弼一般,跌宕起伏地奏出她与程处弼的相识、相知、相厌、相喜以及相离。 相识时的平淡,相知时的矛盾,相厌时的冲突,相喜时的欢悦,还有现在即将相离时的清婉。 她不知道程处弼能不能够理会自己的心声,但她这几个月的所有情感全部都通过这首《高山流水》表达出来了。 都说程处弼是大唐第一才子,如果他真这般惊尘绝世,就一定会知晓自己的心声,并能够对自己的情感予以回应。 “武小姐之琴技行云流水,袅袅乎似天籁之音,只是可惜,在下此奏乃是新歌,烦请武小姐待席上稍坐,在下微略献丑,以达小姐饯别之情。” 程处弼轻飞长袖,双手一揖,风雅若文儒,向武照一倾。 “奴家自当洗耳,以侯恭听!” 武照螓首微蹙,似有叹惋,又似有惊喜,秋泓般的眸子流光斗转,侧盼着程处弼,一步一飘摇地落座在新添的席位上。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不思量自难相忘” “夭夭桃花凉,前世你怎舍下。这一海心茫茫,还故作不痛不痒不牵强,都是假象” 富有磁性的沙哑歌喉,在点点怀伤的弦音的环绕下,若夭夭桃花在夜间狂作的疾风下凌天飞散撒下一地的迷醉,散乱一地的凄凉。 不这 一听这清凉的声音,武照瞋目哑然地凝视着程处弼,素白的嫩手,化成了绕指柔,紧捏着手帕于心口,粉面煞白。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片片芳菲入水流” “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落入凡尘伤情着我。生劫易渡情劫难了。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芳菲落地,化为春泥;芳菲落水,顺水而流 武照苍白的玉颜上又多出了几分迷茫,晶莹的眸子透出了晶亮的水影,她不知道程处弼对她到底是芳菲落地还是芳菲落水 “灼灼桃花凉,今生愈渐滚烫。一朵已放心上,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 一朵已放心上,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 武照凄美一笑,春水的眸子好似真是一汪春水一般,哗哗啦啦,流水潺潺。 是啊,一朵已放心上,他心已有所属,我又算得了什么,无论是零落成泥还是流水而逝,又与他何干,他又何尝能够记住自己 一朵已放心上,果真还是晚了,程处弼的心果真是系在了长乐公主的身上 聆听程处弼吟唱出来的歌词,注目着自己那哭成泪人的女儿,武士彟也只能暗暗叹息,唏嘘不已。 好啊,皇兄果真是没看错人,程处弼对长乐果真是一片真心,孤那大侄女,可真是好福气呀 李道宗捋着长须望着程处弼,从容有致地频频点头。 从这武家小姐一进门,他就见着这小姐的一颗心思都放在了他这侄女婿的身上,寸目都不曾离开。 可是呢,也苦了这武家小姐,用情至深,整个落水芙蓉 难道武照真对自己用情至深? 看着梨花带雨的武照,程处弼自己也发懵了,但歌曲已然唱至此处,不可绝断,只得继续以阳刚细腻的嗓音吟唱那深情沧桑的歌曲。 “凉凉三生三世恍然如梦,须臾的年风干泪痕。若是回忆不能再相认,就让情分落九尘” 事已至此,离别在即,就算有情也只能暂搁于此。 三生三世,亦不过恍然如梦,须臾经年亦能够风干泪痕。 时间是最好的见证者,也是最好的治愈良药,无论如何,一切就让时间来做决断! “凉凉十里何时还会春盛,又见树下一盏风存” 又见树下一盏风存! 他唱的是自己吗? 猛然抬头,对望着正注视着自己的程处弼,武照停止了抽泣,杏眸中惊起一色斑斓,但又立马黯淡下来。 就是一盏风存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朵已放心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说什么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就算在自己与长乐公主之间无法做出选择,但既然已经赐婚又何来做出选择 “吾生愿牵尘” 终于,那醇净细腻的声音,柔长地给这首歌曲划上了句号 “一曲《凉凉》敬上,让诸位见笑了!” 程处弼悠悠起身,眉宇间凝着望不穿、道不明的情愫,捋直双袖,长长伸与肩齐,双手报拱,环厅施了一礼。 “凉凉桃花,落地霜寒,武照受教了!” 武照拭干眼泪,强而为笑,向着程处弼回了一礼,继而对着厅内正坐的房玄龄等再一礼。 “武照一介女流,不宜过多抛头露面,饯别曲成,小女子这便告辞!” “武照小姐,稍候片刻也是不迟!在下还有一首词要送给武照小姐!” 见武照要走,程处弼拦道,眉目中既有怅然,又存彷徨。 第517章 武照改名,日月当空——曌! 荆州城,北门。 旌旗猎猎,迎风招展。铁甲严严,光泽灿烂。 左卫的将士每人的脸上都精神满满,洋溢着欢喜的笑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除了左卫的将士们,还有自发赶来城北送别的百姓们,他们的脸上也同样绽放着喜悦的笑容,高呼着程处弼万岁。 “程安抚使万岁!” “程安抚使万岁!” “程安抚使万岁!” “万岁”一词,自汉高祖刘邦临朝时,“殿上群臣皆呼万岁”,便成为了皇帝的称祝词,但还并不是皇帝的专用词。 从汉到唐,对人臣称“万岁”的事例,也是不绝于书,不胜枚举。 到了宋朝,北宋大将曹利用的从子曹讷,一次喝醉了酒,“令人吁万岁”,被人告发,杖责而死。 “万岁”之称,除了皇帝,方才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指染。 荆州自从长孙师上任代表荆州世族与外来势力武士彟相抗争开始,便进入了一段鹤唳风声的黑暗时期,洪灾爆发之后,愈演愈烈。 是程处弼安抚荆州,以猛龙过江的强势之姿,打击荆州世族、惩处贪污腐败、整顿官吏秩序、调和粮食价格,慰问百姓、安置灾民,重新还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荆州。 他很好的满足了平民百姓的希冀与需求,圆满了他们的“清官梦”。 “将军,百姓们对您很是拥戴!” 刘仁轨牵着马,追随在程处弼身上,看着热情的百姓们,感叹道。 “不是他们对我很拥戴,而是他们太淳朴!” 程处弼向着百姓们笑着招手回应,转而摇头怅然,语重心长的向着刘仁轨倾诉道。 “我们的百姓是世界上最为淳朴的百姓,他们对生活的要求最为简单,只需要能够生活得下去就成。” “他们对官员的要求也很低,只要多多少少能够办点实事就成。” “只是有些人,做得太过火,连生存的权利也要对他们进行剥夺”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鹰。只要能够守得住一亩三分地,只要能半饥半饱的生活,百姓们就会在忠诚、自强、仁德、贵和等传统美德下,默默承受着压迫。 但哪朝哪代的农民起义,不是因为朝廷与世族对百姓剥削得实在太过,百姓难以生存才忍无可忍起兵造反 “将军” 刘仁轨若有所悟,长长叹息一声,面视着已走上前背对着他的程处弼,恭敬一礼。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得相见,下官代表荆州所属上上下下所有官员、百姓,恭祝诸位一路顺风,早到长安!” 武士彟持着一樽送别酒,向房玄龄敬词,再与一众官员一一敬意。 “这段时日,多有叨扰,感谢武都督的热心接待,山长水远,日后再见!” 房玄龄与武士彟对上酒樽,以袖遮面,将酒饮下,把酒樽放归于一边的木盘上,拱手告辞。 “请!” 武士彟右手作请,将房玄龄送至车驾前。 “多谢!” 房玄龄再一拱手作谢,登上马车,车驾转面向北,随行而来的官员们,也紧随其后,一一登上车马。 “程安抚使,稍等片刻!” 程处弼也接过程梁手中的缰绳,准备跨上马去,却被身后一个温婉的女声叫住了。 “武照小姐!” “程安抚使,这是奴家缝制的,请安抚使莫嫌奴家手脚不勤,还请收下!” 武照将一物猛塞在程处弼的手上,羞红着俏丽的面容垂眸于裙摆,蚊声细语的说道。 “香囊” 程处弼抬起手中之物一看,是一个香囊。 香囊的正面上绣绿荷托红莲,下织五采斑斓的锦鲤,其间水纹荡漾,水纹之下是一串五色串珠缨络。 背面则是以荷叶为边,环圆围绕,圆环的中间绣着一个字,日月当空——“曌”。 香囊针线细密精巧,缝制之物活灵活现,一看便是精心之制。 “哪里的话,香囊细针密缕,好似无缝天衣,武照小姐德言容功,四者兼备,多谢武照小姐一番美意了!” 程处弼心头一暖,将香囊收下,笑容清浅淡雅。 “若是武小姐改日,到来长安,在下一定扫榻相迎,尽好地主之谊!” “程安抚使可要说到做到,说不得程安抚使先行片刻,武照随后就到!” 也许是程处弼愉快地收下了自己的礼物,武照也没有之前那般的紧张,但脸上的彤红依旧,红润中透着淡淡的甜蜜。 “对了,我改名字了,就是这个字,曌!武曌!” 曌与照,同音,但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啊日月当空,巾帼亦英雄,女子如龙!” 武曌改名的事情,把程处弼突然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皇改名竟然受到了自己的影响。 因为自己在饯别宴上,吟唱的一首词。 “武曌,很好!那成,在下便在长安城恭候武曌小姐了!” 程处弼很快地呵呵笑了几声,将尴尬遮掩过去,向武照拱手作别。 “时候不早了,我需领衔部队出发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长安城见!” “长安城见!” 注目着程处弼俊美的面颊,武照尽可能地绽放自己最为甜美的笑容。 “左卫将士听令!” 程处弼接过缰绳,左脚一步登上马镫,右脚几乎同时抬起,跨过马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帅气,接过方天画戟高声喝道。 “在!” 三千将士之声,震动山河。 “护卫车驾,整军出发!” 程处弼高举画戟,驱马向前,一路行至车驾的最前沿。 “喏!” 左卫将士也一一翻身上马,整齐列队,护卫着车驾北去。 第518章 日月当空,女子如龙! 荆州城,北门。 城楼之上,伊人遗世而独立,明眸远睐,眺望北方。 “不要望了,人都已经走远了,再望都要化作望夫石了” 身着紫色官袍的老人洋溢着慈爱的笑容,轻轻地走到女子的身侧,打趣地说道。 “爹爹,又取笑女儿” 女子羞赧一笑,一笑倾城。 “你当真想好了?” 老人同样眺望着北方,笑容依旧,只是声音冷了一些。 “女儿想好了!只要能与他一生相许,是妻是妾,这些名分,女儿都可以不在乎!” 女子的眼眸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绝美的脸颊倒映着夕阳般温暖的光辉。 “只是女儿怕有愧于爹爹” 她的母亲出身隋朝宗室,是隋朝宰相门下省纳言杨达之女。 她的父亲是当朝三品大员荆州都督兼任荆州刺史,爵位更是从一品开国国公应国公。 以她嫡女的身份,下嫁任何一家王公贵族子弟,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取正妻的地位,可是她竟然答应去给别人做妾 尽管程处弼的家世、地位确实要比自己家高上几分,尽管程处弼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但他的父亲现在所处的官阶却与自己父亲相当 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辱没门风了 没错,女子便是武照,而老人则是武士彟。 “只要你幸福就好,你都不在意那些个俗事,老夫这将行就木之人,又何许去在意那一张老脸。” 武士彟不以为意地乐笑一声,慈祥地按着武照的肩头,和祥的说道。 他本来就是一介商贾出身,即使现在执掌荆州坐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在那些传统世家眼里,终究还是身份低微了些。 既然身份已然如此,再增添一些,污垢又有如何! 再说了,女儿嫁给程处弼做妾也不见得是降低了身份,兴许是抬高门楣的事情也不一定,以程处弼今时今日的能力与地位,有谁不知道其间显赫。 “再说为父对程处弼也非常之满意,不仅仅是他的能力,还有他如今所处在的位置,也因为程处弼的为人亲和、善良,懂得知恩图报。” “爹爹的病,是他程处弼给爹爹治好的;荆州的政权,也是他提前归政给爹爹的;还有你的伤,隔三差五送药问候,细语叮咛” “他对房俊、尉迟宝琪等人,也并不像是对待属下,而是对待兄弟般推心置腹” “他对百姓非常的上心,很是随和,很难想象一个世家公子会去每家每户地给百姓亲送钱粮” “不管在这个政治大染缸中如何地添红抹黑,他程处弼始终秉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一个拥有赤诚赤子心的人,为父可以很放心的将你交给他,也相信他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 能力、财力、地位都只是锦上添花,真正的原因是程处弼符合武照的择偶标准,能够与武照相知如宾。 其实,真正来说,一个父亲的要求很简单,他只是希望女儿生命中的那个男人,能够接过他的接力棒,为他照顾好自家的女儿,不让自家的女儿吃苦挨累受委屈而已,仅此而已。 父爱如山,父爱兴许没有母爱那般温柔细腻,但却同样的炙热与沉重。 “爹爹” 武照那水灵灵的眼睛里,盈着晶莹的一眶水,她有千般感激万字话语,但最终只凝结出了浓情的两个字。 “爹爹的傻女儿,你哭什么呀,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吗?” 武士彟掏出手帕,细心地刮擦着武照脸上的泪水,和蔼地笑着,眼眸中全是宠溺的慈爱。 “那等爹爹将灾民妥善安排、对荆州内政人事也做好相应的梳理,待五月的给田假,便同你娘入京,与宿国公商议此事可好?” “一切全凭爹爹做主!” 武照破涕为笑,美眸下笑出了两朵醉人的红彤,害羞地掏出手绢遮掩自己那满心的幸福。 “这还是我那个倔犟刚强的女儿嘛!看来呀,你还真完全给程处弼这小子迷倒喽!” 武士彟摇头苦笑,点着武照的鼻子笑斥,忽而瞧见着武照手绢上那瘦劲飘逸、风姿绰约的刺绣字迹,颔首赞叹。 “不过,程处弼那小子,还真是写得一手好词!尝闻日月当空,巾帼亦英雄,女子如龙!” “这天下,能够如此知你者,也唯有他程处弼一人也矣!” “尝闻日月当空,巾帼亦英雄,女子如龙” 武照喃呢着此句,清秀的玉容笑得若春光灿烂、百花齐放一般美艳,将手中的手绢摊开,凝视着那笔法洒脱、畅快淋漓的字迹,声音若山泉般涓涓流出。 “白驹过隙,太匆匆,人生难易相逢” 白驹过隙,太匆匆,人生难易相逢。垂杨梓陌,芳菲尽,不见江陵桃红。往昔轻狂,走犬飞鹰,而今与谁从?孤樽对月,唯见大江横东! 尝闻日月当空,巾帼亦英雄,女子如龙!金石砥砺,且潜行,修身齐家持重。甘苦自知,把盏短歌诵,孤与卿同!子衿珍重,来年花开与共! 这一首名为《念奴娇·曌》的词,便是程处弼在饯别宴上的回礼。 词并不是宋朝才出现的,词是一种诗的别体,萌芽于南朝,兴起于隋唐。 到了宋代,经过长期不断的发展,进入到词的全盛时期,所以我们才将“词”称之为“宋词”。 古代的诗词,都是可以当成歌来颂唱的。 “他若经国治世,女儿则帮他操持家务,让他安心;他若乏了,累了,想要修身安养,女儿随他吟诗诵歌,为他抚琴伴奏。” 天骨遒美、逸趣蔼然,字如其人般超凡拔尘,武照爱惜地抚摸着手绢上的字眼,情意绵绵展望夕阳下的西北。 “女子何来凌云志,只是未遇摘心人!若他程处弼真有凌云壮志,女儿就是一辈子为他转角在柴米油盐,为他生儿育女也心甘情愿!” “若他程处弼未有凌云之志呢?” 武士彟冷噙嘴角,似笑非笑地开了一句玩笑。 武照凤眸一侧,微微一怔,转而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冷笑,声音冷傲孤高: “那女儿便效仿齐姜之侍晋文公,强与谋议,醉而载之,辅佐夫君,奠定霸基!” 第519章 异常兴奋的李二陛下 长安城,南面正门明德门。 “长安城,长安城,我们终于回来了!” “噢呵,终于又回到长安了!” 仰望着恢宏壮阔的正南门,队列中所有的人都挂着喜气洋洋的乐色,人心浮动,欢呼雀跃。 回来了,魂牵梦绕的长安城,终于回来了! “左卫将士都给我听好了,一个个都给老子把行头整利索了,精精神神的行到朱雀门!” 当先的程处弼也喜笑于表,惬意而粗俗的下着命令。 “喏!” 左卫将士们异口同声地悦心应答,干净利索地整理好着装,力求展现出自己最为完美的一面回归。 从明德门至皇城南门的朱雀门,穿过长安城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威武庄严的左卫军队,自然又少不了受到城内百姓的围观与欢呼。 行至朱雀门前的广场,城门下身着绯色圆领窄袖袍衫的中年太监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早已恭候多时了。 “程将军,老奴这厢有礼了!” 李全老远就向着万里烟云罩上的程处弼,拱手行礼。 “后辈末生程处弼,见过李少监!” 程处弼也赶紧下马,向李全迎上去回礼。 “不知李少监,这是?” 见车队停住,房玄龄、李道宗、张亮、刘德威也一一从车驾中下来,围上前来。 “老奴拜见房相、任城王,见过张大夫、刘寺卿!奉陛下口谕,特来宣程将军两仪殿见驾!” 李全笑着与房玄龄等一一见礼,答道。 房玄龄问道:“那我等?” 李全答道:“陛下并无其他口谕,房相、任城王还有诸位大人可各回府上休憩。” “那好。” 房玄龄、李道宗等人相视苦笑,交流一会之后,便给身后的属官各自下了命令。 “离家多时,你等各回官署安排好事项后,便各自休息去。” 感情这陛下派李全到皇城宫门来迎,并不是为了迎接他们,而只是为了迎接程处弼这小子。 这小子,还真是好福气,受到陛下如此礼遇。 “段瓒、李伯瑶,你二人将卫队领回皇城主营,安排妥当之后,便让兄弟们休息,我随李少监入宫。” 程处弼也没有想到李二陛下只是为了接见自己,才特意派李全在宫门口迎接,苦笑着向房玄龄等人一一抱歉,回头对段瓒、李伯瑶命令道。 “将军放心!” 两人拱手遵令。 车队一路行入朱雀门,在承天门街上,各自分道,行入自家的官署、主营,而程处弼则随着李全的车驾,经太极宫承天门往两仪殿而去。 “陛下,老奴奉陛下口谕,将程将军迎入宫了。” 李全踩着碎步踏入两仪殿,向御案前处理奏疏的李二陛下复命。 “贤婿” 李二陛下抬头侧目,一望见殿门前的程处弼,便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从龙椅上下来,向程处弼快步走来。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特来向陛下交还节钺复命!” 见着言笑晏晏的李二陛下,程处弼赶忙踏入殿中,欠身行礼。 “贤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起来让朕好好看看。” 龙颜大悦的李二陛下双手将程处弼端起,慈爱的端详着,双手搭在他的手上,激动地按了按。 “贤婿,荆州这些时日多亏你了,辛苦了!” “全仗岳父大人信赖,程处弼不辱使命,何来辛苦!” 程处弼轻描淡抹地回礼答道。 “好,好!快快请坐,随朕到榻上好好聊聊。李全,奉茶上甜品!” 李二陛下亢奋地连点龙首,连声叫好,一面拉着程处弼到榻上就坐,一面嚷嚷挥手着吩咐李全。 “贤婿啊,你保全了朕的尊严,没有让皇室的威严扫地,朕这心里感激你呐!” 即使到了榻上,李二陛下的神态也很是兴奋,言语急切地向程处弼表示感激。 “岳父大人” 被李二陛下夸赞的程处弼只能是笑着迎着,起身给李二陛下还礼回去,但还没有起来,就被李二陛下按了下来,接着又是一句赞美了下来。 “你不用起身,你确确实实做得很好,很好,朕很感激你,朕没有看错人!” “岳父大人” 虽然他知道李二陛下为什么如此的夸奖自己,但李二陛下这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候与夸赞,让程处弼很不好意思,尴尬症都犯了,只能是起身。 “你不用说,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做得对!” 但刚起身又被李二陛下按下来,连连摆手,然后肯定地点头说道。 “多谢岳父大人!” 好,你是皇帝,你说什么都对。程处弼只能抱着这样的心态,随着李二陛下坐着,静静听着李二陛下赞美自己。 “嗯,朕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好好休息休息,准备冠礼。” 终于,李二陛下唠叨完了,喝了喝茶水润喉,将夸赞截止了。 “多谢岳父大人!” 程处弼激动地从榻上起来,向李二陛下答谢。 一个月的假,爽歪歪!配上五月份的授衣假,这可是有一个半月!寒暑假呀! 不容易呀,李二陛下终于知道体恤自个,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朕就知道你小子没个正形,成天到晚就想着懒政” 李二陛下放下手中的茶杯,哭笑不得地指着程处弼笑骂。 “算了,算了,朕也不说你了,不要谢朕,你还是谢谢朕的宝贝长乐!如果不是朕的宝贝长乐” “长乐” 听着这温婉的名字,那张天生丽质、柔情似水的倾城容颜,又自动浮现在程处弼的眼前。 “陛下,陛下” 李全小声地侧在李二陛下的耳边提醒道。 “咳咳” 恍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的李二陛下,老脸一红,假意咳嗽几声,连连改口。 “这次宣你入宫,朕也就只想看看你,现在人也看了,朕也不耽搁你了,快去咸池殿找她,不然她等下就要闹到朕的两仪殿来了。” “多谢岳父大人,小婿告退!” 程处弼虽然有些好奇李二陛下本来要说的话,但还是乐声应答。 那些都不重要,女儿乡、英雄冢,这么多天不见,他确实有些想她了。 第520章 冠者,礼之始也! 章服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故中华谓之华夏。 而章服之美、礼仪之大者,莫过于嘉礼中之两礼:一曰冠礼,一曰婚礼。 《论语·尧曰》有言,“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 《礼记·冠义》有言,“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 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故曰:冠者礼之始也”。 冠者礼之始也,华夏文化是礼仪的文化,而冠礼就是华夏礼仪的。 冠礼,是古代华夏汉族男性的成年礼,标志着其人从此礼后开始可以作为氏族的成年人,参加各项社会活动。 “你们两个能不能快点,本公子都快要饿死了,晚上不送吃的过来也就算了,早上还这么磨磨唧唧,难道你们想饿死本公子!!!” 半眯着眼斜睨着大门,横倒在榻上的程处弼抚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大声地嚷嚷。 “来了,来了,少爷,您声音小一些,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又会罚您的” 小丫头蒹葭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在门口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慌溜溜地提着食盒蹿入房中,矫健地反手把门关上,将食盒放到案前,抚着心脯小口小口地吐着檀口。 “这都是些什么事呀,吃个东西还那么麻烦” 看着食盒,程处弼一下来了精神,翻身从榻上一蹦而起,嘴里絮絮叨叨的抱怨着。 一开始作为一个文科生,对于古代冠礼这样的成年礼还是蛮兴奋,充满着好奇的。 可是这一体验,才发现这尼玛完全不是人干的。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滴饭未沾,被老娘和老货踢进了宗祠里,对着大大小小上上下下数十个祖宗牌位,同着两个垂垂老矣却不知道为毛那么精神烁奕的宗族长老,大眼瞪小眼,跟着蚊子打了一晚上架。 除了全是水飘着顺手可数、一眼可见的几粒粟米的米汤,其他什么也不能多吃,说是不能对祖宗不敬,也不能说话,不能睡觉,就只能干跪着 这尼玛比上网包夜还要无聊,能不又饿又乏。 “严格来说,一直到冠礼礼成,您都是不能吃东西的” 蒹葭警觉地听着门外的声音,小心地给着程处弼打开食盒,说话的声音也特别的小。 “别说了,别说了,快把餐盒打开” 见着蒹葭这般小心谨慎的模样,程处弼又好气又好笑,磨擦着手,自个就急促地去开盖子。 看着食盒里那油光满面的卤鸡、那鲜香色满的酱牛肉,还不等蒹葭把筷子地上,两眼冒金星的程处弼早就一把撕下一块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少爷,您慢些吃,慢些” 看着和食物有仇似的疯狂席卷的程处弼,小丫头蒹葭惊呆了,劝说着给程处弼倒水、抚背。 “怎么是水呀,酒呢?” 程处弼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反头问向身后的蒹葭。 “少爷,冠礼之前,是不能饮酒的” 小丫头拧巴着俏脸,可怜兮兮的说道。 “额我怎么这么命苦呀” 程处弼苦涩地晃荡着杯子,将水大口灌下,又沉下头继续奋战在前线中。 “唉,吃饱了,舒坦,什么冠礼的,都让它痛痛快快的来!” 水足饭饱之后,看着案头的杯盘狼藉,程处弼满足地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玩转着牙签剔牙。 “少爷,茶” 羽绾泡好一壶茶,给程处弼沏上一杯,递了上来,饭后都要喝茶,这是程处弼一直以来的习惯。 “还是你心疼本公子!” 程处弼一手接过茶杯,一手顺势搂过羽绾那盈盈一握的柳腰将其放倒在身上,顺着那云鬓花额琼鼻一路嗅下,最终在那娇红翠艳的薄唇上香了一口。 “香,真香,和这茶一样香!” “公子又戏弄奴家” 羽绾慌乱地从程处弼的怀中避开,捋顺皱起的衣裳,那彤红的玉容滴得出水来。 “这些餐食,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厨房偷出来的,难道我就不心疼少爷了” 在收拾案头的蒹葭,嘴角翘得可以挂起两个油瓶了,吃味地嘀咕着程处弼。 “你看你还害羞,人蒹葭还主动着呢!” 程处弼取笑着羽绾一句,一把霸道地拉过小丫头入怀。 “来,蒹葭小宝贝,本公子也给你香一口,你也是本公子的好宝贝。” 真是个羞涩的小丫头! 看着怀中的蒹葭紧闭着眼,弯弯的黛眉猛跳,程处弼也不好大动肝火,只是小鸡啄米地点上一口。 刚才和羽绾的时候,他的手可没闲着。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突然响起,小丫头猛然推开程处弼,蹦开到羽绾的身后,不敢见人。 “什么人!” 程处弼苦笑着摇了摇头,向门口问去。 “三公子,老爷和夫人唤公子去宗祠行冠礼!” 门口那人答道。 “好,知道了,你先过去,本公子马上就来。” 程处弼答了一声,从榻上起身,在羽绾的服侍下整好了衣襟,指着案头的残渣说道。 “你们两个丫头,赶紧给本公子收拾好,可不要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本公子去也!” 说完,双手拉开大门,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羽绾姐姐,你说公子冠礼之后,是不是就要与我们那个那个了” 见着程处弼离开,小丫头蒹葭羞红着脸,收拾着几案,小声地聊着。 “什么那个那个” “羽绾姐姐就是那个呀” 蒹葭歪着小脑袋,紧张兮兮,又带着几分兴奋好奇。 “想什么呢,还不快点收拾,不然被夫人知道了,就有少爷受的了!” 想到自己之前与程处弼,羽绾满脸通红,一声娇嗔推开了话题。 第521章 七宗到场,李二莅临! “三哥,三哥!” 守在宗祠门外畏畏缩缩成一团的房俊、李震等纨绔,看到程处弼大步走来,立马精神抖擞,欢欢喜喜地迎上前去。 “三哥,你终于来了,我们几个都无聊死了,这里可太沉闷了” “去,去,一边去,一边去!” 程处弼没好气地把这些纨绔推开,直径迈入祠堂,他哪里还有时间陪这些个活宝耍宝。 “贤侄,你可终于来了!” 一声雷震的粗大嗓门,把几个纨绔吓得作鸟兽散,又徐徐默默地蹲回了宗祠外的角落。 “小侄拜见尉迟伯父!” 程处弼赶紧向着来人行礼,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程咬金齐名的帝都双煞,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 “别谈那些虚礼,等下冠好礼后,好好地同着伯父我喝上几碗酒就成!” 尉迟恭瞪起铜铃大眼冲着几个纨绔恶狠狠地瞪了几眼,咧着大嘴,笑呵呵着大黑脸,狰狞得很像包公,很没有长辈辈分地搭着程处弼进入宗祠。 “弼儿,还不快过来给房兄行礼,今日可有劳房兄了!” 崔夫人瞧见着心爱的儿子入内,慈祥地笑着向程处弼招了招手。 “程夫人说哪里话,能给贤侄这般青年才俊冠礼,也是老夫之福!” 房玄龄悠然自得地捋了捋长须,微笑着同着程处弼点头。 “房兄说哪里话,犬子能得房相受冠,才是他真正的福分!” 崔夫人雍容一笑,再一回礼,很有世族的贵气。 尽管她崔家与房家同出清河、世交渊源,她崔家出自七宗五姓比房家还要来得高贵,但房玄龄如今毕竟官拜尚书左仆射,蔚为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小侄拜见房相,拜见李相,拜见王相” 程处弼环顾着济济一堂披金戴紫的大员们,赶忙上前欠身一个个行礼。 怪不得那几个小子都蹲在门口,不敢进来,说着郁闷,这尼玛里边三品大员实在是太多,房玄龄、李靖、王珪、魏征、唐俭,宰相都有五个 这要是什么人,来自个家刺杀,明天大唐长安城就要坍塌了,整个中央都要歇菜了 “叫房相干啥呢,今日冠礼,到场的都是叔伯” 房玄龄一瞪眼,故作不愠地扬头。 “小侄拜见房伯父,拜见李伯父,拜见王伯父” 程处弼只得改口重新行礼,这一圈拜下来,可苦了程处弼拜了好几分钟。 没办法,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瓦岗派一派,还有秦王府一系与程咬金交好的朝堂重臣基本上都来了,连远在荆州的武士彟都到场了。 就是七宗五姓也都有派人来:太原王家的王珪,清河崔家的崔信、博林崔家的崔仁师、崔敦礼,范阳卢家的卢承庆,赵郡李家的李孝节,陇西李家的李玄德,荥阳郑家的郑仁恺 “弼儿,快且跪下!” 心疼儿子一路揖礼的崔夫人,连着拉来儿子,指着祖宗灵位下的席子说道。 “陛下驾到!” 程处弼刚一下跪,宗祠外的大院,就传来了熟悉而尖锐的鸭公嗓,这是李全的声音。 “陛下来了!” 祠堂内的群臣虽然都开口呼出,但却没有过多的惊奇,谁都知道李二陛下对程处弼的宠爱非常,来参加程处弼的冠礼也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臣等拜见陛下、皇后娘娘金安!” 很快的,祠堂内的众人便以程咬金、崔夫人为主,房玄龄、李靖分于两侧,文武大臣依次排列在两人身后,向着门外迎去。 “众位爱卿不必如此多礼,这不是在太极宫,在朝堂,朕今日来此也只是作为程小子的叔伯长辈到此,来见证这小子成年的!” 李二陛下笑得很有亲和力,虚抬双手示意众卿平身,牵着长孙皇后缓步走了进来,很友善地搭住程处弼。 “知节啊,不知是哪位爱卿作为正宾,给这小子授冠?” “回禀陛下,正是房兄。” 程咬金笑嚷嚷地将房玄龄推了出来。 “原来是玄龄啊,玄龄呐,朕有一个不情之请,这程小子的授冠正宾,不知玄龄可否让位于朕?” 虽说这不是太极宫,但李二陛下却很是自来熟地把宗祠当成了自己做主的太极宫,招着房玄龄说道。 “微臣地位卑小,由陛下授冠正是尊隆。” 房玄龄眼头一震,低眉许许,拱手应答,陛下要亲自给程处弼亲自授冠,他哪里敢不答应。 别说房玄龄了,就是其他的文武大臣,也都一个个大为震惊,熙熙攘攘地发出惊叹。 由当今天子亲自授冠,这程处弼可真是得天独厚的第一人! “臣等多谢陛下对犬子的厚爱之情!” 程咬金也是喜不自胜地携手崔夫人,向李二陛下答谢。 这冠礼,可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冠礼,这可是关系到受冠者以后的前途命运。 因为授冠的正宾可就相当于现在的入党介绍人一样,要是你的入党介绍人牛逼,你的仕途也比其他人要风顺很多。 这陛下亲自给自己儿子授冠,可不就表示出对自家老三的尤宠! “多谢陛下!” 程处弼也是悦然地向李二陛下行跪礼,让一朝皇帝亲自给自己冠礼,今后的史书上,自己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诶,叫叔叔!” 李二陛下可不乐意了,愠怒一撇。 “李叔叔!” 程处弼笑嘻嘻地改口再唤一声。 “好,好,那就请诸宾就位,朕来给这小子授冠!” 李二陛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站到了程处弼的身前,笑眯眯地招呼着群臣就坐。 第522章 大唐第一冠:皇帝为宾,皇后为赞! “观音婢,朕今日做一回正宾,你也随着朕做一回赞者,给这小子梳头。” 李二陛下放开长孙皇后的手,指着侍女呈到一边的铜盆,贴心的说道。 “喏!” 长孙皇后凤眸流光转转,嘴唇微俏,笑得很是温馨。 陛下作为主宾,皇后娘娘作为赞者! 群臣更是大吃一惊,侧着惊诧的大眼,往程处弼身上飘,这冠礼也太隆重了! “陛下,这可使不得呀,皇后娘娘金枝玉叶,岂可” 别说魏征魏喷子准备出来说话,就是貌似憨厚实则人精的程咬金也都受不了了,连忙出来劝阻。 “这如何使不得!难道赞者不应该给冠者梳头!还是说观音婢当不得赞者!” 李二陛下抬手打断,怒瞪着程咬金呵责道。 “再而言之,程处弼可是观音婢的救命恩人,是程处弼妙手回春为朕治好了观音婢的心痛病!” “这” 程咬金口言难出,国正脸上写满了纠结。 “知节,这不是朝堂,朕早就说过,朕也是这小子的叔伯长辈,朕今日来,就是为了给这小子冠个礼,凑凑热闹来的。” 李二陛下又好言好语地劝慰了一句。 “可是陛下” 程咬金还是溜转着铜铃眼,冲着李二陛下挤眉弄眼。 “你放心,要是谁敢拿这事乱嚼舌头,朕罢了他的官!” 李二陛下身为天子哪有收回成命的事,当然必须倔性上来的,开出金口玉言。 “多谢陛下!” 李二陛下这般承诺,程咬金哪里还不让开,笑呲着牙,回到了主人位上。 有李二陛下这句口谕,今后谁还敢拿这件事情,对付自家的老三,到时还不是和李二陛下顶牛。 长孙皇后伸出葱根般的细指在铜盆中洗好手,缓步挪动于西阶上。 程处弼也从席子上起来,转身走至场中,面向南,捋直双袖,双手成拱,身姿一欠,优雅地向到场宾客行上一个完美无缺的揖礼。 “多谢皇后娘娘!” 然后程处弼返身回步,再向长孙皇后行上一礼,面向西跪坐在之前的席子上。 长孙皇后颔首颦笑,从侍女手中接过檀木梳,为程处弼细心地梳理,梳理好后,将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向着李二陛下一礼,退到一侧。 李二陛下也从坐席上起身,程咬金与崔夫人也随后起身相陪。 李二陛下行至东阶下在准备好的同盆中洗手,接过李全呈上来的手帕擦拭干净,同程咬金夫妇相互揖让后,又各自归位就坐。 这时,程处弼已经转向东正坐,房玄龄从侍从手中接过服饰与缁布冠,向李二陛下奉上。 本来这个应该是李绩大叔的活,本来程处弼冠礼是安排房玄龄为主宾,李靖为赞者,李绩大叔为执事的,因为李二陛下的乱来,现在只能他来做执事了。 李二陛下起身走到程处弼的面前,腔正字圆的高声吟颂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念完之后,李二陛下跪坐着亲自为程处弼梳头、戴上缁布冠,然后起身,回到原位。 “李全,将朕从宫中带来的进贤冠拿来!” 再加时,李二陛下并没有去接房玄龄身前盘中的皮弁,而是绽放着飞扬的神采,向李全命令道。 进贤冠! 还是三梁缨青緌导进贤冠! 程处弼的冠礼,根本不是按着普通世族子弟来加冠的,而是按着大唐官员来加冠的! 看着李全呈上来的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的三梁缨青緌导玄纱高冠,所有的官员都对李二陛下充满了“鄙夷”。 去尼玛的,你这是单纯过来凑凑热闹的嘛,你这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故意过来给程处弼撑场面的。 三梁缨青緌导进贤冠,这是《武德令》以来,大唐三品以上的官员在冠礼时才可享受的待遇。 但其实,这个待遇,一般的官员是享受不到的! 哪有正儿八经的官员能够在冠礼之前就成为三品大员,除非是皇族后裔或是功臣恩荫。 但就是功臣恩荫也不见得可以享受到这般待遇,因为皇帝不见得会参加你的冠礼,不见得会给你带宫廷制作的进贤冠过去。 而出身皇族的皇子、公主加冠时,皇帝是作为主人(加冠者的父亲),而不是主宾,也不会给冠者亲自戴上进贤冠。 至少,在当前的历史上,程处弼是创下了史书上的一页全新的记载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李二陛下完全无视着群臣的呆滞目光,高唱着再加的祝词,将手中象征着三品大员的三梁缨青緌导进贤冠给程处弼戴上。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待到三加之时,李二陛下又将进贤冠给程处弼取下,换上三品毳冕。 冕七旒,用五彩丝绳穿五彩玉,每条绳上穿十二颗玉,前后共十四条五彩绳,用一百六十八颗五彩玉。 “好了,加冠已矣,这才是朕的好女贤侄!” 冠礼三加完毕,李二陛下打量着换上毳冕,既有文人风骨,又不缺武将气魄的程处弼,越看越喜欢,喜笑抚掌,高声赞叹,又向程咬金问道。 “知节,不知可曾给贤侄取好表字?” 第523章 神秘宝剑,嵇康剑! 这陛下到此,不仅是要亲自给程处弼冠礼,难道还要给程处弼赐字! 李二陛下此话一出,宗祠内的群臣除了吃惊,更有些吃味的羡慕了。 “陛下,您也知道老程我就是一个武枪弄斧的粗人,哪里能取好什么表字呢” 程妖精可是大唐有名的鬼灵精,哪里不知道李二陛下的意思,两眼一溜转,腆着脸憨厚笑道。 “既然未成予贤侄取好表字,朕便有一个不情之请,朕窃以尊长自居,给贤侄取上一表字如何?” 李二陛下闻声,笑开了眼,扬声说道。 “陛下能给犬子赐字,当然是犬子之幸甚福分!” 早已了然李二陛下心思的程咬金,欠身顺势答应。 原来李二陛下是想要给我赐字呀,不过,李二陛下既然是纵文飞武都能在古代历史上排上前几的皇帝,赐字应该会比程咬金有文化一些? 跪坐在一边的程处弼低着头没能正视,但余光却在李二陛下与程咬金的身上来回逡巡,对李二陛下的赐字既有怀疑,又有期待。 期待是因为李二陛下的作诗,可是在《全唐诗》上留名的,至于这怀疑,是李二陛下给他几个儿女的小名取的有些奇葩 李泰的小名,李二陛下取叫青雀,尼玛,那么一个大胖墩,他取成那么小的麻雀,难道就一点也不违和 还有唐高宗李治的小名稚奴,小奴隶、小奴才,晋阳公主李明达的乳名兕子,小兕子、小母犀牛,听着都满脸的尴尬 “处者,处世也;弼者,辅弼也;贤侄未冠之时,已是我大唐后起之秀、栋梁之臣,将来贤侄定是我大唐江山的社稷之臣,不知朕赐字世辅,知节以为如何?” 李二陛下捋着颚下的长须,漫步于庭中,目光渺远,声音清朗,笑容和煦地回顾程咬金问道。 “多谢陛下亲自为小儿赐字!” 程咬金暗下大喜,当下高声应好。 辅臣,陛下亲自给弼儿赐下这般的表字,这完全就是肯定了弼儿的前程,栋梁之臣、社稷之臣,弼儿今后必定前程远大、前途无量呐! 世辅! 虽然从程处弼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可以推测出程处弼今后,出将入相不在话下,但李二陛下这金口玉言的一句话,更是让群臣完全笃信李二陛下是要大力培养程处弼为下一朝的顶梁之臣! 想了想自己那些个不争气的纨绔儿子,多少大员的脸那是又气又羡,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 相比之下,瓦岗派的文武大员们,脸上那是一个喜气洋洋,程处弼要是兴旺发达,成为李二陛下确立的家国重臣,那他们瓦岗派作为程处弼的派系,岂能不得到升天! “多谢陛下恩德!” 程处弼也顿首向李二陛下参拜一礼。 程世辅这个名字虽然有些拗口,但字承名意,作为名的延伸,也算中规中矩,也可以算是基本满意,相比于程咬金给他的取字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大哥程处默字怀默,二哥程处亮字怀亮,至于自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字怀弼 程咬金给他们兄弟的取字,就好像是充流量送儿子一般随意,就简单的把名中间的“处”字改成“怀”字。 还好自己幸运,是李二陛下取的字,不然顺着大哥、二哥的字,又成了表情包三连击 “贤侄快快请起,今日是你冠礼的日子,朕也没什么好贺礼送给你,也就随手送来一件贴身之物给你!李全!” 李世民抬手往右侧一伸,一直随在身后的李全便捧着一把上覆黄绢的长剑呈到了李二陛下的身前。 龙渊剑? 不会,李二陛下难道要把龙渊剑送给我! 注目着木盘架上的宝剑,程处弼心头一跳,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的惊喜之色! 怎么可能,龙渊剑可是大唐帝王的佩剑,是大唐皇权的象征,李二陛下怎么可能把龙渊剑送给我! 很快的,程处弼便把自己这可笑的念想给断掉了,再一眼瞄过李二陛下的腰间,那柄装配在奢华富贵剑鞘中的龙渊剑,不是正佩戴在李二陛下的腰间。 那李二陛下送给自己的这把剑又是什么,是什么其他的名剑吗? “贤侄,还不快打开看看,看看这柄宝剑趁不趁手!” 见着程处弼发愣傻立着,李二陛下自个干脆撩开了剑上的黄绢,将剑双手捧到程处弼的身前。 “多谢陛下!” 回神的程处弼连忙接过李二陛下手中的宝剑,剑长三尺,宝剑的剑柄和剑鞘都是由精铁所制,漆色玄黑古朴,果然不是龙渊剑! “好剑!好剑!” 再一打开剑鞘,青芒一闪,程处弼不由喜声赞叹。 剑身中厚而侧薄,剑刃如秋霜一般闪烁着经久不衰的寒光,轻轻一弹,剑刃不动,但刃声发脆清亮宛若龙吟虎啸。 即使不试剑,程处弼也知道虽然这柄剑比不上龙渊剑是名贯青史的绝世神兵,但这柄剑也至少是一把吹毛断发、杀人无血的妙器名剑。 “嵇康?嵇康剑?” 再细看剑身的铭文时,程处弼很是疑惑。 因为这柄宝剑上的铭文,不是以春秋战国时期宝剑的篆书刻字,而是以两汉魏晋流行的隶书铭文。 更神奇的是,这柄宝剑的原主人,不是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而是纵情山水、肆意自在逍遥的文人,魏晋名士“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嵇康。 难道说这是那把剑,那把剑! 突然脑中一灵的程处弼,惊诧地抬着渊墨般纯净的眼眸注视着李二陛下。 他好像想到了这柄剑的来历! 第524章 嵇康剑,不,开疆盘龙剑! “嵇康剑!开疆盘龙剑!” “怎么可能,这把剑竟然是开疆盘龙剑!” “陛下竟然要把开疆盘龙剑赐予程处弼!” 听得程处弼道出的剑名,室内群臣一遍哗然,稀稀疏疏,嘈嘈杂杂,还是震惊,满脸的震惊! “嵇康剑?开疆盘龙剑?” 环顾着众人脸上的惊诧之色,程处弼一时又茫然了起来。 难道和自己猜测的不一样,还是说这柄剑又有着其他的不为自己所知的典故? “是不是不明白这柄剑的来历?” 注视着茫然的程处弼,李二陛下笑容温纯,声音很是轻柔。 程处弼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不明白没关系,那就听朕将这柄剑的来历,缓缓道来。” 李二陛下点头许许,怡然轻笑,目光涣散飘向远方,声音好似时间长河般悠扬柔长,将时光回溯到当年。 “当年,太上皇命朕率军讨伐盘踞在怀川一带的刘武周。” “朕得令之后,迅速整顿军马、筹备粮草,亲率十万人马,昼伏夜出,穿山越岭,马不停蹄,力求以出其不意之策,穿越太行山,出奇制胜。” “当朕率军行至云台山潭瀑峡之时,一汉子行至军前向朕献剑曰:将军在上,此剑系“竹林七贤”嵇康亲手锻造,名曰嵇康剑。” “(此剑)锋利锐利,削人如泥,将军若是佩戴在身,良将狭路相逢,将军必将刘武周杀个片甲不留,死无葬身之地!” “朕当时笑而不言,即转过身向身侧的巨石砍去,连续挥剑砍向巨石。” “剑落处,只见金光飞溅,一阵金石作响,声音清脆,剑刃落处,剑痕斑驳,数尺有余。于是朕连声感叹:天赐宝剑,隋朝当灭,刘武周当败也!” “数日之后,朕腰佩嵇康剑,兵出太行山,一声令下,征伐大军便若洪水猛兽一般冲出太行,大败刘武周,收复并、汾失地。” “得此剑后,朕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无前,枭王世充、斩窦建德、定刘黑闼、灭徐圆朗,诛平宵小、开疆定唐,飞卢天下,再无敌手!” “于是,朕赐名此剑为开疆盘龙剑,以彰自得剑以来,开疆扩土、战无不胜之天意!” 随着李二陛下那悠长的言语以铿锵豪迈的声音结尾,不少文武大臣也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了神思。 他们从秦王府走来,他们追随着李二陛下,所以他们清楚地知晓这柄宝剑的来历! 如果说龙渊剑是大唐皇帝的佩剑,是身受天命、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象征! 那么,这柄开疆盘龙剑就是李二陛下身为天策上将的佩剑,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的象征! 原来传说是真的,原来典故并不都是扯淡! 嵇康剑、云台山、潭瀑峡、李二陛下试剑这些个故事他知道,至今在云台山潭瀑峡还有一块巨石被称为“唐王试剑石”,其典故内容与刚才李二陛下口述一模一样。 但以前,他还以为这个故事,是当地人为了吸引游客,故意编出来唬弄人的 还有“开疆盘龙剑”这个名号,以前在他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漫中年轻帅气的李二陛下手持着就是一柄名为“盘龙”的宝剑。 现在看来,一些现代关于古代人的典故,也不全是胡编乱造,还是有些可以兼收并蓄的。 “贤侄,北疆一役,你率左卫精骑,一计除两患、荡定东突厥,其后又逾越荒漠,千里袭人,封狼居胥,登临瀚海,其势不下霍骠骑之勇,就是与朕之兵锋亦不遑多让!” 在程处弼恍惚思绪之时,突然又被李二陛下按住了肩头,李二陛下双手搭在程处弼的双臂上,气正神严,声音慷慨激动。 p,李二陛下还真不要脸,就是夸赞自己还要给他自己自吹自擂一番 算了,看在你给本公子冠礼赐字又赐剑的份上,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不怼你了,听你逼逼 听着李二陛下那句“就是与朕之兵锋亦不遑多让”,程处弼整个人都不好了,还好他已经习惯了李二陛下的厚脸皮,不然就要笑场了。 “曾记当日在两仪殿,贤侄一番洋洋妙言,陈家国之危,曰我大唐东有高句丽、新罗、百济、东瀛等国,南有吐蕃、东女、象雄、吐谷浑等族,西面则是诸国林立的西域” “北疆一战而毕其功,东突厥、西突厥、靺鞨、契丹尽入我大唐疆土,北疆各族故地尽为我大唐都府,北疆虽平,但东西南三面未安” “诚如贤侄所言,“四夷未服、各国虎视,群贼骚动、世乱时危”,出有敌国外患,故入则当有法家拂士” “然兵者,国之大兆,朕身为九五之尊,天下共主,难以亲临。” “这把开疆盘龙剑随朕十三年了,今日朕就将此剑赠于你,愿你持此剑,视朕躬亲,保国平安,为我大唐,开疆拓土!” 李二陛下就这样目对着程处弼,带着汉武帝对霍去病般的远望,煌煌大言,郑重地表达出自己豪壮的情感。 霍去病十六岁操兵,二十三岁逝世,前后征伐七年,刚刚建立功名便匆匆早夭,功名短暂,汉武帝痛惜不已! 但他李世民不会重蹈刘彻的覆辙,因为程处弼不仅只是一名武将,更是一名比孙思邈孙道长还要医术通神的医者! 所以,他相信,程处弼能够帮助他实现超越秦皇汉武,并武广地、威加海内的梦想! 第525章 借我三千铁骑,扬我浩荡天唐! “多谢陛下赐剑!请陛下放心,世辅一定不负陛下厚望,为陛下踏马持戟,扬我浩荡天唐!” 程处弼双手捧着开疆盘龙剑,再次顿首行礼,神色肃然,声音激昂。 “世辅有一铭誓,恳请陛下倾耳听之!” 他明白李二陛下对他的厚爱源于何处,源于李二陛下的大国沙文主义情怀,源于李二陛下对秦皇汉武的追慕。 而自己踏马持戟、扬唐天威的目的,说得好听点是爱国,说得不好听点叫复仇。 趁着盛唐这个伟大的时代,趁着现在强大的军事实力对高句丽、对东瀛、对天竺,还有那些在鞑子统治时期侵略华夏的西方蛮夷复仇! 虽然李二陛下和自己的目的不同,但实际上的操作方式,需要实践的道路是一致的。 但李二陛下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是一国之根本,战场凶险,万一李二陛下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李二陛下是不能轻易出征的,上次能够出征北疆草原,群臣没有力谏,已是侥幸之至,下一次要想再次亲征,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李二陛下想要把自己的将军梦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现在李二陛下已经是九五之尊,但他现在还非常的年轻,才三十五岁。 尽管他还对自己当年身为秦王、身为天策上将,打下大半个李唐江山的英雄事迹而追忆、而怀念,但他已经人在深宫、身不由己,身上已经承载着整个江山社稷的重量。 一如登基以来就喜欢在上林苑玩战争游戏、梦想着如何在大草原上与匈奴一战,却不甘心只能在未央宫中主持大局、担任后勤部长的汉武帝刘彻亲手培养并将霍去病送上战场,让霍去病代他征战沙场、讨伐匈奴。 李二陛下给自己赠剑,同样是将他的英雄梦、武将梦寄托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带上他的执念去征战、去讨伐。 “贤侄有何铭誓,且来言之,朕必当洗耳恭听!” 因为程处弼的冠礼礼仪还没有完全完成,还只能跪坐在席,李二陛下只能折下身子,双手将程处弼的上身扶起,自己也跟着程处弼屈膝盘腿,坐在同一张席子上。 见着这一幕的魏征魏大喷子气得胡须倒飞了,想着张口就喷得李二陛下连祖宗十八代都不认得,却被身后笑容老神在在的李绩给拉住了。 行同车与,坐则同席。 这可是历代君主对臣子的殊荣,这可是他们瓦岗派下一任接班人最好的表现时刻,他如何能让魏征前去打断。 听得李绩的几句密语,魏征便缓缓阖上双眼,袖手不言。 但在席上,程处弼那天纵豪情若浩浩汤汤、汹涌澎湃的长江水容不得半点束缚的声音,已然在室内朗诵起: “借我三千铁骑,扬我浩荡天唐!” “挥剑恒河畔,立马天山西。血浴匈奴寨,枪断突厥旗。莱茵焦骨散,千里无人啼。枯叶伴尸骨,鼠首如山积。” “狗食蛮夷饱,鸡鸣马蹄疾。屠戮禁悲悯,恩仇方可洗。赏军扶桑酒,放马驰印尼。盐洒樱花海,荆种稻田期。” “三十年征战南北,四十年讨伐东西。铁骑声声老,我辈安敢息。仰天一长啸:犯我强唐者,虽远必诛!” 这一首非诗非词,却在当年网上一直传唱不朽、家喻户晓的血性长歌,便是他对李二陛下满腔血热的最好回应! 烽火不减男儿志,万里江山任驱驰! 血性,这是华夏男儿从来都不缺乏,一直埋藏在心海深处的永恒烙印,无时无刻不在任何朝代激励着男儿奋起前行! “哈哈哈哈好!古直刚毅,慷慨雄风,贤侄不愧是我大唐第一才俊!” 李二陛下双眸绽放着熠熠金光,高声赞叹,那昂扬高颔的脑袋,那豪放而得意的笑容,那欣然顺畅地抚掌,无一不在放肆地流溢着他此刻由衷的欢喜。 “发言铭誓,亦有诗风,文人短句,旦存武豪!好一个,犯我强唐者,虽远必诛!” 大笑、颔首、拍手,这三个象征畅快的动作似乎完全不足以表达李二陛下满腔热血。 兴致高怀的李二陛下,又推开李全的服侍,自个撑手从席上起来,也不穿鞋子,就踏着袜子在宗祠中骧步,带着帝王大气的文言评析,以雄浑的声势说道: “昔日汉元帝年间,郅支单于羞辱汉使江乃始等人,西域都护府副校尉陈汤出使西域时,闻得郅支之所为,义愤填膺,发扬誓命” “遂假圣指,倚神灵,总百蛮之君,揽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蹈康居,屠三重城,搴歙侯之旗,斩郅支之首” “县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万夷慑伏,莫不惧震” “呼韩邪单于见郅支已诛,且喜且惧,乡风驰义,稽首来宾,愿守北籓,累世称臣。立千载之功,建万世之安,群臣之勋莫大焉” “其后,西域既安,陈汤又上疏曰: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将心中的滔天豪情,裂地胆气尽情地抒发之后,从宗祠门口又虎步回厅内,傲立拔直于主宾位前,凝视着程处弼,昂扬陈词,声气高亢: “贤侄之心,可昭日月,朕深感与同,朕就等着贤侄,立千载之功,建万世之安,令四夷臣服,使万邦来朝!” “好一个,犯强唐者,虽远必诛!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是朕的霍去病,并武广地,开疆扩土!” “程处弼上前接旨!” 第526章 赐钱百万贯,进位县公! 亲自加冠,还特意携带了给三品官员加冠的三梁缨青緌导进贤冠和毳冕,又赐下了贴身之剑开疆盘龙剑,现在还出现了加冠圣旨 尼玛,陛下,您老人家当真只是过来看看冠礼,凑凑热闹的 李二陛下的戏演得实在假得不能再假了,看得宗祠内的群臣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尴尬 这尼玛哪里是来什么凑热闹,骗鬼去,摆明了就是过来给程处弼撑腰,壮大场面的,而且是想要造出震古烁今、名动朝野的场面。 今天这事一传出去,谁还不知道左卫将军程处弼是当今圣上圣眷第一人! 接旨,什么鬼 看着不知道何时又突然冒到李二陛下身侧的李全双手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绢书,别说贺喜冠礼的群臣们不淡定了,就是程处弼一时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没听说过,事先也没有排练过说,冠礼还有圣旨这么一说的 “怎么又傻愣了,还不快接旨!” 见程处弼又呆住了,李二陛下挑起剑眉,瞪着龙眸,瞋着程处弼低沉一喝。 “哦哦臣程处弼,接旨!” 恍然醒来的程处弼,赶紧双手连袖,第三次顿首叩拜。 这李二陛下,也给自己太多的惊喜了,一波连着一波,就跟过年晚会各大卫视发感谢红包礼物似的,一轮一轮,惊喜连连。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尔云麾将军左卫将军冠军县侯程处弼,汝年未及冠,卓尔不群,文韬武略,嘉德懿范,实乃我大唐第一俊彦!” “今者加冠,喜庆良门,当加封赐,以承古礼,然汝超然卓凡,年未及冠,位且三品,不宜拔擢,朕再三斟酌,赐财帛百万贯,增实封五百户,并前千五百户,升爵冠军县公!” “望汝戒骄戒躁,金石砥砺,加冠成才,蔚为栋梁,不负朕之厚望,钦此!” 赐钱一百万贯! 一百万贯,这是大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赏赐! 就是当年还是秦王的陛下剿灭王世充、窦建德,平定山东,一举而稳大唐天下,太上皇陛下当时也只是赐黄金六千斤! 增邑五百户,又是实封! 开国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陛下又给程处弼实封一千五百户! 这陛下对程处弼的宠爱,实在是宠冠群臣、无以复加! 听得李全所念的圣旨内容,宗祠内群臣的神色再也不能用吃惊、震惊、震憾神马的来形容,不少人嘴角都吓歪了,手也在跟着打哆嗦。 “还趴在干嘛,还不快领旨谢恩!” 听着圣旨念完了,而程处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李二陛下恨不得上前踢上去,让这小子赶紧领旨谢恩。 “陛下,程贤侄这圣旨恐怕是接不得!陛下可曾想起,武德四年旧事?” 听得这么丰厚的封赏,魏征还没有站出来,排头最先一人却已经忍不住了,率先站了出来。 “玄龄,有何话说?” 这封圣旨李二陛下本来就没有想过能够轻易地通过群臣的认可,望着出列的房玄龄,也没有什么不满,平心的问道。 “武德四年六月,陛下东征凯旋,十月,太上皇陛下为表陛下之勋功,加号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位在王公上。” “增邑二万户,通前三万户;赐金辂一乘,衮冕之服,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前后部鼓吹及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 谦和的房玄龄,再向李二陛下作揖一礼,款款说道。 “陛下之赐与,尚不超过黄金六千斤,这程贤侄之冠礼,如何能得百万贯钱” 他了解李二陛下对程处弼封赏的原因,程处弼在荆州反腐,清扫了整个荆州的世族,一举给国库上缴了七千万贯的赃款,喂饱了大唐两年有余的国库!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程处弼没有将荆州之事进一步扩大化! 程处弼没有掀开长孙顺德的盖子,而是以长孙师之死为止,没有将政治风波延伸到长孙无忌,还有长孙无忌的身后之人,很好地保全了长孙皇后,甚至是陛下的声誉! 自己此前也纳闷,程处弼在荆州给陛下交上了这么一份完美的答卷,陛下在程处弼回京之后却没有对程处弼进行任何的赏赐。 现在自己也想通了,原来是陛下是将赏赐留到了现在,留在了程处弼冠礼的大礼上,以遵循古礼,加于恩荫。 但这个赏赐实在是太丰厚了,都超出了开国以来李二陛下受赏的六千斤黄金,这不符合礼制呀! 哪有臣子的赏赐还高于皇帝本身的,更何况这个皇帝还是当今天子! 而且,一百万贯也太多了呀,这国库才刚刚充实,陛下这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又冲上头来了,这以后国家还怎么治理了! 再说了,程处弼是大唐第一俊彦,咱们私下说说,朝堂百官也都认可就成了。 可您好人家偏要用圣旨明文干嘛呀,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你对程处弼的喜爱呀,这不是把人家架在火上烤嘛! 听得房玄龄的进谏,跪伏在地、盯着席上的草痕,双眼上下左右画圆打转的程处弼,也是暗暗叫好。 他也有些觉得,李二陛下对自己的丰厚封赏是因为荆州之事。 虽然说古代一直都有恩荫制度,身为开国功臣一品国公之子冠礼肯定是有恩赐的,但人家也就是补个正七品上的亲卫,再随便赏赐一些。 自己呢,因为已经是从三品的左卫将军了,总不能再官升一级,直接跨入正三品的中央大员行列,所以李二陛下增加自己的食邑,给自己赐钱是正常的。 本来今天李二陛下又是给自己加冠,又是给自己赐剑,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 而圣旨上,还金口玉言,以天子之口认可自己是大唐第一俊彦,再加上赏赐还这么优渥,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烧,把其他的功臣子弟都当成了垃圾 第527章 古代冠礼,真不容易...... “元朔五年,车骑将军卫青将苏建、李沮等六将出塞,北击匈奴右贤王,得首虏万九千级,汉武帝刘彻赏赐卫青及将校黄金二十余万斤,益封青八千七百户,十人封侯!” 早已经准备好答词的李二陛下,不疾不徐,负手傲视着房玄龄,仰面质言。 “汉武帝能赏赐功臣将校二十万斤黄金,朕如何就不能赏赐程贤侄铜钱百万贯!” “再而言之,太上皇陛下,当年还增邑朕两万户食邑呢,朕可没有太上皇陛下的气魄,给这小子增加两万户的食邑!” 可以啊,你不是要按制度来办事嘛,那朕就按着汉武帝故事来,汉武帝可是赐了卫青他们二十万斤黄金,封了一万多户食邑出去。 程处弼之前征伐北疆、封狼居胥,朕还觉得封赏少了,那咱们就按着汉武帝封赏功臣的标准来,给程处弼补上!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通史不全,闻古不精!” 李二陛下执意要给程处弼封赏,房玄龄也无可奈何,只能是顺着李二陛下的龙皮往下摸。 真要是让陛下以汉武帝封赏功臣的标准来,把之前北疆之役的功臣封赏全部推翻,那这好不容易充实起来的国库又要被陛下挥霍一大半出去。 虽然他不认为陛下真会推翻之前的封赏重新来过,因为这不符合制度,但要是真在程处弼封赏上和陛下争执起来,陛下顾及帝王尊严真要开了金口。 那他不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小失大了。 再说了,他也不是不赞成陛下对程处弼的封赏,他也对程处弼喜欢得紧,只是感觉陛下的封赏有些过犹不及了,才出来进谏的。 “诸位爱卿,还有何异议?” 摆平了房玄龄,李二陛下又扫视了一周宗祠内的文武官员。 “陛下圣旨为公,臣等顺服!” 连尚书左仆射房玄龄都屈服了,其他的文武官员哪里还有什么话说。 而且,能够来参加程处弼冠礼大礼的文武官员,就算不是瓦岗一脉的也与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本来就是想来与程家交好的,谁还会想着得罪程家,反正陛下又不是把自家的钱和地封赐给程处弼。 再说了,能够官居三品的或是能够被七宗五姓安放到官场扶植培养的嫡系子弟,能不是聪明人嘛。 从程处弼从荆州世族那收缴了七千多万贯的赃款,从长孙师的服毒自尽,谁都知道荆州贪腐案远远不是只是大洋上露出的那一角冰礁! 长孙师,一介小小的都督府长史如何能扛下这么大的黑锅! 在冰礁之下,肯定还隐藏着重大而不为人知的辛密! 长孙无忌只是罢相停职,陛下对长孙家的惩戒和那七千万贯巨款而言,完全就是打惊雷下小雨而已。 这一百万贯和五百实封的封赏,说不得就是程处弼没有将荆州黑幕完全揭开的感激也说不得! 陛下要趁着程处弼冠礼,以功臣后裔恩荫的名义给程处弼封赏感谢,这也未尝不可,何必要故作坏人,两面得罪呢! “贤侄,席上趴着可还舒服?” 群臣言罢,李二陛下抬步至程处弼的身前,一脚在前,一脚在后,俯身笑道。 “臣程处弼拜谢陛下隆恩!” 程处弼微微抬头,瞧见着李二陛下的那张在黑化与粉化交错的大脸,打个机灵,舒展身子从李全手中接过圣旨,大声应答。 他完全感觉得到,若是自己再装死,李二陛下的黑脚,保管又要阴到自己的身上。 “好!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曰世辅父。” 李二陛下的黑脸立马转笑,按在程处弼的天灵盖上,致辞赞声。 尼玛,这老货变脸太快了! “世辅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程处弼赶紧将圣旨转交给一旁的侍从,顺着冠礼的仪式从李二陛下回道。 “礼成!” 李二陛下侧身向程咬金点头许许,退回到主宾席位上。 程咬金从主位上起身,立于祠堂香桌之前,难得正色的昂着国正脸,朗声告辞曰: “某家之子程处弼,若某亲崔氏之子程处弼,今日冠毕,敢见。” “好了,冠礼已经搞好了,老程已经摆好了谢宴,现在请各位嫂嫂弟妹到后院就餐,各位兄弟就随老程到前院饮酒作乐,今天喝他个不醉不归!” 但严肃不过三秒,程咬金又马上恢复了混不拉渣的憨货模样,笑笑嚷嚷地请着到场的宾客到府上饮宴。 “感谢外祖父、感谢诸位叔伯、感谢诸位姑婶、感谢诸位兄长、感谢诸位姊嫂,感谢诸位于百忙之中参加世辅之冠礼,世辅在此敬谢!” 而程处弼则立于两阶间,依着长幼尊卑,依次向出门的宾客等人行礼答谢。 “尼玛,这冠礼还真不是人干的,老子的腰都快要折断了!” 送完最后一个宾客之后,程处弼终于抬直了腰杆,站直了身躯,摸着发晕的脑袋,疲惫地唉叹道。 这造的什么孽呀,今天这一冠礼,除了磕头、除了鞠躬,他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现在好了,冠礼终于完毕了,自己终于解脱了! “三哥,三哥,我们喝酒去!” 房俊那几个出了宗祠又折返回来的活宝,欢呼雀跃地蹦跑到程处弼的面前。 “是要去好好喝口酒,缓解我这郁闷的心情!” 程处弼长吐一口浊气,松了松筋骨,长袖一甩,就要和几个纨绔离去,半只脚还没有跨出宗祠的门槛,却被左右的家丁的拦住了。 程处弼瞥眼扫着两人问道:“你们两个干嘛呢?” “回禀公子,夫人吩咐了,冠礼完毕之后,公子还要在宗祠祭两个时辰的祖,以告慰先祖的在天有灵!” 两名家丁欠下身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 “” 第528章 商谈婚事,李二陛下到访的真正目的! “娘,你终于找我了,先什么也别说,叫人上些酒菜来,儿子都快要饿死了!” 在崔夫人婢女玲儿的牵引下,程处弼仰着脑袋,摸着肚皮,晃晃荡荡地踏入了程咬金与崔夫人的卧室。 除了早上在自己的小院,在两个丫头偷偷摸摸下饱餐了一顿,这中饭、晚饭可都没吃呀,哪能不饿呀! 刚入小院,一眼探去。 咦,不是崔夫人,坐在主位上的是程咬金! 什么时候,老爹翻身农奴把歌唱了,竟然可以坐到主位上了! 再一眼望去! 操,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怎么也在! 尼玛,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陛下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程处弼赶忙整理好衣襟,窘迫地低着脑袋,欠身向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行礼。 都怪玲儿这丫头,办事不利索,早说清楚李二陛下、皇后娘娘也在,本公子也不至于丢脸了 “犬子一时失语无礼,还请陛下、皇后娘娘恕罪!” 随着程咬金坐在一侧的崔夫人,凤眼圆瞋,狠狠瞪了程处弼一眼,拉着程咬金一同向李二陛下、长孙皇后告罪。 “这有什么,朕就喜欢这小子率真赤诚的性子,民以食为天,任谁冠礼之日不得进食,冠礼之后,都得唉口喊食!” 李二陛下扬了扬手,清爽地笑着。 “贤婿,快些过来,到朕身边来。”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程处弼和他私下在两仪殿闲聊的时候,也是这般没什么顾忌自己身份的随意。 自己还真就喜欢程处弼这般的随意,作为皇帝,虽然高处不胜寒,但他却不想真正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就希望有人能成为自己的知心朋友,随着自己自由自在的攀谈玩乐。 “贤婿喏,陛下,不,岳父大人!” 李二陛下这突然的一改口,程处弼根本不知道如何称呼,语无伦次的。 这不是和李二陛下两人私下里的称呼,怎么当着父母和长孙皇后的面也叫上了! “你瞧瞧这孩子,还结巴上了,害什么羞呀!” 李二陛下指着程处弼对着长孙皇后笑道一句,又转向程处弼和蔼地说道。 “贤婿呀,朕今天来呢,其实朕今日来你府上不仅是来给你冠礼的,还是来跟你父母谈婚事的!” “你呢,今日终于冠礼了,可以谈婚论嫁了,朕的长乐明年也可以及笄了,可先将婚期定下,还有婚前的事宜如何妥善安排。” “多谢陛下岳父大人成全!”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李二陛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自己“贤婿”。 怪不得今天长孙皇后也来了,原来是为了给自己和长乐安排婚事的。 对于古代的礼仪,程处弼也是知道一些的。 而古代的冠礼、笄礼,本身也不是严格按照二十而冠、十五而笄来的。 在周代天子、诸侯、大夫等阶层的冠礼另有不同,冠礼年龄古籍上也是说法不一,有十二岁、十五岁、十九岁、二十岁等。 同样是今年冠礼,太子李承乾是按照十二而冠,本来定在去年十月的,因为北疆战争托到了今年二月,而自己则是按照十五岁的年纪来,在十五岁生日时冠礼。 《周礼》曰:以婚冠之礼亲成男女;《左传》云:冠而生子,礼也。 冠礼之后,自己就成年了,是要开始准备结婚了。 古代自受聘成婚之期,各有定例:天子一年,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 丽质身为公主,位同诸侯,准备婚事是要半年的时间。 而且,到了明年丽质就满十二岁了,可以及笄了,唐朝在笄礼上,具体的月份还可以根据实际需要提前或是延后,那这么算来 李二陛下是打算在明年年初的时候,就让丽质与自己成婚! “对,还是岳父大人听着顺耳!朕的长乐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小子可千万不能负了她,不然朕” 这声当着崔夫人和程咬金的面叫出来的“岳父大人”听得李二陛下极其舒心,笑眯了眼,忽然一睁,又半是打趣半是威胁地怼着程处弼说道。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倾心所爱,与丽质执手相携,白头偕老!” 程处弼当然是满面含笑,满口答应。 开玩笑,这么天生丽质、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媳妇哪里找,哪里能不百般珍惜、万般疼爱。 “好,有你这句话,朕今天就算没有白来!那程卿,这日子可就定好了,就定在年后的正月十八了!” 李二陛下笑吟吟地抚手,脸上都快笑成了一朵花。 今天他来程府,不仅是来给程处弼加冠的,更是来给自己的宝贝女儿说婚事的,现在两件喜事都圆满地了结了,他当然喜乐无比。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程咬金自然是颔首点头,送上门的公主,哪有拒绝的道理。 一门两公主,这也是他在那群老货面前装逼的排面! “诶,这哪里是朕做主,这是袁真人通过感应天人,测算下来的黄道吉日!” 李二陛下抬手止断,心满意足地拉着长孙皇后。 “观音婢,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宫!” 袁天罡通过感应天人,测算下来的黄道吉日! 听着这话,想要袁天罡像个小学生一样,询问自己洪荒小说的故事,程处弼强憋着脸,快要笑喷了! 自己与李丽质这么重要的婚事,袁天罡那牛鼻子要是敢说日子不好或是感应不对,他就不怕李二陛下把他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第529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恭送陛下、皇后娘娘!” “老爷,咱们家弼儿终于要长大成才,成家立业了!” 目送着李二陛下、长孙皇后的车驾在一票左卫禁军的簇拥下,向北而归、渐行渐远后,崔夫人的玉容上荡漾着细腻的温情,倾靠在程咬金的身侧。 作为母亲,哪里还有比儿子茁壮成长、日臻优秀还要高兴的事情,更别说这个儿子之前还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横行市坊的纨绔恶少。 “是啊,一门两公主,一门两公爵,我老程家还真是光耀门楣呐!” 注目着家丁一箱一箱地将李二陛下赐下的金银财宝往府上搬运,程咬金笑开着大方口,欣长的浓眉很是骄傲地上挑。 二子娶了长公主,三子也即将迎娶嫡长公主,自己身为国公,三子也成为了县公,这般彰显门楣的事情,在大唐的功臣勋贵世家还是得天独厚的一份! 不只是他有了在同那些老伙计面前天天装逼的强硬资本,更重要的是老程家的门楣终于在他的手上发扬光大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业绩! 他程知节也对得起军功之家的济州程家,百年之后,他也是济州程家的赫德人物! “三儿,这陛下这嫁妆可是给得不轻呐,还携特意皇后娘娘亲自前来!” 想到此处,程咬金的呼吸不禁紧促了几分,半眯着眼眸,转向程处弼,饶有意味的说道。 “这长乐公主,可是正大光明的三千宠爱在一身,真正深得圣眷帝宠的嫡长公主,掌上明珠呐!你今后可要好好对待长乐公主呀!” “陛下与皇后娘娘对丽质自然是” 老爹这不是脱裤子放屁,没事找事嘛,大唐上上下下谁还不知道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对李丽质的厚爱呀! 从贞观五年开始李二陛下就开始为长乐公主筹备嫁妆,而且诏令有司为李丽质准备的嫁妆一定要加倍于太宗之妹永嘉公主! 说说想想着,程处弼也感觉不对了,这尼玛,李丽质哪来的嫁妆啊,她的嫁妆早就都捐出去了! 心怀疑惑的程处弼有感而发,向程咬金问道: “话说,老爹,这丽质的嫁妆不是早在去年孩儿第一次登上太极殿的时候,为了筹集发兵北疆进攻薛延陀的粮饷就已经全部捐献出来了,而且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爹当时不也在场吗!” 就是因为当时在太极殿,李丽质向李二陛下请命,效仿平阳公主,自愿将自己的嫁妆捐献,以资军用,他才对李丽质更为看中,心生满意。 “三儿,你小子素来聪明,连长孙无忌那深得帝宠的狡猾狐狸都罢相了,怎么这会儿脑子这么不灵光了!” 程咬金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挽着崔夫人的手,往府里回走,边走边咧嘴嚷道。 “你老爹我,出生入死,征南战北,为大唐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才他奶奶的拼得八百户的实封,你都快比老子高出一倍了!” “再说了老子追随陛下这么多年共计获得的赏钱,还没有你今天这一次来得多呢!” “非军功不得封侯,非大业难得嘉奖!” “你小子还真以为这五百户实封和一百万贯的钱财是天下掉馅饼呀,是陛下对你小子身为功臣后裔加冠的恩荫呀!” “你去问问你大哥、二哥,还有你手下的段瓒、李伯瑶看看,看看他们加冠的时候,陛下都赏赐了些什么!” “这个嘛,孩儿也略知一二,孩儿也不曾想过陛下是因为恩荫制度才对孩儿这般厚待呀!” 程处弼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压低了声音回道。 “孩儿以为陛下之所以如此厚赐孩儿,是因为此前在荆州赈灾有功” 他又不傻,他当然不会简单的以为,李二陛下对自己的封赏仅仅是因为对功臣子弟的恩荫。 “你小子还真以为那五百户实封和那一百万贯的赏钱,是陛下犒劳你在荆州的功绩呀!” 虽然对程处弼在荆州的行动很是满意,但程咬金此刻也不得不嗤之以鼻,加以反驳。 “你小子在荆州是做出了功绩不错,这功绩也深得陛下赞誉是肯定的,但你小子的功绩能比得上在玄武门保驾勤王的我们这些秦王府的老臣吗?” “你大老黑伯父,可是陛下登基的第一功臣呐,陛下登基之后,也才受实封一千三百户!” “加上去年北征,加一百户,他也才一千四百户,也不及你的一千五百户啊!” 听着程咬金这般鲜明的对比,程处弼的眉宇一下便紧蹙起来,攥着下颚,跟在程咬金、崔夫人后边慢步。 是啊,自己在荆州能有多大的功绩! 无非就是把长孙顺德的盖子盖住了,不让荆州贪腐案牵连到长孙皇后、甚至沾染到李二陛下的身上。 自己最多也就是保住了李二陛下的面子,没有让李二陛下的威严受损而已。 尉迟恭可是玄武门之变的策划者之一,还亲身参与了玄武门血战,亲手打死了齐王李元吉! 更是打着保驾的名号,领着重兵第一个冲到了太上皇李渊的面前逼宫,以兵谏逼着李渊让权给李二陛下的! 诚如程咬金所言,尉迟恭是李二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功臣,自己在荆州那点功劳根本和尉迟恭没法比! 可尉迟恭才一千四百户的实封,而自己如今却有一千五百户的实封,食邑比尉迟恭还高出了一百户! “这尼玛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经过一番反思细想,程处弼终于抬起了那俊朗的面庞,星眸灼明,昂声惊叹。 第531章 这一次,是真糊涂了...... “禀老爷、夫人,荆州武都督,携应国夫人,前来府上拜访了!” 程咬金与程处弼两父子刚回到后院叫家丁、侍女在凉亭上摆好酒菜,准备父子两把盏推盘好好喝上一番,就见着前院的家丁前来禀报。 “武士彟?这么晚了,这老儿又来干什么?三儿,不会是来找你的?” 程咬金不缓不急地先喝上一碗酒,放下酒碗,皱着眉头,向着程处弼问道。 他对那些李二陛下从太上皇李渊那接手过来的臣子有些避讳,也就在朝堂上打过照面,私下里对于武士彟根本没什么交集。 这次邀请武士彟前来府上参加程处弼的冠礼,也只是因为程处弼在荆州与武士彟共事了一段时日,而武士彟又刚好休给田假回到长安,就顺手邀请了。 “不知道啊,也许可能是荆州还有些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完,或是又出现了什么新状况,要来找孩儿帮忙。” 程处弼也没管他三七二十一,一手拿着一个大鸡腿咬了下去,咀嚼着含含糊糊地说道。 都尼玛的饿一天了,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些礼节,再说和程咬金喝酒时私下相处,程咬金也不是那种在乎繁文缛节的人。 “估计也就这么回事了,你随为父一同到前厅看看。” 程咬金也随手拿起一块酱牛肉甩到嘴里,边吃边说。 “将他们应到前厅,好生伺候,老夫我随后就到!” “喏,老爷!” 早已习惯了程家粗犷家风的家丁,也见怪不怪,拱手一答,就匆匆跑开了。 “应国公二次莅临寒舍,小弟有失远迎了,请应国公恕罪,恕罪!” 程咬金大步跨入前厅,笑呵呵地向着武士彟拱手见礼,配合着他那张貌似憨厚的面庞,表现得很是好客,又不显虚假做作。 “程处弼拜见应国公、应国夫人!” 跟着程咬金进入大厅的程处弼也随后向武士彟与杨氏行晚辈礼。 “宿国公客气了,老夫去而复返,又是深夜造访,方才唐突,还请宿国公勿怪才是!” 起身的武士彟与杨氏,也与程家父子见礼。 “哪里哪里,应国公客气了,请坐下用茶!” 程咬金抬手请武士彟落座,自身也走到主位前坐上,礼节性的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问道。 “不知应国公与夫人此番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武士彟答道:“老夫此次造访,乃是为小女与程贤侄的婚事而来!” “贤侄?不知应国公所说的小女的芳名为何,还有应国公所称的“贤侄”,又是小弟寒舍中的哪个逆子?” 武士彟这样开头,程咬金也有些纳闷了。 老子和这个老儿都没什么来往,什么时候和他家说上亲事了? 老大、老二都成亲了,都老三没成亲了,可老三虽然没成亲,但陛下亲自赐婚了。 看着老三又是给长乐公主送钻石,又是亲自给长乐公主治病还带着照顾的,不至于抛弃长乐公主这旧爱而选择武士彟女儿这新欢。 再说了,老三又是自家最聪明的一个,长乐公主可是陛下的掌上明珠,选择长乐公主今后必将前程远大。 要是放弃长乐公主而悔婚选择违背陛下的圣旨,让公主的名节受损,到时候盛怒之下的陛下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想必他也清楚后果。 该不会是老大、老二,这两个逆子当中哪个,想要纳妾或是寻花问柳什么的,背着妻子私下里勾搭上了人家的女儿了? “老夫所言小女,乃是老夫之次女武曌,而老夫所言的那位贤侄,正是堂前正坐的程府三公子处弼贤侄!” 武士彟笑看着程处弼,答道。 不是,为了自己与武曌的婚事! 武士彟这一句话,把程处弼也镇得不淡定了,在侧座上如坐针毡似的。 自己和武曌谈哪门子婚事呀,也不过就是武曌为自己挡上一箭,又在临走之时给自己送了一个香囊而已呀。 虽然自己现在对武曌也有那么些意思,可也不至于放弃丽质而娶武曌。 这李二陛下前脚可才刚走,临走时还特意询问了自个对丽质的心意,这要是让李二陛下知道了,非立马折返回来,把自个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不可。 不会! 竟然是老三! 难道是老三在荆州赈灾这段时日把人家闺女给糟蹋了? 也是,自家这老三不仅才貌双全,还前程远大,确实能勾得不少少女的芳心,这武家小姐拜倒在自家老三的战裙下,那也正常。 可自家老三怎么会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情,到时候对陛下可怎么交待呀! 与长乐公主的婚事肯定是不能悔的,现在就只能看看武士彟是不是深明大义之人,或是能够通过什么条件、什么利益交换商榷谈妥了。 “应国公,犬子虽然身单,年已加冠,方宜娶妻,然犬子已蒙陛下恩典,赐婚相长乐公主。” 扫了一眼神色触动的程处弼,程咬金不禁对武士彟相信了几分,但还是隐忍着自己的怒意,尽量保持着笑颜,继续向武士彟说道。 “此事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当时应国公还尚在朝中担任工部尚书,应国公莫不是忘了?” “陛下赐婚,老夫如何能忘,只是令公子与小女确有婚约。” 武士彟似乎没有感知到程家父子之间,若火药般焦灼的氛围,自然地扬着笑意说道。 第532章 突如其来的婚约! “逆子,你什么时候和武曌小姐私定终身了!” 听得武士彟再次笃定的一句,程咬金根本就无法隐忍下去,心腔里的怒火直径往天灵盖冲,向着程处弼就是喷头一喝。 糊涂啊,昏聩啊! 自家老三这么绝顶聪明的人物,怎么能够背着自己做出这般色迷心窍的混账事! 这不是自毁前程,自我毁灭啊! 这般天资聪颖的儿子,怎么就在女色上忍不住了,就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嘛! “啊!我什么时候和武曌小姐有过婚约!” 程处弼也惊呆了,这尼玛也太扯了! 不就是给自己挡了一箭嘛,不就是给自己做了个香囊嘛,这还赖上自己了,连尼玛的结婚都来了! 老子一没牵过,二没亲过的,至于嘛! 难不成老子穿越的不是风气开放的唐朝,而是理学约束的宋朝,就是宋朝男女之间收受礼物,也不至于就厮守终身了! “逆子,你难道真不知情?” 见程处弼这么大的反应,程咬金暂息了怒意,将信将疑的问道。 “都说儿女成婚,是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你都不知情,孩儿如何又知道!” 程处弼无辜地站起身来,向程咬金拱手回道。 对呀,就算老三真与这老二的女儿勾搭成奸又怎么样,这婚姻大事,本来就不能私下结定,而是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的。 没有自己的许可,没有媒人的说合,他俩就是私定终身了也不做数啊! 还是老三这小子灵光,脑子转得快,差点就给这老儿给忽悠过去了! 想到此间,程咬金又换得笑颜,转向武士彟问道: “应国公,您看这事,是不是有些偏差?小弟我,可是毫不知情呐?”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老夫怎会记错!” 看得程家父子这般作态,武士彟这脸色也不好看了,口气也有些沉冷了。 “这可是你家夫人与拙荆,亲自谈及,不然老夫怎敢冒然登门!” “夫人?” “娘亲?” 武士彟这一番话,直让程咬金与程处弼面面相觑,感情前边啦啦叨叨的,都只是自己在绕自己,真正的症结在这里。 “这请应国公稍待!” 前边是找不着南北,现在找着南北了,程咬金又尴尬了,面色红得和猪肝似的,假意轻咳几声勉强掩饰自己的尴尬,向着门外唤道。 “来人呐,去后院请夫人过来!” 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夫人怎么也不和自己商量下,就私下做主了! 可这话,程咬金也就只敢在肚子里非议几声,当面如何能讲得出来。 没有办法,身份太低了 “原来是杨姐姐来了呀,奴家见过应国公,见过杨姐姐!” 一开始崔夫人还有些不解,这程咬金有事找自己怎么不主动到房内询问,而是到前厅来,但见到杨氏与武士彟,便明白了,颦颦一笑,与两人见礼。 “妹妹(宿国夫人)多礼了!” 还礼过后,杨氏拉着崔夫人,坐在一起,亲昵的问道。 “不知妹妹可还记得当日,令三公子与我家次女武曌的婚约之事?” 怪不得这夜间杨氏也与武士彟到自己府上来,原来是为了这事! “妹妹如何不曾记得!你我两家本事世交,姐姐又与妹妹为善,当时本来是想与姐姐结成秦晋之好来者。” 崔夫人也扬着故友之间友善而温情的笑意,顺着杨氏的话,语气温婉的回道。 原来还真有这事! 听到崔夫人这话,程咬金与程处弼两父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扑通扑通地直乱跳。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忡忡的忧心,都在大脑中运转着如何面对盛怒之下、暴跳如雷的李二陛下 但崔夫人的话,并没有说完。 “可谁知陛下欣赏我儿才貌,亲口赐婚。” “姐姐你也知道,这天子赐婚,便是金口玉言,不容有悔。” “适时你我姐妹又不曾和对八字,婚约未成,便仓促了结了这桩婚事。” “虽然有些唐突,但当时妹妹已然告罪于姐姐,姐姐也欣然接受,只言是:你我儿女,姻缘未到。” “却不知今日,姐姐旧事重提,又是何意?” 听得崔夫人的全盘讲述,程咬金与程处弼两父子对视一眼,又各自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还好这事没成,不然盛怒之下的李二陛下非得把自个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不可! 程处弼更是恍然想起,怪不得武曌会和自己说“自己先行片刻,她随后就到”,原来这并不只是送行时的客套话。 还有,总感觉在荆州那段时日,武曌对自己态度,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母亲事先为自己摸索的婚事上 转眼间,厅内的主角就从程咬金与武士彟转换到了崔夫人与杨氏的身上。 “这不是我家那死丫头对贤侄痴心一片,芳心暗许嘛,妹妹你也是从世家大族走出来的,若贤侄这般玉树临风又才华横溢,又有几个少女不曾喜欢,不曾萌动。” 只见杨氏拉着崔夫人的手,笑靥盈盈的说道。 “所以,姐姐我呀,为了我家那死丫头,厚着脸皮过来向妹妹重提这桩婚事。” “可姐姐也知道,这陛下” 杨氏脸上是笑靥盈盈,可崔夫人心里是冷若寒霜,瞬间对杨氏的情谊降到了冰点,虽然玉面上还是笑若白兰,但手却在慢慢的回抽。 第533章 一日两婚配,妻妾成双对! 今天冠礼上,崔夫人可是看得很清楚,陛下对弼儿的宠爱可是表现得尤宠了,自家的儿子的前程,就算是瞎子也能瞧见光明。 谁都知道自己儿子是香馍馍,谁都想咬上一口,随着自己水涨船高,杨氏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 但弼儿的前程不仅建立在他自个的才华上,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长乐公主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 坑害了儿子前程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要是杨氏还不知进退,为了儿子的前程,就算舍了这所谓的姐妹情,她也做的出来! 因为女人或许是弱者,但母亲一定是强者! “妹妹的意思,姐姐当然明白,这陛下的赐婚,当然是不得辞退,也只怪我家那丫头福薄没有做正妻的命,想来也只能给贤侄做个侧室” 但崔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杨氏就接着话,笑着叹息道。 “好啊!只要姐姐看得上我家这不修边幅、粗通文武的老三,妹妹这儿当然是千百个愿意!” 听得杨氏这么说,崔夫人还没抽回的手又立马握了回去,接着双手都搭在了杨氏的手,若喜鹊上枝,润声叫好。 给儿子纳妾,这么好的事情,崔夫人当然是满口答应。 “那好,那你我姐妹就这么说定了!” 崔夫人回答得很干脆,杨氏自然也表示得很爽快,毕竟是自家女儿对人家儿子有意思。 “当然说定了,妹妹我是求之不得呢!只是呢,姐姐你也须得体谅妹妹的苦衷呢!” “毕竟呀,这公主可是陛下赐婚,这婚事日期什么的,恐怕就要委屈下令媛了!” 杨氏这一应答,崔夫人的容颜又带些愁苦了,叹惋着说起,但说在表态上崔夫人又绝不含糊,自有雍容。 “不过,请姐姐放心,这过门之后,妹妹一定一视同仁,绝对不会让令媛受欺负!” “这个姐姐当然省得,只要妹妹妥善安排便是” 虽然杨氏也有些遗憾,但也只能颔首微微。 古代纳妾,可以放在娶妻之前,也可以放在娶妻之后。 放在娶妻之前呢,就不能风风光光地迎纳进门,只能低调地接入门来,不然人家会以为你宠妾薄妻,这不符合礼法。 放在娶妻之后呢,就可以风风光光地迎纳入门,只要纳妾的礼仪规格比妻子的规格要低就成。 自家次女,再怎么说也是当朝一品国公之女,世家大族弘农杨氏的外女,就那么低调地接入他程家的大门肯定是不可能的,当然要被他程家风风光光地迎入府上。 时间晚一些就晚一些,没有办法,谁让人家公主是娶妻,而自己的女儿是纳妾呢,再猴急,也不能就那般轻贱地将女儿给送出去呀 紧接着两个出身世家大族的贵妇,就开始和鸭子一样叽叽嘎嘎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喋喋不休。 “那就这样说好了,妹妹可千万不能失言。” 终于谈妥了纳妾的事宜,而天色也已深晚,杨氏便与武士彟起身告辞了,临行之时,又再次嘱咐道。 崔夫人也当然会让杨氏安心:“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姐姐走好!” “一日两婚配,这妻还没娶成,这妾就已然送上门来了,我儿还真是有福呀!” 送走武士彟与杨氏,崔夫人那可是红光满面,喜色明艳。 程处弼没好气地怼上一句:“娘,您可知道孩儿前边都被你吓死了!” 崔夫人瞪眼,忧心的问道:“吓死了?难道你不喜欢武二小姐?” “不是!而是娘,这么重要的大事,你怎么不和孩儿商量呢!” 程处弼摇头否定,解释道,要是崔夫人早说,今天也不至于闹出个大乌龙来。 “这不是之前正准备找你商量来者嘛,可谁知道陛下突然就赐婚了,然后就作废了,为娘也不知道杨夫人会旧事重提” 可崔夫人也表现得很无辜,她也没有料到一年之前的事情还会再次提上桌来。 “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要遵循我的意愿来呀!” 程处弼有些哭笑不得了,虽然只是纳妾,但也是过一辈子的事情,这好歹也是老子的终身幸福好不好,能不能尊重我的个人意愿,象征性地询问下也好啊 虽然自己对武曌是有些好感了,但感情还没有迅速升温到相守一生的地步呀,时间上就不能再慢些,让他多了解一些现在的武曌和历史上一代女皇的不同点 崔夫人更是疑惑:“你不是喜欢武二小姐吗?” “额算了” 程处弼的帅脸,已经苦涩得一塌糊涂了。 他似乎想起来了,唐朝是没有自由恋爱这一说法的,只要看得顺眼,就可以结婚了,哪有那么多啰七八嗦的爱情长跑、爱情罗曼史 “夫人,您看看老夫” 相比于程处弼的有苦难言,程咬金却有些嘻笑喜乐,但也同样有话难言。 “看你干什么?” 从儿子那受冷遇的崔夫人,冷冷地瞥了程咬金一眼。 “今日三儿又娶妻又纳妾的,您看看老夫是不是也应该” 程咬金嘻嘻笑笑地磨擦着手,磕磕叨叨的说道。 “程咬金,老娘告诉你,想都别想!” 程咬金的话还没说完,也说不完,因为崔夫人早就凤眸瞋怒,凤眉倒竖,翘着葱根白指指着程咬金,指名道姓的娇喝。 “当初卢姐姐敢在圣上面前饮下一杯醋,老娘下次就敢真正饮上一杯毒酒!老娘就死给你看!” “夫人,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被崔夫人言语惊吓住了的程咬金,赶忙拧着脸,苦声讨饶。 “哼!” 但面对程咬金,崔夫人可是骄傲的孔雀,恣肆得不行,蛮横地跺脚在程咬金的大脚上一踩,真和孔雀一般骄傲地回后院了。 伫立在原地的程咬金和程处弼,第三次面面相觑,默默无言。 第534章 羡煞旁人的历史爱情! 当初卢姐姐敢在圣上面前饮下一杯醋,老娘下次就敢真正饮上一杯毒酒!老娘就死给你看! 程咬金的心在默默滴血,他很郁闷! 为什么给儿子纳妾,夫人就这般的爽快,给自己纳妾就那般遥遥无期,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命苦 不过,人呢,不怕比上不足,就爱比下有余。 想想比自己还要悲苦的房玄龄,程咬金的心就好受多了。 至少自己还有几个以前从通房丫头和夫人出嫁时陪嫁的丫头转来的妾,房老儿才是真正的命苦 对于崔夫人说的这番话,虽然程处弼没有亲眼所见,但他也知晓这个趣闻。 话说,李二陛下请程咬金这批秦王府的旧臣赴御宴,房玄龄酒喝高了就吹了几句不怕老婆的牛皮。 于是呢,也有几分酒意的李二陛下就乘着酒兴,给房玄龄赐了两个美人。 房玄龄也没想到酒话会被陛下当了真,一想到家里的卢夫人就心里发毛,但天子之赐不可辞,只能怏怏收了两位美人。 当时,尉迟恭那大老黑还给房玄龄打了一管鸡血,说老婆再凶,也不敢把皇上赐的美人怎么样,房玄龄才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美人领回家。 但七宗五姓出来的女子发起毛来哪管什么皇帝不皇帝的,他掺杂胡人血统的李家能有纯正汉人血统的七宗五姓高贵! 结果,卢夫人一见房玄龄带回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妾,大发雷霆,指着房玄龄大吵大骂,并操起鸡毛掸子大打出手,把那两个“美人”直接打出了府。 房玄龄没有办法,只好将美人又灰头灰脑地送回给李二陛下,但李二陛下哪里能被个小小的女子打脸,便召卢夫人入宫问罪。 李二陛下便指着两个美人和一杯毒酒说,这里有两条路任你选择,要么把这两个美人领回去这抗旨之事就这么过了,要么就把这杯毒酒喝了,了了这抗旨不尊之罪。 出身七宗五姓、高傲刚烈的卢夫人哪里能屈服李二陛下的淫威,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但卢夫人却喝酒之后,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原来那杯中之物,不是毒酒而是食醋,根本无毒。 李二陛下见卢夫人这般英气胆烈,只能内心唏嘘,收回成命。 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醋坛子”的典故,而从此之后,“吃醋”这个词便成了女人间妒忌的代名词。 房玄龄呢,也成为大唐第一怕老婆的男人,而卢夫人也成为了名符其实的大唐第一妒妇。 不管是卢夫人,还是自己的母亲崔夫人,都做得没错,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哪个女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但是呢,让儿子多娶几个老婆这是可以,儿子的女人多了,这香火就旺了,传宗接代的事情就不愁了。 这便是古代的世族贵妇,丈夫纳妾垃几把倒,儿子纳妾有多少来多少 其实呢,不管是房玄龄,还是程咬金,都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前隋开国皇帝隋文帝杨坚。 杨坚的皇后独孤伽罗,才是历史上真正的第一妒妇。 独孤伽罗,不仅因为宰相高熲在原配夫人逝世之后宠爱小妾而逼着杨坚将高熲的宰相之位给罢免了。 她更是趁着杨坚早上上朝的时候,直接将杨坚宠幸的宫女尉迟氏杖毙,气得身为皇帝杨坚从大兴宫,也就是现在的太极宫离宫出走。 皇后杖毙了自己宠爱的宫女,身为皇帝却不敢责问皇后,只能像小孩子一样赌气,离家出走,你说这皇帝做得有多窝囊! “夫人,你别走那么快,万一摔了怎么办,你等等我啊,夫人,你可别生气呀,老程知错了,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为俺这浑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当程处弼再一抬眼时,身旁的程咬金已经跑远,像个知错的小孩逗乐着崔夫人,笑嘻的哄着,哪还有半点一品国公三品大将军的威风。 都说“一等男人怕老婆,二等男人骂老婆,三等男人打老婆”,其实这“怕”不是真正的怕,而是真正的爱,疼到骨子里宁愿卑微自个的爱。 程咬金是这样的男人,为了卢夫人再不纳妾的房玄龄也是这样的男人。 因为长孙皇后而爱屋及乌宠爱与她所生的每一个孩儿的李二陛下也是这样的男人。 看似窝囊,实际上也是对独孤皇后宠爱得过分的隋文帝杨坚也是这样的男人。 不然,隋文帝杨坚也不会使“六宫虚设、旁无姬侍”,所生的五子四女全是与独孤皇后所生。 他也不会放纵着独孤皇后创立了性忌妾媵的内外命妇制度以至于后来的隋炀帝杨广不得不重新修定后宫制度。 更不会在独孤皇后实施之后,年高六十二岁的杨坚还冒着严寒亲自奔波了几百里路亲送亡妻到陵园下葬,又一反节俭作风,修建了一座极其奢华、天下规模最大的禅定寺为妻子祈祷冥福。 因为爱,所以疼;因为疼,所以纵;因为纵,所以惧。 这就是爱情。 望着程咬金与崔夫人那亲昵的身影,程处弼的面庞上不禁流露出几分羡慕,眼眸中也晃荡着几丝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的婚后生活,是否也会如父母般甜蜜。 想到李丽质与武曌相处到一起妻妾有差的尊卑分别,想到武曌历史上那一代女皇的身份,他也是一阵头疼 但武曌是一代女皇的身份只有他自个知道 而且,武曌目前并没有黑化,反而对自己好得过分,而自己对武曌也有那么些意思。 再说了,作为一个穿越者,谁对传说中的一代女皇不会有发自骨髓的强烈征服欲 第535章 无需立威,自在威势! 曲江,国番监,监内校场。 站在校场高台上的程处弼,对着视野之下坐在校场内近万的番将,自然地开始了他洋洋洒洒的演说: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本将奉陛下皇命前往荆州赈灾在荆州待了几个月,回来后陛下又给本将赐了假,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至于今天才和你们见面!” “自我介绍一下,本将名叫程处弼,字世辅,现任国番监祭酒。” “你们当中或许有人认识我,或许是在战场上认识我的,又或许是在行军的路上认识我的,亦或许是你们不认识我,或听过我的传闻但没有见过我的面孔。” “但是,这都没有关系,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的学生。” “你们曾经的身份很多,有的来自靺鞨部落的,有的来自契丹部落,有的来自铁勒诸部,还有的来自东西突厥” “有的在曾经的战场上与我是敌对的,有的曾经在战场上帮助过我”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现在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大唐军人!你们现在都是大唐的军人!告诉我,有没有不想做我们大唐军人的!” “没有!” 一万人声,惊天动地,比起曲江上汹涌激荡的江水,还要来的迅猛。 “不是说你们草原上的勇士都是天上的雄鹰,孤狼般的勇士嘛,怎么声音就这般大,没吃过饭吗!” 但程处弼却有些不满意,语气讥诮,声气轻浮。 “没有!” “没有!” “没有!” 一连三声,若万钧雷霆般,响彻云霄。 “很好!” 程处弼满意地上伸手臂,收掌为拳,压下台下的声势,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有的曾经是各个部落的首领,有的曾经只是各个部落最低微的战士。” “还有的人,在陛下去年设立左右忠番卫的时候,你们的大将军、将军们或许已经私下里给你们许诺过什么职位了!” “但我告诉你们,那些都是狗屁!现在的你们,在我面前都只是学员!” “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你们的官职,你们的升迁,掌握在我的手上!” “我决定着你们是否可以结业,我决定着你们能够担任的职务,我决定着你们的前程!” “有异议吗?” 俯瞰着身下的番将们,程处弼的声音,骄傲而狂放。 “没有!” 回答很干脆,声音震耳欲聋。 草原上的蛮夷信奉强者为尊,弱者对于强者有着可怕的服从,而强者对于弱者有着傲放的欺凌。 而封狼居胥、追亡逐北的程处弼就是他们最可怕的噩梦,也象征着大唐最强大的存在。 正因为他们信奉这一点,李二陛下才把程处弼搬到这来,作为他们的主宰! “很好!” 程处弼颔首点头,收放自如的信口说来。 “我想你们都有一个疑惑,那通过什么来评定你们的成绩,还有给你们安排相应的职务?” “我知道你们之前有学习半年的汉语,在接下来的学习中汉语学习依旧是你们学习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白天以操课为主,而晚上则用来学习汉语。” “每旬进行一次考试,根据汉语考试与军事考试的成绩来综合决定你们的成绩。每次考试的成绩累积得分,将决定你们一年之后的任职!” “同时,每次考试的成绩也影响你们在监内的地位。” “我们这里有一万人,这么庞大的人数当然需要严格的管理,大家都是行伍出身,同样势必也要分出个高下来。” “我们虽然是国番监,是学校,但也执行军事化的管理,在这里我就是你们的天!” “还有在我身侧的左卫将士们,他们将是你们的教员,由他们负责你们日常的军事训练,而你们必须绝对的服从!” 说间程处弼又指了着站于台下左右两侧的左卫军士,居高临下的喝问道。 “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大而齐,有着穿云裂石的力量。 “好!” 原本程处弼还以为会有些不识时务的番将作乱,需要砍下几个血淋淋的脑袋来杀鸡儆猴,却没有想到今天第一次见面竟然会这么的顺畅。 “将军!” 但就在程处弼又准备继续说下去时,一个年轻的番将站了起来,向程处弼行礼。 “你有什么异议吗?” 程处弼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威严的质问道,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来还真有不怕死的勇士。 “我想请问将军,末将毕业之后,是否可以加入到将军的麾下?” 年轻的番将,用着蹩脚的汉语,恭敬的答道。 “可可以,当然可以!” 程处弼没有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般出乎意料的回答,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但声音依旧冷淡。 “前提是,你能够给本将看到你的能力,展现出你过人的才华!本将的麾下,从来不收废物!” “末将一定会让将军大人满意!” 年轻的番将似乎很有自信,眼中冒着炙热的光辉。 “你很有自信,报上你的姓名!” 对这年轻而激进的番将,程处弼也多了几分兴致。 “末将,契苾何力!” 番将昂着脑袋,坚定的向着程处弼,准确地报出了自己的汉语名。 “契苾何力?好,本将记住了你的名字!” 听得这个名字,程处弼微微一诧,继而清朗一笑,威严依旧。 “但也请你记住一件事情,以后记得自称学生,称呼我为祭酒大人!” 契苾何力,这可是唐初有名的番将,没想到让自己在这捡到宝了。 “是祭酒大人,学生记住了!” 契苾何力再次恭敬地行礼。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现在没有问题,以后我不希望听到任何的异议?” 程处弼压手示意契苾何力坐下,锐利的鹰眸环视着所有的番将,不容置疑的声音,强势而霸道。 “没有问题!” 回答依旧一致响亮! “好!李震、房俊、尉迟宝琳、尉迟宝琪何在!” 程处弼一声叫好,负手而立,昂扬着盛气喝道。 “末将在!” 四人分别从左右两侧走出,俯身拱手。 “本将不想看到他们这么舒服的坐在这里!” 程处弼长臂一扬,神采倨傲,声音锋锐冷然。 “带上你们的人,按照名册上的分配,把他们拉下去操练,一刻钟之内,立马让他们消失在本将的面前!” “喏!” 四人铿锵而起,立马下去,指挥人马,调动番将。 第536章 又见刘伯庄 国番监官署,大厅。 把那些番将甩给李震他们之后,程处弼就来到了国番监的官署,军事训练方面,追随他身边这么久的李震他们早就门清了。 现在他要去见一见李二陛下拨给他用来关于教育这些番将的官员,顺便好好教育他们一番,要把那个关于汉语教学方面的锅也甩出去。 只有把锅都成功甩出去了,他才可以好好做一个闲人,不至于像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最后把自己给活活累死。 “下官国番监助教刘伯庄拜见祭酒大人!” 早领着一帮子人守在官署庭前的刘伯庄,赶忙领着附属的官员向程处弼作揖行礼。 尼玛,刘伯庄,李二陛下这老阴人,不会是故意派这老家伙过来恶心自己的! 不过看着刘伯庄这对自己态度诚恳近似九十度的躬身,也不像是来国番监与自个打擂台的主。 “刘学士折煞小子了,唤小子一声祭酒就成!” 程处弼也迈大步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快走过去,双手将刘伯庄扶起。 这老小子难道不知道,他这么大岁数的人给本公子行这么大的礼,会让本公子折寿嘛 “下官不敢,下官此前对大人多有得罪,还望祭酒大人多多海涵!” 刘伯庄并没有因为程处弼表现出来的亲和而有半分的懈怠,刚刚直起的身子又再次躬下,向程处弼毕恭毕敬的再行一礼。 尽管他的年级要比程处弼高上太多,可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他不过才从六品上的助教,都入不得行列,而程处弼可是从三品的大员,国番监祭酒。 更别说,他与程处弼去年还有那么一番恩怨,而程处弼如今又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人在屋檐下,谁又不敢不真心低头。 “刘学士哪里的话,是在下此前年少无知,粗莽无礼,一时冲动对刘学士动了粗,还请刘学士不要见怪才是!” 见刘伯庄又恭敬地给自己行上一礼还提起了去年的旧事,程处弼暗下里也抹过一丝苦笑,再将刘伯庄扶起,自己也主动向他还上一礼。 原来这老小子不是过来跟本公子打擂的,而是这老小子害怕自己给他穿小鞋来者。 “大人岂能给下官行礼,下官担待不起呀” 程处弼的还礼,可是让刘伯庄这老头子吓了一跳,赶忙又要唯唯诺诺地还上一礼。 上官给下官行礼这还了得,这可不是乱了尊卑,反了礼法! 刘伯庄是正派儒士没错,换句话说,就是所谓的酸儒、腐儒。 正是因为他身为酸儒、腐儒的顽固思想,才会让他当日在弘文馆授课的时候,推崇完完全全的儒家仁义,也让他在今日这般维护儒家礼法。 也正是因为这般顽固不化地尊崇儒家思想,所以他永远不可能登堂入室,而房玄龄、高士廉、萧瑀、虞世南这些同样的儒学高士却可以入朝参政、蔚为卿相。 “刘学士真不需过多的介怀,在下是真心向刘学士告罪的,这国番监的汉语教学还需要多多仰仗刘学士!” 程处弼哪里还能让刘伯庄再给自己行第三次大礼,行至一半便将刘伯庄扶起,搭着刘伯庄的手,真诚的说道。 自己又不是长孙无忌那般小肚鸡肠、心气狭小的人物,至于和他这般置气嘛,要是真给这老儿穿了小鞋,不仅落了下乘,反而还败了自个的名声,落得个嫉恶如仇、不能容人的恶名。 再说这老儿也真够可怜的,不仅那次在太极宫给李二陛下打的个半死。 事后还被李二陛下贬官降职,从正五品上的弘文馆学士左迁成了正六品上的弘文馆直学士,又在弘文馆闲置了一年多。 不过,这李二陛下还真够恶心人的,人家这正六品上的直学士,被他当成了从六品上的助教交给自己使用 “祭酒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祭酒大人学通古今,连国子监孔大人都对大人推崇备至,下官又岂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虽然没有再给程处弼行礼了,但刘伯庄也还是一直佝着脑袋,以示对程处弼的尊重。 这老儿也真是 不过这样也好,他要是真这般奉行儒家礼教,自己这桩差事还真好托付于他。 “对了刘学士,这拨到国番监的官员就只有这么点人嘛,什么博士、什么司业的,都没有吗?” 扫了一眼刘伯庄身后的两百来名官员,程处弼并没有看到刘伯庄身后还有比他身着官服颜色更高的,这就有些纳闷了。 那些五品以上的官员,第一次与自个见面,难不成不怕死,想要给自个来个分庭抗礼不成! “请祭酒大人恕罪!” 刘伯庄欠身拱手,谢罪一句,继而答道。 “陛下下诏,就是让下官领着从国子监、太学抽调的这些官吏、教席过来,未尝有安排博士、司业这样的上官管事。”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他娘的一个临时机构,怪不得都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没人见缝插针、来抢位置的。 程处弼暗下嘀咕了一句,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李二陛下可是明言让吏部和兵部也参与进来的。 在看看刘伯庄身后,那些一脸神色狂热、浑身上下充满着腐儒之气的子弟 估计也就国子监、太学这些个,一心想着秉承教化之功、以儒学忠孝礼仪感化蛮夷的傻蛋,才想着在这些蛮夷身上提升自己的儒学境界 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就这些腐儒傻蛋也好,自己也正好通过这些傻蛋来贯彻自己的方针。 第537章 忽悠刘伯庄,又一个劳动力 “那这样,刘学士先让他们都散了,本官与刘学士聊聊几句心里话。” 反正是个临时机构,程处弼也不在意了,他也没有了收买人心的心思,抬手就把这些人员给遣散了。 “刘学士也知道,在下这不是身兼数职嘛,左卫将军、锦衣卫指挥使、军械司郎中、弘文馆学士,各职都业务繁重,在下实在是回身乏力,所以这国番监就请刘学士为在下多多担待了!” 人员一散开,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心态的程处弼便拉着刘伯庄的手,情深意切好心好意地忽悠道。 这可是祭酒大人,打算重用自己的信号啊! “祭酒大人放心,既然祭酒大人不计前嫌,信任下官,下官一定鞠躬尽瘁,鼎力而为!” 刘伯庄先是一惊继而一顿,这一天真的老头,见程处弼这般真诚,那就真的掏心掏肺,一股脑儿就往下跪,心气激动且身怀感激。 有戏! 不过,尼玛,这老儿,一言不合就下跪,这是想让本公子折多少阳寿 “刘学士快快请起,且听在下细说!” 看着这老儿一言不合就跪下了,程处弼也是无奈了,连着把这老儿拉起来,好声好气的给刘伯庄倒苦水。 “这国番监虽然仅仅是个暂时部门,但任务可以异常的艰巨呐!” “刘学士也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陛下又兼爱这些蛮夷,想要让这些蛮夷真心诚意成为我大唐的一部分,可是非常之难!” “可陛下把时间又急迫得紧,才给予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的时间,又还要杂糅军士训练。” “而这些蛮夷全是化外之民,从来不知礼仪,这可如何能够让这些蛮夷完全融入我大唐,心甘情愿地成为我大唐的子民!” “这” 听着程处弼这一番陈词,刘伯庄也是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接话。 但其实程处弼并没有想让他回答,这只是一个起头而已,下面的才是转折,才是重头戏。 “刘学士无需多虑,再听在下讲来。” 见自己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刘伯庄深思,程处弼悠然地露出一个请君入瓮的笑容,继续说道。 “故在下心想,我们根本无需让这些蛮夷完全通晓我华夏礼仪之博大,我们只需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一个道理?请祭酒大人明言!” 刘伯庄皱着白眉,百思而不得其解,再一躬身,请程处弼赐教。 “刘学士,你真的只要欠身就可以了,没必要躬身,这么多礼,您老可是比在下年长太多了” 对于刘伯庄这老头,这么懂礼貌,程处弼实在是醉了。 “祭酒大人,乃国番监之主,即为君;下官,身为助教,为国番监属官,即为臣。” 对于程处弼的说道,刘伯庄不仅不以为然,反而一脸正色,声气浩然。 “君臣之间,岂可以长幼排序,必当以尊卑而行,请祭酒大人再勿多言,而乱纲常!” 自己希望这老儿不要这么虐待自身,结果没想到刘伯庄这老儿不仅不领情,反到把自己教育了 对此,程处弼也是无语,只能摆手连连,转开话题: “好好我们还是继续说正事,刘学士刚刚谈到了君臣有别,而本官正要谈得是君君臣臣,君为臣纲!” “对于那些蛮夷,我们只需要将儒家各部经典中关于“君为臣纲”、忠君爱国的那些经典名言全部都收集起来,反复的教授他们即可!” “我们只要让他们心里牢记一个道理:忠于陛下、忠于大唐!” “忠于大唐、忠于陛下!当然如此!” 程处弼的这番言论直让刘伯庄双眼通明,火光冲天,只见这老头若一个忠诚的教徒一般神情狂热,唇齿飞张,唾沫飞扬。 “忠于大唐、忠于陛下,这是让这些蛮夷归化我大唐的首要任务!” “如果这些蛮夷不忠于大唐、不忠于陛下,就是让这些蛮夷学到了我华夏精粹的礼仪,也不过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怪不得,儒家到后来会变成儒教,有这么一批圣斗士在,儒家怎么不吊 看着刘伯庄因为打从心里就对儒学深信不疑,对儒学推崇至尊,而散发在浑身上下的儒士傲气,程处弼有些发懵了。 “学士当真是我儒门之风骨,将国番监托付给学士,本官能安放一百个心!” 不过,程处弼更是大喜,喜笑颜开地拍手作好,赞誉着说道。 “既然学士明白了本官的意思,那就请学士早日清查我儒家各部经典,收集好资料,用于教化!” 其实刘伯庄明白他的意思个屁,他真正的用意,只是让刘伯庄通过对那些番将进行反复的灌输君臣思想而已。 就是让忠君爱国的思想,通过简单粗暴地反复的灌输,蛮横地烙印在那些番将的脑海,进行洗脑,甚至是侵占他们的潜意识,达到“文化奴役”的目的。 只是刘伯庄在暗自臆想,以为自己做着“效仿先贤,教化蛮夷”的美梦而已。 “请祭酒大人放心,下官这就组织人手,着手办理此事!” 对于这般功德无量的教化事业,刘伯庄当然是欣然接受,向着程处弼再躬身一礼,然后就和年轻了几十岁似的,兴奋地去组织人手了。 注视着打了鸡血似的刘伯庄的背影,程处弼哭笑不得,对于这深受封建礼教毒害的老头,他实在是绝望了,也只能是听之任之了 但这样也好,至少这样,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这老儿肯定会不折不扣地执行,甚至还会超额完成。 可是,作为国番监领头人刘伯庄的品阶也太低了,这李二陛下也是小心眼,不说给个从四品下的司业,至少也要给个正五品上的博士 不行,自个要去找李二陛下好好理会理会,给刘伯庄抬高点品阶,也好让他能够在自己不在国番监时,能以服众。 第538章 曲江山水,完美别墅区! 仰瞰山色,峰峦绵延却山势地平,并不陡峭,而且满山苍翠,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嵯峨黛绿。 纵观江景,汹涌的江水流到此处,一转此前的湍急,淙淙流淌,婉转萦回,水光粼粼、清波碧浪,就好似温婉可人的女子般柔情依依,闪动着明亮的眼波,凝视着这山绿交融的秀色。 苍翠葱郁的树木与一碧万顷的天空相映,生机盎然的绿意与清明透彻的净水相辉,山水自然的绝妙融合,恰好构成了一幅韵味悠然的淡墨山水画。 清风徐来,翠木飘摇、碧草抬头,大自然的奇妙,就在此处熠熠生辉。 江水淙淙、人声嚷嚷,树木哗哗,马鸣咴咴,人与自然就在此处,完美相宜。 “这曲江山水,还真是江山如画、秀丽倾城。” 漫步在水泥路上,欣赏着曲江山水的绝美景色,程处弼的心情极好,很是悠闲自在。 “尤其是这山风吹来,竟然感觉不到半分的热气,完全没有感觉身在长安城的那股燥热!” “要是这个夏天能够在这长期办公,避避暑气,也是不错!等等” 经自己这漫不经心的一感慨,再精心细看地好好对着这曲江山水一琢磨,程处弼就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完全不淡定了。 “这山势又这么低矮平整,容易开发,景色又完全不比钟南山、乾元山、天台山,那些长安周边那些所谓的名山福地景致差” “而且这里距离长安城中心又远,在长安城外城边角,和那些名山福地一样,同样远离长安城内的尘嚣嘈杂!” “同时,这里距离长安城又近,就在长安城外城边角,又方便回到长安城办公!” “那些番将又在这里训练,还有着优良的马术训练场、弓箭训练场,旁边就是曲江,可以没事钓钓鱼,搞搞农家乐什么” “这尼玛,这不就是完美的大唐别墅区!” 以着自己文科生那天才般的地理知识从自然环境、地理区位、交通条件、服务设施等多重角度一分析,程处弼完全就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太佩服我自己了,我尼玛就是经商天才!” “不对,好像我本来就有罗斯柴尔德的传承” 但一想到自己本来就有商业传奇“罗斯柴尔德的传承”,程处弼不由得老脸一红,自我唏嘘。 反头一看,还好跟在自己身后的亲卫,距离较远,而且对于自己所说又不了解,不至于丢人。 但再一思量,程处弼又不由得眉头直皱。 “不行,这块地已经划到了国番监的名下,要是自个再搞下来,那不就成了中饱私囊了嘛,就是自己完全公事公办,也会有人乱嚼舌头” 不过,很快的,这个问题又给程处弼自己给化解了。 “有了!让军械司出面和国番监交涉,让军械司盘下来,再让李春他们来建,反正国番监的设施本来就是李春他们建出来的。” “到时候卖房赚出来的利益,老子也不从中抽取提成,军械司和国番监两分。” “无论是身为国番监祭酒、还是军械司郎中,总会有一栋别墅是用来孝敬自己的。” 虽然程处弼对自己想到这个完美的点子,却不能从中大佬一笔感觉有点可惜,但对于这个结果也算是基本满意。 至少,这个钱还是在自己管理的两个部门帐下的,就算是用这个钱来给自己的手下添添外款,发发员工福利也是不错的。 好歹也收买了人心,能够让手下的人更死心塌地地给自己卖命,从而达到自己悠闲生活的目的。 “小人拜见郎中大人!” 就在程处弼遐想之时,一个身着九品浅青官服的官员走到了程处弼的面前参拜。 “是李春呐,你这是从何处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一看来人,程处弼大喜。 “这不国番监所有建筑修缮完毕,虽然已经通过了验收,但下官还是担忧郎中大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特来重新考究下,看看郎中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 李春也是带着满面的喜色,向程处弼答话。 现在的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工匠了,而是军械司的主事了。 虽然官职低了点,只是从九品上,但对他而言也算得上是鲤鱼跃龙门了。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做得很好,本官很满意!” 夸赞着李春时,程处弼还特意踏了踏脚下的水泥路,指了指不远处以现代混泥土与古代土木完美融合建筑的官署。 李春,确实不愧是主持修建赵州桥的世界级建筑大师,完全没有辜负自己将水泥交给他使用的那份信任。 “多谢大人夸赞,有大人这话,小人心里就踏实了!” 能够得到程处弼这位知遇恩人的夸赞,李春由衷的感到高兴。 “来,来,来,李春,随本官到这边来看!” 言笑之间,程处弼招着李春走到自己的身边,指着远处的曲江山水,问道。 “你看到这山、这水没有,你说本官要是让你在此修建一些别院,你看如何?” “这山水秀美,可行!” 李春这样的建筑大师瞧上一眼当然就知道可以,只是他也有些疑惑。 “可是大人,这别苑,这不应该是将作监的事情吗,怎么大人莫非是陛下让大人修建?” “不是别苑,是别院,是建一些个独立的小院落,最好建个几十间!这不长安城里太燥热了嘛,本官也好来这避避暑气!” 程处弼舒展着身子,纵享着这幽凉的清风,舒爽的说道。 “可是可以,只是大人建一间几间也就可以,建这么多院落还有,这建造的巨大费用?” 虽然应答了程处弼,但李春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要建造供郎中大人这般达官贵人使用的别院,肯定就不能像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一样,简单的用茅草搭几个棚子,一应用具,肯定都是上上之选。 “至于用处和钱物,你就别管了,本官有的是想法!” 程处弼大手一挥,随意地扬了扬。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两个问题,只要这里的别院一落成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肯定各个争着抢着来买。 再说钱,军械司和国番监都有不少的余钱,而他还有个大钱袋子,就是自己在荆州建立的荆州商会。 “小人多嘴了,还请大人恕罪!” 李春再一想到自家郎中大人是位怎般的风云人物,也暗下自嘲,欠身向程处弼告罪,坚定的答道。 “好,只要大人准备好一应资物,下官立马着手,随时恭候大人差遣!” “很好!那你忙去,本官也入宫面圣去了!” 得到李春的答复,程处弼心满意足地接过程栋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春风得意地往长安城驰去。 第539章 七宗五姓,大风起兮! 太极宫,两仪殿。 “少则十余万贯,动则二三十万贯!你看看,你看看,一个小小的婚娶,他们竟敢索要这么多的聘礼!”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敲诈、这是勒索、还是说这是在卖女啊!” 李二陛下那可真是个雷霆大发,瞪大的眼睛冒着可以焚烧一切的烈火,高抬的鼻梁是呼气粗粗,粗大的手掌狠狠地按在案头的一份书帛上,高呼的大口里那是个口若悬河。 那宏大猛烈的怒吼声,可振屋瓦,直冲云霄,直震得山崩地裂,飞瀑倒流。 “他们不是自以为是名门望族,是世族领袖,是儒门清流嘛!” “可你看看,他们的行径哪里有半点名门望族的涵养,世族领袖的气度、儒门清流的风骨!” “他们只知道贪婪成性,只知道大肆地索取聘礼财物,一味贪图钱财,再根据财礼的数目决定是否嫁女,到底是嫁嫡女还是嫁庶女!” “他们这般巧取豪夺、利欲熏心和东西市上的南来北往地低贱商贩有什么区别!” “他们这么做就是在伤风败德,更是不循礼教,有为礼法,妄辱圣人教诲!” “再说了,他们博林崔家、范阳卢家、赵郡李家、荥阳郑家,哪里算得上什么高门大户,哪里算得上名门望族!” “你身为尚书左仆射,百官之首,你告诉朕,他们这四家,在朝堂上有多少宰相,有多少三品大员!” 可是,不管李二陛下如何的怒不可遏,如何的气焰滔天,房玄龄就和个站着睡觉的白鹤似的,真好像睡着了一样。 无论李二陛下怎般的怒吼、怎般的咆哮,他就像个聋哑人似的,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面无表情的,就那么站着、伫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动作也没有。 “好!好!你不说!你不说!那朕来说!朕来说!” 但李二陛下却并没有因为房玄龄的置之不理而停止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恨着声、咬着牙、嘴唇皮子都发白了,胡子都吹得一颤一颤地,还在咆哮,还在怒吼。 “朕告诉你一个也没有!一个三品以上的都没有!” “他们凭什么这么妄自尊大,他们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你告诉朕,他们哪来的实力,他们哪来的勇气!” 如果程处弼站在这里,一定会暗暗补充一句,是一位后世女歌手赐给他们的勇气 终于,李二陛下骂累了,也气累了,倾靠在榻上,抚着心脯猛踹气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没过多久,恢复了几分气力的李二陛下又生龙活虎地坐直了身子,瞪直了两颗偌大的龙眼,死扣在房玄龄的身上,喝道: “房玄龄!” “臣在!” 房玄龄双手作揖,躬身一礼。 但行礼之后,就没了,除了“臣在”两字,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你” 李二陛下又是气不打一处出,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直直地往脑门上顶,吹得嘴唇上的胡须也直往鼻梁上飞,又喝了一声。 “房乔!” 这一次,李二陛下是直呼其名! “臣在!” 房玄龄再次向李二陛下作揖行礼,还是一样,容不得半句多余之话。 “臣在!臣在!臣在个屁呀,朕让你说话!” 七窍生烟的李二陛下愤懑地指着房玄龄,又是喷口连声。 “微臣是戴罪之人,不敢胡言乱语,混淆圣听!” 房玄龄佝着身子,沉闷的答了一句。 他哪里能说话,他能说什么话,就算现在的李二陛下已经没有之前的勃然怒气,但他还是不能说话。 确实如他自个所说,他是戴罪之人。 他的妻子卢夫人出自范阳卢家,他的女儿嫁给了荥阳郑家的郑仁恺。 他与这四家当中的两家,有着怎么说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姻亲关系,这让他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说没有这样的情况,但证据确凿,说确实有这样的情况,但不管是他娶妻还是他嫁女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这般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里非常清楚陛下的心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陛下并不是真的在乎这四大家族嫁女所要索取的高昂聘金,都这只是一个苗头、一个理由而已。 一个陛下想要向七宗五姓之首的那些山东传统显贵世家发难的理由! “你你这是要气死朕,你还不如不说” 房玄龄这一句话,直接让李二陛下的气给塞住了,半天李二陛下才长呼了一口浊气。 “喏!” 房玄龄也不打紧,也就真的不说话了。 “你朕真的要被你给气死了!你不说就不说,朕也不说了!” 被房玄龄这一搪塞得,李二陛下是真的快要气炸了,牛脾气也犟起来了,和个傲娇的小孩似的撇过头,也不说话了。 这一对贞观明君、贤臣,就和小孩子闹性子似的,你不看我,我不睬你,都不说话,在两仪殿里安静地僵持着。 “玄龄!” 最终,还是泄了气的李二陛下翘着嘴,带着歉意,率先打破了僵局。 “臣在!” 房玄龄第三次作揖行礼,一如此前。 “朕打算编纂一部书,之前那些个世族门第全都不作数,由朕定下标准,对天下世族重新进行排序,你看如何?” 见房玄龄回话,李二陛下一下子来了精神,兴致盎然地说道。 “微臣是戴罪之人,不敢胡言乱语,混淆圣听!” 房玄龄的眼眸瞬时变得狭长精细,但很快地便回圆,言辞与之前相同,但语气却非常坚定。 “你” 李二陛下怒瞋着虎眸紧盯着房玄龄,憋平了勒紧口喝了一声,定住几秒后,松懈下来,垂着脑袋不在看房玄龄,叹息着朝着房玄龄扬了扬手。 “算了,你下去,朕自个琢磨琢磨” “喏!微臣告退!” 房玄龄淡然地行礼告退,慢慢退出了两仪殿 第540章 莫名奇妙的诡异...... “李少监,陛下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到处打雷下雨的,话说又是谁这么倒霉,冲撞到陛下的火头上了?” 两仪殿外,站在殿外等候的程处弼随着李全无聊,打趣的问道。 来到大唐一年多了,他也已经习惯了在殿外候传的时候,听着李二陛下愤怒训斥官员的咆哮声了。 史书永远是冰凉而简略的字眼,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来到这真真切切的大唐社会,才能看到真正的李二陛下身为一个皇帝,也存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真实人性。 “里面是房相” 李全苦涩一笑,单手护着程处弼的耳郭,轻声的说道。 “啥?房相!” 听说在两仪殿里被李二陛下训斥的那个倒霉蛋是房玄龄,程处弼一下惊呆了。 没想到历史学家们奉为最为深情知心君臣之一的李二陛下与房玄龄也有不愉快的时候,而最有贤相风采、持重稳健的房玄龄也有被李二陛下训斥的时候。 如果没有穿越到大唐贞观年间,他一定不敢相信,这对君臣还有这般戏剧性、人性化的一幕。 紧接着传来一声“吱呀”的声音,两仪殿的殿门被人从里边推开了,房玄龄从里边走了出来。 “下官程处弼拜见房相!” 程处弼赶忙收敛起自个惊讶的表情,迎上前去行礼。 “贤侄” 房玄龄将程处弼扶起,目视着他停驻了几秒,声音缓慢而低沉,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仰着蓝天看了看,在程处弼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 “这” 这什么跟什么呀,程处弼也被房玄龄这莫名奇妙地一下给整糊涂了,再回身回顾房玄龄走在汉白玉石板上的身影,他感觉有些沧桑、有些萧索。 再一回想房玄龄之前看他的眼神与面色,他好像看到了房玄龄的眼睛中有灰暗、有迷茫,还有对自己到来的惊异和感伤 这会不会是房玄龄对自己的提醒,告诉自己不该来,是在暗示今天李二陛下的心情非常不好,还是在暗示里边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 管他呢,还是回去,今天肯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连房玄龄都给李二这老货给骂了,自己等下进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李少监,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有份重要的奏疏放在左卫营地里忘记拿了,您暂时就不用给在下通报了,在下这就回去拿” 再一细想,程处弼就做好了开溜的准备,随便编了个理由,装作惊叹地搪塞李全,也不管李全信不信、回不回答,就迈开步子开溜。 “是贤婿来了吗?” 但一声听着让程处弼直接闭眼暗恨的声音,从敞开的两仪殿里传了出来。 尼玛,竟然被李二陛下给发现了! “回禀陛下,正是左卫将军程大人!” 守在门外的李全听着捂嘴好笑,随即轻咳一声严正好面色,踏入殿去,回道。 殿内的声音回道:“那就让贤婿快且进来!” “喏!” 李全从殿内走出,向着已经走到台阶中段的程处弼喊道。 “程将军,陛下唤你进去呢!” 尼玛,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难道英明神武的本公子也命中注定该有此劫,注定要经历和房玄龄一样的悲剧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 抱着李二陛下是定时炸弹、是危险品的心态,入殿后的程处弼老远就向李二行礼,与李二果断保持着长远的安全距离。 “贤婿呀,你怎么离朕这么远,快到朕面前来!” 看着程处弼与自己距离这般远,李二陛下也是没头没脑地不知所以,轻笑着向程处弼招了招手。 “” 这老货皮笑肉不笑,肯定是在玩阴招,一会儿准没好事! 程处弼防备地走到了李二陛下的跟前,微微折出长袖,随时准备应对李二陛下的暴脾气。 “贤婿呀,朕刚才和房相说起的事情,你都听到了?” 眼见着程处弼这般警惕着自己的小心思,李二陛下是又好气又好笑,放松地斜靠在榻上,打量着程处弼问道。 程处弼果断地摇了摇头。 “你确定你没有听到?” 李二陛下鹰眸一缩,声音一沉,再次问道。 “陛下不,岳父大人,小婿真没有听到!” 程处弼跟着摇头答道,他是真的没有听清里边在讲什么,只听得里边的声音很大、很吵。 要是两仪殿的隔音效果真那么差,那多少朝廷的机密早就曝光了。 “不管你听到也好,没听到也好。总之,朕先给你看看这个。” 李二陛下将信将疑地撑起了身子,往下压了压手,示意程处弼坐下,将案上的那份书帛递给了程处弼。 难道这份帛书就是问题的由来? 抱着好奇的心态,程处弼接过帛书,准备细细观看,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隽永秀美的文字。 这个字还有那么点意思,不过相比起本公子那游龙舞凤的墨宝还是欠缺了几分火候,一般一般! 再一细看,程处弼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尼玛,这个字迹不是长孙无忌那老阴人的字迹嘛! 这个字迹程处弼见过,在荆州,在长孙师死后他清查长孙师衙堂的时候,他翻看过长孙无忌写给长孙师的家书,家书上的字迹和这封帛书的字迹,一模一样。 该不是这老阴人又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才让房相遭受到了李二陛下的毒害? 程处弼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严肃的心情,开始浏览帛书的正文内容。 第541章 屁大点的小事,唐朝结婚彩礼! 吓了老子一跳,老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原来李二这老货训斥房玄龄,就是因为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不就是几个家族的人结婚闹腾的嘛,不就是聘礼要多了点嘛,不就是主角牛逼点,是名满天下的七宗五姓当中的四个家族嘛,能有多大的事情! 再说了,训斥房玄龄干嘛呀,房玄龄和这四大家族又没有什么关系! 不对,好像有那么点关系 房玄龄的妻子卢夫人出自范阳卢家,房玄龄的女婿郑仁恺出自荥阳郑家。 可是,就是房玄龄和这两家有那么点关系,那也只是旁门的关系,人家家族娶儿嫁女关房玄龄屁事,就是房玄龄想管也没那个什么资格啊。 如果真要说起严重的,那李二陛下宫中的妃子当中还有一个杨妃呢,她还是隋炀帝杨广的女儿呢,真要算起来她还是前朝余孽呢,你李二陛下怎么不把自己的妃子给杀了 将手中的书帛浏览一遍后,程处弼那被书帛挡住的脸上,勾起着很不屑、很鄙夷的弧度,不仅有对李二陛下的不屑,还有对长孙无忌的鄙夷! 这长孙无忌也确实没品,罢相之后也实在是闲着蛋疼,咸吃萝卜淡操心,尽关注这些个娱乐新闻、花边笑话。 他有这能耐怎么不去后世做狗仔,或是什么娱乐杂志的主编 看完帛书上的内容之后,程处弼很是轻淡地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淡然得够呛。 “看完了?” 但李二陛下却不那么淡然,尽管脸上不形于色,但那看似古井不波的眼睛里,却藏着几分希冀。 “看完了。” 程处弼点了点头,随口答了一句。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李二陛下有些激动了,一手搭在案头,面庞距离程处弼更近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他是希望程处弼能够说上些什么的,最好是程处弼说出来的言论是站在他这边的,对他进行支持。 让他在房玄龄哪里受挫的心,得到一些慰藉。 “没有什么要说的。” 程处弼的面庞上有着丝毫不以为意的随意,屁大的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混帐!这几家竟然公然向求亲者索取如此之高的聘礼,厚颜无耻,破坏风纪,你竟然无话可说!” 听着程处弼还是这般轻慢的口气,李二陛下那是个甚为不满,大手往几案上一拍,就冲着程处弼大声的喝骂。 话说李二陛下故意拿这个给自己看,又故意这般说道不会是生了攀比之心,想让自己在和丽质结婚的时候也多拿出一些彩礼,好把这四大家族比下去? 感情还真有可能,李二陛下视丽质为珍宝,不肯让丽质受半点委屈,而且这李二陛下本身也是个十分好面子的老货。 “岳父大人要是喜欢,小婿就是将私下所有的金银财物都当作求娶公主的聘礼,奉献给岳父大人,也不是不可。” 程处弼懒都懒得睬更年期到了的李二陛下,漫不经心地迎上李二陛下的话。 不过,这李二陛下也确实是没事找事嘛,更年期提前到了,弄得自身心里烦躁,所以才尽喜欢抓着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辫子不放,呸了房玄龄一顿! 这十多万贯或是二三十万贯的聘金,算得上什么,能和大天朝的婚前炼狱相提并论! 他知道什么是前四后八、一动不动、三斤三两、万紫千红一片绿嘛! 和大天朝那些为了结个婚需要男方走亲访友,东挪西揍,背负一辈子巨额负债的习俗来说,大唐这四大家族还算客气的。 至少他们索要高昂彩礼的那一方,同样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就是身份地位比他们差上一些,也不会相差太多,这钱那些求亲的家族也完全出得起。 和大天朝的婚前用度比起来,这大唐的婚前用度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额还是你小子聪明!难得你小子对长乐一片真心,朕相信!” 程处弼这话答得李二陛下完全没有脾气,不仅没有脾气,李二陛下还非常的开心,一扫之前的阴霾,露出了喜悦的笑颜。 不管程处弼这话是没有理解自己的真正用意,还是程处弼这话是理解了自己的用意而故意转开话题说的,他听了都很满意。 他最心疼的就是这个从小和她娘一样身患气疾的嫡长女了,恨不得把这个女儿当天赐至宝般宠爱。 现在看到眼前这个他亲自赐婚让女儿托付终身的男人愿意为了女儿倾尽家产,他如何不笑开天颜,打从心眼里感到高兴。 “贤婿,你说,若是朕下诏” 喜笑颜开的李二陛下,一下就想打开话匣子,将之前对房玄龄所说的话也对程处弼和盘托出。 可再一想到程处弼的母亲崔氏也是出身七宗五姓,李二陛下又迟疑了,这说到嘴边的话也难以启齿了。 “算了,还是不说了。贤婿呀,你今日来找朕,所谓何事呀?” 李二陛下自叹了一息,摆了摆手,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心意,向程处弼问道。 “话说你今日不应该在国番监主持监内事宜,怎么到朕这里来了,不会是那些个番将出了什子问题?” “没呢,岳父大人,国番监的事宜很是顺利。” 程处弼摇了摇头,噙着笑意说道,那些番将出奇地配合,让他甚是满意,不至于在正式入职当日,新官上任三把火,杀人立威 “只是对于国番监监内之事,小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岳父大人能够恩准!” 第542章 谁在钓鱼,谁又是鱼! “贤婿尽管道来,只要能够让那些个番将心悦诚服,尽为我大唐所用,别说一个不情之请,就是千千万万个要求,朕都答应你!” 李二陛下笑容可掬,回答得十分爽快。 对于这些番将他是十分的重视,大唐需要用这些番将来指挥那近十万的左右忠番卫两卫番兵。 完完全全去驯服那些番兵,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能通过驯服这些将领们,继而通过他们对番兵进行控制。 而那些番兵,他是真要有大用处的。 李二这货又吹牛不打草稿了,还千千万万个要求,难道本公子要他把皇位让给本公子,他也答应吗! “岳父大人,不用太多,就答应一个要求就可以了。” 对于李二陛下放空炮,已经习惯了的程处弼,暗下一蔑,摇了摇头,嘻笑着提议道。 “就是这刘伯庄的官职太低了,才一个从六品上的助教,实在是难于服众,岳父大人您看能不能给他抬高一点?” “小婿也不敢请岳父大人封他个从四品下的司业,只要册封个正五品上的博士就成,也好让他尽心辅佐好小婿管理好监内的教学工作。” 要想马儿跑,就必须让马儿吃草,这是程处弼的思维逻辑。 给刘伯庄这样曾经受到冷落的人,请封升官,他不怕刘伯庄不感恩戴德,拼死为他卖命。 “给刘伯庄请官!好啊!太好了!贤婿,你做得真是太好了!” 程处弼话音刚落,李二陛下就立马答应了下来,而且是龙颜大悦地注目着程处弼,扬声大赞。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心襟恢廓,雅量过人,你果真是有王佐之才,是首辅大宰的后继之人!” “等下,朕就给刘伯庄下一道圣旨,册封他为国番监司业,让他好好辅佐贤婿管理国番监事宜!” 本来他把刘伯庄降级使用,故意安排到国番监,就是为了对程处弼进行考验。 对于刘伯庄与程处弼之间的矛盾,满朝文武,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程处弼能够容纳刘伯庄,这就说明程处弼不是个以私废公之人,知道以朝廷为先,不仅是能力上就是在品行上也是个可造之材。 如果程处弼不能够容纳刘伯庄或是容纳刘伯庄却在暗地里给刘伯庄使绊子、穿小鞋。 这就说明程处弼的气量不够、无论是眼界还是心襟都还有些孩子气,还当不得大任,他还需要多多地教育、培养。 但从这一考验的结果来看,程处弼表现得非常之好,气量宏大,不仅愉快地接纳了刘伯庄,还主动过来给刘伯庄请官。 这说明什么,说明程处弼有宰相之才,不是作为副手宰相的宰相之才,而是作为首相的丞相之才! 作为首相,作为百官之首,不仅要有过人的为政才能,能够力压群臣,让其他朝中大臣心服你的能力。 同时也要兼备调和阴阳、收拢人心的能力,要能够让朝廷上下一片和睦、一团和气,达到“和光同尘”的境界。 由此,作为首相,不只要能够团结能够团结的同僚,还要能够团结不能够团结的同僚。 这就是他为什么选择房玄龄担任首相的原因,因为房玄龄不仅能力出众、足智多谋,而且善于知人、主于荐人。 朝中不少的大臣,或是房玄龄为自己招揽的,或是房玄龄从地方举荐而受到自己提拔重用的,或是房玄龄从李建成、李元吉的旧部中给自己保举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选择最为关系亲密的长孙无忌担任首相的原因,因为长孙无忌气量有些狭小,喜欢嫉妒他人。 所以,长孙无忌虽然才华横溢,但却只能在群相之间担任一员宰相,而不能担当宰相之首的尚书左仆射。 所以,程处弼的这一番表现,看在李二陛下的眼里,这就是丞相的气度! 是程处弼作为房玄龄卸任之后,下一朝尚书左仆射的首选标准! “多谢岳父大人!” 程处弼没有想过自己的一番偷懒,能够在李二陛下心中引起这么强烈的化学反应,只是在心里偷乐着,可以悠闲的混日子了。 左卫有段瓒、李伯瑶,锦衣卫有傅奕,国番监有李震他们和刘伯庄,军械司有许敬宗他们,而弘文馆的《论语》也早就编纂完毕了。 现在的他就可以遥控这些人做事,而自己就可以真正的做一个闲人,好好的休养生息一番了。 都说“上人劳人,中人劳智,下人劳力”。 作为一个上等人,如果不会使唤别人给自己做事,那还做个毛线的上等人。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能不计前嫌,深明大义,朕高兴,朕非常高兴!” 程处弼高兴,李二陛下表现得比他还要高兴,因为之前事情的不愉快,早就一扫而空。 “岳父大人国事繁重,那小婿这便告退了!” 起身向着李二陛下一礼,程处弼就准备回去开始他漫长的“休假”生活。 “先别急着走,贤婿呀,你可要给朕记住了!” 跟着从榻上起身的李二陛下,单手按在了程处弼的肩头,奕奕的眼眸闪耀着晶亮的神采,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这国番监的番将,你可真要给朕用心训练呀,一年之后,朕当真是要为以大用的!” 一年之后,朕当真是要为以大用的! 李二陛下之前让自己接管国番监的时候,只说过让自己一年之内训好,可没有说过这般严肃的话。 最多也只是告诫自己,番将之教育事关京畿之安危。 只有危险,而不是机遇。 “为以大用?请岳父大人赐教!” 程处弼咀嚼着这句似有深意的话,疑惑着向李二陛下询问道。 第543章 目标高句丽,复汉故土! “贤婿,你可曾记得今年元日开朝大典之时,高句丽并未派遣使者入朝上贡?” 李二陛下老脸一黑,阴邪一笑,瞬间黑化得和暗夜里觅食的孤狼一般,闪耀着碧绿而凶恶的光亮。 “记得,小婿当然记得岳父大人是打算对高句丽用兵了” 瞬时明悟过来的程处弼,也随着李二陛下发出心有灵犀的笑容。 他哪里会不记得,元日大朝会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些朝贡的藩属国使节看的。 要是哪个藩属国使节不懂事,他就随时准备着将那些国家划入他的黑名单,等黑资料一多,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上奏,请命去进攻这些藩属国,把他们并入大唐的领土。 尤其是辽东半岛上的高句丽、新罗、百济,东海上的东瀛,还有阿耆尼、疏勒、于阗那些靠在大唐边陲上、处于当今新疆地区的西域国家。 很悲剧的是,和历史一样,因为唐朝派遣使者过来拆毁京观而怀疑大唐对自己存在战争心态的荣留王高建武,果真在今年年初就没有派遣使者入朝进贡。 不派遣使者在大唐新年的时候入朝进贡,这便是藐视宗主国的威严,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出师理由。 所以,程处弼才在荆州赈灾快要完结的时候,就着手准备让刘仁轨去莱州造船厂担任造船副使。 因为他知道,今年李二陛下肯定是不会打高句丽的,李二陛下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去年北疆战争获取的胜利果实,但明年、后年就不一定了 果然,他如他所料,李二陛下果然开口了! 历史上的李二陛下之所以拖延到贞观十八年才开始着手对高句丽的进攻,是因为条件不允许。 前边大唐国力不足,后边又不断有吐谷浑、高昌、吐蕃、薛延陀这些国家或是部落的袭扰,再加上一直持续不断的夺嫡之争,李二陛下根本就没有空去收拾高句丽。 但因为自己的到来,薛延陀乃至整个北疆草原荒漠提前得到了平定,暂时没人敢捋大唐的虎须,时间充裕。 再加上自己在荆州反腐夷平荆州世族收缴了七千万贯巨款,国库富裕。 李二陛下现在是完全有钱有人有时间,来打这一仗! “没错!若是明年的元日大典,朕还是看不到高句丽入朝进贡,朕就要挥师东进,复汉故土!” 见程处弼和自个灵犀相通,李二陛下大喜过望,带着气吞山河、慕汉雄风的帝王傲然,豪迈的说道。 如果能够征服高句丽、收复汉家四郡,那么他就在军事上超越了他的岳父隋炀帝,在政治上他就可以距离汉武帝刘彻更近一步! “岳父大人复汉之心,光照天地,小婿心神驰往,油然敬佩!” 程处弼也当下欠身拱手,一脸义愤、满腔热血地向李二陛下请命。 “若是岳父大人要东征高句丽,小婿不才,愿为先锋,为岳父大人兵临平壤城,生擒高建武!” 穿越回到大唐,讨伐其他的国家他不一定要亲自上战场,但对棒子、倭寇还有阿三的征讨,战场上一定不能没有他的身影! “贤婿呐,这先锋之选,朕早已思量,到时候,这左右忠番卫就是朕的先锋!这高句丽就是朕最好的试刀石!” 李二陛下没有答应程处弼的请命,而是笑望着程处弼,低沉的细语道。 李二陛下笑得很灿烂,但那笑容让程处弼有些炸毛发寒。 李二这老货果然够猥琐、够下流的,竟然想着让那些个蛮子和棒子相互残杀 “岳父大人,一箭双雕,神思妙想,小婿深为佩服!” 虽然李二陛下的计策有些无耻,不过程处弼对李二陛下还是蛮支持的,欣然拱手称叹。 相比于让大唐的子弟兵们最先去战场上送死,还是这些蛮子先死得好,反正这些蛮子太多了,留在长安城也是祸害、隐患。 “哈哈哈哈贤婿呀,你放心,要是朕东征高句丽,朕一定会委任你为一军主将,朕等着你生擒高建武,建功立业,为朕天骄!” 听得程处弼的赞誉,李二陛下更是得意地哈哈大笑,双手将程处弼扶起,带着期待与展望,骄傲的说道。 他巴不得让程处弼到战场上多加磨砺呢,等李靖退下之后,程处弼就是他用来接替李靖的,新一任大唐军队的顶梁柱! “多谢岳父大人!” 程处弼兴高采烈地再谢一礼,紧接着向着李二陛下主动提出道。 “对了,岳父大人,对于征战高句丽,小婿尚有一策献上!” 若不是李二陛下主动说起高句丽之事,自己差点忘了真正的大事。 “贤婿有何妙策,快快道来,朕当洗耳恭听!” 见程处弼有对付高句丽的良策,李二陛下很是激动,下意识地就搭住程处弼的手,问道。 “请岳父大人,随小婿到殿后的皇极天与图来看!” 程处弼微微一笑,走到殿内的顶端,拉开挡在墙壁上的帘子,一张巨大的大唐疆域图近乎挂满了整张墙壁。 程处弼拿起帘子边上的三米长竿,指着疆域图上的东部边角上用紫、灰、橙三色标注的三个国家,对李二陛下解说道: “辽东半岛,地处我朝偏角,地形呈西北至东南延长,故东南长、而东西窄。” “太白山脉(长白山古称)穿越其间,亦是自西北向东南延长。” “故整个辽东半岛以太白山脉为界,东部地势高多为高山险地、而西部地势低,多为平原丘陵。” “如果将辽东半岛当成一个水囊,而太白山脉在辽东半岛的弯斜就相当于只有一半的木塞,正好收缩了他一半的出水口。” “故此地,易守难攻!” 第544章 跨海远征,直取平壤! 孙子曰: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 这小子对辽东半岛的地形了解得这么深刻,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也不枉药师兄将自己的兵法教授于他! 听得程处弼对辽东半岛的地理分析很是透彻,李二陛下很是欣慰地笑着点头,程处弼的战争天赋极佳,确实有统帅之才! 其实李二陛下对辽东半岛的了解程度也丝毫不比程处弼差,从图上那些大大小小却颜色深浅不同的标注就可以完全看得出来,这是有人间断多次的标注痕迹。 从手中长竿前后头的磨损,程处弼也知道这是多次被人使用过而造成的。 “无论是依照前朝隋炀帝东征高句丽的经验来看,还是岳父大人在图上标注之用兵来看,都必然是将兵势集中到幽州、柳城两地。” 程处弼将长竿先后点在了幽州、柳城两地,继而向东斜下,依次点过辽东、安市,进一步对进击路线进行解说。 “再从两地合兵一处,进攻辽东城,辽东城破之后,紧接着便是进攻安市城。” “唯有先破辽东、再攻安市,拔出这两颗挡在半岛东部的两颗钉子,大军才能够胜利进发,在高句丽遍地开花!” 李二陛下点头颔首,右手翻掌上扬,示意程处弼继续说下去。 “但高句丽大对卢、东部大人泉盖苏文也是其国内有名的大将,其人深通兵法,有勇有谋,乃是我军大敌。” “面对我朝战无不胜、锐气正盛的大军,其人定会据险而守,定然不会与我军正面交战。” “而我军只能空耗人马粮草,一步一个脚印儿,以命换命,以血换血,与其进行激烈的攻坚战!” 虽然对于高丽棒子向来没有好感,但程处弼却不得不承认泉盖苏文是个人物。 历史上的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李二陛下亲征高句丽,就是他在安市城成功扛住了李二陛下的攻击,让李二陛下的第一次亲征打到安市止步。 龙朔元年(公元661年),唐高宗李治再次派出数十万大军进攻高句丽,又是泉盖苏文强烈抵抗,让唐朝的大军无功而返。 也正是对泉盖苏文的重视,他着手在高句丽的锦衣卫布局,多半是围绕着泉盖苏文而展开的。 “泉苏盖文,朕知道!贤婿,快谈谈你的妙策!” 李二陛下只是一句简单的“知道”便冲淡了过去,他知晓泉盖苏文这个人物,这是高句丽的一个权臣,一个允文允武的枭雄。 但李二陛下,却没有上帝视角的程处弼那般对泉盖苏文的重视,不是真的重视,而是他李二陛下征南战北打下大半大唐江山,能死在他手上的又有多少不是枭雄! 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徐元朗,哪个不是在隋末乱世,风云一时的乱世枭雄! 相比于泉苏盖文,他更感兴趣程处弼的进击路线与战术方针,他感兴趣的是怎样在最小的损失下,攻下这片熟悉又陌生的领土。 “岳父大人可曾想过,从海上进攻辽东?” 程处弼也没有想再劝说李二陛下,让李二陛下更重视泉盖苏文,而是发言问道。 强者都有强者的自尊,要想强者真正认可一个人,就必须要有让他认可的实力。 与其,自己苦口婆心地说一大堆,倒不如让李二陛下与泉盖苏文打上一仗。 “从海上进攻辽东?” 李二陛下的眼眸猛然紧缩,针尖般的目光像恨不得把墙上的地图刺穿似的,死盯在上边。 “贤婿是想让朕命一将率一旅偏师从海上进军,从莱州出海,自都里、青泥浦登陆,奇袭卑沙城,绕到他们后边,与主力大军前后配合,对他们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忖之后,李二陛下的嘴角翘起了舒畅的弧度,主动走上前来,拿起了墙前的另一只长竿,定在墙上,比划道。 “妙啊,妙啊,贤侄之策,果真是绝世精妙!” 见着程处弼的笑容,再细细回味一番自己之前所想到绝妙的进攻路线,李二陛下又是连声叫好。 跨海运兵,从海上进兵高句丽,这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方式。 在陆地上打了一辈子战的他,自以为见多识广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可以通过船,把那一片王阳大海也变成“陆地”。 但他哪里知道,其实这只是程处弼在剽窃未来的自己的创意。 “岳父大人所言,确实是小婿所想,但岳父大人却只是猜中了小婿的其中一路规划。” 在李二陛下沉浸在发现新大陆的喜悦中时,程处弼冷不丁地给李二陛下泼了一盆凉水。 “除此之外,小婿还为岳父大人拟定了三组进军规划!” “竟然有四组进军规划!贤婿还有何妙策,快快道来!” 李二陛下失声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风采隽逸的程处弼,急切地催促道。 程处弼不紧不慢地抬起长竿,一一指点,将心中所想,徐徐道来: “这第二组,则是从登州出发,自花园口登陆,攻石城,再攻积利城,这一组与第一组的意图一样,都是为了配合主力大军的进攻。” “更确切的说,这一组为了防止出现第一组在登陆后因为行军路线过长而不能及时与主力大军配合的意外而设定!” “这第三组则同样是从登州出发,自鸭绿江口登陆,占据鸭绿江西岸的易山。” “这支人马前进可独立顺路而下,长驱直入、直下平壤,后进可攻取鸭绿江东岸的大行城、泊汋城,顺利迎接大军主力!” “这第四组人马,则是从荣成出发,自长口登陆,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经浿水入海口逆流而上,直取平壤!” 第545章 李二陛下的遐想,程处弼的庙算! 这程处弼,简直就是上天恩赐给自己的福星呐! “没想到贤婿不仅擅长骑兵作战,还精通水军运用,若按贤侄之策遣军调将,别说是征战高句丽,就是鲸吞高句丽,也是唾手可得!” 细细斟酌考究程处弼所说的用兵之策,李二陛下满怀兴致,爽籁盈心,高声赞叹。 “贤婿之用兵,就是古之韩白,亦不过如此尔!” “岳父大人谬赞了,小婿这微末斤两,岂能与淮阴侯、武安君相提并论!” 程处弼微微一笑,虚心一礼。 这哪里是自己想到的方法,自己只不过是将历史上李二陛下与唐高宗李治征伐高句丽的用兵策略综合起来,再阐述一番而已。 至于韩信和白起,那可是华夏历史上真正的用兵大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贤婿过谦了,过谦了!” 李二陛下摆手连连,他就喜欢程处弼这不居功、不骄傲的谦和态度。 不过再细细一回味,李二陛下就有些皱眉苦恼了: “可按照贤婿这计策,这恐怕又是场不下四五十万军队的大战,光是贤侄部署的这四路人马,依朕看来就不下二十万人!” 打战就是打钱,军队出动的越多,对金钱的消耗就越大。 看看现在的国家军费开支还有武器装备的价格就知道,一架歼-1的造价就是28万美元,而歼-11b的造价更是高达45万美元。 随便一架飞机被打下来,轻飘飘的,一两个亿就没了 “可这不正是岳父大人想要的吗?岳父大人难道不想御驾亲征,亲自收复这汉家四郡吗?” 但程处弼可没有心思去跟李二陛下算经济账,而是转换概念地向李二陛下笑着问道。 他可不管打仗要打多少钱,他只管用最好的办法,就一仗把高句丽一口气给打下来! 而不是像历史上一样,灭个高句丽拖拖拉拉的。 从李二陛下的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一直打到唐高宗的总章元年(公元668年)。 从始至终打了三个阶段,零零散散近十场战争、战役,耗时二十四年,才终于在总章元年九月十二日,平定了高句丽! “你你呀你,你小子实在是太懂朕的心思了!” 李二陛下先是一错愕,其后指着程处弼朗声大笑。 没错,这正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像岳父隋炀帝一样,亲征高句丽,在军事上证明自己! 征伐高句丽,派遣的军队太少,就打不出帝国的雄威了,更重要的是他就只能派遣朝中的大臣为主将,而自己上不了战场。 自己就是担心朝中的那些顽固老臣不让自己上战场,才将开疆盘龙剑赐予程处弼,将自己对征战沙场、开疆扩土、战无不胜的渴望托付与他! 但若是像程处弼这般分析的,如果出动四五十万的军队,那么自个就可以再次御驾亲征了! 四五十万的军队,除了自己亲征,还有哪个朝臣敢代替自己作为主帅节制! 又有哪些个顽固不化的谏臣,敢阻拦自己亲征? 这四五十万的军队要是被统兵大将拥兵自重、据为己有如何,哪些个不怕死的谏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可是贤婿呀,这横渡大海可绝非易事啊,可是需要能够扬帆出海的大船!” 解决了自个亲征的问题,李二陛下这心里也就元气满满了,主动开始和程处弼讨论军备上的事宜了。 “要想把你这安排的二十万人运到高句丽,这光是用在搬运人马、粮草上的大船,可就不下千艘!” “你的军械司能在一年之内,给朕准备这么多艘大船吗?” 要想跨海长击,就必须拥有上千艘能够在大海上经风斩浪的大船,对军队、战马、物资、粮草进行运输。 “军械司尚有“五牙”大舰、艨艟战舰、楼船等共计三百余艘。” 程处弼不慌不忙地将自己脑海中的资料,引用出来向李二陛下报告。 “小婿之前也查阅了武库的相关资料,发现自陛下登基以来,沿海沿江各州都督府辖下也有大型船舰四五百余艘。” “小婿只要在一年之内,造出三百艘大型船舰,并将这千艘船舰,统一指挥,居中调度,合理安排这四支人马的出航时间,就完全可以支撑这场大战!” “没错,不仅是船舰,这安排人马的出航时间,还有船舰登陆所需要的时间,这些也都是大问题。” 听得程处弼说起安排人马的出航时间,李二陛下也心生同感,以一个沙场宿将的深厚经验,感怀道。 “战场之上,变幻莫测,差之毫厘,就可谬之千里!” “人员这出航的时间,还有登陆的时间,贤婿呀,你可一定要在这一年之内,是先给朕摸清楚了!”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知晓其中的重要性,一定会派遣锦衣卫之人员打探清楚!” 程处弼肃然点头,应承下来。 奇兵与援军,这是战争艺术最为重要的用兵方法之一,多少战争的胜利是因为出奇制胜以及援军的及时赶到! 出奇制胜的经典战役举不胜举,但因为援军未成赶到而功亏一篑的一场战役举世闻名,那就是拿破仑的终结之战——滑铁卢战役! 因为格鲁希的愚蠢,未能及时率领手下的北方军团支援数英里之外的拿破仑在滑铁卢的作战,从而加速了拿破仑的终结! 奇兵和援军制胜的关键就是对时间的精确掌控,既然已经想要要以这四路人马为援为奇,自己就势必要以之为,重中之重! 第546章 老姜狠辣,李二“阴险”! “还有,这一年之内造出三百艘战舰,也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 李二陛下颔首微顿,微蹙着浓眉,感怀忧伤的继续说道。 “大业七年,隋炀帝下诏征讨高句丽,命令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监督劳役甚急。” “结果船是造出来了,但造船工匠因为昼夜泡在水中,从腰往下都长出蛆虫,十分之三四的人因此而折命呀” “这有何难,我东方历来是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 程处弼翻手为云,从容不迫的答道。 “只要岳父大人一声令下,一统地方联动,四方动员,区区三百艘船舰,又有何难!” 集权,这是自始皇嬴政一统天下以来,东方历来保持着的最为根本的国家行政体制制度,一直延续至今! 集权最为优异的特征,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可以将全国的力量集中到一点上,众志成城,化难为易! “朕就喜欢你这阳刚血性、从不服输的个性,与朕当年一模一样!” 李二陛下当然明白程处弼的言中之意,漆黑的瞳仁中散射着灼热的光芒,大口一吐,出声坚毅。 “这件事情,你去安排,无论你是要钱、要人,朕都答应你!” “朕只要一年之后,我大唐的将士能够顺利地登陆到辽东,踏平高句丽!” “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不辱使命!” 程处弼当即拱手,铿锵作答。 有了李二陛下的这番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一统的名义,征召四方,给刘仁轨征调大量的工匠、水手,输送充裕的钱财、物资过去。 有了这一番大力支持,到时候刘仁轨想不一举成名、一步登天都难! “对了贤婿啊,这去年因为朕亲征北疆,已至于去年的秋试不得已而推迟了。” 商谈好关于征伐高句丽的事宜后,李二陛下笑眼融融,红润着老脸,向程处弼好声说道。 “这今年可是风平浪静,这今年的秋试可又准备在即了,还需要贤侄多多劳心了!” 程处弼出的考题,实在是太让李二陛下满意了,尤其是那申论,简直是贴切实处问到了他的心坎里。 把那申论,称之为是举子的试金石也不为过,有无真才实学者,通过申论的回答,一眼即可洞穿。 尼玛! 这李二陛下可真把本公子当成可以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工作机器了,又给本公子加活干! “可岳父大人,你看看,小婿现在可是回身乏术,精疲力竭啊” 擅长忽悠人家干活的程处弼哪能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李二陛下,立马把脸拧巴起来,愁眉苦脸地向李二陛下诉苦。 “左卫、军械司、锦衣卫、还有国番监,小婿现在是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四个人用,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啊” “你这小子最是古灵精怪,也最不老实,你以为朕不清楚你小子的所作所为!” 但已经在权场上混成一块老姜的李二陛下哪里能相信程处弼的搪塞话,调笑着拆穿程处弼。 “要是你小子真这么苦累,哪里还有余闲来收集这么多高句丽的资料,来构想这么多对高句丽的征伐军略!” 我能告诉你,那些对付高句丽的方针路线,都是历史上你和你儿子制定的吗 程处弼表示有些欲哭无泪了,没想到李二陛下竟然通过自己的献策来证明自己有很充裕的时间。 而且,自己根本无力反驳,不能告诉李二陛下真情 “再说了,你小子再累,能有朕累吗,你看到龙椅前、御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疏没有,就是每晚回到甘露殿,朕还要批改奏疏” 见程处弼面色有些动容,李二陛下又蓄势待发,跟着指了指御案上那些山塔般高的奏折,叫苦道。 “还有,你小子还有大大小小的休假,朕哪来的假期,就是不到太极殿上朝、就是不在这两仪殿接见群臣,朕也有他奶奶的那么多的折子要批改” “他娘的,隋末乱世的时候,那么多人想着当皇帝,可是当朕真做到这个位置上,才知道做皇帝有多么的不容易” “呜呼”一声,李二陛下哀声叹惋,一手依靠着几案,一手不停地锤击着坐榻,宣泄自己几十年来压抑的委屈 “岳父大人,小婿答应你了,小婿答应你就是了” 听着李二陛下不顾皇帝尊严地跟自己软弱倾诉,程处弼也只能动了恻隐之心,应承了下来。 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是个好人,能够吃软呢 “那就好,那就好” 见着程处弼答应下来,李二陛下那张愁苦不堪的老脸立马就化悲为喜,喜笑乐极地一个劲赞美程处弼。 “贤婿呀,你是不知道,你那试题是出得真好。” “等到朕在殿试上一问策,那登科上榜的可都是有真才实学,能够经世致用的良臣呀,并不是那些只会吟诗唱赋,别无真才实料的学士。” “唯有你的试题,才能让朕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尼玛,李二这老货影帝呀! 老子竟然让这老货,给忽悠到了! “不过,岳父大人,我可是事先说好,只此一次,事不过三,下不为例啊!” 感受到自己阴沟里翻船、竟然被李二欺骗的程处弼,冷着脸,冷淡地给着李二警告。 “我可不是看您身为皇帝才辛苦的将我用来休假的时间用来给您出试题的,而是看在您是我岳父大人的份上,出于一片孝心,才这样做的!” 虽然程处弼无奈答应了李二陛下的请求,但也解释了“自己是用休息时间来工作”,也断绝了李二陛下之后的再有要求。 “难得贤婿一片孝心,贤婿放心,天子一言,金口玉言,朕答应你,绝无下次!” 李二陛下连连点头,开颜欢笑,但那看似真诚的眼里,却透着一份老谋深算的狡黠。 第547章 汇集群英,创建银行! 曲江,栖凤楼。 程处弼再一次在栖凤楼进行宴请。 这次宴请的人员比较多,不仅有房俊、李震这些兄弟,也有许敬宗、马周这些下属,也有瓦岗派系中人或是他们的代表,也有着名的长安大富商邹凤炽,也有从荆州追随他到长安来的荆州商会成员,还有七宗五姓的家族子弟。 “今天请大家过来是有一桩买卖,想请大家一同合计合计,大伙也都知道我程处弼,没事就喜欢做做买卖,再加上现在已经冠礼了,距离婚娶也不远了,总要赚点小钱,养家糊口是不?” 遣散厅中的歌女舞姬后,程处弼半开玩笑似的开口说话,为今天的主题点染了一个轻松的氛围。 “程三哥,真会说笑,要是你都只是赚点小钱、养养家户,那我们这些混在父母光阴之下的纨绔膏粱,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衣带半解、俊脸通红的少年,打了一个酒嗝,自嘲又崇拜的说道。 无论是程处弼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他两位哥哥郑仁泰、郑仁恺对程处弼的推崇,还是殴打李泰、长孙冲都让他对同样出身纨绔的程处弼崇拜不已。 少年名为郑仁达,出自荥阳郑家,是房俊的姐夫莱州刺史郑仁恺的弟弟,脸上之所以这么通红,就是和邻座的房俊拼酒拼的。 “是啊,程将军太会说笑了,在座的谁不知道,贞观酒还有祁门红茶、六安瓜片、西湖龙井这些个价同黄金,还有价无市的名酒茗品都是出自程将军之手。” 精神矍铄的邹凤炽也接过话来,对程处弼连声叹服。 “您要是谈及的买卖,那肯定是价值连城、富可敌国的大买卖!” 如今的他官拜锦衣卫指挥同知,虽然仅仅只是个虚职,但他却获得了李二陛下的尊重,尽管将部分酒楼、车队转交给了锦衣卫,损失了不少的财物,但他却获得了更高的地位。 而且,现在他手下的商铺,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来找麻烦,开遍全国,通行无阻,生意反而是越做越火。 这一切,都是眼前主位上刚刚加冠的少年赐予的。 他叹服地不仅仅只是程处弼的年纪、文武双全的强大本领、如今在官场上的显赫地位,还有程处弼在商业上的惊人造诣。 烈酒、茶叶,这些他从来不曾涉猎的行业,却在这位天才少年的手上玩转的那么风生水起,等价黄金! “安抚使大人,不,将军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到来便是,我们这些商贾虽然身份低微,但对您一定是忠心耿耿,一定竭心尽力,让您满意!” 座位都快靠到门边的荆州最大粮商陈群也带着对程处弼由衷的感激,躬身作揖,高声誓命。 对于程处弼给他安排这般靠后的坐席,陈群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非常的欣喜,非常的感动。 不仅仅是他,所以受邀前来参加这次宴会的荆州商会的商人都和他一样欣喜,一样感动。 能够和这么多位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还有出身那般高贵尊隆的七宗五姓的公子哥们坐在一起,是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商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今天,程处弼帮他们实现了这般比梦境还要渺茫的事情。 他们虽然依旧是卑微的,但他们骄傲,他们比其他没有资格参加这次宴会的商人要来得高贵! “是啊,三哥,有什么好买卖,就赶紧和大伙说说,兄弟们都等不急了!” 跟着程处弼在酒、茶都尝到甜头,赚得满盘钵的房俊,趁着酒劲,呀呀叫嚷。 如今他官拜正六品上的校尉,还一手带动了整个房家的财政。 别说他父亲房玄龄现在都对他期望有加,就是以前那个自命清高的大哥房遗直也不敢对自己板着脸而是呵呵笑着,两个姐姐还有姐夫也都对他主动贴近。 现在他在房家这么有地位、有面子,都是三哥对自己的照拂而来的。 “好,既然大伙都这么着急,那我就明说了,我想要建立一个银行!” 环顾着满屋都对自己充满着期待的表情,程处弼点头许许,朗声说道。 “银行?” “银行?” “银行?” 对于这个陌生的词汇,满屋子的人不管是瓦岗大将、是世家公子、还是一方富贾,左右对视,大家脸上都是一脸的懵逼。 “说起银行,你们可能有些不明白,但我说起金银店和邸店你们应该就明白一些了。” 程处弼轻淡一笑,没有丝毫诧异,缓缓的说道,要是在大唐讲到一千多年后的银行,这些人不懵逼才是怪事。 “我说的这个银行呢,它和金银店、邸店一样,有着兑换金银铜钱这些货币的业务。” 说到金银店和邸店,室内的众人就明悟一些了,这两个地方,都是平常用来兑换钱币的地方。 最早的“银行”,源于意大利banca,其原意是长凳、椅子,是最早的市场上货币兑换商的营业用具。 一般认为最早的银行,是意大利147年在威尼斯成立的银行。 但其实兑换业务早在西汉就开始出现了,南北朝时期主要由邸店中的柜坊经营,到了在唐玄宗开元年间,柜坊从邸店脱离独立,成为我国最早的银行雏形,比西方蛮子快了近七百年。 不过,程处弼现在要创立的不是打着“银行”名号的古代柜坊,而是正儿八经的现代银行! 如果不创建银行,那么他获得的曾经控制美联储、操控世界黄金价格的金融巨擘——罗斯柴尔德的传承,那就不仅仅只是可惜这么简单了! 而是,暴殄天物! 第548章 存钱给利息,利人损己 “但在这基础上,银行还有人脉中介、商业拆借、存取钱物等功能!” 紧接着程处弼就根据自己对现代银行基本职能和会员制度的了解,进行简单的综合阐述。 “人脉中介,就是银行会根据顾客的存款、身份等条件对顾客进行等级设置,对于顾客之间,银行可以作为中间人介绍两边往来。” “同等级的顾客可以无偿提供服务,但不同等级的顾客想要相互认识接触,银行就需要收取一定程度的中介费。” “商业拆借,这个也很简单,就是在顾客有不时之需的时候,银行可以借钱给顾客用作燃眉之急。” “当然钱币需要依照期限进行归还,还要交给银行适当的利息,这等级越高的顾客,能够借的钱币也就越多,同时利息也就越低。” “至于这存取钱物嘛,我要分两点来说,一个是存取钱,一个是存取物!” “这取钱自然就是把钱从银行取出来,但这存钱呢,我要重点说明,存钱是银行最重要的业务,分活期和死期两种,这活期呢,就是” “顾客存钱可根据数量和时间来换取利润,存的数量越多、时间越长收获的利润也就越多” “三哥,这人脉中介还有商业拆借,我都可以理解,这都是赚钱的活。” 程处弼对存钱业务还没有讲完,一旁的房俊就很是不解地举手打断了。 “可是你说人家把钱存到我们这,我们帮他保管,我们不收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他钱,这凭什么呀!” “是啊,程将军,您说这话,我也不明白!” “我们也不明白!” 不仅房俊不理解,就是厅内的所有人也不理解。 这不是损己利人嘛! 哪有自己花着重金买下地盘再花钱雇佣人来帮人家看管财物还给人钱财的道理,这样的道理,从小到大他们谁听过! 更别说这还是从商做生意,要是这样做生意,那不得亏死! “你们都别着急嘛,都听我慢慢解释。” 程处弼早就想过在这个方面会被人出声质疑,微笑抬手压下室内的质疑声,继而向着最先发言质疑的房俊问道。 “俊儿,你说,三哥要你把钱都放到三哥这里,交给三哥保管,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反正我赚来的钱,也都是三哥有心分给我们的,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房俊想都不想,就直接拍着心脯,向程处弼热诚的说道,就差直接将心掏出来给程处弼看了。 “三哥你要多少,我房俊就愿意给多少,如果不够,就是把我老房家搬空,我也给三哥凑成数!” “没错,我们的钱都是三哥的,只要三哥想要,尽管开口,兄弟们绝不含糊!” 房俊带头之下,李震、尉迟双胞胎也立马跟上,斩钉截铁地出声表态。 “唉,你们我程处弼知道你们对我的一片好意!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于这些个歪曲理解自己用意的回答,程处弼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程处弼对这些兄弟们对他的好而感动,但他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人、问错了事,只好收整容颜,再次问道: “俊儿,三哥再问你啊,假设我们俩的关系并不这么要好,从来也没有见过面,就是见过面也是一面之缘陌生人的那种,你还愿意把钱交给三哥这保管吗?” “三哥,说真话?” 这次房俊有些心虚,微微抬头不怎么敢看程处弼,回话也有些迟疑。 “当然说真话!” 程处弼瞪着眼,咬着牙,狠声说道。 屁话,不是要让房俊说出真话,自己至于这么问嘛! “那三哥,你可别怪小弟,如果和三哥关系陌生的话,那这钱小弟肯定不会交给三哥保管!” 他也不知道程处弼这样问,是不是在试探自己,被程处弼一瞪眼,房俊更是有些胆怯,虽然害怕程处弼事后收拾自己,但还是畏畏缩缩地说出了真心话。 “要是咱俩不熟,别说将钱交给你保管这般傻子行为了,就是借不借钱给你还是两说!” “对嘛,就是这样!” 程处弼不是如房俊暗下所想的一样对自己破口大骂,骂自己是白眼狼,而是笑眼眯眯地对自己点头,然后心满意足地转向厅内的众人说道。 “就和房俊之前说的一样,你们说说,如果不曾相识,谁会愿意把钱主动交给你们保管,谁不会害怕这钱突然就让你们给卷走了!” 别说古代人有这样的想法,就是现代人一样有这样的担忧。 如果银行后面不是有国家担保,有国家强大的经济实力作为支撑,谁敢把钱存到银行去而换取价值微薄的一个小本本或是一张小卡片! 谁不会害怕哪天存着存着,银行的钱就不翼而飞了,或是银行直接倒闭了 “程三哥真是说笑,我卢承福,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做出这般厚颜无耻之事!” 程处弼这样一说,一边把自个对号入座的一个公子哥可就不乐意了,辩驳着说道。 “承福兄弟说得在理,就算小弟贪图钱财不要这脸了,可家父的脸可不敢丢啊!所以,还请程三哥慎言!” 他旁边又一位世族公子哥也随着卢承福站起身来,向程处弼躬身一礼,附声说道。 第549章 以利晓义,心悦诚服! “卢兄弟和王兄弟,你们两位出身世家大族,从小是锦衣玉食,挥手便是一掷千金,自然不会在乎一些小钱!但寻常百姓呢!” 寻声探去,注视着发言质难的两人,程处弼的眼底轻快地划过一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喜色,表面上却是面色严沉,对卢承福还有那位发言支持的公子哥的愠怒高喝。 “在你们看来不值一提的小钱,在他们眼中就是赖以生计的大钱!” “要知道,三文钱就可以买一斗米!而一斗米,就是一个平民家庭一两个月的口粮!” “我也知道两位兄弟更在乎名门望族的声誉,同时自身富足,自然是不会贪图那微薄的钱财!” “但你们可曾想过,寻常百姓他们能够轻易地将一年甚至是几年的生活费用,交付到一个陌生人的手上吗,他们敢吗,他们能吗!” 卢承福,出身范阳卢家,是考功员外郎卢承庆最小的弟弟。 而那个出言支持卢承福的公子哥叫王敬直,出身太原王家,是当朝宰相侍中王珪的幼子。 同之前的郑仁达一样,他们俩也都是七宗五姓的代表。 “程三哥说得在理,是我们思量欠妥了!” 程处弼的这一席话说得卢承福、王敬直是瞠目结舌,完全性地无言以对,只能是俯首叹服。 “卢王两位兄弟不必感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降服两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程处弼也完全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感可言,只是轻描淡抹地接过话来。 “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本来就难得信任,也正因为难得信任,所以我们便要诱之以利,通过利益让他们心悦诚服地把钱交到我们手上!” “为了利益,即使冒着钱财被我们吞没的风险,我相信也会有很多人动心!” 别说是在古代了,就是现代以国家信誉作为后盾的银行,不同样还是要以利息劝诱百姓到银行存钱。 天下熙攘,为利来往! 没有利益,谁愿意把钱存到银行,而不是用钱生钱去做投资,只是银行储蓄虽然收获的利益少,但同样风险也小而已。 “更重要的是,我们根本就不会贪图他们的钱财,就和卢王两位兄弟说的,就算我们丢得起人,我们身后的家族也丢不起这个人!” “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家族荣誉比金钱利益、比个人声誉更重要,个人失节是小,家族毁名是大!” “正因为我们如此作想,所以对于那些存款的顾客来说,这同样又是另一重钱财的保障!” “因为我们的背后,站着的是家世渊远的七宗五姓,是德高望重的功臣勋贵,我们完全不可能因为这些钱,而让家族、让父母背负上利欲熏心、侵害百姓的骂名!” 现代银行需要国家信誉作为后盾,在古代,创建银行也同样需要信誉作为担保。 程处弼之所以把七宗五姓拉来入伙的重要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七宗五姓在百姓心中的声望与地位。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作为延续了几百上千年的家族,作为大唐天下世家公认的最为顶尖的世家豪门,七宗五姓在天下具有极高的信誉。 平民百姓以七宗五姓的世家子弟为楷模,世家勋贵以能够迎娶七宗五姓女为荣耀,就是大唐皇室也给自己贴上一层七宗五姓的出身。 太上皇李渊按迹寻宗,就曾经把自个这一支李氏家族,划分为七宗五姓之一陇西李家的分支。 把七宗五姓也绑到他的战车之上,有七宗五姓的信望作为担保,那么他的银行就可以通行大唐、横行无阻。 “当然,至于那些给予存款之人的利息,那点微薄小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们完全可以从那些借钱贷款之人收回来这些利益” 至于开银行不赚钱,程处弼从来没想过,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 做生意不赚钱,还做什么生意,那还不如去做慈善得了! 如果开银行真不赚钱,那么后世的那些国家银行早就倒闭了,也不会出现在世界五百强之上,国家也不会花那么大的心血去扶持投入 “三哥高见,我二人拍马不及也!” 对于程处弼这又一番高谈阔论,卢承福、王敬直愕然瞥眼互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喟叹,再一一欠身,喟然叹服。 这才是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这就是为什么同样出身高贵,为什么自个只是个二世祖,而人家程处弼年纪轻轻就高居三品大员的原因! 人家的见地、思维,完全和自个不在一个级别上,这尼玛,云泥有差啊! “两位兄弟,快且坐下。” 程处弼淡淡一笑,扬手请卢承福、王敬直坐下,好声为他们两人宽慰开脱道。 “两位兄弟同样聪明敏锐,只是一时之间被家族荣辱和个人生活环境掩盖了思绪,现在两位兄弟不是一眼就明悟了嘛” “三哥,高风亮节,真有国士之风,我二人心悦诚服!”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面怀愧色,再向程处弼再敬一礼,方才落座。 不仅仅只是眼界、能力,就是程处弼的心襟、心态,也远非自个可比,活该人家位列三品,而自身还一事无成呐! 什么是真正的世族子弟? 人家才是真正的世族子弟,受过真正世族子弟的熏陶教育呀! 第550章 原始本金,一千万贯! “前面说到存取钱被大家打断了,现在我继续说存取物,除了钱币之外,我们还可以替顾客保管物品。” 程处弼饮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又继续说道。 “当然这个“物”可不是货物的物,而是宝物的物。这是我们区别于邸店的地方。” “我们只接受那些对顾客而言涉及到什么重要私密或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的保管,并收取高昂的保管费用” “以上就是我讲述的关于银行的所有内容,下面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自由提问。” 将之前提出来的三大要点都讲述完毕之后,程处弼右手翻掌向厅前展开,从左自右,一一作请。 他也只是描述一些最基本的业务,对于什么高深的货币杠杆、金融衍生品,他根本讲都不敢讲。 不是他不会,而是就算自己讲出来了,对于这些难有金融意识的古人就是讲了也是对牛弹琴、完全白搭。 还不如从银行设立开始,随着银行的发展壮大,慢慢拓展,徐徐补充。 “三哥,我想请问一下,假如我们在座之人入股,而后向银行借钱或是让银行保管贵重物品?” 郑仁达率先提出了一个,在座之人都关心的问题。 “公对公,私对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费用当然是照样要收取的,不过,是按照最为优惠的股东借钱利息和保管费用计算。” 程处弼微笑着解释道。 “将军大人,假如借钱之人借上钱之后,根本就还不上怎么办,您也知道作为商人,总会有赢有亏” 陈群也站起身来,问出了在座所有商人的心声。 “借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还不上借款,那就只能公堂上见了!” 在商言商,程处弼解释得很是干脆,做生意的,哪有什么损己利人的,又不是做慈善。 “可是,将军大人,要是借钱之人本身就身份高贵其身份根本就不惧公堂,或是官府根本就不能拿他怎么样呢?” 邹凤炽又紧接着陈群,向程处弼问道。 他以前经常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不少高官显贵都曾找他借过钱,但事后人家不还钱,他也没有半点的脾气。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那些人还是达官显贵,那不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 “这个你们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因为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因为陛下也会是这银行的股东之一!” 程处弼神秘一笑,一字一顿,声音缓慢而清脆。 “这大唐地位再高,难道还有地位高得过陛下之人!” 尽管他还没有将开设银行这件事情和李二陛下透底,但不妨他现在就拉着李二陛下的龙皮做大旗! 反正他也知道李二陛下一定会乐意接受自己给他准备的股份! 废话! 不需要一丝一毫的付出,坐享其成的收钱,傻子才不愿意! 没看,之前贞观酒和茶叶的股份,李二陛下都笑嘻嘻地收入囊中了。 “陛下!” “陛下!” “陛下!” 一些曾经参与过酒、茶生意的老人早已见怪不怪了,但那些七宗五姓的代表却有些吃惊了,而那些从荆州到来的商人更是惊吓得嘴巴张大可以塞下一个鸵鸟蛋了! 虽然知道将军大人手眼通天,深受陛下喜爱,却没有想到竟然可以拉着陛下一起做生意,关系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 是啊,这大唐有谁地位能高得过陛下! 有了陛下的入股,大唐还有哪个人不知死活从银行里边借钱不还,得罪银行,那就是在得罪陛下! “可三哥,若是这借钱之人,本身就是陛下或是朝廷呢?” 卢承福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声势,冷不丁又多问了一声。 这国库也有空虚的时候,这皇帝也有为钱发愁的感伤。 “问得好!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过要发展与陛下或是与朝廷相关的业务,与陛下、与朝廷友好往来!” 程处弼笑对着卢承福,颔首点头,飞声爽快地回答。 “你们想想,陛下是上天之子、江山之主,朝廷是一统官府,一国之心。” “且不说有朝廷有每年高达三千万的国税作为资本,就说以陛下和朝廷之身份,也不能不还钱。” “若是借钱不还,陛下和朝廷,则不只是失信于我等,而是失信于天下人!” “人无信不立,国无信无威!你们说说,陛下和朝廷能不还钱?” 要是连皇帝和朝廷都不讲信誉了,那天下人还有谁会讲信誉,那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都说程三哥,不仅兼资文武,而且商比陶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佩服,我愿意加入!” 卢承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躬身长揖一礼,高声答道。 “程三哥,也算我一个!” “将军大人,我也愿意!” “还有我!还有我!” 其后,厅内马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所有人都扬着急切的情绪,激动的呼喊。 开玩笑,这样稳赚不赔、又无后顾之忧的买卖,谁不愿意加入,果然跟着程处弼赚大钱,诚不欺我也! “你们先别着急的回复我,我可不是和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随性而玩,而是真想把这个买卖做大做强!” 程处弼只是平淡地压了压手,冷然应对着室内的热情。 “按照我的初步计算,在长安城开设第一家银行也是总行的原始本金应该至少在一千万贯以上!” 第551章 氪金土豪,疯狂资本! “一千万贯!” “一千万贯!” “一千万贯!” 尽管在座之人不少人都见过大世面,但还是被程处弼这一出狮子大开口,给震慑住了! 一千万贯,这可是大唐一年国税的三分之一呐! 别说创设一个产业,就是修缮一座宫殿都用不了这么多钱呀! 如果不算封赏和抚恤的话,就是去年出征北疆五十万大军的开支用度,也不过这个数目! “没错,一千万贯!你们可不要被这个数字给吓倒了,这还只是第一笔投资,其后还会追加更多的投入!” 面对室内之人纷纷侧目地不可置信,程处弼只是浅笑点点,摇手微微,举重若轻地继续说道。 “根据我的设想,最先当然是在长安城开设总行,总行的规模要是长安城所有产业的规模中最大的,地段也要选用长安城、选在西市最好的地段!” “还要修筑出长安城最好的府库,还要聘请长安城最为勇猛的武士进行看守,最好是从十六卫之中退役的军士中选拔,还有总之,所有的一切都要是长安城的商铺中最好的!” “第二步半年之内,在东都洛阳、北都晋阳、扬州江都相继开设分行,迅速在这些朝堂经济地位仅次于长安城的核心城市发展业务,拓展业绩,以四大都市为核心,辐射全国” “第三步便是扩张推广,争取在两年之内在全国各个州府都开设支行,迅速占领市场,在全国落地生根!” 什么行业最烧钱?当然就是金融! 君不见华尔街一崩盘,全世界都跟着崩溃倒霉,数以亿万计的金钱就那样蒸发了 既然要开银行,既然要玩金融,那就要玩最好的! 如果不能做到用金钱来影响国家经济,那还不就是在浪费罗斯柴尔德这个优质的传承! 再说了,唐朝之人又不蠢,邸店早就有了类似于银行中的保管和兑换业务,柜坊也就在七八十年后的唐玄宗开元年间完全从邸店独立出现了。 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煽动翅膀,因为银行的出现,而让这七八十年后的柜坊提前出世。 与其到时候和其他发展柜坊的家族、商人,一同竞争业务。 倒不如现在就在银行创立初期以天下第一的姿态横空出世,一举凭着霸道的财力,氪金上位,进行全国扩张,直接一路神豪平推,将胜利进行到底。 到时候,当自己已经财源滚滚、赚得金银满钵的时候,就算其他的家族因为眼红,想要发展柜坊,跟着在这个行业分一杯羹。 但自己那时已经在全国开枝散叶,占据了这个行业的大半江山,完全达到了垄断的地步,就算他们到时候再横插一脚,也就只能跟在自己后边捡一些残羹冷饭了。 正因为自己这个计划对资本的过分要求,所以他才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尤其是长安第一大富商邹凤炽和天下世家魁首的七宗五姓。 邹凤炽,号称“大唐第一大富商”,还敢和太上皇李渊吹牛逼,说自己的绢挂满终南山上的树还绰绰有余,其富奢可见一斑! 七宗五姓更不用说,世家本来就是封建社会最牛逼的存在,掌握着天下大半的土地、粮食、人口、财富。 而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七宗五姓,同样也积累着成百上千年的财富! “半年之内分开三地、两年之内占领全国,将军大人,您这也太太奇思妙想了” 绕是在商场上纵行天下、见惯风云的邹凤炽,也不得不对程处弼想法而打战。 大胆? 这哪里是什么大胆,简直就是疯狂! 如果不是面前的这个人是程处弼,是那个以贞观酒和十八品茶叶创下商业传奇的程处弼,他一定会以为面前的这个人是个疯子! “奇思妙想?你原本想说是异想天开!” “我可以很清醒地告诉你,这不是异想天开,这是切合实际!” 程处弼冷然一笑,不以为意,昂着锐利的星眸,迸发着乾坤在袖的傲盛,声音高亢,气势如虹。 “什么是最赚钱的买卖?以钱生钱才是最赚钱的买卖!” “如果按照我的方法推进,最多三年,你会发现赚钱其实就是这么容易!” 什么人最赚钱? 有人说是垄断行业的人,也有人说是剥削人力的资本家。 其实,都不对? 垄断的资本家,才最赚钱! 他们这些古人之所以认为自己疯狂,就是因为没有在现代看到过那些垄断的资本家,强势而霸道的资本输出、资本推进、资本倾轧、资本占领! 所以,在荆州的时候,那些荆州的商人看到自己战胜与荆州世族的粮食之战后,才会感慨,原来钱还可以这么玩的 “三哥,若是区区十几二十万贯,小弟眼都不眨一下,就给三哥应下了” 被程处弼震得酒意清醒的郑仁达,直起身来,锁眉皱眼,为难的答道。 “可小弟看三哥这架势,至少几十近百万贯不可,这小弟我可不敢胡乱应声,不知三哥可否容小弟回府与父兄商议,改日再给三哥答复?” “是啊,三哥,小弟也不敢轻易做主,需要回府与父亲大人禀明,再行商榷!” 这么大的数笔,王敬直也不敢一口答应,起身向程处弼拱手一礼。 “我知道金钱数额巨大,大家一时难以定夺。” 程处弼也能理解这些人心间的担忧,诉说道,他本来就没有急着下定论,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这样,我给大家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再于此商谈银行之事,并根据入股金额分配股权。” 第552章 以利诱人,好事传千里! 崇仁坊,长孙无忌府,后花园。 “你知道吗,我在那个大唐一统银行存了一百文,昨天去取钱的时候,他真的多给了我一文钱的利息!” 打扫后花园的一个家丁,瞧见着四下无人,便偷着懒,高兴地跑到另一个家丁身前说道。 “才一文钱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个家丁把嘴一瘪,很是不屑,继续扫着他的地。 身为堂堂相府的家丁,竟然把一文钱当钱,这也太没出息了 可是再一细想,他也不淡定,猛然抬头,惊诧地问道: “什么,什么,不仅帮你把钱保存不收你的费用,还多给你钱,还有这么好的事情,这怎么可能!” 谁不知道店铺帮人家保管东西,是要花钱的,哪有不用花钱,还到给人钱的道理! “一开始,我也以为不可能,所以也没敢多存,就只存了一百文,可是我今天去取钱的时候,他可真多给了我一文!” 虽然这个家丁也不明白为什么银行不要钱保管还要多给自己钱,但事实就是如此,带着遐想的展望道。 “等这个月府上发工钱的时候,我还要去存钱,把我积攒的三贯钱全部都存进去!等到筹集了十贯钱,我就回老家娶媳妇!” “啊,疯了你,把这么多钱都存进去,难道你就不怕他到时候把你的钱吞了,不给你了!” 看着想娶媳妇想疯了的同伙,家丁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怕什么怕,我可是有票据的!票据上可是白字黑字,按好手印、盖好图章的,看到没有这就是我拿回来的票据底单” 家丁甲张大口气,掏出自己的票据底单扬了扬,带着崇拜的神色,向伙伴炫耀道。 “再说了,人家估计也不稀罕我这一贯钱,你知道人家那是多么富贵吗,说出来怕吓死你!” “吓死我?难道他一个小小的商铺能比我们堂堂相府还要恢宏、还要盛大!” 家丁乙歪着嘴,很不以为然。 “盛大肯定没有我们相府盛大,但是人家那装潢可是比我们相府还要豪奢!” “那地上都是正宗的波斯羊毛地毯,那柱子和我们相府一样是百年的老檀木做的连那门帘都是白白圆圆的小珍珠!” 家丁甲好像那银行是他家一样,得意洋洋地向着家丁乙吹着牛皮,故意吊着同伴口味地高调问道。 “还有,你知道人家的银行的掌柜的是谁吗!” “是谁呀?” 经家丁甲这么一吹嘘,家丁乙的兴致也高了起来。 “说出来怕吓死你是邹凤炽!” 家丁甲眉眼一横,傲然的说道。 “邹凤炽!那可不是我大唐第一富商嘛!” 家丁乙惊叹道。 “对呀,不然你说我怎么会把钱存进去,再说了,人家看得上我这一贯钱嘛!” 看着同伴满脸的惊异,家丁甲很是得意。 “那也是,那也是,早知道,我也把钱存进去了!你和我说说在哪呗,到时我出府也好去方便寻找!” 听得是邹凤炽,家丁乙也放下心来,也想着去存钱了,主动询问道。 “不用找,不用找,你去西市一眼就可以看到,建筑最富丽、守卫最威风、人流涌动最稠密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家丁甲爽快地解答道。 “你们几个不干活,在这里瞎聊活什么呢!” 就在两人聊得正欢的时候,背后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管事大人!” 抬头一看,两人慌忙欠身站好。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管事将手一指,就指着家丁甲正要塞向袖中的底单。 管事索要,家丁甲哪敢不给,只能将底单交了上去。 “噢,原来是大唐一统银行的票据呀,怎么才存这么少,才存了一百文还取出来了,那利息不才一文钱嘛!” 管事瞄了一眼底单,就立马给甲还了回去,还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好声好语的教育道。 “去大唐一统银行存钱,钱要越多越好、越久越好,钱存得越多、时间越长,利息就越多!” “难道管事大人也在大唐一统银行存了钱?” 家丁甲接回底单,惊异地问道。 管事从袖中将票据取出,随意一扬。 “五十贯钱!管事大人竟然存了这么多钱!” 看到管事手上票据的数字,两人羡慕的惊叹。 “区区五十贯钱算什么,你们是没有上二楼、三楼去看,那些个官员大人们,可都是成千贯、上万贯的存!” 斜睨了一眼没见过世面的两人,管事叹息了口气,淡然地将票据又收回了袖中。 “千贯!万贯!这可是多大的钱呀!这一天的存量恐怕就是几万、十几万贯,那一个月不就是好几百万贯!” 听着管事淡然的回答,家丁乙更是大吃一惊,大发疑惑,那么多的钱就是他做牛做马一辈子也挣不到啊。 “难道那些个官员大人们,他们就不怕那邹凤炽把他们的钱都卷走了!” “你们也知道邹凤炽?” 管事也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知道邹凤炽,多声一问。 “知道,他不是我朝第一富商嘛,谁人不知,他还是那一统银行的当家掌柜!” 家丁甲自豪地回答道。 “呵,邹骆驼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看门的罢了!” 没有出现家丁甲所想的管事大人会因为自己的回答夸耀自己,管事反而是冷笑一些,讥诮地鄙夷一句,继而宣扬道。 “真正的大人物,是七宗五姓的那些公子!还有,还有你们贴耳过来!” 但说道后边,管事的声音就越来越小,甚至还左右顾盼,让两人贴耳过来。 “程” 家丁甲、乙,惊讶地高叫,但还只飞出一个字,双方就互相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住了。 在自家府上那个名字,可是最为严重的禁忌! “你们知道就好了,快干活去!” 管事也不敢再多讲了,扬了扬手,示意两人散开,也准备自个离开了。 “等等!” 但,这时,却传来一声威喝。 “老爷!” “老爷!” “小小的,拜见老爷!” 看到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杀出的长孙无忌,三个人都和突然看到鬼似的,心虚气短,弯折了腰。 “哼,你们三个都给老夫滚到书房来!”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留下一句冷话,就双手负背,扬长而去了。 第553章 程处弼的小辫子,长孙无忌的欣喜! 长孙无忌府,书房。 “把你们刚才说道的事情,都好好地和老夫再说一遍!” 长孙无忌大马金刀般将衣襟后的长摆往身后一撩,威风凛凛地端坐在主位上,俯视着身前小心翼翼站立着的三人。 “回禀老爷,事情是这样的” 三人面面相觑,在管事的示意下,最先由家丁甲站了出来,唯唯弱弱地将票据底单呈到长孙无忌身侧的几案上,小心谨慎的说道。 “你呢?” 家丁甲说完之后,长孙无忌又面向家丁乙问道。 “老爷,他刚才所说的就是小人所说的,除此之外,小人别无他话!” 这事本来就和家丁乙无关,他本来就是被这两人牵连进来的,躬身一欠,顿首答道。 “那你呢?” 长孙无忌又将视线转向管事。 “老爷” 管事也不敢有丝毫地懈怠,只好将身上五十贯钱的票据取了出来,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只能交到长孙无忌的手上。 “大唐一统银行,这名字到是取得有几分霸气!” 瞥着票据上雄奇飘逸的飞白体字眼,长孙无忌冷诮一笑,再看细看一下,手中的票据,眼目一震,多了几分高看。 “不过,这票据,到是有几分推陈出新,没想到这印迹还分阴阳两种印法,这设计之人到是有心了!” 这票据上,不仅有常见的签字、手印和盖章,也还有并不常见作用于国家官署的钢印。 所以这票据造假难度非常之高,甚至根本就造不得假。 “好了,这票据底单先放到我这,你们俩个可以下去了!” 长孙无忌抬手一摇,将两个家丁遣去,其实他早就听过这两个家丁的对话了,只是需要再确认一下而已。 “喏,老爷!” 两个家丁如临大赦,立马躬身告礼,从书房中退出。 自老爷罢相之后,府上之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老爷的无故责骂,原本还以为自个也难逃一难,没想到老爷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将自己放出了。 “管家,现在可以把你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了,这大唐一统银行到底是源于何方,出自何处!” 两个家丁退下之后,长孙无忌便是如怒目金刚似的一声爆喝,气焰升嚣,堂堂宰相的威风,一览无余。 “邹骆驼一个小小的商贾,如何敢在商铺之上,打下“一统”的名号!” “你最好是有一说一,从实说出,不然可就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一统,一统,国之中、朝之央! 虽然在大唐并没有对“一统”一词,进行国家性、政府性的限定,但其词亦显尊贵。 邹凤炽尽管富庶,但也不过是一介身份低贱的商贾,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的商铺冠上“一统”的名号,长孙无忌无可由信! “老爷在上,小人岂敢隐瞒!” 谁都知道老爷自罢相之后,就喜怒无常,更别说今日更是颐指气使、威风正盛,管事哪里敢不从实招来,佝着脑袋,躬着身子,一五一十的说道。 “回禀老爷,依小人所见,这邹凤炽不过只是这银行浮在水面上用作台面的人物,实际上这银行的当家人是七宗五姓之人!” “除此之外,还牵扯到一个重要人物,就是程处弼!” “七宗五姓之人和程处弼!你确定?” 听着管事的话,长孙无忌的眼眸陡然锐利,倾身靠前,严肃地向管事喝问道。 “小人确定!” 管事躬身肯定的回答一声,再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详尽地述说出来。 “当日此行开张大吉之日,小人恰好到西市上买些东西,就顺带着去银行转了转,还在银行里存了五十贯钱,那票据就正好在老爷的手上” “那日,小人正好看到三楼正厅栏杆前,程处弼和侍中王相之子王敬直、荥阳郑家的郑仁达、范阳卢家的卢承福等七宗五姓之人在一起,而当时,邹凤炽就站在旁边随侍。” “呵呵,没想到程处弼还真和七宗五姓之人搅和到一块去了” 听着管事的回答,长孙无忌冷笑连连,手掌之间按捺不住地哆嗦,不是心寒,而是兴奋,继续问道。 “对了,程处弼身边除了这七宗五姓的世家子弟,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除此之外还有房相之子房俊、李相之孙李伯瑶、并州李都督之子李震、左骁卫段大将军之子段瓒、右武候卫尉迟大将军之子尉迟宝琪、尉迟宝琳” 管事欠下身子,继续答道。 “这些人都是和程处弼交好的朝堂勋贵子弟,老夫都知晓,还有吗?” 这些人,长孙无忌都知道,都是和程处弼穿一条裤子的,是程处弼自己培养的班底。 但他们和七宗五姓的那些纨绔子弟在一起,并不能证明这银行就是程处弼和他们以及七宗五姓的纨绔子弟一起开的。 也许只是一群世家子弟之间的聚会呢,或是这是七宗五姓的子弟开的,但程处弼只是带着房俊他们过去捧场呢! “好像还有军械司的许敬宗、马周、韩瑗” 管事再一细想,又回答道。 “连军械司的人也过去了,看来这银行的主事之人还真是程处弼了” 听着连军械司的人都到场了,长孙无忌就敢有几分笃定了,军械司这些人和七宗五姓的公子哥又没有交集,不是因为程处弼如何能够到场。 “对了,还有一些个商人也围绕在程处弼等人的身边,听那口音,和仙逝的长孙老大人之前到府上来时,从荆州带过来的人的口音极其相似!” 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管事又继续补充道。 “荆州?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程处弼在荆州创立的那个所谓的荆州商会中的商贾了。” 长孙无忌思索一下,猜测的说道。 “不过,这到也是奇怪,这自以为矜贵无双的七宗五姓的公子,怎么会与这些出身低贱的商贾勾搭在一起” 但管事又很快怀疑自己,皱着眉头,百思难解。 “矜贵?矜贵个屁,什么东西!” 长孙无忌的胖脸骤然变色,扬口就是一声大声的嘲讽。 “小人一时失言,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管事被长孙无忌这说变就变,一下吓住了,马上跪伏在地,一个劲地磕头。 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家的老爷出身鲜卑族,历来是被那些中原传统勋贵世族所看不起的 “好了,好了,起来。去给老夫准备朝服,老夫这便入宫面圣!” 好歹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长孙无忌也没有过多的惩戒就这么接过去了,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惩戒,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第554章 长孙无忌的煽风点火 太极宫,两仪殿。 “微臣长孙无忌拜见陛下!” 长孙无忌踏入殿中,向御案前的李二陛下欠身行礼。 “辅机呀,有什么事嘛?” 李二陛下,抬眼一笑,又继续批改着案上的奏疏。 “陛下,微臣今日前来,是有要紧之事向陛下禀报!” 长孙无忌再一欠身,加重语气,肃然答道。 “噢,你先退下!” 李二陛下微微一顿,凝视着长孙无忌,将朱批御笔放下,侧目让李全退下。 “喏!” 李全缓步退出殿去,将殿门关上。 “不知辅机,有何要事向朕禀报?” 李二陛下从龙椅上走下,坐到一边的坐榻,问道。 “陛下请先看看这个。” 长孙无忌将之前从管事和家丁那拿来的票据和底单,呈交给李二陛下。 “这不就是一张普通的票据嘛,大唐一统银行,不过这字,出神隽逸,到是有几分程处弼的神意” 李二陛下打量着手中精良的票据,品鉴着笑道,再一瞧着长孙无忌的神色,寻思着问道。 “怎么,难道说,这大唐一统银行又是程处弼那小子弄出来的?” 长孙无忌暗下一喜,他不熟悉程处弼的字迹,没想到陛下却了解程处弼的字迹,这下底气又增高了三分,高声答道: “陛下明鉴,这大唐一统银行确实是程将军组建出来,而且不只是程将军一人所为,是程将军与七宗五姓那些世家子弟一起联合组建的!” “还有七宗五姓之人!此话当真?” 李二陛下霎时一惊,同之前长孙无忌从家丁中得知七宗五姓般愕然。 “微臣怎敢欺瞒陛下,此银行确实是程处弼与七宗五姓那些世家子弟一起组建的!” 将李二陛下的神情收尽眼底的长孙无忌更是内心喜色满满,放口长言道。 “微臣的管家亲眼所见,参与同谋的正有太原王家的王敬直,荥阳郑家的郑仁达,范阳卢家的卢承福” “朕想此事,应该也只是几个世家膏粱、纨绔子弟一起玩玩乐乐,无需大惊小怪” 李二陛下虽然心间已然生疑,但表面上却是举重若轻地随口说来。 “陛下,此事真不是几个膏粱纨绔的玩玩乐乐,微臣可是听我家管家说,这银行一日之款项,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贯呐!” 对李二陛下非常了解的长孙无忌哪里能让他就此揭过,再接再厉,又给李二陛下添上了一把火。 “而且不仅只是程处弼与七宗五姓这些子弟参与其中,就是一些朝中大臣的子弟,甚至一些朝臣更是亲身参与其中,像军械司的许敬宗” “此言属实?” 李二陛下也有些坐不住了,紧攥拳头,倾身向前,对视着长孙无忌,沉声问道。 “陛下大可派人探查,微臣绝无半句虚言!” 长孙无忌坚定地答道。 “朕知晓了,辅机还有何事?” 李二陛下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紧拧的拳头,带着笑容又问道。 “陛下此前不是和微臣说想编纂一部重新考究安排世系的书籍吗,微臣特来向陛下保举一人!” 长孙无忌长揖一礼,再次向李二陛下参拜。 “噢,不知是何人选?” 李二陛下神色一动,悦然的问道。 尽管房玄龄不支持他的这一想法,但他还是坚持了这一想法,并暗中向不少重臣进行了询问,第一个便是将七宗五姓婚嫁之事密奏于他的长孙无忌。 “正是程处弼!” 长孙无忌一脸严正的高声作答。 “程处弼?辅机是何用意?” 李二陛下眉头直蹙,探声问道。 “程处弼之才,陛下心知肚明,想来也不用臣多说。” 长孙无忌大有举贤不避仇的大公无私,坦然地向李二陛下禀道。 “再而言之,程处弼此前又为弘文馆学士,参与编纂过《论语释义》,又有着书之经历。” “这最后嘛还请陛下先恕微臣无罪,微臣方好言明!” 但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长孙无忌却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先向李二陛下要了一个护身符。 “辅机,你与朕少小相知,你又是观音婢的同胞兄长,是朕的妻舅,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想要长孙无忌将真心话讲出的李二陛下,当然是挂着亲密的笑容,随口答应了。 “恕臣冒昧,敢问陛下一声,陛下对程处弼过蒙封赐,宠命优渥,但这程处弼到底是姓程,还是姓崔?” 长孙无忌声高气满,中气十足的说道,那呼啸的风声吹得是胡须猎猎。 瞬时李二陛下那双通透的黑眸瞬时便得细长、深邃、深不见底,那可怕的黑暗,透出着幽深想要噬人的凶光! “呵呵辅机,你这话要是当面对程知节那憨货说,那憨货非得提着他那大斧头找你砍上一遭不可!” 不过很快地李二陛下就呵呵笑着,说着玩笑,掩盖了过去。 “陛下说笑了,微臣不过一句戏言而已,只从微臣之口出,听得陛下之耳。” 长孙无忌也是呵呵轻笑,随着李二陛下打了个锋机。 “朕知道了,这程处弼确实是一个上上之选,辅机有心了!” 再轻笑几声,李二陛下就收敛了笑容,起身指着案上堆积的奏疏说道。 “朕还有些紧急国事要处理,这就不与辅机闲聊了,改日有时间,到观音婢的安仁殿,咱们俩发小,好好聚上一聚!” “多谢陛下,微臣告退!” 言尽于此,长孙无忌该表达的也表达了,也顺着接受了李二陛下的逐客令。 哈哈,程处弼!任你再狡猾如狐,也终究还是逃不出老夫的手心,这一次,老夫看你,如何抉择! 仰望着殿外一碧万顷的明亮天空,长孙无忌心情大好,意气风发地踏出殿去。 “哼!” 长孙无忌一走,李二陛下那心中的怒火,就一下子像火山喷发一样猛然喷出,气势骇人,一股脑儿将御案上的奏疏全部掀翻在地。 “陛下!” 从殿外进来,看到遍地的狼藉,见怪不怪的李全,正要去收拾,却听得李二陛下满腔怒火喷发的一声咆哮。 “李全,立马将程处弼给朕宣进宫来!立刻!马上!” 第555章 开局良好,前景广阔! 长安城皇城,左卫驻区,锦衣卫驻地,官署大厅。 “凤炽,这个月的月绩非常只好,看来不需半年,甚至只要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在洛阳、晋阳还有江都开设分行了。” 翻看着邹凤炽呈上来的银行业绩,程处弼很是高兴。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大唐一统银行就已经在长安打出了名气,上个月的储蓄就达到了三百万贯之多,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三百万贯,这可是达到了他们本金的六分之一,达到了大唐一年国税的十分之一! 这七宗五姓的名号,果然不是盖的,自己把七宗五姓拉上自己的大船,果真是明智之选。 要是业绩就这么一直顺坦下去,后边的道路完全可以提前铺平! “是啊,大人,那些从洛阳、晋阳、江都跑来的大商人们都在问,我们能不能何时去他们那里开店了,不然这样来来往往的存款取钱实在是太麻烦了!” 邹凤炽也是笑意灿烂,庆幸自个当时下血本是做了个英明的决定,这三百万贯的储蓄可比他的本金都还要多。 “你没有说漏嘴?” 程处弼抬眼一瞪,问道。 “没有,这事关我行的发展要脉,老朽哪里敢胡乱开口!” 邹凤炽微微一欠,赶忙解释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说漏嘴,那不是在嫌自己的钱多,给自个添堵嘛。 “那就好,看看这一季度的成绩之后,我们再行定夺。” 程处弼满意地阖上手中的账目,带着前程无忧的展望,笑意满满的说道。 “不过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分行了,还有本票也要一起问世了。” “敢问大人,这本票又是何物?” 对于程处弼又冒出了一个新词,邹凤炽是又新鲜,又疑惑。 “这本票呢,就是由顾客签发,委托我们的人在看到票据的时候,按照票据上的金额,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将钱交给顾客的票据。” 程处弼饶有兴致地答道,突然一想,这是古代,又进行详细地举例说明。 “我这样说,就好像你在长安存了钱,但你有事到了江都,你需要用钱,但你总不能又千里迢迢跑回长安取钱,再千里迢迢地运过去。” “但是呢,有了这种票据,你就可以在我们江都的分行把钱给提出了,事后由江都分行和长安总行进行结算即可。” 其实,不仅仅只是本票,还有汇票、支票这些票据,他都已经做好了打算,在大唐一统银行发展壮大的时候,一一发明出来。 “若是按照大人之策,则这大江南北的交易便可轻松太多了,不仅不用花销钱费固人押运钱物,也不用担心万一这路上遇到什么山贼劫匪!” 一点就通的邹凤炽,兴奋地向程处弼喟叹。 “大人之智,实在是神乎其神!” 他是商人出身,没有谁比他更能体会,带着巨大金钱上路采购货物的那般胆战心惊了。 “好了,好了,别吹捧我了!” 程处弼也知道本票的到来能够给商业的发展带来多大的促进作用,微笑着打断了邹凤炽的吹捧,正目挑眉,问道。 “我让你带来给陛下的股份合约,带来了吗?” 虽然他预先设想着让李二陛下入伙,但他也没有十足的底气去面对李二陛下,因为他是要去向李二陛下要钱来的! 原本他是准备无偿分给李二陛下一成股份的,但谁知道这次的原始本金实在是太高了,直接冲到了一千七百万贯! 李二陛下那一成股,就是两百万贯! 以前那都是十万、几十万贯一成股,送了也就送了,这两百万贯凭什么就白送给李二,就算拿不到那么多,怎样都要从李二这老货身上扣下一层油脂! 现在看到这上面妥妥的储蓄,他一点都不怕李二陛下不给钱! “请大人过目!” 邹凤炽将早已准备好的合约拿出来,呈交给程处弼。 “好,那你先去忙活,本将有事再找你!” 接过合约,程处弼一边翻看一边说道。 “老朽告辞了!” 邹凤炽躬身行礼,徐徐退下。 “禀报指挥使大人,李少监来了!” 邹凤炽前脚走,后脚就有一个门卫,匆匆跑到厅前来报。 李全?李二陛下又找自己来了? “快请!” 想着李二陛下和自己想到一处了,程处弼扬声说道。 “我的驸马爷,你怎么在这呀,可是让老奴好找呀!” 只见,李全在门卫的牵引下,气踹吁吁地走了进来。 “见过李少监!李少监一路辛苦了,来人呐,快奉茶!” 程处弼笑着行上一礼,请到来匆匆的李全上座喝茶,说笑着问道。 “陛下让我出秋试的试题,这不是锦衣卫官署安静嘛,怎么李少监找我有急事?” “我的驸马爷,老奴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喝茶呀,陛下着急唤你去呢!” 李全哪里肯坐,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程处弼,急促的说道。 “此前齐国公入宫,也不知道和陛下说了什么,陛下龙颜大怒,特命老奴来寻你!” “老奴匆匆出宫,去府上寻你,已经耽搁了些时辰,这要是再晚一些,恐怕陛下哪里就不好看了!” 不会是,长孙无忌这老阴人又挖了本公子什么黑料? “也罢,我这就随李少监入宫。” 思忖间,程处弼笑着按着李全答道,随后又向随侍在侧的侍卫吩咐道。 “来人呐,将我那茶叶给李少监包上一些,带入宫去!” “多谢驸马爷了!” 李全喜笑答谢,程处弼自己饮用的茶叶那肯定是真正的一茶千金,极品中的极品! “哪里的话,是在下多谢李少监才是!请!” 程处弼笑意连连,李全投之以桃,他当然要报之报李。 你来我往,礼尚往来,这是官场上的和睦,也是东方历来的人情。 第557章 《氏族志》,历史的车轮! “陛下,这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看到喷完一口唾沫后就和个丢失了父母独自走散似的小孩一般颓靠在坐榻上两眼无神、茫然怀殇的李二陛下,程处弼的脑子真是个一团浆糊,云里雾里。 他只体会到李二陛下对自己失望了,好像失望还是因为七宗五姓,因为那日他给自己看了那封关于七宗五姓婚礼纳聘的帛书的事情 可是自己和七宗五姓真有个毛线的关系呀,还不就是加冠那日七宗五姓的人主动到自己府上来示好,才有交集的。 然后,后来创办银行的时候,才想到了拉七宗五姓一起入伙的 真要说起那封帛书,可那只是人家正常婚配嫁娶呀 不对! 好像以前在网络上曾经看到有人发段子,说李二陛下曾经向七宗五姓求亲被拒绝过,难道李二陛下是因为这个怀恨在心 可这也只是道听途说呀,先不说正史记载,就是野史记载也没有啊 再说,就算被拒绝过是真的,可李二陛下的心襟也不至于这么狭窄,连被魏大喷子狂喷十几年都能忍的李二陛下,还容不下一次求婚被拒 好像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七宗五姓,在之前的夺嫡之争,似乎是支持隐太子李建成的 “陛下,难道说,难道说,当日,您您是想对七宗五姓发难?” 貌似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但又不是很确定的程处弼试探性地向李二陛下询问道。 “啥你小子,现在才明白!” 听着程处弼这么一问,颓靠在坐榻上的李二陛下顿时傻眼了,两只眼睛胀鼓鼓的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瞪着程处弼,猛地从坐榻上撑起身子,一巴掌拍打在案上,气火地高叫道。 “你当时又不说清楚” 程处弼溜着眼,撇嘴轻声嘀咕了一句。 他当时一门心思拿着那四大家族的聘金和现代一些嫁女要求高的地方进行比较,哪里去想了这么多。 而那四大家族的聘金又完全不能和现代比,他哪里会什么少见多怪,浮想联翩。 再说了,这李二,自个当时又含含糊糊地不说清楚,能怪谁! “算了,朕且问你,你这银行,能不能为了朕,给撤了?” 瞧见着程处弼那眼睛里实实在在的无辜,李二陛下心里的火也只能熄了,好声好气地带着商量地口吻,向程处弼问道。 “不能!” 程处弼想也不想,就直接一口给回绝了。 自个为了描绘银行的宏伟蓝图,耗了多大的劲,死了多少脑细胞! 再说了,这银行参与了多少人入股,不说别的,就那些相信自己背进离乡从荆州过来追随自己的荆州商人,多少人把家当都砸在了上边! 荆州商会的商人们也是凑了一百万贯,占了半成股的! 更不用想了,什么是真正的躺在家里收钱,日进斗金,这才是真正的日进斗金! 为了这么多的理由,怎么能给李二陛下轻飘飘地一句话,就把银行给撤了! “你那朕再问你,朕的宝贝长乐,你小子还娶不娶了?” 被程处弼这一回答,李二陛下刚消下去的气,立马又冲了起来,咬牙恨声地问道。 “娶!当然娶!” 程处弼果断地点头应答,这不是废话么,老婆怎么能不娶! “好!那朕再问你,朕让你给朕编书你编不编?” 李二陛下也快言快语,接连着又问了出来。 “陛下,你之前可是答应过微臣的,君无戏言!” 程处弼鄙夷地翘了翘嘴角,笑嘻嘻地答道。 就知道李二这老货,诡计多端,还好本公子英明神武,早就给这老货下了紧箍咒。 “朕” 但李二陛下也丝毫不是省油的灯,尽管一时想起自己此前答应程处弼不给程处弼添加任务而脑塞,不过很快地就找到了对付程处弼的方法。 “朕现在不是在以大唐皇帝的身份命令你,朕是在以一个即将嫁女儿给你的父亲、以一个岳父的身份问你,你编还是不编?” 尼玛,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怪不得这老货,可以当上皇帝 “那也要看看岳父大人,让我编的是什么书?” 对着李二陛下从皇帝转变成岳父,程处弼也只能暗地里对李二陛下的为人所不耻,表面上还是要应承。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松口,而是有条件地答应。 若是现在有外人在场,一定不会认为这两人,一人是当今圣上、一言九鼎的天子,一人是官拜三品、文成武德的将军,而是认为这两人,是一对大眼瞪小眼、斗嘴耍乐的忘年交。 “你” 没想到程处弼会是这个态度、和自己讨价还价的李二陛下又是气得不行,准备以帝王威势对程处弼进行威压呵责来着。 但一想到自个是以岳父身份开的口,也只能憋下火气,又郁闷又无奈的说道。 “朕想要编纂一本记载宗谱、勘正姓氏的书,朕要将现在天下所有的世族重新进行排序” “《氏族志》!” 李二陛下话还没有说完,程处弼就惊叹地一语道破天机! 《氏族志》就是历史上贞观六年的时候,李二陛下下令编纂的,而编纂的导火索,就是因为世族卖婚弊病! 而现在,就是贞观六年! 而之前,李二陛下给自己看的那份帛书上,描写的就是卖婚弊病的案例,七宗五姓之中四家的典型案例! 《氏族志》,史书上描述,李二陛下就是最先对房玄龄讲的! 自己正好在此时间节点上与七宗五姓联合创立银行,所以对自己心怀仇怨的长孙无忌就故意在李二陛下煽风点火,将自己引到此次历史大事件上! 来回串联,细细深思,程处弼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第558章 信口发誓,李二明心! “氏族志?你到给朕想到了一个好名字!没错,这本书编纂出来之后,名字就叫《氏族志》!” 听着“氏族志”这个称呼,李二陛下先是一惑,而后一喜,大声确定,朗声问道。 “你说,你是编还是不编?” 尼玛,《氏族志》,这本书的书名,现在变成了本公子定下来的了 对这狗娘养的历史,程处弼也是一阵无语了,摇了摇头: “不编,这书其实没什么好编的” 明面上说,编纂《氏族志》这本书是为了“依据史书,考证世系,推进忠贤,贬退奸佞”。 实际上编纂《氏族志》是为了打压世族贵族势力,扶植庶族寒门地主,提高李氏皇族地位,加强皇权,巩固统治。 但现实是,《氏族志》编纂出来之后,七宗五姓还是被列在了世族第一等,而出自博林崔家的崔干民位列第一。 这一结果,把李二陛下气得半死,下令又重新修改《氏族志》,以皇族为首,外戚次之,崔民干被降为第三等。 但就是这样,还是不能降低七宗五姓在大唐的影响力,不然唐高宗时宰相、出身“关中四姓”的薛家又迎娶了李元吉之女的薛元超,还发出“此生所遗憾者,未能娶五姓女!”的喟叹。 尽管高宗时代,依旧打压世家大族,并以法律的形式颁布禁婚诏: “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浑、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等子孙,不得自为婚姻。” 还在李二陛下编纂《氏族志》的基础上,进一步颁布了《姓氏录》,进一步贬低以七宗五姓的世族地主。 但结果呢,七宗五姓根本就没有鸟李治,不但不能禁止他们互相为婚降低他们的身份,反倒在无形中增加了七宗五姓的资本。 到了唐朝后期的唐文宗时期,唐文宗向宰相郑覃求婚,希望郑覃能把孙女嫁给太子,但郑覃宁可把孙女嫁给时为九品官的崔某,也不嫁给太子。 为此唐文宗李昂很是无语:“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即使是到了文宗所在的晚唐时期,七宗五姓的影响力都没有削弱,相反更为严重,编纂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但编纂《氏族志》真的有用吗,也不能说没有用,总能说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力度的。 至少一部分做官的庶族地主成功升级成为了世族,那些没落的士族世家则被李二陛下给收拾了 “你,你当真是要气死朕!” 李二陛下今天真是气无可气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被程处弼气了多少回了,气得哆嗦着手,指着程处弼骂道。 “程处弼,朕真问你,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难道朕和长乐这般好待于你,还比不上你母亲的娘家清河崔家在你心中的地位吗!” “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呀!陛下,我,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听得李二陛下又是这般说法,程处弼真的是无奈了,苦涩地连连摆手。 自己真跟七宗五姓没多少交集,这李二陛下怎么老是不信呢,还老爱这么做比较 这不编书心就是向着七宗五姓的了,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嘛,这是 “那你的意思,就是编书喽?” 李二陛下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就死磕在这一个问题上。 “编书,这书其实编了真没用!” 看着在这一个问题上猛钻牛角尖的李二陛下,程处弼当真是要醉了,苦笑连连,再看到李二陛下又是那副气上心头的表情,连连抬手下压,安抚李二陛下问道。 “陛下你先别着急,你先听说我,这书编纂出来也确实没用!” “陛下,我问你啊,你是不是现在就想着对付以七宗五姓为首的传统世族贵族?” 看来今天也只能把这个问题完全解决了,不把这个问题完全解决,这李二是完全不会善罢甘休的 “” 李二陛下是真的无言以对了,怔怔地看着程处弼,这小子是真的太胆大包天了,什么话都敢直说。 不过,再一想也是,自己不正是喜欢程处弼这一颗赤子之心,程处弼这般袒心直言,不正是对自己的赤诚相待 “陛下,我问你呢,你说话呀!” 看着呆呆傻傻注视着自己的李二陛下,程处弼也是气来了,急躁地催促道。 “你小子,可要发誓,朕今日之言,只入得你耳!” 李二陛下恍然发笑,欣慰地对视着程处弼,一字一顿,严肃正式。 “发誓?” 程处弼沉吟着这个词语,这是李二陛下要对本公子开诚布公,把心中的秘密都讲出来的节奏? “发誓,当然发誓!我程处弼对天发誓,如果今日之言,泄露于外,绝对顷刻身死,再过轮回!” 也没做多想,程处弼就向天扬手,声音铿锵地表态。 发誓,发誓算什么! 古代的毒誓能有什么用,不过是迷信之说,就算实现了,系统在手的本公子,也不过是再穿越时空,到另一个朝代,照样名垂青史,风流快活! “好,那朕就把实情都告诉你!” 见着程处弼发誓了,李二陛下也就没什么隐瞒了,把程处弼拉到了坐榻上,两人同榻对坐,缓缓说道。 “你可知晓,不仅仅是这七宗五姓,就是当年不少陇西、关中的世家都是息王(李建成)的支持者” 第559章 杀鸡儆猴,震慑天下! “当然这都只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李二陛下也知道自己在登基这事上、尤其是在玄武门之变做得有些不光彩,也没有对武德年间的旧事说得过多,而是春秋笔法的一笔带过,转声说道。 “不过,朕现在要说的,是世家对朝廷、对国祚的危害!” 李二陛下没有多说,程处弼也不会去提,玄武门之事,本来就是李二陛下身上的一根痛刺,一根深入骨髓的痛刺。 不然那日长孙涣提起的时候,李二陛下也不会那么愤怒,直接就当着宴会群臣的面,把他的爵位给抹平了。 而玄武门之事,也成为他上位以来一直的诟病和污点,流传千年,骂名昭着。 “贤侄,你看看这朝廷上下,有多少世家大族之亲族,又有多少人与那些世家大族有姻亲往来” 在程处弼细思之间,李二陛下的声音已如江河浩荡般,喷珠吐玉,奔腾咆哮。 “再看看民间,又有多少土地是世族所占据,又有多少百姓是世族之佃户,还有多少折冲府之军士是世族之人,那世家大族又积累了多少钱粮!” “就说你在荆州,一群名不见经传的荆州世族手下都能积累七八千万贯的财富!” “还有那次派遣当阳、公安两府的折冲人马,去拦截朕的左卫亲府的赈灾粮,若无荆州世族的密切配合,他长孙师如何能私自调动人马!” “陛下,原来您,您都知道啊” 李二陛下这话,也是让程处弼一惊一乍,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荆州的那些隐秘事情,李二陛下也知晓得这么清楚。 “这个这个,朕还是知道一些的,只要事后将那些事件轻轻推敲,细细琢磨,就不难看出其中的真伪” 李二陛下也是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竟然说漏了嘴,轻咳几声,违心地找了个冠冕堂皇地借口掩饰过去,就立马转移了话题。 “当然,这些事情也都过去了,现在朕要说的是那些世族之事!” “贤婿,你说,一帮小小的荆州世族,都能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累积这么多的财富,你说那些早已名响九州,传承千年的家族,他们的财富又有多富庶,他们的势力又有多庞大!” 其实,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荆州之事,荆州所发生的事情他基本上都知道。 将程处弼安排到荆州,就是自己在考究程处弼真正为政的能力,他如何能不清楚了解荆州之情。 “那些传统的世家大族,所拥有的财富与势力,微臣” “自称微臣作甚” 程处弼也接上话来答道,但话还没有说完,李二陛下就吹胡子瞪眼睛地打断了。 “是,是小婿,小婿不敢妄下定论!” 对于李二陛下的阴晴云雨,程处弼也是苦笑不得,连声改口说道。 “但小婿确实是感觉到世家大族,潘根连枝,根深蒂固,在我朝上上下下都有着非常重大的影响。” “不过,小婿还是想再问一声,岳父大人,是当真想要对付那些以七宗五姓为首的传统世家大族?” “这对付总是要对付的,只是此事干系甚大呀” 李二陛下视野不定,捋着长须,思忖良久,才长长叹息了一气,愁苦的说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知贤婿何有妙计教朕?” “岳父大人,小婿到是有上中下三策” 程处弼也能体会李二陛下的不容易,笑着开解李二陛下道。 对于世家大族这一种像颗核弹一样,时刻威胁着国家安危却又不知道会何时爆炸的存在。 作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一国之君,李二陛下哪里不时时刻刻想着把这颗核弹给清除,好让自己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可是,李二陛下他,不敢乱动啊! 万一这颗核弹,突然提前爆炸了怎么办 “贤婿到有何策,快快教朕!” 原本只是自我感伤下意识地一问,没想到程处弼竟然真有应对方法,李二陛下真是个柳暗花明,瞬时大喜,急忙问道。 “这上策嘛,就是岳父大人找上一个理由,直接强兵横扫,以军武之力强势将七宗五姓镇压,杀鸡儆猴,震慑天下!” 程处弼狮睨如虹,昂声傲放,绣口一吐,杀气凛然。 武力! 对于朝堂,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用武力碾压征服! 而军队,本来就是对外抵抗侵略、对内镇压反对,夺取政权、巩固政权而生的! 使用军队暴力夺取政权事情,东方历史上那是数见不鲜,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使用军队进行暴力夺权的事情,在大唐就有一件最为典型的经典案例,而主谋者就是李二陛下! 没错,就是玄武门之变! 其实,夺嫡之争不是李二陛下太聪明,也不是李建成太愚蠢,而是他们两人的思维方式不同。 李建成身为太子,把夺嫡之争,顺理成章的当成了朝堂斗争,而征战多年的李二陛下,则是把夺嫡之争,用沙场宿将的角度当成了你死我活的军事斗争。 软刀子、暗刀子的朝堂斗争,怎么比得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军事斗争来得霸道、来得直接。 面对东征西讨、战无不胜,从军事角度,在玄武门布置好一切的李二陛下,军事能力不足的李建成和李元吉哪里会是李二陛下的对手 所以,玄武门之变,死的只能是李建成和李元吉 第560章 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 “这这这如何使得!贤婿莫不是在和朕说笑,怎能出此下策!” 李二陛下渗着似笑又不像笑的抽搐着皮肉,古怪地看着程处弼,辩驳的说道。 “且不说,这七宗五姓本来就私兵佃户甚多,朕能不能一举拿下还是两说!” “再说这七宗五姓是天下世族之魁首,朕要是真把七宗五姓给抹平了,则天下世族如何看待于朕,朝中文武如何看待于朕,视朕为杀人不眨眼的屠夫,还是昏庸残暴的昏君” “而且,能够完全抹平到好,要是不幸让一二子,得以侥幸逃脱,则朕将自丑于天下,到是恐怕是江山不定,社稷难安,又得再” “贤婿,还是将其他两法,再告诉于朕!” 李二陛下哪里能接受这般简单粗暴的方法,虽然在某些非常时刻,以暴安平是一件非常好用的手段,可那也是在非常时刻啊! 玄武门的时候,那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无论是世族、太上皇、李元吉都站在李建成一边,而李建成本身就窃据在太子之位站着明面上的正义。 那时候的自个是位极人臣,位在亲王之上,连天子的冕仪都有了,上上下下也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这个身兼数职的天策上将大,还是李建成的太子大! 自己和李建成是势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能采用雷霆手段,先下手为强,但现在怎么一样! 现在那些世家大族又不是真正地露出凶神恶煞之面,直接威胁到他的统治,他哪里能动用这万不得已的手段! 再说,朝堂之上那么多大臣出身世家,那么多大臣与七宗五姓有姻亲往来,轻易下手,不仅使君臣离心,更有可能众叛亲离! 如果安排不当,走漏了风声,那些世族揭竿而起,那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江山,岂不又重新变换成隋末乱世了 这般风险极高的计策,李二陛下如何能够答应! “至于这中策嘛,自然是温水煮青蛙。” 早已想到李二陛下不会接受这第一条策略的程处弼,若羽扇纶巾的儒士,清笑悠然,徐徐讲来。 “既然岳父大人不想快刀斩乱麻,那就只能徐徐图之,一步步削弱世族的影响力。” “岳父大人也知道,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强大的影响力无非就是因为他们占据着众多的官位、引导着社会的渔轮、拥有着广袤的土地、坐拥着富裕的钱粮、掌控庞大的军队。” “只要岳父大人将世家大族所拥有的官位、渔轮、土地、钱粮、军队,一一对策,进行剥夺便可!” “官位、渔轮、土地、钱粮、军队贤婿对世家之分析,果真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听着程处弼的介绍,李二陛下的双眼绽放着晶亮的光彩,欣然赞同,高声赞叹。 “请贤婿为朕细言,朕当洗耳听之!” “官位,世家之所以能够据有官位,无非就是因为他们多半自幼熟读诗书或是锤炼武艺。” 于是,程处弼长袖飘飘,高谈阔论,将心中沟壑,尽情向李二陛下舒展道。 “只要岳父大人兴修学校、开放科举,让天下更多庶族寒门子弟能够读书、举试,选拔优秀的庶族寒门子弟,入朝为官,这一条自然不攻自破!” “渔轮,世族之所以能够控制渔轮,只是因为天下四民之中,只有世族能够读书识字而已。” “农民、工匠能够饱足口腹,得有闲时,就已经是安居乐业了,哪里能有什么时间和钱财供子弟读书识字。” “商人就算能有钱财供子弟读书,可出身商贾,身份卑贱,又有几人能真正鲤鱼跃龙门,能够在牵引之下登堂入室。” “所以,商人子弟也多不读书,就是读书,也只是以周算为主,用作财会之用。” “若是想不让世族控制渔轮,也只能是一视同仁,兴修学校,减免学费,让农民、工匠、商人子弟都得以在一室之内学习。” “只有其他三民都掌握知识了,这渔轮才不会给世家来胡乱引导。” “至于土地嘛,要么是巧取豪夺,要么是以物换物,要么是价码购买,至于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世族手中的土地收上来,那就要看岳父大人能有多大的决心了!” “而军队,我朝上承隋制,行府兵制,除一统禁军府卫之外,各州军府之士兵都是“闲时为农,战时为兵”。” “而各州军府之军士又多为佃户出身,外承朝廷恩禄,内受世家禁锢。” “若是陛下想那些军队真为朝廷所有,只要将收纳上来的土地重新分配给百姓,让被世家禁锢的佃户解放,则其人自然心归朝廷。” “只是这钱财嘛,小婿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好方法,只是知道一句:“子孙若是有用,留着钱财又有何用;子孙若是无用,留着钱才又有何用”。” “贤婿呀,这哪里不是什么好方法啊!” “若是世族之间,后继无人,生养出来的各个都是酒囊饭袋,就是坐拥金山银山,也一样会挥霍一空!” 程处弼对着最后一策有所保留,但李二陛下却是目放光亮,大声赞许。 在完全将程处弼所言消化之后,李二陛下又眸带怅然,声发愁哀: “贤婿所述之分析都句句在理,所应对之用策也一一符合。” “只是从世族手中收购土地,所耗甚大,且不说朕一时半会拿不拿得出这么多钱,就是朕拿得出,那些世族也不见得会卖呀” “而无论是发展教学还是科举取士都是长久之策,没有数十年之功,这效果根本一时之内,不能显用” 第561章 让李二陛下与世族,和平相处! “俗话说“百年树木,千年树人”,“百年之计,教育为本”,这教书育人之事,本来就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成的。” 对于李二陛下的抱怨,程处弼也只能是微微一笑,接口说来。 “而这教育之策,正是此策的关系所在。岳父大人也知道,世家世家,就是“声名传世,诗书传家”。” “世家为何能声名显着,就是因为鸿儒学者,多出自世家,世家为何能门第尊望,也就是因为世家之人,多是博才之人,所以世代为官。” “世家能够获得的声望、官位、渔轮、土地、金钱、军队,其实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世代读书、诗书传家,通过读书来获得一切!” “至于这效果不明显,小婿也没有办法,这便是温水煮青蛙。岳父大人,既然不想明目张胆地与世家大族撕破脸皮,那也只能是文火慢炖,细细为之” “我朕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朕这不是着急嘛,要不贤婿再说说这下策?” 但心想着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为子孙后代解决这一隐患的李二陛下,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只能寻思着让程处弼说说这下策了。 “至于这下策嘛,恐怕岳父大人听得会龙颜大怒,小婿还是不要说了” 这下策,程处弼也不着急说,故意卖着关子,愁苦着脸,给李二陛下打预防针。 “说,怎么能不说呢,朕怎么会生气呢,贤婿呀,你放心,朕一定不会生气!” 李二陛下笑咧着八颗大白牙,很是和蔼友善地那种看着程处弼。 “那我可就说了?” 程处弼故作狐疑,再试探地问道。 “说” 李二陛下笑眼眯眯,说不出来的慈祥亲和。 “那我可真说了?” 程处弼又故作一问。 “贤婿,你快说” 还有完没完了!李二陛下隐隐作怒,但脸上还是笑着催促。 “其实,小婿是想说,岳父大人,您为什么就不能和世家和睦的相处呢?” 在李二陛下的临界点上下来的程处弼,笑看着李二陛下,声带祥和的说道。 “什么!你” 果然如程处弼所料,李二陛下直接拍案而起,居高临下的瞪着程处弼,伸手指着程处弼就准备,发怒做责。 但一想到自己之前答应了程处弼,李二陛下又只能干瞪着眼,忍下自己心中的怨怒,坐下来,深呼吸,平心静气: “朕答应过你,朕不生气,你继续说!” 李二呀,你也有给本公子整的时候! 看着可怒而不可言的李二陛下,程处弼的心里那是暗笑不已,甚是舒爽,清了清嗓子,和李二陛下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的原因: “其实,世家和岳父大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你们并不存在对立的矛盾。” “世家世家,世袭传家,世家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只是为了把家传延续下去而已。” “我想从出身南梁皇室的太子太傅萧瑀大人、出身北周皇室的殿中监宇文士及大人、出身前隋皇室的吏部侍郎杨师道大人,从这三人的身上,岳父大人应该不难理解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 细细琢磨一番的李二陛下,认可了程处弼的话,但这嘴上总有些不是滋味。 他当然明白是这么个道理,不然在南梁、北周、隋朝这些个王朝灭亡之后,这些家族就不会延续了。 那些个皇室后裔也都会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一门心思想着复国,然后被在位的统治者给当作前朝余孽咔嚓 可让他这样总想着江山在握、乾坤独断的皇帝,一下子放松对世家大族的警惕,轻易地、由内而外地接纳那些世族,他也做不来 “岳父大人你先别着急说呀,先听我说完呀,等我说完你再说嘛!” 见着着急出声的李二陛下,程处弼从容有度地打断了,继续问道。 “那小婿再问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之所以要对付世家大族,就是因为觉得世家大族可能会影响甚至是祸害我朝的国祚,想要拔除祸根,延长我大唐国祚,使我大唐长治久安对?” “没错!” 这次李二陛下回答得很爽快,很干脆。 这不是多此一问嘛,当皇帝的那个人不希望自己的皇位,一世二世三世、十世百世万世地传递到子孙后代的手上,天下永享,国祚长存! “既然都是为了延续,为什么不能同舟共济、相辅相成呢?” 听着李二陛下的回答,程处弼点头有致,又继续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以大唐的强大来护卫世族的延续,以世族的强大来维护大唐的安宁?” 让李二陛下和世家和平共处,和气生财,达到双赢这才是他真正想要表达的用意。 之前,和李二陛下所说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对这一策进行地刻意引导。 同那些正常的电视剧情一样,他的想法也很俗套,就是把表面的下策作为真正的上策。 “” 这下李二陛下完全卡壳了,半天也接不上话。 他从来没有按照程处弼这样的思维去想过,在他的思维模式里从来都是把那些世族当成是卧榻之侧打盹的老虎,随时可能害人,威胁自己的帝位! 因为 曹魏的皇位,是从汉献帝刘禅手上抢的; 西晋的皇位,是从魏元帝曹奂手上抢的; 北齐的皇位,是从东魏孝静帝元善见手上抢的; 北周的皇位,是从西魏恭帝元廓手上抢的; 就连前隋的皇位,也是杨坚从周静帝宇文阐手上抢来的! 不是李二陛下心气狭窄,实在是没有办法,整个魏晋南北朝的皇位,基本上都被世族给玩坏的 第562章 东方的暗疮,官逼民反! “可是贤婿呀,你熟读史册,难道不知道魏文帝、晋武帝之事,这些世族朕如何能放心得下来!” 半饷之后,李二陛下半眯着星碎的虎眸,捋着长须,悠长惆怅地叹息道。 “就算人无害虎心,虎也有伤人意呀” “岳父大人,我知道您担心什么,自东汉末年的割据群雄出身四世三公的司隶校尉袁绍,设计引得外戚宦官两相拼杀,玉石俱焚,便开启了世族门阀天下,成为了世族门阀天下的先驱” 对于李二陛下言中之意,程处弼心神了然,儒雅袖手,款款说道。 “而后同样出身名门颍川陈家的陈群建制九品官人法(九品中正制),其后门阀世族天下一直延续至今,其间晋魏齐周,改朝换代,多是当朝的世族权臣所为” 其实,袁绍才是东汉末年第一权谋家,当曹操还立志做“汉征西将军曹侯”的能臣美梦的时候,袁绍就已经处心积虑在怎么终结这个四百年王朝,并取而代之了 将外戚集团和宦官集团一齐埋葬,最终摧毁这两根支柱支撑下的汉室皇权的顶梁柱,奠定世族门阀的尊严 真要说起来,袁绍才是大汉帝国的真正掘墓人,想要彻底颠覆大汉王朝,相比于挖墓的董卓更可怕,他是在刨人家的根 只是可惜,袁绍虽然拥有着高超的权谋,但奈何军略着实不堪,只能是功败垂成,沦为了曹操君临中原的垫脚石。 汉建安二十五年、延康元年、魏黄初元年(公元22年),袁绍逝世十八年后,曹操逝世,世子曹丕继位。 为把父亲曹操当成是内衣穿的龙袍正大光明地穿到外边,曹丕以接受世族代表陈群提出的九品官人法为换取条件,获得了世家对他在篡位上的支持。 但同时,也让门阀世族完全把持了官吏选拔之权,世族门阀天下正式确立。 魏咸熙二年、晋泰始元年(公元265年),袁绍逝世六十三年后,同样世族出身的司马炎,真正完成了袁绍的心愿,开启了世族门阀政权统治。 “可是岳父大人,魏晋南北朝可是个战火纷乱、天下不宁的分裂时代,而现在是天下一统的太平盛世!” 但李二陛下有李二陛下的思量,程处弼也有程处弼的考究,转换着概念,目光灼然的面视着李二陛下。 “岳父大人,可曾想过每逢大一统的盛大王朝末期,真正最先作乱的世族吗?” “,贤婿且试言之!” 李二陛下避开了程处弼强烈的目光,垂下了眉宇,长吸一口气,低沉的说道。 “不,真正最先作乱的,从来都不是世族,而是百姓!” 程处弼目光灼烧如炎,声音洪亮如钟,义正气凛,慷慨陈词。 “秦末的陈胜吴广起义,西汉末年的绿林军起义,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前隋末年的长白山、河北、江淮起义” “百姓为什么会起义,我想从前朝末年经历过来的岳父大人内心,应该比小婿更清楚” 对于前朝末年的旧事,程处弼也无法说太多,也只能春秋笔法地一笔带过。 瓦岗起义、太原举兵他都没提,不然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就是在暗骂程咬金还有李二陛下是反贼了 “君主似舟,百姓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呐” 李二陛下那双智慧的眼眸,此刻也覆盖上了厚厚的灰尘,神情萧索,黯然长叹着他那句经典名言。 李二陛下很清楚,同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一样,虽然最终是他们这些门阀世家摘取了最后胜利的果实,但最先推倒王朝大门的是百姓!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鹰!其实,每朝末年从来都是官逼民反!” 程处弼带着对百姓的体恤与怜悯,心生酸苦,向着李二陛下直言不讳的说道。 “是百姓实在是生存不下去,只能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拼着命杀出一条血路,让统治者清醒清醒,看看他们现在的处境!” “但凡是能够有一条活路,哪怕是课税繁重,哪怕是沦为佃户,只要能一日半饱,他们也愿意苟延残踹地生活下去” “岳父大人,您是没有看到,当小婿把那些犯罪受戮的荆州世族手中的田地交到灾民的手上时” “他们是怎么的感谢,他们是怎般的高呼“万岁”,他们是如何由内而外、发自肺腑的欣喜” 言语之间,一股悲悯之情在程处弼的心头油然而生,情不自禁地鼻翼发酸,眼眶发红 他将那些田地分给百姓耕作的时候,同百姓的分成是三七分,官府三分百姓七成,整整百分之三十的重税! 刘仁轨给他看的时候,他以为高了,还将刘仁轨大骂了一通 可到他给百姓分发田地的时候,百姓们都是惊声大喜,欣然接受,给他恭行大礼,为他高呼万岁! 因为三成的分成,真的太低了,因为继承下来的府兵制中屯田制的分成是五五分,若是使用的是官府的牛耕田、地主家的牛耕田,则是六四分,官府、地主六成,百姓四成! 再回顾历史后,才发现,在曹魏后期,由于剥削日益加重,屯田的分配比例竟达了官府占八成而百姓只占两成这般骇人听闻的地步。 但就是这样,屯田的百姓也只有逃亡和反抗,却并没有大规模的造反起事 历代百姓造反,不是百姓太可恨,实在是官府太心寒 第563章 民为国本,帝王之师! “贤婿” 凝视着眼眸红润的程处弼,李二陛下也有些手足无措,想要抬手去安慰程处弼又只能伸到半空缓缓收回。 他可以体会到程处弼此刻的悲恸,他是从“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那个乱世中杀出来的,他见证着乱世的千里荒凉、万里风霜,见证着黎民百姓的风雨飘摇、颠沛流离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变成无言,只是静静的、面怀戚然地探视着,同程处弼感同身受着。 “请岳父大人恕罪,小婿有些失态了” 程处弼缓缓地阖上双眸,平心静气,一连几个深呼吸,将自己那清凄而悲恸的负面情绪压下,强着笑颜向李二陛下表示歉意。 “哀民众之苦,悲百姓之疾,能为黎民苍生如此,贤侄真乃伟男子、大丈夫也!朕深表与同,又何罪之有!” 程处弼的真情流露,他是看在眼里、鸣在心里的,他的心能够引起共鸣,李二陛下嘉许都来不及呢,又岂能会怪罪。 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 程处弼勇能冠军、智能卓群,本来他就十分欣赏,深为器重,更令他欣慰地是程处弼还能拥有一颗仁德之心,不仅能够有容人之量,接纳刘伯庄,更能有爱人之德,兼爱百姓。 这才是真正的王佐之能,丞相之才! “多谢岳父大人赞誉,适才小婿有些跑题了。” 程处弼拱手微微,答谢一句,而后娓娓说来。 “其实,我朝的百姓是最为淳朴的百姓,他们有着任何其他民族都不可比拟的友善、隐忍、坚毅和爱国!” “只要岳父大人,还有下一朝的君王,下下朝,能够给他们以活路,他们就不会作乱。” “只要平民百姓不作乱,就是那些想要造反的野心家手上也没有兵源,无非就是一些小打小闹而已,随意差遣一拨人马,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兵源,什么是兵源,平民百姓才是真正的兵源! 没有平民百姓,那些真正在朝代末年起事、跨州连郡的群雄们,单靠家族的私兵,又能拉得起多少人马!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句大不敬的话,还请岳父大人海量听之!” 言语之间,程处弼从榻上起身,面向李二陛下长揖一礼,恭身请命。 “贤婿请明言!” 李二陛下也起身双手将程处弼扶起,搭着程处弼的手,亲切地说道。 他和程处弼都把话讲到了这个份上,连武德旧事和王朝更替都讲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明说的。 “小婿斗胆了!岳父大人,若当一个朝代当真是百姓纷乱、各地揭竿,天下烽火、赢粮影从,那这个朝代也确实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确确实实也该是亡了” 程处弼目视着李二陛下,一字一字,声若编钟,字字清脆,可击心鼓的说道。 “如果一个王朝的皇帝不懂得体恤民力,爱惜民生,横征暴敛,重徭重赋。” “那就只能让从乱世中走出、体会过民间疾苦的下一个王朝的皇帝来怜爱百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安居乐业。” “这这” 程处弼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闪打在李二陛下的耳廓,振聋发聩,吓得李二陛下陡然收回了搭着程处弼身上的手,连退数步,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程处弼。 作为一个皇帝,最憧憬的是什么! 是江山永久,子孙更替! 作为一个皇帝,最惧怕的是什么! 是如秦国祚,二世而亡! 程处弼直接将旧朝覆灭、新朝更替的事情,这么毋庸讳言的直说出来,李二陛下哪里能一下子承受住,哪里不大惊失色! “贤婿每字每句,可都是至理名言,值比圭璋、一字千金,朕受教了!” 李二陛下仰天长顾,心气长呼,细细品味,深深长思,许久才低下了头,终于顺心回神,正颜浩然地直视着程处弼,双袖抬心,双手成拱,倾身一拜,长揖一礼。 我去,不是! 尼玛,李二这老货主动向本公子作揖行礼! “岳父大人,您,您这不是折煞小婿嘛!” 程处弼赶忙地了躬下身子,给李二陛下回礼。 “以往那些臣子总会告诫朕,让朕要轻徭薄赋、要让百姓休养生息,每当朕要做些什么事情,总有些人说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国以民为本的大道理” “但那些大道理,朕哪里不知道,朕哪里能听得入耳,就是入耳,也是从左耳进、右耳出,即使朕不作为了,但也心存不快” 李二陛下率先起身,双手将程处弼扶起,眸光湛亮若暗夜中漫天流萤,激动地按着程处弼的手,急切而真诚的说道。 “但今天,听得贤婿的一席话,“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思想,朕现在是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从来没有人,像贤婿说得这般简明而深刻,能够让朕这么直白地感悟,这么舒畅地接受!” 作为皇帝,经常会有人和他谈起,要爱惜民力,或是为了劝诫他不要做什么事情,往往通过说起百姓的罹难,来让他罢休,说多了,他也有逆反心理,听之任之 就像当初要修九成宫,魏征这老货就逼逼叨叨个没完,那又怎样,九成宫还不是照样修好了 但却没有一个臣子,敢向程处弼这般竭诚相待,直抒己见地告诉自己:百姓就是大唐的根,要是真民心尽失、天下坐反了,那大唐就离亡国不远了! “贤婿,当为帝王师矣!” 收拢双手,李二陛下衷心地称叹着,再向程处弼长揖一礼。 第564章 啥技术入股 “能为帝王之师者,均是姜尚、伊尹这般先圣贤达,小婿薄学漏才,何德何能,还请岳父大人休要取笑小婿才是!” 李二陛下这个极高的评价,可是让程处弼吓了一跳,连连躬身,虚心还礼,再顺带着转开话题。 “不知,此前小婿所提这上中下三策,岳父大人是偏爱于哪一策?” 谁知道李二陛下这么说居心何在呢,万一这老货要是让玉树临风的本公子去给那个背背山的太子李承乾去做老师,那不就是在把自个往火坑上推 “你呀你” 被程处弼这么一问,李二陛下当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显然是故意为之,明显这上中下三策,下策方是最好。 随后,李二陛下又笑带着慈爱的眸光,细瞧着程处弼,拖着悠长的口音,深思而言: “朕记得当日贤婿还是在这两仪殿,意气风发,大谈治世,言孔子之大同,让房爱卿与孔爱卿,都心生叹服啊!” “是啊,只要朕能够让百姓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则我大唐自然民心所向,长治久安!” “到时,就是有一两个蟊贼,心存篡逆,寻思着大盗窃国,但只要天下百姓与朕站在一起,收拾一两个蟊贼,不过是手掌翻覆,探囊取物而已!” “当年,曹孟德兵胜官渡,攻下袁绍营帐,发现帐中有不少己方臣属与袁绍暗通之书,当时有人劝曹孟德将书打开,一一查验,缉拿定罪,但曹孟德却将所有书信,焚之一炬!” “曹孟德万圣之才不足,却能学着周公吐哺,欲使天下归心,朕又何尝心无雅量,不能兼容这些旧世族,使他们沐浴圣德,为朕所用!” “朕赐他们以恩德,让他们以传承,而他们对朕怀感恩,护卫我大唐以长存!” 曹操能够做到的事情,他李世民自然有信心、有决心也能做到! “岳父大人圣明!” 程处弼心满意足地向李二陛下再行一礼,松了一口气,这番麻烦终于在自己的能言善辩下,就这么翻过去了 “朕当然圣明,不过贤婿也非常之贤能,朕有贤婿” 李二陛下也很是舒坦,得意洋洋地捋着胡须,自我夸耀,但李二陛下也不是只会夸耀自己,连着程处弼也一起夸耀。 “既然岳父大人赞许小婿这第三条计策,那就请岳父大人交纳两百万贯的原始股份钱!” 就在李二陛下洋洋得意之际,程处弼却掏出了一份帛书,呈到了身前。 “两百万贯?什么交纳两百万贯?” 李二陛下接过帛书也是纳闷了,这从哪里突然蹦出来的两百万贯。 “这不是小婿之前同着七宗五姓子弟、朝堂勋贵子弟还有一些朝臣一同开设银行嘛。” “这银行岳父大人也知晓了,也不用小婿多说什么了,这便是银行的股份合约,还有一些关于银行的详细介绍。” 程处弼瞄着李二陛下手上的帛书,解释道。 “本来呢,依照小婿对岳父大人的一片孝心,是想着将这一成股送给岳父大人的,可此事体兹甚大、牵涉甚广,小婿也不敢轻易用作私人之情,还请岳父大人主动交款,以全公心。” “可贤婿啊,就是你让朕交钱给你,你也得让朕了解清楚情况,让朕先把这帛书看完” 李二陛下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额岳父大人请细细审阅!” 程处弼也是尴尬得不行,伸手作请。 “一千七百万贯!贤婿还真是好大的能耐,这区区一间商铺的本金,都超过朕的大唐半年的国税了!” 翻阅着手上的帛书,李二陛下也是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寒气,呆瞪着眼里注目着程处弼,惊叹道。 纵然是看惯风云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开设一间商铺的本金能有如此之高! 一千七百万贯! 他出动五十万军队进行北疆之战的军费开支,都还没有这么多啊! “岳父大人,这是众人所筹,可绝不是小婿一人之能,小婿也没想到会筹集这么多本金” 程处弼也是错愕着解答,他也没有想到这本金能够翻上一番,只能说大唐的土豪太多,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功臣勋贵底蕴都比较丰厚。 “可是贤婿呀,为什么你程家就能以一百万贯就占有一成股,而朕偏偏就要花费两百万贯获得一成股!” 李二陛下点了点头,继而指着帛书上关于股权分化结构,向程处弼质疑道。 股权分化,两百万一成股。 瓦岗旧将联合出资两百万贯占一成股;邹凤炽独自出资两百万贯占一成股; 七宗这七家、房家、李震家、尉迟家各出资一百万贯占办成,共计五成股; 荆州商会团体出资一百万贯占半成股;段瓒、李伯瑶、许敬宗、马周、韩瑗、刘仁轨联合出资一百万贯占半成股; 程家出资一百万贯,占一成股。 看到这样的分成,李二陛下当然知道剩下来的那一成股,是留给自己的。 但其他个人和团体的金额和分成都成正比,唯有这程家的出资和分成不对路,李二陛下当然会感到不解。 “岳父大人,那一百万贯是我大哥、二哥筹钱出资了,所以占了半成股。” 程处弼嘻嘻一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然而然地答了上来。 “而小婿嘛,则是不用出资,以技术入股,来获得那半成股份!” 第565章 虎口拔牙,向皇帝要钱! “啥?技术入股?” 李二陛下也是一脸的懵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词汇。 “没错,就是技术入股!也不能算是技术入股,而是智慧入股,是智慧,就是小婿凭着这颗脑袋的智慧来入股了。” 为了让李二陛下理解什么是技术入股,程处弼不仅绘声绘色地演说,还煞有其事地伸着食指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自信的说道。 “要是没有小婿,就是其他人开了这银行,他们也玩不转!” 这话说的没毛病,有“罗斯柴尔德”传承在手的程处弼就是有这个自信,甚至是自负! 试问能够控制美联储、操控花旗一国金融,并让洛克菲勒、摩根两大家族都俯首称臣的罗斯柴尔德都没有这个实力,谁还有这个实力! 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也想要开个银行和自己一较高下,自己就不凡用后世的金融知识,教他们怎样让手中的铜钱,变成一堆废铜、烂铜! “贤婿呀,这你到是不谦虚” 李二陛下点着程处弼,呵呵做笑,透着银行的项目,继续问道。 “可是,朕看你这银行也就和邸店差不了多少,也就这存钱不但不收费,还给存钱者利息有些新奇而已” 李二陛下肯定程处弼的能力,但同时他也疑惑,为什么这和邸店相似的东西,就这么的有吸引力,能够让这么多人花重金投入? 是因为和他一样,相信程处弼本人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天纵之才,还是这银行当中确实另有什么玄机? “岳父大人,可别看这一点微薄之利,就这点微薄之利,可是能钓出不少大鱼!” 以为李二陛下看出究竟的程处弼先是一怔,继而伸出三根手指头,乐笑着向李二陛下解说道。 “不是小婿吹嘘,这上个月一个月的储蓄额就是三百万贯之多” “三百万贯!你这是在抢钱啊!” 这一说,李二陛下吓了一跳,对着程处弼喷口大喝。 三百万贯,这可是大唐十分之一的国税啊,可被这小子一个月就搞到手了 “岳父大人,小婿这可是清白生意,自愿存取,哪来的抢钱一说,而且这钱也不是我们的,只是顾客存放在我们这里的,再说了,岳父大人不是也要入股吗” 可被李二陛下这么一喝,程处弼就瘪着嘴,委屈了。 “你你小子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 想到自己也要入股,李二陛下就是气疾,也只能跟着程处弼的鼻子走。 “也罢,那朕就给你拨这一百万贯!” 没有办法,这开张第一个月就是三百万贯,这一年能有多少! 虽然这些钱,不是自己的,还是别人存在这里的,但这些钱自己可以拿出来挪用啊,可以以钱生钱! 一想到自己在国库空虚的时候,不用再受那些整天围着国库打转的大臣的宝气了,李二陛下就神清气爽,整个人都飘飘然! “才一百万贯呀!” 程处弼故意惊讶了一声,然后摇头晃脑地有意叹惋道。 “岳父大人,这一百万贯,那可就只能占半成股了” “你小子,就欺负着朕不通商道!你以为朕不知道朕答应入股之后,所能产生的效应!” 听得自己只能占半成股,李二陛下一下就来火了,板着脸,横着眉,骂骂咧咧地念叨着。 “那贞观酒,朕入股了,现在那贞观酒可是宫廷御酒,宫中无论是日常还是宴饮,所用均是贞观酒!” “还有一统各卫、各省、各监、各寺,大唐各道、各州、各府哪里官署用度不是你小子的贞观酒” “还有那,十八品茶叶,也都成为了贡茶,不仅流行于皇宫大院,也兴行于勋贵世家,谁要是没那茶叶,都不好说自己是高雅之士” “贤婿呀,你扪心自问,朕这御笔一题,值不值得一百万贯!” 虽然李二陛下没有生在天朝,不知道什么是明星代言。 但李二陛下也从宫中的一应用度、微服私访时听到的口耳相传以及从程处弼每个季度上交给自己的分红中,或看到或听到,亲眼或亲耳证实了自己价值的存在。 知道自己本身可以给商业,带来强大的效应和巨大的利润。 尼玛,李二这老货竟然还能理解传说中的明星代言! “值得,值得!” 程处弼惊叹地点了点头,但还是皱着眼皮,很是为难的说道。 “可岳父大人,这一百万贯,如此之多,也不是小婿能一个人做主的,这让小婿回去,如何交待呀!” 其实能够从李二陛下这里,挖出一百万贯,程处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毕竟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因为私人问题而从皇帝腰包里,掰出钱来的,自己也算是史上第一人! 到时候,史书上又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贞观六年某月某日,xx官职xx爵位程处弼因设银行,从太宗处取得铜钱一百万贯。 现代报道: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设立的银行,也是世界历史上最早设立的银行,比欧洲早了近八百年。 同时,设立此行的程处弼还是我国历史上因为私人财务而向皇帝索要钱物的第一人! 而且,那些家伙都对把股份分给李二陛下一致赞同,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来向李二陛下要钱,都把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到了本公子的身上,本身也都没抱什么希望。 说实在的,其实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能从李二这老货嘴里,虎口拔牙 但是呢,面对这比狐狸还狡猾的老货一定不能表露出来,一但露馅,说不得这老货就连这一百万贯也不给了 第566章 不无耻,不足以逆天! “朕可不管了,反正朕只给你一百万贯,能不能交差那是你的事情!” 但李二陛下这老货哪里是什么好人,咬死就给一百万贯,再多也没有,还亲热搭着程处弼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得瑟,一副朕很相信你的样子。 “不过,贤婿呀,朕相信,你这张嘴是可以把死的都说成活的!” “死的都说成活的” 对于李二陛下这不知是夸奖还是贬低的话,程处弼也是眉头直蹙,郁闷地说道。 “岳父大人,你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贤婿呀,朕也知道是有些难为你了,可现在百废待举,国库也紧张嘛,朕也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李二陛下这厮对程处弼也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但对钱死活就是不肯松口。 “对了,朕之前不是有一百万贯赐给你了嘛,实在不行,你就表示一下孝心,帮朕先垫上那一百万贯,等朕的国库充实富裕了,朕再找个机会赐还给你?” “” 对于李二陛下这没脸没皮的言论,程处弼只能是无言以对,瞪大双眼,表示自己的“仰慕之情”。 尼玛!让本公子给他把钱先垫上,等他国库充实了再还 这老货有那么好心,会还钱的,那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就是这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这钱也不是以欠债还钱的名义还给自己的,而是以皇帝恩赐臣子的名义封赏给自己的 名利兼收! 这老货,还真是不无耻,不足以逆天! “贤婿呀,别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朕,朕身为天子,但也有不容易的地方” 对着程处弼那幽怨的眼光,李二陛下的老脸也是尴尬得不行,轻咳着避开程处弼的眸光,连忙转开话题。 “我们还是就之前的策略,再探讨一下,朕看这第二策,也并非是不可。” “贤婿,你看看啊,你这第三策是告诉朕,只要民心在手,这天下世族就是再厉害也掀不起怎样的风浪,朕也是深以为然。” “但要是想要完全掌握民心,朕以为还是要从这第二策入手。” “通过兴办学校,推行科举,让更多的寒门子弟能够入朝参政,让更多的百姓感受到皇恩的浩荡” “还有这军队、土地也是,天下为什么那么多折冲府的军士是世家大族的佃户,不就是因为他们没钱买不起军械马匹嘛!” “只要朕让这些百姓自身都有田可种,让他们都富裕起来,帮助他们从世族手上脱离出来,他们就自然会感激朕,感谢朝廷,真心守护我大唐!” “同时呢,朕和世家的势力,无非就是此消彼长,此涨彼消。” “百姓脱离世家,忠诚于朕了,则世家的势力就自然减弱了,再加上兴办教育,百姓们有学识、明礼仪了,则自然就不会受世家的渔轮所摆布,跟着人云亦云了。” “贤婿,你看朕这些分析,可对?” 李二陛下还是正宗的老货、混人,那说起话来也是逼逼叨叨的一大堆,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堵塞程处弼再向他讨要一百万贯,还真是为了大唐江山。 “岳父大人,所言准确无误,小婿以之为然。” 程处弼也没有和李二陛下再多计较,欣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李二这老货,说话连篇,是有避开那一百万贯的猥琐嫌疑, 但自个也不得不承认,这老货对自己之前的计策是完全听进去的,通过这些计策,确实是可以在实际上对世族的势力进行有效的约束。 “虽然朕打算接受贤婿的意见,但适当制约一下世族,朕以为还是很有必要的。” 见得程处弼赞同自己的说法之后,李二陛下又继续向程处弼提出自己的观点并询问意见。 “朕以为呀,那本《氏族志》还是可以编纂的,虽然不用对当今的世族状况进行大肆地排序,但朕认为小幅度地调整还是可以的。” “毕竟现在有不少寒门也达到了成为新兴世族的要求,还有那些已经完全家道落魄的世族,实在是当不上世族的称号了,只是空有其名,而无其实。” “所以,朕认为呀,有些寒门该提升的提升,而有些世族该打落的打落,贤婿以为如何?” 虽然《氏族志》并没有李二陛下预期所想的那么行之有效,但李二陛下也并不是完全看不到《氏族志》的作用,也将编纂《氏族志》的事情,重新提了出来。 虽然朕不能用这《氏族志》来收拾那一些大鱼湖怪,但收拾一些小鱼小虾总是可以的! 尽管收拾一些小鱼小虾作用不大,但多多少少也聊胜于无,再说总能够达到震山敲虎的作用,对那些世家大族造成一定的威慑。 “岳父大人,所思亦可!” 程处弼悦然地点头颔首,补充说明道。 “如此一来,则不少寒门子弟沐浴新恩,必然会对岳父大人感恩戴德、诚心归附。” “而清理一些落寞世族也可以对其他世族敲响警钟,让他们对岳父大人心怀敬畏。” 李二这老货也是非常之聪明,这《氏族志》仅有的一点作用,也都被他给挖掘出来了。 “那贤婿的意思,就是答应朕” 李二陛下闻声大喜,立马就接上话。 但李二陛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处弼给打断了。 “岳父大人,小婿可没说答应编纂此书!” 第567章 翻手为云,推举长孙无忌! “再说小婿也不能答应,先不说小婿身兼数职,有没有那闲工夫,就说这银行可是小婿一手联络七宗五姓的世家子弟主持操办的。” 紧接着程处弼就向着李二陛下道出了自己不能参与编纂的原因。 “要是小婿编纂此书,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认为小婿人面狼心,是个笑面虎?” “他们会不会认为小婿表面上笑呵呵地拉着他们携手赚钱,但暗地里却时刻怀着心思准备随时算计着他们,他们会不会立马就从银行撤资?” “不过这撤资到是小事,更重要的是这银行的信誉,要是这银行的信誉没了,可就真的开不下去了。” “还有小婿的信誉,若是小婿出尔反尔,则小婿在这天地之间,可就无法立足了” 程处弼并不是不认同编纂《氏族志》,只是《氏族志》不能以打压七宗五姓等高门大户为目的地瞎编,也不能由他来主持编纂。 因为,房玄龄已经珠玉在前了。 历史上,李二陛下是最先对房玄龄说起近代士族卖婚弊病的,但最后主持编纂的却是高士廉。 从自己之前进两仪殿房玄龄那神情来看,估计现实也和历史上差不了多少,房玄龄也没有答应李二陛下主持编纂。 房玄龄可是老谋深算的人精,连房玄龄都没有答应李二陛下,自己又何苦去淌这趟浑水呢。 不同于最初对程处弼的怀疑,在和程处弼开诚布公谈及一切之后,李二陛下也相信了程处弼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也能够理会到银行的开设可以带来多大的利益。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想着与世家大族对立,进行你死我活争斗的心思了。 他也能理解程处弼身在局中的左右为难和个人荣辱,只是李二陛下还是不想放弃编书,毕竟鱼虾再小也是肉,也是对大唐安危的一分保障。 “贤婿所思,确实有道理,是朕欠妥当考究了,可朕是真想编纂此书呀” 思来想去,李二陛下愁然地向程处弼叹道。 “岳父大人,此书非是小婿就编纂不出来了,我大唐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岳父大人之龙睛,何苦就只看视在小婿的身上?” 程处弼那墨渊般的眼睛一转,笑着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噢,不知贤婿所推举的是何人?” 李二陛下眼眸一亮,奋声问道。 “齐国公长孙无忌!” 程处弼的声音回答得非常的清晰。 “长孙无忌!” 李二陛下霎时一惊,两眼翻白,唇角惊诧地抽搐着。 他吃惊于自己没有想到程处弼会推荐的人选是长孙无忌,同时也吃惊于这件事情的巧合! 长孙无忌推举程处弼主持编纂,而程处弼也推举长孙无忌主持编纂! 长孙无忌非常清楚他的心思,当然他也非常清楚长孙无忌的心思。 从言语上长孙无忌推荐程处弼是为了让自己测试程处弼对自己的忠诚,看看他到底是在这个问题上支持自己还是支持七宗五姓那些家族。 但换一个角度来说,长孙无忌这般建议,未尝不是在挑拨自己与程处弼之间的关系。 若是程处弼两难做选或是支持七宗五姓,则自己必然会因为程处弼的忠诚不足而疏远。 若是程处弼选择支持自己,则势必要与七宗五姓相背离,而这银行也就开不下去了,程处弼与人离心离德,最后只能众叛亲离。 对于这个可以让程处弼陷入进退两难,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深受其害的计策,绕是李二陛下也不得长孙无忌的心肠之狠! 不过,想到长孙无忌是经历乱世风云、贯看朝堂权谋的人物,想到他那狭窄的气量还有与程处弼之间诸多争端的严重矛盾,李二陛下虽然不屑,但也能理解长孙无忌的用心。 但从程处弼的发誓,还有与他谈及的对付世族的策略,他完全可以相信程处弼对他的忠心! 因为那些策略,一旦施行,是真正的,可以将那些世家大族全部打落凡尘的,如果不是真心为自己效死,程处弼又怎会如此的推心置腹,进尽忠言! 他不怀疑程处弼的忠心,但他怀疑程处弼现在的用心! 程处弼现在推举长孙无忌主持编纂又是为了什么,其用心是和长孙无忌一样吗,是相互视为政敌一般的打击报复吗? “贤婿怎会寻思着推荐辅机来主持编纂呢?” 李二陛下那深邃的眼眸,如同两束火炬一般锁定在程处弼的身上,笑容依旧,带着疑惑,语气依旧,没有冷凉,但心却有些冷凉。 果然李二这老货一定会问,本公子为什么要推举长孙无忌那老阴人的原因! 早有准备的程处弼,没有表示出丝毫地心虚与胆怯,迎着李二陛下的眸光,坦然地说道: “第一,齐国公与岳父大人少小相知,其妹又是母仪天下的岳母大人,齐国公对岳父大人之忠心,恐怕小婿不言而喻!” “第二,以齐国公既是开国勋臣又是皇亲国戚的尊贵身份,编纂此书,也显得岳父大人对此书的重视!” “第三,齐国公此前位相五载,无论是其才略,还是其在群臣之间的威望,主持编纂,都无可挑剔!” “嗯,继续说。” 李二陛下半眯着眼睛,颔首捋须,声音平淡,没有表态。 诚然长孙无忌与自己的关系,长孙无忌的身份地位、威望才能,这三个原因程处弼都说得不错,长孙无忌都有这个资格主持编纂。 但李二陛下相信,这些都不是程处弼推举长孙无忌的真正原因! 程处弼,还没有说到要点上来! 第568章 以退为进,倒坑长孙无忌! “这第四点嘛,齐国公此刻正好身无公务,无俗事缠身,也正好安下心来,心无旁骛地为岳父大人主持编纂此书。” 程处弼也没有想过单凭之前的三点就可以让李二陛下信服,继而道出了第四点。 因为在朝中能够让李二陛下信任,而且身份地位、威望才能都符合要求的,大有人在。 温彦博、戴胄、唐俭、魏征、萧瑀、孔颖达这些人都是博学多识、地位崇高又深受李二陛下信赖的重臣。 不说这些人,就是长孙无忌的亲舅舅高士廉,他本来就是历史上《氏族志》的主编呢。 但是呢,现在长孙无忌有一个他们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长孙无忌现在一个官职都没有,是真正的无官一身轻。 吏部尚书被李二陛下封给唐俭了,左武候卫大将军被李二陛下授予李泰那个死胖子了,就是开府仪同三司了。 但开府仪同三司虽然保留了,也无济于事,本来在唐朝开府仪同三司就是个虚职,是文散官,不是实际职务。 开府仪同三司的重要性在于,拥有开府仪同三司之人可以入朝参政,相当于宰相的头衔。 可是,李二陛下把长孙无忌的宰相实权给收回了,这个开府仪同三司成了真正的头衔。 严格的说来,长孙无忌现在就只是一个坐吃空饷的开国国公,什么事都没干。 不像萧瑀虽然也被李二陛下给罢相了,但还有太子少傅一职,是要不时去东宫给背背男李承乾上课的。 对于程处弼所说的这一点,李二陛下也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程处弼所言,长孙无忌太闲了,没有正经的事务不像其他人都有要职在身,他是有时间来完成这项繁重而浩大的任务。 “至于这第五点嘛,不知岳父大人可曾想过在外人看来,齐国公被岳父大人一撸到底不,是一贬再贬,仅仅只剩下一个开国国公的爵位” 紧接着,程处弼又道出了第五点,但这第五点,程处弼说得很轻、很淡,因为他担忧会触碰李二陛下的逆鳞。 “这会不会是长孙家族式微的表现,是不是因为岳父大人对岳母大人不再疼爱了,还是说” “放肆!哪来的风言风语!朕要拔了那些人的舌头!” 果然,程处弼还没有说完,李二陛下就和吃了枪药似的,硝烟滚滚,一下子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正是因为自己对观音婢的宠爱,容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所以才在长孙顺德死后,为了保证长孙家族的权势,才大肆地提拔长孙家族之人。 所以自己才封长孙无宪为左监门卫将军、清都郡公,长孙无逸为右监门卫中郎将、郫县公,段纶为工部尚书。 就是区区一介司马根本没资格让自己问理的长孙师,自己也亲自分配了他荆州都督府长史的职务。 但长孙顺德实在是利欲熏心、胆大妄为,就是死了,还拖累了儿子长孙师和侄子长孙无忌,他能有什么办法。 长孙无忌才只是免相没有完全的罢相,长孙顺德逝世授予的荣誉也没有收回,就是因为他对观音婢的宠爱。 他李二对长孙无垢,这般宠爱,如何能够让世人污蔑! “请岳父大人恕罪!这些不过只是贩夫走卒的市井之言,不足为虑,还请岳父大人一笑置之!” 见李二陛下已入瓮中,程处弼暗下一喜,连忙向李二陛下告罪,而后轻声地补充道。 “可容小婿再说一句,但齐国公罢官为实,这也容不得市井之人,不多口舌” “你接着说” 李二陛下且收怒容,味同嚼蜡,口里说不出的苦涩,冷声回道。 不过,他对程处弼的话,也可以理解,在常人看来,身为观音婢的亲哥哥,被自己一再贬谪,贬谪得只剩下一个国公的身份,这也确实皇后失宠、长孙家式微的体现。 但自己实在是做得仁至义尽了,谁怪他长孙无忌自个确实不争气呢! “至于这最后一点嘛,其实小婿也是有些私心的。” 说到第六点的时候,程处弼也有些扭捏起来,声音不通,且歇且语。 “小婿与齐国公的恩恩怨怨这,这可是天下皆知” “但小婿可都是一心为公,只对事不对人,就是荆州之事,小婿也” “小婿也想着,能不能通过此事,让小婿与齐国公化干戈为玉帛,一笑泯恩仇” “贤婿,你当真如此作想?” 程处弼这一说,李二陛下就立马侧目倾身,直对着程处弼的双眼问道,两人相距不过三寸。 “如果说小婿这心里对齐国公没有半点怨恨,那也是假的” 程处弼也直接挑明自己对长孙无忌的不好感观,借用着李二陛下的话,坦荡地向李二陛下说道。 “不过岳父大人,不是说小婿有王佐之才嘛!” “既然小婿有王佐之才,就应该心襟广阔,能够容人,这不正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好啊,贤婿!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果真有总领朝纲、协调阴阳的丞相之才!” 李二陛下从坐榻上站起身来,按着程处弼的肩头,大喜过望的说道。 荆州之事,他非常清楚,如果程处弼真想要把长孙无忌连带着长孙家族置于死地,大可直接将长孙顺德的盖子一把掀开,公知天下! 到时别说是把长孙无忌完全罢黜,就是把整个洛阳长孙家翻个底朝天都是完全可以的! 现在看来,程处弼是真心实意要与长孙无忌握手言和,洗清旧怨! “岳父大人过奖,小婿愧不敢当!” 程处弼帅脸一红,连连退开肩头,从坐榻上起身,向李二陛下惭愧的说道。 他不是谦虚的愧不敢当,他是真正的愧不敢当。 他哪里是什么李二陛下所想,要与长孙无忌握手言和,他是要通过让长孙无忌主持编纂,把长孙无忌送到广大世族的对立面上去! 第569章 太极殿上,朝议氏录! 太极宫,太极殿。 “诸位爱卿,可有本奏?” 李二陛下高坐在龙椅上,环视着阶下的群臣,问道。 “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本奏,那朕就来说上一说!” 可是过了几分钟之后,却没有一个臣子从队列之中站出来说话,李二陛下就只能轻咳几声缓解尴尬,自个把话圆了回来。 “自隋末乱世以来,群雄当道,豪侠并起,战乱纷争,左右攻伐,百姓罹难,天下蒙尘,家族衰亡,尘土湮没” “然朕感苍生蒙难,为天下计,自太原倡举义兵,为百姓除凶暴,东征西讨,南战北伐,虽年少白头,空越白驹,然几经征伐,终于还百姓以安宁,还家国以太平” 难道陛下是要体恤民间疾苦,减少宫内下半年的开支了? 听着李二陛下这一番感春悲秋的追忆,户部尚书戴胄感动得快要哭了,一张老脸很是欣慰。 “其间,又有多少将士随朕出深入死,为朕立下汗马功劳,成为当今朝廷上的功臣勋贵!” 可是戴胄感动不过三秒,就听得李二陛下话锋一转,变幻到了对功臣的高度赞扬和对旧世族、就制度的高声抨击。 “天如阴阳,黑白沉浮,家族兴衰,亦是旧去新来。旧时王谢,可曾安在!不过一时之流,顷刻土灰!” “但那些为朕披肝沥胆、征南逐北打下这大唐江山的,却大有人在!” 完了!陛下,这又是要封赏功臣的作态! 再倾耳一听,戴胄那是老脸一黑,面如死灰,直感觉国库中的银两在哗啦啦地往外流 “而自前朝隋文、隋炀两帝新立科举以来,九品中正制已然废除,我朝承隋制,依然科举取士。” “结此两大缘由,朕以为,旧时门第,非今时可取!” “故朕想要编纂一本氏录,名为《氏族志》,重考世系,勘查门第,推进忠贤,贬退奸佞,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还好,只是要编纂一部书,并不是要大封群臣 听完李二陛下的话,戴胄终于放下心来,深长呼吸,暗下安抚着随着李二陛下的讲话而跌但起伏的心脏。 看来昨日,对陛下的讲话见效了! 站在左侧首列的长孙无忌,眼眸湛亮,嘴角微翘,很是悠然。 老阴人,等下有你看好的! 站在右侧中列靠后的程处弼,透过手上的玉笏探视长孙无忌脸上那得意的笑容,那也是笑由心生。 随着李二陛下停下讲话,大殿开始热闹起来,群臣们左顾右盼,议论纷纷。 那些追随李二陛下打下大唐江山的秦王府旧臣们,尤其是那些出身寒门的旧臣们,脸上都是一片阳光,言笑晏晏。 谁都知道李二陛下这么一说,那就肯定是要抬高他们的地位。 而那些出身世家大族,还不是秦王府旧臣的朝廷大臣,多半心怀戚戚,难得几语。 谁也不知道这书到底会编得什么样,但暂时就此情况来看,这个编纂氏录,多半是冲他们来的。 但是正因为书还没有编出,不知道结果,所以谁也不敢主动站出来发言反对。 因为反对不仅可能让李二陛下不满,更可能让那些出身秦王府的旧臣忌恨。 “陛下厚爱臣等,念臣等之薄功,恩泽于臣,微臣当赤心陨首,以报陛下隆恩!” 终于,第一个人站出来了,是一个雄浑刚毅、盛气凌人的声音。 秦王府旧臣,当朝宰相,兵部尚书侯君集! “还有哪位爱卿,有何高见?” 李二陛下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褒忠宠贤,犹在此时。恩爵勋功,正乃当今。微臣身为吏部尚书,考证勋功、表赏嘉奖正是微臣之责,臣唐俭复议!” 从隋末就与李二陛下交好、并在夺嫡之争中果断支持李二陛下的吏部尚书唐俭,也按着吏部的职责表示支持道。 “陛下明辨善恶,赏罚分明,实乃我大唐万民之福!臣魏征复议!” 听着李二陛下要“推进忠贤,贬退奸佞”,这次连魏征魏大喷子都没有脾气,难得一见地没有跟李二陛下唱反调。 “魏爱卿,过誉了!” 听得魏征这喷子对自个难得的支持与赞誉,李二陛下那是笑得合不拢嘴了,比吃了蜜糖还要高兴,心完全安定。 这朝廷上下,其他人反对,都还好说,就是这魏征,李二陛下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三个宰相复议了!连魏征这喷子都复议了! 见得有三个宰相复议其中还有一个是魏征,程处弼就知道,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臣李靖复议!” 终于,右侧武将第一列第一位的大臣站出来了,虽然只有短短五个字,但李二陛下很满意,就只是因为他是李靖。 “房爱卿,以为如何?” 李靖的话音刚落,李二陛下就主动将目光投向了左侧第一列第一位的房玄龄。 李靖房玄龄一武一文,单有李靖而没有房玄龄的支持,这件事情也不算圆满。 “臣房玄龄复议!” 在李二陛下殷切的目光下,房玄龄也只能从队列中走出,欠身一答。 已经有四位宰相支持了,其中还有李靖、魏征,自己就是反对也无能为力,而自己本身还是秦王府旧臣 “那好,既然诸位爱卿都赞同此事,那朕就于此下判了!” 见房玄龄也给自己低头了,李二陛下那可真是心满意足了,舒爽地将手一挥,大声唤道。 “齐国公开府仪同三司长孙无忌上前听旨!” 第570章 临死挣扎,还是死鱼! 这,陛下怎么是叫我啊,为什么不是叫程处弼! 当下欣喜万分、等着看程处弼笑话的长孙无忌,被李二陛下这么一唤,那是懵逼得不行,两只眼睛直作死鱼眼瞪望着李二陛下。 “齐国公开府仪同三司长孙无忌,难道不在乎!” 李二陛下嘴角微斜,略带不悦,又是一唤。 “臣臣长孙无忌接旨!” 晃晃回神的长孙无忌,只能是从队列中快步走出,向李二陛下长揖一礼。 “长孙爱卿,朕加汝为弘文馆学士,命汝编纂此书,还望卿均衡轻重,用心编纂,依史而为,刊正姓氏,不要辜负朕之厚望!” 李二陛下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亲近却不越尊卑的口吻,向长孙无忌宣布道。 什么,让我编纂氏录! 为什么会让我编纂氏录,而不是程处弼? 难道说,自己的计策奏效了,程处弼选择了七宗五姓,从而与陛下离心离德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再次让长孙无忌面煞惊惶,左思右想,心神不定。 可是,就是不是让程处弼来编纂氏录,但这也不能由自己来编纂啊,这陛下不是在把自个往火坑上推吗! 这陛下提出编纂的氏录,不就是冲着七宗五姓为首的世家大族去的。 七宗五姓,那可都是一些以正统汉人自居的伪君子,自己可是出身鲜卑皇族,本来就与那些传统世族相见两厌,如今陛下让自己编纂氏录,岂不是让自己把那些传统世族往死里得罪! 别说长孙无忌这面色了,朝中那些个七宗五姓为代表的传统世族子弟的面色也很不好看一个个都火急火燎地将目光集中在当朝宰相侍中王珪的身上。 谁不知道长孙无忌是陛下的第一心腹啊,又是发小又是小舅子的,能够把长孙无忌抬出来冲锋陷阵,那就肯定是顶天的大事,这件事情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但王珪眯着眼,和个活菩萨似的打盹,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事不关己。 房玄龄也有些不明白,陛下决心编纂氏录,到底其用意何在?对长孙无忌如此安排,其用意又是怎般? 陛下是打算让长孙无忌来冲锋陷阵,还是通过长孙无忌实时掌握状况、打算徐徐图之?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当时向李二陛下进言的程处弼才明白其间的用意。 “长孙爱卿,怎还不接旨谢恩,莫不是不愿意为朕分忧?” 见长孙无忌又让太极殿给冷场了,李二陛下又不满地催促道。 “臣臣长孙无忌遵旨!” 事到如今,长孙无忌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躬身行礼,接过这烫手的山芋。 趁着躬身之时,长孙无忌以玉笏遮面回首,往右侧程处弼所在的位置上探去,只见程处弼温醇发笑、向自己微微颔首。 为什么程处弼还能笑得出来,如果陛下没有让他编纂氏录,那岂不是代表着他在陛下与七宗五姓之间选择了七宗五姓? 陛下对其应该是大失所望,稍有贬谪才是,就是没有贬谪也应该是心生隔阂才是,为什么程处弼还能笑得出来? 难道说程处弼看破了自己的计策? 可就算程处弼看破了自己的计策,那也是必死之策,前后进退必选其一的策略 长孙无忌是怎么想也不会想不明白的,他如何会想到程处弼会犯谏直言与李二陛下毫无避讳地纵论天下事呢 不过,他现在还有更愁苦的事情呢,这氏录,到底是应该怎样编纂呢,是顺着陛下的用意去得罪以七宗五姓为首的传统世族,还是不与七宗五姓为敌而违背陛下的初心呢 现在的长孙无忌也如同他此前构陷程处弼一样,他也陷入了进退失据、左右两难的地步 “陛下,微臣才学浅薄,唯恐有些力不从心,还想向陛下讨要一人,作为副手,以助臣一臂之力!” 思量之下,长孙无忌的眼角抹过一道狠辣,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噢,不知长孙爱卿,想要朝廷哪位贤达给爱卿作为副手?” 李二陛下随口一答,这么重要而繁重的任务,他也没有想过只让长孙无忌一担挑。 “弘文馆学士程处弼,程大人!” 长孙无忌轻笑而答,继而高声赞道。 “陛下,程学士精通圣典,文采飞扬” 这个老阴人,死到临头了,还想拖本公子下水,还真是不知死活,他难道不知道他越针对本公子,就是越让李二陛下厌恶他? 看着眉飞色舞违心夸耀着自己的长孙无忌,程处弼像看个小丑似的,哭笑不得。 “程爱卿,身兼要职,已是任务繁重,乃朕之左膀右臂,长孙爱卿,就不要妄想了!” 果然,李二陛下立马就把长孙无忌的话给打断了,而且李二陛下无论是语气还是遣词都很不客气。 妄想! 听着这一词汇,长孙无忌呆愣地闭上了嘴巴,嘴里说不尽的苦涩。 “不过,此事甚重,朕就另遣几位爱卿,作为长孙爱卿的副手。御史大夫韦挺(张亮已从御史大夫改任为光禄卿,同御史大夫品秩相当)、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何在!” 很是失望的李二陛下再懒得看长孙无忌一眼,也不管他如何作想,直接唤出了三人的名姓。 “臣在!” 韦挺、岑文本、令狐德棻依次从队列中走出,一齐向李二陛下朝拜。 这三个人程处弼都知道,这三个人历史上都参与了《氏族志》的编纂。 只有长孙无忌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老阴人,被自己这只大蝴蝶的翅膀给扇进历史的轨道中了。 “命汝等三人为长孙爱卿之辅佐,协同长孙爱卿,刊定氏录!” 李二陛下俯看着身下的三人,温声令道。 “臣等遵旨!” 三人一一俯首,依次退回队列。 第571章 高句丽不朝,程处弼部署! 长安城皇城,左卫驻区,锦衣卫驻地,程处弼书房。 “指挥使大人,这是我卫千户从各边关送来的紧急密报,各藩属国朝贡的使者已经陆续从各个关口进入我大唐疆土了!” 傅奕手握着一份书帛,匆匆踏入了书房中,向书案前的程处弼疾呼道。 “快拿来给我看看!” 程处弼站起身来,连忙接过傅奕手上的书帛,一目十行,快速而精确地浏览。 “好啊,好啊,高句丽果然没有派遣使者入朝上贡!” 过了几分钟,程处弼一手将书帛拍打在案上,双眸通透着喜悦的亮光,高声叹道。 他终于等待这一天了,终于找到正大光明出兵高句丽,调教棒子的理由了! “指挥使大人,这高句丽身为藩属国,竟然敢一而再地不入朝上贡,这可是视我天朝上国如无物,实在是不识尊卑礼数,无视我大唐威严,怎么指挥使大人还赞口不绝!” 傅奕却为程处弼的叫好而不解,面含冷色,夹杂不满地铿锵呵责。 “本座要的就是他不来上贡,他要是来上贡,本座还找不来理由收拾他呢!” 程处弼喜笑地解答,又将桌上的书帛拿起,重新确认一遍,确确实实高句丽没有派遣使者上贡。 “指挥使大人,难道说” 傅奕对着程处弼的喜色,愣了一愣,长呼了口气,惊骇着眸光,问道。 “傅老大人,这可是你说的,本座可是什么也没说!” 程处弼神秘一笑,抬手按住了傅奕的言语。 “下官省得,下官省得!” 傅奕连连拱手,将话咽下肚子,他主持锦衣卫这么久了,又如何不牢记锦衣卫的规矩,又如何不了解一些李二陛下和程处弼的打算。 “傅老大人,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以后的重心,我们要放在东北为主了。” 程处弼颔首点头,展望着门外广阔的蓝天,手攥成拳,言语缓慢,声音深长。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会悉心安排!” 不同于程处弼的兴奋,而傅奕却是面色发白、心神惶惶,欠身拱手,深沉地遵下令来。 看来陛下是又准备打仗了! 而且,这次不是一般的军事行动,是迎对前朝隋炀帝三征不下的高句丽的军事行动! 这场大战的规模,恐怕不下于北疆之战,又是一场动则数十万人的大战! “这卫内之事,可就仰仗傅老了,本座这就入宫面圣!” 程处弼没有去顾及傅奕的想法,将桌上的书帛收到袖中,向傅奕一拱手,就往门外而去。 他明白这位经历两朝的老臣担忧着什么,无非就是担心李二陛下会重蹈前朝隋炀帝杨广的覆辙!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是穿越而来的自己还是追慕秦皇汉武之功的李二陛下,都势必会对高句丽进行征伐! 这一战,迟早要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挟北疆大胜之威,又有自己在荆州收缴的七千万贯作为后勤保障,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恭送大人!” 傅奕晃晃躬身,再次一礼,目送程处弼离开之后,抬望向天空中的老眼,布满了浑浊 “禀报指挥使大人,军械司主事李春求见!” 程处弼刚走到前庭,便见到一卫士匆匆来报。 李春?来得正是时候,还真正要去寻他! “不用延请了,本座这便去府衙门口寻他。” 程处弼莞尔一笑,径个朝着锦衣卫府衙大门走去。 “小人李春拜见郎中大人!” 看着程处弼直径地向自己走来,李春连忙作揖行礼。 “怎么了,怎么想到到锦衣卫来寻找本官了,是有什么要事吗?” 程处弼一面向前走,一面向跟在身后的李春问道。 李春拱手答道:“大人,您安排给小人的任务,小人已经圆满完工验收,不知大人何时有空闲前往国番监查验?” “这件事情,先不着急。你随本官到军械司来,本官还有要事和你慢慢说道。” 程处弼摆了摆手,向着军械司府衙走去。 建在国番监的别院,现在根本不着急脱手,要再等到明年的夏天,才是最好的出售时机。 再说那些都只是小钱,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对进攻高句丽提前做好相应的军事准备! “喏。” 李春轻声一答,一路上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小心跟随着程处弼,踏入军械司府衙的大门。 “拜见郎中大人!” “好!” 对于进入军械司之后,一路上官员、侍卫的行礼,程处弼都只是噙着笑容简单又不失礼节地回应,将李春快速带入了他在军械司的书房。 “匠心(李春字史书没有记载,杜撰)呐,通过国番监和那些别院的建设,现在你对水泥的运用已经能够完全掌握了?” 关好门窗、摈退左右后,程处弼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没错,李春对水泥运用的熟练程度,将完全影响他接下来的部署安排! 所以他才乾坤独断,力排众议,让李春一介小小的工匠主持国番监的修筑! 说白了,就是让他练手。 “回郎中大人的话,小人经郎中大人授意,虽然不敢说已经完全掌握其中精妙,但也多多少少领悟了一些诀窍。” 李春带有东方古人,通常性的谦虚,回答道。 李春这般世界级的建筑大师说领悟了一些诀窍,程处弼想都不用想就认为他已经完全熟练掌握水泥运用了,当下便向李春袒露心襟: “那好!本官打算以水泥修筑一条从都城长安通往北都晋阳的大道,你可敢接手?” 第572章 秦直道,古代高速公路! “从都城长安修往北都晋阳!” 程处弼的话还没完全说完,李春就大惊脱口,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没错,就如秦朝之时秦始皇命蒙恬监修的秦直道一样,你也用水泥给本将修建一条从长安修往晋阳的唐直道出来!” 李春的心还在因程处弼的上一句话而打鼓,程处弼又立马给他来了一击重锤,震得他的内心更是七上八下,久久难平! 秦直道,这可是秦始皇吞并六国、统一东方之后,做出的除修筑万里长城之外,又一件举世瞩目的壮举! 秦直道,始于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秦始皇命大将蒙恬修筑,自九原郡(今内蒙古包头市),抵云阳林光宫(后称甘泉宫,今陕西省咸阳市),堑山堙谷,千八百里。 这才是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条高速公路,比1931年在dé国科隆与波恩建成的高速公路,要早两千一百多年! “此番工程繁浩,小人不敢把握” 都不用想什么具体的事项了,就听到“秦直道”这个名字,李春就瑟瑟发抖,舌头打结了。 秦直道,那是多么浩大的工程,虽然不知道历史上秦始皇到底派遣了多少人修筑秦直道,但以秦始皇的风格,肯定是大手笔。 而且,秦直道是从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修到了秦二世三年(前27年),前后历时五年之久。 更重要的是,这条秦直道至今都还在用,就是陛下数次北伐外族也多次从秦直道北上,入北疆草原。 郎中大人的要求,是修筑一条和秦直道相媲美,从长安通往晋阳的道路。 他之前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匠,哪里敢有这个大的信心来修筑这么一项繁浩盛大的工程。 就是他想,这也根本不可能,他才一个小小的九品主事,这么繁浩盛大的工程,哪里能够轮得上他,他哪有这个资格! “没问你有多少把握,只是问你敢不敢接手,敢不敢尝试?” 相比于李春的唯唯弱弱,程处弼可是信心满满,追着李春直问道。 毕竟,李春是不知道他修筑的赵州桥有多牛逼,而程处弼却知道他修筑的赵州桥非常吊。 “承蒙郎中大人信赖,只是小人位卑职低,不敢心想,更不敢妄言!” 但李春哪里敢表态,连忙向程处弼躬身请辞。 “不要在乎你的身份、你的职位,那都不是事!本官都会帮你摆平一切!只要你敢试就成!” 程处弼霍然起身,大手一甩,毫不在意,俯视着李春,斗志昂扬的喝问道。 “现在本官就问你一句,难道你不想成为前朝工部尚书宇文恺那般的建筑大师,为后世所尊崇?” “小人也想成为宇文大人那般的显赫人物,可是小人” 在程处弼威压之下,李春佝偻着打颤的身子,怯弱地舔着嘴唇,低声向程处弼袒露心声。 对于曾经是他最大的上司,主持修建长安城的工部尚书宇文恺,李春哪里不崇拜,不心生超越之想,可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又如何不让他望而却步,心生自卑。 “没有什么可是的,只要你想超越宇文恺就行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不想再听李春说丧气话的程处弼,直接霸道的打断了他的讲话,然后将李春按到坐榻上,安慰着他说道。 “其实呢,用水泥修筑直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国番监的水泥路你也不是修建得好好的。” “再说了,其实这工程也不浩大,虽然秦直道南起咸阳,北至九原,全长一千八百里,但本官又不需要你修这么长的直道,只要从长安修到九原就可以了。” “还有,这不就有现成的直道让你利用嘛,咸阳不过是京兆尹下的一个属县,只要你将直道接到这长安城,再沿着秦直道一路铺上水泥,不就可以完成了。” “这不过是于锦上添花的活,又算不得什么难事!” “原来郎中大人,是打算在秦直道的基础之上进行水泥路的修筑呀!” 李春这才明悟,惊讶地说道。 “不然你以为呢,就是你想再自己修筑一条道出来,本官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给你修。” 程处弼撇嘴一翘,回坐到自己的坐榻上,从现在到过年,再到过年后的正式出兵,他就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而已。 之所以想要利用秦直道,是因为从长安城出兵,经过秦直道可以节约大量的时间。 因为秦直道,从秦始皇一开始命令蒙恬修筑的时候,就是用做军事要道来修筑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都城咸阳的禁军在边境发生战乱的时候,快速到达长城。 他现在就想着趁着这三四个月的时间,在长安到晋阳这一段路上快速地铺上一层水泥,不在春雨来临的时候,让道路泥泞,从而耽误进兵的行程。 毕竟从国都长安城到边城柳城,那可是山高水长,而且还是大规模地行军,行军速度还要再拖上一拖,等到到达高句丽边境的时候,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郎中大人所思真是得天人之绝妙,小人深为佩服!” 经程处弼这么一解答,李春那悬空的心就完全放下来了,扬声再拜,这样一来,工程难度和工程量就大大地降低了。 第573章 命令许敬宗,安排军械司! “好了,你去好好筹划一下,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日之后,你必须把施工图上交给我!” 紧接着程处弼就给李春,限定任务道,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有半分的懈怠。 “三日喏!” 想来感觉艰难,但见程处弼那不容拒绝的态度,李春只能咽下苦水,咬牙作答。 “何人!” 就在此时,听得门外几声敲门,程处弼便向门口一喝。 只听得门外之人答道:“下官许敬宗!” “是延族啊,进来。” 闻得是许敬宗,程处弼神色一柔,轻声唤道,与李春安排好直道之事,他正要找许敬宗过来呢。 “下官许敬宗拜见郎中大人!” 只见许敬宗缓缓推开大门,走了进来,向程处弼欠身行礼,一旁的李春也连忙起身,给许敬宗见礼。 “延族啊,你来得正好,本官正有要事找你。” 程处弼指着一边的坐榻,笑望许敬宗说道。 “郎中大人,员外郎大人,小人告退了,三日之后,小子定会将施工图献上!” 听得程处弼也与许敬宗有要事相商,李春便主动提出告辞,并下定决心地向程处弼表态。 没有办法,一手筹划并建设长安城的宇文恺,就是压在他们这些建筑人身上的一座大山,没有人不想着去超越,就是超越不得,哪怕能追上他的步伐也好! “去,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程处弼慰然一笑,点了点头。 “施工图?什么施工图” 回顾着李春的背影,许敬宗也是一阵羡慕,看来郎中大人又将重要的任务交给李春了。 不过这李春也真是幸运,一介卑微的工匠,竟然能在不惑之年得郎中大人如此垂青,也实在是三生有幸,祖坟上冒了青烟 “别问什么施工图,那是本官布置给李春的任务,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现在,本官有重要的事宜要问你。” 程处弼打断了许敬宗的好奇,严正着神色,向许敬宗问道。 “去年北疆一役之后,那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磨损的军械铁器都修缮好了?” “回禀大人,能修缮的都修缮妥当了,不能修缮的也都重新熔铸新的军械了,交还给武库,调拨给原单位了。” 许敬宗赶忙调整好心态,正色着向程处弼答道。 相比于李春,郎中大人可是更照顾自己,至少有什么好的私人项目可是都照顾到了自己,至于这军械司,自己也算是实际上的当家人了。 “那司内府库内的马蹄铁、望远镜又新铸造了多少?” 程处弼点头颔首,继续问道。 “府库此前本到是将修缮的、重铸的包括在内共有马蹄铁五十万具、望远镜一万具。” 许敬宗一丝不苟地进行回答,这些东西在他脑子里都有一本账,他都记得很清楚。 “但郎中大人后来不是交割给苏都护二十万具马蹄铁、两千具望远镜,现在府库内就只有三十万马蹄铁、八千具望远镜了。” “望远镜到是还好,按着工期来铸造就成。” 程处弼思忖了一下,吩咐道。 “只是,这马蹄铁的铸造需要赶期了,你需要加紧赶工,再给本将赶制出二三十万具的马蹄铁出来!” “二三十万具!怎么突然要赶制?大人,莫非是” 听着程处弼这奇怪的命令,心思敏感的许敬宗陡然一紧,再一细想,他就知道,战争又要来临了,连忙向程处弼告罪。 “小人多嘴了,请大人恕罪!” 这军国大事,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可以随意妄加揣测的。 “知道就好,下去安排。” 程处弼也没多在意,随手扬了扬。 但许敬宗却皱着眉头,低声提醒了一句: “可是,大人,这再过一个多月就快要过年了” “过年之时,按自愿和多劳多得的原则来,愿意加班加点干活的,除了双倍的薪酬之外,再根据其绩效,进行追加评定奖励。” “当然,那些想要安稳过年的,可不要强求,就让他们好好过年,明白吗?” 经过一番思量,程处弼补充说道,并肃声叮咛了一句。 “本官可不希望,屈下媚上的事情发生!” 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按非常行事,但过年他也必须考量,尊重个人意愿,毕竟这是东方最为重要的节日。 同时,他也必须给许敬宗套上一个紧箍咒,谁让历史上许敬宗这老儿,最喜欢做的就是屈下媚上的事情。 “下官一定谨遵大人吩咐!” 许敬宗恭敬地答道。 “对了,之前让你研制的那些炸药,也是时候进行批量的生产了。” 突然一想,程处弼又向许敬宗命令道。 虽然炸药的威力还不是很大,不能用来炸毁城墙,但至少可以炸毁盔甲,说不得也能在关键的时候产生奇效。 “还是算了,那竹筒子根本就用不上” 不过再一想,还没等许敬宗回答,程处弼又泄下气了。 现在还没有研制出能够有良好密封性的铁具来装载炸药,而他们大军肯定是在春季出兵,没有良好的密封性,就是到时候运到辽东了,也会因为受潮而废弃。 “请郎中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用心组织研制,绝不会让郎中大人失望!” 善于察言观色的许敬宗,连忙狠下心来,向程处弼坚定的表决心。 他经历过隋末乱世,也见识过那炸药的威力,他深刻明白那东西对战争的巨大作用,运用得当那就是战无不胜的战场利器! 第576章 高句丽不朝,李二陛下狂喜! 太极宫,两仪殿。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 程处弼步入殿中,向龙椅上的李二陛下,欠身一礼。 “贤婿呀,贤婿来得正好,朕正有一样好东西要给你看。” 御案前的李二陛下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就像一个考试满分的学生一样,尽情地欢笑着从龙椅上起身走来,将手上的帛书递给程处弼。 “封禅!” 程处弼陡然一惊,怔目呆愣地看着李二陛下。 这不刚刚找到出兵高句丽的理由,怎么李二陛下又准备封禅了,难道攻打高句丽要延期了 “这不党项等羌族三十万人前来我朝内附嘛,于是朝中公卿又开始暗中向朕递折子了,这是自今年年初奏请封禅之后,公卿第二次奏请封禅了!” 李二陛下坐到榻上,笑容满怀,志得意满地向着程处弼倾述着他的功绩。 什么是四夷皆服? 羌族三十万人内附,这就是四夷皆服啊! 什么是众望所归? 朝中公卿第二次奏请封禅就是众望所归! 其实,严格来说,已经不是第二次了,包括贞观五年年底的那次封禅,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敢问岳父大人打算如何作答?” 看到李二陛下这个样子,程处弼也是心神一紧,连忙走到李二陛下身侧询问道。 “朕年初曾谕答群臣:卿辈皆以封禅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给人足,虽不封禅,庸何伤乎! 昔秦始皇封禅,而汉文帝不封禅,后世岂以文帝之贤不及始皇邪! 且事天扫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巅,封数尺之土,然后可以展其诚敬乎!” 李二陛下喜笑开颜着将年初自己搪塞群臣的一段话,告诉程处弼,然后卖着关子,转着眼眸,狡黠地问道。 “然这次贤婿,你猜朕会如何作答?” 这老货,高兴过头了,还和本公子玩起哑谜来了,本公子是不想拆穿你 对于李二陛下的自我吹捧,在脑中过滤《旧唐书》的程处弼,内心充满了鄙夷。 关于年初封禅的事情,李二陛下这货只故意讲了自己贤明的一半。 还有一半是在群臣的再次劝说之下,李二陛下是心真动了,真准备封禅了,但却被魏征这喷子喷了个狗血淋头,再加上后来各州发水灾,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再对《旧唐书》中关于李二陛下封禅的事情一查,程处弼就放心下来了,也不打李二陛下的脸,顺着李二陛下的话故意答错: “既然岳父大人,以隋文帝为贤,那必定再以贤德之理以拒之!” “不,不,朕打算以“旧有气疾,恐登高增剧,公等勿复言”这句话来回复他们,贤婿觉得是不是特别好?” 李二陛下滋了滋嘴,伸出食指摇了摇,摇头晃脑地朝着程处弼逗乐的说道。 “” 程处弼配合着李二陛下的冷笑话,翻着白眼,一脸黑线。 这老货又不像是长孙皇后一样天生的气疾,而是后天而成的,早就给孙思邈给治好了,就是现在还有影响,那也是当上皇帝之后,作威作福作出来的病。 再说,就是因为这老货这么无良的一句回答,所以后来都没有群臣敢再进言封禅了,封禅之事,一直到贞观十一年才重新提及。 “哈哈哈哈” 看到程处弼这样子,李二陛下开心地哈哈大笑,但感觉自己一个人笑很是尴尬,又马上停下来了,一本正经地向程处弼说道。 “贤婿呀,其实朕不是不想封禅,只是朕这心里总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如果朕攻下了高句丽,成功收复了汉四郡故土,朕觉得那时候就可以到泰山上去封禅了!” 感情,李二陛下这老货也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功绩不足,不够和秦皇汉武,并竟风流! 不过,想要攻下高句丽,正是好事! “小婿此次入宫,正是打算和岳父大人提及高句丽之事!” 见李二陛下如此说道,程处弼立马将袖中的帛书掏出,呈到李二陛下的面前。 “岳父大人请看,这是锦衣卫内从各边关收集来关于各藩属国朝贡的使者的情报!” “这么说来,高句丽确实没有入朝上贡?” 李二陛下翻阅着手中的帛书,带着惊喜但又不是完全确定的目光,向程处弼问道。 别说李二陛下了,哪怕已经有了历史的先知先觉,但他当时得知这一消息同样也不敢确信,因为这消息很喜人! “岳父大人,小婿也反复查阅了上边的消息,新罗和百济的使者都到了,但确确实实没有高句丽派遣使者入关的消息!” 程处弼连忙点头,向李二陛下肯定地解释道。 连同在辽东半岛上新罗、百济这两个路程比高句丽还要远的国家派遣的使者都已经入关了,高句丽的使者不可能比他们还晚入关! 事实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高句丽根本没派遣使者! “好啊!实在是太好了!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程处弼的话刚刚说完,李二陛下就一下子从坐榻上蹦起来,神色极度的雀跃,仰天大声地长呼几声,继而果断低头,拉着程处弼的手,快言快语地吩咐道。 “贤婿啊,赶紧部署下去,让锦衣卫密切注视高句丽的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异动,随时上报给朕,不分昼夜!” 第577章 秦直道,赵州桥! “喏!” 程处弼一口答应了下来,哪里还等到李二陛下的吩咐,早在收到消息,他就已经安排下去了。 程处弼这刚一点头,李二陛下又兴奋地神神叨叨继续念道: “还有军械司也给朕动起来,给朕把军械都准备足了!” “还有左卫,要加紧训练,朕就等着你率领左卫军马去给朕擒获高建武!” “还有国番监也是,这可是朕进攻高句丽、以夷制夷的一柄利器!” “岳父大人放心,无论是左卫、国番监、锦衣卫、军械司,小婿都不会有一丝一毫地懈怠,小婿一定尽忠职守,好生安排,绝不会让岳父大人失望!” 等李二陛下一口气说完,程处弼毅然决然地向他保证道。 这些事情他早就安排下去了,这征伐高句丽不仅仅是李二陛下的夙愿,这也是他的执念。 “好,贤婿你办事,朕放心,有贤婿在朕左右,朕何愁高句丽不平!” 听得程处弼的表态,李二陛下面绽狂喜,放声豪言,喜悦地拉着程处弼到坐榻上左右落座。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岳父大人进言!” 紧接着,程处弼又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贤婿,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神清气爽的李二陛下,放手开怀,一边美滋滋地倒着茶水,一边说道。 “多谢岳父大人。不知岳父大人,可记得秦直道?” 程处弼双手接过李二陛下倒下的茶,浅呷了口,就急忙放下茶杯,问道。 “朕当然知道秦直道,无论是此前北疆的蛮夷南下中原进兵长安,还是朕挥军北上,平定北疆,都是经秦直道,通达南北的。” “就是征伐高句丽,朕这于长安城的十六卫禁军也是要通过秦直道北上运兵,经北都晋阳,再转向幽州,继而驻军柳城。” 李二陛下悠悠品味了一番,注目着程处弼,深思长谈,放下茶杯,疑惑的问道。 “贤婿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秦直道,李二陛下当然知道,秦始皇所有的事情,他都了然于心。 这秦直道,可是秦始皇亲口御令修筑的道路,是为了防备匈奴南下所建的快捷军事要道。 若是边关发生战祸,从咸阳派遣骑兵抵达九原,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就只需要一夜一日的时间。 对于这一统天下的中华第一帝,他李世民也实在佩服得紧,不然也不会亲口认可秦始皇之贤! “岳父大人,小婿是想在秦直道中长安于晋阳的路段上铺上一层水泥,以方便运兵。” 程处弼向着李二陛下,详细地解释道。 “岳父大人,我朝若要进军高句丽,而必然是过年之后在春季出兵,而春季雨水充沛,这对百姓正是春耕的大好事,但对于运兵却是大坏事,道路泥泞不堪,军队难以前行。” “故小婿心想,趁着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在长安到晋阳的路段上,铺上一层水泥,因为这水泥铺上的路面不会因为下雨而有丝毫的泥泞。” “从长安到晋阳的路段,不再泥泞,大军便是一路顺平,待到晋阳之时,已渐入夏日,天气转热,多晴少雨,同样又方便进军” “如此一来,则朕之大军,耽误在行军之上的时辰日短,同时,高句丽应对朕之大军进攻的准备时间也同样减短。” 程处弼的话还没有说完,心神透亮的李二陛下悦然就接过话来大声的说道,并对程处弼表示高度的赞誉。 “贤婿可真实心细如丝,庙算竟然能达到如此地步,孙吴韩白岂能相及!” “贤婿,朕答应了,你说你需要朕做什么?” 程处弼所说的正是《孙子兵法》中排列第二的“天”,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 程处弼能够将春季多雨也算在其中,并能将己方出兵之时与高句丽防备之时相对应,这如何不让李二陛下青眼高看,他又岂能不答应程处弼的要求! “既然岳父大人开口了,那小婿就直说了,是有两件事情需要岳父大人下令!” 李二陛下如此爽快,程处弼又岂会扭捏,便向李二陛下直说道。 “这第一件事情,是让自长安到晋阳沿途州府的都督刺史们配合军械司的行动,组织各州府的百姓进行修路,毕竟现在是冬闲之时,百姓也闲有余力。” “贤婿,所言甚佳!” 李二陛下又是一声赞美,不仅考虑到了出兵的时间,还能结合百姓的闲时不耽误百姓的耕作,程处弼还真是心思绝妙。 “还有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小婿想将以军械司主事李春来主持此次工程,希望岳父大人能够对其有所册封。” “毕竟此人曾主持国番监的修筑,已经能够完全掌握水泥之运用。” “什么!堂堂国番监一监之修筑,竟然只是区区一介九品主事所为!” 听得国番监是李春主持修建的,李二陛下一下子就惊呆了,不可置信地失声惊叹。 “岳父大人,国番监之修筑,是小婿力排众议、一手拍板让李春主持的,小婿敢向天起誓,确实是李春所为!” 应对着李二陛下的难以置信,程处弼挺着心脯,刚毅凛然的说道。 对于李二陛下的不相信,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有对历史的后知后觉。 不是谁都知道那座赵州桥,在一千四百年之后还保存完好可以使用! 而且,李春一开始的身份还那么卑微,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匠 第578章 娶妻纳妾,很不容易 “贤婿呀,朕不是怀疑李春的能力,朕只是没有想到一介主事竟有如此大的能耐,朕是惊喜呀!” 李二陛下收起惊讶,笑呵呵地向程处弼解释道。 “朕一开始还以为是将作监或是刑部的哪位阎爱卿所为!贤婿可真实慧眼识珠呀,为朕挖掘出如此大才!” “朕暂且升李春为军械司都事,待功成之后,再行封赏,你看如何?” 李春,李二陛下没听过,也不知道是谁,但官职他清楚得很,主事,大唐从九品上的官职,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他长这么大,也主政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一统的某个官署是一个九品官修筑的! 真要说什么建筑大能,李二陛下也只知道已经逝世的前朝工部尚书宇文恺,还有如今的将作大匠阎立德、刑部侍郎阎立本两兄弟,哪里见识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李春! “小婿替李春,多谢岳父大人!” 程处弼欣然一礼,替李春向李二陛下作谢。 从从九品上的主事升任从七品上的都事,虽然品阶还是较差,但连升了八级,这对出身较差的李春也是高就了! “你我翁婿不必如此大礼,更何况你还是为国举才!” 李二陛下将程处弼扶起,深表亏欠的说道。 “贤婿呀,只是这次,有些对不住你了,不仅这战争之前的准备要劳烦你多多费心。” “就是真要发兵高句丽,你和长乐的婚事可就只有新婚,却没有时间给你们燕尔了” “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自然知晓先后,有国才有家,无国哪能有家,儿女情长是小,国家大事为重!” 程处弼昂首严色,心志坚毅地向李二陛下答道。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李二陛下是打算过完年后,先让自己和长乐大婚,然后再进行出兵。 能够在面对帝皇大业的同时,还能够兼顾自己女儿的婚姻,不得不说,李二陛下对长乐还真是万般宠爱,疼至骨髓。 “只是在战事消平之后,还请岳父大人给小婿再添个长假就好,好好与长乐相伴。” 但程处弼也同样带着愧疚之情向李二陛下讨要假期,作为丈夫,在新婚之期就出征在外,他对长乐又怎能不心怀愧疚 “你小子只是跟长乐好好恩爱吗,朕怎么听说你小子还金屋藏娇呢!” 突然之间,李二陛下的脸就和夏天的天气一般的,没个征兆的就从晴空万里变得乌云密布了,冷声责问道。 “额岳父大人,这金屋藏娇哪来的一说呀” 被李二陛下这突然的一出,程处弼也是无厘头的醉了。 “你小子还想给朕装聋作哑,难道武臣彟的女儿是死人不成,难道朕亲耳所闻还能有假!” 听得程处弼这话,李二陛下更是怒上脸来,对着程处弼就是喷口大喝。 “岳父大人,您知道此事了” 程处弼尴尬地沉着脸,怂着脑袋,心虚地问道。 “朕如何不知道!你母亲和武臣彟的夫人杨氏双双到观音婢的寝宫说的,对此,朕的长乐还为你这小子哭了一晚上!” 李二陛下气冲冲地端起茶杯,一股脑儿将茶水一口喝下,指着程处弼狠声说道。 “朕本来想好好教训教训你,若不是朕的长乐给你求情,拼命护着你,朕非要狠狠教训你一顿不可,再让你把纳妾之事作罢!” “岳父大人教训得是这小婿也是无奈呀,小婿也寻思着什么时候和岳父大人解释此事” “但这纳妾之事已成定局,还望岳父大人海涵,不要闹得满城风雨才是” 程处弼只能强撑着笑颜,轻声的回答,就佝着头,站在李二陛下身边,由着李二陛下对着自个喷口水了。 对于他和武照的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身在古代,这婚姻之事,岂能由自个做主。 但真要让李二陛下把婚事作罢,那他也不乐意了,悔婚这种事情,他如何能够做得出来,再说武曌对自己还深有恩情! 他也曾想主动和长乐说起和李二陛下说起的,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总不能说你女儿一个人侍奉我不过来,需要一龙二凤 或是本公子就是个风流才子,喜新厌旧,还是说本公子怕你女儿一个人生育不过来,为了尽快开枝散叶 这和李丽质都还没有进行过周公之礼呢,他怎么就敢如此说话,那还不真让李二这老货把自己给打断腿 “但朕也知道,以你小子的仪容和能耐,风靡万千少女也是正常,也难免不会有人想要攀龙附凤,主动上门给你张罗着纳妾” 程处弼不顶嘴,就李二陛下一个人发泄,他也没有意思,没过多久,李二陛下的气焰就下来了,长长叹息一声,看着程处弼愁然的说道。 “武臣彟这二女儿对你小子情深意切,竟然会为了你小子连性命都不顾了,给你小子挡上一支箭,能够为你如此,此女给你做妾也不是不可以” 这古代本来就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本来纳妾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作为皇帝他也是经常给大臣赐美人,但作为父亲,李二陛下这心就难以迈去这槛了 “但朕再一想就气大了,你小子今后会不会宠妾而轻妻,因为武臣彟这女儿而薄待朕的长乐!” 说着说着,李二陛下那气又上来了,又冲着程处弼喝问道。 “岳父大人哪里的话,小婿怎么会干那般的蠢事,小婿一定会对丽质百般疼爱!” 程处弼赶忙表态,小鸡啄米似的把头猛点,好话说尽。 “也罢,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李二陛下虽然认可了程处弼的话,但还是煞有其事地再次冷喝。 “要是大婚之后,朕的长乐要是受到半点的委屈,朕绝不饶你!”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厚爱丽质,绝对不会让丽质受半分的委屈” 苦恼的程处弼,苦闷得心都碎了,这尼玛,娶妻纳妾容易嘛我! 第579章 元日大朝会,李二大发威! 天颜入曙千官拜,元日迎春万物知。 春节到来了,全新的一年也在盛大的朝会中,揭开了序幕。 元日,承天门。 在庄严恢宏的承天门,李二陛下也开始了他贞观七年的第一次早朝。 “儿臣李承乾代表各位皇弟皇妹,向父皇献寿” “微臣中书令温彦博代表各州牧府,向陛下上奏地方的贺表” “微臣户部尚书戴胄代表各州牧府,向陛下上奏诸州贡献之物” “前些件物,礼不惮轻,物斯展敬。节当有庆,用申致贡之诚;情苟为珍,愿比负暄之献。臣等不胜感恩忭跃屏营之至。” “呼啊终于给念完了,要上正餐了!” 舒畅的打了个长哈,从打盹中醒来的程处弼,闪烁着兴奋的光辉,户部尚书奏诸州的贡献之物之后,就是礼部尚书奏诸蕃的贡献内容了。 “不过,这戴胄老儿,也不容易,七老八十如风中残烛了,还这般兢兢业业” 但望向戴胄那干瘦嶙峋如松石碎骨的身板,程处弼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尊崇的敬意还有几丝哀伤的惋惜。 因为根据历史今年戴胄就要逝世了,继前尚书右仆射杜如晦之后,大唐恐怕真要再出现一位鞠躬尽瘁的宰相了 但戴胄不同于被病魔缠身而壮年早逝的杜如晦,他之前给戴胄看过身子,戴胄没有病症,而是真的灯油耗尽了,生命力衰弱,能够再活多久,就看只能是看他那灯何时熄灭了 “微臣礼部尚书卢宽代表各藩属国,向陛下上奏诸蕃贡献之物” 果然戴胄念完之后,依照惯例,礼部尚书卢宽就从队列中站出来,向李二陛下奏念诸蕃贡献之物。 “卢爱卿,朕问你一声,不知这高句丽的使臣可曾入朝上贡?” 卢宽一番洋洋洒洒完毕之后,李二陛下并没有让卢宽入列,而是出声询问道。 卢宽答道:“回禀陛下,这高句丽并不曾遣使入朝。” “好一个高句丽并不曾遣使入朝!你这话说得还真有底气!” 李二陛下冷笑着讥讽一声,沉冷地再言发问。 “卢爱卿,朕且问你,你可知这是高句丽第几次不遣使入朝?” 完了,陛下这是要在元日大朝会上发气作怒了! 听着李二陛下这沉冷的声音,再望向李二陛下那阴冷的面容,所有人脸上那喜逢新年的笑容,一下都收敛了,各个都心怀戚戚! 就是随座在侧的长孙皇后,也被李二陛下这一下给惊到了,呆着圆圆大大的美眸注目着李二陛下! 哪一年元日大朝会,不是惯例而行,陛下哪一年不是喜乐融融地度过元日,怎么今天突然就 好戏开场了!李二这老货,要开始表演了! 只有程处弼是满脸笑容地凝望着李二陛下,惬意地对李二陛下的表演进行欣赏。 怪不得大人,此前会对我进行如此吩咐,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本愁眉苦展的许敬宗,无意间一瞧见程处弼那唯一的一张笑脸,恍然大悟,心若净水 “回禀陛下,是第二次” 卢宽苦涩地欠身,低声地回答道。 “第二次!第二次了!你还知道是第二次!” 卢宽一回话,李二陛下立马就火冒三丈,一拍龙椅就是一阵高吼,气冲指根,抬起发白的手指指着卢宽,又冷然地质问道。 “卢卿,朕再问你,你身为礼部尚书主管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可曾遣人敦促高句丽派遣使者入朝上贡?” “陛下,这” 卢宽抬头望着李二陛下,两眼中泛着白茫,嘴唇气泡直吹,一脸的懵逼! 向来只有下属藩国的君王主动派遣使者入朝,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藩属国的君王没有派遣使者入朝,而礼部尚书要派人去敦促、去催促这么一说的 遇到李二老货这般厚颜无耻的皇帝,卢宽这礼部尚书也是当得蛮悲催的 虽然对李二陛下那堪称奥斯卡影帝的演技喟然叹服,但对不明所以就被李二陛下牵着鼻子走、强赶上架的卢宽,程处弼是深表同情的。 难不成,卢宽主动派人去告诉人家高句丽,说记得过年的时候到长安来上贡,不然我大唐就不是你的宗主国,就不保护你了! 这是古代的藩属国向天朝上国进贡,又不是现代小流氓、小混混收保护费! 再说藩属国送上来的不就只是一些一文不值的土特产,这天朝上国的官员,尤其还是官居三品的礼部尚书,这让卢宽如何拉得下脸,主动和个乞丐一样向藩属国讨要! 但是,主管藩属和外国之往来,确实又是卢宽身为礼部尚书的份内之事 “这什么这!朕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李二陛下当然知道卢宽答不上来,他就是要卢宽答不上来,龙眉一横,倾身俯视着卢宽,又是一喝。 “微臣确实未曾派人前往高句丽,敦促高句丽遣使来朝。” 卢宽只能是躬身身子,哑巴吃黄连,压着满心的苦处,向李二陛下老老实实地答道。 “你还说得出口,朕都替你害臊!” “高句丽一次不朝,两次不朝,难道你还想要高句丽三次不朝不成!” 卢宽的话音还为落下,李二陛下就满面愤愤,拍案而起,指着卢宽,破口宣扬,声震门庭。 “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国,也敢元日不朝,这是在藐视朕之威严,更是在藐视我大唐之威!” “而你卢宽,身为礼部尚书,不加敦促,听之任之,玩忽职守,纵容其焰,助纣为虐,对朕不恭!” “你告诉朕,你卢宽,有何颜面再面君为臣,你有何功德再位列公卿!” 第580章 亲征高句丽,亲治其罪! 有何颜面再面君为臣!有何功德再位列公卿! “微臣,微臣” 字字诛心,句句要命,李二陛下的叱喝,直骂得卢宽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伏在地,惶惶难言。 “礼部尚书卢宽,不奉公尽职、不教化蛮夷,致使高句丽一而再藐视我天朝上国之威严,于国有辱!” “但朕念汝身为旧臣,开国有功,宽大处理,不以刑罚,但自今日起,削去礼部尚书之职,赐还归家!” 卢宽半天还没嗝出个屁来,但李二陛下却已然声嚣直上、冲入云霄,只手翻覆,便是乾坤独断,龙吟虎啸。 削去礼部尚书之职,赐还归家! 殿内的群臣被李二陛下这霹雳的一下,全部都给打蒙了,仿佛置身在噩梦当中似的,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元日大朝会,不是形式上的朝会,大过年的,大家一起和和乐乐地过去了 今年这陛下也太可怖了,不仅大发雷霆,更是破天荒地在元日罢官免职! 妈呀,这李二陛下演戏也演得太逼真了,正三品的礼部尚书说罢免就罢免了,这尼玛也 程处弼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刻的李二陛下了。 这一出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李二陛下玩得很是过火了,这卢宽可才担任一年的礼部尚书,就因为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罢免了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这卢尚书虽然怠慢疏忽,但也罪不该撤,还望陛下法外开恩,收回成命!” 看不下去的萧瑀,刚正地站出来为卢宽求情。 这因为藩属国不朝,而罢免礼部尚书的事情,他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看见。 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要为卢宽出来求情。 “什么法外开恩,收回成命!” 李二陛下冷哼一声,龙袍一甩,负手而立,站在玉阶之上傲昻地睥睨着萧瑀,指着卢宽愤懑怒吼。 “自他担任礼部尚书之后,高句丽就开始没有朝贡,已经两次了!朝廷的脸面都给他丢尽了!” “去年高句丽不朝朕就心存不满了,但念在他刚担任礼部尚书不久,尚未熟悉礼部公务!” “但你看看今年,还是这样!事不过三,难道萧卿还希望朝廷、希望朕再丢这第三次脸面不成!” “陛下恕罪,微臣、微臣绝不是这个意思” 被李二陛下这么连珠带炮地一喷,萧瑀也是心神惶惶,气息喘喘,跟着卢宽一起,向李二陛下磕头谢罪。 “若是萧卿认为朕处事不公是昏庸的昏君,萧卿大可乞老骸骨,还家颐养天年!” 没理会萧瑀的磕头认罪,李二陛下自顾自地坐回了龙椅上,俯视着萧瑀轻描淡抹地说了一句。 不仅要罢免卢宽的职务,连着出来求情的萧瑀也要跟着一起被陛下罢免! 这真的不是梦,陛下当真是怒火心烧,龙颜大怒了! 李二陛下这一强横而霸道的态度,把殿内的群臣全部给震回了现实,冰冷的现实,李二陛下龙颜大怒的现实。 骨头比魏征还要硬气的萧瑀哪里会窃李二陛下的火,宰相都给李二陛下罢免了,区区一个太子少傅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陛下要罢免” 但说干就干、就要起身跟李二陛下顶牛的萧瑀却被身旁的卢宽一把抓住,重重地按了按,之后但见卢宽跪拜答道: “罪臣有辱国体,甘愿请罚!” 礼毕之后,便见卢宽起身,摇摇晃晃地晃荡出殿去 而萧瑀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向李二陛下告罪一礼,怏怏不乐地回归队列。 “下国藩属高句丽,不使来朝,贺年纳贡,妄自尊大,目无君上,妄图挑衅我天朝上国之威,朕是一忍再忍,他是一犯再犯!” 萧瑀归列之后,李二陛下一撩龙袍,正襟危坐在龙椅上,面视群臣,双手抬手,庄重而威严的征询道。 “事不过三,今日朕是忍无可忍,故朕决定兴兵东进,亲征高句丽,亲治其罪,惩前毖后,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一石惊起千层浪! 什么,陛下要亲征高句丽! 李二陛下这番言辞,一下让整个怏怏无言、死气沉沉的朝堂整个都沸腾喧闹起来! 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真正的高潮不在于卢宽的罢官,而在于陛下竟然会想要亲征高句丽! 但殿内,虽然喧闹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李二陛下这个语出惊人的想法! 李二这老货,这一招真是阴损,杀鸡儆猴,卢宽正三品的礼部尚书说撸就撸,现在还有谁能阻挡他亲征! 看着半天没人出列的空旷中庭,明白李二陛下用意的程处弼对他可是又尊敬又鄙夷。 李二陛下对高句丽实在是恨得咬牙切齿,没看到礼部尚书卢宽因为高句丽之事受到连累,直接就罢官回家了,差点连太子少傅萧瑀也跟着一起回家养老了 这要是劝诫陛下不要出兵,要是劝诫得不好,对上正在气头上的陛下,要是让陛下一个“纵容高句丽,有辱国体”的帽子扣下来,那前面的卢宽就是榜样! 国辱则君辱,君辱则臣死! 但凡是官员,谁会嫌自己的官帽戴久了;但凡是人,谁会嫌自己的命长 但是,每朝每代,总会有那么一位不怕死敢直言谏君的勇士! 终于,一个骨骼刚直的身影从队列中迈了出来,以那独有的清高刚毅的声音谏言道: “高句丽偏安一隅,不过弹丸之地,得之不过寸土,不得亦为鸡肋,其利在小,陛下乃天下共主,万民所系,如何能够御驾亲征!” 第581章 舌战群相,誓征高句丽! “前朝隋炀帝都能亲征高句丽,朕又有何不可!” 就是要封禅,魏征进谏李二陛下都能忍受,但这一次李二陛下是下定决心要亲征,对魏征没有半分地怯火,迎面直喝道。 “隋炀帝东征高句丽,大动干戈,空耗民力,致使民怨四起,天下兴义,而后乃失天下,陛下不宜妄动,以失国本!” 见李二陛下主动提及隋炀帝之事,魏征暗下一喜,立马接话,铿锵而言。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因小失大,而致亡国,这就是最好的教训,最好的劝诫案例! 魏喷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主动把脸送到李二陛下面前,没事找抽嘛! 听得魏征拿隋炀帝和李二陛下作比较,程处弼连连摇头,暗暗为魏征叹息。 “放肆!若无朕之武略,何来大唐天下!魏征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质疑朕之军略不及隋炀帝!” 果然,李二陛下立即就是龙眉怒展,一拍御案,对着魏征就是破口大骂。 “请陛下恕罪,微臣绝无此意!只是兵征之事,国之大凶,陛下又身系家国天下之安危,不宜轻动!” 被李二陛下这一喷,魏征也是一懵,连声告罪,当下气势便已弱下,已然在李二陛下面前落了下乘。 “哼!什么是轻动!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高句丽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朝入贡!” 乘胜追击的李二陛下傲然冷哼,怒然嗤鼻,又是一阵强推,更是煞有其事地指着殿内角落的那群藩属国使者怒喝。 “然后,他们这些个藩属国跟着高句丽也有样学样,从此之后,也再不入朝!” 李二陛下都打算亲征高句丽了,那些被李二陛下这霸道野蛮的方式吓得心肝一跳一跳的藩属国使节们,哪敢再站着,一个个扑倒在地,向着李二陛下连连表示忠诚,年年进贡,岁岁入朝。 “魏征,朕告诉你:国辱即君辱,君辱则臣死!” 轻蔑地觑了眼那些孱弱的藩属国使者们,再转眼俯视在魏征的身上,李二陛下一字一顿,掷地有力。 “朕受到了高句丽的侮辱,魏征,你告诉朕,你该如何行事!” 国辱即君辱,君辱则臣死! 李二陛下此话一出,原本四处烧着暖炉暖和若初夏的大殿,此刻忽然若狂风乍起、冰雪盈室一般,冻天寒地,群臣们各个都两股战战,直打寒颤。 “微臣愚顽驽钝,请陛下恕罪!” 魏征更是寒毛乍起,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一个劲地向李二陛下请罪。 不请罪还能干嘛,难不成真要为君谢罪,死在这承天门不成 “朕再告诉你一声,朕打算部署天兵五十万,踏平高句丽,惩前毖后,以儆效尤!” 但被魏征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挷回一局可以好好舒爽舒爽晦气的李二陛下,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魏征,趾高气昂地又向魏征逼问道。 “你告诉朕,那五十万的大军,朕不亲自指挥,谁人敢代替朕指挥,是你魏征,还是何人!” “请陛下恕罪,微臣不过一舞笔弄墨之寒酸文人,岂敢冒犯天颜,代天主军!” 魏征只能跪伏再拜,第三次向李二陛下谢罪。 五十万的大军,还是征伐高句丽这般重大的战役,他魏征虽是谋士出身但不会治军、更不会指挥,哪里敢担任一军主帅。 举荐别人,这般数十万大军的军国大事,先不说那员主将会不会怀有异心,要是指挥失误战败辱国了,谁能担待,谁又敢担待! 看着往日把陛下喷个狗血淋头的魏征如今却被陛下骂得体无完肤,房宰相也知道如今是无人可劝阻李二陛下征伐高句丽之行动了。 暗暗叹息了一声,他便从队列中站出,既为魏征挡灾转移李二陛下的注意力,也秉承公心,以国为上的劝谏道: “陛下新春大吉,万物伊始,兵主大凶,吉凶相对,臣窃以为不宜妄动刀兵!” 虽然不能劝阻陛下不攻伐高句丽,但延迟一些时日,为大军征伐做好准备,增大胜算,减少损伤,也是极好之事。 “朕也没有打算现在就开始动兵,等春节过完之后,再行征伐,也是不迟。” 虽然没有和平常一样赞叹房宰相说得好,尽管李二陛下的声音还有些冷淡,但却没有了帝王之怒的盛气。 房宰相淡笑着拱手,而后将魏征扶起,带入了列中。 “陛下,所言甚是!若我朝不对高句丽进行征讨,以示惩戒,那其他各个藩属国,定会认为我大唐外强中干、虚有其表,其后定会怀有异心!微臣愿为陛下牵马前镫,只身效死!” 房宰相为首的文官集团一示弱,侯君集就立刻代表着武将集团出来,向李二陛下请战表决心。 “侯爱卿之忠诚勇武,朕心了然。” 侯君集是坚定的主战派,李二陛下当然知道,但侯君集代表不了真正大唐军队的意志,故只是微微赞许了一语,便转向李靖问道。 “不知药师兄,你以为如何?” “回禀陛下,高句丽屡次不朝,视我大唐如无物,君辱则臣死,臣出身行伍,要死则只可战死,故微臣认为当伐!” 李靖向李二陛下微微一礼,缓声作答,说话虽然缓慢轻微,但声势却雄浑有力,一言一语都展露着他不动如山的巍峨。 “然魏大人所言,陛下不可不虑,前朝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耗空国力,以至于宗庙灰灭,故微臣认为,高句丽当伐但不可轻伐,需从长计议!” 第582章 朕有爱婿,可踏平高句丽! “药师兄所虑周全,朕心表与同。” 李二陛下颔首许许,而后哈哈大笑,抬手直指在群臣中鹤立鸡群的一人,放声自豪地说道。 “但药师兄,不知道的是,朕之爱婿已为朕定下征伐高句丽之奇策,若依朕之爱婿之策,则踏平高句丽,不过顷刻之尔!” 朝中群臣无非就是当心他重蹈隋炀帝的覆辙嘛,这也是他的心病,但这算什么,这心病早就让他的爱婿给治好了! 爱婿?驸马!哪一个驸马这么厉害,能够给陛下建言踏平一国的奇策! 而且,现在也就两位公主嫁人了,一个是清河公主下嫁了右武卫大将军宿国公程咬金府上二子程处亮,一个是襄城公主下嫁了太子少傅宋国公萧瑀长子萧锐。 萧锐身为益州刺史府府长史,不过是文职,何来的武略,难道是出身将门,身为校检左卫将军的程处亮? 带着疑惑,殿内所有人都顺着李二陛下的手势望向那处,原来此程非彼程,不是校检左卫将军程处亮,而是身为弟弟却职位更高的左卫将军程处弼! 父皇也真是的,这还没出嫁了,就在朝堂之上公然称弼郎为爱婿了 恋人眼里出范蠡,李丽质美目涟涟地停驻在程处弼的身上,俏脸羞红,欲蔽还看的双眸流转着怯羞的媚意。 这李二陛下瞎搞什么呀,怎么锅就甩到本公子身上了 迎着那些把自个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观赏的目光,程处弼对着也不是,避开也不行,尴尬得要命 当再与李丽质眉目交错时,程处弼便舒畅了起来,马上这百媚成娇的天姿国色,就要成为自己的女人了! 他许诺过她,给她最别致的婚礼,让她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贤婿呀,快到大殿一统来,把你上次在两仪殿提出的奇策,再向诸位爱卿,好好说道说道!” 但李二陛下哪有半分当事人的赶脚,轻快地向程处弼招了招手,高兴的说道。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 李二陛下这一招呼,程处弼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殿中,欠身行了一礼。 这李二陛下果然是老货,也太没脸没皮了,这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哪来的贤婿,这可是承天门,大唐最盛大朝会的地方。 虽然和李丽质对视,看着她那红得透水的容颜很想笑,但这样婚礼未成就自称“小婿”,很容易被御史台那群喷子弹劾的。 “贤爱卿呀,这礼就免了,快快请起!快给诸位爱卿,讲讲你征伐高句丽的良策!” 李二陛下也回神了过来,呵呵直笑,连连改口,让程处弼起身,催促道。 文官这一边,他已经收拾干净了,武将这一块,只要程处弼把当日在两仪殿的奇策一说,他就不会李靖不会松口。 “陛下,这承天门殿,人多殿大,恐怕微臣说话,也没多少人能够听得清楚,陛下您看是不是借步说话?” 程处弼刻意扫了眼那些藩属国使节们,宛转地向李二陛下建议道。 这些使节中可是有新罗、百济的使者,谁知道要是就这样轻便地说出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对对对,是朕一时疏忽了!” 李二陛下也知道自己差点就犯下大错了,笑呵呵地认错,然后吩咐道。 “这样,各位宰相、各卫大将军还有各州都督留下来,随朕摆驾移步至两仪殿,让朕之爱婿给诸位爱卿说说,如何奇策平国、复汉故土!” “其他爱卿,可以归家喜迎新春了,退朝!” 话一说完,李二陛下就牵着长孙皇后高高兴兴地走了,留下了一大批大眼瞪小眼的臣子。 怎么陛下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之前发怒的陛下难道是假人不成 除了程处弼,谁又会知道,刚才那一出,只是李二陛下自编自导自演为了征伐高句丽而演出的一场大戏 他骗过了所有人,连同他最爱的长孙皇后,也欺骗了在内 “郎中大人” 在程处弼准备随着朝廷大员们前往两仪殿的时候,许敬宗快步小跑上前,欠身敬了一礼。 “延族呀,知道了,就更要好好干,明白吗?” 程处弼没有让许敬宗说出话,只是将许敬宗扶起,鼓励道。 “郎中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恪守己任,竭力为公!” 喜色于形的许敬宗再行一礼,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马上陛下就要亲征高句丽了,而通过郎中大人提前告知自己,而赶工出来的军械,这就是自己的业绩,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功劳啊! “嗯,对了,本官私下交待给你的事情呢?” 应答一声后,程处弼再向许敬宗主动询问道,刚才顺头一抬的时候,李丽质那秋水流光的颦笑,不由再令他想起此前他答应在大婚之日给李丽质许下的惊喜。 “孙真人弟子李畋已经在加以改进,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尽管这件事情办起来有一定的难度,但许敬宗还是再次向程处弼肯定的担保。 “请郎中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在大婚之前,给郎中大人办成妥当!” “本官等你的好消息,不宜让陛下就等了,本官这便去两仪殿。” 程处弼笑着点头,拍了拍许敬宗的肩膀,大步追赶群臣向两仪殿方向过去。 第583章 以婚冠之礼,亲成男女! 《周礼》记载,“以婚冠之礼亲成男女”。 西周《礼记》记载,“昏(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婚礼,是东方传统嘉礼,是男子自冠礼之后最重要的礼仪。 西周《仪礼》记载,“昏(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六礼”中的第一礼,即男方欲与女方结亲,男家遣媒妁往女家提亲,送礼求婚,主礼为雁,副礼为羔羊一只、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 因为大雁是候鸟,南北往来守时守节,用雁是“取其顺阴阳往来”之意,暗喻男女结婚也要归守婚时,顺和阴阳。 而且大雁也是象征爱情忠贞之鸟,一鸟失偶,另一只鸟终生不再成双,以孤雁一世,暗喻男女婚后的忠贞; 同时,大雁南来北往,飞行有序,以此说明女子结婚后要遵循长幼有序,不能违背。 根据《白虎通·嫁娶》记载,“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以雁贽。纳征曰玄纁,故不用雁贽。”。 本来这早春之时长安城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大雁的,而且这雁还不是只要一只,而是要五只,这可上哪里去找。 但这根本就难不倒朋友广布的程咬金,早在洪州都督吴黑闼回京过年的时候,就已经从衡阳捉了六只大雁,带回了长安。 程处弼作为他们瓦岗派的下一任领袖人物,他的婚事,他们这些做叔伯长辈的如何不会上心。 问名,“六礼”中的第二礼,宾执雁、请问名,说直白一点,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合对八字。 因为按东方的传统玄学,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配以天干地支,两字一组,四组共八个字。 据五行之说,相生相克即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 用金木水火土五行来推算八字,有“两金夫妇不相宜”、“金木夫妻不可嫁”、“金土夫妻合六强”等说法。 还要根据十二地支取双方的属相合八字,存在着“白马怕金牛,鼠羊不到头,蛇见猛虎如刀锉,猪见婴猴泪长流”等迷信说法。 当然在程处弼和李丽质这里,为两人合八字的袁天罡老神棍,肯定是说五行相生、天作之合,程处弼要一生富贵必娶李丽质,李丽质要一生幸福必嫁程处弼,一通胡天砍地的瞎吹吹,吹得在李靖府上的程处弼很不好意思。 不过这也符合大唐国情,不然为程处弼和李丽质的婚事准备了两年之久的李二陛下,还不得把这神棍的脑袋卸下来当夜壶。 纳吉,“六礼”中的第三礼,是得吉卜而纳之,男方问名、合八字后,需要到宗祠去告慰先祖并进行占卜,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并送礼表示要订婚的礼仪。 在古代祭祀和占卜,祭祀先祖,问卜神灵,都是很庄重而严肃的仪式。 不过,程处弼可没觉得有什么庄严可言,这还是只是个形式,难不成都到第三礼了,主持祭祀和占卜的袁天罡还告诉自己一声,神灵们和你的祖先都说,我们不批准你娶李丽质 别说盛怒之下的李二陛下会宰了他,就是程处弼也不会让这老神棍好过。 纳征,“六礼”中的第四礼,现在流行于东方的必备婚礼礼仪,即男家往女家送聘礼。 程处弼也没有丝毫的含糊,李二陛下给自己送了一百万贯的嫁妆,他就给李二陛下返还了两百万贯的聘礼,大大让李二陛下出了口气,炫耀他的女儿比七宗五姓嫁女还要来得高贵。 当然程处弼也不傻,这些钱是给李丽质的,等李丽质过门,这些钱还是属于自个的,只是现在暂时过一下手而已。 请期,“六礼”中的第五礼,即由男家择定结婚佳期,用红笺书写男女生庚,由媒妁携往女家,和女家主人商量迎娶的日期。 不过,婚期李二陛下长孙皇后夫妇和程咬金崔夫人夫妇早就商量好了,定在了正月十八,现在也只是走个过场。 亲迎,又称迎亲,“六礼”中的第六礼,即新郎迎娶新娘回家的礼仪,是婚礼中最重要的仪式,这个礼仪要是不成,则之前所做的所有礼仪都白费了。 其实,古代迎亲通常是男家将婚期通知女家后,到成婚日,由男家派遣迎亲队伍到女方家迎娶,新郎在家等候,少有由新郎亲自到女家迎接新娘。 但李丽质毕竟是公主,还是李二陛下最宠爱的公主,也是自己在大唐真正认可的第一个女人,程处弼当然要亲自去迎娶,以示自己对李丽质的敬爱。 正月十八,宿国公府,程处弼的小院,程处弼的房间。 此刻的房间,早已在各式各样大红的丝绸、绢绣、窗花、高烛,装饰得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但坐在铜镜前的程处弼,却是没有半分的喜庆,一脸的憋屈和嘟囔的抱怨。 “娘,不用再搽粉了,您儿子已经够白了,再搽粉就和那啥墙壁似的” “啊切,啊切娘,这衣裳您是让人熏了多久的香料啊” “娘,心前那大团花我可以理解,但额头鬓角上的花能不能免了,孩儿,孩儿” 程处弼实在是受不了这天才造型师崔夫人的各种唐朝传统陋习,大男人涂粉、大男人香味浓重、大男人戴花 他真想仰天大叫一声,老天啊,杀了我 第585章 难得有情人,结婚怎不闹!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见过李相、李寺卿!” 程处弼抬眼一瞧,李二陛下、长孙皇后这不正坐在大厅的主位上,而侧位上坐着的则是尚书右仆射李靖,还有宗正寺卿李百药,连忙从李震的手上接过迎书,走到厅中,行跪拜礼,将迎书呈给主婚人李靖。 这李二陛下在元日的时候都没有穿崭新的龙袍,而是在丽质的大婚之日穿新龙袍,这李二陛下还真是 对于李二陛下对李丽质细致入微的疼爱,程处弼还真是感动,甚至还有羡慕。 迎书,三书之一,婚礼的凭证。 在“六礼”的过程中,还要使用“三书”,即聘书(订立婚约的文书)、礼书(列明聘礼的文书)和迎书(迎娶新娘的文书)。 “三书”是古时保障婚姻的有效文字记录,也是证明女子身份地位的象征。 故我们经常在一些古装电视剧中看到,当男女主人争吵时,女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通常都会说上一声“我可是你三书六聘(礼)、明媒正娶回来的” “贤婿呀,你现在还自称小婿呀?” 身着一身崭新龙袍的李二陛下笑容祥和,但却故作不愠地撇嘴。 不叫小婿,本公子还能自称什么 “那小婿我吾” 程处弼也是被李二陛下闹得脑袋发晕了,这么快这结婚的刁难游戏就开始了,本公子真讨厌尼玛闹婚的恶俗! 看着程处弼这困窘的样子,李二陛下很没品地呵呵大笑,也不作答,就那般戏谑地注目着。 “爱婿,你可曾想过质儿是如何向本宫问安?” 长孙皇后瞪了眼没个正形的李二陛下,善解人意地提示程处弼道。 “噢!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程处弼恍然大喜,向李二陛下、长孙皇后再行一礼。 “陛下!” 虽然不是李靖嫁女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李靖还是煞有其事地把迎书审阅了一遍,再将迎书呈交给李二陛下。 “嗯。” 李二陛下接过迎书,公式化地一阅,就顺手转交给了宗正寺卿李百药,笑对着程处弼说道。 “好了,朕也不为难你小子,快去后院接长乐。” “多谢父皇、母后恩典!” 程处弼再拜一礼,起身向着李靖还有正在进行登记的李百药又各行上一礼,而后告退。 宗正寺掌管皇族、宗族、外戚等事务,李百药这个宗正寺卿登记之后,他程处弼与李丽质的婚姻关系就正式确立了,他也正式成为了大唐外戚中的一员。 当程处弼来到后院之时,后院已经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娘子军,清河公主、襄城公主、汝南公主、南平公主、遂安公主 一眼扫过去,程处弼那是扫到了十几个公主,没办法,大唐又没有计划生育的,再加上李二陛下这后宫妃嫔有多,哪能不生出一大堆的公主们。 为了给本公子闹个婚,看来李二家这是个没脸没皮的,大大小小的齐上阵呀 “程处弼见过清河嫂嫂,见过襄城姐姐,见过各位妹妹” 对着这豪华全家福的阵容,程处弼是半点脾气都没有,老老实实地放低身段,给这群姑奶奶们见礼。 “三郎,这可不是在家,在这我可是大唐的长公主,长乐的姐姐,我可不会轻易地就这么让三郎把长乐给娶走了!” 清河公主李敬一眼就看穿了程处弼套近乎,撇开关系,站好立场的答道。 “对呀,对呀,我们可不会就这么让三郎轻易地把长乐姐姐(妹妹)娶走的!” 待着李敬这么一说,后边那些个娘子军们,一个个咿呀咿呀地叫嚷,挥舞着小手,摇旗助威。 “既然诸位姐妹,执意要难为在下,那就请各位姐妹出招,在下接下便是,只是请给为姐妹手下留情。” 这群姑奶奶一定要来,程处弼也没有办法,大唐闹婚无非就是一些催妆诗、猜字谜的小游戏,要玩这些,对他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 怕只怕,这些个姑奶奶没完没了,到时候耽误了吉时,就不好办了。 想到此间,程处弼暗下将手放到背后,给李震、房俊两人打好手势,让两人趁机行事,绕过这群姑奶奶,闯入她们身后的房间。 “妾身既是长乐的姐姐,又是你三郎的嫂嫂,这样,姐姐也不为难三郎,只出个最为简单的字谜,三郎可要听好了!” 李敬很有长姐风范的有礼有节,拱手行礼之后,再行道出。 “淮海又见水退时,双人换走阻碍石,月顶右手不见口,青年男女共此心,世上何物最懂爱。不知,三郎可猜出这中是哪五个字?” 猜字谜是古代经常玩的游戏,李敬这个题目还真算不上刁难。 “小弟猜:难得有情人。” 对诗词歌赋烂熟于肚的程处弼也无须经过长久的思考,片刻就回答了上来,并将其来意解释道。 ““淮”字退“水”加“又”即是“难”字;“碍”换“石”头加双人,即是“得”字; “右”去“口”顶“月”,即是“有”字;“青”共“心”字,则为“情”字;若问这世上何物最懂得情爱,当然是我们,是个“人”字。” “不知这五个字,小弟答得可对?” 趁着程处弼讲解转移这些公主们注意力的时间,李震、房俊也缓步从程处弼的左右两侧散开,慢慢向后边的房间靠拢。 第586章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正是,三郎所答分毫不差!” 李敬文雅一笑,螓首轻点,退到后边,她本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能够难住这个文采斐然的夫弟。 “多谢嫂嫂高抬贵手!” 见李敬退后,程处弼松了口气,也许这群娘子军们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缠,这一关兴许还是比较好过的。 “既然三郎解答了清河姐姐的谜题,那就请三郎再来回答我的题目!” 但清河公主李敬退下之后,紧接着襄城公主就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那就请襄城姐姐出题。” 程处弼翻了白眼,立马那自己之前那个可笑的念头掐死,是自个想得太简单了,这些个从小锦衣玉食、刁蛮任性的姑奶奶们哪里有什么好人呐 “久闻三郎文武兼备,乃是父皇御笔钦定的我朝第一俊彦,既然如此,妾身心想,区区一首催妆诗,对三郎而言,应当不在话下?” 襄城公主狡黠一笑,抬高程处弼,然后下套道。 区区一首催妆诗就想为难满腹经纶的本公子,没个千百号人,本公子肚子里那本《全唐诗》你们炸得干嘛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程处弼也没有丝毫地谦让和迟疑,张口就来。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好诗!” 程处弼顷刻成诗,可让襄城公主吓了一跳,这程处弼果真腹华经纶,正蹙着黛眉想着从诗中用词再对程处弼刁难一番。 “这般说来,三郎是打算做那画眉之人,亲手为我那长乐妹子” “李震、房俊,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这时,却突然闻得身后的公主们慌乱尖叫。 “三哥,快点呀!” 原来,李震、房俊两人趁着这些公主们不留神,早就飞步跨入了台阶上,两人一左一右拉开大门,向程处弼呼喊,并忍受着那些反应过来的公主们的厮打、拉扯。 “好兄弟!呼,这一关终于给过了” 趁着此间,早有准备的程处弼也是健步如飞,疾风般地冲刺入房,反手将房门一关,靠着房门上长呼口气,心里默默地为李震、房俊悼哀。 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是出此下策了。 尤其是再瞧见襄城公主后边那些个排排坐、一个个蓄势待发的公主们,他只能这般行事了,不然每个姑奶奶来上一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进入房间把丽质给接出来。 正在程处弼准备唱着山歌,吹着口哨,兴致极佳地走入房内的卧室时,两个小屁孩挡住了他的去路。 “稚奴,你也准备阻拦姐夫?” 对付小屁孩,程处弼可没有之前在外边的那般客气,冷着眼就往其中那个稍大的小男孩瞪去。 “稚奴才不会阻拦姐夫呢,长乐姐姐这房内一千只千纸鹤还是稚奴亲手为长乐姐姐制作的呢,稚奴是真心祝愿姐姐姐夫能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的,可姐夫” 被程处弼这么一瞪一喝,未来的唐高宗都快要急红眼哭了,委屈着声气,可怜巴巴地指着卧室内高挂着的千纸鹤解释道。 “多谢小稚奴的一番美意了。是姐夫不好,是姐夫误会了小稚奴,姐夫很喜欢。” 探首往卧室一瞧,数十串大红的千纸鹤悬空流转,绕是程处弼也不得不为小家伙的真诚和孝顺而感动,蹲下身子,轻轻地摸着李治的小脑袋,亲切地保证道。 “姐夫一定会与你姐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的,相信姐夫,好不好?” “不过,姐夫,稚奴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想请姐夫答应。姐夫能不能再教稚奴做一些小玩具,稚奴以后也想经常给小兕子做?” 在程处弼的安慰下,李治很快地就笑开颜了,满怀期待地向程处弼述说着自己的心愿。 “好,没想到稚奴还是一个懂事的好哥哥!” 程处弼高兴地摸了摸李治的小脑袋答应了下来,又转向李治身旁那个双眼清澈灵动、肌肤白亮若雪,活泼可爱、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亲昵的问道。 “小兕子,那你呢,你想姐夫满足你什么心愿?” 小女娃,名叫李慧,字明达,小名兕子,封号晋阳公主。 “小兕子想要一个好大好大好大好大,和小兕子一样大的布偶娃娃!” 可爱的小女娃眨巴着那比星光还美的纯净小眼,蹦蹦跳跳地将自己那短小的手臂凌空化开,天真的淘淘乐叫。 “小兕子,你抱得动吗?” 程处弼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煞有其事地正经对待这可爱的小公主问道。 “抱不动但小兕子可以让稚奴哥哥抱呀!” 想到自己根本就抱不起那么大的玩偶,小公主那灿胜星辉的眼眸一下就灰暗了,不过那聪慧的眼眸往旁边的李治身上一转,又变得无比的灿烂。 “好,姐夫给你做!” 听着李明达这么小就开始懂得怎么坑李治了,程处弼更是觉得可爱,轻捏着这纯真浪漫的小公主那粉润的小脸蛋。 不愧是继丽质之后,李世民最为疼爱的公主,果真从小就聪慧过人。 搞定两个小家伙之后,程处弼终于走到了卧室前,站在室帘前的程处弼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只要撩开这张帘子,进入这件卧室,他就可以见到丽质了。 他不知道,撩开这张帘子之后,映入眼帘的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第587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所有人都知道女人最美的那一刻,便是在穿上婚服的那一天。 黑若乌木的秀发再也不是少女般的飞丝若瀑,而是云霭层层地盘叠成人妇的发髻,两边插着金色的凤凰衔食红宝石步摇,再以六支白玉牡丹钗左右固定。 那天生丽质的绝世容颜,也非同平日里的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黛眉轻描云烟,玉颊淡扫胭脂,粉唇微点朱红,就是眉心额前也贴上了彤红的牡丹花钿。 流光溢彩的婚裙总是能带来无与伦比的美妙效果,双臂之上精美的凤凰于飞金丝刺绣大大方方地展示着女主人的天赋高贵。 心口处象征永恒爱情的“永恒之心”蓝钻魅力绽放、优雅生辉,在高贵之上更添雍容。 裙身尽绣鸳鸯石榴图案,将浪漫与喜庆完美结合,不仅飘逸迷人又庄重典雅,还能平添温婉的娇艳之美,梦幻般的小花点缀在腰部,点缀着那盈盈一握的纤细。 裙摆上,极具贴身的剪裁在方寸之间展现女子万千风华的同时,将朵朵绽放的大红牡丹团团围绕在百子百福的花样上,美艳却不低俗,风韵且以喜庆。 精致美好的金丝红靴修饰着那小巧玲珑的金莲,细白的足背浅露微微,沐浴春华,飘渺朦胧。 原本就倾国倾城的姿容,在今日的梳妆打扮之下,更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为何零落到人间”! 但见李丽质这一身婚服环保的原谅色,即使在当初送嫁衣绸缎来时早有心理准备程处弼还是不得不仰天对着这万恶的旧社会树起大大的中指! 这也是唐朝婚俗中,也让他恶心的地方,因为唐朝女子的嫁衣是绿色,这也是“红男绿女”这一成语的由来。 “这么了,弼郎,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质儿今天不好看吗?” 见着程处弼瞪眼蹙眉地站在榻前自个在那嘀嘀咕咕的,李丽质慌乱地要来侍女月儿手上铜镜,打量起自己的妆容,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忧心地看着程处弼。 “好看!当然好看!质儿,牡丹如面,烟柳作眉,美不胜收,怎么可能不美呢!” 深感幸福的程处弼深情地凝视着李丽质,柔声的赞叹道。 他程处弼哪里是不满李丽质的姿容,如此绝美的娇娘,他恨不得立马就将其就地正法,只是憎恨这万恶的旧社会的渣习俗 “三郎,你怎么还不快些,等下还要绕行长安城呢,难道你想耽误吉时不成!” 瞧见着程处弼许久没从房间出来,清河公主李敬也着急走如了房中,来到了卧室。 她是长乐的大姐,按照礼仪,她应该把长乐牵引到前厅,交到李二陛下的手上,然后再由李二陛下交给程处弼的。 “差点忘了,那就请嫂嫂快些将丽质带到前厅!” 程处弼呵呵做笑,挠了挠头,退出了卧室。 “贤婿呀,朕今天可就将质儿托付给你了,你小子可一定要好生待她!” 喝好程处弼呈上的茶水后,李二陛下将长乐交到了程处弼的手上,狠狠抓住程处弼的另一只手,一字一顿,字字深情的警告。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照顾好丽质,绝不会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程处弼紧握着李丽质的手,再次向李二陛下情真意切地进行保证。 “质儿呀,你嫁到程家之后,可就是程家的媳妇了,一定要像你清河姐姐一样,好生侍奉双亲,操持家务,照顾好处弼,可千万不能恃宠而骄,肆意妄为!” 长孙皇后也拉着李丽质的另一只手,言语恳切的“警告”,说着说着,那止不住的泪水便哗啦啦地往下落。 对于这个女儿,她亏欠得太多了,女儿气疾的毛病,便是落得她的遗传,所以从小就分外的怜爱。 这女婿品貌兼修且文武全能,更是一手岐黄之术将她与女儿的病治好,现在女儿倒是嫁了个如意郎君。 可她是真担心,她女儿虽然和清河一样是公主,但却是嫡长公主,而且是深受陛下宠爱的嫡长公主,同时她所相配之人,也是大唐最为优秀的俊彦。 “女儿谨记母后教诲,一定谨守妇德,好好相夫教子!” 蕙质兰心的李丽质,也连连搭着长孙皇后的手,点头肯定的回道。 “恭贺将军大人与公主殿下大婚,祝将军大人与公主殿下,新婚燕尔、百年好合!” 刚出代国公府,护卫在府门前的左卫亲府将士就在段瓒、李伯瑶等人的指挥下,扬声高吼,气势雄展。 “这” 李丽质愣了一愣,忽而释然,美眸流盼,柔情似水,朝着程处弼嫣然巧笑。 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禁军将士前来迎亲,大唐开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军队迎亲的首例,而她是第一个让禁军迎亲的公主。 动作统一的手持陌刀,明亮威风的明光战铠,整齐划一的行军列阵! 李丽质知道,这支禁军不是普通守护她父皇安危的左卫禁军,而是由自己的爱郎并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一手训教,是曾在北疆“封狼居胥,登临瀚海”的大唐第一精锐! 她为他的出彩而骄傲,更为他对自己的用心、对自己的在意而自豪。 正如程处弼对她所说的,他会给她惊喜,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打道回府!” 待李丽质登轿之后,程处弼悦然地翻身上马,调度着人马出发。 但这次人马不是原路返回,而是绕远路,绕行长安城,这本来也是公主出嫁的规矩。 正因为这个规矩,所以他才想以左卫禁军迎亲,风风光光地把丽质娶进门! 第588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风送喜,府门次第,经过一番山长水远的绕行之后,车驾终于又回到了怀德坊前门列双戟的程府。 一袭新衣的程咬金与崔夫人,站在大厅里,既有喜悦又带有紧张的向着府门望去。 虽说在程处弼面前,程咬金把牛皮吹得呼呼作响,说什么李丽质嫁到程府之后一定把李丽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但真到了这个时候,程咬金也紧张得不行,李丽质非同一般的公主,而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嫡长公主。 公主嫁娶是为尚,不是公主嫁到他们程家,而是他程家的儿子尚皇家的公主,若是李丽质真要让他以君臣之礼相见,他也是无可奈何。 李丽质登下婚车之后,便在侍女的服侍下,踩踏在门前早已铺好的五个布袋上,通过布袋的传递而上前,并跨过火盆,迈过门槛,进入府中走向大厅,而程府在门前等候已久的侍女们就开始扬天撒下粟子、豆子、麻子、麦子、稻子等五种谷豆粮食。 跨火盆,取意“红红火火”,是希望夫妻之间将来的生活像火一样越烧越旺。 传袋,是因为结婚这天,出了家门后新娘的脚是不能不沾地的,由布袋置于地上,让新娘从布袋上走过,走过的布袋移到前边,一个一个传递,取“袋”“代”谐音,意为“传宗接代,代代相传”。 用五只装承五种谷物的布袋,既符合五行五德,又有女子出嫁到此府从此府上“五谷丰登、五福临门”之意,当然五谷中都含有“子”字,同时也象征着多子多福。 李丽质没有直接让侍女讲布袋垫往婚房,而是先垫到大厅,却没有直接迈过门槛,行至门槛前的台阶尚,便在程咬金与崔夫人的面前轻轻跪了下来。 “儿媳李丽质拜见公舅慈姑!” 李丽质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在府内外上下的喧闹声和奏乐声中,显得非常之渺小,却很清晰,听在她自己心里很清晰,听在程处弼耳里也很清晰,听在程咬金、崔夫人夫妇的耳里也同样清晰。 身为大唐的嫡长公主,她根本用不着跪程咬金、崔夫人,但李丽质知道,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程处弼,她都要跪下。 长姐清河公主已经为她开了一个好头,没有住在御赐的清河公主府上,而是住在宿国公府上侍奉双亲,在宿国公府门列双戟用为公主府门仪仗。 如果她不先向程咬金夫妇行子弟礼,那么丢面子的不是皇家,不是父皇,不是公主,而只是她李丽质还有她的母后长孙皇后,是她没有清河姐姐那般知礼懂礼,他人也会认为是她母后没有教育好她。 而且,李丽质也知道崔夫人对于她的身份有抵触,只是碍于父皇的赐婚,崔夫人才没有多说什么。 在外人看来,大唐嫡长公主的身份是尊隆至极,能够娶得公主是光耀门楣,几世修来福分,但李丽质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位出身清河崔家的贵妇看来不仅没有加分反而还有减分。 因为自己的母亲出身鲜卑皇族,并不是血统纯正的传统汉人,在她们看来,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同样血统纯正的七宗五姓女来得高贵,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的母后在出嫁之时反复告诫自己的原由。 见着长乐公主跪于地上,程咬金起初有些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恢复到他大混人的呵呵憨笑,这个媳妇还是很懂礼数的,没有让他老程下不来台,但他也没有立马让李丽质起来,而是看向了身旁的崔夫人。 毕竟在这个家,他夫人才是老大,李丽质到底如何,还要看他夫人满不满意。 崔夫人也是凤眉带喜,微微笑了笑,故作嗔怒向程处弼喝道:“弼儿,还不快将你媳妇拉起来,可别耽误了吉时!” 李丽质这一跪,让她心间对李丽质的最后一丝芥蒂也消除了,此时跪在她面前的,不是大唐的嫡长公主,而是她程家的媳妇,只是她儿子的妻子。 “多谢父亲、母亲!” 程处弼心里的那一块石头也完全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弥漫温馨的热流在温暖心田。 世人皆知,婆媳关系是世界上最难相处的关系之一,他之前也同样担心着李丽质的身份对未来婆媳关系的影响,丽质给父亲、母亲的这一跪,很好地消弭了父亲对她身份的担忧,还有母亲对她身份的芥蒂。 他心中对丽质的爱意也更为浓重了,因为他明白,丽质这一跪,不仅仅是为了证明她对自己的爱意,更多的是跪给那些外人看的,她要告诉所有人,她李丽质嫁到程府之后,无论是生是死都是他程府的媳妇,是他程处弼的女人。 从前院到了程处弼的小院之后,并没有直接前往程处弼的房间洞房,而是在程处弼卧房的旁边用青布搭成的青庐中行拜堂礼。 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礼异》记载,“北朝婚礼,青布幔为屋,在门内外,谓之青庐,於此交拜”。 青庐,这是南北朝时期北方民族成亲时的风俗,至唐初有此风俗,拜堂有在“青庐”中举行的,所谓“青庐”就是在住宅的西南角“吉地”,露天设一帐幕。 到了青庐,李丽质的脚就终于不用踩踏布袋,而可以下地从特备的大红羊毛地毯上踏入青庐之中。 第589章 青庐结亲,烟花为证! 青庐内,设一张供桌,上面供有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供桌后方悬挂祖宗神幔。 程处弼与李丽质分别以“女东男西”礼,站在青庐的西东两侧。 主持婚礼的房宰相,站在西侧角高声颂唱: “一拜天地!” “二拜先祖!” “夫妻交拜!” 唐代婚礼不是我们通过所认为的拜天地、拜父母、相互交拜这三拜,在正式的拜堂礼中,新婚的这一天,是不拜父母的,而是等到新婚第二日才正式拜见父母。 而夫妻交拜也不是我们理解的夫妻一起拜,这是有先后顺序的,是女方先拜,然后男方再回礼对拜,这才是真正的王道、夫道、正道,以夫为天,夫为妻纲。 为什么“天”字不出头,而“夫”字出头,因为在古代女人的礼仪上,丈夫就是女人的天,丈夫比天还要大! “礼毕,上饺子!” 行完“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的拜堂礼后,房宰相让两边的侍从侍女将两人扶起,而后一边的侍女则呈上一盘没有丝毫热气的饺子送到李丽质的面前。 为什么上冷了的饺子呢? 其实并不是冷了的饺子而是这饺子本来就不是熟的,也不是故意恶搞李丽质,而是唐朝的习俗。 这饺子名为“子孙饺”,只能由新娘吃,而且新娘一边吃还要回答询问:“生不生?”(因为饺子本来就是生的)而新娘则回答:“生”,取“生子”谐音。 “咬一点点就行了,讨个吉利而已,别吃多了坏肚子。” 程处弼关切地维护着李丽质,对于这些唐朝的恶俗,总之他是不怎么喜欢,本来天气就不好还吃这么生冷的东西,能不能生子,可不是看这些鸟习俗,关键是他与李丽质之间的团战配合。 “没想到你小子还知道关心你媳妇,那这就礼成,快快把你媳妇送入洞房,可别让她给冷着了!” 房宰相也不是那般死板的腐儒,妻管严的他对程处弼的行为也深为认可,也就由着李丽质只吃上一小口就算了,笑呵呵地让程处弼将李丽质送入婚房。 程处弼抬头一望,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怡然一笑,用着左卫独有的手势,将李震命令出去。 婚礼,古名“昏礼”,因为古时于黄昏举行,取其阴阳交替有渐之义。 “这是什么声音!” 就在房宰相说完“礼成”,婚礼正式达成之后,不过一会,青庐之外,就响起了轰隆隆若天雷一般的滚滚响动,吓得青庐内之人,立马从中跑出。 “天上那是什么光芒,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男人们多半是被那光芒的奇异给困惑住了,理性的他们不知道这光芒是如何而来,又是如何消逝的,它的出现又象征着什么。 “快看呀,好美的光芒,五颜六色的,比星光还要美!” 但女性们却多半为那绚烂而唯美的光彩所着迷,感性的她们可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象征意义,她们眷恋着这光芒比星光还要来得美丽。 “这是” 出帐的李丽质也为这神奇的光芒所痴迷所困惑,但再看到身边男人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然轻笑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亮丽着美眸布满了期待地抬望着程处弼。 “这是烟花,也称烟火,这就是为夫许诺给你的礼物,好看吗?” 程处弼垂首浅笑,恬淡地说道。 制作烟花并在婚礼礼成时,这就是他交代许敬宗安排给李畋的私人任务。 若问这世上最美丽的烟花出于何处,而必定是出于“东方烟花之乡”——湖南浏阳! 若问湖南浏阳的烟花源于何处,则是源于花炮祖师——李畋! 李畋,江南西道袁州府上栗麻石人氏,今湖南省浏阳醴陵上栗交界处麻石村,生于唐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四月十八日,其师为药王孙思邈。 既然来到了唐朝,如何不能加快进程让这一传奇之物,提前面世,成为大唐最美的景观,作为他与李丽质成婚的见证! “嗯嗯!这是丽质看过的最美的光辉,比星光还要唯美的光辉!” 烟花的灿烂,可以让任何一名少女为之倾倒,就是李丽质也同样不能俗免,绝美的容颜上夹带着幸福的彤红,满心甜蜜地偎依在程处弼的怀中,凝望着天边浪漫的光彩。 被这盈天璀璨的烟火吓住了的李二陛下,还以为这突然出现又立马消逝的光辉,是什么荧惑之类的天命不详之兆,吓得冷汗滚滚,至让李全驾着自己的御驾去请袁天罡牛鼻子入宫。 待从袁牛鼻子口中得知是程处弼让其师侄李畋特意为李丽质准备的烟火礼物之后,也是左右不是的啼笑皆非,大骂程处弼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事先请示他,但心里却又为程处弼暗下为女儿准备的惊喜而高兴。 放了近半个时辰的盛大烟火,终于在最后的光点消散之后而落幕,李丽质也心意圆满地被送入了新房之中。 但对于程处弼来说,他的苦难还没有结束,此刻他还不能入洞房。 有婚礼,就势必会有婚宴,他程处弼还要随着程咬金崔夫人去前院、后院向到场参加婚礼的宾客们敬酒表示感谢。 第590章 情感,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宿国公府,前院。 虽然很不情愿,但程处弼也只得在程咬金的催促之下,到皇子那一案群,去向李承乾、李泰他们敬酒,没有办法,关系再差,大舅哥毕竟是大舅哥,人家总该是把妹妹嫁给你了。 “虽然孤之病症,你并不能根治,但按你的方法调理之后,孤之病症确实好了许多,这副《洛神赋十三行》,送给你作为贺礼!” 李承乾也并非程处弼所想的那般冷淡,脸上也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站起身来与程处弼碰杯推盏,并命身旁的侍从将一副字帖呈到程处弼的身前。 虽然他没有成功招揽到程处弼,而且也因为程处弼打死他心爱的男宠而忌恨,但对于程处弼帮助他治理足疾还是心存感激的,尽管没有根治,但至少因为程处弼的治疗,他可以正常地走路了,虽然还是有些跛足,但对步姿并不是太大的影响。 “太子殿下,这礼” 程处弼没有去接那幅字帖,并不是只有现代喜欢收藏古董,古代东方人也喜欢收藏古董,在古董字画界首推的就是“二王”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字画。 而这贴《洛神赋十三行》,便是王献之的得意之作,体势秀逸,笔致洒脱,清代的杨宾的《铁函斋书号》更是将此帖推为“小楷第一”,认为“字之秀劲园润,行世小楷无出其右”。 按照大唐的市价行情,这本字帖几乎可以卖到两三千金,也就是二三十万贯! 按着自己与李承乾的“交情”,这份礼物,确实有些贵重了 “照顾好孤之妹妹!” 李承乾的嘴角抹过一丝笑意,他清楚程处弼知道这副字帖的价值了,但答言没有收回,而是冷声轻喝一句。 “多谢太子殿下!” 程处弼愣了愣神,嘴角苦扬,接过了侍从手中的字帖,原来这本字帖是看上丽质的面子上才送给自己的。 等到小胖子李泰的时候,这小胖子还是和当初一样的趾高气扬,什么也不说,粗蛮地就和程处弼碰了个杯,把酒小抿一口,就随意地放到了案头,那架势比李承乾这个太子还要牛逼,看得程处弼恨不得再次给这小胖子的脸上再狠狠揍上一拳,让他知道什么是花儿别样红。 “程处弼,这副《笔阵图》,是孤之妹妹最喜欢的笔帖,你代替孤转交给她!” 但接下来的一幕,程处弼却没有意料到,小胖子李泰却从侍从的手里拿过一副字帖一如之前霸蛮地强按到程处弼的手里,言语冷漠却又别扭地带着丝丝温情。 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笔;六艺之奥,莫重乎银钩。 《笔阵图》是论述写字笔划,阐述执笔、用笔的方法的字帖,由卫夫人所撰写,虽然这本字帖没有之前那本王献之的《洛神赋十三行》值钱,但也是可上千金的难得之作,因为卫夫人是王羲之的老师。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本字帖是李丽质最喜欢的字帖,既然是李泰所说,就势必不会有错。 “多谢越王殿下!” 程处弼趣笑着摇了摇头,将字帖转交给了跟在身后的房俊。 虽然李承乾、李泰两兄弟对自己的感觉不是很好,但从这两幅与女性有关而价值千金之上的字帖来看,对于丽质这个亲妹妹这两兄弟却是好得没什么话说。 程处弼也可以理解,这应该是丽质从小遗传了长孙皇后气疾的关系,所以这两个哥哥对从小生患绝症的妹妹也同李二陛下一样都非常的宠爱,“特所钟爱”。 “去尼玛的贞观酒,好知道老子就不酿白酒了,到头来害得还是老子自己,呕” 即使早有准备大鱼大肉的垫好肚子护好胃,但程处弼还是受伤地跑到室外的凉亭,不停地呕吐。 要敬的酒实在是太多了,对上那些个下属还好一点,但今天到场的大员们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那些个和程咬金一同从瓦岗闯荡出来的兄弟,哪个不是酒精沙场、酒精考验的战将,就是自己有能喝白酒的先天优势是一条龙,也架不住这么多只恶虎的猛攻。 “给!” 一声若空谷幽兰般的莺啼,霎时传入了程处弼的耳廓,随之而来的是一只白皙如玉的纤手,纤手上拿着一块洁白的方巾。 “谢谢!” 程处弼也没看来人,接过方巾,就往嘴上擦,但闻上那方巾的味道时,他发现不对竟,这方巾上的香味同他身上所配的香囊的味道一模一样,立即便抬眼望向来人。 “武对不起” 但看向来人之后,程处弼又不知道如何说起了,他洋洋洒洒、能言万语的本事,都不知道藏匿在东南西北去了。 因为来人是武瞾,今天最不应该出现的人,也是今天他最觉得亏欠的人,今天李丽质有多幸福,武瞾的心里就应该有多苦。 “这是蜂蜜水,醒酒的。” 武瞾轻摇螓首,那绝美的容颜上,还带着尚未完全干涸的泪痕,但她此刻却微微巧笑,将手上的茶杯递给程处弼。 “谢谢。” 程处弼用蜂蜜水漱了下口,又饮下一些,感受到心田的温暖,此刻他的面庞上更显愧疚。 “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曌儿都知道” 武瞾螓首猛摇,玉容上总想展示出笑颜,但泪水却若开洪的堤坝一般,止不住地往下落。 李丽质是嫡长公主,也是他的正妻,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不可比拟的。 “等我征伐高句丽归来,我一定也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我程处弼说到做到!” 再也忍不住的程处弼,一把将武瞾强搂到自己的怀里,一字千金的承诺道。 武瞾没有说话,只是依靠在程处弼的怀里,轻嗅着这来之不易的温存,虽然还有泪水滑落,但她的玉颜上却渐渐绽放笑容。 这才是她明知道自己会受伤却还是央求父母带她来程府参加程处弼婚礼的原因,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程处弼心里有她的答案,程处弼心里有她,这就足够了 第591章 这万恶的旧社会! “三哥三哥,咋这时候才来,兄弟们都等你半天了!” 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安慰好武瞾后的程处弼,终于可以放宽心地吹着口哨往自己的小院里晃荡而去,但一进小院,程处弼就傻眼了,李震房俊那些个活宝东倒西歪地瘫靠在自己的小院里,一个个面红耳赤、酒气熏天的。 “这么冷的天,你们这些个活宝也不怕冻坏,倒在哥哥的小院,等哥哥干啥呢?” 看着搂着尉迟宝琪脖子呵呵傻笑的房俊,程处弼也是好笑,走到当前,蹲下问道。 “干啥,当然是闹洞房啊!” 房俊一拍地板,笑口咧咧,就要从地上爬起来,连带着几个活宝也闹腾起来,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但没个几下,这几个活宝就各自东倒西歪的滑滚在地上,没个几秒就鼾声四起。 “来人呐,给本公子把李公子、房公子、尉迟公子他们送到客房去!” 看着这些个滑稽可爱的活宝兄弟,程处弼摇头好笑,向着院外一声吆喝,就这酒量还想着闹腾他和丽质的新婚也不知道,这些个活宝们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程咬金经常和那些个老流氓们拼酒的缘故,家丁们来得很快,看到这场景也习以为常了,动作非常熟练,两人成组,两个架上一个,轻车熟路地就往客房方向走去。 “这些个活宝” 看着哪些个活宝们被架走,那嘴里还在嚷嚷着要闹洞房,程处弼笑骂了一声,就准备推门往房里去,辛苦劳累了一天,终于苦尽甘来,等来这最后的幸福时光了。 “我去小稚奴,小兕子,你们两个怎么又在这!” 看到那两个小亲王、小公主,又在房内,程处弼人都不好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入个洞房,怎么都这么艰难 “姐夫,我和小兕子是父皇请来给姐姐压榻的!” 虽然对程处弼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很害怕,但李治还是很有底气地挺直小身板,向程处弼宣誓着是他父皇的旨意。 压榻,古代婚庆习俗,在现代也有不少地方保留这一习俗,让小孩压榻,也有延续子孙的吉利说法。 “妹夫的” 到这个时候了,程处弼才懒得管什么李二陛下、李三陛下的,骂咧一句,一手搂起一个就往婚榻上放,嘿嘿笑道。 “现在这榻也压了,小稚奴、小兕子,你们两个小家伙是不是该出去了?” “啥?姐夫,这就算压完了?姐姐,这样不符合礼数?” 被程处弼这么轻便地一搞,李治就算再小当然也知道,这是在瞎糊弄。 李丽质也不答话,就捂着嘴嗑嗑做笑。 “姐夫说压完了,就压完了!小稚奴,是不是不想姐夫以后给你做东西了!蒹葭、羽绾,送客!” 这个时候,就是天王老子程处弼也不会管,很不客气的就威胁过去。 “姐夫,你说什么都对!” 一听程处弼拿这个相威胁,墙头草李治立马就把李二陛下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不带蒹葭她们过来,就自觉地从榻上跳下来,把小兕子也抱了下来,在蒹葭她们的看护下,出去了。 “月儿,你也可以出去了!” 对着很不懂眼色,还在新房里忙东忙西的侍女月儿,程处弼也是冷声地吩咐一声。 “月儿,还要留下来服侍公主呢!” 月儿很认真地点头答道。 “公主今晚就不用你服侍了,有本驸马就成了。” 程处弼哪里会管怎么多,强拉硬推地就把月儿给哄了出去,顺带着把门一关,把门栓也锁上了,把周围窗户上的锁扣也看了一看,确定都锁好了。 “丽质,现在就只剩下你和夫君了,你看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 确定一切都ok之后,程处弼笑得和灰太狼似的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的走向了李丽质,李丽质也很配合地羞红着脸,躲开程处弼的视线。 看着这般程处弼那只野狼在心里猛嚎,一把拦腰抱起李丽质,就准备往榻上丢。 “快快放我下来,都还没有喝合卺酒呢!” 李丽质明显的愣了愣,再一警觉,连忙翘着小腿,不断地挣扎。 “尼玛” 程处弼暗下再吐槽一声这万恶的旧社会,只能再把李丽质放下,拿起两个用红线连接的葫芦瓢,递给李丽质一个,皱着眉头再喝起酒来。 合卺酒,就是我们现代的交杯酒,卺,一种瓠瓜,味苦不可食,俗称苦葫芦,多用来做瓢。 在古代,结婚时人们用它作盛酒器;合卺,始于周朝,为旧时夫妻结婚的一种仪式。 仪式中把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而又以线连柄,新郎新娘各拿一瓢饮酒,同饮一卺,象征婚姻将两人连为一体。 喝完合卺酒之后,又进行了合髻礼,就是两人一人剪下一缕头发,一起打成结,用香囊包好,这就是古代“结发夫妻”的由来。 “现在总可以了” 由着李丽质把礼数都做完之后,程处弼终于没了耐心地问道。 “嗯” 李丽质垂着脑袋,声音应地比蚊子还要小。 狂喜的程处弼一把抱起李丽质,就往榻上放,二话不说,就开始解李丽质的婚服。 “应该由丽质来侍奉郎君的” 李丽质羞红地把脸偏开,小声地羞赧道。 “没事,郎君来服侍你也一样!” 心急如焚的程处弼哪里还管那么多,等李丽质那慢条斯理地慢慢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592章 洞房花烛夜,也是要读书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郎君,请等一下” 就在程处弼要去解开李丽质的婚服之时,李丽质突然作手一挡,推开了程处弼的手掌。 “又怎么了” 这让程处弼很是恼火,在这万恶的旧社会里,怎么要行周公之礼就怎么的艰难呢 “这个” 李丽质羞涩地闭上了眼睛,探起玉手往红绣鸳鸯枕下边摸寻,慢慢摸出了一方洁白的方巾,垫到了榻上。 我去,贞洁帕!这可是好东西呀! 程处弼忽然感觉这万恶的旧社会还是有那么一点人性的,至少在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是存在信任的。 不像在以前的那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崩塌到了极致,就是有膜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得花了两百的补胎钱,要想真找到个原装的,可能都要到幼儿园去排队。 但在这个社会,真的就一定是真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你又怎么了” 等李丽质放好洁白的贞洁帕之后,程处弼松了口气,又准备重新点燃战火,他又再次被李丽质的手给挡住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母后说行周公之礼前,还要看这个” 李丽质结巴着嘴,慢腾腾地又从枕头下边摸出金装的一本纸书来。 “啥?还要看书!” 程处弼也是发懵了,他可从来不知道古代洞房花烛夜还要读什么书的,这尼玛,春宵一刻值千金,都火烧眉毛了,谁他娘的还有什么鬼心思看书呀。 程处弼可不管那么多,接过手来,顺手就把书一丢。 “这不是一般的书,母后说行礼之前,必须要看” 李丽质慌忙地又把书拿了回来递到程处弼的面前,但至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是闭上的,她的脸也都是彤云密布的,连声音都透着几分红晕的羞赧。 难道这书里有什么皇家的秘密? 程处弼将信将疑地接过书来,打开浏览,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这书里还真是皇家瑰宝,整本书里都是研究男女双修的武功秘笈,没有心法口诀,全是人物描绘的武功招式。 怪不得李二这货生孩子跟下蛋似的,生了一打还多的公主,原来他娘的天天研究些这玩意! 房中术呀,瑰宝呀,这也是博大精深的东方文化当中的精粹呀! 可惜东方自个没有发扬光大,到是让东瀛当成了至宝,成为了发家致富的第三产业! “质儿呀,你是不是背着为夫偷偷看过这东西了呀?” 看到这皮薄的李丽质,程处弼不禁逗笑着挑逗她,戏谑地询问道。 “没有” 李丽质的声音几乎都没有发出来,就只剩口形,说间就紧闭着眼,翻身像鸵鸟似的,一脸栽进了枕头下。 “害什么羞呀,这房中之术,本来就是延续子孙、传宗接代的瑰宝,有什么好害羞的呀” “再说了,你既然说要看这本书,但这房中之书,本来就是两个人看的,你总不能只让郎君一个人看?” 见着李丽质这模样,程处弼哪里不知道她肯定翻看过,厚着脸皮继续挑逗道。 “嗯” 在程处弼的半推半依下,李丽质也只能是放开枕头,露出她那已红得发烫的脸颊,睁开她那双羞涩得水雾迷蒙的秀眼,依靠在程处弼的怀里,强撑着看那些羞人的图册。 “这书还真是神奇,只是,这画画之人的技术实在是太差,白白耽误了这本好书” 绕是深受东瀛爱卿动作电影熏陶司空见惯的程处弼也不得不对渊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东方传统文化,微微一硬表示敬意。 这尼玛的,太神奇了,上面有太多的神奇是他不曾领会过的! 只是这画画之人是按照东方古代的写意方式来作画的,不是按照现代风格的写实方式来作画的,对人物的描绘实在是太糟糕。 许多看过唐代仕女图、武则天画像、杨玉环画像的人,都会在脑海中萌生一个苍白的疑问,为什么古代的女人都长得这么丑? 那个女的是把唐高宗李治迷得神魂颠倒的武则天,那个女的是让唐玄宗李隆基给儿子戴原谅帽的杨玉环? 这尼玛都长得这么丑,连口都下不了,他们怎么还好意思抢! 其实不然,古代女性的画像,注重于小眼睛,小鼻子,连嘴都很小,这是画家故意为了突出了当时人们觉得美的部分,营造出一种娇弱秀美之感,这正是古代女性所追求的美。 他们追求的是整体的意境,而不会特别着重脸部的描绘。 “这是刑部侍郎阎大人特意为丽质新婚准备的” 虽然探讨这个很腻歪,但李丽质还是红着脸蛋,怯声声的说道。 这尼玛还是阎立本,阎大国手画的,看来这家伙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程处弼没有想到这本房中书竟然还是阎立本画的,这般着名的宫廷大画师还画得这么差 我丢!本公子怎么忘了!本公子还有一本更牛逼的神书! “质儿,郎君给你看看郎君准备的书籍。” 程处弼顺手向榻下故意一摸,实际上是向系统取出书籍,一本符合唐代要求,古朴雅致的精装书籍就呈现到了李丽质的面前。 “金瓶梅?兰陵笑笑生?流氓,色痞” 李丽质新奇地接过书,翻看几页,但见那比之前阎立本画得还要不堪入目的插画,彤红着脸不断地碎骂。 第594章 何以检阅,唯有阅兵! 当所有人都迷惑着程处弼怎么重复命令,难道要反复转换、乐此不疲之时,程处弼已经转身走向李二陛下拱手请以军礼,肃声请命道: “禀告大唐皇帝陛下,囯番监全体受训将官集合完毕,请您检阅!囯番监祭酒程处弼!” 没错,程处弼正在进行的,就是后世的阅兵仪式! 唯有阅兵,才能在和平时期,让君王感受到就算是在和平的时光里,军队也没有丝毫地懈怠,一样严格训练,一样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奔赴战场! 但阅兵并不是现代才有的,武王伐纣之时的孟津“观兵”,其实就是“阅兵”的雏形,古代的诸侯会盟其实也是“阅兵”的一种形式。 关于阅兵的严格记载,是记载在《左传》中,“(桓公六年)秋,大阅,简车马也”。 但阅兵在东方是在清朝之后才成为军队正规的训练制度,入关后,清朝规定,每隔三年在南苑围场举行一次“大阅”。 “好!好!好!” 所以,还处在大唐的李二陛下第一次看到程处弼组织出这般盛大的场景,只能被程处弼震撼得成为一个只会喊“好!好!好”的渣渣 对此,程处弼也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要是李二陛下突然蹦出一句“同志们辛苦了”,那他才要傻眼 “贤婿呀,还有什么招,赶紧亮出来!” 当然李二陛下也不是只会喊“好好好”,虽然他不懂怎么正式的回答,但也知道让程处弼继续接下来的行动。 “喏!” 程处弼昂首而去,俯瞰台下,拔剑高喊。 “稍息!命令!本祭酒命令,分列检阅,现在开始!” 紧接着台下的番将们,便在令旗的协调指挥下,按着之前入场的顺序,有序地组织退场,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校场之中,再无一兵一卒存在。 “这” 被程处弼这么一下弄得,大唐这些沙场老将们也是一个个摸不着头脑,他们还准备看大戏呢,结果这些人就这么消失了 “喝!” 但在全新的军乐之声重新奏响之后,终于有一队军士高喝着重新入场了,这是一组由一千番将组成的长枪兵方阵,他们统一穿着连环甲,双手持着长枪,右手至于腰间,左手于肩同高,踏着齐步,整齐地迈入了校场。 “向大唐皇帝陛下致敬!” 程处弼手持佩剑于心前,扬声令道。 “大唐皇帝陛下万岁!” 随即所有的番将都将目光聚焦在李二陛下的身上,扯开嗓子,放声高喊,声震云霄,气壮山河。 “好,好!” 李二陛下丝毫不像那些将军们被那声音一震连拢住了耳朵,那双手早已奋力地拧成拳头,兴奋地捶在腿上,炙热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些番将的面庞,傻乎乎地乐笑着叫好。 长枪兵走过检阅台前,却并没有从另一边的门出去,而是回归到他们之前站在校场上的位置。 紧随长枪兵后边的便是朴刀兵方阵,同样也是一千人,他们一手持着朴刀,一手举着小盾,踏着统一幅度的步伐,高喝着统一的声音,步入校场,也同样的向李二陛下致敬,高呼万岁。 其后长斧兵手持着长柄的两刃斧、大盾兵双手持着大于半身的大盾、步弓手持着长弓、步弩手持着大黄弩,四个方阵四千人,也依次有序地组织入场。 在这四个方阵入场后,接下来入场的便是穿着银光灿灿的明光铠,手持着宽大、锋利、重达二十斤的大刀的一千番将入场。 “陌刀!” 检阅台上的将军们一眼就喊出了那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寒芒的大刀的名字! 没错,这一千番将就是步兵陌刀阵,步兵之中的骑兵克星! 这一千人阵,程处弼全部是挑选之前在四夷之中指挥过五百人以上、千人之下的将官组成的,为了配合显示陌刀手的威武,他还特意从左卫借来了明光铠给他们充当行头! “啾啾!” 随着此起彼伏的战马长嘶之声由远及近,骑兵方阵终于映入了众人的眼帘,一千名枪骑兵,驾驭着统一的黑色战马,高举着长枪,平稳地驶入了校场中。 压轴登场的便是弓弩骑,同样也是一千人,统一右臂持弩、左手擎缰、背负长弓,驾着一色青葱的战马,向李二陛下致敬。 最后入场的,则是一色雪白战马,手持着陌刀,身着明光铠的陌刀战骑兵! 陌刀战骑兵,这才是大唐真正的精锐,是大唐力压诸夷的杀器! 这一千人,程处弼全部是安排千人以上乃至各个部族的大将或是部族之内的部落首领、君长、可汗,他们是整个囯番监中最为重要的学员,如今是大唐最为坚实的外族战力! 当先第一人,便是铁勒族契苾部的年轻可汗契苾何力,囯番监最优秀的学员! “大唐皇帝陛下万岁!” 为首的契苾何力,特别的兴奋,呼喊得特别的卖力,脸红脖子粗的,脸上、脖子上的青筋都快要蹦出来了。 因为祭酒大人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在这次检阅之后,他将以勋府左郎将之资成功入选祭酒大人的左卫,成为大唐第一精锐中的一员!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历史上他投奔唐朝之时,所授予的是左领军卫将军,与程处弼同级,比什么劳子勋府左郎将高出好几个级别 第595章 布军演武,李二演说! “稍息!立正!启禀大唐皇帝陛下,国番监全体学员分列演练完毕,请陛下批准进行军武演练!” 待军威严严的分列式演练完毕,所有的学员再次集中到校场之后,程处弼又移步到李二陛下的身侧,高声请命道。 一个只有分列式而没有战术演练的军演,是不圆满的,李二陛下也不能完全看出成效,既然要玩就要玩大的,一步到位。 “好,好,贤婿,你尽管去安排调遣好了” 李二陛下哪里清楚那么多门门道道,甩手交给程处弼去安排,他今天只是过来检验成绩的,至于怎么考试,怎么让他看到成效,那都是程处弼的事情。 “喏!稍息!命令!本祭酒命令,各兵种方阵依次进行军武演练!” 程处弼返身,再面瞰着校场内的全体学员,高声命令道。 转眼之间,风云涌动,各个方阵依次从校场中带离,只剩下长枪兵方阵列阵在校场一统。 “长枪兵演练开始!” “突刺!” 随着薛仁贵的宣令,严整排列的长枪兵们,迅猛地刺出手中的长枪,银白的枪尖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耀光,罡风猎猎,枪头的红缨在风中自豪地挥洒,比阳光还要来得火热。 “喝!” “穿透!” “喝!” “上挑!” “喝!” 枪阵演练之后,便向李二陛下致敬,统一带队离开了校场,已经等候多时的朴刀兵阵,踏着严整的步伐,填补了校场一统的空缺。 “朴刀兵演练开始!” “劈砍!” “横扫!” “砌就!” 一刀横起千层浪,一盾直抗万斤闸。 简洁而霸道的朴刀砍下千兆寒光,没有任何华丽的动作,只有最简单的劈砍、横扫、竖砌,但那在阳光下,连串滑落的汗水,却是奋力殊死的见证,若面前是敌人定会让他们血溅三尺! “弓弩骑演练开始!” “骑射!” 一千人的骑兵,排成一列,手持弩箭,一声令下之后,五十步之外的草人上已经全是密密麻麻的箭支。 “奔射!” 一声令下,千骑闻声而动,马蹄荡起,驱驰于校场之上,长弓摘下,只见乌云密布、箭雨如蝗,一百步之外的草人无一幸免。 “飞射!” 马蹄激荡,千骑如浪潮般后退而逐,手中长弓扬天斜抬,密布的箭支若漫天的花雨,飘飘洒洒点缀在两百步之外的草人上。 “陌刀骑演练开始!” “三里外突击横切!” “五里外突袭劈砍!” “十里外奔袭斩首!” 马嘶长鸣,踏蹄飞扬,只见校场里黄沙滚滚、扬尘飞飞,千匹白马流风似电般归于白点,白马之上的学员高举着手中雪亮的陌刀伴随着整齐的怒吼,或横行效武、或力劈华山、或钧力击斩,纵马纵情驰骋。 但凡是战马所过之处的草人,无一不草首飞天,降下漫天草雨,但那木架支撑的草身却没有收到半点的伤害,快、狠、准,干脆利落,这才是陌刀手的霸道威力! “稍息!立正!启禀大唐皇帝陛下,国番监全体学员各兵种方阵军武演练完毕,请陛下训示!” 待陌刀骑演练完,所有的方阵又重新归整于校场后,程处弼第三次整齐军队,向李二陛下报告。 李二陛下的脸上还荡漾着对刚才军演的震惊和心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在非战争情况下,展现出军队的强大战力,更重要地是这支军队马上就要成为他忠诚的军队,去为他征伐高句丽! 李二陛下长吁一口气,缓缓平复下躁动火热的心情,顺着程处弼的指示走到了检阅台的一统,环视着台下整齐威武的方阵学员,笑从心声,欣喜地说道: “自古天下,重东方而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生为何人,只因昊天。生而为人,则以谢天。昔三皇治世,五帝安民,夏承家国,商主社稷,周兴宗国,分封先德” 尼玛,李二这老货是不是高兴得傻了,这又不是朝堂,又不对面对从小饱读诗书的文武大员,和尼玛的一群蛮夷拽什么四字骈文、拽什么文言文,还特么三皇五帝夏商周都出来了 “咳咳陛下,他们都是蛮夷” 听着李二陛下正式而庄重的宣讲,程处弼表示无语得心都要碎了,走到李二陛下身侧,附耳低声地提醒道。 和一群才学会通用汉语的蛮夷拽尼玛的文言文,就是你说得再有文采,还不是对牛弹琴,人家还不是什么都听不懂 “呵呵” 李二陛下尴尬地皱着老脸呵呵发笑几声,掩过自己刚才的得意忘形,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大声的放起了白话。 “不管你们来自何地,不管你们原先是哪个种族的,现在你们的部族都是我大唐的领地,你们的子弟都是我大唐的子民!你们都已经看到了你们的部落,在朕的安排下衣食无忧,生活得很好,朕给他们” “严寒的冬天再也不是你们的追命期,你们的部落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因为冬天就带来噩梦般的死亡” 看着李二陛下声行并茂的倾情演说,程处弼也是有些佩服这老货,动之以情是最好的演说,人生来都是情感动物,从前的部落到现在的变化,就是最好的见证,最好的感化 第596章 精忠报国,居功至伟! “感谢皇帝陛下圣恩!” 在李二陛下情真意切地倾情演说下,校场内的番将学员们自发地单膝跪地,向李二陛下垂下了头颅与身姿。 拼得一身热血,只为一息土壤。 不仅仅是那些在历朝历代末年起义的东方百姓,就是草原上的蛮子们也是一样,他们袭扰边郡,也同样是为了生存,过了熬过草原上那寒冷的冬天。 现在李二陛下妥善地安排了他们的子弟,让他们得以在严寒的冬天也能够生存得下去,他们如何不真心心怀感激。 “快快平身!他们都是朕的子民,这些都是朕身为天子、身为天可汗,应该做的!” 见自己演说奏效的李二陛下温和抬起双手,让这些番将都起身,谦虚的自言,好生的赞誉。 “而你们,身为朕的勇士,你们也没有让朕失望,不仅学习得很好,懂得了君臣之礼,就是一身本领也没有懈怠!” “你们当中有人认识他吗?” 忽而之间,李二陛下话锋一转,指着台上的一名将领向台下问道。 台下有不少学员动容,也有不少学员嗫嗫自语,但没有人敢交头接耳,因为他们的祭酒大人在站台上盯着他们,当初在队列中讲话,他们可没少人吃过苦头。 “朕想你们当中应该很多人认识他,他就是曾经东突厥执失部的酋长执失思力!现在他是朕的妹婿,大唐的安国公、左领军将军!” 李二陛下把执失思力招到了自己的身侧,指着执失思力,向下边大声的宣布道。 “朕之前的那句话,不是一句空话,无论是东方原本的子民,还是从夷狄中并入的子民,朕都一视同仁!” “只要你们忠诚于朕,为朕效死,立下功勋,你们一样可以为官为将,拜勋加爵!” 动之以情之后,当然就应该是诱之以利! 而诱之以利,执失思力就是此刻身在大唐中的番将,最为典型的例子! 大唐正一品的国公,从三品的十六卫将军,李二陛下还将妹妹九江公主许配给了他,这样的待遇还不够成为典型,就没有什么典型可以树立了! 有了执失思力这一块最好的标榜,接下来就是跑出美味的猎物,让这群嗅到血腥的蛮子们去疯抢! 李二陛下粗蛮地扩大着嗓音,盛气勃发,向着台下的番将手指飞舞,唾沫横飞的疾呼道: “高句丽对朕不恭敬,藐视朕天可汗的威严,竟然不在新春大年之日入朝贡献礼品,朕很生气,决定亲征高句丽,你们愿不愿意追随于朕,为朕去征战高句丽,建立功勋!” “只要你们立下战功,官职、地位、财富、美女,朕一样都不会少了你们的,朕一定会给你们丰厚的赏赐!” “我等愿为皇帝陛下,出生入死、建功立业!” 被李二陛下一席话鼓动得心急面躁,一个个恨不得当下就冲到辽东的砍死他娘的几个棒子的番将们眼里散着炽热的光辉,昂着头颅,迎风高呼。 “好,好,诸位爱卿平身!” 扫过那些番将激动愤懑的模样,李二陛下眼里满是闪亮的星星,轻快地扬起双手,有了这一万人,他就可以控制那九万的两卫番兵,去成为他进攻高句丽的利器! “稍息!立正!启禀大唐皇帝陛下,国番监全体学员请愿向陛下颂唱歌曲、以铭心志,请陛下恩准!” 眼见李二陛下心满意足的模样,程处弼适时地第四次向他拱手,进行本次检阅的终章。 “恩准!” 心情大好的李二陛下,信口就答应了程处弼的请示。 “稍息!立正!全体都有,狼烟起,江山北望,预备,唱!” 一番整军之后,程处弼开始了,他在大唐担任正式音乐指挥家的生活。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万人齐音,霎时,一阵洋溢顿挫、气势磅礴的雄壮之声,从军营之中震荡升腾。 “好强大的肃杀之气,势若奔雷,气势凌人!” 李靖猛然睁大他那双平素半眯形似无神的眼睛,失声惊叹,这是他第一次从歌曲中听到我身所往、万人无惧的战场杀气!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不仅仅只有肃杀之气,有崇拜、有敬佩、有无奈、有追慕,还有满腔热血的豪气山河、金戈家国!” 李绩还是那张老神在在的清淡笑脸,但目光却是犀利得紧,言词也极为的精确。 “看来贤侄对这群番将极为上心,应该将前隋三征高句丽惨败和高句丽以前朝将士骸骨筑京观之事都讲述给这些番将知晓了” 这一次,他从并州入京,是为了参加五日后的太庙祭祀。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唐要让四方,来贺!!!” 唱至结尾,一万人的声音,响彻曲江,震得曲江山川颤动、江水激流,仿佛整个大地都地动山摇起来。 唱完过后,一个个学员,红脸粗喉,脸上满是身为大唐子民的骄傲,还有对高句丽妄图挑衅天朝上国的愤慨。 “好一个,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唐要让四方,来贺!!!贤婿,可真是居功至伟!” 李二陛下迎着唱完歌曲依旧豪情澎湃的程处弼,紧张地握着程处弼的手,哆嗦着手,兴奋地叫绝。 太兴奋了!实在是太兴奋了!这首歌实在是唱得太好了! 如果这首歌是从十六卫中任何一卫军士的口里唱出他都不会有这般的兴奋,因为这首歌是从这些番将的口里唱出来的! 程处弼是完全为他收服了这些番将的心! 第597章 装神弄鬼,谦卦大吉! 《礼记·礼运》记载,“夫礼,必本于天,肴于地,列于鬼神”。 《史记·礼书》记载,“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 东方之礼,最重莫过于祭。祭祀之用,敬先祖而告慰神灵,所共佑助。 长安城皇城,太极宫宫门之前的安福门街、长乐门街、承天门街以及皇城的顺义门景风门街,将皇城分割成八个方形小块区域,其中位于安上门以东、景风门以南的皇城之东南角区域便是太庙的所在地。 太庙。 黑灰色的汉瓦重檐庑殿顶俯瞰大地,藏青色的秦砖承载沧桑,朱彤色的雕梁画栋红而不艳,汉白玉石台基座洁白无暇,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庄重而深邃,肃穆而神圣。 太庙殿台之下,云烟袅袅,香案之上摆放着麞、鹿、麂三牲的太牢之礼,李二陛下虔诚地跪在他爷爷唐世祖李昞的神位前。 征伐,国之大事,不可不祭。 这一次,李二陛下不像他此前征伐薛延陀,需要掌握先机,出其不意地对其进行奇袭,这一次他要正大光明地兴天诏以命大臣、顺天意而讨不臣,因而祭祖不需要假手于其父李渊。 太牢,即古代帝王祭祀社稷时的最高祀礼,周监二代以马、牛、羊各一头为三牲祭祀,自清代以后以牛、羊、豕各一头为三牲祭祀。 但李二陛下以老子为先祖,尊道教为国教,自然要听从袁天罡的以麞、鹿、麂这道教之人喜爱的玉署三牲,作为太牢祭祀。 许多了解唐代历史之人都会存在疑问,为什么李二陛下这般的千古一帝的庙号只是“太宗”,而不是“太祖”,自李二陛下以后唐朝的皇帝都是“宗”? 因为“宗”是继承者,而“祖”是开创者。 若是开国之前开国之君的祖先们身份崇高,而以“祖”称,如李二陛下他祖父李昞是北周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他曾祖父李虎是西魏八柱国之一、太尉 所以李二陛下他老爹李渊一登基,就追谥他曾祖父为唐太祖,他祖父为唐世祖,而唐高祖的身份肯定是定在了开创大唐的他老爹的身上,到了他这里,就只能是称“宗”。 李二陛下接过袁天罡递上的三根贡香,双手捏于心前,目严面正,昂声祷告: “臣世民谨祭昊天大帝、列位祖上的在天之灵,自两晋南北朝以来,宗室争权、自相鱼肉,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土,辽东四郡,已不复我东方所有。 朕自继任以来,本意收复故土、保全王疆,盖高句丽甘愿归附、为朝藩屏,故朕膺昊天之春命,不将兵戈,而以仁政。 今高句丽不逊教化,不入朝贡,一连而再、倒行逆施,意在割疆自据,臣世民一忍再忍、一让再让,而高句丽是一犯再犯,藐视我朝。 为收复我东方疆土,也为我大唐江山社稷之繁荣昌盛,朕决定替天行道,御驾亲征,并诏告逆臣高建武知晓,朕将亲率天兵五十万,荡平高句丽,钦此。” 告毕之后,李二陛下捏着三支贡香,行三拜跪礼,将贡香转交给袁天罡。 “无量寿福!” 正见袁天罡这牛鼻子高呼一声法号,将贡香插到香案上后,然后就拿起香案上的龟壳放好铜钱,上下猛摇,闭着眼睛低声念叨个没完,声音太小,反正阶下的程处弼是根本听不出来他在念什么,总之就是在装神弄鬼。 “无量寿福!陛下,是谦卦,上天显灵了!” 待铜钱掉出之后,看着铜钱所呈现的卦象,袁天罡高兴地颂唱法号,向李二陛下贺喜道。 “象曰:天赐贫人一封金,不争不抢两平分,彼此分得金到手,一切谋望皆遂心。此乃大吉之兆!” “谦卦,大吉呀!” “大吉呀!” “大吉!” 阶下的臣子们,先是一惊,再而大喜,相互对望,惊喜地呼喊道。 尼玛,袁天罡这老家伙,还真是有一手,能够把铜钱当骰子玩,要什么能来什么! 程处弼却没有因为这个卦象而喜,而是对袁天罡的技术佩服而笑。 什么占卦问卜,这些玩意都是封建迷信,他没什么好相信的,但对袁天罡这一手神奇的赌术他是很深佩服! 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则有六十四般变化,形成六十四种卦象。 道家崇尚阴阳相生,祸福相依,故在六十四卦中,基本上没有大吉大利的卦,每一卦都是有好有坏,取“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之意。 但如果说一定要有一只卦,符合我们现代人上乘完美的卦象,那就只有一个卦,就是谦卦,六爻皆吉。 谦卦: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能在这六十四卦中掷出这唯一的一卦,还只有一次机会,程处弼当然不会认为真是什么运气好、是什么上天显灵 “臣世民敬谢昊天大帝、敬谢列为祖上的在天有灵!” 但李二陛下可是深以为然地信以为真,兴高采烈地又向他爷爷的神位,拜了三拜。 起身的时候还不等李全去扶,就自个麻溜地站起来,转过身脸上那是个春光灿烂地望着群臣,抬起手来: “众爱卿平身!” 第598章 行师征国,点兵拜将! 他娘的,终于不用跪了! 程处弼抖了抖腿,跺了跺脚,舒爽地抬起身子。 没有办法,身在这旧社会就是这么多礼仪,别说他要跪,满朝随李二陛下来的公卿大臣,谁不要跪。 就是李二陛下身为皇帝,也要老老实实地跪在他爷爷的神位前,自称为臣。 “昊天大帝、列为祖上降下钧旨谦卦,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二陛下笑得很有春风融融的舒适,环视着群臣,悦声问道。 “上六虽谦德广闻,足以感化众人,然其欲天下尽归于谦道之志,尚未实现。而上六之可以行师讨逆者,乃在征伐不顺服之封邑小国。” 兵部尚书侯君集,笑颜昂展地走出列来,当日在两仪殿他代表着军方率先支持李二陛下攻打高句丽,今天同样要第一个做出表率。 “此乃上天之意,诏陛下伐高句丽以天命!” “谦卦,劳谦君子,万民服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此卦呈吉,微臣认为当伐!” 侯君集答完之后,尚书右仆射李靖也以他独特的话不再多而在精的方式,徇徇浅言。 “谦卦,谓有谦虚卑退之美德者,万事皆能亨通。天之道谦下,向下济助万物之生长而大放光明;地之道卑退,低处卑微而让万物欣欣向荣。” 尚书左仆射房宰相也从队列中走出,秉承着君子的谦和之道,宛转清浅的作揖长言。 “陛下当遵神灵之钧旨,以恩泽高句丽万物!” “天体刚健而气下降以济生万物,三光垂耀而显明也;地体卑柔而气上行,交通于天以生万物也。尊者有谦而更光明盛大,卑者有谦而不逾越。君子能终其谦之善,而又获谦之福。” 就是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双袖躬身,庄重而诚挚的秉礼而言。 “陛下此次征伐,必将福泽高句丽万代!” 谦卦: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鸣谦贞吉,中心得也。劳谦君子,万民服也。无不利撝谦,不违则也。利用侵伐,征不服也。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 谦卦,是最吉利的卦象,尤其是谦卦本身就有服平万民、行师征国的释义。 太庙祷告而来的卦象,又是秉承昊天上帝和诸代先帝的钧旨,上达天听,这些人如何不从! “君子以德服人,然有时亦不得不用兵。侵阮徂共,一怒安民,周公东征,四国是皇,非力争也,征不服也。” “其用行师,志虽未得,所以济谦德而妙其用,平天下之不平者,一归于平,故五、上两爻言征伐也。” 看到文臣之首的房宰相、武将之首的李靖,就连天下儒士的领袖孔颖达都站出来了,李二陛下很是满意,颔首顿顿,慷慨宣言誓词。 “为上承天命,下惠万民,朕当御驾亲征,亲率天兵五十万,踏平高句丽,收复汉四郡!” “我大唐此次征伐高句丽,必能大胜而归,安定万民,收复汉土!” 在李二陛下宣言之后,房宰相又领衔所有文武大臣,向李二陛下高声恭唱。 “尚书右仆射李靖,上前听封!” 李二陛下龙眉大展,抬手压下声音,手按龙渊剑,目视李靖,声音高亢。 “臣在!” 李靖目缈一抬,瞬时闪出惊愕的光芒,但光芒很快地便消失了,淡然地从队列中走出。 看到李靖被李二陛下第一个叫出来,在场的所有武将都展露着羡慕的目光。 谁都知道陛下这是要任命出征的将军,而以代国公的能力和尚书右仆射之尊,怎样都会是一军主帅。 但在羡慕之余,对李靖也都很敬服,谁都知道李靖是公认的大唐第一名将,李靖第一个出来,是名至实归! “爱卿以骑三千,喋血虏庭,遂取定襄,古未有辈,兵锋韩白何及!” 李二陛下龙眸笑对,方口大开,高度赞叹,雄声豪音。 “故朕命爱卿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都督同州、岚州、凤翔、河滨、临汾、汾州、河东、河西、石楼 但凡是关内、河东两道水军归爱卿节制,朕再加以左骁卫一卫战兵划归爱卿麾下,从莱州出海,自都里、青泥浦登陆,奇袭卑沙城!” 从“都里、青泥浦登陆,奇袭卑沙城”是四路跨海远征路线之中,距离最长而且任务最为艰巨的路线。 领兵主将既要能够长途奔袭,又要老辣稳练能够一路战无不胜,尽可能地缩短长距离造成的时间耽误,才能在合适的时间配合大军主力进行两面夹击。 李靖是他李二陛下认定的大唐这一辈最出众的帅才,其三千铁骑直取定襄更是让人叹服的骑兵长距离突袭经典战争,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除了李靖,还能有谁可为他分忧! “陛下托臣以大任,微臣岂敢不万死以报君恩!请陛下放心,微臣定当与陛下会师于安市城下!” 李靖的神情古井不波,但声音却深沉而自信,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大唐除了他李靖,他也不知道谁还有这个资历与能力,能够主宰这一路大军的征伐! “爱卿临戎出师,凛然威断,高句丽乃朕之心腹大患,朕唯有以卿为重!” 李二陛下也严正地对视着李靖,一字一顿,郑重的托付道。 “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何在!” 任命好李靖之后,李二陛下当然要把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给叫出来任命,不然他把左骁卫的人马拨给了李靖,段志玄不就成了光杆司令。 “臣在!” 抱着同样想法的段志玄也从队列中出来,听候李二陛下的安排。 第599章 挥兵五路,御驾亲征! “爱卿中镝不言,却心安骁骑、腾风跃云。朕命爱卿为平壤道行军副总管,望爱卿好生辅佐药师兄,挥以骁骑,建功立勋!” 李二陛下祥和地凝视着段志玄,语重心长的任命道。 “药师兄,纲纪帷帐,经纶霸图,乃我大唐第一名将,微臣定当竭尽心力,好生辅佐!” 段志玄向李靖欠身一笑,从容有度地向李二陛下拱手表态道。 给李靖做副将,这是段志玄意料之中的结果,他的左骁卫全是骑兵编制,将自己安排在李靖麾下听从李靖的调度,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自己对李靖的指挥也心悦诚服。 “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敬德何在!” 段志玄退下之后,李二陛下朗声唤出了第三个名字。 “臣在!” 尉迟恭闻声大喜,冲着程咬金一嘚瑟,风骚地走到台前欠身。 “爱卿熊威虎力,隐若敌国。天地之内,指麾无前!” 李二陛下笑望着这忠勇的大将,自豪地朗声任命道。 “故朕命爱卿为神丘道行军大总管,都督襄州、硖州、邓州、唐州、显州、隋州、洪州、鄂州、潭州 但凡是山南、江南西两道水军归爱卿节制,并领右武候卫人马,自从登州出发,自花园口登陆,攻石城,再攻积利城!” 啥!大总管! “陛下放心,俺定当扬槊捷战,挥鞭夺城,到安市城与陛下汇合!” 听得李二陛下给自己与李靖同等的待遇,尉迟恭那是笑得把大黄牙都掉出来了,豪气地拍着心脯,粗犷的答道。 “好!朕大军在前,公执槊在后,高句丽纵有百万之众,若朕奈何!” 一如同尉迟恭在虎牢关傲视王世充、窦建德如无物的气势,李二陛下豪壮地再赞一声。 得令后的尉迟恭屁颠屁颠地回到了队列,高兴地冲着气得咬牙切齿的程咬金,挤眉弄眼。 “任城王刑部尚书李道宗何在!” “臣弟在!” 听得李二陛下这一唤,李道宗却是心里一惊,不至于去给尉迟恭做副将? “爱卿能守边垂,以寡制众,临戎却敌,深得兵要!” 李二陛下望着这帝国宗室双璧、允文允武的良臣,继续以高昂的声势宣布道。 “故朕命爱卿为夫馀道行军大总管,都督润州、苏州、杭州、扬州、滁州、寿州 但凡江南东道、淮南道沿途水军归爱卿节制,朕再加以左武候卫一卫战兵划归爱卿调遣,从荣成出发,自长口登陆,用兵之道,爱卿可临机决断!” “陛下放心,臣弟必定悉以军用,灵动用兵!” 听得自己也是一路大军主将,李道宗放下心来,再一深思,目光透亮地望向李二陛下,恭敬的答复道。 临机决断! 不同于之前两路人马的明确目标,他李道宗的兵马是临机决断,是完全按照他自己的意志来指挥! 怎么到了李道宗这里就是临机决断了,而不是按照本公子之前所述的,奇袭平壤城? 程处弼也为李二陛下对李道宗的任命,更改了自己之前的部署所困惑住了。 “左卫将军程处弼何在!” 但李二陛下却没有那个闲情去给程处弼思考这个问题,在李道宗退下之后,立马便点起了程处弼的大名。 李二陛下果然没有遗忘自己! “臣在!” 且把疑惑放到一边,程处弼也高兴地出列向李二陛下拱手行礼。 “爱卿少年俊彦,文武兼精,才华惊世,为朕天骄!” “朕命爱卿为青丘道行军总管,都督河南、孟州、汝州、汴州、许州、陕州 但凡河南道之内水军均归爱卿节制,原领左卫人马不变,从登州出发,自鸭绿江口登陆,军机之事,唯卿断决!” 对于程处弼,李二陛下除了骄傲,还是骄傲,揽手纵声,天资骜放。 “朕只有一个要求,朕要你斩下高建武的人头,给朕当酒壶!” 李二陛下这一番话,可是把群臣吓得不轻,暗下对李二陛下的偏心之举苦笑难言。 虽然只是个总管,但却同样指挥一路人马,虽然只下辖一个道,但却是河南道,是东都洛阳和当年陕东道的所在地。 换句话中,这个地域就是李二陛下当年建立天策府小朝廷自个的根据地。 而且,河南道还是出兵距离最近的道,水军也是最集中的道,不像其他几路的人马,收拢各州府的水军都还要一段不少的时间。 “请陛下放心,微臣定当踏平平壤城,活捉高建武,听候陛下发落!” 程处弼也感激李二陛下对自己的重视,当下也是豪情万丈地向李二陛下,血性陈词。 “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左忠番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忠番卫大将军李谨行、并州都督李绩、代州都督薛万彻、营州都督薛万淑、安北都护府都护郭孝恪、燕然都护府都护苏定方” 任命好四路跨海远征的将领之后,李二陛下的目光又望向武将行列,依次点名道。 “臣等在!” 被李二陛下点到名号的将领们也依次出列,出场拱手听命。 “诸位爱卿各领诸卫诸都督府诸都护府军马,随朕御驾亲征,大军汇合柳城,兵锋所向辽东!” “臣等遵旨!” 虽然不能独领一军,但能够跟随御驾出征,也是不错,这些将领也都欣然地领命。 “侍中王珪、中书令温彦博、秘书监魏征、殿中监宇文士及随军奉驾!” 随后李二陛下又望向微臣一列,差遣文臣并进行朝中留守安排。 “朕不在京城,由太子监国主持朝政,尚书左仆射房宰相匡扶社稷,兵部尚书侯君集都督京师各卫人马,朝中之事,但有不决,可八百里加急,禀告于朕!” “臣等遵命!” 第600章 出师长安,又见龙首原! 长安城北,龙首原。 龙首原上,罡风猎猎,锦旗展展,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从南至北伫立着两万身着明光铠、背负长弓、一手持陌刀、一手擎马缰的威武之师。 大唐之中,一色战骑的军队,在十六卫中不少,左右骁卫都是这样的编制,全新补充的左右忠番卫也是这样的编制,但无论将领还是军士都身着明光铠的卫队,却只有一支卫队,便是程处弼率领的这一半的左卫人马。 再一次来到龙首原出征,程处弼早已没有第一次扬师远征的那般紧张了,不仅没有紧张他反而更加的兴奋。 因为这一次他要去征伐的是高句丽,是棒子的国家,他是过去征服的! 如果征伐北疆之战,是作为他身为汉人,扬汉天威的荣光,那么这一次,就是他作为东方人,去征服世界的第一步! 但此刻,他却非常的苦恼了 “儿呀,为娘知道你是大唐万里无一的战神,是大唐男儿最为追慕的青年俊彦,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 崔夫人虽然保持着世家大族贵妇的雍容没有落泪,却也没有了第一次来送行的刚强,吁长道短地给程处弼说着注意事项。 “娘,您第一次送儿出征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您可是高高兴兴地送儿出征,这一次您怎么就还有你前些天,送父亲、大哥、二哥他们出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对于崔夫人的突然转变,程处弼半天摸不着边,在他的印象里,崔夫人永远是一个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的母亲,前些天送父亲程咬金、大哥程处默、二哥程处亮,母亲都还好好的,可到自己这里,就特别的唠叨了。 李二陛下的御驾大军,是要先往晋阳,再往幽州,最后再到柳城,路途很是遥远。 同时,如果李二陛下的主力没有对辽东率先进攻,那么他们这些跨海奇兵也就发挥不了那么好的奇效,所以跟随在李二陛下身边的程咬金、程处亮是最早出发的。 跟着尉迟恭在右武候卫的程处默,因为要前往山南道、江南西道收拢水军,所以也比较早走了。 同样李靖、李道宗的军队也要到其他的道上去收拢水军,也一并出发了。 只有他这支部队,因为有李二陛下当年打下的基础,再加上集中在河南道一道,而登州本身就在河南道,所以他根本不用着急走,这也算是李二陛下没有明言、却在大军出征之时暗下给自己弥补的蜜月假期。 “你爹,你爹那是沙场上出了名的滚刀肉,南征北战多少年了,能一样吗!你二哥又跟在你爹身边,还有陛下照拂着,你大哥也有尉迟敬德那黑货照料,他和你爹可是拜把子的兄弟” “这一次,和那一次能一样嘛,这一次你可以担任主将,又没有人照拂着,万一” 程处弼一说起第一次出征的时候,崔夫人就来气了,檀口就和放射的机关枪似的,子弹那是个一梭子、一梭子的。 “呸呸呸,总之,为娘说的你一定要记住了,知道吗!” “还有,你现在也不是孤身一人了,你不要忘了,你已经成家了,有了家室,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没头没脑地做跨越沙漠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还有” 这儿子说得是什么话呀,第一次出征和现在能比吗! 那一次出征是随陛下在军中,又不是担任主将,有陛下有那一帮秦王府的老臣子照拂着,而这一次能一样吗! 这一次他可以担任主将,身边又没有什么得力的老将照拂着,这怎么可能一样! 上一次,他又没有成亲,又没有家室,这一次成亲了,能一样嘛! “没头没脑,这也” 程处弼对崔夫人给自己这个差评,实在是无语,自己哪里没头没脑了,沿着湖泊河流横跨沙漠,还是在有马镫、马蹄铁的情况下,一人双马的奔袭,这就是完美的奇袭战术,哪来的没头没脑 但见,崔夫人那立马就瞋怒起来的凤眸,大有滔滔不绝之势的唇角,程处弼只能苦笑着点头,并低头向着在给自己整理衣襟的李丽质求救: “好,娘,我答应你,为了质儿我一定照顾好自己,绝不恃才傲敌,绝不冒险轻进质儿,你说呢?” “质儿也是,别无所求,只是和慈姑一样,希望郎君能够平安归来!” 李丽质挂着浅笑,没有诉说什么委屈,只是收整好程处弼的衣襟、甲胄、战袍,并将自己从袁天罡那里求来的平安符给程处弼系上,但那双水亮的眼眸里却是水泪盈眶。 这是她父亲的安排,也是她郎君的志向,她作为妻子只能默默的支持,将委屈咽下 “程将军!” 这时,一声青雀含羞、黄鹂抱赧的声音,突然唤起。 “曌儿” 程处弼探向来人,虽然心喜,但瞟向身边的李丽质却很心虚,怎么都有种捉奸在塌的赶脚 他没有想到,李丽质和武曌的第一次碰面,会在这个时候 “小女子拜见宿国夫人,拜见长乐公主!” 武曌很知礼地向着崔夫人和李丽质各敬了一礼,而且是以崔夫人为先的一礼。 “妹妹多礼了,今后都是一家人,妹妹也是来给郎君送行的,你也跟郎君好好告别。” 李丽质主动笑脸过去双手将武曌扶起,牵着武曌的手,走到程处弼的身边,并将武曌的手放到了程处弼的手里。 看到这一幕,崔夫人笑吟吟地点头颔首,这才是正妻应该有的气度。 而程处弼也松了口气,至少开局是良好的,接下来就看自己怎样让她们两个更加的融洽,比如回来之后双飞什么的,在共同作战中促进友谊 第601章 泉盖苏文的怒火与聪明! 高句丽,辽东城,大对卢府上书房。 “愚蠢,愚蠢透顶,他高建武的脑袋是被后宫那些个女人的大腿给夹傻了,竟然做出这等愚蠢至极的蠢事来!” 泉盖苏文的眼里冒着愤恨的火光,银牙恨咬得嘎嘎作响,拳头暴戾地捶打在几案上的双龙飞纹黄绢锦书上。 “我早就告诉过他,不要小觑于大唐,不能不入朝上贡,他竟然还如此的愚顽不灵,一而再与大唐做对!” 这双龙飞纹黄绢锦书便是大唐通告于高句丽的檄文,是李二陛下正大光明御驾亲征踏平高句丽的理由! “大哥稍安勿躁,依小弟来看,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大唐皇帝老儿率军来攻,就是他中原前朝皇帝老儿三次来攻,不也在父亲大人和大哥的统率之下,一一击溃,大哥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泉盖苏莫可没有泉盖苏文那般的忿恨和紧张,反而他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轻松的宽慰泉盖苏文道。 高句丽来自中原王朝的进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中原上一个朝代隋朝的皇帝不就曾经三次亲征过高句丽,结果呢? 还不是在自己的父亲泉太祚和大哥泉盖苏文的统兵之下,功败垂成,在辽河上撒下了累累的白骨,成为了他父兄扬名高句丽的雄壮京观。 不仅如此,那个皇帝还因为征伐他们高句丽,弄得国家惨淡,以至于民怨四起,各地起义,最后连国家都丢了,成为了末代皇帝。 前面几次,是因为他年纪太小,而没有机会参与这般旷世卓绝的大战,这次能够扬名立万,他又怎般不心生大喜。 “愚蠢!你和高建武一样的愚蠢!” 但泉盖苏莫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大哥泉盖苏文反而没有因为自己的建言而平息怒火,反而指着自己的鼻子喷口大骂。 “你以为他李世民是前隋杨广可比,他李世民可是从乱世中杀伐征战起来的皇帝,大唐一半的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 “就连他的皇位也是他用大军从他的父兄手中夺来的,他亲手杀了他的哥哥和他的弟弟,还率领军队对他的父皇进行逼宫!” “再看看当然称霸草原的东突厥、西突厥还有薛延陀,现在呢,还不是臣服在了李世民的铁骑之下,就连此前不断袭扰我国边塞的黑水靺鞨,也尽数投奔了大唐” “这大唐皇帝老儿,还真是” 被泉盖苏文劈头盖脸地大骂一顿,泉盖苏莫一愣一愣的,很是傻眼。 他没有想到这个大唐皇帝竟然会这么厉害,连黑水靺鞨都可以征服! 他对大唐没有什么直观的印象,但对于黑水靺鞨他可是熟悉得很。 这黑水靺鞨经常袭扰他们的国家,每到春冬两季都要对他们的边塞进行掳掠,黑水靺鞨对于他们,就像匈奴之于汉朝、突厥之于唐朝,可是深入骨髓的切肤之痛。 一个连黑水靺鞨都可以降服的皇帝,他难以想象,这个皇帝是怎般的强大! 更令他惊心的是,这个皇帝还异常的狠心,连亲兄弟都可以杀害,为了权力什么都在所不顾! “你现在才知道我们所面临的对手,是怎般的强大,怎般的庞然大物!” 泉盖苏文冷眼扫了下顿时气馁下来的泉盖苏莫,长吁了口气,但气息呼出之后,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反而苦涩连连。 尽管隋朝的隋炀帝三次亲征高句丽,都被他父亲打败了。 但亲身参与其中的他清楚的知道,其实高句丽赢得也很不容易,虽然隋朝在高句丽留下了近百万的尸体,但高句丽也付出了几十万人的代价。 不同于中原王朝的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随手一扬便可翻手数十万大军,所以隋炀帝在第一次留下了三十万的尸体之后,还可以组织第二次、第三次的进攻! 但是,人口远远比不上中原王朝的高句丽,如何能够与中原王朝相抗衡。 不然也不会在隋炀帝第三次亲征的时候,父亲虽然战胜了隋军却还让平原王高元遣使请降。 因为高句丽根本就打不起,民生实在凋弊得不行了。 虽然从那次征战结束之后,高句丽也没有经过什么大的战乱,得到了十几年的和平。 但现在民力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尤其是当年面对隋军首当其冲的他所管辖的高句丽东部。 再加上现在的这位大唐皇帝陛下深知兵要、战无不胜的威名,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与这么强大的对手交战。 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明明李靖没有明显表示兴兵进攻高句丽的意图,他却必须要主动向李靖示好的原因。 他不想打,更不能打。 可现在,一切都被那个愚蠢透顶的高建武给打破了! 他连自己亲手堆起来的京观都拆了,高建武那蠢货却竟然敢不派遣使者入大唐上贡,还一连两次! “那大哥,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泉盖苏莫着急望着这位他自小崇拜,聪明睿智、文武双全的长兄。 “求和请降” 良久,泉盖苏文才仰着脑袋,缓缓道出了四个字。 “求和请降!这怎么可以!不行!绝对不行!” 泉盖苏莫当下就是一顿暴起,连声反对。 这战还没打,就直接投降,那也太丢人了! 再说,就算他唐朝皇帝比那个隋朝皇帝要强上不少,他们也未必没有一战的实力,不打一场,谁会清楚谁到底怎么样! “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这是我的命令,身为大对卢、东部大人的命令!” 泉盖苏文拍案而起,冲着这个没头没脑、只知道争强好胜的弟弟喝道。 “可是” 凝视着泉盖苏文怒展的眉宇,泉盖苏莫只能是垂下头来。 “没什么可是!” 泉盖苏文负手而立,强横而果断的宣布道。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你立马着手准备贺礼,派人前往大唐上贡!” 第604章 相大欺君,高建武的隐忍! 高句丽国,国都平壤,宫城御书房。 “臣所夫孙拜见大王!” 一袭甲胄在身的高句丽大将,大步匆匆地跨入了书房之中,向着御案前的荣留王高建武,粗气的禀奏道。 “是所爱卿来了,所爱卿何事来得如此匆忙,所爱卿在一边榻上落座,待寡人先处理这些国事。” 高建武轻笑着看向来人,点了点头,继续伏在案头,署理案头上繁重的国务。 大酋所夫孙,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亲随将领,是他在朝廷上最为信任的大臣,不然他也不会让他担任禁军统领,把整个国都和自己的命运都交到所夫孙的手里。 其实,高建武比汉献帝刘协还是要幸福更多。 尽管泉盖苏文的权力过大,权倾朝野,但他还是高句丽正式的主宰,他的手上还握有高句丽的行政权与军权,他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傀儡。 此刻高句丽,有些像北宋时期的辽国,除了有辽主,还有南院大王。 南院大王管理着辽国南部在东方侵占的土地,掌握着辽国一半的权力,职位同宰相与一方封疆大吏。 而泉盖苏文是高句丽的大对卢兼东部大人,也是高句丽的宰相,同时也管理着高句丽的东部地区。 只是相比于通常的大辽南院大王,高句丽的泉盖苏文更为的嚣张跋扈,相大欺君。 “大王,微臣有紧急国事需要启奏大王,还请大王暂缓御笔!” 所夫孙没有因为高建武的话而坐到一边的坐榻,而是躬身请命,再次向高建武禀报,这次的声音更为的恳切。 “噢你们都先下去,这里不用伺候了!” 高建武对视了所夫孙一眼,动容地放下了手中的御笔,起身向着殿内的太监、宫女们甩走吩咐了一声,坐到一边的坐榻,待太监、宫女们都从殿中出去并关好了殿门,才向所夫孙问道。 “不知所爱卿,有何要事这般着急要与寡人禀奏?” “启禀大王,此乃泉盖苏文从辽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大唐国书和他上奏给大王的亲笔书信!” 所夫孙从袖中掏出两封书信,一封是双龙飞舞的黄娟烫金封书,一封则是泉盖苏文的亲笔书信。 “什么,大唐国书!!!快呈给寡人,快,快啊!” 听得所夫孙的话,高建武一下子就从坐榻上蹦了起来,双眼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寒冷光芒,鼻翼下的呼吸陡然加重,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就要从所夫孙的手中去夺书信。 “五十万!!!” 急急忙忙打开黄娟烫金封书的高建武,目睹着绢上那刺眼的字眼,手指一松,手中的文书“哐当”掉落在地。 只见着高建武慌乱地颓倒在坐榻上,两个鼻孔朝天出气急入急出,瞪大的双眼里布满了恐惧,嘴皮子哆哆嗦嗦地发出惊呓之语。 “李世民来了,李世民来了,李世民真的来了!!!” 看着高建武被一封国书吓得如见凶神恶鬼一般的怖惧模样,所夫孙疑惑地收拾起掉落在地的国书和书信。 打开来看,见到那国书的内容,他的眼睛也惶恐地睁大,双手好像紧握着千斤重物般颤抖。 征伐国书! 在高句丽尘封了十几年的噩梦,在这一刻,又要重新启封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噩梦,又需要多少人的鲜血,才可以重新封印 “可恶的李世民,他果然还是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高建武缓缓从李世民亲征高句丽的消息里舒缓过来,愤恨地捶打着几案,骂咧的说道。 这是他早就料想到的局面,李世民早晚会对他高句丽大举进攻。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还是李世民亲帅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 “大王,这这可如何是好?” 凝视着恢复过来的高建武,所夫孙垂下了头颅,紧张又恭敬的请示道。 “唉从两年前,李世民派人到我国来收葬那些战死的隋朝将士骸骨,毁掉寡人所筑的京观,寡人就知道他李世民早晚要来攻打我高句丽!” 高建武没有回答所夫孙,他也很迷茫,他也不知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长长叹息了口气,回忆着两年前的事情,愤懑的说道。 “寡人当时还准备在东面修筑长城作为防御工事,来防止李世民的进攻!” “可恨的是该死的泉盖苏文,竟然为了讨好大唐、讨好李靖,把寡人辛辛苦苦修筑起来的工事全部都毁掉了!” 想到“泉盖苏文”这个名字,高建武就恨得银牙直咬,若是那个可恨的权臣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恨不得就将其千刀万剐! 本来他是做好了应对李世民的方法的,就像他们中原王朝修筑万里长城防御北方的匈奴一样,他本来也打算在边境上修筑长城来防御唐朝的进攻。 但他的长城才开始修筑不久,就被那可恶的泉盖苏文给拆除了! 可惜,他现在根本就不能对泉盖苏文做出什么报复性的行动。 泉盖苏文身为大对卢,权倾朝野,更是牢牢掌控着高句丽东部的军政大权,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泉盖苏文给逼反了,那整个高句丽东部,将不复为高句丽所有! 他只能容下这个权臣,徐徐图之,找到一个天衣无缝的万全之策,在不让整个东部都脱离高句丽掌控的情况下,将泉盖苏文给抹除! 第605章 借刀杀人,高建武的帝王心术! “对,对,泉盖苏文!泉盖苏文!寡人到要看看,他泉盖苏文的信里到底给寡人说了些什么!” 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什么的高建武,注目着所夫孙手上国书之下的泉盖苏文的书信,双眼发亮,双手猛伸,连连疾呼道。 尽管高建武对泉盖苏文恨得咬牙切齿,但高建武却不得不承认泉盖苏文的能力。 无论是权谋还是军略,泉盖苏文都是现在高句丽的翘楚,或许泉盖苏文能对李世民此次亲征提出什么独到的见解也不一定。 但把希望寄托在泉盖苏文的身上,高建武显然是打错了算盘。 “放肆!他泉盖苏文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被着寡人与李世民提前交涉!他还真是无法无天,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国君!” 果然看到泉盖苏文的亲笔书信之后,高建武脸红得和猪肝似的,双眼里满是熊熊的烈火,忿恨地将书信拧成一团,拧成皱巴巴的一团还不解气,又把书信展开撕成了粉碎,愤怒地骂咧个不停。 “大王请息雷霆之怒” 所夫孙赶忙俯首拱手,沉默无言,任由着高建武在耳边抱怨地对泉盖苏文污言秽语的谩骂。 泉盖苏文的野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高句丽上上下下,谁都知道泉盖苏文早有不臣之心。 对于高建武这位君王与泉盖苏文那位权臣的恩恩怨怨,他比谁都清楚。 但无边的谩骂,根本杀不死泉盖苏文,也不能解决高句丽现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他就是言语,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决断?” 等到高建武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怨气之后,在坐榻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调整,所夫孙才终于开口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决断个屁!” 坐榻上的高建武又是气从心来的喷出一句脏话,双目里寒光凛冽,气急败坏地咆哮道。 “他泉盖苏文早就和李世民谈好了,就等着寡人到辽东去自投罗网!等寡人到了辽东,寡人的人头,就是他泉盖苏文献给李世民最好的请降礼!” 泉盖苏文能够不请示自己就主动派人和李世民去进行交涉,难道泉盖苏文就不会暗中派人去和李世民私下合谋? 高建武可一点也不会相信,泉盖苏文是所谓的大忠臣! 他只会相信自己一到辽东,泉盖苏文就会立马将自己擒下,作为俘虏献给李世民,继而同李世民进行利益交换,获得李世民对泉盖苏文在高句丽的支持,甚至可能是谋取高句丽的王位! “大王” 心有所想也已明悟的所夫孙,为泉盖苏文的计划所惊吓,冷汗连连,卑微的躬下身子,静候着高建武的吩咐。 这次他是真的不敢有所言语,事关高建武的性命与高句丽政权的安危,他如何敢有所言语,这样的事情,岂是他一介臣子所能妄言的! “他泉盖苏文,既然想要寡人死,那么寡人也不让他泉盖苏文好过!” 忽然之间,高建武的脸上荡漾起阴暗的笑容,雪白的牙齿闪烁着幽暗的寒光。 “他不是一直想要登上他父亲渊太祚曾经担任的莫离支的职位吗,那好,寡人就给他!等他给寡人打败了李世民,寡人就正式册封他为莫离支!” “来人呐,进来给寡人拟旨!” 辽东,大对卢府。 “恭喜大对卢大人,不,现在应该称兵马大元帅大人才是!” 传达旨意的太监笑呵呵地将手上的圣旨转交给泉盖苏文。 “哪里,请公公入府休息,本官已经在府上设下酒宴,款待公公!” 泉盖苏文也是一脸笑容地接过圣旨,客气的说道。 “酒宴老奴就不敢饮用了,国君还等着老奴回去复旨呢!” 太监推迟了泉盖苏文的邀请,继而向泉盖苏文传达道。 “对了,国君还有一句贴己的口谕,要老奴转达给大元帅:若是大元帅能够打败唐军,解除此次国家的危难,国君就正式册封元帅为莫离支!” “莫离支多谢大王,微臣记下了!” 泉盖苏文顿了一顿,笑着再施一礼,欢笑着招来一边的亲卫。 “既然公公公务繁忙,那本官也不勉强了,李逵,替本官送送公公!”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待高建武派来宣旨的人一走,泉盖苏莫就高兴地向泉盖苏文道喜。 兵马大元帅,从今天起,他大哥的权力就更大了,可以统领整个高句丽的所有军马了。 “恭喜个屁!这是高建武那厮的借刀杀人之计!” 泉盖苏文冷嘲一声,随手将圣旨仍在了地上。 “借刀杀人之计?!” 泉盖苏莫的眼里尽是茫然。 “他想要借李世民的手,来铲除我!” 遥望着南面平壤王城的方向,泉盖苏文拧紧拳头,紧咬牙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好狠毒的计策!” 能够想到代表他哥与李世民联合吞并高句丽的泉盖苏莫并不愚蠢,不过分秒便想明白了,倒吸了一口寒气,继而向着泉盖苏文问道。 “那大哥接下来打算如何行事?” “虽然这个所谓的兵马大元帅,如同虚设,但那个莫离支,我还真有些动心了” 泉盖苏文的嘴角扬起悠长的笑容,英俊的脸上充满了胜券在握的自信。 “传令下去,整顿军马,收拾府库,等高建武派来的使者走后,我们就退出辽东城!” 第606章 轻取辽东城,横扫高丽北! 辽东城,大对卢府,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大唐皇帝的行营。 “恭喜陛下,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辽东城!” 所有的将领都带着欣喜的笑容,向李二陛下贺喜这夺城之功。 “朕也没有想到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得到这隋炀帝三征血战,横死数十万人马都不曾拿下的辽东城!” 对于这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获得辽东城的大喜事,李二陛下也是喜笑连连,感慨良多。 隋炀帝第一次亲征,在这辽东城填了三十万人都不曾拿下,如今他一人都没有折损,怎能不喜悦满怀。 “陛下,如今辽东城在手,整个高句丽的东部、北部面就全部暴露在我大唐的大军之下,微臣认为下一步,我们应该果断出击,先收复这些北方的旧土!” 刚刚出征就得到这样的大胜,怎能不趁胜追击扩大胜利成果,秦叔宝当下就指着已经挂好的行军图,向李二陛下建言道。 “陛下,对于叔宝兄提出来的妙策,微臣也深以为然。” 程咬金也从队列中站出来,支持秦叔宝的建言,补充道。 “我等还要与李相、还有大老黑的两路奇兵汇合,若是先平定这些北面上的城池,我们就可以给他们腾出一些时间来,便于三路大军的汇合。” “懋功,你以为如何?” 李二陛下注目着已经在黑水靺鞨部落祖居地和辽东城呈南北包围之下的高句丽北方领土点头微顿,向李绩问道。 “秦、程两位将军,提出来的计策甚好,昔日隋炀帝急功近利,着急攻下平壤城而轻兵打进,最后功败垂成,微臣也以为稳扎稳打方为上策。” 李绩也走到行军图边,指着地图,对李二陛下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以辽东城为据点,进可南下安市城,进一步深入高句丽腹地,退可以辽东城为保全,至少可以收复辽东城以北的故土。” “但泉盖苏文如此轻易就将辽东城拱手相让,实在是匪夷所思,不可不防其中有诈,辽东之兵不可重出,而当分出一两支偏师收复故土便可。” “懋功之言,朕深以为然,泉太祚、泉盖苏文父子在辽东城经营数十年,不可能没有留下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确实应该步步为慎,同时也要给药师兄还有敬德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结合李绩的建议,李二陛下深以为然地捋了捋颚下长须,决断道。 隋炀帝的教训他需要汲取,泉盖苏文的蹊跷撤离他也需要警惕。 若不是其中有着什么天大的图谋,泉盖苏文岂会愿意将经营了数十年的辽东城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他。 同时,他也需要给李靖和尉迟恭以时间集合,如果能够让他们同时和自己三面夹攻安市城则安市城必然可以克定。 只要再攻克安市城,整个高句丽东部便无险可守,高句丽就只能退军到鸭绿江以西,凭江而守,到时整个鸭绿江以东的土地,都将成为大唐的国土! 但鸭绿江,他已经交给了程处弼,程处弼是整个攻略高句丽的计划者,不可能不知道怎么控制鸭绿江 “安北都护府都护郭孝恪听令!” 想到到时整个高句丽都成为大唐的国土,李二陛下就喜不自胜地大声喊出了一个名字。 “臣在!” 郭孝恪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快步地走出列来。 “朕命你率领所辖安北都护府人马,从辽东城北上北路,给朕攻取后黄、新城、延津、南苏、金山、扶余诸城,赐君临机决断、便宜行事之权,可先斩后奏!” 李二陛下大手伸出轻快地从图上划过,一路向北,向郭孝恪宣布道。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郭孝恪豪气地向李二陛下昂声保证,领命而去。 这计策是秦叔宝、程咬金提出来的,这两人可以秦王府的旧臣,更是十六卫的大将军,无论是资历还是身份他都比不过,实在料想不到出征以来第一路的军功这样的美差,就要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燕然都护府都护苏定方听令!” 就在众人都将羡慕的眼光聚焦在拔得头筹的郭孝恪的身上时,李二陛下又唤出了第二个名字。 “臣在!” 刚刚还在羡慕,立马就喜从天降的苏定方,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地红着笑脸,从队列中站出来。 “朕命你率领所辖燕然都护府人马,从辽东城北上北路,给朕攻取横山、磨米、木底、麦谷、玄菟诸城,赐君临机决断、便宜行事之权,可先斩后奏!” 李二陛下从辽东城往北指出,指到横山斗转向东,一路指向东出盖马大山(今三胖国盖马高原)落在周围平原上的玄菟城。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拼死效命,收复故土!” 顺着李二陛下的手指看去的苏定方,笑得比之前的郭孝恪还要灿烂,虽然只有五个城池,少了一个,但其中可是包含了故汉四郡的玄菟,这意义上可是强多了! “陛下放心,郭、苏两位都护出兵,定会马到成功!” 李绩老神在在的笑着微点,欠身向着李二陛下再言一语。 “朕当然放心,两位爱卿都惯用军马,有勇有谋,当然能为朕收复这一片故土!” 李二陛下也轻笑如风地回应着李绩。 只是众人在郭、苏两人走后,再听着这李二陛下和李绩对两将的赞誉,感觉很是怪异,虽然总感觉有着什么不对,却也听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 第607章 借刀杀人,隐而不发! 高句丽,安市城,城主府,泉盖苏文的府邸。 自从撤出了辽东城后,泉盖苏文的大军就一路向南,退到了高句丽位于东南部的安市城,高句丽东部的第二重镇,东南部的第一重镇。 “大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一战也不打就把辽东城让给李世民的真正原因了!” 泉盖苏莫双手用力地撑在几案上,两只眼睛怒睁得胀鼓鼓的,近距离地瞪着他的兄长泉盖苏文,张开血盆大口,愤懑地质问,大有泉盖苏文不给出一个强有力的理由,他就要吃掉泉盖苏文似的。 “我问你,我的真正职务是什么?” 泉盖苏文却慢条斯理地拿起几案上的酒壶,倒出了两杯酒水,平静地向泉盖苏莫问道。 “高句丽兵马大元帅?不对!” “高句丽大对卢?也不对!” 泉盖苏莫细细思考了一阵,道出了两个答案,但泉盖苏文还没有出声回答,他自己就已经质疑了自己的答案。 “是高句丽东部大人!这么说” 忽而之间,明悟的泉盖苏莫肯定地大声叹道,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话,他不敢确认,他只能从兄长的口中得出真正的答案,他想到了兄长那一天点到即止的“借刀杀人”! “没错,这所谓的兵马大元帅不过就是一个名义上的虚职罢了,我根本不能真正掌握高句丽全国的人马。” 对视着双眼透亮、若有所悟的泉盖苏莫,泉盖苏文点头微笑,将其中一杯酒水推到了对面的案头,示意泉盖苏莫坐好,自己则拿起另一杯酒水,小抿了一口,平淡的说道。 “大对卢,也只不过是一个好看一点的噱头,虽然留有父亲的旧部身在王城的朝堂之上为我呐喊助威。” “但长期身在辽东的我,并不能完全影响全国,我这个大对卢根本就名不副实。” “我真正的职务只有高句丽东部大人!” “只有整个东部才真正能够完全匍匐在我的脚下,无论是军事、行政都能够完全服从我的号令!” 兵马大元帅,名义上统领着全国的军马,但无论是平壤王城还是高句丽南部的兵马实际上都不可能听从他的调遣。 他唯一能够调动的人马就只有他所管辖的高句丽东部的人马,有没有这个兵马大元帅的虚职都一样。 而大对卢,虽然是高句丽的宰相,但对于长期身在辽东而不在平壤城的他来说,这个职务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朝中之事,不可能事事都过来征求他这个远在辽东的大对卢的意见。 只有高句丽东部大人才是他真正的职务,只有高句丽东部的军政民,才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上。 他只是高句丽东部的土皇帝,而并不是整个高句丽的主宰。 “我们东部与中原王朝接壤,历来中原王朝的兵锋都是从东部攻来,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东部第一雄城辽东城!” 见着泉盖苏莫慢慢坐回了坐榻的另一边,知道他已经冷静下来的泉盖苏文,增大声势,继续向他道出更为重要的原因。 “李世民征南战北数十年打下大唐江山,他不可能不通军要,不明白辽东城对征伐我国的重要性,他必将重兵攻打我们的辽东城!” “面对李世民的五十万唐军,还是主要以大唐的一统禁军为主的亲军,我们仅不过十万守军,根本守不住辽东城,辽东城破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我们的十万人马折损在了辽东城,我想高建武会很高兴;如果我们死在了辽东城,我想高建武就是做梦都开眼大笑” 说完之时,泉盖苏文端起案上的酒水,凝视着酒水中的微微涟漪,冷翘地抬起嘴角,又饮下了一口。 高建武很聪明,知道借用李世民的强大军力来削弱自己的实力,但自己也不傻,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让高建武如愿 “可是就算李世民的大军在前,高建武的借刀杀人在后,但我们也不能一战也不打,就这么憋屈的把苦心经营多年的辽东城,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大唐!” 就算知道大哥撤退是为了保全实力、不中高建武借刀杀人的奸计,但就这么把辽东城给让出去,泉盖苏莫还是心有不甘地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暴力地将酒杯重重地放到案上,恨声抱怨道。 “就算不能让高建武如愿,但我们至少也要与大唐打上一战,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高句丽男儿的威风!” 他的一只左耳被李世民砍下了,如果不让李世民在自己的军武下吃下苦头,让此仇得报,他此等心头大恨,如何能消! 可大哥就这么轻巧地退出了辽东城,一战未打,便撤出辽东城。 这在唐军看来,岂不是落荒而逃,这不是更让李世民那家伙看不起大哥、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整个高句丽的男儿! 他这心里如何能不憋屈! “打,拿什么打?若是让大唐围城之后,我们还跑得出来吗?” 泉盖苏文也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对望着一脸不干的泉盖苏莫嗤声冷笑。 “连名震天下的突厥骑兵都湮没在大唐的铁蹄之下,难道我们高句丽的骑兵能够在大唐骑兵的追赶下逃亡?” 李世民有五十万大军,就是他将大军分成四份,将辽东城团团围住,每面的大军都在十万之上,与他在辽东城的守军相当! 而且,李世民的大唐铁骑比突厥铁骑还要强大,被这样的军队追赶,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第608章 弃车保帅,以退为进! “这” 泉盖苏文这一番反问,让泉盖苏莫有口难言,紧握着手中的酒樽,半天也答不上话。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东突厥的骑兵他没有见识过,但每年春冬两季南下掳掠的黑水靺鞨的游骑他可是亲身体会过。 他手中的骑兵根本就追赶不上那些来去如风的靺鞨游骑,只能够据城而守去抗击那些靺鞨游骑。 虽然他们高句丽的骑兵不能打败靺鞨的骑兵,但北方草原的霸主东突厥却可以征服靺鞨,让靺鞨臣服在他们的麾下,成为他们麾下的部落。 而大唐的骑兵却可以打败东突厥,继而吞并东突厥的领地,接壤到他们高句丽,这就说明大唐的骑兵战力比东突厥的骑兵还要强大。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大唐的骑兵就是比大鱼还要凶狠的恶鱼,而他们高句丽的骑兵就是最小的虾米。 如果连机动力最为迅速的骑兵都不能战胜大唐的骑兵,那么那些行动能力缓慢的步兵、辎重兵如何能够逃过大唐骑兵的追击,到时候必然是损失惨重 “可是,大哥,辽东城可是整个东部最为重要的城池,是扼守东部南北的咽喉重镇!” 泉盖苏莫恼恨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是一口痛饮,趁着那酒水的腥辣,喷口又向泉盖苏文恨声抱怨道。 “把辽东城让出去,而我们的大军主力撤退到了南面,那整个东部的北部不就全部送入了李世民的虎口!” 就算明知道不敌,但兄长也不能就这么简单地就把辽东城就让出去了,辽东城没了,那整个东部的北面不都算是丢给了李世民!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明白,难道大哥会不懂! “没错,我就是要把整个北部都送给李世民!你看看这个!” 泉盖苏文也拿起了酒壶重新给自己添上了一杯酒,但他却没有去动,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份帛书推到了泉盖苏莫的那侧。 “安北都护府都护郭孝恪、燕然都护府都护苏定方李世民已经派遣了十万大军去进攻我们北部的城市!” 泉盖苏莫为帛书上的战报而震惊,但他更为震惊地却是他大哥亲口所说的话,“把整个北部都送给李世民”! “是啊,李世民派遣出去了十万大军,而他身边的大军数量现在也减少到了四十万,而我们现在增加了安市城的人马,兵马的数量扩充到了十五万!” 泉盖苏文摩擦着酒樽上的纹路,琥珀般晶莹着的眸子聚焦在酒樽中晃荡的琥珀般清亮的酒水,清嗅着酒水的清香,但却没有着急去享用这般美味,而口中的言语在平静中更显一份霸道的自信。 “等到我们从东部南面城市召集的人马一汇集,我们的兵马就可以一口气增加到三十万!” “以三十万大军对抗李世民的四十万大军,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大哥是想要以土地来换取时间!” 一点就通的泉盖苏莫瞬时失声惊叹,双眼惊惧的瞪大,手掌连带着整个手臂都在颤动,慌乱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一口痛饮,来压下心中的大惊,长呼了几口气,凝视着淡然的泉盖苏文,捶手大声地说道。 “可是大哥,这个代价也不免太大了!那可是整整十个城池,百十万人口!” 大哥将位于东部南方的兵马集中调遣到安市城的消息,他也知道,现在从大哥口中亲口证实这些猜想,他也可以完全领会大哥在军事上的部署。 但这个代价实在是大了! 整整十个城池,百把万的人口,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泉盖苏文一手将酒樽升入空中,仰头开口,清澈的酒水从空中呈优美的抛物线倾洒,一点不漏的散入了泉盖苏文的口中。 酒水尽,酒樽碎! 一把将酒樽按成碎片,拍在几案上的泉盖苏文,雄风尽展,大气磅礴的说道: “十个城池如何,百万人口又如何,只要能够打赢这一战,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我们能够打赢这一战,我们随时可以收复辽东城,还有整个北部,到时甚至整个高句丽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有得就有失,想要拥有更多,就必须失去更多! 任何能够成大事者,都必须承受常人难以想象失去的痛苦! 如果能够得到整个高句丽,这一点的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气吞山河、英明睿智,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泉盖苏莫跪伏在地,心悦诚服地跪倒在泉盖苏文的脚下。 如此心襟、如此格局、如此气度,这才是他的大哥,这才是高句丽真正的王者! “去,把这份消息,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到平壤城。” 泉盖苏文平淡地接受了泉盖苏莫的大礼,拿起几案上的那份战报,伸到了泉盖苏莫的身前。 “他高建武想要借李世民的刀来杀我,虽然没有成功,但也让我损失了辽东城在内的东部北方的所有土地,总要从他高建武的身上讨要一点利息!” “讨要一点利息?” 泉盖苏莫似懂非懂地接过了那份战报。 “尽管我不在朝堂,做不了真正的莫离支,但是一个莫离支的虚名,还是比所谓对的兵马大元帅,要好听很多” 泉盖苏文从榻侧的抽屉中,找出一个崭新的酒樽,倒上一杯,轻嗅着樽沿,笑容俊雅,也不知道是酒香令他沉醉,还是那职位令他心动。 “可是大哥,高建武他,会答应吗?” 泉盖苏莫心神一震,疑惑的问道。 “你认为高建武,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晃荡酒樽的泉盖苏文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清润的反问道。 第609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平壤城,高句丽王宫,御书房。 “启奏大王,泉盖苏文又有亲笔书信呈给大王!” 所夫孙踏入殿中,欠身将手中的书信呈到高建武的御案前。 “快拿给寡人看!” 所夫孙的手还没有伸到御案前,高建武就已经伸长了手夺过他手中的书信,迫不及待地拆开浏览。 他实在是等不急了,每日都在这宫中如坐针毡,心早已飞到了国家的东部,去展望着与中原王朝的大战。 每一次与中原王朝的战争,中原王朝都派遣了数十万的人马,抱着吞并高句丽的野心而来 面对这般野心勃勃又具有强大实力的敌人,他不得不每日都提心吊胆,终于消息来了。 “辽东城丢了” 但阅读到书信上的内容之后,高建武的身子却一下子崩垮,倒在了龙椅上,面色苍白,两只眼睛像死鱼似的诡异的睁大,口里喃喃地吐着气泡。 “辽东城丢了!!!” 被这一晴天霹雳震惊的所夫孙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快语道。 “这怎么可能,辽东城可是我国东部第一重镇,泉盖苏文父子经营了此地数十年,不仅城高墙厚,而且城内兵精粮足,有大军十万驻守,怎么可能一个月不到,就失守了!” 不是难以置信,就是打死他,他也不可能相信,辽东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丢了! 上一个中原王朝三次征伐国家的时候,无论进攻多么的迅猛,无论兵势有多么的凶险,但辽东城从来都没有失守过,反而还让中原王朝白白在辽东城的护城河填下了数十万的白骨! 但这一次,这举国无双的第一军镇,怎么可能成为第一个被唐军攻下的城池,而且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就失守了! 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相信! “这辽东城不是战事不利、战败失守,而是他泉盖苏文避而不战,徒手将辽东城转手让给了李世民!” 忽而间高建武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脸色苍白却狰狞阴冷,鬼厉般的发出咆哮。 “不只是辽东城,现在李世民还挥兵北上派遣十万大军兵分两路攻向了后黄、横山这些城池,恐怕这高句丽东部北面的所有城池都不再复为寡人所有!” 说完之后,高建武缓缓阖上了双眼,深沉呼吸,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不只是所夫孙听着震惊,他也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不会,他泉盖苏文也是我国少有的大将之才,怎么可能犯如此粗浅低俗的错误!” 听着高建武补充的消息,所夫孙大为困惑。 泉盖苏文这般的做法,他从一个将领的角度,根本就匪夷所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泉盖苏文是不是我国少有的大将之才,寡人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情,寡人非常清楚,他泉盖苏文一定是我高句丽最有狼子野心的权臣阴谋家!” 高建武睁开了那双布满了猩红血气的憎恨之眼,恨意滔天,冷若冰霜的说道,将手中的书信拧成团,抛到了所夫孙的手中。 “看到这封信,你就明白了!” “这,这,这这是” 看到书信上那字字如箭、句句如刀的字眼,所夫孙直感觉心头发凉,战战兢兢的吞吐道。 军事是朝堂的延续,身为一个武将,他从来都知道,军事是朝堂的重要依托,但他没有想到军事对朝堂的影响竟然会如此的可怕! “大王,请恕微臣直言,难道我们真要按照这封书信上的要求,满足他泉盖苏文吗?” 许久,所夫孙才消化书信上的内容,欲言又止几间,终于还是向高建武开出了口。 “你难道认为寡人有得选择吗!你是一名武将,安市城对于朕、对于整个高句丽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朕更清楚!” 高建武哈哈大笑,皮笑肉不笑,笑得很阴冷,也很无奈,很苦涩。 “可笑寡人还想着打猎,却被这只凶狠的恶鹰啄瞎了眼睛” 安市城是高句丽东部的第二重镇,也是整个高句丽的南大门,自安市城以下的土地都无险可守。 如果安市城也丢了,大唐的军队就可以在高句丽东部肆意地驰骋,高句丽在鸭绿江以东的土地都将沦为大唐的版图! 只要跨过了鸭绿江,大唐的铁骑就可以一马平川地威逼到平壤城下! “可是,大王” 虽然知道安市城对国家的极端重要性,但所夫孙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泉盖苏文的奸计得逞,还是想要劝诫高建武三思。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莫离支,一万两黄金的军饷,五十万石的军粮,而得到这些的条件是泉盖苏文为国家守住安市城! 泉盖苏文的要求已经不能用无理来形容了,甚至是苛刻,是赤果果的要挟,是以整个国家的安危对大王的胁迫! 如果答应了,泉盖苏文这第一次的胁迫,第二次、第三次的胁迫,立马就会过来,到时泉盖苏文还会提出更多无理的过分要求! 而大王的威严,将会在这一次次的妥协中,完全扫地,被他泉盖苏文踩踏在脚下! 而且,若是不答应泉盖苏文的要求,泉盖苏文也不一定敢放弃安市城,没了安市城这一块险地,他泉盖苏文也无地可去,只有被唐军歼灭的份! “没有什么可是!在国家面前,没有什么可是!” 高建武愤然打断了所夫孙的言语,耻辱地闭上了眼睛。 “答应他,寡人只能答应他” 所夫孙想要表达的,他都明白,但他不敢去赌,拿整个国家的命运去做赌注,而且对手还是已经放弃了辽东城、前科在身的泉盖苏文!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此刻,高建武深深体会到身为一个君王的不易 第610章 子夜杀人,暗夜奇袭! 子夜时分,这是最适合杀人的时刻。 一座山寨上,营火昏黄,除了营门前的岗哨火盆外,就只有巡营的士兵手上握有火把。 一把把锐利的飞爪抛向山寨的木墙上,几十名矫健的身影,躲在光影昏暗的角落,趁着常人难以探察的角度,爬上木墙,跳入山寨之中。 没有人说话,但却配合地很是默契,在一个个手势地指挥下,山寨内外沿把手的士兵,就永远的睡着了。 “嗖嗖”几声脆响,优美的弩箭只在清冷的月光中留下一丝冰冷的寒光,稍纵即逝,瞬时就刺穿山寨前两座了望台上士兵的喉咙。 了望台上的士兵别说来不及看清刺客的身影,就是连声音都呼喊不出来,就已经倒在了台上。 寨门上的门栓被轻轻地打开了,大门也缓缓地被推开了,一切是那么的小心,那么的安静。 紧接着,门前的拒马刺也被迅速抬开了。 来往巡夜的士兵,终于重新回到了营门口,但此刻的营门已经大开了,拒马刺也不见了。 “大门,大门” 当他们刚刚被营门的状况所震惊,失声呼叫之时,数十支弩箭已经同时贯穿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刺穿成了马蜂窝。 “地动?地震” 营帐中已经开始有深睡的人被大地越来越严重的震晃所惊醒,不少士卒从营帐之中跑出想要一探究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 迎接他们的,却是漫天的箭雨! 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丧生于锋利的箭镞下。 有的人反应过来了,但却惨死在身穿银甲呼啸而来的骑兵手中的那比大刀还要来得沉重、还要来得锋利的可怕刀锋之下。 “敌袭!敌袭!” 终于有还没有丧生的士卒,清醒地摇晃着脑袋,再去细看这噩梦般的情景,尖叫着喊出了这可怖的名词。 和平的时光过得实在是太为长久了,就是连东部的百姓不少都已经淡忘了那段历史。 他们这般处在国家中部地带的地方,几乎从未遭遇过战火的洗礼,又如何去想到这一天的到来。 而且,他们这里还不是城池,而是山寨,又有哪里的军马不会去先行攻打城池,而选择进攻他们这个小小的山寨。 “敌袭?怎么可能,你做噩梦了” 有人迷迷糊糊地半开眼睛,嘲笑着同伴稀里糊涂的说话,又很快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因为耳中恐惧的呼喊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葬身在了寒芒之下。 “什么” 有的人完全睁开了眼睛,但却被眼前景象所惊惧,丝毫来不及反应的一刀,已经让他的脑袋搬家,再也闭不上了。 有人带着醉意出生,带着美梦死去。 “敌袭,敌袭!敌人来了,敌人真的来了!” 但越来越多的人在猩红的鲜血中清醒,美好的梦幻被无情的打碎,亲眼见证着可怕的噩梦还要真实的世界。 但他们就算是从梦中醒来,也终究是要死的。 越来越多的骑兵从营门涌入营中,分散到营中各个角落,锐利的长刀斩断他们手中的武器,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一样将他们带入那无情的炼狱。 这不是一场真正的战争,只是一方无情的杀戮、践踏,还有碾压 “小酋大人,小酋大人,敌袭,敌袭!” 营外的亲卫慌乱跑入中军大帐去推醒那被酒精麻醉还沉浸在美好梦幻中的主将。 “敌袭,什么敌袭,哪来的敌袭” 年轻的主将,并没有睁开眼睛,喃喃发出痴笑的呓语。 他镇守这里,已经两年多了,从来不知道这里还会发现战争。 “铮” 尽忠职守的亲卫还想要去推醒来这安于平静多年的主将,但一声清脆的刀斩之声,已经让他无力地颓倒在主将的身上。 “血,血” 品尝到滴落在嘴角的液滴的主将,终于发现了这不对味的美酒,睁眼去看察,亲卫已然死在了他的身上,不仅仅只是嘴角,鲜红的血液沾染了他的一身。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再一侧目,他的周围全是身着严整铁铠、手持古怪长刀的军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打扮的部队,更不曾从任何一支部队身上感受到这般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绑起来,带走!” 没有人回答他的答案,只闻得一声沉冷的命令,他就被强有力的臂膀给按住了,严严实实地绑上了,再怎样的挣扎、大喊也无济于事 “中郎将大人,战争已经结束了,请中郎将进行下一步的指示!” 年轻的别将恭敬地向着年长的中郎将恭行军礼,心悦诚服地表示服从。 出身铁勒贵族,生长在草原中的他,天生桀骜,很少有人能够让他这般心服口服,除了那位神威赫赫的将军大人,在军中很少有能够让他服气的将领。 这次,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中郎将大人用兵。 自从将军大人到了莱州之后把这位突然出现的中郎将大人安排在勋府,并成为了他的直接上司之后,他从来就没有对这位所谓的中郎将大人服气过。 但今天,他终于心服口服了。 “迅速打扫战场,随本将到营门迎接将军大人入营!” 年长的中郎将,颔首点头,看了看已经冒出微微白光的天际,高昂地命令一声,转身向营门而去。 “喏!” 年轻的郎将欣然地接受了命令,这次的战争同样是他向将军大人证明自身存在的关键。 第611章 奇袭易山,全部活埋! 辽东,鸭绿江西,易山。 山头的夜空上繁星浩瀚,精致极美,而山间却是火光莹莹,空气之间更是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末将不辱使命,已攻下易山,敌军两千人,斩杀一二百六十七人,俘虏七百三十三人,我军无一人伤亡,特来向将军大人复命!” 一袭甲胄在身、血染征袍的将领恭敬地站在营门,恭迎着门前头戴双凤飞天紫金冠,身挂明光吞云铠,手持画杆方天戟,踏着一匹浑身雪白、没有半分杂毛的雄壮战马的威武少年将军。 “好,正则这些时日还真是没有丝毫的懈怠,勤于军武,本将果然没有看错人!” 少年将军将手中的方天画戟交给身旁的亲卫,纵身一跃,从白马上越到刘仁轨的身前,双手将他扶起,言语之间尽是赏心之意。 他虽然趁着这易山守军根本不可能意识到敌军会突然从国家内部出现,并且根据夜幕制定下了这出其不意的夜袭之策,但刘仁轨确实指挥了得,以不过五百人的军力,便取下了易山营。 “全仗将军大人之谋略规划,末将不敢居功!” 刘仁轨恭敬地再次拱手,眼眸之中全是对程处弼的无限崇敬。 是将军大人一手策划了跨海远征的宏图计划,也是根据将军大人的安排部署,才做出了今晚的奇袭之策,没有一丝一毫地折损,便轻取了这易山营。 而且现在他不仅仅只是一个造船厂的造船副使了,现在的他是正四品下的勋府中郎将,统领着一府的人马。 “跪下!” 勋府左郎将契苾何力领着一路军卫押解着一名只穿着亵衣的高句丽人,推到程处弼的身前,将其按在地上。 “他是?” 程处弼看向眼前这个的俘虏,眼前的俘虏同周围那些皮糙肉厚的俘虏不同,细皮嫩肉的,还很年轻,应该是长期养尊处优,或许应该是这座山营的主将。 “回禀将军大人,此人正是易山守将小酋然得所!” 刘仁轨俯身向程处弼禀报道,自从将军大人告诉自己要准备进攻高句丽之后,除了造船和勤练军武之外,他还学习了高句丽的语言和文字,要的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有备无患。 “噢,易山守将?抬起头来,让本将好生看看!” 程处弼拔出腰间的盘龙剑,点在了那人的下颚。 “将军大人,末将愿意归降,求将军大人饶命!” 瞥过颚下与脖间的血管近在咫尺的锋锐宝剑,冷汗从然得所的额头直冒,眼中充满着生命危险的恐慌,用着高句丽的语言颤声讨饶。 “饶命?要饶你性命也不是不可以,你也要让本将知晓,让你活下来,能够获得怎样的价值?” 程处弼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盘龙剑,剑尖优雅地贴着然得所脖颈、脸颊灵动的滑动,如同冰雪美人在跳一支绝美的舞蹈一般,只是这舞蹈是死亡之舞 将军大人,竟然也会高句丽话! 刘仁轨本来想上前为程处弼做翻译的,但听得程处弼那一口流利的高句丽话,除了打心眼里的敬佩,再也道不出别的来。 其实,程处弼不只会高句丽话,世界上所有的语言、乃至动物的语言他都会,因为他吃下了之前系统的奖励哆啦a梦的神奇道具——翻译魔芋。 “明白,明白!但凡是山寨之物,金银财宝、粮草军械,将军大人有所需求,尽管拿去便是,小人一定全部奉上!” 冷汗淋漓的然得所,连连点点,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不过是本将的阶下之囚,你山寨之物也全是本将的战利品,你难道认为本将杀了你之后,这些东西就不归本将所有了?” 程处弼冷笑微微,手中的盘龙剑轻动一分,尖锐的剑刃在然得所的脖间皮肤上抹过一道细痕,鲜红的血液缓缓从划破的皮肤中溢出。 “将军大人饶命,求将军大人饶命” 感受着脖间的火热与冰凉,然得所重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临近,把头猛磕。 “不要那么着急磕头,本将问你,你可知晓这江水对面,是个什么城池?” 程处弼再次用剑挑起然得所的下颚,遥指着山寨正对面的城池,冷声询问道。 “大行城大行城?小人明白了!” 目视着剑尖所指的方向,然得所细细自语,忽而所悟,向程处弼详细的禀报道。 “大行城内,守将名为安固,是我国的大酋其下本来有五万人马驻守城池,但因为大对卢为了对付唐军 不,为了对抗天朝上国的军队,派遣了两万人前往增援,现在城中还剩下三万人,其中有一万的骑兵,两万步兵!” “你说的可曾句句实属?” 转眼之间,那柄锋利的盘龙剑又直点在了然得所的鼻翼前。 “小人怎敢欺瞒将军大人!” 然得所虔诚地磕头,颤抖的回答。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的回答有半点作假,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却非常利索的少年将军会一剑把自己给斩了。 “谅你也没这个胆量!那那边呢?” 程处弼收回了盘龙剑,又指向了山寨的东北侧。 “泊汋城城守大酋温沙,手下掌握三万人马,为了对抗天朝上国的军队,派遣了两万人前往增援,现在城中还剩下一万人!” 然得所飞快地答道,他可不想那柄宝剑又回到自己的脖间,但想什么来什么,眼见着又快要回到自己脖间的剑尖,连忙斩钉截铁的磕头保证。 “将军大人,小人所言句句为真,绝没有半分的假话,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好,你很忠诚!可惜,你已经没有半点的利用价值了!” 但一道寒芒划过眼眸,然得所便永远的跪倒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身子,血液马上将土地染成一片赤红 “所有俘虏,全部活埋!我们的行动,绝对不能走漏一丝风声!” 将盘龙剑收入剑鞘中的程处弼,目睹着那些沉浸在恐慌中的俘虏们,冰冷地道出了他们生命的终章。 第613章 守株待兔,立竿见影! “将军的意思是,守株待兔!怪不得,将军大人要占领这易山,原来我们在这里驻守的目的,是为了歼灭从平壤城派来的援军!” 裴行俭恍然大悟,惊奇地对这位无良的将军大人贡献出自己的崇拜。 虽然可恶的将军大人老是把自己和薛仁贵当做苦力,什么事都交给自己和薛仁贵做,表面上什么也不干,但实际上将军大人对高句丽的情况,早就了如指掌。 “不仅仅是从平壤城派来的援军,从鸭绿江以东派来的所有援军,还有从鸭绿江以西败退下来的敌军,都是我们的对手。” 程处弼抬眼冲着裴行俭微微一笑,清浅的道出了更让他震惊的话。 “怎么样,这样的一盘大餐,符不符合你们的胃口?” “将军大人,此策绝妙!” 通过程处弼的解释,贯通全局的薛仁贵,也惊异地向着程处弼喟然叹服。 “易山周围全是地势地平的平原丘陵地带,骑兵在这块地域可以完美发挥强大的战力,面对我们天下第一的左卫亲军,高句丽无论多少人,送上前来只有死路一条!” “知道就好!” 程处弼笑若清风,大有乾坤在手的风轻云淡。 这就是他为什么在筹划进攻高句丽之时,如此重视易山的原因! 他暂时没有想过要去主动进攻城池,他要进行的战争就是平原上的歼灭战,以手上强大的战骑来立下显赫的战功! 因为易山是高句丽联通东西的兵脉要道,无论是东部的军队,还是西部的军队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渡过鸭绿江都会选择从易山山麓经过! 而易山周围都是平坦的地形,非常适合骑兵作战,虽然骑兵攻城只有死路一条,但在平坦的土地上,骑兵就是土地上公认的王者,而他所率领的左卫亲军就是王者中的王者!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虽然易山周围的地势都非常的平坦,但易山却山势高峻,虽然不是高耸入云、陡峭险峻的险峰、奇峰,但在这平原之上却是一个高处! 从这里,通过望远镜,可以对周围的兵势都一览无余,敌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完全暴露在他居高临下的双眼中。 “禀报将军大人,有一支部队正从平壤城方向向我方赶来,距离我方不过三十余里!” 就待军帐中的众人为程处弼所描绘的宏伟蓝图而再度热血高涨之时,值守军营值班警戒的刘仁轨从帐外匆匆而来,禀报道。 “将军可真乃神人也!” “三哥,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是料事如神!” “将军,快且下令,我们都等不急了!” 刘仁轨这一进来可是把帐内的众人可全部惊呆了,对程处弼除了由内而外的崇拜,就再也没有其他半点多余的念头了! 这程处弼刚刚和他们说完,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株待兔,等待着美食送上门来,这话才刚刚说完,立马就有兔子送上门来了,他们如何不对程处弼推崇备至! 不会,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了?难道是从平壤城派来的援军?可这也不对呀,这大行城尚有三万人马,平壤城不至于这么快就派出援军? 难道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可真要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也应该是从最近的大行城派兵而不是从南边来人 看在帐内众人的眼里,就是对自己的无限崇拜,但听在程处弼耳里,可就是难以描述的无解 他才刚到高句丽不久,还没有联系上那些部署在高句丽内部的锦衣卫,对高句丽现在的情况,还不怎么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支从南边过来的人马的用意何在 “来了多少人马?” 程处弼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向刘仁轨问道。 “只有一万人马,而且大概有七八千的步卒,只有两千左右的骑兵,他们押运着很多的辎重车,还有不少的大箱,应该是运粮部队,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刘仁轨向程处弼详备地禀报他勘察的情报。 难道是运往大行城,把大行城作为东西中枢的军备城池,用来提前储藏东部所需的战备? “辎重部队” 凭着刘仁轨的情报和自己对大行城的了解与分析,程处弼确认这支部队是辎重部队,但还是出于主将的谨慎,再一次进行确认道。 “他们后边或是左右翼还有其他大军跟随吗?” 刘仁轨肯定的禀道:“除了这一支部队之外,末将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部队!” “好!众将听令!” 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大餐,他没有理由不收,返身站到帅案前,程处弼便开始了他的点将布兵。 “末将在!” 帐内的众人,连忙大喜地按班排列,等待着程处弼的召唤。 “段瓒、李伯瑶何在!” “末将在!” 段瓒、李伯瑶两人率先出列,大喜连连。 “带领你们的亲府、勋府人马,绕到他们的后侧去,本将不希望有一人能够从你们的拦截中逃出,如有一人逃脱,提头来见!!!” “喏!” 尽管程处弼提出的军令很是严苛,但段瓒、李伯瑶还是坚定的接过将令,步出军帐,平原之上,他们不相信有任何一人能够逃脱左卫的追杀、拦截! 这是在薛延陀的累累白骨上,铸就的声名! “刘仁轨、李震何在!” “末将在!” 两人的面庞上同样布满了喜悦。 “带领你们的勋府、翊府人马,从左右两翼杀出,同样不要让任何一个人逃出你们的包围!” “喏!” “其余诸将,追随本将正面迎敌!” “喏!” 第614章 出其不意,兵锋所指! “前方来将何人!” 见一支千人战骑阻挡在大军的前侧,大军前沿的将官扬起手中的长槊直指这支骑兵之首的年轻将领,喝问道。 “我家将军见得将军大人尊驾,已经在山上设下酒宴,特命末将前来迎接将军大人,不知将军大人可否赏光,到山上一叙?” 军前的小将恭敬地拱手行礼,向将官作请道,在拱手之间,他的目光不时在大军之中扫描。 “前方何事喧哗?” 中军的主将眉头一皱,大声问道。 “回禀将军,是易山守将的部曲,闻得将军驾临,已在山上设下酒宴,特命部下到山下来迎接尊驾。” 前军的将官连忙跑到中军来,向主将禀报道。 “原来是然得所的部曲,待我去请示公公。” 主将的脸上有些释然,地方守将慰劳到地的军队也是非常正常的行为,若是往常他必然立马就答应了,但是现在军中还有更高地位的存在。 “公公!” 思量之间,他便驱动马匹,行到身后的车驾前,拱手道。 “何事?” 从车驾内探出一声尖锐的鸭公嗓。 主将请示道:“易山守将小酋然得所,听说公公驾临,已经在山上备好了酒菜招待公公,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区区一个小酋,怎敢派遣一介部将亲迎天使,实在是无礼!” 那老太监的脸上很是不满,言语也非常的傲慢。 “况大王令我等到东部宣令,怎能在小小易山多做停留!命令部队,加紧车马,渡过鸭绿江,赶到大行城,再做停歇!” 他是什么人物,连权倾朝野的大对卢泉盖苏文见到自己都客客气气的,而这易山守将一个小小的小酋,竟然敢不亲自过来迎接! 他的心里,已经想好了,办完这次公务,回到平壤城之后,就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酋一次狠狠的教训。 “喏!” 主将拱手一答,向着身侧的将领一瞟眼。 将领便打马回到了前军,傲然地向前来迎接的军队喝道: “公公说了,没空在你们这停歇,大军还要赶路到大行城,你们还不快快闪开!” “若是将军大人的军马车驾,不到山上稍待,恐怕我家将军怪罪下来,我等也担待不起呀!” 领队的小将告罪地行礼,深情答理的说道。 “再敢胡搅蛮缠,耽误了军机大事,信不信我一槊刺死你!还不快给我滚开!” 前军的将领闻声不愠,瞬时右手中的长槊飞出,迅捷地向那小将咽喉刺去。 “什么!” 看到刺出的槊头竟然被眼前的小将给握住,将领很是惊讶,他原本是给这小将一个教训吓一吓他,却没想到此小将武艺竟然如此了得。 “你就这点实力?那么该我了!” 小将舒展猿臂,将长槊往身后一抽,那名将领连人带马被那霸道的力道给往前拉动靠到小将身侧,再将腰间的佩剑一拔,这名将领的头颅,便已然握在小将手中。 而那惊惧的战马,则驮着主人的尸体,慌乱地冲回了军中。 “小酋大人小酋大人地震地震” 此时的军队还没有从那名将领的死亡中清醒过来,大地上剧烈的震动更让他们惊惶恐惧。 “不,不是地震,是骑兵,是骑兵,好多好多的骑兵!” 只见左侧山丘之间,沙尘滚滚,“刘”字大旗迎风招展,数千名骑兵若惊涛骇浪一般飞扬而来。 “不只是那一边,这边也有!我们被包围了!” 在高句丽士兵恐慌的眼睛里,右侧的山丘也是尘埃弥天,数千名战骑在猎猎迎风的“李”字大旗下,马步翩跹,刚劲的风席卷起一路的草木摇身。 “飞射!放!” 随着两边各自一声嘹亮的号令,若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箭雨,呈现完美的抛物线交错射入了军中,若死亡的交响曲一般,带走大批的亡魂。 “刘仁轨和李震的伏兵到了!众将士听令,全军冲锋!” 军前的小将也从亲卫的手中,接过那杆黄金蟠龙加身的方天画戟,向前高举,气势如虹。 只见那小将一夹身下的雪白战马,舞动方天画戟,便率先冲入敌阵之中,犹如银龙出海,朵朵戟花,血色怒放,收心钩魂,白马所至,遍地匐尸! 顷刻之间,便已有近百人,丧生于小将的戟下,宛若钩魂的死神一般精致,小将的画戟从来没有一下多余,全是一戟毙命! “愿随将军大人杀敌建功!” 小将身后那些身着高句丽军服的骑兵,一个个衔接好为了隐藏而分离的陌刀,高叫着追随着小将的身影,若猛虎下山般,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没错,当前过来迎接着高句丽大军的小将,便是程处弼假扮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消除这支辎重军的戒心,同时给刘仁轨、李震的左右两侧人马争取短暂的包抄时间。 “这是什么情况!” 凝望着自己的士卒若突然出现的骑兵若割草一般的随意收割,越来越多的人丧命而守卫越来越薄弱,处在中军的主将又急又怒,愤然抓住一个从前军逃回来的军士问道。 军士紧张而急促地答道:“大酋大人,易山守军叛变了,小酋大人他,他被那来迎接我们的小将给斩了” “什么!怎么可能,他易山守军总共才不过两千人马,哪来如此之多的骑兵!” 这员主将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理由,那满山遍野的骑兵何止两千人,至少都有八千! 如此多的骑兵,是从何处而来! 第615章 兵锋之外的意外之惊!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快给我剿灭这群反贼!” 车驾中的太监突然从马车中冒出来,朝着这主将大吼大叫,但吓破心胆的他,说完之后,就立马让赶车的军士调转车头,向后奔赶。 “喏” 主将黯淡地抬起头,嘴里只有自知的苦涩。 剿灭,拿什么剿灭,用来监管这些步卒而部署在外围的两千骑兵早就在对方箭雨和冲击下消灭了 单靠这几千用来押解军辎的步卒还不是精锐步卒如何能够挡住平原作战王者的骑兵! “大酋,反贼来势汹汹,我等根本就抵挡不住啊!” 越来越多的步兵从前沿撤退下来,狼狈地向后逃窜,蝼蚁尚且偷生,更别说他们了,谁愿意成为那些战骑的刀下亡魂。 “冲锋!” 强大的骑兵在程处弼、刘仁轨、李震的率领下,不断在这支辎重军军中穿插、分割、切碎,刚踏着一批军士的尸体又立马冲散了另一批军士的军阵,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哀嚎连天。 “放下辎重,快速向后撤离!” 望着骑兵越来越近,而自己的兵士兵败如山倒,高句丽的主将只能当机立断地下达撤退了命令。 “想跑!” 薛仁贵挂好手中的画戟,摘下背后的长弓,弓满如月,向着那往后撤离的主将便是一箭。 但在此前,另一支穿云逐日的箭羽,早已破风强袭而出! 完了!这次的战功要被将军大人给抢了! 回头看到程处弼冲自己微微一笑,而他的手上正握着那柄朝天弓,薛仁贵的心只能是默默地滴血 “啊” 只闻得一声惨叫,高句丽的主将应声栽倒,从战马上滚落下来。 薛仁贵再一回头,面色大喜,射中那主将的箭支并不是将军大人的箭支而是自己的箭支! 而,将军大人的箭支似乎还在飞行 “啾” 先闻得马匹发出慌乱的长鸣,但见那辆马车左侧的车轱辘,已经断开车身,紧接着整辆马车的重力往左倾斜。 而程处弼射出的那一箭,就蛮横地刺穿左轱辘,霸道穿过车室木,插入车室之中! 在飞快地奔驰下,没过几秒后,右轱辘也承载不了马车的重量,分离散架,空荡荡地坐室栽倒下来,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在平地上腾空翻,崩肢离散 原来将军大人并非是要和自己争功,而是为了不让那辆马车中人逃跑! “将军神射,末将佩服!” 薛仁贵不仅为程处弼的箭术所佩服,更为程处弼的人品所折服! “段瓒、李伯瑶,他们都到了,快和他们一起,把这些高句丽人都围剿起来,可别放跑一个让他们回去报信!” 程处弼平淡地挂好朝天弓,望向前边长空下飘扬的“段”、“李”大旗,神闲气定的命令道。 如今已是四面合围,这些高句丽人就是插翅也难飞! “喏!众将士随我来!” 薛仁贵向程处弼一拱手,挂好长弓,飞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纵情地奔驰而去 “禀报将军大人,敌军骑兵两千、步兵八千,包括敌军主将及其亲卫共计一万零一百零一人,我军斩杀六千零七八人,俘虏四千零二十四人,多出来一人为传旨太监,无一人逃脱!” “除此之外,我军还收缴黄金一万两、军粮五十万石!” “我军无人阵亡、重伤,轻伤一百八十九人,请将军大人示下!” 清点战功之后,段瓒带着无比喜悦的神情向程处弼高兴地禀报战果。 虽然从军事力量对比角度,从敌我军情来分析,这场战争打得实在是毫无悬念。 以大唐第一精锐的左卫禁军对对抗辎重部队,无论怎样打,其结果都只有一个,都必然是大唐必胜、敌军大败。 但这次的缴获非常丰厚,整整五十万石的粮草,有了这五十万石的粮草,他们都不需要从海上、从国家运粮过来,只单单依靠这次的缴获,都足够他们这次征战的军用。 一万两黄金,好家伙,连李二陛下大败王世充、窦建德都没能得到一万两黄金的封赏,这里竟然准备了一万两的黄金! “那个传旨的太监呢,带上来让本将看看!” 通过这些战利品的缴获再加上还有一个传旨太监,程处弼就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了。 这或许不仅仅只是一次军事物资的运输,更可能是一次封赏。 “请将军大人饶命,请将军大人饶命” 不过一会,两名左卫军士就一人一边拽住一个老太监过来,一把扔到了地上,那老太监也很识趣地看着形势认得程处弼是主将,跪伏在地,连连讨饶。 “想要让我饶你性命,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几个问题,让我感到满意,明白吗?” 程处弼伸出手中的画戟以戟尖撩起那老太监的脑袋,悠然轻笑着问道。 “明白,明白,奴才,一定会让将军大人满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望着程处弼的笑容,老太监可是感觉这笑比凶还要来得可怕,唯唯诺诺地磕头。 “你带领着这么多人、还押运着这么丰厚的钱粮着急赶往大行城,是要过去干嘛?” 程处弼道出了他心中的第一重疑惑。 太监道:“回禀将军大人,奴才是奉了王命,前往安市城下旨。” “下旨?下旨给何人?” 果然是封赏,听得老太监的回答,程处弼颔首了然,继续问道。 “兵马大元帅、大对卢、东部大人泉盖苏文大人” 第616章 莫名册封,诡计疑云! 泉盖苏文竟然退守到了安市城,这么说李二陛下的大军已经攻破了辽东城! 可是,算算日子也不对呀! 李二陛下的大军到达柳城不过一个来月,他是如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攻克这高句丽东部第一雄城! 这辽东城下,隋炀帝填下了三四十万的骸骨都没有攻克,手上只有五十万大军的李二陛下又是如何做到的! 还是说这个消息,是假的? 同样能够听懂高句丽语言的刘仁轨眸间也闪亮着惊奇之色,望向程处弼。 “泉盖苏文不是在辽东城吗,怎么会到安市城,你敢欺骗本将军?” 程处弼看了刘仁轨一眼,微微点头,手中的画戟压在了那太监的肩头,俯视着他,暴戾地冷喝道。 “不是的将军,将军大人误会了!” 肩头那锋锐的寒芒,吓得老太监冷汗涔涔,连忙磕头,快语连连地解释道。 “大元帅大人原本是在辽东城,但大元帅大人不战而败,将辽东城让给了唐军,退守到安市城,所以才在安市城,并不是老奴有心要欺瞒将军!” 原来并不是李二陛下攻取了辽东城,而是泉盖苏文主动把辽东城让给了李二陛下,那这又是何故? 泉盖苏文为什么会主动把苦心经营多年的辽东城,就这么轻易地交给了李二陛下? 是泉盖苏文在辽东城埋伏了什么后手,还是这其中还有什么更为可怕的阴谋? “那这兵马大元帅又是何故?” 没有想明其中缘由的程处弼,将问题转向了老太监提供的另外一个情报。 “既然泉盖苏文拱手将辽东城让给了大唐,为什么你们大王还要册封泉盖苏文为兵马大元帅,让他统掌兵马?” 他可只知道泉盖苏文现在的大对卢、高句丽东部大人的身份,还有在历史上抵抗住李二陛下的亲征之后,册封的莫离支的职务。 他可不曾记得,泉盖苏文还有这么一个职务。 “回禀将军大人,册封泉盖苏文为兵马大元帅是在前,而泉盖苏文撤退到安市城是在后,就是大王也不曾想过泉盖苏文会撤退到安市城。” 听得程处弼戾气卸下,相对轻松的提问,老太监立马组织语言,一五一十的答道。 “大王原本是想让大对卢大人统率全国上下的人马去对抗唐军,所以才封泉盖苏文为兵马大元帅,可谁知道” “对了,大王之前还给老奴,传达了一个口谕,让老奴传给泉盖苏文,说只要他击败了唐军,就许给他莫离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来这个荣留王也是権谋术数上的行家,竟然想着让泉盖苏文与大唐相互残杀,借大唐之手,为他抹除泉盖苏文,同时也借泉盖苏文之势,削弱大唐的兵锋! 而身在高句丽中部、山长水远的他,则可稳坐钓鱼台,坐收一箭双雕的渔利! 怪不得,泉盖苏文这家伙竟然将苦心经营的辽东城也拱手送给了李二陛下,原来是壮士断腕、丢车保帅! 融汇泉盖苏文与荣留王高建武这一组君臣之间的生死之仇,程处弼瞬时就明白了泉盖苏文撤军的真正原因。 对于,泉盖苏文还有高建武,这两人融会于军的朝堂手段,也很是认可! 军事向来是为朝堂服务的,不懂得把朝堂融入到军事之中的人,只能成为一名单纯的武将,而不能成为一代权臣或一世君王! 等等,莫离支! 高建武是让这老太监去给泉盖苏文宣旨的,会不会就是册封泉盖苏文为莫离支! 再细细一想,结合周围满载黄金与粮草的辎重车一想,程处弼的心里不免有些惊惶,紧张的逼问道: “既然你们大王是让你去向泉盖苏文宣旨,可有圣旨?” “圣旨在此,请将军大人过目。” 老太监颤颤微微地从袖中掏出圣旨,双手呈起。 果然是莫离支! 按照高建武给泉盖苏文的口谕! 这般说来,是自己想错了,这并不是泉盖苏文与高建武君臣之间的勾心斗角! 而是泉盖苏文在策划一个惊天大阴谋,这个阴谋需要以经营多年的辽东城为代价! 这封圣旨,就是高建武给泉盖苏文的庆功书! “你敢骗我!泉盖苏文不战而败主动让出了辽东城,兵败而归,你们大王应该是雷霆大发才是,为什么还要册封泉盖苏文?” 想到此处,程处弼的面色冷若寒霜,杀人无数的月牙戟刃,完美地贴合在老太监的脖间,距离不过一寸,轻轻一动,便可划破喉咙。 “你当本将是傻子不成,信不信本将这便让你身首异处!” “老奴不敢欺骗将军大人,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就是给老奴天大的胆子,老奴也绝不敢欺骗将军大人!” 冷汗从老太监的额头、鼻翼直溜溜地往下冒,眼里全是空洞的惶恐,全身都因为死亡的恐惧而发寒痉挛。 “想要活命,那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本将军,你们大王为什么要下一道这样的圣旨!” 程处弼只是保持着威严的冷色,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手上的画戟距离老太监的脖子又近了一分。 “圣心难测,老奴又怎么会知晓,老奴实在不知啊” 老太监急得都快要哭了,他确实不知道大王为什么还要册封泉盖苏文,要是他知道他就去当高句丽的大王了。 第617章 拨开阴云,又见夕阳! “不过,老奴到是知道,大王是在禁军统领大酋所夫孙入宫之后才写这封诏书的” “而且,在写下这封诏书之前,大王似乎很生气,殿内一直有吵闹之声传出” “老奴在入殿给大王研墨拟旨的时候,还看到御书房内有泉盖苏文给大王的亲笔信” 但命在旦夕,眼前着那灿着寒光的画戟月牙,无限地在逼近自己的咽喉,老太监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把自己所了解的和抖豆子似的,全掏了出来。 难道是我想多了,这让出辽东城,确实是因为泉盖苏文与高建武之间的君臣斗智? 可是,那为什么高建武在事后还要达成诺言,册封泉盖苏文为莫离支呢? 本来在泉太祚死后,他所有的职位都应该由泉盖苏文继任,但是高建武为了不让泉盖苏文继承所有的职务而暗中怂恿百姓请命阻止泉盖苏文任职。 最后,泉盖苏文只能向“百姓”叩头道歉,请求让他暂代此职,并且保证如果有不称职的地方,再被大家罢免也不懊悔,“百姓”同情他,便让他继任。 但泉盖苏文虽然还是继承了泉太祚的官职,但泉盖苏文却并没有完全的继承泉太祚的官职,他只是继承了高句丽东部大人和大对卢这两个职务。 而泉太祚的莫离支,却被高建武剥夺,授予了乙支文德。 没道理,高建武会做出这么出尔反尔的事情,而且授予地还是自己最为厌恶的权臣。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悟道于无极,起始亦是终。 “你之前说泉盖苏文退守了安市城?” 将自己与这老太监的对话,来来回回再回顾几遍,寻找哪些被自己漏去的重要信息,程处弼终于又露出了怡然自若的笑容,轻声问道。 “是的,将军大人,泉盖苏文从辽东城撤出之后,就直接撤往了安市城。” 看到程处弼脸上的微微笑容,老太监的心情也愉悦了很多,轻松地答道。 原来如此! 泉盖苏文是以安市城的安危甚至整个高句丽的安危作为赌注,逼迫高建武就犯! 安市城一失守,则整个鸭绿江以东的高句丽以东地区将无险可守! 历史上李二陛下东征高句丽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安市城这颗钉子没有拔出来,所有李二陛下只能班师回朝。 “本将明白了!看来还真是本将误会你了,多谢你为本将送来如此重要的情报!” 将一切都融会贯通的程处弼,笑容可掬地向老太监说道。 差一点自己就因为个人臆想,将思维带入了完全对立的方面,竟然还以为泉盖苏文和高建武这两个君臣会携手与同 “那将军” 听得程处弼的感谢,老太监瞬时大喜,自己终于躲过一劫了 绝美的画戟月牙枝,划过一道同样绝美的弧线,月枝上没有丝毫的血液,但老太监已经匍匐在地,含笑九泉了。 “为感谢你给本将军送来如此重要的情报,所以,本将军决定亲手送你上路!” 程处弼舞动回收画戟,冷然地下达决定这四千多条人命是生是死的命令。 “将一应辎重全部押解回山,所有俘虏全部就地斩首,所有尸体运回山上掩埋!” 没有半分的怜悯,说完之后,程处弼便视若无物般地调转马头,往山上回去。 “喏!” 对于程处弼的命令,左卫将士们严格地执行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很快地鲜血就染红了这一片的土地,那土壤的颜色比天边的夕阳还要来得红艳、妖冶 “将军大人!” 就在程处弼往山上走的时候,一骑快速地驱马赶到程处弼的身侧。 “正则,怎么了,刚才的话,你都听懂了?” 程处弼没有去看身侧的将领,但他知道肯定是刘仁轨,之前的事情肯定在刘仁轨的心中留下了难解的疑惑。 “是的,将军大人,只是末将愚钝,不清楚这件事情的真正用意。” 刘仁轨向着程处弼拱手行礼,然后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虽然老太监之前透露了那么多的消息,可他却还是弄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记住,战争不仅仅只是军力和将领之间的单纯较量,战争同时也是朝堂目的的实现方式,有一句话叫做“战争是朝堂的延续”。” 程处弼好为人师地点拨刘仁轨,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仅仅是我们攻打高句丽的原因、高句丽抗击我们的原因,就是你、我、泉盖苏文、高建武这些参与到这场两国大战之间的人物,所谋求的朝堂目的也不同” “战争是朝堂的延续” 程处弼的话,刘仁轨似懂非懂,但他可以确定地是,将军不是一名单纯的武将,是要出将入相之人,而将军从荆州开始就一直在引导自己,往文武兼备方向发展。 虽然不能完全理会将军的用意,但刘仁轨也没有做太多的迟疑,权且将话记在心里,道出了另外的军情: “将军,今日我们获得如此大胜,缴获了如此丰厚的钱粮,待高句丽发现这支军队和这些钱粮消失之后,定会派遣军队前来寻找” 他知道将军大人是为了不留下痕迹,所以不放过那些降兵,也为了不冒出吸引敌人的烟雾,所以将军大人不让他们焚烧尸体,而选择掩埋。 但他还是选择道出自己的担忧,希望将军大人能够重视对待。 “我就是希望他们主动来寻找我,同时又不能完全锁定我,单纯的守株待兔游戏,岂不太无趣?” 程处弼狡黠地眨了眨眼,一夹万里烟云罩,一骑绝尘,踏着灿烂的夕阳而去。 第618章 水落石出,阴谋洞开! 辽东城,李二陛下行营。 “启奏陛下,微臣已经在锦衣卫的配合之下,将辽东城中所有的密道全部都封锁、清除,特来向陛下复命!” 李绩走入行营之中,欠身行礼,向李二陛下启奏道。 “很好!果真不出懋功还有朕之爱婿所料,这泉盖苏文果然在这辽东城留有后手!” 李二陛下的龙眸之中闪过一道锋芒,言语之间既有对泉盖苏文的认可也有对李绩和程处弼的赞叹。 “是啊,多亏了有锦衣卫的密切配合,才能够发现这么多条运兵要道,若是让泉盖苏文通过这些密道秘密输送人马入城,则形势大危” 李绩想来也是心有所惮,舒气叹慰的说起。 这次清查过程中,斩获的密道足足有八条,如此之多的密道可以运送多少人马同时入城! 还好拥有锦衣卫的协助,不然等泉盖苏文反攻辽东城的时候,这八条密道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危害! 辽东城破事小,陛下的安危可就是大事了! “这么说来,小程将军有消息了?” 再看向李二陛下那衷心保持着的笑容,李绩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试探性的问道。 “是有消息呀,还是天大的好消息!” 在李绩的询问下,李二陛下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大声地说道,言语非常的自豪。 “这小子截获了高建武册封泉盖苏文为莫离支的旨意,还截取了高建武封赏给泉盖苏文的一万两黄金、五十万石粮食!” “一万两黄金、五十万石粮草,怎会如此之多?” 李绩一听这数目就知道不对劲,紧接着就继续问道。 “陛下,这其间莫不是还有其他的隐情?” 一万两黄金、五十万石粮食,他可从来没有在隋唐两朝听说过君臣之间有如此丰厚的封赏。 更别说,高建武与泉盖苏文这对君臣的矛盾,如此的尖锐! 要么,就是程处弼虚假报功,但这个情况他从一开始就否定了。 无论是程处弼的智慧能力还是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他都不会去做这般愚蠢透顶之事! 所以,这件事情必然是真实的。 但为什么会发生?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泉盖苏文与高建武这对水火不容的君臣之间,达成了某种秘密的协议。 “确如懋功此前所料,这泉盖苏文与高建武这对君臣的矛盾非常,而且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深!” 李二陛下心意通神地捋须含笑,拿起案前地一封密信,递给了李绩。 “朕也看了这小子的书信才真的明白了,为什么泉盖苏文会把这辽东城拱手让给朕!” 李绩接过密信,一看到信封那飘逸优雅的字体,就知道是程处弼的字,打开密信,便往下看。 “这泉盖苏文之所以把这辽东城让给朕,除了他以那些秘密通道作为收回辽东城的倚重之外,他是为了对付高建武!” 在李绩一边看信之时,李二陛下也跟着一边赞誉的说道。 “他不想沦为高建武用来对付朕的利器,同时他也想以此来要挟高建武在高建武答应他的条件之后,收复辽东城,作为进身之资!” 他现在终于明白程处弼为什么早在进攻高句丽之前,就如此重视泉盖苏文这个人了。 泉盖苏文,无论是权谋、韬略还是城府、野心,都是上上之选的人才,算得上一个枭雄人物! “陛下明察秋毫,微臣佩服!” 李绩仔细阅读完书信之后,长吁出一口气,赞叹的说道。 他知晓泉盖苏文让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得到辽东城,其中定有深意,却没有想到其中还隐藏着这么深沉的权谋斗争 “朕也只是顺着朕爱婿的分析来解答的,这样一来串联,倒也符合常理!” 李二陛下哈哈一笑也没有把功劳据为己有,但忽而之间又玩性一起,饶有兴致地向李绩玩笑的问道。 “只是朕现在想知道他泉盖苏文究竟是对个人的王图霸业更上心,还是整个高句丽的安危更上心?” “懋功,你说现在他泉盖苏文既然收不到高建武授予他的诏命和赏赐,你说他会不会气急之下,为了胁迫高建武而撤离安市城,把这安市城也让给朕吗?” “陛下想要微臣,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李绩也露着他老狐狸般的淡笑,陪着李二陛下打着哑谜。 “当然是假话。” 李二陛下尴尬地笑着,黯然地选择了假话,谁都知道假话肯定非常的好听。 “这泉盖苏文必然撤离安市城!” 李绩立马斩钉截铁的答道。 “那真话呢?” 李二陛下也似乎知道答案一样,点头许许,继续问道。 “同样,这泉盖苏文必然撤离安市城!” 不同于程处弼的机敏,李绩却道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假话与真话的答案怎会一模一样,懋功,此话何解?” 虽然李绩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样,但李二陛下并没有当作是李绩对他的戏弄而生气,好奇的询问道。 “从此番平白撤离辽东城就可以看出,泉盖苏文此人深重谋略、又通军要,就算他得不到高建武的回应,他也必然会守住安市城!” 李绩不疾不徐,有理有据地向李二陛下解释道。 “辽东城已失,安市城便是这高句丽唯一的一座屏障,若泉盖苏文撤出安市城,则整个高句丽东部无险可守,等待他的只有兵败束手的下场!” “而且,泉盖苏文身为高句丽东部大人,高句丽东部是他的基业所在,放弃安市城,大开我军占领整个东部的大门,对其而言无疑是自掘坟墓!” “所以,其人必定不会放弃安市城,此之谓假话。” 第619章 历史的宿命,敌我的认可! “爱卿所言极是。” 听得李绩的解释,李二陛下颔首点头。 如李绩所分析泉盖苏文不会放弃安市城,所以说的“泉盖苏文必然放弃安市城”是假话。 李二陛下自己也非常清楚,泉盖苏文势必不会放弃安市城。 如果泉盖苏文就因为得不到这莫离支还有那些钱粮这一点蝇头小利就放弃了如此重要的安市城,继而将整个鸭绿江以西的土地都转送给他,这就说明他泉盖苏文没有枭雄之才。 那就是他李世民太高估泉盖苏文了,他泉盖苏文还远远不够成为他的对手。 “那真话呢,为何真话爱卿也是这般回答?” 转念一思,李二陛下又笑着向李绩问道。 “陛下在来攻高句丽之时,已经做好万全之策,此次征伐高句丽已是势在必得,陛下又何必询问微臣呢!” 李绩这次却没有回答,笑容谦逊而温和,转脚又将皮球踢给了李二陛下。 “爱卿,且试言之。” 李二陛下怔了一会,与李绩相视而笑,笑容很是轻松自在。 “如此,微臣就失礼了!” 李绩恭敬地向李二陛下再行一礼,条理清晰地说道。 “陛下御驾乘大兵已在前,而待药师兄、敬德两路兵马在后,待此两路兵马从其背面袭来,呈三面环围之势,这安市城不过是一座死城!” “以泉盖苏文与高建武之干系,此人定然不会死守安市城以殉国难,为高建武而牺身,其人必定会想在三面环围之前,退出安市城,以全己用!” 无论是此刻的真话还是之前的假话,进攻高句丽的一切,他相信陛下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此番问答,不过是君臣之间的戏言而已。 “不错,他泉盖苏文其志不小、其心非臣,所以他泉盖苏文必然不会成为困兽,被朕的三路人马困死在这安市城中,他必然会弃城而走!” 果然,李二陛下欣然点头,接过李绩的话来,乾坤在袖、看清一切的笃定道。 “同时,以泉盖苏文之智,定然会从容撤离,在朕的三路大军合围之前,就必然已经撤出了安市城!” “懋功,你来看看这个!” 言语之间,李二陛下又将御案上的两封帛书递给了李绩。 “药师兄已经奇袭了卑沙城,正在往积利城进军!” “敬德也已经攻下了石城,其军势已经到达了积利城!” 李绩看完了口中的两封书帛之后,大笑朗声,向李二陛下参拜。 “恭喜陛下,安市城已经唾手可得!” 随着李靖、尉迟恭这两路军马的到来,根据程处弼的建言,如今唐军对安市城而编织的渔网即将完成,无论泉盖苏文选择是守是撤,这安市城都势必成为渔网中的猎物! “无论他泉盖苏文是守是撤,这安市城都将成为朕的囊中之物!” 李二陛下墨玉般的龙眸中闪耀着捕捉猎物的幽绿光辉,嘴角扬起成竹在心的笑容,声势傲盛而凌厉。 “朕接下来就想好好看看,他泉盖苏文这一次如何抉择!” 安市城,泉盖苏文的府邸。 “大哥,这李世民自从得到辽东城之后,一直按兵不动,我们都撤回安市城这么多天了,调拨的各路人马也已经陆续增援过来了,怎么这李世民还不攻过来?” 刚刚巡完城池回来的泉盖苏莫闷闷不乐地向一边处理公务的泉盖苏文抱怨道。 “李世民不攻过来不是很好,也正好给我们磨合这些兵马的时间。” 泉盖苏文怔住了一段时间,眼里燃烧着炙热的战意,但很快地便将那段战意掩去,简单的回答一声,又继续沉了下去。 “可是大哥,这不是太不正常了吗,按理说,他们兵不血刃取下辽东城之后,一定会乘胜追击才是?” 泉盖苏莫也知道,李世民不进攻他们也正好可以大规模地集结兵马,可是这李世民也沉闷得太久了,这也太不符合用兵的常理了。 “这才是李世民的可怕之处!” 泉盖苏文的眼眸飘忽不定,停顿了许久,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批笔,长长叹息了一声,此前的火热战意再次在眼中点燃灼烧,沉声感叹道。 “其人深得兵要,又借鉴了他们前朝隋炀帝急功近利的教训。” “所以占领辽东城后,他并没有着急南下,而是分派人马平定东部的北部,而后又在辽东城中,布政安民,收拢人心。” “他是想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将这些打下来的土地真正变成他们大唐的领土。” “这样,就算他们进攻我们安市城失败了,他们也同样可以以辽东城为根本,占据我国辽东城以北的领土,不至于像他们中原王朝的上一朝皇帝一样东征失败、一败涂地。” 如果,程处弼在这里,一定会对泉盖苏文的这番分析,大声赞同,深表知心。 因为历史上李二陛下第一次征伐高句丽也是有生之年唯一的一次征伐高句丽,最后的战果就是如此! 其实,李二陛下的亲征高句丽从战果来说,并不算是失败,不是兵败而归,而是从容班师。 此次,李二陛下征讨高句丽,攻占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座城,斩首、收降高句丽军队近二十万,徙辽、盖、岩三州户口七万人到大唐。 李二陛下亲征高句丽,其战果远大于损失,只是可惜没有攻破安市城这一座坚城,打开南下的道路。 只能因为当地变冷早、草枯水冻、士马难以久留、粮食将尽等原因,班师还朝。 第620章 大国之势,小国之心! “这还不是他们这般做法的真正用意,其后等他们大唐再次恢复元气之时,便可再次东征,对我高句丽步步蚕食,并在关键之时对我国发动致命一击!” 泉盖苏文深吸一口气,方才道出了最为重要的点睛之笔! 若程处弼在场,一定会对泉盖苏文的分析,拍板叫绝,感叹泉盖苏文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是穿越者。 因为在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李二陛下这次亲征高句丽结束之后,直到显庆五年(公元66年),这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大唐对高句丽都没有进行大规模的用兵,而是进行小规模的蚕食,缓步吞并高句丽的国土,削弱高句丽的国力。 其后,分别在显庆五年、乾封元年、总章元年对高句丽进行三次大举进攻,最后在总章元年九月十二日成功攻取高句丽。 而李治之所以能够攻取高句丽,便是依照李二陛下早在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定下的攻打高句丽的国策:派偏师进袭骚扰、使其国人疲于应付,而后乘大兵以攻之。 “步步蚕食!这李世民还真是可恶,竟然想出了这么狠辣的计策来对付我们!” 泉盖苏莫咬牙念叨着,愤懑地怒骂着李二陛下。 大唐国力强大,无论人口、土地、军备都远远超于他们,面对这般强大的对手所使用这般疲弱无耻的阳谋,他们还真的只能无可奈何,只能被李二陛下牵着鼻子走,被动防御。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所谓的狠辣,也没有所谓的光明,胜利就是一切的根本!” 泉盖苏文冷哼呵笑,不以为然的反口喝斥。 “他李世民的做法是对的,如果我是他,拥有如此广袤的国土和强大的国力,我也同样会选择如此的进攻方式!” 李世民的计策虽然无耻,但他却非常的认同,战场之上,一切以成败为尊,只有胜利才是唯一的答案! 更何况,早有隋炀帝的前车之鉴,以强横的军力,轻兵直进,长驱直入,一味地以攻陷平壤城为目的的征战杀伐,显然是行不通的! 只有这般以大国之力,压制小国,缓步而行,稳扎稳打,方为上策! “可是大哥,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世民蚕食我们的土地,而不能有所行动?” 泉盖苏莫摇头驱除脑中那可怕的光景,焦急地向泉盖苏文请教道。 “不,成败就在这安市城!只要我们能够守住这安市城!” 泉盖苏文踩踏着脚下的地板,手攥拳头,目绽金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今我们从东部各个城池所调拨的人马,已经陆陆续续到达了安市城!” “以现在我们所掌控的三十万大军再依仗城墙之利对抗李世民的四十万大军,完全可以挡住李世民的进攻!” “安市城是东部的南大门,若是他们久攻不下则必然会心生退意!” “等到隆冬之时,天气寒冷,马无草食,就是他们不想撤离也不得不撤离!” “只要他们的大军主力班师回朝,我们就反攻回去,收复辽东城,继而收复所有被他们所攻占的土地!” 欲想取之,必先予之。 他并不是没有想好应对之策,他只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最好的进攻时机,给李世民进行致命的一击! “可是大哥,他们既然想要以辽东城为根基,肯定会派大兵驻守” 虽然泉盖苏文信心满满,但泉盖苏莫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但再细细一想,他就明白了,清亮着眼睛对望着泉盖苏文。 “我知道了,大哥在辽东城还有后手!” 他怎么给忘了,这辽东城可是他们泉家的大本营,他的父亲与兄长可是一直把辽东城当成宝贝一般的精心治理。 “他们中原有个成语叫狡兔三窟,狡猾的兔子都会给自己留下很多的巢穴。” 泉盖苏文没有明确地给泉盖苏莫解答,却也会心地笑着透露出微小的秘密。 “若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也不会把苦心经营的辽东城就这么轻易地让给李世民!” 他当然早已经准备好了收复辽东城的方法,若是一旦丢失,就不能收回,当初给李世民的时候,他也就不会如此的随意了。 “不过,可惜,辽东城还是丢了” 虽然辽东城是故意让出去的,但泉盖苏文的心里终究还是有愧疚、有叹惋、还有埋怨与憎恨! “中原前朝皇帝三次征伐都没有从父亲手上丢失的辽东城,竟然在我的手上给弄丢了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说间,泉盖苏文暴戾地一拳捶打在几案上,恨得是咬牙切齿。 “大哥无须自责,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该死的高建武!” 泉盖苏莫好生劝慰着怒火心烧的泉盖苏文,同仇敌忾的咒骂道。 “若不是他想要借刀杀人,借李世民之手来谋害大哥,我们也不至于为求自保,就这么白白把辽东城让给李世民!” “没错,这笔帐总有一天我要找他高建武,算个清楚!” 泉盖苏文再次抬起头颅之时,双眼猩红,深邃的眼眸中,不仅有怨怒的戾气,更有隐藏在戾气之后的无尽的野望! 再如何的布局、在如何的智谋也掩盖不了,他丢失了辽东城的事实,这一切他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责任,背负他内心的枷锁! 他更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去完全释放尘封在他内心深处欲望的借口! “高建武对于我提出的要求,可有答复?” 第621章 谁为棋子,谁在下棋! “还不曾有,我们东部上的任何一个城池都没有看到高建武有派遣侍者或是押运钱粮的部队出现,就是连距离中部最近的大行城都没有。” 泉盖苏莫摇了摇头,他接手了这么多的援军,连大行城的援军都到了,却从没有听说过有从平壤城派来部队的任何动静。 “都这么长时间了,高建武竟然还没有派人渡过鸭绿江,到达大行城!” 泉盖苏文一开始为泉盖苏莫的回答所震惊,很快地脸上的震惊,就变成了震怒,眼眸中充斥着敌对的仇恨。 “这么说来,他高建武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势不两立是么!” 凝视着怒火盈天的泉盖苏文,泉盖苏莫伏惟着身子,没敢吱声。 “怎么不说话?” 泉盖苏文冷眼瞥过泉盖苏莫,冷声问道。 “大哥,小弟不知道如何回答” 泉盖苏莫躬着身子,低声的答道。 他不知道,震怒之下的大哥,会如何决断! “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泉盖苏文俯视着泉盖苏文,声音更为沉冷,气势也更为的威严。 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大哥的眼睛! 泉盖苏莫没敢抬头去对看那双可洞察人心的眼睛,他的心里确实感到害怕,他担心他的大哥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你担心我会一气之下放弃安市城?” 泉盖苏文的声音还很清冷,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压迫力。 “大哥明鉴!” 泉盖苏莫松了口气,将提到嗓子眼的心安放下,恭维道。 他确实担心一心争强好胜、不肯甘居人下的大哥,在一气之下,就像舍弃辽东城一样,将安市城也舍弃掉。 “安市城作为东部的南大门,也是东部的最后一道屏障不容有失!” “一旦,安市城一失,整个东部地区的南方将无险可守,整个鸭绿江以西的土地,都将不复我们所有!” 泉盖苏文呵呵冷笑,冷然却非常清醒地说道。 “你以为我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吗!” “大哥明察!” 泉盖苏莫完全放宽心,声音也带着些许的喜色。 “他高建武还真是聪明,他还真敢赌,他还真吃定了我割舍不下这东部的广袤土地!” 但泉盖苏文的话还在继续,声音非常的冷漠,冷漠中又夹带着仇恨与苦涩,连笑容也能让人感到那寒彻身心的仇情。 “呵呵,实在是好心机、好谋算!” 他低估了高建武对铲除自己的决心! 他没想到高建武竟然敢拿整个鸭绿江以西的土地作为赌注,赌自己不敢轻易地撤离! 亦或许,高建武本来打心眼里就没有认为这片土地是他高建武的土地,而是认为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是他泉盖苏文! 因为他泉盖苏文是高句丽的东部大人,他才是这片土地实际上的主宰! 就因为这个,高建武才敢如此果决地拒绝自己的条件,明目张胆地撕破脸皮,放任着自己退出安市城! 因为从一开始高建武就没有认为整个鸭绿江以西的土地这个赌本是他自己的,而认为这个赌本是他泉盖苏文的,高建武自以为是拿着自己的赌本和自己做赌注,所以才会这样! 只有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身为高句丽的东部大人,他也确实做不到主动放弃安市城,将整个东部上的土地任由李世民宰割! 一旦放弃了安市城,他就只能退守到大行城、泊汋城这两个背靠鸭绿江的东部边陲城市,而后以鸭绿江作为天然屏障,同李世民斡旋! 如果,连这两个城池也失去了,他就只能退到鸭绿江以东,凭借鸭绿江天险,划江而守! 但那时,整个东部已经完全丢失,他这个东部大人,不过是过水的浮萍,形同虚设了 但他也不愿意就这样,屈就在高建武的阳谋之下! “不过,他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成为任由他摆布的棋子!妄想!” 在长思之下,泉盖苏文的面庞上也开始崭露出勇绝的寒冰,言辞若亘古不化的坚冰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你再帮我送一封信给他,这一次如果他高建武还冥顽不灵,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易山营,主营中军大帐。 “启禀将军大人,我们抓到了一名从高句丽东部过来的信使,这是我们从他身上搜到了信件!” 穿着高句丽军服的刘仁轨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呈到程处弼的面前。 “噢,给我看看。” 程处弼放下手中的文书,接过刘仁轨手中的书信,一瞄信封上的“泉盖苏文”的高句丽文字署名,连忙打开来看。 “还真是这样,这高句丽可要好玩了你也想看呀,那就给你看。” 阅读完手上的书信之后,程处弼意味悠长的笑起,很有看戏不嫌事大的趣味,但见刘仁轨也倾着身子,瞟着书信想看又躲的表情,便将书信递给了他。 “将军,这么说,泉盖苏文已经和高建武完全闹翻了?” 刘仁轨看完书信之后,脸上洋溢着不可自胜的喜悦笑容。 “是啊,这封信看来就是泉盖苏文给高建武的最后通牒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看到一场大戏了!就像这火一样,把一切都烧成灰烬!” 程处弼拿过书信,用火折子燃起,凝视着书信在火焰的吞噬下化成一页白灰,嘴角悠然地扬起极度舒心的弧度。 “把那名信使处决,尸体掩埋干净!” “将军大人放心,末将明白!” 第622章 心有猛虎,一叶蔷薇! 辽东城,李二陛下行营。 “启奏陛下,李相和尉迟大将军分别送来了紧急军情!” 程处亮拿着两封书帛快步进入行营之中,向李二陛下行礼呈奉道。 “快呈上来!” 李二陛下闻声便紧张起来,招手向着程处亮疾呼道。 他等着李靖与尉迟恭的消息已经好久了,在辽东城之所以按兵不动这么长的时间,就是等待这两路奇兵的消息。 “好啊!敬德已经攻破了积利城并从积利城折兵返回了石城,而李药师也在积利城整顿军备之后,从积利城发兵进攻向了建安城!” 李二陛下一面快速地浏览手中的书信,一面目绽喜光地振振有词,翻手将书信拍在书案上,神清气爽的说道。 “只要攻下了建安城,以建安城、积利城还有朕现在所在的辽东城,就可以给泉盖苏文编织一张三面环围的网,辽东的局势已经完全在掌握之中了,是时候可以收网了!” 他在辽东城韬光养晦了这么久,现在是时候因时而动了! 闻得李二陛下这一番言语,行营中的各卫大将军各州都督也一个个喜上眉梢,没有战争哪来的军功,李二陛下想打仗了,他们也自然可以建功立业了。 “启奏陛下,臣有一惑,陛下为何不命尉迟大总管攻下白岩城?” 不过,却有一将从军列中走出,带着不解的神色,向李二陛下请教道。 “若是以白岩城进行合围,则呈三角合围之形,故泉盖苏文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势必只能是在劫难逃!” 相比于积利城,白岩城更为重要。 若以白岩城为守,与辽东、建安形成三角合围,则安市城就变成了一块死地、一座孤城! 虽然在安市城以下别无险城,无论是白岩城的城墙还是周围的地形,都算不上是必争之地,白岩城是泉盖苏文向东撤退的必经之城。 就算白岩城挡不住泉盖苏文的大军,但只要白岩城能够拖住泉盖苏文的大军数日,等到陛下的大军主力和李靖的军队到达,泉盖苏文就算不会全军覆没也必将损失惨重。 “从军略上说,阿史那将军说得极是。但朕并不希望他泉盖苏文成为笼中困兽、网中浅鱼,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李二陛下望向庭中的阿史那社尔,认可地点了点头,继而解释道。 “泉盖苏文的安市城已经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朕并不希望与他进行这困兽之斗,若是把他给逼急了,让他决心与朕鱼死网破,到头来便宜地还是别人!” 如果从军事上来说,阿史那社尔的方法非常适用,这般围歼泉盖苏文的部队,确实会让泉盖苏文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过,相对泉盖苏文的代价,大唐的代价也不低至少右武候卫这一卫会折损殆尽。 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并不想把泉盖苏文给逼急了,也不想就这么把这头老虎的牙齿给拔了,他还要留着这头老虎去咬人! “陛下圣明,末将愚钝,未能体会陛下之用心!” 阿史那社尔似懂非懂地拱手参拜,他还没有明白陛下说的对手到底是谁。 “阿史那将军所思通常,若以为将之度,则该如此,但此次进军高句丽,并不只是一场军事上的角逐,还有朝堂上的角力。” 李二陛下好言宽慰了一声,虽然他没有采纳阿史那社尔的意见,但这员番将却让他刮目相待,让他看到了继执失思力之后,番将中的不凡。 “郭孝恪和苏定方的军马到哪里了?” 解答完阿史那社尔的话后,李二陛下向群臣问道。 李绩出列答道:“回禀陛下,郭都护的军马已到扶余,而苏都护的军马也已经攻下了玄菟城。” “很好,看来这北方的两路人马都已经旗开得胜,立下大功了。” 李二陛下赞誉一声,继而问道。 “苏定方是否已经在回师的路上了?” 如果苏定方能够回师,还能补充回一府的人马。 李绩答道:“回禀陛下,苏都护并没有回师而是向木底城进军了。” “木底城?把地图拿来!” 李二陛下沉吟一会,忽而想到什么,昂声大叫。 “木底、苍岩看到这苏定方其志不小啊,深得李药师的真传呐,用兵竟然奇险如此!” 点着侍卫取来的行军图,李二陛下恍然长呼,大声惊叹。 “陛下可还记得,贞观四年,李相率三千铁骑奇袭定襄的时候,曾以两百铁骑为登先,而苏定方便是这两百铁骑的统领。” 同样知晓苏定方用意的李绩,灵犀一笑,向着李二陛下介绍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他苏定方心有猛虎,那朕就给他来当那一叶蔷薇!” 李二陛下会心地同着李绩交流神采,当下龙眸如虹,气势贯日,俯视着蓄势待发的一众战将命令道。 “左忠番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忠番卫大将军李谨行听令!” “末将在!” “以左右忠番卫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发兵安市城!” “末将领命!” “以营州都督薛万淑为辽东城守,代州都督薛万彻为合后,其他诸卫诸州随朕进军安市城!” “喏!” 宣布完命令,袖手天下的李二陛下目贯门外那晴朗的天空,心傲苍穹: “朕到想看看他泉盖苏文是不是个聪明人,到底是想做条活鱼,还是想做一条死鱼!” 第623章 瞒天过海,跨海运兵! 安市城,泉盖苏文的府邸。 “大哥,紧急军情!” 泉盖苏莫热汗淋漓地拿着一封帛书,快步地跑入了泉盖苏文的书房。 “紧急军情!什么紧急军情?李世民来攻安市城了?” 泉盖苏文也为泉盖苏莫这般火急火燎的姿态而感到意外,他不明白是件什么样的军情能够让弟弟如此的急躁不安,但除了李世民来攻打安市城,其他他也想不来什么了。 “大哥,积利城丢了!” 泉盖苏莫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低声的说道。 泉盖苏莫说完之后,瞬时整个房间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连水漏滴水的声音都听得见,安静得出奇,但太过的安静便是一种诡异了,是爆发的前兆。 果然,泉盖苏文一拍案头,指着泉盖苏莫就是一声大骂: “混蛋,积利城怎么可能会失守!” 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 他所在的安市城都没有失守,比安市城还要靠南的积利城竟然失守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不明摆着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说谎也要说点符合最基本道理的谎言,或者是半真半假,那样才容易让人相信! “我也不知道积利城怎么可能会失守的,但积利城确实被唐军攻陷了” 泉盖苏莫佝着脑袋,声音越加的细小,他从收到这个消息就知道,他报告给大哥这么荒谬的军情肯定会挨骂 “怎么可能!李世民的部队都被我们拦在安市城外,如果要攻打积利城,除非他李世民攻破安市城或者他派出的军队都是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去!” 泉盖苏文气呼呼地依照自己的军事常识解答道,还煞有其事地指着头顶上的屋檐,滑稽地冷笑。 “要么就只能绕过盖马高原进行大迂回才能绕到我们的后方进攻积利城!” “但途中要经过多少城池,这么多的城池,这么多的守军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让李世民的军队穿过我们的腹地攻破积利城!” 要是李世民的军队是从他的脑袋上飞过去的,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更别说绕大迂回了! 如果李世民的军队是绕大迂回过去的,那他宁愿相信李世民的军队都有翅膀,是从安市城顶的这片天空飞过去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积利城确实被攻破了,不仅仅是积利城,就是石城、卑沙城几乎整个东部东南地区都已经沦陷了!” 泉盖苏莫也是头晕脑胀,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跟泉盖苏文解释这奇怪的现象,只能将手中的军情呈上去。 “现在唐军正在进攻建安城,这是建安守将发来的请兵要函!” 虽然这些事情确实荒谬绝伦,但唐军攻克了他们的城池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唐军正在攻打他们的城池,也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拿来给我!” 泉盖苏文古怪地夺过书函,他到想要看看,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是个怎么真实! “李靖!竟然是李靖!” 但看完书函上的内容后,泉盖苏文就开始变得不淡定了,惊异地念叨着书函上的领军将领。 “怪不得我一直没有听到李靖在李世民军中的消息,原来李靖在这里!” “快把地图拿来给我!快去!” 抬眼,泉盖苏文急躁地冲着泉盖苏莫命令道。 之前他是觉得荒谬,但看到这个名字,遥想到这个人那富有传奇色彩的用兵经历,他开始有些相信这样的荒谬事情了! 泉盖苏莫匆匆跑到架前取下行军图,卷好,又匆匆跑回泉盖苏文的面前。 “把你前面说过的城池再说一遍!” 泉盖苏文一把夺过行军图,将手横向一挥,地图利索地展开在案前,只见他拿起笔,紧张而急促地询问道。 “积利城、石城、卑沙城、都里、青泥浦” 泉盖苏莫回忆着收到的军情内容,向着泉盖苏文,一城一池的吐词道。 “唐军不是凭空出现的,他们是从海上进攻过来的,就是从都里登陆,再攻青泥浦、卑沙城,一路从西南角向东、向北攻打过来!” 泉盖苏文望着自己用笔墨将地图上那些被唐军所攻取的城池连成线,所形成的从西南延伸向东北方向发展的包围网,喟然叹服道。 “不愧是李靖,竟然可以想到从海上进攻我们,好一招瞒天过海!是我疏忽大意了!” “从海上进攻我们,这怎么可能!” 泉盖苏莫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从来不知道凶险万分的茫茫大海,也是可以作为用兵之地! “这有什么不可能!之所以认为不可能,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中原文化!” 泉盖苏文挥手将墨笔掷开,面无表情,冷声解答道。 “早在东汉末年,在他们中原爆发黄巾起义的时候,不少中原青州的人士就是从海上漂泊到了我们辽东。” “再后来东吴大皇帝孙权为了联合辽东太守公孙渊,而派遣使者到达辽东,而此刻中原的北方早已为曹魏所占据,要想联合公孙渊,只能是派遣使者经海路到达辽东。” “你认为四百多年前的中原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现在的中原人会意想不到吗!” 若不是亲手推算出唐军是从都里、青泥浦方向进攻而来,他也不敢相信唐军是从海上进攻而来! 但既然唐军是从都里、青泥浦方向进攻而来那就只能是从海上进攻过来。 这些地方位于辽东半岛西南角,三面环海,唯一的不靠海的一面正是通向东部内陆! 除了从海上运兵,绝无第二种可能! 第624章 用兵如神,可怕至极! “但是,从卑沙城到积利城,经过如此遥远距离的长途跋涉就算他是李靖也不可能做到还有余力进行强有力的功城!” 泉盖苏文的分析还没有完全的停止,心神凝聚在地图上的他,又道出了精密的分析。 “除非攻下积利城的兵锋根本就不是从卑沙城过来的,而是从石城进攻的!” “如此说来,那么在石城应该还部署了一支军马,而这支军马是在石城附近的港口登陆的!” “是的,大哥所料非凡!这攻破积利城的确实不是李靖的人马,而是一个旗号为尉迟之人!” 泉盖苏莫敬佩地向着泉盖苏文拱手称道,寻思着解答出来,但因为大唐与高句丽文化的差异,他并没有完全了解对手的名姓。 “能够独领一军的大将,还是在中原有这般偏冷复姓的人,只有一个:大唐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 但泉盖苏文很快便从他的脑海中,精确地查找出此人的名字。 尉迟恭,这个人,他知晓,这是李世民手下得力的战将,尤其是在李世民篡权夺位的玄武门之变。 “大哥,建安城军情紧急,不知道大哥接下来打算如何派兵增援?” 相较于尉迟恭的人物事迹,泉盖苏莫此刻更在意的是建安城的安危。 建安城是他们南向的重要城池,如果建安城一旦被攻破东部的东南地区也将不复他们所有。 “派兵增援!呵呵,别说派兵增援了,就是安市城我们都守不住了!” 泉盖苏文漠然冷笑,咬牙忿恨的说道。 “大哥可不是在说笑,安市城可是有足足三十万人马,怎么可能会守不住?” 泉盖苏莫哑然失笑,问道。 “你以为此前为什么李世民会按兵不动?他就是在给时间让我们撤退到安市城!” “你以为他李世民为什么会分出人马去进攻北面上的城池?他是在给时间让我们把军队都集中在安市城!” 泉盖苏文笑容惨淡而痴狂,心灵苦涩且言语沉重的解释道。 “他李世民也算准了我们不会放弃安市城,所以才如此用兵!” “他在等我们把军队都集中到安市城后,让整个东部的所有城池都陷入空虚,然后再让李靖和尉迟恭的人马狠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般说来,我们中李世民的诡计了!” 顺着泉盖苏文的话一细想,泉盖苏莫冷汗涔涔,失声惊叹。 这个中原的皇帝实在是太可怕了,竟然早就洞穿了他们要集结兵马的计划,还趁虚而入,攻占了他们这么多的城池! 不仅仅稳固了辽东城,还攻占了辽东城以北的土地,趁着他们集结兵马趁虚而入现在又攻占了他们东南的土地,一箭三雕! 这样的对手,实在是用兵如神、可怕至极! “他李世民的计划还不止于此!既然李靖已经在攻打建安城了,李世民就一定准备了好后手防止我们向建安城派遣援兵!” 泉盖苏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依旧密切注视着行军图,思成言语,精密的分析。 “李靖是大唐第一名将,若是我们援兵派遣较少,不过是在他夺下建安城的基础之上,再给他锦上添花,白白送死罢了!” “若是援军派遣过多,则安市城必然空虚,他李世民一定会派兵来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以为自己对李世民已经了解得足够充分了,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是算轻了这位中原皇帝。 “报” 突然之间,脚步匆忙,伴随着扬长的声音,一名军士匆匆跑在室前,急促地禀报道。 “报告兵马大元帅,根据辽东密探飞马来报,敌军正从辽东城方向大规模向我安市城进军!” 李世民果然派人来了! “多少人马?” 泉盖苏文双目一凝,倾身紧促的问道。 “锦旗蔽空,一片茫茫,数不清楚,兵马至少在十万人以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军队之中的中军遍插黄龙军旗!” 军士气踹吁吁的回答道。 “好了,本帅知晓了,你快下去歇息!” 泉盖苏文向着军士扬了扬手,而后冷声侧目向泉盖苏文问道。 “李世民亲自来了,辽东之军估计也是倾巢出动了,这下你还要出兵去救建安城吗?” 泉盖苏莫沉默地垂下了脑袋,和建安城相比,安市城显然更为重要,岂能因小失大。 “来人呐,传令下去,整顿军马,退出安市城,我们必须赶在唐军到来之前退守白岩城!” 紧接着,泉盖苏文又动如雷霆般地快速下达一道命令。 “什么!大哥,连安市城你也要拱手让给唐军!” 这一声霹雳,震得泉盖苏莫直摇头,尖叫地反对道。 “你仔细看清楚现在的形势,再想想应不应该问我这般愚蠢至极的问题!” 泉盖苏文一拳捶打在行军图上,昂声喝斥道。 “李世民的大军已经从辽东城出发,向安市城逼进了!李靖的人马正在攻打建安城,而尉迟恭的人马此前早已攻破石城!” “如果李靖一旦攻破建安城,而尉迟恭的人马也在这个时候从石城向白岩城进军,打破了白岩城,你知道这对于我们这意味着什么吗!” “安市城,就会,就会变成一座孤城” 泉盖苏莫目睹着那一张突然变成渔网的行军图,痴呆地喃语,眼眸中泛白而空洞。 “知道就好!盖苏莫,你去点齐三万骑兵率先出城,必须赶在尉迟恭攻下白岩城之前,守住城池,等候大军的到来!” 第625章 打草惊蛇,惊弓之鸟! 白岩城。 白岩城之下,金鼓交鸣,喊杀震天,城头与城下相互交替的箭雨,从云梯上、城墙下坠下的血色尸首,城楼上的烽火狼烟,都在证实着此处正在进行一场恶战。 “禀报大总管,我军已经压制住了白岩城的守势,地方府兵已有不少登上了白岩城城头。” 一骑信兵匆匆从白岩城下飞驰到不远处的一座山0丘之上,向着一名踏着乌骓踏雪马,背负双鞭,手持着望远镜观望着白岩城战况的将军急切而喜悦的禀道。 “本将知道了。” 将军平淡地摘下望远镜,露出一张同身下战马一般漆黑的煤炭脸。 没错,他便是神丘道行军大总管、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 “大总管大人,末将请求率领一府禁军出战,一鼓作气,攻下白岩城!” 探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尉迟恭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身侧的一名青年将军,却浓眉紧0蹙,俯身拱手,激昂地向尉迟恭请命。 “还不是时候!” 尉迟恭不为所动,否定了青年将军的请命。 “大总管大人,机不可失啊!” 但青年将军没有因为尉迟恭的不为所动而退却,而是更加严峻地据理力争,激切地劝进道。 “白岩城乃是困守安市城的重要之镇,只要我们攻下了白岩城,泉盖苏文的军马便只能困死在安市城中!” “如此重要之地,泉盖苏文若是得到消息,必定会派兵来救!末将恳请大总管,以军机为重,切莫延误战机!” “怀默” 听着青年将军的分析,尉迟恭欣慰地笑开了与那张黑脸呈鲜明对比的大白牙。 他那0个混世魔王的大兄0弟,还真是好福气,不仅三子天资傲放,这长子也是人中翘楚。 没错,这青年将军正是程咬金的长子,程处弼的大哥,右武候卫将军程处默。 “报报告大总管,一股骑兵正从东部飞驰而来向我军逼近,距离我军不过二十余里!” 正待尉迟恭准备教导程处默之时,一名飞骑从白岩城相反的东部方向飞驰而来,高声唱报。 果真,泉盖苏文派兵驰援白岩城来了! 尉迟恭拿起手0中的望远镜往西方一看,只见鸟兽惊起,尘埃弥天,以他多年的用兵来看,这一定是一支骑兵! “大总管大人,白岩城势在必得,末将请命率领本部人马,去挡住这一支援军!” 放下望远镜的程处默,当下欠身,恳切地向着脸0上神采悠扬的尉迟恭再次请命。 看来大佬黑叔父,之前不让我率领府卫禁军前去攻城,其目的是为了围点打援,吃下这支援军! “传令下0去:鸣金收兵,退回石城!” 但尉迟恭却平静地给出了完全相反的命令。 “鸣金收兵!大总管,为什么!” 程处默大为不解,拦住从亲卫手0中接过长槊,正要从山0丘上撤退的尉迟恭,年轻的面庞倔强而执拗。 死了那么多的军士,那么大费周章,不是为了拿下白岩城,也不是为了吃下这支援兵! 就这么草率地鸣金收兵,之前那些攻打城楼而牺牲的军士,就这么白死了!!! “怀默,稍安勿躁,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尉迟恭慈祥地拍了拍程处默的肩膀,向西远眺着安市城。 安市城,军营校场。 校场之上,旌旗蔽日,一眼望去,全是军旗,旗帜之下,摩肩接踵,密布着一眼到头完全数不清的黑发头颅。 “报报告兵马大元帅,副帅大人已经赶到白岩城,从唐将尉迟恭手0中解救了白岩城!” 一支飞骑飞驰到营门前,翻身下马,快步跑到校场上的点将台前,向点将台上的泉盖苏文匆匆禀道。 李世民啊李世民,你果真是想将我困死在安市城中! 只可惜纵然你深得兵要,但你还是棋差一招啊! 听得信骑的禀报,泉盖苏文心中暗喜,毅然地拔0出腰间佩剑,昂声下令: “传令下0去,全军开拔,退出安市城!” 安市城,城门之下。 “安市城,没想到继辽东城之后,朕又兵不血刃拿下了这高句丽东部的第二雄城!” 坐在战马上仰视着安市城城楼上的城池铭牌,李二陛下发自内0心的自豪大喜。 辽东城是泉盖苏文出于高句丽内部缘故故意让他的,但这座安市城却是自己帅谋兵行、明明白白地从泉盖苏文手里夺过来的,其间的喜悦又岂可同言而语。 “陛下用兵如神,我等深为佩服!” 随着李二陛下到来安市城的一众将军都督们都向李二陛下致以自己的敬佩。 “众位爱卿过誉了,此番能够夺下这安市城,除了朕的爱婿左卫将军程处弼提出的奇兵之策外,与李药师、敬德的攻城拔寨同朕密切配合对泉盖苏文形成合围之势也是分不开的!” 李二陛下虽然很开心,但也没有功高自傲,也是很虚心地把功劳分了出去。 “更重要的是,敬德还能够演出一招打草惊蛇之计!” “虚攻白岩城,让泉盖苏文成为惊弓之鸟,以为朕真要将他困死在安市城下,他才会完全下定决心撤出这安市城!” “报报告陛下,李大总管已经攻下建安城,正率领大军向安市城而来,现距安市城不过百里!” 就在李二陛下感怀之时,一信兵飞步而来,高声禀道。 “李药师用兵,果真是兵贵神速!” 李二陛下惊叹一0声,大喜过望,朗声令道。 “来人呐,随朕出城三十里,亲迎李药师!” 第626章 三十里相迎,李二与李靖问对! “臣李靖拜见陛下,敬谢吾皇圣恩!” 远远望见李二陛下一行,李靖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李二陛下跟前,单膝下跪。 “我等拜见陛下,敬谢吾皇圣恩!” 李靖身后的段志玄也指挥着身后的大军,向李二陛下行礼,动作严整,铁甲粼粼,军声震天,撼天动地。 “药师兄自都里到这安市城,辗转千里,一路为朕攻城掠地,劳苦功高,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李二陛下双手将李靖扶起,兴高采烈的夸赞道。 “诸位将士也一并平身!” “谢陛下!” 李靖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但眼眸中却荡漾着感动的光辉,出城三十里相迎,这也是君王对臣子认可的大礼。 “我等拜见李相(药师兄、大总管)!” 跟随李二陛下一同迎接李靖入城的李绩、秦琼、程咬金等一应军将也都一一向李靖行礼,致以尊敬的问候。 当之无愧的大唐军神! 能够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便从都里到达着千里之遥的安市城,一路上还要攻城拔寨,克服恶劣天气和地形环境的影响,到达这里。 这般困比登天的事情,他们这些统兵大将自认为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但早在程处弼在两仪殿向他们宣讲如何对高句丽用兵的时候,李靖却主动请缨,一口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这般运兵如神的事情,除了代国公李靖还能有谁! 跟随在后的将士们,怀着崇敬的神色,主动分列到两侧,左右前排自动转身,相互对视,空出一统的道路,夹道而迎。 “药师兄,快随朕入城!” 李二陛下拍了拍李靖的手,而后登上青骓马,笑着邀请李靖上马,一同入城。 “臣李靖敬谢陛下隆恩!” 一眼指望那由将士作为引导,一路延伸至安市城城门,绵延三十里的仪仗,李靖大为感动,躬身再行一礼,毅然翻身上马。 “安市城已得,高句丽东部再无险可守,我大唐将士大可一马平川,敢问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进军?” 比李二陛下退后半个身,并行在道路上的李靖,一面笑着同迎接的军队回礼,一面低声向李二陛下询问道。 “自然是沿着东进路线,一路攻克白岩城、乌骨城、大行城,将泉盖苏文打到鸭绿江以东去!” 李二陛下手挥长鞭,直指长空,豪气干云的答道,言语之后,又不免流露出忧伤的感怀。 “只是,可能自这白岩城以后,可能场场都是要命见血的硬仗了!” 之前兵不血刃得到辽东、安市两城有些取巧了,现在退到白岩城已是无路好退的泉盖苏文,必然会真刀真枪地与自己进行对战了。 “陛下放心,这泉盖苏文既然敢连弃辽东、安市两城,便必然没有正面迎战我军的把握。” 当然理解李二陛下言语之意的李靖,分析着为李二陛下解压道。 “而白岩、乌骨、大行三城,远远没有辽东、安市两城城墙高峻雄伟,周围更无地利可借,泉盖苏文守不了太久,便会逐一舍弃。” “更何况,左卫程将军早已伏兵在鸭绿江以东,左卫程将军这般少年英才,必然会深明陛下之用心,配合陛下以最小的损伤,拿下三城。” “但愿如此,药师兄是不知道,这小子自从打了一场伏击战,收缴了高建武赐给泉盖苏文的钱粮之后,就再无动静,一直潜伏在鸭绿江以东的易山上,安心地做他的山大王” 听得李靖的言语,李二陛下是又好气又好笑,程处弼确实是他的心腹爱将,可是程处弼现在销声匿迹了。 别说捷报了,就是急报也没有,一直都没有战报传来,他到是宁愿程处弼有个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至少这小子在动作,而不是就这么杳无音信 “陛下尽管放心,易山是高句丽中部、南部兵马西来的必经之地,程将军潜伏在此,必有其深意!” 李靖轻笑一声,宽慰道。 虽然他也不看清程处弼此番行事的用意究竟在何处,但整个进攻高句丽的计划都是程处弼主持的,他有一种预感,程处弼肯定在谋划着什么惊天的大动作。 “这小子古灵精怪,不提也罢。” 李二陛下苦恼地摇了摇头,就算知道程处弼肯定不会这般白费时间,但对于程处弼这般作为他也是心生无解,转开话题,笑对着李靖赞扬道。 “到是药师兄那弟子苏定方,可是令朕打开眼界,深得药师兄兵法精髓!” “在朕来安市城之前,他已经进兵木底城了,这会儿估摸着应该已经攻下木底城了。” “木底城?木底城苍岩城!” 李靖先是一惑,锁眉一想,释然一惊,赶忙向李二陛下告罪道。 “劣徒胆大妄为,兵行险招,擅自行事,还望陛下勿怪才是!” 绕是李靖也被苏定方大胆的军事行动所震惊到了,他没有想到苏定方深入敌国腹地之后,还敢行兵如此之险。 “朕有什么好怪罪的,是朕赐给他便宜行事之权,他自有主张行军也是正常!” 李二陛下淡笑着开释李靖,转目流光,气贯长虹的赞叹道。 “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苏都护此行凶险,但未尝不可立下奇功!” 第627章 唇亡齿寒,泉盖苏文的惊心! 白岩城,泉盖苏文的府邸。 “大哥,所有人马都已经安全撤离到白岩城了,我已经根据大哥的部署对他们进行了驻营分配。” 泉盖苏莫进入泉盖苏文的书房,向泉盖苏文报告道。 “还有白岩城的布防,我也重新进行了调整,无论是城墙上的守军还有城内的警戒都已经加重了兵力部署。” “你做得很好。” 背对着泉盖苏莫的泉盖苏文没有回头,一手里掌着灯,一手执着笔,目光一直聚焦在地图上。 地图上不少的城池已经被他标注画“x”,那些画“x”的城池都是已经被李世民的唐军攻下来的城池,换而言之,便是所谓的敌占区。 “你怎么还没有下去休息?” 标注完之后,望着那丢失的大片疆土,泉盖苏文长长叹息了口气,回身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和灯盏,向着还站在这里的泉盖苏莫问道。 “大哥,李世民已经进驻安市城了!李靖的大军也与李世民汇合了!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向这白岩城攻来了!” 泉盖苏莫深吸着夜晚冷冽的空气,言语急促地向泉盖苏文说道。 虽然他知道这是老生常谈,但他不得不对大哥进行严重的提醒! “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 以泉盖苏文那聪明的大脑,根本不需要丝毫的思索,点头平淡的答道。 “北面的城池他们已经尽数攻下了,东南的城池早在李靖、尉迟恭北上之时就已然攻下。” “接下来他们要攻打的,必然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白岩城、乌骨城还有大行城。” 白岩城、乌骨城、大行城还有泊汋城,这是他们现在仅有的四座城池了。 泊汋城位于鸭绿江中游,地处偏远,大唐并不会去攻打,只会等他兵败式微之时,再顺手占据。 而白岩城、乌骨城、大行城三城,连成一线,是从东部腹地一直延伸向鸭绿江的通兵要城,也是他接下来要依仗为守的三座城池。 “大哥,那我们接下来,如何行事?” 听得泉盖苏文的回答,泉盖苏莫的脸上不禁多了几分喜色。 大哥并没有因为之前两城的得失而气馁,眼前的大哥还是那个在他看来心思绝妙、无人能及的大哥。 “先守住白岩城再说,具体情况只能看着李世民的攻势来部署了。” 泉盖苏文回答得很平静,平静之中又透露出些许的无奈。 辽东、安市两座雄城已失,白岩城城小墙低,还位于平原之上,无险可守。 而李世民汇合了李靖的大军,又增加了军队人数,同时其军队的精锐程度,并不比自己的军队要差,甚至还要高出不少。 这般打下来,他还真没什么把握。 “对了,我写给高建武的第二封亲笔信,高建武现在还没有回讯吗?” 转念一想,泉盖苏文又向着泉盖苏莫问起了,他与高建武之事。 “没有,还是没有回音。” 泉盖苏莫茫然地摇了摇头。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泉盖苏文呵声轻笑,然后连声呵笑,继而哈哈做笑,最后哈哈大笑。 “大哥” 泉盖苏文这一系列诡异的笑容,直把泉盖苏莫看傻了眼,直让他担忧大哥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愚蠢!愚蠢透顶!愚蠢至极!比猪狗还蠢!” 张狂大笑之下的泉盖苏文陡然双眼一沉,变笑而寒,面庞狰狞得可怕,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闷气。 “没想到在此刻,他高建武竟然把我当成了最大的敌人,铁了心要割舍这东部之地,只求李世民能够剿灭我,除之而后快!” “他高建武岂不闻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没了我,没了这东部之地,没了我手上的数十万人马,光凭着鸭绿江这一条所谓的江水天险,就想阻挡大唐的攻势,真是白日做梦!” 他真恨不得立马点齐兵马,这白岩城、乌骨城还有大行城都不要了,直接一路南下杀到平壤城去,打开高建武的脑子来看上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怒火狂焰,坚持了最后的隐忍: “也罢,我再写一封亲笔书信给高建武,事不过三,如果他再无回复,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可是大哥,小弟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看着怒气冲冲坐到几案前,开墨提笔的泉盖苏文,泉盖苏莫小心的出声道。 “你我兄弟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说!” 泉盖苏文没有抬头,但言语的冲气,和手上那利索的动作,都表示出他此刻内心的急躁。 “大哥,要是万一小弟说是万一,要是万一这高建武真要是铁石心肠,铁了心,石了脏要与大哥作对,大哥该如何是好?” 虽然已经打好了预防针,但泉盖苏莫的回话还是非常的小心,声音很轻、语气很柔。 “噢你到是提醒我了!” 泉盖苏文停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许许点头,赞叹一句,凝着眼眸,沉声命令道。 “事到如今,必须先做好两手准备!” “你这便下去传令给安达儿,让安达儿率领十万人马退守乌骨城,务必确保乌骨城的安全!” “同时,派人八百里加急传信给安固,让安固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守大行城,时刻提防李世民或者高建武派人偷袭!” 没错,若是高建武第三次还不回复自己,那就表明他高建武也是自己的敌人! 第628章 唇亡齿寒,高建武的动魄! 高句丽国,国都平壤,宫城御书房。 “臣所夫孙拜见大王,大王,这是前线送来的紧急战报!” 甲胄在身的所夫孙,大步匆匆地跨入了书房之中,向着御案前的荣留王高建武,粗气的禀奏道。 难道是东部的紧急军情!!! “前线送来的紧急战报?!快拿来给寡人看!” 听着所夫孙说起紧急军情,高建武就立马心神惶惶,匆忙放下手上的国务,去接所夫孙手上的战报。 毕竟这次大唐可是派来了五十万大军来攻打高句丽,而泉盖苏文之前又避而不战主动放弃了辽东城,这一次他真担心泉盖苏文又干出些什么蠢事来! “这战报怎么不是来自北边,而是来自南边?” 但拿到手上之后,高建武就有些疑惑了,抬眼翘了翘俯首的所夫孙,低头打开手中的战报。 “新罗,百济竟然同时出兵五万,寇犯我国边境!” 但一打开手中的战报,高建武就为帛书上的内容吓了一跳,转而恨火烧心的大怒,破口大骂。 “蠢货,扶余璋、金德曼这两个蠢货,竟然在这个时候想着趁火打劫!愚蠢,真是愚蠢至极!” “他们岂不闻唇亡齿寒的道理,李世民要是攻平了寡人的高句丽,难道就会犯过他们!他们的疆土里,可是也包括汉土的带方郡和乐浪郡!” “扶余璋和金德曼莫非是猪狗不成,他们难道真的以为大唐当真只是因为寡人不上贡才来攻打高句丽的吗!难道他们两人真以为每年都给大唐上贡了就没事了吗!” “金德曼,不过一介女流小辈,鼠目寸光也就罢了,他扶余璋可是在位三十余年的君王了,难道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见得新罗、百济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高建武岂能不怨气腾空,一番言语,骂的是酣畅淋漓。 他实在是被邻国这两个比猪狗还愚蠢的国君给气炸了,肺都快炸没了! “大王稍息雷霆之怒,新罗、百济进犯边州既成事实,我国南部州郡已是覆于危火,还请大王速速发兵!” 所夫孙充分保持着臣子的本分,仿佛没听到高建武的谩骂一样,淡定地拱手请命道。 他是一名军人,他只知道国家的战火同样是以牙还牙的战争平息的,而不是单纯地靠口水就能淹死对方。 “不知将延寿、惠真两位贤弟的十五万军马派往南部迎敌,爱卿以为如何?” 高建武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使自己保持冷静,再向所夫孙询问道。 “大王如今形势北急而南缓,大唐强而两国弱,新罗、百济虽有十万之众,但相较于大唐的五十万大军不过是萤火之比昊日!” 看来大王还在气头上,听着高建武的言语,所夫孙就知道高建武还没有完全的从新罗、百济犯边的军情上清醒,加重声音沉重地进问道。 “若是大王轻易就将此十五万人马动出,若是东部告急,大人又当如何?” 如今高句丽最重要的依仗就是这两位宗室卧于北部的十五万人马,如果这支军马南下了,那光凭他手中的十万禁卫军如何能够挡住大唐的兵锋! “所言甚是,那依爱卿之见?” 高建武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之前的一点小心思,摆正心思诚恳的问道。 他本来是想动用那十五万人马南下,好好教训一下新罗、百济的! 实在是扶余璋、金德曼这俩个家伙太气人了,在这个国家内忧外患的时候,他们两个别说雪中送炭了,就是作壁上观也好啊,可他娘的竟然来趁火打劫! “不知让大酋温沙门、豆方娄各率领三万禁军,分别迎战新罗的金庾信、百济的阶伯,大王以为如何?” 见高建武能够及时放下心怨,以大局为重地向自己请教,所夫孙也马上给出了自己的对策。 “禁军虽是我国精锐,温沙门、豆方娄也是军中骁将,可是金庾信、阶伯都分别是新罗、百济的名将,能征善战更是帅有五万之众,恐怕其势不容乐观!” 高建武也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给出了结合所夫孙建议的自己的决断。 “这样,让他们到南部之后,军马钱粮所需,尽管到南部的沿城自使招募调度!让他们据城而守,不要过多地与新罗、百济的军队正面交战!” “等李世民退兵之后,寡人再翻手回来,亲自消灭这两个目光浅短的废物!” 新罗、百济终究不是心腹大敌,而东部率领五十万大军的李世民才是如鲠在喉! “大王,所决甚优!” 所夫孙恭敬地拱手赞叹。 “对了,所爱卿,这么多天了,这南部的战报都传来了,可这东部为何迟迟没有战报传来?” 调遣好南下的部队之后,高建武又困惑的问道。 刚才南部的消息传来了,他才反应过来,李世民都占领辽东城两个多月了,但东部之后却一直没有战报传来,他可不信,李世民在这两个多月,什么事情也没做! “微臣早已派人去查,可是至今仍一无消息!” 所夫孙也是无解,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派遣到东部的探子,一个都没回。 “那寡人之前派给泉盖苏文的一万人呢,为何也迟迟未归?” 听着所夫孙这么一声,没头没脑的回答,高建武的心一下子幽凉了,慌忙问道。 “这微臣不知。” 所夫孙佝着脑袋,一时难以言语。 “你说寡人那一万人,是被泉盖苏文征去安市城保家卫国了,还是他泉盖苏文投靠李世民,把那一万人给杀了?” 高建武的面庞瞬时冰寒,言语之中充斥着彻骨的杀意。 “这” 所夫孙已经双膝跪地,冷汗淋漓,这次他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高建武的寒彻心骨的咆哮却才刚开始: “给寡人去查,派人去查,立刻派人去查!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630章 白岩城下,初次会面! 白岩城。 “大唐皇帝陛下,可敢上前答话!” 城楼上的泉盖苏文,冲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大唐军队,高声喊话道。 “朕有何不敢,楼上可是高句丽兵马大元帅泉盖苏文?” 一袭明光铠的李二陛下驾着一匹宛如白绸、又似青练、踏土无尘的青骓马,手按着龙渊剑,在左卫禁卫以及一众武将的护卫下来到阵前。 这大唐的皇帝可真是年轻! 望着城楼之下的李二陛下,泉盖苏文暗叹一声,吭着声音,庄重地询问道: “正是本将!大唐皇帝陛下,为何还要得到辽东城、安市城之后,还要步步紧逼,犯我州郡,来攻我白岩城?” 他没有想到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大唐皇帝竟然会这么年轻,看上去才三旬左右,而不是一个胡须发白、老谋深算的糟老头。 这泉盖苏文还真是年轻! 把泉盖苏文打量一番的李二陛下也在心中暗叹,也扬着盛气,高声答道: “朕早就说过,要想让朕退兵,就让高建武小儿,自缚到朕的面前,当前请罪,不然朕绝不会退兵!” 李二陛下他也没有想到城楼上的泉盖苏文竟然会这么的年轻,似乎才二十多岁,这么年轻的宰相,他也是头一回见到。 “泉盖苏文,朕这一路所向披靡,所率天兵五十万东进于此,而你也知晓朕之军威如何,不然也不会主动放弃辽东、安市两城!” 但李二陛下并没有因为泉盖苏文的年轻而有所轻视,拔出龙渊剑,直指泉盖苏文,昂声喝道。 “朕言尽于此,是战是降,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从辽东城、安市城的暗中交手来看,这个年轻的对手,深谙军略权术。 “大唐皇帝陛下说笑了,高句丽只有战死的泉盖苏文,绝没有投降的泉盖苏文!” 泉盖苏文也没有示弱,斩钉截铁地对着李二陛下唇枪舌剑,进行战斗。 “之前,是大唐皇帝陛下,军略了得,故被陛下连夺辽东、安市两城,今日这白岩城,泉盖苏文一定会血战到底,为国尽忠!” 虽然没有直接交手,但在安市城的丢失,让他清楚地体会到这位大唐皇帝的深谋军略。 尽管面对这眼前的四十万大军,他手中的二十万人马胜算不大,这白岩城也不知道能守住几天,但气势上,绝对不能示弱! “好一个血战到底、为国尽忠!只是不知,高建武知不知晓你这一份赤胆忠心?” 李二陛下赞叹一声,转而问话,眼睛半眯,眸光狡黠,言语之中充斥着鲜浓的嘲讽。 “朕可不曾看到高建武可有从平壤城派遣一个士卒交到你这个兵马大元帅指挥。” 离间计! 还真是高明! “久闻皇帝陛下军略无双,不想口才也如此了得,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 李二陛下此话一出,泉盖苏文的面色瞬间就黯淡起来,但很快地就恢复过来,果断地主动挑起战事,拔剑笑望着李二陛下冷声说道。 面对李二陛下如此赤裸的离间计,他哪里能再和李二陛下继续言语上的纠缠。 他与高建武之事,他自己心知肚明,但那些普通的士卒又如何得知。 若是让那些不明事理的士卒中了这大唐皇帝之计,产生了误解,以为高建武不顾他们的生死,从而落了士气,那可就未战先败了。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朕了!” 还算聪明!李二陛下眼眸之间划过一抹得计,暗赞一声,冷然望着城楼上的泉盖苏文,凛冽一语,在左卫的保卫下,退回了中阵。 虽然泉盖苏文发现了他的计策,但他也了然了泉盖苏文对高建武的反应,这对君臣确实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扫过追随自己左右的所有将军们都督们,李二陛下,充满期待的大声问道: “不知哪位爱将愿为朕登先,打出我大唐军士之军威?” “回禀陛下,微臣愿往!” 左忠番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当仁不让地从军列中站了出来,向李二陛下慷慨禀道。 “微臣自投奔大唐以来,承蒙陛下厚爱,无以为报。” “上次到安市城,本以为可以为陛下尽忠,却没想到竟然也是一座空城。今日微臣愿亲率我左忠番卫为登先,为陛下攻破白岩城!” “陛下,微臣自追随圣驾以来,蒙得陛下垂怜,身居高居,然寸功未立,难报圣恩,今日可建功勋,以报陛下!” 阿史那社尔一出列,右忠番卫大将军李谨行也只能站出来,一并向李二陛下昂声请命。 “臣也请命率领右忠番卫为登先,为陛下攻破白岩城!” 现在追随在李二陛下左右的,莫不是大唐的功臣,手下的那个一统禁卫、地方都督府都立下了诸多战功,只有他们两人是新人,新卫,还没有为大唐打过仗。 军中以军功为尊,同时,他们自身也需要立下战功,来奠定自己的地位,来得到这些将军们、都督们的尊重与认可。 “好!两位爱卿,忠勇护国,深感朕心!” 本来就打算让左右忠番卫作为炮灰的李二陛下当然不会阻拦,好生夸奖几句,都许可了下来。 “既然两位爱卿都想建功,为朕攻破这白岩城,不若两位爱卿都攻上前去,以一个时辰为交替,轮番进攻!” 第631章 李谨行与泉盖苏文的恩怨 “阿史那大兄,小弟与那泉盖苏文有旧怨,这先攻之人,不若做一桩人情,让给小弟如何?” 就在阿史那社尔准备率先组织着自己的左忠番卫,登上战场之时,李谨行向阿史那社尔欠身一礼,主动示好道。 阿史那社尔豪爽地让了出来:“既然贤弟与那厮有旧怨,此番先攻让给贤弟又有何不可!” 军士的士气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这刚开始交战的时候,士气往往都是最膨胀的,都卯足了劲,先攻的损伤也就越大。 他与李谨行也都是番将出身,在这朝中本来就是少众,可以相互团结,既减少自己的损伤,又做得顺水人情又有何不可。 “泉盖苏文小儿,有本事的,就别龟缩在城内,和你爷爷出城一战!” 李谨行挥舞着马槊纵马上前,遥指着城楼上的泉盖苏文高声喊话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突谨行小儿,怎么黑水靺鞨的大首领什么时候沦为中原的鹰犬爪牙了!” 泉盖苏文往城楼下一探,见是李谨行,那双眼可是端的一下猩红,口上可是毫不留情地耻笑谩骂。 “我当是这几年北疆怎么安定下来了,怎么春冬两季没看到你了,原来是从猎人,变成了猎狗!哈哈哈哈” 黑水靺鞨与高句丽的关系,就像匈奴之与汉朝一般,掌握着与黑水靺鞨接壤的高句丽东部的泉盖苏文与黑水靺鞨的酋长李谨行相见,如何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呸,泉盖苏文小儿,等老子攻破白岩城,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谨行也是恨得银牙直咬,恨不得马上就攻上城楼,在这口无遮拦的家伙身上,捅出千万个窟窿。 “突谨行小儿,有本事你就攻上城头来,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爷爷养的!” 泉盖苏文也只是和李谨行打打嘴炮,怂恿着李谨行攻城。 城下有四五十万的唐军,而自己还派出了十万大军去往乌骨城驻守,手下现在只有二十万人马,与唐军相差甚远。 而且,突谨行手上的人马可都是黑水靺鞨这般的游牧部落出身,部落中的男丁各个都是马背上的好手,天生的骑兵,骑兵就是平原作战之王。 他泉盖苏文又不是傻子,谁会傻傻的放弃城墙优势,弱己之长增敌之强,到城下与唐军进行肉搏战。 “去你娘的,有本事你下来,看爷爷不宰了你!” 李谨行见泉盖苏文不上当,也没有办法,但在骂战上也不能示弱,恶狠狠地喊道。 “傻儿子,等你攻上来再说,放箭!” 泉盖苏文眸光一冷,长臂一挥一放,城楼上,万千利箭,飞袭而下。 “大盾手,上!” 李谨行也不是傻子,看到泉盖苏文长臂挥起时,便纵骑回撤退后,也一边命令着己军的大盾手上前。 一排排大盾手,冲到了军前,扛起大盾,挡住了自城墙下射下来的箭雨。 “上云梯,弓箭手于内,刀盾手护卫在弓箭手之前,长枪兵在中,大盾手护卫在外,给我把云梯架到城墙上去!” 在防御了泉盖苏文挑起的第一波攻击之后,李谨行正式地下达了唐军的第一波进攻命令。 一架架云梯有序地从军营中推了出来,弓箭手、刀盾手、长枪兵、大盾手一层一层的,互为其矛、互为其盾,相辅相成地保护着云梯,往城楼下靠去。 这云梯可不是我们通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就只是那种很长很长、可以架到城楼的梯子,而是云梯车。 古代的云梯,下面带有轮子,可以推动行驶,故也被称为“云梯车”,配备有防盾,绞车,抓钩等器具,有的带有用滑轮升降设备,同我们现代的消防车类似。 第一台当作战争器械用于攀越城墙攻城的云梯车,为春秋时期鲁国能工巧匠我国工圣鲁班所做。 “没想到这李谨行竟然学会了我大唐的攻城军阵,并且能够灵活运用,看来还真有些门道啊!”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薛万彻吃惊的大叫。 他为李谨行所使出了攻城军阵很是震惊,蛮子能够使用云梯车,他还可以理解,可使用这攻防一体的护卫军阵,他到是怎般都意想不到。 云梯车上的防盾和牛皮,可以很好的防护推车的士兵受到伤害。 在云梯车外加上一层弓箭手,就算敌军城楼上的弓箭手伤到了推车士兵,身旁的弓箭手也可以及时对弓箭的射向进行回射反杀。 而弓箭手之后的刀盾手,既是保护弓箭手的盾牌,而是护卫云梯车里层的近战武士。 刀盾手之外的长枪兵,则是云梯车外层的战力,手中的长枪可长可短,可用于协同大盾兵防御,也可用于协同进攻。 大盾兵保卫着云梯车最外层的防御,也是云梯车周围所有将士的近战防卫屏障和长枪兵的远程防护手。 “这军阵不是其中的关键,更关键的是用兵的大将能不能灵活的运用!” 手持着望远镜的李靖,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其中真正精要。 “你看看下边那些什长、队正、旅帅如何指挥,就更能发现其中的精妙了!” “还真是这样,没想到这些基层将官竟然能指挥得如此严密,配合得如此严整!” 跟着李靖的话,再次用望远镜观望的薛万彻,更为惊叹。 第632章 攻守兼备,联合军阵! “弓箭手,准备,放!” 伴随着泉盖苏莫的一声令下,无数的箭雨从天而降,若飞蝗穿田,定要带走一片的灾荒。 “推车的士卒躲入云梯下,刀盾手护着弓箭手,大盾手护住长枪兵,结阵!” 李谨行快速地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口中疾疾有声,不慌不忙地应对。 刀盾手与大盾手,交相撑起,将盾牌举过头顶,大盾与小盾相互勾贯,环环相辅,形成一面巨大的盾墙,抵挡住从城上而穿出的飞箭。 “乒乒乓乓”,无数的箭支穿钉在盾牌之上,若夏雨一般前而急骤,后则稀疏。 就是有极少数的箭雨,侥幸穿过盾牌间的缝隙也不会给军阵带来重要的伤亡。 “散阵!弓箭手,射!” 在城楼上的弓箭手停止射击进行换箭之时,李谨行也开始了他的反击。 盾牌撤下之后,盾阵中的弓箭手早已张弓搭箭,随着李谨行的一声令下,上万的箭支化作美妙的抛物线,反而夺取了城楼上不少士卒的生命。 但在城楼上的弓箭手还没有发起新一轮攻势之前,又立马结好了新的盾阵。 每次在城楼上的弓箭手射箭之时,云梯车上的旅帅都能第一时间扬旗,随后大盾兵护卫长枪兵,刀盾手护住弓箭手,推车的士兵都躲入云梯车下。 在刀盾手护卫的同时,弓箭手已经在暗下张弓搭箭,而在盾牌散开的第一时间,顺着旅帅的指挥,弓箭手就对着城楼的方向进行集体飞射。 每次的防御与进攻都进行的有条不紊,配合尤为紧密,就是旅帅出现了伤亡,副旅帅也能够第一时间补上,继续坚持指挥作战。 连基础的什长、旅帅都能有如此强大的指挥才能,这支军队能够强大到怎般的地步! 威武之师、雄壮之师、精锐之师! 帅谋兵行,在古代任何一名主将都希望自己的意志、命令,能够得到下面的士兵坚定不移地贯彻落实。 但事实之上,除了少数积威甚重、军纪严明的传奇将帅,绝大多数的将领都很难让自己的意图得到有效的落实。 因为不是所有士卒都能够心甘情愿地为主将赴死,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对上级的命令做到绝对的服从,人是有独立意识的生灵,有着自己趋利避害的行为准则,而不是单纯的提线木偶。 “诸位爱卿不用过多的猜想了,也不用过度的惊奇,这显然是国番监的功劳!” 同样为右忠番卫的行为所惊异的李二陛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手捋长须,洋洋自得。 令行禁止! 这一看,他就知道是程处弼的手笔,除了程处弼的左卫部队,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哪支部队能够达到绝对的令行禁止,唯上命所是从! 中军之中,了望台上的将军们一个个恍然颔首,那日国番监的毕业大典上,他们可都亲眼所见程处弼如何让万人军阵,整齐划一,动若挥臂。 而这右忠番卫的所有将领,全部在国番监受训,他们都是那日阅兵场上的学员。 “大哥,他们大唐的盾阵实在是太坚固了,我们很难伤及他们分毫,但他们的反击之箭却可以带来我们大批的伤亡,而这些云梯车也越来越逼近城墙!” 看眼着云梯车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泉盖苏莫焦急地对泉盖苏文请命道。 “大哥,不若让我带领三万骑兵从北门出去,去把这些云梯全部毁了!” “不行,不可轻动!他们就是在等待着我们主动放弃城墙之利,出城与他们野战!” 目光时刻注目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脑海中无数次的分析推演战况的泉盖苏文,一手阻拦,喝住了泉盖苏莫。 “你看到为李谨行掠阵的那人了吗,他的身后可是跟随着近五万的骑兵!” “左忠番卫?阿史那?” 远望那军旗上的字眼,泉盖苏莫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一字一字,晦涩的念叨着。 “阿史那社尔,曾经草原上的都布可汗!” 泉盖苏文凝重地注目着大旗之下的战将,感叹一声,继而侧目瞥向泉盖苏莫,冷然的问道。 “你认为你率领骑兵能与他相抗衡?” “竟然会是他!” 泉盖苏莫失声的惊叹,阿史那社尔曾经担任过东突厥的拓设,统治着铁勒、回纥、同罗等部落,他的智勇早就闻名于高句丽了。 只是后来,听说阿史那社尔远走西突厥,攻下西突厥一半的土地,封疆可汗,不想今日竟然在此得见。 连出自铁勒九部的薛延陀都曾是阿史那社尔的属族,他又如何有自信与这位草原上的天骄可汗,一较骑兵高下! “除了阿史那社尔,对面的唐军之中,无论是李靖、秦琼、程知节、段志玄都是善用骑兵的大将,放弃城墙之利,与唐军野战这是下下之策!” 看见泉盖苏莫的表情,泉盖苏文就知道他这个自恃勇武的弟弟没了那争强好胜的心气,继而指着那保卫云梯的军阵,沉重的说道。 “还有,看到那大盾兵与长枪兵的搭配了吗,就是没有他们那些人的阻挡,你也不能轻易破坏这些云梯。” “大盾顶上有原型的凹槽,那显然是用来架枪的凹点。当长枪架在大盾之间,便可在简短的时间内,迅速地形成对抗骑兵地拒马。” “在强大的冲锋力度之下,稍有不慎,战马、甚至是战马上的骑士都会在一瞬之间被那锐利的枪尖所刺死!” 第633章 战场上的生,是用死铺垫出来的! “大哥,那要如何是好?” 看到城墙之下那长枪兵手中一丈长绽着寒芒的镔铁大枪,泉盖苏莫也是心头一紧,如刺在心,吐了口浊气,着急的问道。 “将弓箭手分为两批,不间断持续射击,命人准备好油脂麻布,准备好火箭御敌!” 泉盖苏文也没有丝毫地懈怠,稍纵之间,便想出了应对之策。 没有了时间的间隔和射箭的必要准备,城楼上的箭雨密集而下,并没有给城墙之下的唐军以喘息的机会。 但因为,从一批变成了两批,虽然箭雨没有了时间的间隙,但威力也减少了一半。 “盾阵不变,稳步护卫,持续向前推进!” 李谨行也顺着泉盖苏文的命令,变幻了作战方式,让士卒持续保持盾阵,躲在盾牌的保护之下,缓慢地推进云梯车向城楼下靠去。 “这泉盖苏文不愧是高句丽的能臣,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了望台上,李二陛下摘下望远镜赞扬一句,指着远处的云梯车,向身后的许敬宗问道。 “不过,更让朕感兴趣的是这云梯车,许爱卿,这是你们军械司新设的云梯车式样吗?” “回禀陛下,正是军械司最新研制出来的云梯车!” 许敬宗走到李二陛下身侧,躬身一礼,笑着答道。 “相对于此前的云梯,我们进行了很大改进,将主梯以三角形的形式固定装置在底盘上。” “这是郎中大人建议的,郎中大人说,此般形状是最为稳固的形状,最能使主梯保持平衡稳固。” “因为主梯采用了固定式装置,简化了架梯程序,缩短了架梯时间,而活动的上城梯的设计,则大大降低了云梯在接敌前的高度。” “攻城时只需将主梯停靠城下,然后再在主梯上架设上城梯,便可“枕城而上”,从而减少了敌前架梯的危险和艰难,同时又保证云梯在登城前不过早与城缘接近,免遭守军破坏。” “在主梯之外,我们又增设一具活动的上城梯作为副梯,其顶端装有一对辘轳,登城时可以沿着城墙壁面上下滑动。” “云梯的底部,我们也扩大了梯床的面积,也就是郎中大人所说的受力面积,云梯的下面设置了六个车轮,可以使云梯受力更均匀,车身更稳固。” 对于这军械司继望远镜、马蹄铁之后,用于战阵的新式法宝,关系到自己今后的仕途利器,许敬宗势必要大肆的描绘其用途。 “这小子,老是有些新奇古怪的想法” 什么三角法则、什么受力面积,这些基础的物理学常识,李二陛下哪里知道,只是对程处弼这颗聪明多才的脑袋瓜子又多了几分好奇而已。 “对了,这新式云梯可曾取好名字?” 一时之间,李二陛下好为取名的恶俗又上到了心头。 “回禀陛下,郎中大人已经取好新名,谓之飞云梯。” 许敬宗只能苦涩地垂下脑袋,缓声回答着程处弼早已取好的命名。 古代城池攻防战,攻击方,若想攻入城内,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搭设云梯,攀上城楼,将城楼上的士兵击败,然后从城内打开城门。 一种就是用人填满护城河,然后推出攻城车,用攻城车撞开城门。 无论是哪种方法,总是减免不了士卒的伤亡,会有大批鲜活的生命倒在攻下城池之前的攻防战之中。 城楼下的云梯车阵,虽然有大盾的护卫,但毕竟是冒着箭雨而进行,惨叫声绵延不断,总会有士兵丧生在锐利的箭支下,并伴随着大盾手的阵亡而造成士兵大批的折损。 但是,李谨行并不在意,这是他投靠大唐的第一战,只要能够攻下白岩城,就算死在多人都值得的! 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唐军终于冲到城下,架设云梯,“哐哐”,一架架云梯靠在了城墙上。 一排排刀盾手率先登上了云梯,手举盾牌,一个接着一个往上爬。 生存于草原之上的他们比生活在中原的唐人更懂得生存之道的艰辛,只有冲上城去,他们才有一条活路! 出生在黑水靺鞨的他们同样比其他的唐军与高句丽人作战更为兴奋,曾经高句丽人是他们手下任由宰割的猎物,现在依然如是! 从前的他们可以杀得高句丽人哭爹喊娘,现在投靠大唐之后,拥有更为坚固的盾牌盔甲,拥有更为锋利的武器,他们没有理由不再次在这些高句丽人踩踏在脚下! 而之前,他们所守护的弓箭手,现在也成为了他们的守护,那一支支寒亮的箭镞,同样也成为了城楼上士兵的夺魂之器。 “弓箭手放火箭!大刀兵砍云梯!其他士卒,倒火油、砸滚石,应对登上城楼的来犯之敌!” 面对已向城楼攀登的唐军,泉盖苏文冷静地进行有条不紊的指挥。 一架架云梯被城墙上的守军或用大刀砍断主梯、副梯,或用巨大的滚石砸断梯身,或用密集的火箭燃烧云梯车。 城墙之下也有无数倒地的唐军因为梯身的断裂而栽倒,因为火势的汹起而焚身,但这些生命的消逝并没有让他们有所退缩。 那些没有被破坏的云梯上的士兵更是无所畏惧的奋力向城楼上攀登,而在云梯的破坏处,又有新的云梯,重新架在了城墙上面。 战场上的生,是用死铺垫出来的! 只有不畏生死,才能开出一条活路! 第634章 临阵制敌,李谨行的决心! “禀报大将军,我们已经阵亡了三千人,但我们的军士已经登上白岩城的城头了!” 一名满脸是血的但身上的明光铠依然闪亮的靺鞨族将领跃马从阵前赶到阵中向李谨行拱手禀报,虽然战场之上不能言笑,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兴奋与热血。 以前他们攻上高句丽的城墙时,要花上上万人的性命去填满护城河才能攻破城门进攻,但现在在大唐的麾下,有着强大的武器,他们可以减少更多的伤亡。 “很好,传令下去,刀盾手率先推进,长枪兵紧随其后!登上城去的士兵务必要守住阵地,等待后面兄弟的来援!” 李谨行摘下望远镜,沉冷的面容上扬起一抹激昂之色,大手一挥,奋起进攻。 这成倍士兵之命的巨大差别,更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热! 以前自己面对高句丽的城墙只能用人去填满护城河,或是用手上强大的骑兵去掳掠城池周围的小镇、集市、村庄。 但现在,手上是成为大唐精锐重新编成了一统禁军,他相信在以后更长远的训练磨合中,在靺鞨族的勇士们真正融入并熟悉了大唐的战法之后,这样的差距还会有更大的拉大! “诺!” 那名将领,神色一定,纵马而去。 “泉盖苏文,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们靺鞨一族的强大!” 李谨行再次架起望远镜,凝望着城楼上匆忙指挥的泉盖苏文,嘴角的弧度非常的舒适。 “大将军,是不是该我上场了?” 李谨行身后一位身着明光铠身姿魁梧的靺鞨将领,用望远镜观察过战场的情况后,向李谨行请示道。 这员靺鞨将领身后的军士也有一两层以上穿着着明光铠,就是那些没有穿着明光铠的军士也都一个个身披着连环重铠,但他们手上都手持着代表大唐最强战力的陌刀。 “族叔,现在还不到时候,泉盖苏文的锐气还没有消磨多少,再等等!” 李谨行张望着城楼上泉盖苏文忙而不乱的态势,按下了那员靺鞨将领出战的心思。 这支五千人陌刀兵是他好不容易凑备出来的,都是他下了痛血将从国番监毕业的学员们抽调两千人出来,加上在全族精选的三千勇士组织的最强王牌! 整支部队都是由将官组成,由他的叔叔右忠番卫将军突瞒咄亲自带队。 既然自己主动请缨,要在这白岩城立下投奔大唐的第一功,那么自己就一定不能辜负陛下的厚望,一定不能在那么多大唐将军都督们的众目睽睽下丢人,一定要破了这白岩城! 所以,他不能急,要静下心来等,等到泉盖苏文的人马失了锐气。 然后,一举将他们歼灭! 随着战争的交合,新式飞云梯的成效也慢慢地凸显出来。 再也不是断了主梯,整台云梯就在战场上报废了,副梯地运用与贴合,大大增强了云梯的寿命,越来越多的唐军登上了白岩城的城头。 在刀盾手的护卫之下,进攻能力更强的长枪手也登上了城墙,与高句丽军进行肉搏战。 “禀报将军,我们已经折损了一万人,请将军大人示下!” 又一名穿着明光铠的靺鞨将领跨马向李谨行而来,他的到来,象征着上一名传令的将官已经阵亡了,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气馁。 在国番监上课的时候,祭酒大人就告诉过他们为国捐躯是死得其所! 就是他们死了,他们的骸骨也会被运回大唐安葬在忠魂祠中,为香火所供奉。 而他们的名字也将永远镌刻在国番监的英雄纪念碑上,永远激励着投身于大唐的族人们奋勇前行! “进攻!” 李谨行没有丝毫地异常,只有不动如山,坚如磐石的两个字。 战争逐渐进入白热化,虽然攻城的唐军在急剧地减少,但是唐军的性命相搏,也给城楼上的高句丽的守军带来不少了伤亡! 不少将士都露出疲惫之下,原本从城楼上射下来的密集箭雨,也变得疏疏落落,而越来越多的唐军将士攀上了城楼。 “看来泉盖苏文已经无计可施了!族叔,带上你的五千陌刀手登上城去。” 一直紧盯着战场的分毫变化的李谨行,终于看到了战胜的切机,胜券在握向着身后的突瞒咄下令。 “本将现在只有两刻钟的时间,这两刻钟的时间内,本帅要泉盖苏文、泉盖苏莫的首级!” “诺!众将士,随我来!” 突瞒咄,领着武装到牙齿的陌刀手,风风火火地大步向前。 “咚咚咚”,沉重的战鼓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不弱反振,直冲云霄。 “什么情况!” 泉盖苏莫死死盯着眼前这些披着银白重甲、手持巨刀的五千勇士,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些奇怪的兵士身上那坚固的盔甲竟然刀枪不入可以挡住很多次的刀划枪刺,但他们那手上看着就狂猛的大刀,只要一刀就可连人带兵器,砍成两断。 “这是陌刀,只有大唐最精锐的战士才有资格使用的武器!而那明光铠,这是大唐中高级军官才有资格穿戴的盔甲!” 泉盖苏文倒吸一口寒气,撑着因为长时间指挥而沙哑的喉咙,解释道。 “这是一支由将官精锐组成的陌刀手!看来李谨行这一次,是要来真的,不死不休了!” “大哥,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李谨行像疯狗一样死咬着我们不放,要不要把后备军也上了?” 泉盖苏莫一枪刺穿一名陌刀手的喉咙,向着身后护卫的泉盖苏文说道。 “不行,那是最后的一股生力军!” 泉盖苏文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那一支生力军是他用来在从白岩城撤向乌骨城时断后用的人马,绝对不能现在就使用出来。 这才第一天攻城! “这样下去,我们那该怎么办!” 泉盖苏莫用战袍擦了擦脸上的血脂,面露苦色。 “还能怎么办,死守!城在人在,城失人亡,本帅与白岩城共存亡!” 泉盖苏文一剑砍裂身上的大红战袍,绑在额前,贯声大喝。 “我等愿随大元帅赴死!” 见主将如此英勇,虽然有些精疲力竭的高句丽将士,也壮志慷慨,抖擞精神。 李谨行瞳目圆睁,声音冰冷: “故弄虚势,振奋士气呵呵,泉盖苏文,你现在也就这点本事了,今日这白岩城,我是拿定了!” 第635章 白热化的无情交织 “贤弟还真是吓得了血本啊,竟然想到将陛下分拨到各卫的陌刀集中到一处,让从国番监受训的将官们亲自上阵,组成陌刀军阵!” 遥望在城楼之上,身着着重甲、挥舞着大刀宛如从地狱中归来的勇士一般疯狂杀戮的陌刀手,阿史那社尔惊异地策马行到李谨行的身侧,喟然称叹。 “这陌刀手还真不愧是大唐第一精锐,足可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贤弟如此使用,还真是将陌刀手的战力发挥到了极致!” 陌刀战骑的威力,当年在与程处弼的联合作战时,他见过,他亲眼见过那个英武的少年是怎样凭借手上一万的战骑,血染草原、登临瀚海,杀得薛延陀残延,险些族灭。 但他没有想到作为步兵的陌刀手同样也能够发挥如此巨大的威力,披上一层重甲,这些人便是陆地之上最为强大的步战重兵,一样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让他更为侧目的是李谨行的决断力,这个五千人的军阵还有两千多名身着明光铠的将官,换而言之,这两千多人便全是靺鞨一族的贵族。 李谨行对这支部队的投入,实在是太大胆、太有手腕了,让他这个更为年长的左忠番卫大将军为之汗颜。 “兄长说笑了,我们草原上历来都有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攻下这重兵守卫的白岩城,势必要用重锤!” 李谨行谦虚地回复着,但言行之间,却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态势。 “再者,同如兄长所言,若是单纯的将陌刀,分配到各府、各校尉、各旅帅手上,则陌刀分儿化之,尽管每府都存在了陌刀手,但发挥不了强大的战力。” “只有将所有的陌刀都集结在一起,齐心协力,才可以其利断金,有以一当百之能!”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陌刀手能够发挥如此强大的战力,他也只是在程处弼的阅兵仪式上受到启发,便单独组成了一支军阵而已。 怎会想到,竟然真在战场上产生了如此奇效! 为陌刀手的战力所震撼的远远不止他们,对于泉盖苏莫和高句丽军而言,这陌刀手便是他们心头的噩梦。 自这些陌刀手登上城头后的短短几分钟时间,他们就已经损失了两三千人,而对方死伤不过十几二十人,普通士卒的刀剑根本难以对这么陌刀手造成伤害。 “大哥,这陌刀手实在是太可怕了,除了没有被盔甲遮盖的脖子几乎没有死穴。” 与一个陌刀手缠斗了十几个回合,终于抓住机会从脖子处一枪刺死这个陌刀手的泉盖苏莫,转身回头就走,气喘吁吁地退到泉盖苏文的身侧禀道。 “就是脖子处没有被盔甲遮掩,他们的刀很宽,防御时也是于脖子防御为主,根本不好打啊!不若我们先退入城中,再做打算!” 对抗一个小兵,他都要废好大的劲,更别说还有四千人之多的战兵,说不得这五千陌刀手还没有拿下,他人就先葬送在这了。 “退!退什么退!” 泉盖苏文断然喝住泉盖苏莫,当机立断地命令道。 “既然敌军已经较多人登上城墙,再攻击城墙之敌已然无用,弓箭手全部换上大刀、长枪,与登上城楼上的敌人进行肉搏战!” “泉盖苏莫,你亲自带领所有亲卫队进行作战,绝对要挡住这些重装步兵的进攻,本将这就派人去南北两门调兵过来增援!” “我就不信了,这白岩城西门连一天时间都守不住!” 泉盖苏文哪里肯退,白岩城是小城,街道也是小巷,反而更有利于这般重步兵的进攻。 更别说,要是就一天的时间就把这白岩城给丢了,那他泉盖苏文的名头不就全毁了! “兄长,这一个时辰已过了,这白岩城接下来的战事可就交给兄长了!” 阵前指挥的李谨行看了看身侧的沙漏,再看看已然在城楼上作困兽之斗的泉盖苏文,尽管有些遗憾,但很利索地将接下来的战斗转交给了阿史那社尔。 “愚兄欠贤弟一个人情,贤弟放心,愚兄定不会白白浪费贤弟所打下来的大好战果!” 阿史那社尔也感谢李谨行也他打出来的良好形势,长槊一挥,高声宣命。 “左忠番卫的将士们听令,接上右忠番卫的兄弟们的云梯登上城楼与高句丽军进行肉搏战!” “喏!” 早已蓄势待发的左忠番卫军士,若一群脱得囚笼的饿狼一般,着急地奔赴战场,冲往猎物的方向。 “突瞒咄!” “泉盖苏莫!” “泉盖苏莫,快快投降,这白岩城你们是守不住了!” “做梦!你先问问我手中的家伙答不答应!” 城楼之上,狭路相逢的两人已经带着新仇旧怨在城楼上短兵相接,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几十回合也难以胜负。 五千陌刀手足有劈荆斩浪之势,但泉盖苏文的亲卫也并非普通的高句丽军士可比,战斗也不像适才一般出现一边倒的形势。 锵! 一柄弯刀,架开了泉盖苏文刺向突瞒咄咽喉的槊尖。 “右忠番卫的兄弟们,接下来的交给我们左忠番卫,我们一定不会白白让你们的付出无功的!” 阿史那会康靠向突瞒咄,拱手行礼道。 “副帅,末将增援来迟还请副帅恕罪!” 就阿史那会康率领的左忠番卫的人马登上城楼来到突瞒咄的身边时,一支高句丽人马也从北面的城墙,支援了过来。 双方在白岩城的西门上,进行着无情地交织 第636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岩城外,唐军一统皇帐。 “我等无能未能拿下白岩城,请陛下恕罪!” 李谨行和阿史那社尔单膝跪在李二陛下的面前,愧面拱手请罪。 “攻城之战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两位将军何罪之有!” 李二陛下轻笑着将两人扶起,和声宽慰道。 “虽然我军的伤亡有三万人之数,但以朕观之,泉盖苏文的损伤更多,至少在两倍以上!两位将军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两位将军无须自责,下去休整人马,早些安顿便是!” “多谢陛下不罪之恩,我等告退!” 李谨行、阿史那社尔再一拱手,从帐中退了出去。 “药师兄,你认为朕今日之决断,是否有所不妥?” 待两人走后,李二陛下仰面望着帐外的星空长叹一息,眼里有化不开的忧郁,回头向着李靖问道。 本来今天就可以攻下这白岩城的,就在泉盖苏文亲自坚守的西门在李谨行与阿史那社尔的轮番进攻下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是南门、北门的守军赶到了西门救助。 如果他在那个时候及时抓住战机,派遣其他军卫攻向南北两门,则南北两门必然自顾不暇。 到底再派一军从西门增援李谨行与阿史那社尔,则白岩城必破! 但他放弃了这个攻破白岩城的绝佳机会,在南北两门的援军到来之际,选择了收兵。 作为一名常年征战的主帅,放弃这般的绝妙战机是不智的。 作为一位皇帝,虽然他一开始是抱着消耗两卫的战力的目的而派遣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进攻,但真正到了战场上,他同样也会心生不忍。 三万多人的生命就因为自己的一个决断而永远的消逝了,而自己却没有珍惜这三万多人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宝贵战机,选择了鸣金收兵 虽然算不上后悔,但他的心中总有那么一份放不开的愧疚。 “陛下,您是天子。” 李靖只是简单的说了六个字。 “是啊,朕是天子,是苍天之子,是天下万民之共主。” 李二陛下怔了一下,颔首微顿,深长呼吸了一会,许久才长长叹息的说道。 他是天子,是大唐的天,身为天子任何行为都是正确的,永远不会出错,就算他内心充满了矛盾,但也必须保持天子的绝对正确性。 “今日一战,便让泉盖苏文折损了六七万的人马,朕还是有些担心,若是这泉盖苏文不明白朕的用心,要是死守在这白岩城,这该如何是好?” 李二陛下虽然化开了这一心结,但他还是为如今的现状所困扰。 没想到这泉盖苏文这么不经打,就这么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打死了他这么多人,他有些担心明天、后天,若是把泉盖苏文给打残了怎么办。 这是他非常矛盾的地方,他希望得到白岩城,也希望能够削弱泉盖苏文的势力。 但要是泉盖苏文的势力被削弱得过多,就会失去必要的利用价值 “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弄出些声响,点拨他泉盖苏文一下呢?” 李靖微微一笑,清浅的回问了一声。 “有道理,来人啊,传秦琼、程知节入帐!” 李二陛下一听,乐呵了,把手往外一扬。 白岩城,泉盖苏文的府邸。 “大哥,今日一战我军伤亡惨重,一战下来,战亡了七万余人,轻伤重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不过还好,北门、南门的援军来得及时,不然这白岩城可就危及了。” 同样在白岩城里,泉盖苏莫也在向泉盖苏文汇报着今日的战况,但泉盖苏莫更为的气馁,更加的低靡。 “一战下来,竟然战亡了七万人如此之多” 泉盖苏文骇然色变,寒气直呼,而后又立马被低落的情感所围绕,愁苦的哀叹。 “李谨行和阿史那社尔不愧是草原上鼎鼎有名的枭雄人物,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呐,这一战下来就折损了我近一半的人马” “大哥亦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我们战损不小,但是我想他们也不好受,依小弟清点他们也在白岩城丢下了三四万具尸体,势必也是伤筋动骨了!” 看到因为自己大哥也跟着烦愁起来,泉盖苏莫赶忙改口,叫嚣着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这两人手中的人马是大唐最弱的人马,他们是近来投靠大唐才组建的禁军。” 但泉盖苏文并没有因为泉盖苏莫的安慰而好转,而是更为眼前的困境所苦恼。 “而其他的十六卫人马可是大唐早已形成的禁卫,其征战之力必然更在他俩之上!” “现在我们还有十二万多人,更有五万人马做预备之用,能够调动的只有七万人马,还要分守四门。” “若是明天其他大唐禁卫人马来攻,你认为我们该如何镇守?” 同是天涯沦落人,虽然原因不同,但泉盖苏文一样和李二陛下担心着未来几天的进攻成果 “那白岩城” 随着泉盖苏文的话,泉盖苏莫只能黯淡地垂下脑袋。 经大哥这般一说,他也不知道这白岩城能守住多久,想当初自己的狂妄自大,今日一看唐军的战力,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白岩城终究是守不住的,我也没想过要在这白岩城下与唐军殊死一搏,只是” 泉盖苏文惆怅的说着,说着说着说到苦处他也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第637章 实则虚之,以虚假实! “报报告大元帅,唐军又开始攻城了!” 就在泉盖苏文茫然之际,战马之声在府门前高嘶,一名传令兵匆匆迈步府内,冲入门前,紧急的禀报。 “什么!白天经历了这么一场血战,晚上李世民竟然还要进行夜战!快随本将到西门上去驻守,严防唐军偷袭!” 泉盖苏文大惊失色,赶忙拿上佩剑,挑起披风,就往府外出去。 “这次他们派遣了多少人,你们可曾看清旗帜上的主将为何人?” 匆忙登上西门城楼,泉盖苏文向前来迎接的守军将领辽龙问道。 “唐军没有点起火把,只是金鼓之声震天,夜间漆黑一片,我们也分不清楚有多少人马!” 辽龙也是稀里糊涂的禀报着,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唐军到底派遣了多少人马前来攻城。 “待本帅登上城楼再看!” 泉盖苏文也只能自己登上城楼去看,夜幕之下,双眼所见全是漆黑的光景,但从空中传来的金鼓之声,却是震耳欲聋,气势如虹,虽然不清楚唐军的状况,但泉盖苏文也只能保持警惕。 “传令下去,严守城门,点好火把,烧好火油麻布,弓箭手搭好箭支,随时提防唐军攻城!” 半个时辰过去了 “元帅,这唐军会不会不来攻城了?” 城外的金鼓声已经消失了,但还不见唐军丝毫的人影,辽龙小声地向着泉盖苏文询问道。 “小心为妙,这说不得便是唐军的诡计,想要趁着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出其不意,一定打起精神严防死守!” 虽然唐军还没有出现,但泉盖苏文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双目炯炯地看视着前方,肃声地命道。 “你们都给本将军听好了,大元帅大人说了,这可能是唐军的诡计,你们都给本将打起精神,瞪大眼睛往城楼下好好看察,千万不能放过唐军一丝身影,一有动静,立马禀报!” 辽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亢奋地执行下去,巡城大喊道。 “喏!” 城楼上的军士们一个个挺心直背,擦亮眼睛,关注着前方。 一个时辰过去了 “元帅,这都一个时辰了,这唐军是不是不来了” 见一个时辰过去了,还也没有一个唐军出现在城下,辽龙也有些怀疑泉盖苏文的决策了,细声地询问道。 就在辽龙话音刚落之时,“呜呜”的长号之声,“咚咚”的战鼓之声,从唐营方向飘荡到白岩城来。 “果不出本帅所料,他们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快命令将士们做好准备,这次唐军真要攻城了!” 泉盖苏文的目光更是锐亮,大喜不已,威风凛凛地下着命令,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大哥,这唐军分明就是在戏耍我们嘛,这哪里有人影过来嘛!” 看着在城墙前黑着脸、站成个木人似的泉盖苏文,辽龙都不敢上前去说话,推搡着泉盖苏莫过去说话。 “他们中原兵法有句古话叫做,“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虽然唐军没有真正的进攻,但泉盖苏文还是没有丝毫的大意,严谨的说道。 “真实的进攻,也可能只是虚张声势,而虚张声势也可能在一瞬间转化成实际的进攻!” “若是我们放松了戒备,然后下一次唐军突然进攻过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大哥,言之有理,是小弟学识浅薄了” 想到唐军确实诡计多端,泉盖苏莫连连点点,叹为观止。 两个时辰过去了 “大哥,这都丑时了,这唐军是不是真在玩我们啊,根本都见不着人影吗” 但耳听着丑时的更响,眼前看到的还是一片漆黑,泉盖苏莫的心也很是怀疑了,打着哈欠抱怨道。 “难道你忘了安市城我们是怎么丢失的!唐军就等着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对我们出手!” 泉盖苏文撇头侧目,怒瞪着泉盖苏莫,大声训斥道。 “丑时,这是我们最想睡觉的时候,唐军在这个时间上攻城,是最为绝佳的时机!” “而且,你没发现现在唐军没有敲响金鼓吗,而上一个时辰的时候,他们就吹响了长号、敲响了金鼓,说不得他们此刻正在暗中集结兵马!” 他虽然也怀疑这是不是大唐的疲兵之策,只是虚招,不是真攻,但他也不敢去赌这一番赌注 两个半时辰过去了 “大哥” 泉盖苏莫啪嗒着眼皮子,叹着长哈,向着泉盖苏文叫唤。 “传令下去,命令军士轮流值守,严防唐军袭城,一有消息,立马到帅府来报!” 此刻的泉盖苏文也哈着长气,眼里也没有了之前的亮光,他显然也明白了自己被唐军给耍了,气呼呼地一甩披风,就往城楼下走。 “喏!” 城楼上这些早已眼皮子打架的军士们巴不得泉盖苏文快点从走,他们也好睡上一觉。 被这泉盖苏文自作聪明搅和了一晚上,他们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希望他快走,能够让他们在这仅剩的两个半时辰,补充来之不易的睡眠。 “呜呜”、“咚咚” 就在泉盖苏文安排好城防任务走下城去时,冲锋的号角、金鼓之声,第三次响起,悠长的声音又飘响到白岩城的城楼。 “全体将士都有,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这次,唐军是真的要攻城了!” 快步折返回来的泉盖苏文,手按佩剑,双目聚焦在西面的唐营方向,嘴角勾勒着得计的笑容。 李世民,你终于忍不住,化虚为实了! 第638章 疲兵之计,白岩城下! 三个时辰过去了 唐军还是没有出现在城楼之下,但此刻的大地并不只是深沉的黑暗,虽然还有些模糊,但已经可以看清周围的光景,显然再过不久就要天明了。 “大哥,这唐军根本就是在玩我们嘛,这都寅时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又要天亮了” 泉盖苏莫揉着惺忪的眼眸,强打着精神,疲惫的说道。 都这个时辰了,是傻子都知道唐军肯定不会进攻了,他们已经为唐军这虚无飘渺的进攻,耽误了一晚上的休息时间。 环顾四周,许多军士已经撑着武器睡着了,有些还累瘫在城楼的地板上了,甚至还有些都打起了鼾声。 事到如今,泉盖苏文也显然明白,自己是中了李世民的疲兵之计,双眼之中满是被戏弄的怒火,一拳愤懑地捶打在城墙上。 “干什么!本将都没有睡,你们睡什么!” 但见泉盖苏文的怒状,辽龙连连打了个机灵,接连着给城墙上睡着的士兵用手中的剑鞘,抽打着他们的脸部。 但这并不能让城墙上的士兵们保持清醒,就是那些士兵强撑着睁开眼,从地上爬起,脸上也是无精打采的,全身都充斥着疲惫。 “盖苏莫,传令下去,集合所有军士于东门,趁着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我们赶紧撤出白岩城!” 环顾着这般低靡的场景,泉盖苏文眼里也布满了忧伤,长长叹息一声,毅然决然地向着泉盖苏莫命令道。 “什么!大哥,撤出白岩城!不行,绝对不行!” 这一声命令吓得泉盖苏莫的睡意全消,双眼直瞪得老大注视着泉盖苏文,坚决否定。 这战都才刚开始打,怎么大哥又要撤退了! 要是就这样撤退,昨天那为了守卫白岩城而牺牲的七万多将士岂不是白死了! “我们中了李世民的疲兵之计,现在几乎所有的军士一夜都没有休息,你告诉我,今天的战怎么打!” 泉盖苏文忿恨不过地怒瞪着泉盖苏莫,那被戏耍的心火一瞬间从心中猛然喷出,连声怒咆。 “以我们这般的疲惫之师,如何去对抗李世民精神饱满的军队!” “昨天一战,我们损失了七万人,今天这一战,你认为我们需要牺牲多少人才能守住这白岩城!” “这” 泉盖苏莫被怼得哑口无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正常情况下,他们花费了七万人的代价才守住了白岩城,还是在南北两门派出援军的情况下。 现在随着七万人的减少,他们能够分配在四门的兵力就更少了。 更何况,如今又中了李世民的疲兵之计,许多战士都没有精神,士气低靡,在本来就危急的形势下,更添了一道伤疤,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丝毫没有把握,今天能够在唐军的进攻下守住白岩城,除非,大哥把那五万预备军也用上。 但若是大哥把那五万预备军也用上后,在面对白岩城破城之后的追击战中,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把握能够逃脱大唐骑兵的追击 “再过一个时辰多就要天亮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泉盖苏文没有因为泉盖苏莫的沉思而有半点的拖累,当机立断地向辽龙命令道。 “辽龙,你去集合全军于东门,务必在半个时辰之内集结!” “喏!” 尽管辽龙也不忍放弃白岩城,但他也明白,以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的军队去对抗唐军无疑是自取灭亡,深沉地看了泉盖苏莫一眼,匆匆而去。 “李逵,你率领亲卫去把府邸上的重要资料全都清理出来,能够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都烧掉!” 紧接着泉盖苏文向着他的贴身亲卫李逵,命令道。 “喏!” 李逵也带着大批的亲卫往城中的府邸赶去。 “盖苏莫!” “臣弟在!” 此时,泉盖苏莫已经从大局中清醒,坚毅地向着泉盖苏文答道。 “你率领那五万预备军,严守在西门,待我们撤出白岩城之后,你再跟着我们撤出来,沿途多设旗帜,布作疑阵,让唐军不敢来追!” 泉盖苏文将断后的任务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弟弟,为防止李世民的穷追不舍,也更添了一道保全计策。 “喏!” 东方鱼肚白,白岩城外,唐军一统皇帐。 “陛下,探马来报,泉盖苏文已经从白岩城中撤离了,现在白岩城已是人去城空!” 秦琼与程咬金在李全的接引下,走入了皇帐中,他们俩个狐疑着李全怎么今天起得如此之早。 他们俩个是负责昨天的战备值班和巡夜执勤,所以没有睡觉,别说他们不能睡,就是整个左右武卫的将士都不能睡。 自从程处弼把后世的一些军事制度带到左卫之后,为了防止那在中华军事史上被用烂了但还是数见不鲜的劫营,李二陛下友好地接受了这一制度,并在全军推广。 但见李二陛下靠在案上打盹就明白了,不是李全起得早,而是他陪伴着李二陛下一宿没睡。 李二陛下哪里睡得着,要是泉盖苏文不明白他的用意,他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对付这泉盖苏文。 “什么?泉盖苏文撤退了?哈哈哈哈泉盖苏文小儿,还是深知朕意!” 这一个好消息就是一剂强心剂,李二陛下皱巴的困脸一下精神振奋,仰天大笑,飒爽的令道。 “传令下去,大军开拔,进驻白岩城!” 第639章 一样的故事,一样的开头! 乌骨城外,唐军一统皇帐。 “我等无能未能拿下乌骨城,请陛下恕罪!” 李谨行和阿史那社尔再次跪在李二陛下的面前,愧面拱手请罪。 上次没能正大光明拿下白岩城让泉盖苏文给逃跑了,这次进攻乌骨城又没能攻下,两人的脸上很是无光。 “两位将军不必介怀,泉盖苏文带着从白岩城中逃脱的十余万军士到达这乌骨城,再加上这乌骨城原本的十余万守军,其军力再次达到二十来万,这乌骨城自然不会是一次强攻所能取下的!” 李二陛下轻笑着将两人扶起,好生宽慰道。 “两位将军虽然没有攻下乌骨城,但也打出了我大唐的声威,今日一战完全不逊色白岩城战!” “请两位将军下去好生休整人马,今晚便是破城之时,今夜朕必将再以两位为先锋!” 怎么,陛下晚上还要进攻乌骨城? “陛下放心,今夜我等必然死战,攻破乌骨城!” 阿史那社尔、李谨行两人相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困惑,但都异口同声的向李二陛下宣誓。 夜间劫营,他们到是听说过不少、也见识过不少,但夜间攻城,这般的事迹,还是深以为奇。 “泉盖苏文,今晚就让你再体验一次,白岩城那夜的噩梦!” 凝望着天边暗淡下来的夜色,李二陛下笑得很是舒心。 乌骨城内,泉盖苏文的府邸。 “禀报,元帅大人,末将已经重新部署好城防,清理好城池。只是今日一战,唐军实在了得,没能想到竟然可以吞下我军五万人马!” 乌骨城守将安达儿,向着泉盖苏文禀报着今日的战况与今夜的部署。 今天他在城头指挥作战的时候,算是真正看清了为什么从白岩城过来的战士都对唐军的实力深刻畏惧。 他的十万守军被打去了一半多,而对面留下的尸体不到两万,两倍多的差距! 怪不得元帅大人短短坚持一天就果断撤军了,此前他还以为是元帅大人贪生怕死 “你应该庆幸,若不是白岩城一战,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的军队损伤就有三四万,若是以整编的两支人马来攻这乌骨城,恐怕你的损伤会更为严重!” 泉盖苏莫冷哼一声,言语之声说不上讥讽,也算不上平淡,总之话音很古怪。 虽然知道安达儿并无异心,但对他们从白岩城撤到这乌骨城的眼神,他心里很是不舒服,今天唐军狠狠给他报了这一箭之仇。 “好了,你们俩个没必要进行那口舌之争了,早点下去休息,明天又是一场血战!” 泉盖苏文看清了两人之间的小九九,昂声喝断两人的谈话,束手请出。 “报报告将军大人,唐军又开始来攻城了!” 一名传令兵飞速地跑到室前,向安达儿禀报道。 “怎么可能!夜这么深了,怎么可能唐军还会攻城!” 一同泉盖苏文在白岩城的吃惊,安达儿也是一脸的诧异,向着泉盖苏文把手一拱,便准备折身而去。 “元帅大人,末将这便往西门去,请元帅大人早些休息!” 泉盖苏文与泉盖苏莫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愕然。 “不,这次本帅也想随你到城楼上去看看!” 泉盖苏文并没有让安达儿一个人去,而是起身随着安达儿一起去。 故技重施? 李世民我到是看看,这次你还耍什么阴谋诡计! “这次他们派遣了多少人,你们可曾看清旗帜上的主将为何人?” 登上西门城楼,安达儿向前来迎接的守军将领问道。 “唐军没有点起火把,只是金鼓之声震天,夜间漆黑一片,我们也分不清楚有多少人马!” 守城的将领也是半天答不上来,天这么黑,唐军又没有点火,他哪里知道唐军到底派遣了多少人马前来攻城。 “待本将登上城楼再看!” 安达儿也只能自己登上城楼去看,夜幕之下,双眼所见全是漆黑的光景,但从空中传来的金鼓之声,却是震耳欲聋,气势如虹,虽然不清楚唐军的状况,但安达儿也只能保持警惕。 “传令下去,严守城门,点好火把,烧好火油麻布,弓箭手搭好箭支,随时提防唐军攻城!” “嘻嘻” 看到安达儿这般严阵以待的态势,泉盖苏莫默默地掩嘴嘻笑。 “副帅大人,难道本将这般做法,有什么不妥吗?” 对于泉盖苏莫的笑容,安达儿自然就认为是对自己部署的嘲笑,暗下脸色,不愠的问道。 “没有,你部署得很好!那么接下来,我们是站在城楼上等候唐军的进攻吗?” 见着泉盖苏文那吓人的目光也跟着安达儿一起,泉盖苏莫躁红着脸,连咳几声,正色着看着安达儿问道。 “副帅大人说哪里话,这唐军金鼓震天,必然是要攻城,我等不等待着唐军攻城与之拼杀,难道还不管不顾,让唐军白白攻下城池不成!” 安达儿对泉盖苏莫单纯的大脑给搞醉了,冷声地怼了回去。 这泉盖苏莫不过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如果不是因为元帅大人的关系,这样的莽夫,怎么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兵马副元帅! “你们都不要说话!我们就这般安静的在城楼上等待就成!” 看到这两人又闹起了别扭,泉盖苏文冷然地训斥开来,但目光却始终聚焦在唐营的方向。 李世民,这一次,你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请元帅(大哥)恕罪!” 两人也一齐告罪一声,而后沉默不言地站在城墙上等候 第640章 疲兵之计,故技重施! 半个时辰过去了 “怎么可能,这唐军怎么还没来攻城,难道是虚张声势?” 城外的金鼓声已经消失了,但还不见唐军丝毫的人影,安达儿一下子就后不住了,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似的。 “安将军,稍安勿躁,这说不得是唐军的诡计,想要趁着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出其不意,再等半个时辰就知道了!” 泉盖苏莫但见与当日相似的场景,安抚着安达儿说道,言语虽然很好,但夜色下的眼目里全是戏谑之态。 “副帅大人,所言甚是!一定是唐军故意为之,想要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趁我们不备,好攻下城池!” “所有人都给本将打起精神,严防唐军的异动!” 辽龙感激地看了泉盖苏莫一眼,顺着泉盖苏莫给自己铺下的台阶,向着城墙上的士兵们大声命令道。 一个时辰过去了 “妈来个巴子,被他娘的唐军给戏耍了,白白浪费了老子一个时辰” 见一个时辰过去了,还也没有一个唐军出现在城下,辽龙可没有泉盖苏文那么好的耐心和对中原智谋的认识,当下就认为自己被唐军摆了一道,嚷嚷嗓嗓地叫骂。 但看着泉盖苏文还不动如山地伫立在城墙上,目眺远方,安达儿也不骂了,心虚地咳着几声,拱手向泉盖苏文禀道: “今日唐军使诈,故意使我军困扰,还耽误了元帅大人休息,实在是罪过,还请元帅大人打道回府上休息!” “再等等!” 泉盖苏文没有动作,双手环抱,依旧双目炯炯地看视着前方。 虽然安达儿也不知道泉盖苏文是中了什么邪,就要站在这城楼之上吹冷风,但泉盖苏文不走,他也没办法,只能和着泉盖苏文一起在这城楼上站着。 没过多久,“呜呜”的长号之声,“咚咚”的战鼓之声,从唐营方向飘荡到白岩城来。 “元帅真是料事如神,竟然看破了唐军转虚为实之策,他们果然是想先麻痹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在这次,对我们发动真正的攻击!” “若不是元帅大人看破唐军诡计,则乌骨城危矣!” 安达儿凝视着神机妙算掌握着一切的泉盖苏文,两眼放着金星,崇拜的说道。 在安达儿心里,从登上城楼之后,一直环抱双手望着对面唐营一言不发、伟岸如松的泉盖苏文,不符合足智多谋的人物形象,整个高句丽就再也没有谁能称得上风流人物。 泉盖苏文回过头,看白痴一样的注视着安达儿几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独自走下楼去。 料事如神! 料尼玛痹! 这是老子用白岩城的丢失,总结出来的教训! 如果不是需要保持着统帅的风度,也不好自己去揭开白岩城丢弃的伤疤,泉盖苏文真想把安达儿喷个狗血淋头! 泉盖苏莫也跟着泉盖苏文走了,走的时候,看着安达儿那一脸懵逼的样子,没有表情,但一过城楼转角后,无声惬意的捂嘴发笑。 安达儿实在是太蠢了,竟然主动去撩拨大哥心头的刺痛!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远远离去的泉盖苏文,安达儿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难道赞誉元帅大人也有错 不对,元帅走了,这是不是说明唐军今夜不会来攻城池? 可就算是唐军今夜不来攻打城池,那也在元帅的意料之中,不至于这样,难道拍马屁还不成了,拍错了还可以改口嘛 “安将军,可以放下心来了,唐军今夜不会来攻乌骨城了,这只是唐军的疲兵之计,不信安将军大可在城楼上再等半个时辰,一看究竟便知。” 还是辽龙人不错,没有紧跟着马上离开,而是告诉了安达儿一声。 “相信,相信,我当然相信,元帅大人都走了,唐军当然不会再来,只是兄弟我不明白,元帅这” 辽龙的话,更让安达儿的心定下来了,但他对泉盖苏文的行为就更不明白了。 “那日,元帅就是中了唐军这疲兵之计让守城军士整晚都没得休息,最后不得以舍弃了白岩城,所以兄弟下次不要在元帅面前再提白岩城之事为好!” “而当日在白岩城西门镇守的将领正是小弟” 辽龙让安达儿附耳过来,轻声贴在安达儿耳边,道出了原由。 “一定,一定!多谢辽龙兄弟了,等有空的时候,兄弟我一定摆上些好酒好菜答谢辽龙兄弟!” 原来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安达儿内心也是苦涩不已,但表面上还是和乐的感谢着辽龙的告知之情。 “举手之劳而已!安兄弟若是不信,可在城楼之上再等半个时辰,小弟先行一步了!” 辽龙拱手一礼,也快步地走下楼去。 “唐军诡计多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们都打起精神,随本将再等候半个时辰!” 虽然辽龙都把白岩城那夜的事情告诉安达儿了,但安达儿为保守起见,还是将信将疑地再等候了半个时辰。 又在城楼上等了半个时辰,发现果真同辽龙所言,唐军果真没有到来。 安达儿的心便完全放了下来,从城楼上往城下走,边走边嚷嚷着安抚着守城军士的心: “果然是他娘的虚张声势,好了好了,你们都他娘的安心休息,唐军今晚是不会来攻城了!” 第641章 转虚为实,瞒天过海! 两个半时辰过去了 金鼓齐鸣,长号震天,悠长的金鼓声与号角声,自唐营传入了乌骨城中。 “唐军攻城了,唐军攻城了!” 听得那金鼓之声,城墙上的一名士卒慌忙爬起,大喊大叫,周围不少在酣睡的士卒在他的慌喊声中被惊起。 “攻攻攻,攻个屁的城池,新兵蛋子,去给老子瞧瞧现在什么时辰!” 一名身着皮甲的士兵头目打着长长的哈欠从地上爬起,半眯着睡眼,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一个剑鞘拍打在士兵头上的皮盔上。 “夫长,现在是丑时两刻!” 士兵摸了摸被敲的脑袋,屁颠屁颠地跑到城楼上的钟楼下,去看时辰,大声回道。 “果然如将军大人所言,唐军会在丑时又吹响军号,打响锣鼓,作虚假的进攻势态!” 一听士兵的回答,百夫长又怏怏地靠倒在城墙上,往城墙下瞟了眼,哪来唐军的鬼影子,伸手不见五指,毛都看不到。 “这些唐军还真有意思,大半夜的不睡觉,就干些瞎胡闹的事情。” 靠在这百夫长身边的一个老兵,呵呵做笑,靠坐在城墙边,把头盔往下一遮,又准备呼呼大睡。 “是啊,还好将军大人神机妙算,不然我们就要比那些吹号打鼓的唐军还要傻,在这城墙上傻等了。” 一名根本就没有起身的老兵,缩着身子,搓了搓手,笑道。 “别瞎聊和了,都给老子睡觉,明天又有恶仗要打,瞎聊和什么!” 百夫长一声怒喝,阻住士兵们聊天,翻身一侧,也跟着睡去。 因为安达儿对白岩城事情的了解,而照搬到乌骨城上,西门的士兵都舒心的在这安逸的环境下睡去,谁都认为今夜唐军肯定不会再来攻城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唐军的士兵们已经趁着漆黑的夜幕,轻悄地推着云梯车,到了乌骨城下,缓慢地升腾着云梯架靠到乌骨城的城头上。 一队又一队的陌刀手,在突瞒咄的率领下,趁着这昏暗的夜色,悄然地登上了城楼。 在城楼上昏睡的高句丽军士们,就这么在他们的美梦之中,永远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唐军攻城了,唐军真攻城” 终于有人发现了,唐军的异动,在唐军的动荡声中被惊起,惺忪的眼目去看那铁甲严严的军士,正要惊惶的大呼,但那锋利的陌刀,却在一息之间,结束了他的生命。 “别闹,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有的人从沉睡中苏醒,有的人还在沉睡中永远的沉睡。 突瞒咄没有在西门城楼上做过多的停留,快速下往城楼下,果断地拿下西门城门。 “三军将士听令,攻入乌骨城,活捉泉盖苏文!” 西门城门大开,马摘铃、口衔枚的骑兵们,早已在城下待命,李谨行与阿史那社尔高举长槊,大叫一声,骑如风雷,长驱而入。 “什么声音!” 泉盖苏文忽而被房外喧哗的声音所惊起,起身披上战袍,手佩宝剑,向房外走出。 常年征战的他早已时刻保持着危急意识,就算是睡觉也睡得很浅,一有惊动就很容易清醒。 “元帅,城中好像发生战事了,末将好像听到了不少的喊杀声与战马声!” 房间外的亲卫统领李逵但见泉盖苏文出门,连忙拱手禀道。 “没错,是喊杀声和战马声,城中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战事?” 亲耳确认城中的声音为喊杀声和战马声后,泉盖苏文反而不能淡定了,这身在城中唐军不可能来攻,难道是城中有将领叛变了! “大哥,大哥,不好了,唐军进城了,快且随我从东门出城!” 就在泉盖苏文还没有想清原因的时候,一身戎装的泉盖苏莫气喘吁吁地跑入院中,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 “唐军攻城了,怎么可能!难道说” 这一惊天之事直让泉盖苏文大惊失色,再一细想,更是细汗连绵,咬牙啮齿,悔不当初。 “可恶的李世民,竟然如此戏耍我们!” 上一次攻打白岩城,李世民是以虚作实,没想到这一次攻打乌骨城,李世民竟然利用自己会以为他故技重施的心态,以实假虚,待必要之时再转虚为实! “唐军是怎么进城的,是从哪个门攻入城池的,守城的军士都是死人不成,怎么都不紧急传报,怎么让唐军攻上城墙的!” 但仔细一想,泉盖苏文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连声向泉盖苏莫喝问道。 就算中计那也是他中了李世民的计,但他如今并没有直接掌管乌骨城的防治,而是安排给了手下大将安达儿,难道说安达儿因为唐军的疲兵之计于是放松了对乌骨城的防守。 泉盖苏莫答道:“唐军趁着我军不备,从西门攻入的” “安达儿这个蠢货!” 泉盖苏文龇牙咧嘴地怒骂一声,忽而想到什么,转眼一瞪,怒瞋着泉盖苏莫问道。 “你们是不是和安达儿说了什么!不然安达儿要中也是中大唐的疲兵之计,而不是瞒天过海之策!” “大哥,我没有和安达儿说起白岩城之事,真没有说起,你一走我也就立马跟着走了!” “再说,以安达儿那急性子,就是没人说起白岩城之事,他也耐不住性子,放松警惕!” 泉盖苏莫连声解释道,但闻城中的喊杀声越来越大,感觉声音越来越近了,连忙拉着泉盖苏文往府邸外走。 “大哥,先别管那些事情了,快退!” “安达儿正在组织迎敌,但唐军攻势迅猛,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杀到这城主府!” 第642章 开土,挖大粽子!!! “若是大行城破,则泉盖苏文势必会渡过鸭绿江,东撤到这高句丽中部!” 薛仁贵再指着大行城与鸭绿江,意气风发地继续说道。 “若是我们守在这易山上,待泉盖苏文的部队兵渡鸭绿江之时,半渡而击之,与陛下的大军两面夹击,则泉盖苏文腹背受敌,必然全军覆没!” “仁贵贤弟所言甚是!” “是啊,仁贵兄分析得头头是道啊!” “三哥,不若我们还是守在这易山之上,到时候全歼泉盖苏文之军,我们也是大功一件啊!” 薛仁贵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下就让那一些叫嚣着从易山撤出、出去建功立业的将领们倒戈相向了,变成了坚守这易山的支持者。 “现在你们都不想从易山撤离了,都想守在这易山上了,可惜我却不想了,我却想着出去动动筋骨了!” 程处弼没有为薛仁贵的计策而改变主意,依旧坚持着自己之前的决策。 “传令下去,整顿军马,兵发泊汋城!” 薛仁贵能够看到这一层确实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还没有能够做到到他重视的程度。 他的真正意图,别说薛仁贵了,就是李二陛下、李靖、李绩这些久战沙场的宿将也只能看到一半,却不能看穿所有。 “喏!” 尽管帐中所有的将领都对程处弼的决策,颇为不解,但却没有人提出反对的声音,而是坚决地贯彻落实下去。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一天赋法则,从程处弼初入左卫亲府开始,就成为了左卫的铁律,贯彻在左卫将士的心中。 “正则,你留下!” 所有人都下去准备了,但程处弼却叫住了刘仁轨。 “将军!” 刘仁轨拱手站在程处弼的身前,等待着程处弼的命令。 “你率领你手下的勋府将士,去把我们埋葬好的那一支辎重军挖出来些,也不用完全挖出来,就是欲盖弥彰,半遮半露的那种。” 程处弼吩咐道,担心刘仁轨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特意细说了要求。 “挖出来?将军大人这是何意?” 对于程处弼这一道命令,刘仁轨是感2觉奇怪得很。 虽然他知道将军的每一个决策都必然有将军大人的深意,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出将军大人要干嘛。 盗墓,他听说过,魏武帝曹操当年为了筹集军资,还特意组织了一支盗墓部队,为首的盗贼还被授予了中郎将、校尉的较高的军职,一为发丘中郎将,一为摸金校尉。 但魏武帝当年是为了筹集军用,而中原地区又多帝王陵墓,但把这些个被杀活埋的尸体埋了又挖出来,他确实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用意,也从来没有听闻见识过这般的怪事。 “你可曾想,若是我们撤离在易山,对于高建武还有泉盖苏文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程处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言向刘仁轨反问道。 “如果我们从易山撤出,高句丽东南两部就会再次恢复通讯” 刘仁轨不用细想,就直接作答了出来,这就是他这几个月所完成的任务。 因为他会高句丽方言,这几个月他一直就是这易山的巡骑指挥,每次截获的高句丽东南两部的消息,都是先经过他之手,再到达将军的案前。 “我懂了,将军大人撤出易山是为了离间泉盖苏文与高建武君臣之间的关系!” 再将程处弼之前告诉自己的消息一汇通,刘仁轨就恍然大悟,但还没有说完,自己就改口高声惊叹。 “不,不仅如此,将军早就在开始离间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了,早在易山封锁东南两部的消息之前,他们君臣的关系就已经产生了裂缝。” “在易山封锁消息之后,他们君臣之间的裂缝就更深了,双方都充斥着无尽的怀疑念想,却又不没有任何对方的消息。” “一旦我们解除了易山消息的封锁,所有这段时间东南两部的消息都会立马传到泉盖苏文和高建武的手中。” “而泉盖苏文和高建武都不知道双方在消息封锁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只能看到眼前的事实,再以他们那互不信任的心态去对待!” 刘仁轨越说越兴奋,声音越来越大,他的手都不自觉地跟着言语一起联动起来。 太厉害了!将军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这般精妙绝伦的算计!这般无可挑剔的设计! 这就是一个专门为泉盖苏文与高建武这对君臣,精心设下的死局! “但这些和我们把那些掩埋的尸体又重新挖出来,有什么关系?” 虽然明白了程处弼撤出易山的真正原因,但刘仁轨还是想不到把那些尸体挖出来是为了什么。 “关系大了,等我们撤出了易山后,高句丽东南部的消息就会重新联通起来。” “泉盖苏文会知道南部发生的事情,而高建武也必然会知道东部发生的事情。” 程处弼就着刘仁轨此前的分析,进一步的理清。 “你说当高建武知晓了泉盖苏文拱手让出了辽东城,又拱手让出了安市城,除了大行城和泊汋城,其他东部的城池都已经成为了我们大唐的领土。” “而高建武还停留在泉盖苏文以安市城安危相要挟而给泉盖苏文送了钱粮的时刻,等这消息一出,知道安市城给丢了,你说高建武会怎么想?” 第643章 死局,即使死也解不开的死局! “依我所见,高建武一定会雷霆大怒,认为泉盖苏文背叛了高句丽,投靠了我们大唐!” 程处弼这般一说、这么一问,刘仁轨那被迷雾遮盖的眸子,很快地就拨得云雾见晴天,闪亮着灿烂的光辉,肯定的说道。 “噢,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程处弼的嘴角上扬一抹微微的弧度,玩转着手中的毛笔,轻快的问道。 “这便是将军大人要末将将那些辎重兵的尸体挖出,又不那么明显的原因,将军大人是希望这些尸体能够被高建武派来的军队找到。” 刘仁轨注目着程处弼,目光如铁,坚定的说道。 “当高建武发现钱粮还有圣旨都不见了,只剩下这些尸体,一定会认为是泉盖苏文侵吞了钱粮,带着这些钱粮和圣旨去向陛下做了投名状!” “而他拱手相让的辽东、安市两城,还有东部丢下的所有那城池土地,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将军大人为什么要自己去挖出那些尸体的原因,还有将军大人要撤出易山的原因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死局,一个通过死亡来奠定的死局,一个就是泉盖苏文和高建武两人有一方死亡也解不开的死局! 因为泉盖苏文与高建武两人都对对方没有丝毫的信任,都以为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心中的死敌,就是当面对质,这个谜题也不会解开。 “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你认为高建武会如何做?” 程处弼悦然地拍手以示赞赏,继续问道。 刘仁轨不愧是自己用心培养出来的亲信,果然已经通往了未来的宰相大道。 “高建武会派兵东进根据鸭绿江进行布防,依靠着鸭绿江天险,阻挡我们南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刘仁轨思忖一会,自信的答道。 “但是,高句丽划江而治的想法是完全没有可能实现的,因为我们已经出现在了高句丽中部的土地上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划江而治、划河而治,这是东方历来的传统,东方历来的南北政权,或是中原与北方的政权分割,都会以长江、黄河作为分界。 高句丽若想尽可能地保全土地,依靠着鸭绿江进行布防,这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一想法,高句丽并不可能实现,他相信足智多谋看穿一切的将军大人一定不会让高句丽实现。 “如果守住了鸭绿江天险,高建武下一步又该如何?” 程处弼微微一笑,继续引导刘仁轨而问道。 “如果守住了鸭绿江的话,高建武会选择攻下大行城还有泊汋城,作为钉在鸭绿江西岸的钉子,严防我们渡过鸭绿江,继而窥视机会,夺回鸭绿江以西的土地!” “但大行城方向,有陛下的大军虎视眈眈,高建武肯定不会敢在虎口拔牙!” “所以高建武的目标只能是那只有区区一万守军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泉盖苏文弃子的泊汋城!” 刘仁轨又对着案上的行军图思量了一会,试探性地回答,但越回答越清醒,更因为自己的回答而吃惊。 “原来这就是将军大人要攻下泊汋城的原因,将军大人是想在高建武出手之前,占尽先机!” 一步三算,环环相扣!严密布局,滴水不漏! 他对程处弼的崇拜,已经无以复加了,整个大唐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将军大人的庙算天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然后,你再站在泉盖苏文的角度好好想想,泉盖苏文之前给高建武的几封亲笔信,因为我们的拦截,所以一直没有收到高建武的回复,他的心里又会如何认定高建武?” 程处弼又换到泉盖苏文的角度,向刘仁轨问道。 刘仁轨同样以泉盖苏文的思维答道:“泉盖苏文当然会认为高建武打算借我们的手除去他,所以他势必不会再相信高建武!” 程处弼再问:“那么,泉盖苏文会为高建武守住大行城吗?” 将军这一问还真是好笑,泉盖苏文怎么可能会为高建武尽忠呢,估计到时候泉盖苏文恨不得亲自杀了高建武 刘仁轨哑然失笑,但见程处弼平和的模样,也不好发笑,咳嗽了几口,正色道: “不会,完全不会,末将甚至怀疑,泉盖苏文会舍弃大行城,直接渡过鸭绿江向高建武复仇,或是直接在大行城竖起降旗,投奔我们大唐!” “泉盖苏文是一个非常爱惜羽毛之人,投靠我们大唐是不可能的,若是投靠了我们大唐则泉盖苏文通敌叛国的罪名可就做实了。” 程处弼慢悠悠地摇了摇白皙的食指,摇头解说道。 “若不是顾及声名,泉盖苏文早就可以与高建武划江而治,割据称王了,哪用等到这个时候!” 名声,人无名不显,人无信不立,名声又为名节,是古代安身立命的根本,没了名节,在古代根本生活不下去的,所以古人都非常重视自己的名节。 泉盖苏文和魏武帝曹操这一点是非常相似的,都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而没有正大光明对篡权夺位。 “但你前面说对了,泉盖苏文一定不会死守大行城,他肯定是不会给高建武尽忠,更不会牺牲自己,来削弱我们的力量。” 就在刘仁轨以为程处弼否定自己的回答的时候,程处弼停住了手中飞转的毛笔,言语充斥着无尽趣味的问道。 “那么好戏上场了,高建武派来的军队在发现易山上的尸体后,又和泉盖苏文撤退的军队在鸭绿江东岸相遇了会磨擦出怎样的火花?” 第644章 消息爆发,高建武爆炸! 平壤城,高句丽王宫,御书房。 此时的御书房内,一片狼藉,随地都是杂碎在地的名贵花瓶、被撕裂成残片的经典字画。 御案也是四脚朝天和个乌龟一样翻倒在地的,奏本散乱了一地,墨水也侵染了一地,地毯上、奏本上、字画上,哪里都是。 但没有人收拾,也没有人敢收拾,偌大的御书房只有两人。 一个是垂着脑袋,双手授予腰腹,徇徇似不能言、甲胄在身的武将,还有一个是还在御书房内搞破坏,抓着几案连着几案上的茶水壶杯一同砸倒在地的穿着黄绸蟒袍的君王。 “该死的泉盖苏文,他果然背叛了高句丽,背叛了寡人,他果然投靠了李世民!” “寡人为了国家大局,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不去对他泉盖苏文痛下杀手,他泉盖苏文进行对着李世民卑躬奴膝,跑着去李世民跟前摇尾做狗,把寡人的城池和子民都送给了李世民!” 高建武漆黑的眼眸升腾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发指眦裂,面庞因为生气而通红、胀红,两个鼻孔猛出着粗气,奋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猛砍着御书房的坐榻,口里勃然蹙怒地大骂个不停。 “辽东城是这样,安市城还是这样,白岩城也是,乌骨城也是,就是那大行城马上也会是,整个东部将不负寡人所有!” “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寡人当初在他泉盖苏文入朝册封的时候,除掉他,不至于在今日酿成大祸,让他成为李世民的引路狗!” 如同程处弼所想,易山营对东南两部的消息一解封,对高建武与泉盖苏文的关系,就会造成致命的打击。 就像原本一个非常活跃的人,突然把手机关机失踪了好几个月,再一把手机打开,手机接收的消息会把手机给震爆一样! 高建武现在也被从高句丽东部传过来的消息给震爆了,脑袋炸裂了、心也炸裂了、肺也炸裂了、人都快要被炸疯了! 东部西南面的所有城池都被唐军攻下来了! 安市城被泉盖苏文同样兵不血刃地送给李世民了! 东部北面的所有城池都被唐军攻下来了! 白岩城、乌骨城这两个城池,连两天都没有守住两天就被唐军给攻破了! 整个高句丽东部就只剩下大行、泊汋两城,而大行城也危在旦夕! 坏消息一个一个来,一个比一个来得厉害,来得吓人! 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东部就他娘的快丢完了! 高建武哪里不愤火连天,哪里不怒不可遏,哪里不想着杀人,要是泉盖苏文站在他的面前,他把泉盖苏文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这被他砍得剑伤嶙嶙的坐榻,就是他眼中的泉盖苏文! “大王,请恕微臣斗胆!这泉盖苏文也不见得已经投靠了大唐!” 等到高建武砍不动了,把剑丢到一边,气喘吁吁、心疲气累地颓倒在坐榻上,所夫孙缓步走到高建武身侧,轻声的说道。 这段时间,一直有消息从东部传来,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吓人,就像堤坝上的洪水一样,堤坝打开了,然后洪水就都冲了出来。 这消息一下子来得太蹊跷了,就像那洪水一样,好似事先有人故意为之的一样,让他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难道这些事情还能有假不成,这可是你亲自派人去东部查访回来的,而且还不止一次!” 本来高建武因为疲劳无力而压下去的焰火,被所夫孙这么一说,陡然爆发,越显高涨,扬口又是一顿劈头盖脑的数落。 “辽东城拱手让给了唐军、安市城也被他泉盖苏文拱手让给了唐军!” “白岩城、乌骨城到不是被他泉盖苏文送出去的,是被大唐打下来的,可他娘的寡人宁愿相信是他泉盖苏文送出去的!” “一天呐,这两个城池都一天不到,就被大唐给攻下了,你告诉寡人,你告诉寡人,你所夫孙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你告诉寡人你有没有一天就攻下一座城池!” “微臣愚钝,微臣无能!” 所夫孙也知道自己小看了泉盖苏文给高建武造成的伤害,只能垂首低头,连连认错。 这么多探子可能有一个两个说谎或是被人收买了,但总不至于所有的探子都说谎都被人给收买了。 虽然这些事情确实匪夷所思,但这事情确实就这么真正发生在他的眼前,他无力去辩驳。 “寡人现在不是听你说愚钝,说无能的时候,你告诉寡人,现在寡人应该怎么办!” 高建武袖手一挥,收住骂口,冷眼看着所夫孙,冷哼着声问道。 “李世民的大军已经攻破乌骨城了,大行城掌握在泉盖苏文手里和掌握在李世民手里没什么区别!” “现在寡人就想知道,寡人应该怎样应对李世民的大军!” 即使对泉盖苏文再怎么不满,这气也不能撒到所夫孙的身上,所夫孙可是他最信赖的大臣,也是他对抗大唐最为倚重的智囊。 整个高句丽东部都将成为李世民的土地,这已然是既成的事实,他现在就关心着一点,他所在的高句丽中部,该怎么办! 所夫孙拱手一礼,低声答道: “大王,依微臣之见,可以将北部傉萨和南部傉萨所统领的十五万人马,派到鸭绿江沿线,通过鸭绿江天险,与大唐隔江而守,挡住大唐的兵锋!” 第645章 议和! “怪不得寡人当日要派遣两位王弟手中的人马到南部去对抗新罗百济的人马时,你制止寡人,原来你是早就做好了应对大唐的准备。” 听得所夫孙之言,高建武眼绽光亮,大为欣喜,连声赞叹道。 “以鸭绿江天险作为屏障,确实可以阻挡大唐的进攻,只要我们封锁鸭绿江东岸的港口,大唐的军士就难以进攻我国中部!” “爱卿所虑,甚是周全!” “不,大王微臣所策,并不周全!” 所夫孙拱手反口回答,再一欠身,正色的向高建武禀道。 “微臣还有一策,要向大王进言!请大王细听!” “爱卿还有何言,寡人洗耳恭听!” 所夫孙之前提出的建议,非常之好,高建武当然高兴地乐于听讲所夫孙的计策。 “微臣希望大王能够向大唐派遣使者商议和谈!” 所夫孙的声音说得很轻,但很清晰,一字一顿,字腔正圆。 “议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高建武如同被踩踏到尾巴的老虎似的,张开血盆大口,就向那个侵犯他威严的无知鼠辈,怒声咆哮。 “微臣希望大王能够与大唐议和!” 所夫孙依旧欠身拱手,声音增大了几分,吐字依旧清晰。 “议和!怎么可能,寡人怎么可能同李世民讲和,绝不可能!” 高建武冷哼一声,袖手背负,气呼呼地反对道。 所夫孙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寡人同大唐议和,他难道不知道寡人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而李世民故意以未朝贡为借口,兴数十万之众,又是为了什么! 就这么拱手,把祖宗基业献给李世民,怎么可能! “大王,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与大唐议和,请大王三思!” 所夫孙的身子躬得更低了,言语也更为的诚恳。 “所夫孙,寡人念在你当年拥立有功,又多年戍卫王城忠心耿耿的份上,不怪罪你!你现在立马给寡人滚出去!” 高建武反过背去,背对着所夫孙,由于视角问题,所夫孙看不到高建武那因为生气而燥红的脸,但他可以看到高建武负在背部腰间那因为用力过度而咯咯作响的拳头。 “请大王务必派遣使者与大唐议和,以护国安,以保国宁!” 所夫孙没有告退离开,他的声音更为的洪亮,气势也非常的坚定。 “你以为寡人手中的宝剑不锋利吗,你信不信寡人一剑斩了你!” 高建武的脸已经和烧红的铁板一样又红又烫,眼眸里也是火烧滚滚,一把操起地上的宝剑,翻身架到了所夫孙的脖子间,眼目眦裂,怒口勃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请大王,在微臣死后,派遣使者向大唐议和!” 所夫孙的声音很是铿锵,颇有以死为谏之志,身子虽然依旧佝着,但骨子却非常的直,非常的硬。 “你你!” 高建武挑起所夫孙的脑袋,赤红的眼睛怒瞪着所夫孙那双坚决的眼睛,口里恨声大呼。 “锵”! 高建武奋手将剑插回了剑鞘之中,他下不了手,不是他缺少作为君王的狠辣,而是在国家内外交困之际,他需要能够统兵的大将之才。 “好你个所夫孙,寡人暂且不杀你!” “你告诉寡人,为什么要向大唐议和,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寡人还是要一剑斩了你的脑袋!” 也许,正因为在对所夫孙的生死抉择之时的反复思考,高建武找回了一些理智,气势没有了之前那般的急躁,冷眼看视着所夫孙,冷声地喝道。 “敢问大王,若是大唐不退兵,大王认为,新罗和百济的人马会撤出我高句丽吗?” 所夫孙丝毫没有从死亡钢丝上跳下来生还的窃喜,欠身拱手,向高建武问道。 高建武没有回答,只是怒瞪着所夫孙。 新罗、百济会不会退兵,你身为禁军统领,久战沙场,心里会没有半点逼数! “既然大王不愿意回答,那微臣就斗胆,替大王回答。他们是必然不会退兵的!” 所夫孙再揖一礼,继续说道。 “我等三国素有旧怨,三国相争,你来我往,戕伐数百年。” “新罗与百济是想趁着大唐来犯我国的时候,趁火打劫,如果想要他们退兵,要么大唐率先退兵,我国则可集中人马到南部,则新罗、百济之兵不战自退。” “要么则是温沙门、豆方娄两位将军能够统军,战胜新罗、百济的人马。” “金庾信、阶伯二人,久知沙场,为两国大用,都具有名将之资。” “非是微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以温沙门、豆方娄两人之才,能挡住他们的进攻就非常不错了,想要打败这两人实属难事,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高建武没有说话,但越加平静的呼吸声,越来越清白的双眼,显示出他有在认真听所夫孙发言,他有认真在思考,他默认了。 若是平常的三国争端,定然是三国互战,形同儿戏,而扶余璋和金德曼这次各操五万大军同时进攻,还是在大唐出兵得胜之后,显然这是有预谋的攻击。 这两个家伙都想趁火打劫,趁着大唐的东风,从自己这占些便宜,不是小便宜而是大买卖,不然也不会派金庾信、阶伯这两个国中砥柱一般的名将领兵。 温沙门、豆方娄,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将领,和成名已久的金庾信、阶伯如何能相提并论! 诚如所夫孙所言,要想新罗、百济退兵,只能让大唐先退兵,集北部之兵,倾力南下! 第646章 内外交困,大势所趋! “大王认为,泉盖苏文会忠诚于大王吗?” 见高建武默认了自己的说词,所夫孙便开始了他的第二步提问。 高建武闻声,浓眉紧蹙,怒目又起,所夫孙不是明知故问,这个问题还用说嘛,泉盖苏文肯定不会忠诚于自己! “其父泉太祚此前打败中原上一个王朝的三次进攻,又拥立大王登基,其人于国家于朝野都具有非常显赫的影响。” 高建武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从高建武的作态,所夫孙俨然知道高建武已经对自己所言动心了,引经据故地说道。 “若是泉盖苏文真投靠了大唐,为大唐摇旗呐喊,招收那些泉太祚的旧部,大王以为会有多少人,云集响应,四方来从?” “就算泉盖苏文不投靠大唐,大王认为泉盖苏文会死守大行城,而不会引军东渡吗?” “若是泉盖苏文引军东渡,大王认为泉盖苏文的军队,会与我们上下一心,同心抗唐吗?” 尽管对于东部瞬息之间爆出那么多消息而疑惑,也没有确凿的消息证明泉盖苏文已然投靠了大唐,但所夫孙能够认定的是,泉盖苏文定然是有不臣之心。 若泉盖苏文不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早在此前就不会以安市城相要挟,逼迫大王加封他为莫离支,要钱要粮要官位了。 而是,无论如何,都像一颗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安市城! “说下去!” 高建武终于开始说话了,虽然字数不多,只有三个字,声音也还是冷淡,但他的心确实被所夫孙的言语所触动了。 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大唐的进攻是此刻高句丽最大的外患,而泉盖苏文则是此刻高句丽最大的内忧,甚至这个内忧比大唐这个外患更为的使人心惊。 早在当初登基的时候,他就看出了泉盖苏文是一个不安分的野心权臣,所以他才设下了那么一出局。 所以他才在泉太祚死后,没有把莫离支的职务授予泉盖苏文。 同时,暗中煽动百姓对泉盖苏文担任大对卢和高句丽东部大人进行抵触,让民心成为压制泉盖苏文野心的一道枷锁。 但是现在,东部之地几乎尽失的还拱手让出辽东、安市那么多城池的泉盖苏文,已然已经不顾什么民心所系。 他若是不顾一切地抛弃大行城,东渡鸭绿江,无论他是聚众自立,还是作为唐将,其父给他在朝堂、在全国留下的深厚人脉,都将成为不定时出鞘的一柄利刃。 一柄能够让国家在这个风雨飘摇时刻,更为动荡不安的利刃! “大王认为北部傉萨和南部傉萨所统领的十五万人马,真的能够以鸭绿江为天险,成功阻挡七十万唐军渡江东进吗?” 紧接着所夫孙又向高建武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继续说下去。” 高建武的怒气已经完全平息了下来,他的心中已经没有的怒火,有的只是面对高句丽堪忧现状的烦愁。 “或许可能阻挡一时,但绝对不能成功挡住!” 所夫孙拱手一礼,声厚气沉,肃然答道。 “大王可知道中原的大河(黄河)、大江(长江)?” “中原的大河、大江都远比我们的鸭绿江宽阔浩汤,以大河、大江,可是把中原分为河南、河北、江北、江南四地。” “大河、大江历来都是中原历代割据势力,引以为豪的天然屏障,依靠大河、大江,推行划河而治、划江而治。” “但是,凭借着如此雄壮的江河,又能如何?中原王朝不还是重新回归一统!” “若是唐军真有心渡江,以两位傉萨所率领的区区十五万人马,如何能挡住七十万唐军的进攻!” 从白岩城和乌骨城的战报,泉盖苏文据城而守,还能让唐军打出以一当二、以一当三的成果。 就算泉盖苏文有投靠大唐的念头,对唐军手下留情。 亦或是对抗唐军的守军是反对泉盖苏文投靠大唐的部队,是泉盖苏文故意假借唐军之手以杀之的反对势力。 能打出这般的战果,还是能够证明大唐军队的战力不俗。 面对唐军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战力,他并不看好高延寿、高惠真所率领的地方军能够战胜唐军。 他之前之所以建议大王将这两支部队派到鸭绿江上去,就是为了能够多扛住唐军几日,争取保全鸭绿江以东的所有土地,给和谈的时候,增加砝码,而不让大唐坐地起价。 “说下去!继续说下去!把你想要说的,还没有说出的,都给寡人说出来!” 高建武怒然起身,呼吸急喘,哆哆嗦嗦地指着所夫孙,喷口大喝。 所夫孙每提的一个问题,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他的心头割肉一般,字字碎肉,刀刀见血。 “微臣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若是两位傉萨没能够挡住唐军的步伐,唐军渡过了鸭绿江,挥师南下进军王都! 若是泉盖苏文或东渡自立或投靠大唐,蛊惑人心,而不少人相应了泉盖苏文,随着泉盖苏文割据建邦,或造反举兵来攻王都! 若是温沙门、豆方娄也败给了金庾信、阶伯,这两人从南部挥师北上,也来进军王都! 依靠我们现在的四万禁军,就算汇同王都周围的城市,达到十几二十万,大王有信心、有决心能在如此险急之刻,守住平壤城吗!” “噗通”! 高建武一把瘫倒在坐榻上,冷汗直流,气息只进不出,绝望地阖上了双眼,半饷长思之后,才颓然地道出了两字: “议和” 第648章 轻取北门 又过了一刻钟,又一名巡逻哨晃晃悠悠的来了,晃晃悠悠的走了。 “这一次解决这些睡着了的守军,动作要快!” 说完之后,刘仁轨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所有的军士都快速地行动起来。 右手把嘴巴一捂,左手握住右腕向颈部用力,标准一致的快、狠、准动作,那些高句丽守军们,只有短短的十五秒的睁眼时间,又立马陷入了昏迷。 “把他们都抬到城楼的底角去,解下衣服,快速换上,补上一刀” 很快的,又有三十二名穿着高句丽军服的军士东倒西歪地睡在城楼上。 没过多久,又一名巡逻哨,眯着眼,疲惫地过来了。 但不同于之前的巡逻哨,这一次,他眯着眼,就真的只能永远的眯着眼了。 又一名换上高句丽军服的军士在刘仁轨的指挥下从他身后,还是以锁喉的动作,使他窒息昏迷,再复上一刀,结果了他。 “我的高句丽语最为熟练,给我穿上他的衣服,契苾何力,等下你们听我的号令,依照之前的方法,解决城楼中部的军士!” 先解决掉城楼上的四个守军,换上他们的衣服,再解决巡逻哨,再让一名会高句丽语言的卫士换上他的衣服,然后再解决掉城楼上睡着的守军。 依照这样的方式,刘仁轨轻松地拿下了泊汋城北门东侧、中间、西侧的守军。 一名军士向刘仁轨低声的禀报道:“中郎将大人,我们现在已经拿下了泊汋城北门城楼,只有在班房中睡觉的一名百夫长、十名什长没有拿下了!” “好,依旧让十八名卫士装扮成十二名值守的军士,还有六名军士假扮成巡逻哨。” 刘仁轨颔首点点,向契苾何力低声命令道。 “剩下来的人员,契苾何力,你我各一半,你去观察城楼下的布防动向,我去班房解决那十一个漏网之鱼。” “喏!” 契苾何力招手一扬,轻快地带着一半的人员沿着城楼下的台阶,向城门方向移动去。 而刘仁轨则带着另一半的人员悄悄的摸到了城楼值班房门口,听着房间里的呼噜声,然后在房间外的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观察房间内的动静。 确认房间里的人数为十一,也确认房内没人清醒之后,慢慢将门插拨开,才推开门摸了进去。 十一名高句丽小头目,连眼都没睁,就被人砍了脑袋,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这样一睡不起了。 “我那边都解决了,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北门城楼,你这边怎么样,契苾何力?” 清理完城楼上的守军后,刘仁轨也慢慢带人摸到了城楼的台阶上,向着一边观察情况的契苾何力问道。 “中郎将大人,整个北门守军就只有三个什,才三十人。” 契苾何力挪过一些位置,让给刘仁轨,点着刘仁轨身前的望远镜,说道。 “他们刚刚换了一队新的城门守军,现在估摸着已经丑时了,我在等他们睡觉,等他们睡着了,我们就可以拿下北门城门了。” “没错,丑时是人最疲劳的时刻,我们再等等。” 刘仁轨拿起望远镜观察一阵之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让大家打起精神,等这些新来的高句丽士兵入睡之后,我们就开始动手,然后打开城门,迎接将军!” “中郎将大人,弟兄们可都精神劲足着呢,这可是丑时,可是我们左卫军士精神最亢奋的时刻。” 刘仁轨身后的一名卫士,拍着心脯,向刘仁轨保证道。 刘仁轨回头往后一看,不只是那个军士,就是身后所有的军士都精神振奋,状态极佳,再一想时辰,他就只能苦笑着摇头,回想那段恶梦却激昂的岁月。 确实,没有人比他们左卫的军士更熟悉丑时是什么时辰了,丑时的紧急集合几乎都成了家常便饭。 只要将军大人在营,丑时到寅时这段时间绝对是必打紧急集合的,这是将军大人从担任中郎将开始就定下来的规矩,非战争的情况下的必练科目。 打完紧急集合之后,还要背着行囊被褥站军姿或是拳头俯卧撑半个时辰。 只要有一个人被将军发现打瞌睡还要加时间,美其名曰,增强他们的抗疲劳能力、在战场上面对夜袭的快速反应能力还有整个卫队的向心力、凝聚力。 不过也是,现在他们能有这么饱满的精神,而对面高句丽的守军那么的萎靡,就见证着这一显着的成效。 也许这些城门守军太累了,也太大意了,他们也根本不没想着唐军会来,攻打他们这么偏僻的城池。 新上岗的城门守军,就在城门边简单的巡查,晃上几眼就交差了事,一个个急冲冲地躲在城门洞里避着冷风,靠着城墙,倒头大睡。 本来刘仁轨看着这些守军好像要好好巡查一番似的,正要准备让卫士们趴在台阶上或贴着城墙避开他们的视野,没想到这些新来的守军竟然如此的敬职敬责。 “快速清理这些守军,打开城门!” 又等了两刻钟,听闻呼呼鼾声起,刘仁轨便果断地将手一挥,领着卫士们轻声矫健地下了台阶,与契苾何力分兵两路摸到城门洞口。 一息之间,三十个守军连一人一刀都不够,就变成了一地的死尸。 “打开城门,放信号,迎接将军大人入城!” 第649章 开门,纳降! “兄弟们,刘仁轨已经率领勋府的兄弟们为我们夺取了泊汋城北门,大家听我号令,攻下泊汋城!” 当看到城门口出现火光之后,程处弼忍耐着心中的兴奋之情,一挥手中的方天画戟,驱动万里烟云照,就往泊汋城冲去。 左卫的战骑们,也一时风雷涌动,马蹄翩跹,近两万的战骑,若汹涌的山洪般向泊汋城冲击过去。 “末将不辱使命,攻下泊汋城北门,特向将军大人复命!” 刘仁轨领着身后的一干勋府将士,昂声向程处弼复命道。 “正则,干得漂亮,待攻下泊汋城后,本将记你首功!” 程处弼一马当先冲进了泊汋城,看着刘仁轨,昂声赞叹。 “末将不敢居功,此乃将军大人之定计,末将只是为将军将令所是从!” 刘仁轨欠身拱手,眼里除了敬重还是敬重。 这不是谦逊,而是真正的敬服,将军连天气都算在计划内了,还特意绕过了距离他们最近的泊汋城东门,而绕一大段路程到达北门,就是为了在天气上便利用兵。 “该是你们勋二府的,就是你们勋二府的!” 程处弼独断地决断,继而威严的命令道。 “所有此前攻取北门的左卫勋二府将士听令,换上盔甲、兵器、骑上战马,随本将攻下城主府!” “喏!” 所有勋府将士都兴奋地回归行列。 泊汋城,城主府。 “城主,城主,唐军,唐军攻城了!” 一名戎装在身但头盔已失,披头散发的将领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急急忙忙地闯开了城主温沙的房门,大喊大叫。 “什么!唐军攻城了!唐军不是都南下大行城去了吗,怎么可能来攻打我们泊汋城!” “唐军是怎么攻城的!来了多少人!领兵的将军又是谁!” 听到呼喊,大腹便便的温沙连忙推开榻上的女人,一个翻身从榻上翻起,一边迅速地扣着衣服,一边疾快地向亲兵问道。 虽然多年的安逸生活早已让他忘却了身为将领时刻备战的警钟,但并没有让他忘却身为将领的本能素养。 “不知道啊城主,不知道怎么回事,街上就冒出许多唐军了,还都是骑兵,他们手上都拿着怪异的大砍刀,一刀就能把人给劈了!” 前来报信的将领也是一脸的懵逼,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当中清醒。 他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知道如果不是他跑得快,自己就要死在那恐惧的大刀下了! 一名普通的骑兵用的刀也比他的刀重,穿着的盔甲也比他的盔甲要好,哪来这么可怖的部队,除了打得大元帅泉盖苏文大人都节节败退的唐军,还能有谁! “什么,街上!唐军已经攻入了城内!” 温沙一听,更是一震,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都要跳出眼眶了,忽而转惊为怒,破口大骂。 “到底是哪个蠢货将唐军放进来的,城墙上的守卫都是吃屎的吗,难道就这么让骑兵进城了,怎么没有一个人来向本城主禀报!” “城主请息怒,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现在城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谁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收拢好部队,赶紧撤出泊汋城!” 那名将领连忙指挥着亲卫给温沙取来盔甲穿上,急忙的劝解道。 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那么多事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出城,把命给保住了! “撤出泊汋城?撤出泊汋城,我们能去哪里!” 温沙那大肉眼一瞪,顶着大肚子,朝着那将又是一喝。 “整个东部除了这泊汋城,就是大行城没有被攻破了,现在通往大行城方向到处都是唐军,难道我们去大行城自投罗网!” “那那那城主,我们可以渡江,只要渡过鸭绿江,唐军就抓不到我们了!” 温沙的回答,让这将领烧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圈,灵光一闪,又大声说道。 “蠢货!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在唐军的进攻之下出城,就是出了城,这半夜三更的去哪里找船过江!” 穿戴好盔甲的温沙,抖擞胡须,接过亲卫递上来的佩剑,就用剑鞘往那将领的头上,敲了一脑袋。 “那这” 那名将领更是不知如何自处,一时这、一时那的,左右不是,最后低声心虚地问道。 “难道我们跟唐军拼了?可外面那唐军” 他实在是不敢再与外边那些杀人狂魔们对战了,他当兵打战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怖的军队 “蠢货!除了打打杀杀和东躲西藏,难道你就想不出别的法了了吗!难道我们就不能投降吗!” 温沙一脚踹开这名将领,怒骂一声,向着榻上的女人,淫邪一笑。 “小美人,等本城主一下,本城主去去就来!” “投降” 将领喃呢着这个陌生的词语,半天说不出话来。 高句丽和中原王朝作战了那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投降的字眼,这般陌生的字眼! “你这蠢东西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取本城主的印信和户籍来!” 转过身来的温沙,非常的威严,又是怒口一喝,吓得那将转身撒腿就往外跑,而后大摇大摆地登步出了房门,遥望南方冷笑道。 “泉盖苏文,你撤到乌骨城也不给老子知会一声,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老子给卖了,老子也不会傻傻地成为你的替死羊!” “来人呐,开门,纳降!” 第650章 让他们都跪下! 泊汋城内,火光冲天,遍地哀嚎。 迅猛的陌刀骑,在街头巷尾,横冲直撞,所向无前,高句丽的守军在居高临下横贯全身之力的陌刀下难得挡下一刀。 如果一刀没死,那就再添上一刀,就算再没死,也会在骑阵狂奔的铮铮铁蹄之下,碾成肉泥。 面对强横的左卫铁骑,高句丽的守军节节败退,只能在恐慌之中,战战地往后退守。 “将军,再往前逼进,就是泊汋城的城主府了!” 程处弼边上的裴行俭,一刀斩杀一个高句丽军士后,喘息之间,指着前方一座豪华的住宅向程处弼兴奋的叫道。 “各位勇士,各位勇士,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就在程处弼准备再高举画戟鼓舞一番士气,率军更进冲锋的时候,前面的军阵里,突然用高句丽语传出一阵急促的大喊。 “谁叫的投降,哪里叫的投降?” “谁?是谁?” 高句丽那些退守的军士们,一个个都慌乱了,不知所措地四下顾望,查找声音的来源。 投降? 而程处弼也被这一声给诧异住了,俊美的嘴角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抬起左手止住了左卫将士们的进攻。 “温城主,是温城主!” “温城主!” “温城主!” 很快的,这些高句丽的守军们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并且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骚动。 然后,高句丽的守军慢慢在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把盔甲都快要撑破的中年将领在一众军士的拥护下出来了。 “是他” 看到城主到来之后,程处弼的嘴角扬起一抹嘲意。 什么城主,程处弼不认识,但城主旁边的那个将领他认识,刚才那个将领拉过自己手上的一个士兵挡住了自己的一戟,其后又用士兵作为垫背,挡住了自己的弓箭。 看到程处弼的时候,那个将领也是一阵发寒,垂着脑袋不敢看程处弼半分。 对面这个将领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箭射死了自己抛出去垫背的士兵之后,那一箭还可以穿透,射下自己的头盔,如果不是往城主府跑,转了个弯,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温沙,先在身旁那名将领的附耳密语下,望向程处弼,待看到程处弼的容貌时又是一惊。 唐军这位主将实在是太年轻了,比泉盖苏文还要年轻。 但他就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多看。 这名唐将的气势实在是太吓人了,那充斥着全身的暴戾之气、铁血之气,比他这个沙场老将还要来得浓烈,简直让人太过胆寒! “啾啾” 铁马伴随着金戈之声,段瓒、李震的人马,也从城中的东、南两方向合围过来,三面环围了这支部队,团团围住了城主府。 “泊汋城的各位将士们,我是你们的城主温沙,现在我命令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 温沙见状,一抹额前的冷汗,赶忙向程处弼施上一礼,转身面对着高句丽的军士们呼喊道。 程处弼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胖将,这泊汋城的城主到是蛮识时务的,知道主动投降! 其实,他不怎么希望他们投降,投降了,他就不好处理这支部队了。 他也希望能保全自己的名声,不至于让自己落下一个坑杀降军的臭名。 要是他们不投降冲出城去,他就可以把他们都围杀,就是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有幸从城内逃脱,也逃不脱城外的追击。 他在城外还留了五千的骑兵,让李伯瑶和房俊他们统领,目的就是清剿那些逃出城的守军。 在温沙的命令下,虽然高句丽僵持了一会,但最终还是有人第一个放下了武器,慢慢地两个、三个,最后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武器。 从三面环围而来的左卫骑兵们,也一个个翻身下马,手持着陌刀收缴这些武器,将这些投降的军士们架住。 温沙示意那些高句丽军士们稍安勿躁,也笑呵呵地解下了自己的佩剑,转交到了程梁的手中。 “这位将军,这是我们泊汋城的户籍还有城主印信请将军大人收下!” 然后,温沙转身向身后的亲卫接过一具木盘,双手将木盘置于头顶,恭敬地呈到程处弼的面前。 程栋走上前去,接过温沙手中的木盘,转呈到程处弼的面前。 “正则!” 程处弼向着身侧的刘仁轨一努嘴,刘仁轨便知意地从木盘中拿起盘中的文本看察。 审查一些过后,刘仁轨向程处弼点头。 “让他们都跪下!” 程处弼俯看着那些眼中还有着不屈意志的高句丽军士,冷然的喝道。 “我们将军说了,让你们都跪下!” 程处弼不以高句丽语说,刘仁轨就只能充当程处弼的翻译了,向着温沙说道。 “跪下?好,好,好,跪下,都跪下!” 温沙先是一愣,但见程处弼面色上的不善,立马就应承了下来,连连转身将双手下压,让身后那些军士们都跪下。 “跪,为什么要跪,我们都放下武器了,为什么还要下跪!” “对呀,不能跪,不跪!” “我高句丽只有战死的勇士,绝没有屈膝的勇士!” 程处弼的这一道命令,若落在干草上的星火,在人群之中燎烧,点燃了不少高句丽军士再战的斗志。 但那些叫嚣的军士的声音刚落,那在夜色下,依然泛着灿烂寒光的陌刀,便立马架在他们的脑袋上。 第651章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投降之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站着!不跪,可以,这投降,本将不接受!” 高句丽守军的声势正中了程处弼的下怀,冷哼一声,傲然一怒,冷然地下令道。 “左卫将士听令,若有负隅顽抗者,就地处决!” “将军,将军大人,请息怒,请息怒!” 虽然温沙听不懂程处弼在说什么,但他可以看到那些左卫将士都祭出了明晃晃、寒凉凉的陌刀,连忙向程处弼欠身告罪。 “我们是真心诚意要投降的,只是身为军人,这跪实在士可杀,不可辱。还请将军大人体察!” “呵呵,士可杀、不可辱!笑话!” 程处弼冷呵发笑,方天画戟疾如迅风一般,抵在了温沙的下颚,不带丝毫感情的冷厉道。 “本将只给你一次机会,要么,拿起你的佩剑,去斩了那几个不怕死的他们的脑袋,要么本将这一戟就要了你的脑袋!” 这一次,没有让刘仁轨给他做翻译,这一番话,程处弼是直接用高句丽语回复给温沙的。 “啊” “这” 程处弼的这番话,把那些高句丽守军们和温沙都给吓住了,呆眼茫然。 许多守军都被程处弼给吓得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了,但也有一些比较刚直的硬骨头还站着。 “程梁,把他的佩剑给他。” 程处弼收回画戟,向身侧的程梁将嘴一撇,笑看着温沙说道。 “温城主,聪明人都知道如何抉择的!” “温城主,请了!” 温沙颤颤微微地触碰上佩剑,他的手一直在发抖,直感觉这双手不是他自己的,这把剑有万钧之重。 他的心里凉飕飕的,好像阴风在他的五脏六腑中穿梭一般,但对面唐军的年轻将领还在笑,笑得很好看,但心却特别的残忍! 他是远古神话中流传的恶魔,拥有纯净的外表,但心灵却非常的歹毒、邪恶! 终于,温沙紧闭着眼,咬着牙,从程梁的手上拿过了他的佩剑,拔出剑来。 身为将军亲手屠杀他自己手上的士兵是可悲的,但是为了生存,他必须亲手杀了他们! 刚才,他体会过了什么是在死亡线上的徘徊,对面的唐军将军可以轻而易举在瞬息之间结束自己的性命,他若不杀他们,死的就很可能是他。 “温城主!” 看到温沙手持佩剑转过身来,那些之前叫嚣的高句丽守军们都不知道还是可悲还是愤慨的呼喊着。 “唉” 环顾着这些追随自己多年的军士,温沙惆怅的叹息了一声,将剑插回了剑鞘之中。 毕竟是追随他多年的兵,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就待他准备回头向程处弼解释的时候,锐利的戟尖,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膛,快入快出,滴血不留于画戟之上,但温沙却已然瘫倒在地,鲜血盈了一地。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程处弼注目着自己并没有沾染丝毫血液的画戟,转眼再瞥了一眼,温沙的尸体,冷淡吐了一句。 “温城主!” 见温沙被杀,高句丽那些守军更是激切起来,很多守军都想要反抗,却被那架在脖子上的陌刀给震住了,更有一些火上心头的左卫将士准备直接一刀宰了这些降兵。 “慢!” 程处弼喝住了那些准备杀人的将士,扬起画戟指着跪伏在温沙尸体边上的吓傻了的那名将领。 “你!” “我” 那名将领,慌忙地向左右望去,他生怕唐军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会让他变成和温沙同样的命运。 “没错,你,就是你!” 但画戟的戟尖的并没有随着他的目光而转移,依旧指在他的身上。 “我将军,我” 那名将领打着寒颤,孱孱弱弱地站了起来,双腿发软地抖着,好像一阵轻风就可以把他给吹倒似的,诚惶诚恐的看着程处弼。 “没错,对,就是你!” 程处弼收回画戟,让这名将领的心得到一些缓和,但又拿着画戟点了点温沙尸体边上的佩剑,然后再将画戟一横,又重新指向了这将。 “拿起他身旁的佩剑,去杀了那些想要负隅顽抗的人,杀完了,他的位子就是你的,不然”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那名将领立马跪倒在地,也顾不上佩剑上沾染的鲜血,双手抓起佩剑,一把拔出剑刃,就往那些高句丽守军的过去。 “德将军!” “德将军!” 看着那名将领越走越近,不少高句丽军士都惊声喊道,不知所措的动容,百感交集。 “不好意思了兄弟,借你性命一用!” 但那名将领却没有丝毫地迟疑,一剑就刺进了一名站着的高句丽军士的心膛,悍然直入,悍然拔出,鲜血淋漓。 没有丝毫地停留,他杀完一人之后,又立马拖着剑向另一个人走去。 他知道,如果不按那名唐军将军的意思去做,他就会步入温沙的后尘,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 而杀了这些人,不仅他可以活下去,温沙的一切很可能都是他的! “将军大人!” 亲手斩杀近百个站着的高句丽军士之后,浑身是血,眼睛还绽着嗜血的凶光的那名将领,拖着还滴着鲜血的剑,来到程处弼的面前复命。 “你叫什么名字?” 程处弼望着这个为了一己之私欲而对自己同袍冷血杀戮的高句丽将领,深感趣味,半眯着眼笑问道。 “德库,将军!” 这名将领颤声回道,虽然他杀了这么多人,因为杀戮而兴奋得发抖,但在这唐军将军面前,还是由内而外的感到怖惧,生命的怖惧。 “很好,德库是,你的表现本将军很喜欢,这泊汋城城主的位子,本将军就交给你了!” 程处弼指着跪倒在高句丽守军,向着德库赞赏的笑道。 “这些人,还有泊汋城所有的高句丽守军,本将军也都交给你指挥了!”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第652章 怎能没有带路党和狗腿子! 泊汋城,城主府。 如今的城主府,成为了程处弼在泊汋城的临时据点。 城主府的大厅中,如今已经汇集了左卫大大小小的将领,他们正准备进行一场军事会议。 “泊汋城已破,将军,我们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段瓒向着位坐在主位上的程处弼,请问道。 这是他们都非常关心的问题,他们可都不希望,将军大人又像当时攻破易山一样,又在泊汋城驻守一段非常长久的时间。 “不用着急,先等李震、房俊他们回来,等他们回来,我们再作计较。” 程处弼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没有着急讲来。 拿下泊汋城,高句丽的一切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了,接下来只要稳步就班地进行下去,他就可以攻下平壤城,做到当初出征之时,向李二陛下的誓言: 攻破平壤城,生擒高建武。 “禀报将军,我们已经帮助德库完全掌控了泊汋城。” 就在此时,李震带领着房俊、尉迟宝琳、尉迟宝琪三人,走入了厅中,拱手向程处弼禀道。 “怎么,你们脸上怎么看着都不高兴,似乎都有所不忍?” 程处弼见着李震他们的表情就多少可以理会他们此刻的心情了,表情平淡,语气平淡,丝毫不像往常他们的态势。 “将军三哥,德库那家伙实在是心肠歹毒,连平民也屠杀,有一户不服从的九口之家,被他全部屠杀了!” 李震的眼里抹过一丝不忍,咬着牙,忿恨地向程处弼禀道。 “是啊,三哥,其中可是有一个还是出生不久的婴儿” 房俊也攥着拳头,恼着双眼,粗着心气,愤慨的说道。 “不仅只有这一家,还有不少人家也都被他残忍的迫害了 ” 尉迟兄弟也向着程处弼,愤然地汇报着德库的罪行。 “记住,这是战争,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国家作战,战争是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的!” 程处弼没有去顾忌那些在德库上位的时候所造成的高句丽百姓的伤亡,严厉的呵责他们道。 “如果他不动手,那动手的只能是我们!” “除非你们愿意看到自己手上的士兵在镇压他们的时候,因为你们的一时之仁,而死在那些不安分的高句丽百姓手中!” 要征伐一个国家,势必需要这个国家内部的带路党,要征服一个国家,势必需要这个国家内部存在狗腿子! 德库这般对内残忍、对外畏惧,内强外弱、欺软怕硬的行为,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行为! 德库,正是他所欣赏的狗腿子! 他之所以安排李震、房俊他们陪着德库去,而不是安排其他人去,就是因为他们还保留着长安城纨绔子弟的气息,还没有得到真正的成长。 他们不了解东方那一段屈辱的近代史,但在现在,他会把那一段屈辱的近代史,写真到别国的身上! 高句丽已经建国五百年了,有句话程处弼没有说,其实站在高句丽的角度上,他们也是侵略他国的侵略者 “这些道理,我们都明白,可是” 李震还是难以忍受德库的行为,还嚷嚷着向程处弼解释道。 “没有什么可是!你们是军人!而我是你们的将军!” 但程处弼却没有兴致在听他们的抱怨,悍然袖手,强横地打断了李震的话。 “是,将军大人!” 李震、房俊等人,也只能缄口无言,将委屈吞回了肚中,黯然退回到早已安排的席位上。 “嗯,段瓒,你来说明现在的军情!” 待李震他们入席之后,程处弼侧目向一边的段瓒吩咐道。 “喏,将军!” 段瓒向程处弼行上一礼,再向席位上的各名将领行礼,然后款款说来。 “就目前的军情来看,我们已经拿下的泊汋城,整个鸭绿江以西的土地,就只有大行城不在我们手中。” “但大行城,陛下已经亲率重兵围困,相信再过不久,必然会传来捷报,到时整个鸭绿江以西的土地都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在攻下大行城之后,我们势必要渡过鸭绿江,向位于高句丽中部的平壤城,也就是他们的王城所在地进军。” “而我们所处在的泊汋城恰好就位于鸭绿江的中上游渡口,接下来我们要商讨的便是如何向高句丽中部进军。” 段瓒解说完之后,再拱手一礼,便退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伯圭的军情分析,你们都听到了,我这里有一份从平壤城传来的军情: 高建武以王弟北部傉萨高延寿和南部傉萨高惠真为主将从平壤城派出了十五万的大军向大行城方向进军,其目的不详。” 紧接着程处弼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帛书,向着在座的所有人宣布道。 “将军,你说他是不是派来帮助泉盖苏文的?” “我看不像,要是他是派来帮助泉盖苏文的,应该早就派出了,而不是等泉盖苏文兵败退守大行城的时候再派兵,我认为应该是防备泉盖苏文的。” “怎么可能是为了防备泉盖苏文,当然是为了防备陛下的大军。 泉盖苏文怎么说也是他们高句丽人,而我们的大军可是来攻打他们的,再说这鸭绿江不就是天然屏障最好的防线!” 看来高建武已经开始掉入将军大人布下好的陷阱之中了! 聆听着厅室内,其他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刘仁轨暗暗无言,眼眸里金芒闪烁,有着只有对程处弼的无限崇拜。 第653章 此策若成,则高句丽一战可定矣! 乌骨城,李二陛下的行营。 “陛下,这泉盖苏文惶惶苍苍地奔逃于大行城,我等为何不趁胜追击,而在这乌骨城多加逗留!” 薛万彻紧手抱拳带着质疑,对李二陛下昂声的叹问道。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要放弃这大好的时机! 不派兵对追击,也不紧接着就率领大军向乌骨城进发,就这么在乌骨城待着,白白让着削弱泉盖苏文实力的绝佳机会就这么流失、浪费! “不用着急,我们在这乌骨城多留守一会,安养军力,等他泉盖苏文在大行城多待些日子,安住心神再进军也是不迟!” 李二陛下气定神闲地一边喝着茶,一边向薛万彻招手下压,和顺的说道。 他非常了解薛万彻,薛万彻作战英勇,然用策以急,虽然他认为薛万彻具有名将之资,但同时对薛万彻也进行的保留的评价,“至万彻,非大胜即大败矣”。 “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声不成,薛万彻又连着向着李二陛下再度进言道。 “此时一鼓作气,拿下大行城,一举兼并整个高句丽东部方为上策,而不是应该在这乌骨城安养军力,要安养军力,待攻下大行城也是不迟!” “万彻将军稍安勿躁!” 李二陛下见着薛万彻再度进言,只能望着诸将温和的解释道。 “朕本来也是想一鼓作气,攻下大行城,怎待程处弼放弃了易山,转而攻取了泊汋城。” “两面夹击之势,已是不成,朕只能等这小子回军鸭绿江东岸,再作计较,还请诸位将军再安心等待几日!” 李二陛下也是摔锅能手,一下就把他逗留在乌骨城的原因,甩到了程处弼的身上。 “陛下,攻破大行城,大势所趋,已成定局,岂能因为一军之力,而妄断大业,请陛下三思!” 薛万彻第三次向李二陛下复言,他怎么能够让这势在必得的机会,就这般付之东流。 就像当年的渡江战役一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攻下金陵、强下江南,是大势所趋,就是强攻,死再多人也必须要攻下来! 大势所趋,是不能因为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所以才叫大势所趋! “若无程处弼之军,从后夹击,配合行动,若强攻大行城,则让泉盖苏文东退,就算我军得到了大行城亦不能歼灭其主要力量,得一座城池,又有何用!” 被薛万彻三次进言,李二陛下也是脾气上来了,也是气直直地强怼回去。 “朕心已定,万彻将军毋复多言!” 说完之后,李二陛下背对群臣,双手背袖,一言不合地就下着逐客令。 “臣等告退!” 薛万彻一连三次吃了闭门羹,其他的将领也知道不能说服此刻气上心头的李二陛下,一一拱手向帐外退去。 程处弼啊程处弼,你小子尽给朕出难题! 背对着一众将领望着屋檐的李二陛下,也只能是自吞苦水,难以言语。 “药师兄、懋功你们两位这么还在帐中?” 估摸着臣子们应该都告退了,李二陛下就停下了仰着脖子看屋檐的帝王壮举,按着脖子回身,却看着李靖、李绩还在帐中。 “陛下,这程少将军专攻泊汋城恐怕不是不智,而是心怀大计?” 李靖、李绩大眼瞪小眼,最后只能是职位相对较低的李绩率先站出来,向李二陛下询问道。 “什么军机之事,都瞒不住药师兄、懋功你们两位啊!” 李二陛下苦笑着点了点头,从御案上翻出一封书信,递给两人说道。 “这程处弼攻下泊汋城却有其用意,这小子野心也不小啊!” “你们看,这就是那小子传给朕的书信,让朕配合他行动呢!” 他没想过要瞒住李靖、李绩,也没想过能瞒住这两员大将。 “李靖、李绩二人,古之韩、白、卫、霍岂能及也!”,这句话可是他亲口说出来的,对于这两员大将的军略,他也是深为佩服。 不然,他也不会让李绩随军参赞军机,对李绩的计策,坚定执行,同时每次都将最为重要的领军任务,交给李靖。 “妙啊!实在是妙啊!此策若成,则高句丽一战可定矣!” 李绩双手接过书信后,先转给了李靖,李靖一看内容,立马两眼放光,一手紧捏书信,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雄浑赞叹。 “是啊,这小子可也深得药师兄的真传!” 李二陛下也是笑脸相对,感同赞许。 对于程处弼,李二陛下既有骄傲,又感难受。 骄傲的是,却如李靖所言,如果程处弼的计策成功了,则踏平高句丽,不过顷刻之间! 难受的是,自己这大唐的皇帝,竟然也成为了这小子谋算中的一番布局,还必须忍受着群臣的建言,放弃一个大好的机会,给这小子当帮凶。 “臣那点微漏之学,怎么教得程少将军,还是陛下慧眼识珠,量才看用,才让程少将军如此的绽放光彩!” 李二陛下投之以桃,李靖也是报之以李,放低着自己,也把李二陛下捧了一番。 李绩却没有管两人之间的花式吹捧,接过李靖手上的书信来看,看完之后,那张老神在在的老脸,更是笑成了一朵花。 程处弼可是他认定的,他们瓦岗派下一任派系的魁首! 此计策若成,则高句丽当平,而程处弼又将更上一层楼! 第654章 可以看得高远,但也不能忽视眼前! “你们所说的都很有可能,但本将只知道一点!” 程处弼压下厅内喧哗的声音,发声盈庭,昂声说道。 “无论高建武派来的这十五万人马是派来帮助泉盖苏文的,是派来剿灭泉盖苏文的,还是用来防备我们的,本将都准备好了一份大礼送给他们!” “无论泉盖苏文是进是退,无论高延寿、高惠真的人马是攻是守,他们都必将有一支人马要渡过鸭绿江!”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截断鸭绿江上游之水!这一江的鸭绿江水,便是本将送给他们最后的葬礼!” 守住泊汋城,防止高句丽军西进收复东部的失地,这是最后的盘算,但却不是他现在的筹划。 他现在泊汋城的目的,是用鸭绿江这一江江水,淹亡这下游的高句丽军队! “水攻!原来将军大人占领这泊汋城的目的是为了水攻!” “水攻!将军大人真是神思妙算啊!” 在座的将领们都为程处弼的事先料想,而感到神秘莫测,实在是太料算于前了! 他们只看到了己方军队的大势,认为只要攻下了大行城,泊汋城必然会不战而降,也知道若是高句丽反攻东部,这泊汋城也是高句丽东进的重要据点。 在这些迷雾的遮盖之下,他们却忽视了泊汋城最明显的特征,泊汋城在鸭绿江的上游! 原来,将军大人早就准备好对高建武派往东部的军队进行歼灭计划了! 就是此前认为自己已经对程处弼的计策,完全了解的刘仁轨也被程处弼这一计策所震惊,感慨良久。 让出易山,互通东中两部的消息,让高建武与泉盖苏文的矛盾更为尖锐化; 进军泊汋城,守住高句丽的东进之城,为稳固这已然占领了战果; 以易山之上的辎重车尸体,完全使高建武与泉盖苏文之间的关系破裂。 拦截鸭绿江水,以水攻之策,攻破高建武的军队! 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将军大人之策,实在是所思为神,令人叹为观止! “德库,在哪?” 程处弼抬起双手,压下厅中感叹的声音,再向李震他们问道。 “他在府外听候,没有三哥的传话,他不敢擅自进入这里!” 李震嗤鼻冷哼一声,对德库的不屑之意很是明显,出列向程处弼禀报。 “很好,传他进来!” 李震他们很是不屑,但程处弼对德库的做法却很是满意,这是一条很忠诚、很知分寸的狗。 “德库,拜见将军大人!” 德库趋着碎步,小心地走入厅中,跪倒在地,向程处弼磕头行礼。 对于这位铁血无情的大唐将军,他的心中只有敬畏,他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不用如此大礼,你现在可是这泊汋城的城主!” 程处弼笑得很是和睦,温和地抬手让德库起身。 “多谢将军!” 德库拘谨地起身,依旧佝着身子,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德库啊,现在本将军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交付给你。” 着德库起身,程处弼又煦笑着对着德库说道。 “将军若有任务相托,小人定当竭诚完定,以报将军大恩!” 德库再次卑微的躬下身子,大声的保证道。 程处弼说道:“本将需要派人截住鸭绿江的江水,给你五天时间,你去为本将截住鸭绿江江水,可以吗?” “将军大人所命,小人自然遵从,只是小人手上人手不够,这时间上恐怕将军大人,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德库没有去考虑程处弼这样做的原因,他只想着完成程处弼的任务,可以让这位新主子更为满意,但他一时也感到为难。 “军情紧急,你认为这时间上能不能宽限!” 程处弼厉声威压一句,转而饶有意味地对着德库,和笑着说道。 “不过,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泊汋城的城主,可不只是一任守将了!”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城中征发民夫,完成将军大人将令!” 德库转眼一想,恭敬地躬着身子答道。 “李震、房俊、尉迟宝琳、尉迟宝琪,你们四人依旧带领本部人马作为德城主的帮手,随他去办差,务必要在五天之日截住鸭绿江!” 交待好德库之后,程处弼又望向了李震几人,命令道。 “喏!” 李震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很是不甘不愿,但三哥的将令交待了,也没有办法,只能随着德库一同前往了。 “将军大人,他们” 瞧着李震他们沉冷憋着怨气的背影,刘仁轨出列向程处弼担忧的说道。 “长痛不如短痛,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地方要去征服,他们终究是要迈过这道坎的!” 程处弼抬手按着了刘仁轨的言语,注目着李震几人的背影,坚定的决断。 这是战争,战争不能有丝毫的妇人之仁! 薛延陀,身为北部的蛮夷,对于北部的蛮夷,中原人是身来痛恨,所以他们可以做到痛下杀手! 如果他们做不到对薛延陀一样,对待高句丽的百姓,那么在以后面对东瀛、面对西域、面对天竺的时候,他们如何进行征伐! 既然房宰相、李绩、尉迟恭把李震他们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就必须教会他们战场上的生存之道,把他们活着从战场上带回去! “是,将军。” 刘仁轨徇徇无言,退回了席位。 而程处弼则盛气昂展,气贯长虹,扬声大喝,一捶定音: “等到水攻之策施行之后,我们就转而南下,一举攻灭高建武和泉盖苏文的两路人马!” 第655章 大批量的开土,挖粽子! 高句丽中部,易山。 易山之前,一支军马从南部向着易山方向行军而来,纵眼望去,旌旗蔽空,军队蜿蜒若蛇,绵延千里,一眼望不到边际。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军距离易山不过十里,只要过了易山,就可直通鸭绿江!” 一骑探马飞速地从易山方向折回,向着前军的主将,禀报道。 “好,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行军,务必在今日之内,跨过易山,达到鸭绿江畔!” 高延寿点头颔首,向着身边的传令兵把手一扬,肃声令下。 “兄长毋急,既然已经到了易山,那鸭绿江也是近在咫尺。” 高惠真一手拦住了高延寿,劝声建言道。 “我们长途跋涉,就是人吃得消,马也疲惫了,不若稍作歇息。” “小弟记得这易山上,有两千的人马驻守,待易山上的守军下来劳军,再行军也是不迟。” “贤弟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们放缓行军,等候这易山守将下来劳军!” 高延寿想了一想,颔首也同,哈哈大笑,便改了注意,又继续向前方过来的哨骑命道。 “你等哨骑前去通报易山守军,就说我北部傉萨还有贤弟南部傉萨,两位大人到了,让那易山守将下来劳军!” “禀报北部傉萨大人,不知有一事,小人当讲不当讲?” 哨骑没有立马上马,转马就走,而是向高延寿低声禀道。 高延寿大手一挥:“说!” 哨骑说道:“我们哨卫到达易山山口时,似乎易山山口并无守军,我们队长已经前往易山上盘查了!” “这个易山守将,大敌当前,竟敢玩忽职守!” 高延寿一拍马鞭,眼眉怒展,大骂道。 “兄长切勿动怒,这易山山高大王远的,远离国都,又在山上,平素历来放任自流,这易山守将这般也是正常,我们且看看前哨探查如何,再作计较。” 高惠真又拦住了高延寿,好生劝言道。 “且如贤弟所言,若是这易山守将对我等不恭,我便向王兄参上他一本!” 高延寿也点头认同,暂且收下怒来,扬手让这探马回去。 “报报道北部傉萨大人,我们在前方的易山上发现了大批军士的尸体!” 但这个探马还未上马,远处又有一探马飞奔而来,只见那人匆匆下马,急促的禀道。 “尸体!怎么回事,是易山上守军的尸体吗?” 高延寿也是一惊,脸色骤变,连忙问道。 哨骑答道:“我等不知,只是这易山上,空无一人,或许可能是那易山守军的尸体!” “易山有变!贤弟,你我二人可领亲骑,快马前往!” 高延寿惊叹一声,沉着脸色,向高惠真说起,把手一扬,快语下令。 “传令下去,加速进军,赶到易山,再行休息!” 下完令后,高延寿、高惠真便领着亲卫骑兵,跟着两名哨骑,一路快马加鞭地往易山上奔去。 “拜见北部傉萨大人、南部傉萨大人!” 来到易山中,早有哨骑队长在山门口等候着高延寿与高惠真。 “你们在哪发现的尸体,快带我去!” 高延寿甩了甩手,步履匆匆地就往里赶。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们在这最先发现了苍蝇的聚集,往下一看原来是有军士的尸体,其后我们又派人查找,又在这、这、这,发现了不少军士的尸体” 哨骑队长领着高延寿、高惠真往他们发现尸体的地方上领去,一连指着几处发现尸体的地方。 “快,快,快把他们都挖出来!” 一看尸体身上的衣服,高延寿就知道是士兵的军服,用手捂住鼻子,不去闻那尸体发出来的恶臭,急忙命令道。 “挖出来” 哨骑队长一下傻眼了,且不说什么死人为大,这臭味都闻不住了,更别说那尸体上还布满了蛆虫和苍蝇,这尼玛怎么挖呀! “还要我再重复一次吗,都挖出来!你们也都去挖!” 高延寿可管不了这么多,怒吼一声,看着哨骑人少,又指着他和高惠真带过来的亲卫骑兵,也把他们叫了过去。 又不用他这北部傉萨大人亲自动手,更别说他需要从这些尸体身上了解易山营到底发生而来什么。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们在第一块葬区挖出了已经有近五百名军士的尸体,但下边还有大批的尸体叠埋!” 一名手上沾染着蛆虫黑泥的亲卫跑到站在一边山麓上通风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高延寿的面前禀报道。 竟然挖出了近五百人的尸体,难道下边都是易山营的尸体! “挖,给我继续挖!” 高延寿嫌弃向着亲卫摆了摆手,但口上的命令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们已经挖出了一千多名军士的尸体,但下边还有大批的尸体叠埋!” 多了许久,又一名亲卫跑来向高延寿报告。 “挖,给我继续挖!” 高延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又指着最先到达易山的军队。 “你们也去到里边,给我一起挖!那边、那边,都给我开工,都挖出来!”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们已经挖出了一千五百多名军士的尸体,但下边还有大批的尸体叠埋!”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们在第二块葬区也挖出了近五百人的尸体,但下边也还有大批的尸体叠埋!”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们在第三块葬区也挖出了近五百人的尸体,但下边也还有大批的尸体叠埋!” 三名军士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过来向高延寿禀报。 一听这尸体的数量直达两千五百人之多,而下边还有好些尸体,高延寿一下皱眉,疑惑问道: “怎么会挖出两千多人军士的尸体,还有大量的尸体叠埋,你们是不是算错了,还是你们谎报军情?” 第656章 事实为何,迷雾重重! “傉萨大人,这,我们怎么敢谎报呀,下边真有大量的尸体,好多好多!” 这些去挖尸体的军士,连忙解释道。 避死者讳这是哪里都有的风俗,面对那些死去的军士,他们害怕、敬重还来不及,怎敢谎报呢。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这易山营才” 从这些军士的言语与神色中看着也不像有假,可高延寿也实在是想不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 “兄长” 好像想到什么,面色骇然的高惠真,匆忙走到高延寿的身侧,附耳低声说道。 “难道!” 高延寿一听高惠真的密语,也是骇然色变,惊异地看着高惠真,陡然冲着这三名军士急吼道。 “继续挖!继续挖!” “再加派一万人上去给我挖!一定要把所有的尸体全部给我挖出来!” 吼着还不够激动,高延寿又是大手一挥,从到达易山的军士中拉出一万人,往里面派去。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们总共挖出了近一万两千人的尸体,这些尸体大体都是军士的尸体,但我们还挖掘出了几名太监的尸体!” 又挖了快一个时辰,这是才有一名指挥的将领,喘着粗气,从里面跑出来,闻声那里面的恶臭,他脸都白了。 “一万两千人!还有太监的尸体!快抬过来看看!” 高延寿的脸庞顿时抽紧,惊异地与高惠真看视一眼,连声向那名将领呼道。 “啊,抬过来!!!” 那名将领听到这个命令,人都快颠倒了,好不容易从里边出来了,还要进去。 “快去!” 高延寿一鞭子甩在地上,又是一声大吼,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就想证实他心中所想的可怕事实! 看着高延寿要吃人的表情,那名将领也只能皱着眉头往里边又冲了回去。 很快的,就有九名太监的尸体从山里边,抬了出来,尸体散发着极其难闻的恶臭,尸体上也爬满了恶心的苍蝇、蛆虫,直让周围的军士都闭着眼里,拧住鼻子。 高延寿也是捂住鼻子的,但为了证明自己心中所想,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看尸身。 尸身几乎被蛆虫给吃完了,也辨别不出他们这些太监的面貌,但从那头发和胡须来看,应该是一名老太监还有八名小太监的尸体。 “抬回去,赶紧抬回去!” 看过之后,高延寿连忙跑远了十来米,反头深吸一口气,冲着这边连连摆手。 “兄长。” 高惠真也跑了过来,同着高延寿一起,深呼吸,刚才那段时间实在是太痛苦了。 不过,现在更痛苦的,是他们即将面对的难题。 那九名太监,同王兄通常派到东部向泉盖苏文传旨所派遣的太监数量相吻合。 “贤弟确实如你所料,这一万两千人,不仅包括这易山营上的两千守军,还包括了王兄派往东部运送钱粮给泉盖苏文的一万辎重兵和给泉盖苏文的传旨太监!” 高延寿呼吸了好一阵的新鲜空气之后,调整好心神,严肃地向高惠真说道。 “除了发现这些尸体,你们有没有去营地中看,你们可有看到些钱粮什么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待之前尸体散发出来的臭味被风给吹散之后,高延寿又回到了部队之地,向之前的哨骑问道。 “钱财我们没有看到过,但在营地上到是看到不少地方撒下了不少粮食。” 哨骑回思了一会,向高延寿禀道。 “但我们也没有发现过多,就只是发现了少许,到营门口就没有了,营内的地上有血迹,似乎经历过战斗” “看来有人故意掩盖踪迹但他就想掩盖踪迹也是不成!” 高延寿冷笑着挑了挑眉,得意的说道。 “装载粮食的辎重车可是非常的沉重,凡是行驶过的道路一般都会出现碾痕,立马派人去给我寻找车痕!” 一声令下,士兵四下散开,都去寻找辎重车的车痕。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们并没有在四周找到辎重车压过的痕迹!” 但是,找了很久,还是一无所获。 “无论是尸体的掩埋,还是痕迹的清理都非常的到位!” “看来,这是一场针对王兄派往东部运送钱粮的辎重部队所拦截的预谋!” 根据所得到一切消息,高惠真手攥下颚,认真却又疑惑的分析着。 “可是,这又会是谁干的呢!” “他需要事先清理这易山上的两千守军,又要有大批的人马,有十分足够战胜并杀害一万人的人马,不让消息走漏。” “而且,他还先需要得到王兄从平壤城派出人马的确切消息,并及时掌握这支辎重部队的动态。” “同时,他还需要有惊天的胆子,敢来截获王兄派往东部送到泉盖苏文手上的钱财与诏书,既要得罪王兄,同时也要得罪泉盖苏文!” “我还真想不到放眼整个高句丽,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高惠真百思而不得其解,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如果他不怕得罪王兄与泉盖苏文呢,如果他本身就是其中一个人呢?” 高延寿望着这个聪明多时却糊涂一时的弟弟,冷然地笑着,神秘的说了一句。 “你是说!” 高惠真一语惊醒,瞪大眼眸,失声惊叹。 “这里可是易山,跨过鸭绿江,就是东部了!” 高延寿没有明说,只是站在山上,眺望着鸭绿江对面的领土。 “那我们” 高惠真痴声一语,心思惶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高延寿果断地回道:“停止行军,在易山山下驻守,安营扎寨,派人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把这个消息送回平壤城!” 高延寿下令后不久,一只苍鹰趁着夜幕,飞往了泊汋城 第657章 易山、大行城,家国情仇的终点! 泊汋城,城主府。 “高延寿、高惠真已经收到了本将送给他们的礼物,接下来我们便率军折回易山!” 收到锦衣卫从易山传来的情报后,程处弼立马就召集诸将开会,分配好接下来的任务。 “这泊汋城,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正则,你率领五千人马留守泊汋城换回李震他们,等候我的号令!” “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守住鸭绿江,顾全将军大局!” 尽管对留守泊汋城而赶不上将军大人精心准备的这出大戏而感到可惜,但刘仁轨还是毅然地拱手遵命。 要拦河贮水,自然也要开河放水,这水攻同样也是这场打战中的关键环节,他非常明白此项任务的深刻所在。 “其他将领各自回营,下去整顿人马!” “喏!” 乌骨城,李二陛下的行营。 “好啊,大事济矣!” 拿着锦衣卫传来的程处弼的消息,李二陛下也是一脸的亢奋,向着李全昂声令道。 “传旨下去,全军开拔,进军大行城!” 高句丽东部的战争,终于走向收官这一步了。 大行城,泉盖苏文的府邸。 “大哥,从乌骨城传来急报,唐军已经开拔,向我们的大行城开始进军了!” 泉盖苏莫那着一份帛书匆匆迈入泉盖苏文的书房,向泉盖苏文禀道。 “在乌骨城休整了那么久,李世民终于要向我们来真格的了!” 看着手上关于乌骨城的动态,泉盖苏文一拳捶打在案上,眼里战火滚滚,侧目向泉盖苏莫问道。 “怎么样,平壤城方向还是没有消息吗?” 李世民马上就要来了,大行城即将危及,是战是撤,这不仅仅是他的态度,同时也要看高建武的态度。 “消息有到是有,但是高建武并没有答应对我们进行钱粮方面的支援,而是派出了高延寿、高惠真率领十五万大军向我们大行城进发而来。” 泉盖苏莫沉思了一会,皱着眉头,向泉盖苏文述说道。 显然,这一个答案并不是他所期待的,从高建武那里获得的答案。 “看来高建武也还不是一无是处的蠢货,还知道迷途知返,懂得什么叫唇亡齿寒!” 但泉盖苏文并没有在乎那些细节,虽然他还是咒骂着高建武,但他的脸上却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若是这大行城一失,而整个东部都将成为李世民的领土!” 尽管这也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但高建武至少还是表现出一些心意的。 说实在的,钱粮他并不缺,这大行城就是他此前准备的粮库之一,他只是要看到高建武一个态度。 李世民的大军迫在眉睫,大行城危在旦夕,唐军的战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送再多的钱粮也比不上送军队过来增援来得更使人舒心。 但要是如果他知道,高建武派遣高延寿、高惠真到东部来的时候,下达的其中一道命令,就是防止泉盖苏文渡江自立,估计他此刻就要暴跳如雷了。 “可是大哥,你可曾想过,这高延寿、高惠真的人马到底是敌还是友?” 虽然泉盖苏文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但泉盖苏莫却为他大哥感到着急。 “此话怎讲?” 泉盖苏文瞬时转眼,收敛面色。 “大哥,难道你就不感觉奇怪吗?” “你写了三封亲笔信送给了高建武,但高建武却没有一封书信传回,然后便是这十五万人马向我们东部过来了” 泉盖苏莫分析着说道,但也没有多讲,浅尝辄止,他聪明的大哥,一定会比他还要理会这言语中的甜味、咸味。 “言之有理!不过,诚然如你所言,高建武的作为确实有些诡异,但你可曾想过,高建武现在敢与我为敌吗?” 泉盖苏文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个越显成熟的弟弟,颔首赞赏,继而眼眸一冷,转声发寒。 “若是得罪了我,我放弃这大行城,引军东渡,以他派来的十五万人马,能够挡住唐军的进攻吗?” “他要想除了我,也不会现在动手,除非他这个王位、这个国家都不想要了!” 他与高建武知己知彼,谁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但现在谁都不会在此刻陷对方于死地,现在自相残杀,能够得利的只能是李世民。 “可是大哥,虽然高建武不见得会在现在与我们为敌,但不代表高建武并不会私下里做些什么小动作!” 大哥说的大势他懂,但泉盖苏莫却依旧对高建武保持着警惕。 就算明面上没有正面的对抗,他可对高建武暗地里不动手动脚表示着浓重的怀疑。 “但是这个,你说的没错!就像我们防备着高建武一样,高建武肯定也防备着我们。” 对于泉盖苏莫这段建言,泉盖苏文颔首连连,深以为然地接受了,深沉地断言道。 “我们现在的合作也只是大敌当前,面对唐军的合作,暗中有些动作是很正常的。” “等高延寿、高惠真的人马到达大行城之后,你一定要时刻派人盯紧他们,可不能让他们在大行城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从高建武派人册封他为兵马大元帅,想要借李世民的手来削弱他实力,再从他自己以安市城的安危作为要挟,向高建武提出条件 其实,自从这两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与高建武君臣之间的关系就已然若风中残烛一般了,随时可能捅破窗户纸,东窗事发 第658章 君臣相仇,国将不存! “高延寿、高惠真的大军到哪里了?” 停住一段时间,将他与高建武之间的恩怨暂且放下之后,泉盖苏文继续问道。 泉盖苏莫答道:“已经到达易山了。” “易山?” 泉盖苏文疑惑了一会,想了想,说道。 “从易山向东,只要过了鸭绿江,便是大行城” “这么说高建武的大军就快要到了!” 了解到高延寿、高惠真的动向之后,泉盖苏文更是扬起了笑容,大喜的叹道。 “你赶紧派遣使者过去慰问劳军,并传我大元帅将令让他们加速进军,早日到达大行城,与我汇合!” 虽然他与高建武的恩怨颇深,但那始终是国家的内部矛盾,现在最为主要的是国家的外部矛盾,如何挡住李世民的大军进攻的步伐才是最重要的。 而现在,他也没有完全与高建武撕破脸皮,他还是高建武册封的兵马大元帅,名义上高句丽全国军队的最高长官。 尽管他不想成为高建武手上的棋子,对抗着李世民,同时削弱着自己的实力,但他更不想放弃大行城! 不到万不得的情况下,他不会撤出大行城,不会东渡鸭绿江! 因为如果大行城失去了,整个东部就完全交给大唐了! 他父子两代苦心经营的东部,他们的东部就没了,他这个东部大人也跟着没了 他需要高延寿、高惠真这支人马,来帮助他守住大行城! “可是大哥,有一个消息,我感到有些奇怪。” “他们之前都是一路行军,从未有过停歇,但到了易山之后,他们就停了下来,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行军了。” 泉盖苏莫没有立马去执行泉盖苏文的将令,而是向泉盖苏文问出了他内心的疑惑。 “大哥,你说他们是在观望唐军的攻势和大行城现在的情况,还是说,他们在易山是为了防备着我们?” “毕竟,这易山,可是南下平壤城的要道之一,从大行城到平壤城则势必要经过易山。” “你多虑了,盖苏莫!” 泉盖苏文闻声,嘴角一抽,面庞发僵,但很快地便恢复神采了,好生安慰着泉盖苏莫道。 “用兵之道便是如此,一路强行而来,士卒必定是累坏了,休息调整几日也是正常,这没什么好多心的。” “再说,李世民不也是如此,他也是想着等士卒休养好了,再向我大行城进军,而后一鼓作气攻下我大行城!” 虽然泉盖苏文此刻对于高延寿、高惠真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的突然逗留也深表怀疑,但他宁愿往好的方面去想。 现在国家已然处在了风雨飘摇的时刻,稍有不慎便会大厦倾倒。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成为一个祸国乱世、背负骂名的枭雄,而作为一个即使权力过大、但依然为国尽忠的权臣。 他尽忠的是,高句丽这个国,是他父亲大人也曾在上一个中原王朝的进攻下拼死扞卫的这个国,而不是高建武这个人! “所以,你更要以我的名义派遣使者过去劳军,去探查一下他们在易山逗留的目的,并促使他们快速赶到大行城与我汇合!” 紧接着泉盖苏文加重语气,更为刚毅地向泉盖苏莫命令道。 “等我汇同了高延寿、高惠真的十五万大军,总兵力也高达四十万,就是分守四门每门也高达十万大军,我到要看看他李世民,如何能够从我手中轻易攻取这大行城!” 平壤城,高句丽王宫,御书房。 “寡人说寡人那一万人的辎重军,怎么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什么消息也没有了!”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被泉盖苏文这家伙给劫杀了,给巧取豪夺了过去!” “好一个狼子野心的畜生,他不仅抢夺了寡人的钱粮,还向大唐暗送秋波,把高句丽东部近乎所有的城池都献给了李世民!” “两边通吃,他泉盖苏文,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好算盘!会算计!太会算计了!” 得到高延寿的八百里传信之后,高建武简直是要气炸了,气疯了,两只眼睛瞪大得吓人,端的是怒不可遏,口里是大骂盈庭,粗气指出,端的是雷霆大怒。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虽然所夫孙也怀疑钱粮被泉盖苏文给劫走了,但之前消息被封锁的阴云也埋在他的脑海里,也没有断定此事就是泉盖苏文所为,而是就事论事的说道。 “大王,北部傉萨传来的信上其实也没有明说送往东部的钱粮给泉盖苏文劫走了,只是说发现了辎重军的尸体,而钱粮却” “所夫孙,你当寡人是瞎子、傻子不成!” 但所夫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雷霆大发的高建武悍然打断,怒火冲天的高建武,喷口疾言,怒声咆哮。 “易山的对面就是大行城!就是东部!” “你告诉寡人,在整个高句丽除了他泉盖苏文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野心敢劫走寡人的钱财、杀害寡人的军士!” 是啊,除了泉盖苏文还有谁有这个野心、这般能力 “这” 对着这解不开的死局,所夫孙只能苦笑着咽下自己的言语,按着大局,来劝诫高建武。 “但是大王,如今泉盖苏文退守在大行城,若是大王将泉盖苏文给逼急了,他若是舍弃了大行城,则东部将尽归大唐所有了!” “就是将整个东部都给李世民又如何,反正本来整个东部实际上也不归寡人所有,而是他泉盖苏文的东部!” 气急败坏的高建武哪里会在意这些,愤然恨声,双眼充血而赤红的他,现在恨不得亲手将泉盖苏文掐死,然后大卸八块! “命人八百里加急传旨高延寿、高惠真,渡过鸭绿江与唐军一同携手剿灭了泉盖苏文这反贼,待泉盖苏文剿灭之后,就向唐军请和!” 第659章 渡过鸭绿江,进军大行城! 易山,高延寿、高惠真的驻军所在,中军大帐。 “看来这钱粮被劫、辎重军易山营的军士被杀之事,还真是泉盖苏文所为!” 看过高建武八百里加急从平壤城送来的旨意,高惠真虽然早已猜测出是泉盖苏文所为,但真实接受这一消息,还是有些唏嘘。 “不然王兄也不会给我们下这般的命令,让我们配合唐军进攻大行城!” 他知晓泉盖苏文胆大包天、心怀不轨,却没想到泉盖苏文真能够干出这般目无君王、形同谋反的事情来。 尤其是这一道旨意下出来之后,待他们进攻大行城之后,泉盖苏文可就真成了整个高句丽的叛贼了! 他们马上就要与号称“高句丽第一名将”的泉盖苏文为敌了! “本来这件事情就是泉盖苏文所为,这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的事情!” “整个高句丽除了泉盖苏文,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敢去夺王兄的钱粮、杀王兄的军士!” 高延寿只是冷呵一笑,将手中的密旨抛到案上,这本来就是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的问题,相比于这个问题,他更重视现在的局势。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拔寨出兵,渡过鸭绿江,与唐军汇同到大行城下。” “不然若是让唐军率先攻下了大行城,到时候要想与唐军和谈,我们可就站在不利的位置上了!” “兄长所言甚是,若是大行城在我们手上,就可以在东部钉下一颗钉子,大行城不失,则唐军势必不能渡过鸭绿江!” 从臆想之中恢复过来的高惠真,连连点头,连声赞同。 即使难以面对与泉盖苏文为敌作战的局面,但现在的局势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唐军势必会攻打大行城,若是让唐军得到了大行城,则对他们很不利。 “报报告北部傉萨大人,兵马大元帅大人,派使者前来慰劳我军,是否放使者入营内?” 就在高延寿准备派人传令拔寨出兵的时候,一名令兵迅速地跑入帐中,急促地禀道。 “兵马大元帅?兵马大元帅,不就是泉盖苏文嘛。泉盖苏文他派人来干什么?” 听得泉盖苏文派人过来,高延寿也是心神一紧,往高惠真身上看去。 但高惠真也是直直摇头,不知道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泉盖苏文派人过来是为了干什么。 沉思一下,高延寿细致的问道:“你可曾看清楚,泉盖苏文派了多少人过来?” “军士五百,使者一名,军士们押运着辎重车,车上装载着一些个大箱,还有一些酒水、粮食,看来应该是过来劳军的。” 令兵回想一下营门的情况,详备的回答道。 “就这么些人,那来了正好,正好砍了他们祭旗!来人呐” 高延寿一听只有五百人,心神打动,大手一挥,就要了解这五百人。 “兄长且慢!” 高惠真一手拦住高延寿,建言道。 “反正泉盖苏文所派之人,不过五百余人,弹指可灭。不若先放他们入营,看看泉盖苏文想要说些什么,再动起手来,也是不迟!” “贤弟说来有理,那就让他们入营,看看泉盖苏文到底有何话说!” 高延寿想来也觉得有理,便与高惠真分座回左右主位,安排好刀斧手,等候着使者入营。 “小人金得安,拜见北部傉萨、南部傉萨两位大人!” 使者进入中帐,向两人恭行一礼,说道。 “嗯,说,泉盖苏文派你来干什么?” 高延寿微微颔首,直截了然的问道。 “我家兵马大元帅大人,闻得两位大人驻军在此,特命小人带些酒水钱粮,前来劳军。” 金得安再行一礼答道,扬手再往帐外一挥,便有军士搬运着装载着金银、酒水、美食的礼盒上前。 高延寿“嗯”声示意着一边的亲卫前去看察,亲卫确认过礼盒之后,又回到帐内,向高延寿拱手点头。 “那就替本将谢过你家元帅大人,除此之外,你家元帅大人,还有说过什么吗?” 高延寿拱手作谢,继续问道。 “小人来前,元帅大人还曾交待过小人,向两位大人问话:敢问两位大人,不知何时进驻大行城,与我家元帅大人一同抗击唐军?” 金得安见高延寿有心收下礼盒,也放下心来,继续说道。 “恐怕抗击唐军是假,想要我兄弟俩的人头是真!” 高延寿冷笑许许,抓起桌案上的令盒往地上一砸。 早已埋伏在中帐周围的刀斧手,从左右两边冲了出来,将刀斧架在那些追随金得安入营的军士身上。 而帐内外亲卫的剑刃,也早已架在了金得安的脖子上。 “小人惶恐,不知北部傉萨大人此话何意?” 俯看着脖子下寒光冽冽的剑刃,金得安汗如雨下,哆嗦着声音问道。 “待本将攻破了大行城,把泉盖苏文也一并杀了,送到地下去陪你,你就知道了!” 高延寿冷笑不止,扬手一挥,冷然下令。 “来人呐,把此人退出去斩了,凡是入营的军士,一个不留!” 很快地营中就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刀兵之下,鲜血淋漓,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五百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送到了高延寿的帐前。 高延寿冷淡一瞥眼前的首级,大步踏出帐外,威风凛凛,昂声下令: “传令下去,拔起营寨,渡过鸭绿江,进军大行城!” 第660章 一切成灰,泉盖苏文的决绝! 大行城,泉盖苏文的府邸。 “大哥,我们派往易山劳军的部队,上到使者、下至军卒,全被高延寿给斩杀了!” 泉盖苏莫的双眼冒着忿恨的怒火,怒气冲冲地闯入了泉盖苏文的书房,恨声滔天的说道。 在处理公文的泉盖苏文直接傻眼了,身子完全僵住了,笔从手指间脱落,漆黑的笔墨玷污了整张帛纸。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泉盖苏文看着被墨水沾染的大黑圈,自嘲一翘嘴,若无其事地将笔拾起,放到笔搁上。 “我们派往易山劳军的部队,上到使者、下至军卒,全被高延寿给斩杀了” 被泉盖苏文这一冷淡的反应弄得,泉盖苏莫也有些莫名,心气似乎也没那火大了,一字一顿,清晰的说道。 泉盖苏莫的话还没落音,房内就是“嘭”的一声惊响,泉盖苏文双手气愤地将整个桌案都掀翻在地,桌案上的文本、墨砚、笔搁七七八八、嘈嘈杂杂地摔了一地。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你再说一遍!” 泉盖苏莫还没有被这突然的一下反应过来,泉盖苏文就已然冲到了他的身边,瞪大着虎眸,磨着牙门,好像要吃了泉盖苏莫似的,恨声对视。 “这消息千真万确,要不是一个小卒突然小解,躲过了一劫,他也回不来这大行城!” 泉盖苏莫连连退后几步,拱手欠身,斩钉截铁地向泉盖苏文保证道。 “不信,大哥,可以把那小卒传召上来亲自询问!”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他高延寿竟然把本帅派过去劳军的人全部都给斩杀了,真是太过于目中无人了!” 泉盖苏文的鼻子像古罗马斗兽场中的斗牛鼻子一样,粗气猛出,气不可遏,那双眼球快要撑破眼眶的眼睛好似要喷火似的四下张望,燃烧一切。 “他高延寿到底想干什么,想造反吗,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大哥,事到如今,难道情况还不清楚吗!他高延寿并不是冲着李世民来的,而是冲着咱们来的!高建武这是要对付我们啊!” 泉盖苏莫望着怒火狂澜、目裂牙呲的泉盖苏文,愤然拱手,苦苦地进言道。 “大哥,你想,若不是高建武想要对付我们,为何大哥送了三封书信,他高建武都未曾回应,也没有派出援军!” “而是在白岩、乌骨两城都被唐军攻破之后,我们只剩大行城了,高建武则不声不响地派了高延寿、高惠真统率十五万大军向我们逼进!” “他们并不是过来帮助我们的,显然,他们是高建武派过来戬灭我们的!” 他不信他的大哥不明白,高延寿之所以这么做的真正原因,这件事情,肯定有高建武的授意,不然高延寿如何敢如此折辱他的兄长! 只是兄长不想明言,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他就直接把兄长的心思给戳穿,把一切都摆到桌面上来! “对付我们,呵呵,对付我们,呵呵,对付我们,哈哈,哈哈哈哈” 听得泉盖苏莫这番话,泉盖苏文好似疯了一般,呵呵冷笑,傻傻发笑,哈哈大笑,口里不时发出“对付我们”的喃喃自语,笑容极端而悲哀。 “高建武,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鼠目寸光,如此的气量狭小,如此的昏庸无能!” “你竟然把我视为了最大的敌人,欲除之而后快,哈哈,我父亲,那么聪明神武之人,怎么会立你这个蠢货为高句丽王,呵呵” “父亲啊父亲,你也实在是可悲而可怜啊,你可曾想过你辛苦一生想要守护的高句丽,就这样败在一个这般愚蠢昏庸的君王手上”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高建武在背后捣鬼,没有高建武的授意,就是给高延寿千八百个胆子,高延寿又如何敢动自己的人! 但是,他不敢去想象这一切,他真不希望去面对这一切! 整个东部几尽落入大唐手中,唐军也很快就要逼进大行城了,在整个东部即将沦陷,在东部沦陷后,唐军就会趁着追击跨过鸭绿江,进攻中部,直取平壤 在国家这个危急存亡的时刻,他原本以为高建武会与他暂时搁下旧怨,同心携手,一同迎对唐军 他原本都想过要做这个国家的忠臣,死守大行城,扞卫这东部最后的一块领土,也扞卫他父子还有整个高句丽国家的尊严 但是,在这一刻,他的梦醒了。 梦终究只是梦,终究要被这苍白的现实狠狠的践踏。 “高建武,这是你先不仁,可怪不得我不义了!既然你想要我死,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先死!” 一笑过后,让所有的幻想都在烈火中幻灭,泉盖苏文的眼里只剩下无尽的灰白,死寂的灰白。 “传令下去,我们撤出大行城,东渡鸭绿江!” “撤出大行城!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把父亲用生命守护的东部让给大唐!” 泉盖苏莫先是一惊,而后带着无限的割舍与不忍,愤慨地向泉盖苏文坚决反对道。 割舍了大行城,就等于放弃了整个东部,即使他明白他兄长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一时却也难以接受。 东部,这是生他养他的土壤,也是他父亲用一辈子悉心呵护的土壤,用性命从中原前朝扞卫下来的土壤 “前有李世民的唐军虎视眈眈,后有高延寿的军队如豺在背,我们已经腹背受敌被两边合围了!” 泉盖苏文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有的只有面对现实、心如死灰的铁血。 “事到如今,我只想说一句:如果你想扞卫大行城,迎战唐军,就是死了,高建武也不会为你流半滴的眼泪!” 第661章 黎明前的黑夜,各方动态 鸭绿江畔。 暗夜无月,夜幕之下,一片漆黑。 但鸭绿江畔,无数的火把,高高举起,并绵延数十里宛若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在黑夜中起舞,与黑暗搏斗出光明,使得这一江江水依旧波光粼粼,河水斑斓。 “今天,我们就先在这鸭绿江畔,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寅时造饭,卯时出兵,渡过鸭绿江,迎战高延寿!” 泉盖苏文翻下马来,遥望着江水对面一望无际的黑暗,眼中充斥着如同这片黑暗一般的阴暗,拧拳恨声说道。 易山,程处弼的大营。 在高延寿从易山拔寨前走从易山走后,程处弼的军队后脚也就回到了易山。 “泉盖苏文啊泉盖苏文,没想到你到是先憋不住气,从大行城里出来,率先到达这鸭绿江。” 望着鸭绿江对面那营火燎燎绵延十余里的大营,程处弼的心却是如此的平静淡然,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趣味。 “不过,无论谁先谁后都一样,反正明天你们都是要死在这鸭绿江上,就让这一江江水,来涤荡你们的灵魂。” “嗷耶” 一声清脆的鸣叫,响彻天空。 “咻” 程处弼英挺的俊眉往上一挑,把手搭到唇齿之间,也回了一声清亮的口哨声。 只见一只体格健壮的雄鹰,睁着它锐利的眼眸,扑扇着它矫健强劲的双翼,闪电般地流线划下,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之后,收拢羽翼,伫立在程处弼早已准备好的宽大左臂上,亲昵地用着自己脑袋上光滑的羽毛,磨擦着程处弼光亮的甲片。 追随在程处弼左右的左卫亲卫们,早已见怪不怪了,他们不仅是左卫之人,同时也是锦衣卫之人。 作为亲卫,日夜追随在程处弼的身边总会或多或少涉及一些锦衣卫的秘密,程处弼也当然不会让他们避在锦衣卫之外。 “去取一块肉来!” 程处弼向着身边的亲卫唤上一声,心爱地抚摸着大鹰身上柔顺亮白的羽毛,慢慢移到它的爪子上,取下那一节小竹筒。 看到竹筒中纸条的内容后,程处弼的嘴角抹过一色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轻淡笑容,向着身后的亲卫传令道: “传令给刘仁轨,让他准备,明日寅时放水,卯时泄洪。同时,把泉盖苏文已经到达鸭绿江的消息,告诉陛下,还有高延寿。” 大行城,李二陛下的行营。 “没有想到,这大行城,朕又兵不血刃地拿下来了!至此一来,高句丽的整个东部全尽已然全在朕的掌握之中了!” 李二陛下红光满面,喜形于色,大声地向群臣们宣布这一大好消息。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未曾打下的高句丽东部,他李世民做到了,如此大喜之事,他岂能不得意洋洋! “陛下用兵如神,仿佛孙吴,区区泉盖苏文岂能及也,怎不惶惶而逃!” 群臣们自然是一片好赞,纵声地恭维着李二陛下,顺着李二陛下装逼。 “陛下,泉盖苏文既以弃守大行城,则势必东渡鸭绿江,兵法有云,“半渡而击之”,若泉盖苏文渡江,则其后必空,微臣请愿陛下恳请微臣率领本部骑兵,星夜前往追击泉盖苏文!” 段志玄恭维完李二陛下之后,向着李二陛下请命说道。 “志玄毋急,朕自有安排!” 李二陛下笑呵呵地压下了段志玄提议,他当然不会同意段志玄的计策,因为他在等待着程处弼的指示。 这覆灭高句丽一战,他也不过是一名战将而已,而程处弼才是真正的统帅。 “陛下” 李全匆匆从殿外走来,将一封密文转呈到李二陛下的手上。 “好啊,泉盖苏文一战可擒矣!” 看着手上的密文,李二陛下的眼里更是荧光灿烂,大赞一叹,面对着众将,豪气干云地令道。 “李靖,但凡骑兵诸将都归你调遣,星夜出城,给朕追上泉盖苏文!” “其余诸将,严守城池,宵禁严城,窃不可走漏一丝消息!” 下完令后,李二陛下便走下台来,双手搭住李靖的手,郑重地说道:“药师兄,朕可就全交托给你了!”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不负陛下众望!” 李靖微微地怔了一下,赶忙抱拳拱手,毅然答道。 鸭绿江东侧三十里处,高延寿的军营。 “报告北部傉萨大人,我们在鸭绿江对面发现了火光,对面营火晃晃,绵延十余里想必这是一处军帐!” 一名哨骑翻身下马,飞快地跑入高延寿的中军大帐,向高延寿禀报道。 “军帐?怎么可能有军帐,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高延寿也是一阵狐疑,望着哨骑,将信将疑地问道。 哨骑肯定的答道:“禀报北部傉萨大人,小人确定此处是一处军帐!” “这哪来的军帐” 得到哨骑的答案之后,高延寿更是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着。 “难道是大行城被攻破了,泉盖苏文败退到鸭绿江边来了?” “想必也只能是泉盖苏文的军队了,若非大行城被攻破,又怎会有军队绕到这对岸来。” 高惠真攥着下颚,认同地点了点头。 凡是守城的将领都知道,不会让对手把自己的后路给截断了,用兵多年的泉盖苏文更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让唐军截断了后路。 “管他是谁,就算是唐军又如何!” 想到对方沿河而设营,高延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兴奋地判定道。 “既然他们在对岸扎营,明天势必要渡河,我们正好半渡而击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662章 泉盖苏文与高延寿的对决 鸭绿江。 因为现在不是汛期,而程处弼又让刘仁轨提前了一个小时放水,所以此刻的下游并没有因为上游的截流而干涸,依旧是江水融融,缓缓流淌。 “辽龙,你率领一万人马为先军,快速搭设浮桥,往来运送船只,保障大军顺利过江!” 用过早饭,点齐兵马,一心想着渡江向高建武复仇的泉盖苏文,没有丝毫的耽误,迅速下令。 帅令将行,泉盖苏文下令后,辽龙便组织人马,搬运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向鸭绿江上靠去,而后船只呈横并行,左右的船只依次往一统之前叠起,很快地船只便铺满了鸭绿江面。 紧接着,辽龙又组织人手将各船用锁链结合并分别绑好在两岸的桩木上,又在船面上铺上了厚厚的木板,使船面变成了平面。 “禀报元帅大人,浮桥已经开设好,前军可以渡江了!” 待浮桥搭好,辽龙的人马顺利通过浮桥到达鸭绿江对岸之后,便派人回过岸来,向泉盖苏文禀道。 “好,传令下去,全军快速渡江!” 泉盖苏文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地领着前军,登上了桥面,向鸭绿江东岸渡过去。 当前军渡过鸭绿江后,只见大地震荡,草木飘摇,一时江水晃荡,浮桥难平。 “地震!” “地震!” 浮桥上的中军慌乱地抓着桥上的锁链,惊惶的呼喊。 但渡过江来的骑兵身下的战马却没有过度的惊吓,显然这并不是地震。 “是敌袭!是敌袭!” 泉盖苏文锐起双眸,纵眼望去,只见东面迎来飞沙走石、尘埃弥漫,战马啾啾、马鸣震空,抖擞精神,有条不紊地下令道。 “已经渡过江来的骑兵听我号令,随我迎战敌军!刀盾手护卫四方,不要让敌人破坏浮桥,弓箭手紧贴刀盾手,随时准备放箭!” 他已经渡江而来,此刻阻挡他向平壤城进军的,都是他的敌人! “果然是泉盖苏文,真是天助我也,大胜之后,一定要厚赏那支哨骑!” 远远望见泉盖苏文的旗帜,高延寿心生大喜,夹紧马腹,高举着长槊,向前冲锋。 “兄弟们,前面就是反贼泉盖苏文的叛军,随我快速出击,诛杀此僚!” 骑兵如狂潮一般涌动,喷薄而出,迎对向泉盖苏文所领之军。 “高延寿小儿,我好心犒劳于你,你为何要杀我军士,莫非你想谋反不成!” 两军相近,望着对面的高延寿,泉盖苏文驱动战马,率先出阵,指向高延寿,高声叫骂。 “呸,泉盖苏文小儿,汝野心勃勃,暗藏兵机,国家诸人谁不知晓!” “如今,唐军攻来,汝故意拱出州郡,相让唐军,意在卖国,实为叛逆,众将士随我诛杀国贼!” 出师要有名,高延寿也毫不示弱,也驾驭着坐骑,迎上泉盖苏文。 骂完之后,高延寿也不顾其他,直将手中的长槊一招,就领着手上的将兵向泉盖苏文冲杀过去。 “国贼!” 被高延寿骂成是“国贼”,泉盖苏文那是恨得牙齿发寒,牙都要咬碎了,恨声粗气地抬着长槊指着高延寿,冲军大骂。 “好一个国贼!你高延寿无辜屠戮我五百军士,还敢骂我是国贼,今日,我就要为我那五百军士讨回公道!” 泉盖苏文手上密密麻麻的骑兵如同潮水般人头涌动,不断的对着高延寿的军阵开始冲击起来,数万骑兵长驱冲击,仿佛要把高延寿的军阵冲个稀巴烂一般。 “挡我者死!” “不怕死的就向我冲来!” 高延寿这边的兵卒也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悍不畏死的样子,杀意腾腾喊着口号,挺着长槊,与一波波冲杀上来的泉盖苏文军相互对杀。 泉盖苏文的军队人数虽然要高于高延寿军,但现在还只有前军渡过江来,而中军才刚渡江不久,后军更是还在对岸,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而高延寿此刻也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他带领的是骑兵先赶来,高惠真率领的步卒还在后面赶路呢。 两方的人马虽然都是主力,但人数上相差不大,半斤对八两,看似汹涌澎拜的进攻,其实就像江中两边泛起的波浪一般,谁也推不过谁,势均力敌,相互交织。 “杀啊!斩杀高延寿,为无辜死去的兄弟报仇!” 刺死一名骑兵,血溅满脸的泉盖苏文迸发着响亮的声音激起的将士们的士气,让他们爆发出猛烈的战斗力。 他一定要杀败高延寿,向平壤城进军,他要当面去质问高建武! 他就不信了,兵精将广、深谋远虑的李世民他战不过,但一个小小的高延寿,他还拿不下来! “杀!” 泉盖苏文的愤怒,就是将士们的动力,在泉盖苏文激励下,将士前赴后继、一往无前的涌了上去。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斩杀泉盖苏文,得其人头者,本将赏其千金!” 领着一个个将士前赴后继的冲击上来,杀得眼红的高延寿,心中也是怒火冲天,阴冷地望着泉盖苏文声音传来的方向,朗声叫道。 骑与骑两相互冲,槊与槊相互对刺,鲜血四溅,马声悲怆。 没有谁因为对方也是高句丽军人,而有丝毫的手软,有的只有自己想要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本能和对军功封赏的欲望。 第663章 大水无情,水灌鸭绿江! 一个时辰之前。 泊汋城东侧,鸭绿江上游江岸。 “禀报中郎将大人,卯时到了!” 严守的水漏,观看着时辰刻度的军士,看着卯时的刻度刚刚抬起,就连忙向着刘仁轨跑去,高声的叫道。 “破堤!” 刘仁轨挺拔着身躯昂然地站立在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堤坝前,悠长的目光飘向旷缈的南方,嘴角勾勒起一抹冷峻的弧度,大喝一声。 “破堤!” 五千左卫将士在刘仁轨的一声令下,整齐地轰开临时筑好的堤坝。 积郁在堤坝上的洪水宛若困在笼中突然挣脱束缚而出的凶猛恶兽,狂奔而出,汹涌倾下,浩浩汤汤,一泄千里。 鸭绿江下游江岸。 下游的战场上,血光冲天,刀光剑影,厮杀声音如奔雷震耳。 在鸭绿江畔广阔的平原上,因为地形的开阔,方便军队的布阵与扩散,在泉盖苏文与高延寿的斗争下,十余万的高句丽军士在这开阔的地形上分散、推进、分散、推进,相互缠斗。 整个平原在双方的交战下,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残臂断腿,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血色浪漫。 “前军全部扩散开来,补充到缺位上去,中军接替前军的任务,守住浮桥,让后军过江,后军加快速度,快步过江!” 领着中军渡过江来的泉盖苏莫大声呼叫,接替着安达儿镇守浮桥前侧的土地,让安达儿率领军士上去增援。 眼见着前方的战事紧急,泉盖苏文后军的军士们,急匆匆的拿着手中的武器,快步地跑过浮桥。 人潮涌动,舟船荡漾,在军士们的步伐大迈下,浮桥晃动得非常的厉害。 但战事吃紧,没有人去在乎、也没有人会去在意,浮桥晃动得如此厉害,会不会不仅只是他们的重力与摩擦力,是否也有江水的流速似乎变得更快了的原因在里边 随着数万军队的加入战局,战争的天平慢慢向泉盖苏文方向倾斜了,原本仓惶迎战的泉盖苏文军慢慢稳定住形势,并开始有了反攻的迹象。 “兄长休慌,小弟来也!” 在泉盖苏莫让安呗儿对泉盖苏文进行增援的同时,另一边,擂鼓声贯,步履声沉,高惠真也率着步卒赶赴到了战场上。 “我们的援军到了,兄弟杀啊!” 望着高惠真的到来,面对发起反攻的泉盖苏文军,高延寿也更有了底气,抹开脸上喷开的敌军血迹,更奋勇地率领着军队冲杀过去。 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也没有任何的军阵变型,有的只有最原始的角力,以血肉之躯对抗血肉之躯,硬碰硬,原始而野蛮的较量。 狭路相逢勇者胜!拼的就是一股血性! 谁能坚持到最后,谁能铁血不屈,谁就是胜利者! 在一阵阵激昂的战鼓声中,激烈的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惨烈的鲜血还将流得更为的惨烈。 轰隆隆! 就在双方将士杀得天昏地暗、眼红血热的时候,一阵巨大而怪异的声响震荡在战场之上,地动山摇,好似整片天地都要被这强有力的声音给撕裂一般! 霎时,整个战场都安静了下来,战场上交战的兵士们也都一一停下了杀戮的手,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奇地望去。 当众人的目光循着声音看到发出声音的源头时,所有人的瞳孔都猛然地睁大起来,瞳仁里倒映着无尽的恐惧。 因为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一只洪荒巨兽张开着血盆大口,狠狠的张开,要把所有人都吞噬到它的大口之中! 洪水! 这是无边无际的洪水,肆意地咆哮着,像一群受惊而万马奔腾的野马群一般,从上疯狂地俯冲下来,来势匆匆,势不可挡,夹带着雷鸣之响,声势骇然,可怕极了! “洪水,是洪水,洪水来了!” “快跑啊,洪水来了!” “别挡住我,让我先跑!” “别挤啊,让我先!” 最先从眼前壮观而恐怖的场景中,惊醒过来的是泉盖苏文方面尚在浮桥上的部分后军,因为他们站在这来势汹汹的洪水的正前方! 后面的地方被还登上浮桥的军队占住了,前面的路因为敌军的攻击而限制,进退两难,他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浮桥上前后不定,不知往前,也不知往后,前后乱冲,前后乱挤。 每个人都带着与生俱来对死亡的恐惧,去追求着生命的希望,但大自然的可怕岂是人力所能抗衡。 只见那滔滔大水瞬间就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吼叫着发起冲击,夹带着万钧之力奋力地撞在浮桥上,更有着狂澜怒卷的巨浪跨过浮桥,从军士身上拍打冲袭! 没过一个回合,临时开设的浮桥就被脱缰而下的洪水猛兽给撕裂、打翻了,连着岸上的木桩、船只、锁链、还有浮桥上承载的军士,汹涌着、翻滚着、撒着野一并冲向了王阳大海。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救我,快救我” “就我啊,将军” 洪水来得很快,肆虐而过,那些被洪水卷走的军士在水中不停地挣扎,呛着水不断地嚎声。 但是,又能如何 没过几秒,他们就永远地沉入水中了,没有人能够救他们 水火无情,任何人,任何事物,在面对这一片拥有排上倒海之力的洪水,都只会被冲击、被淹没、被吞噬的命运! 第664章 非为鬼神,又见疑云! “快,快往前面退,远离河岸,快!” 从这突如其来的洪水中惊醒的泉盖苏文慌忙地招呼着靠近河岸尚未被洪水的军士们,往两岸后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肆虐的洪水并没有冲断了浮桥而有半分地休止,第一波浪潮去后,第二波暴涨的河水依旧像疯狂的野兽,挟裹着万钧之力,汹涌地自北向南奔来。 洪水奔泻而下,不断冲入早已翻腾汹涌的河流中,拍打着江岸,更卷起千堆雪花、百丈大浪,冲击着鸭绿江左右两岸,依旧连带着岸上左右两侧不少还未来得及的军士,卷入了王阳大海之中。 来也匆匆,去也冲冲,洪水虽然猖狂肆虐、横行无阻,破坏力十足但也很是短暂,很快的,在上游拦截的水量都冲入了大海,河水也恢复了寻常的流量。 尽管洪水就这么匆忙地散去了,但它却给泉盖苏文留下了满目的疮痍! 军士、辎重、车马、旗帜、武器多少人命物资被洪水冲散到大海之中! 回目望去,对面江岸上尚存的人数不过寥寥数千人,近乎整个后军都在这一场突然而来的洪水,折损了! 更可怕的还不是人马的折损,而是此刻对士气的打击! 他不知道有多少军士亲眼看到浑浊的洪水滔滔南下、汹涌澎湃一望无际,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个鲜活的战友、战马,仓惶惊呼、面目狰狞地被洪水冲走的时候 有多少人会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有多少人会感受到那不可言状的恐惧,有多少人还能提起勇气再战,他的心里完全没底! “哈哈哈哈,泉盖苏文这可是天要亡你!兄弟们,刚才那场突然而来的洪水正是上天对泉盖苏文叛国投敌的惩罚!兄弟们快随我,诛杀此贼,以证天道!” “对面的军士,若有迷途知返,愿弃暗投明者,本将愿既往不咎!” 相比于泉盖苏文的无助与凄凉,此时此刻,高延寿对着那一片狂暴的洪水可是心情大好。 这一场洪水不早不晚,来得是恰到好处,就在他与泉盖苏文死战的时候来了,还是在泉盖苏文的军力靠近鸭绿江的时候来的,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本来泉盖苏文的实力是远高于自己的,有二十来万,比自己多出了七八万的人马。 但在这一场洪水的冲击下,泉盖苏文的整个后军近乎都被冲散了,大幅度地削弱了泉盖苏文的军队,现在军士人数算是旗鼓相当了!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场洪水,可以狠狠打击泉盖苏文的士气,他就不信了,泉盖苏文手上的军士都是铁打的心脏,在亲眼面对这样一场洪水之后,还能无动于衷。 在高延寿的喊话之下,己方的军士士气一片大好,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神助的洪水,就是对他们的认可,对他们的激励。 随着高延寿手中长槊一挥,手下的军士如狂澜一般冲向泉盖苏文的军阵,气势如虹,长刀灿血。 “高延寿,我还真小看了你,没想到你竟然会用水攻之策!” 泉盖苏文扫了扫左右身后,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还沉浸在洪水的震撼中的军士们,咬牙恨声,振臂高呼。 “但我泉盖苏文也不是好惹的主,就算你用计成功了,我泉盖苏文也不会屈服战败,儿郎们,冲啊!” “凡在此战中,杀敌而存活者,此战胜利之后,本将当每人赏黄金十两,战功优厚者,封官拜将!” 说完之后,便驱动战马主动向前,一路左挑右刺,连翻刺死好几个高延寿的军士,血溅衣襟,面目严明,威风凛凛,大气勃然! 此战不许败,他一定要赢,他一定要赢,他一定要亲自杀到平壤城去,去质问高建武! “元帅大人勇烈,我等愿誓死相随!” 泉盖苏文的勇武在军士中引起震荡,又点燃了不少军士心中的战火,伴随着名爵利益的封赐,不少将士从洪水的阴影中振作起来,重新燃起斗志,奔杀在战场上。 “水攻之策?水攻” 随着泉盖苏文这一番话,高延寿瞪着眼睛,呆呆地骑在马上,脑子里面嗡嗡直响,好像被之前那一片洪水给打傻了一样,好像洪水攻击的不是泉盖苏文的军队而是他的军队一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现在已经将近冬月了,根本就不是鸭绿江的汛期,这些天也不见大雨连绵,怎么可能还有洪水倾下? 到底是哪里来的洪水? “兄长,你怎么了?” 高惠真一槊搠倒准备趁着高延寿发呆之际对高延寿准备进行偷袭的军士,连忙推醒高延寿,问道。 “这洪水,这洪水有鬼” 高延寿紧锁着眉头,苍苍喃喃的说着。 “兄长,难道这洪水不是你派人在上游拦截,准备在这个时候放的吗?” 高惠真也是一阵莫名,他看到之前兄长胜券在握的模样,还以为这洪水是兄长所为,没想到这洪水竟然是莫名奇妙闯出来的野路子 “不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延寿迷茫地摇了摇头,要真是他所为,他就不会被泉盖苏文的言语弄得惊乍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洪水,但他清楚这肯定不是鬼神之力,而是人力所为! 只是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何人所为,时机为何又算得如此之准,其目的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665章 名震全军,李靖为棋! 大势所趋之所以是大势所趋,就是因为非人力所能扭转! 就算高延寿察觉到了这场洪水的诡异,但面对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泉盖苏文,他也没有丝毫解释的方法,只能够打起精神,悍然组织起士兵应对泉盖苏文的反攻。 更别说,此刻的他,也根本不想停下此时的战争,现在无论是人数、士气,泉盖苏文都已然呈现出弱态,正是他大举进攻,一战而败的最佳时机! 泉盖苏文早有反叛之心,此刻不除,更待何时! 在洪水冲洗之后,中场休息结束了,泉盖苏文与高延寿两边相加数十万兵马又在这广袤的平原之上,展开了新一轮的乱战厮杀。 擂鼓声始终振奋不断的回响,喊杀声始终震天不绝,昏天暗地的战斗,越打越激烈,在洪水过后迷蒙的天色下,打着打着,完全乱成了一团 在他们厮打的方向的正北方二十里处的一处浅水之处,一座全新的浮桥早已架设在江面上。 本来这一块地方,水势颇高,地势不平,原本是不好假设浮桥的。 但一场洪水洗礼,将江底的泥沙往下游冲走了不少,使此处的江道变深了不少,让原本应该颇高的江水也降低了,到反而适宜浮桥的架设了。 浮桥东侧,一支千人队身穿明光铠的战骑在此驻守,战骑之前,高高竖起“李”字大旗。 而浮桥西侧,一支完全由清一色骑兵组成大军从西侧奔驰而来,一眼所见只见战马奔腾,万里难寻其尾,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骑兵! 只是,这支大军的前阵同样高举着“李”字大旗! “末将左卫勋府中郎将李伯瑶,拜见平壤道行军大总管!末将受我家将军将令,在此恭候大总管大人多时!” 东侧这边当先一员魁梧而年轻的小将,带着满面的阳光与自信,又颤颤紧张地向迎面而来的军队主将行礼。 这是李伯瑶在战场上第一次和他爷爷李靖,以上下级的关系相见,他不知道爷爷对自己的表现到底满意不满意,又如何不紧张! “请起,你家将军呢?” 李靖没有下马,只是驱马到李伯瑶的身前,沉冷的问道。 虽然李靖的表情上看去十分的严冷,容不得半分的私情,但眼眸中却闪烁着欣慰的光辉,有对李伯瑶的,也有对程处弼的。 昨天陛下在任命自己统帅所有骑兵出击的时候,就暗中在塞给自己的小纸条告知了程处弼会在鸭绿江下游往北二三十里处派人候他,让他寻去。 “我家将军准备拦截溃败的高句丽军,我家将军请大总管大人率领大军即刻渡江,先行率军奔赴战场!” 李伯瑶拱着手,严肃地对望向李靖,传达着程处弼的将令。 程处弼也太大胆了,竟敢向李大总管下达将令! 尽管李伯瑶的用词和态度都很恭敬,但在这些个久经沙场、熟知军用的大将军们、大都督们眼里,这就是军令! 听得李伯瑶的话,跟随李靖而来的大将军、大都督们,都倒吸了一口寒气,怔怔地把目光转向老流氓程咬金,谁不知道在大唐能够调度李靖李大总管的,只能是陛下 但程咬金哪里管他那么多,好像没听到似的,捂嘴打着哈欠,一副昨晚行军太累,没睡好的样子,只有那隐藏在手下的嘴角,才体会到他心中的甘苦。 程处弼还真是好胆色,老夫果然也成为了他手中的枪! “好,本大总管这就即刻渡江!” 李靖的眼里抹过一色赞叹的惊光,朗声点头。 他也不会因此而生气,他熟知程处弼这一覆灭高句丽的计划,而且程处弼本来就是自己看中的未来名将,程处弼能有如此大的格局和气魄不正是他所希冀的! 而且,就是要生气,第一个生气的,也不会是他,而是最先配合程处弼行动的陛下。 “如此,末将任务已然完成,这便先行告退,回去复命!” 听得李靖答应了,李伯瑶连忙拱手一礼,快步折身,翻身上马,一挥马鞭,急匆匆地赶走了。 只有额头上渗出却没有流下的汗,还有那鼻翼下深沉的呼吸,显示着李伯瑶大劫躲过的余生舒缓。 将军大人实在是太无耻了,竟然派自己来给爷爷传递军令! 刚才他真的害怕,爷爷会生气,一鞭子抽过来! “我家小子无礼了,请大总管勿怪!” 看着李伯瑶领着骑兵一溜烟跑开了,程咬金这个时候方才上前,向李靖告罪。 虽然他没有说原因,但是李靖显然知道他告的是什么罪。 “程贤侄何罪之有!” “战场之上,谋功为高,决胜为先!程贤侄,能够以精妙之法设计让泉盖苏文与高延寿两支大军自相残杀,大幅度减少我军的伤亡,就是李靖也自当是心服口服,后生可畏!” 李靖和煦地笑着捋长须,赞扬着程处弼,而后又向程咬金下令道。 “程知节何在!” “末将在!” 程咬金当下欠身一倾,昂声受命。 李靖远望南方,朗声高令:“泉盖苏文虽中水计,然后军定有未得伤亡者,为防止重新开设浮桥而渡江回军!” “右武卫之军骑归你调遣,无需渡河,只需南下而攻泉盖苏文后军,你率军南下,务必要阻挡泉盖苏文回军西撤!” “末将遵命!右武卫军骑随我来!” 程咬金将手一拱,轮转手中的大斧,将斧高举,夹紧战马往南奔去。 “其余将士,除了武器装具,舍弃其他所有行装,随本大总管快速渡河,南下决战!” 第666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鸭绿江下游的平原上,泉盖苏文与高延寿之间的战争还在继续,热血而悲凉。 这一战,打得前所未有的激烈,一具具尸体,横地纵乱,堆积如山,整片大地被鲜血染红。 即便是这般,双方的士卒都还是一个个的倒下又一个个的往前冲,也没有一丝一毫地停歇。 “禀报元帅大人,我军损失惨重,左右两翼被敌军大幅度的冲击,估计已有七八万的军士伤亡了,再这样下去,我军” 血染战袍,铠甲也在战争中打烂吊着,身上也挂了不少彩的安达儿,匆匆地退到泉盖苏文的身边,紧急地向泉盖苏文禀报。 这一战打得实在是太激烈了,本来的洪水就让他们折损了不少的人马,再打下去,他们的底子可能就要都废在这里了! “打!给我继续打!浮桥已垮,我军已无退路,再架设浮桥已来不及了!” “唯今之计,只有背水一战,从高延寿这里杀出一条血路!只要击溃了高延寿的大军,高建武将无兵可出,这中部之地,将任我驰骋!众将士,随我奋勇杀敌!” 泉盖苏文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舔了舔干燥的嘴角,眼眸里迸射着冷冽的寒光。 “兄长,我军恐怕已经战损了一半的人马,再这么杀下去,我们也都要交待在这里了,这场战打得实在是太惨痛了!” 高惠真也拍马赶到高延寿的身边,忧心忡忡地报告着战损。 “杀,不管死多少人,都要拦住泉盖苏文的大军,把他们逼入死角!之前的洪水已经冲断了他们的浮桥,他们退无可退,只要正面打败了他们,泉盖苏文一战可擒!” “他是王兄的心腹大患,在朝野上的影响力,你也不是不清楚,今日若是错过这个天赐良机,让他逃去,他日定会酿成大错!” 高延寿张望着己方因为对方杀戮而变得薄弱的军势,没有半分的恻隐,有的只有奋武的坚决。 双方都深知对方的底线,都卯足了劲要置对方于死地而获得这一场战争的最后胜利。 擂鼓声不停,金戈声不断,杀戮还在继续,红血扬天而洒,暗红的土壤还在蔓延。 咚咚咚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地上的砾石、沙土颤抖着从地上震起,越震越高,越震越响。 “地震,地震!” “是地震,这一次真是地震!” 感受着大地越来越大的颤动,不少军士都不自觉地停下厮杀,惶然惊呼。 “不是地震,是洪水,是洪水” “没错,是洪水!” 但骑在马背的上骑兵们并没有感受到身下战马的惊恐,带着心有余悸的慌乱,往北望去。 可是,也不是洪水,江面上非常的平静,水流得很顺畅,不急不躁,水位也不高。 但是,震动还在继续,越震越强,伴随着大地的震动,还有沉重的声音传来。 “是马蹄声,是马蹄声!” 泉盖苏文陡然一紧,手心里全是汗,紧张地眺望着北方。 他不知道这支骑兵是敌是友,是来帮助高延寿给自己致命一击的,还是来帮助自己逃脱升天,后来居上的! “马蹄声,好沉重、好杂乱的马蹄声,这支骑兵很不少!” 高延寿的心里同样在敲锣打鼓、七上八下的,他也在紧张着这支骑兵的到来! 哒哒哒 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阵阵激昂响亮的马蹄声,这支骑兵终于出现在了泉盖苏文与高延寿的眼帘中。 可是,这支骑兵连旗帜也没有,他们根本分不清这支骑兵到底是谁的人马。 “是唐军,是唐军!大盾手上前,快戒备,快戒备” 待到这支军马到近,看清了骑兵的装束时,泉盖苏文骇然大惊,高声疾呼,迅速命令军士上前戒备。 “大唐左武卫大将军秦叔宝在此,挡我者死!” 一匹雄武飒爽的黑马,犹如风擎,四蹄飞扬,腾空而影,一跃丈许,迅速的冲入了军阵之中,马上的大将一路横空穿过,枪枪贯通,左刺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随着秦叔宝的贯入,身后的左武卫骑兵,也若一根玄黑的刺锥,闪电般的穿插入泉盖苏文的军阵之中,迅速的贯穿泉盖苏文的军队。 “唐军,唐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泉盖苏文看着唐军骑兵冲击起来一路披靡的那般恐怖实力,目光骇然的瞪大,瞳孔在不断的收缩,大惊失色。 “呵呵!众将士,随本将向大旗冲锋,斩杀敌军主将” 秦琼的虎眸锁定在军中的大旗下,夹紧忽雷驳,继续俯冲,一扫金纂提炉枪,枪花浪漫,血色弥天,来如雷霆,去如电影的寒枪,浑然不惧地继续往泉盖苏文的中军冲锋。 “愿随大将军效死!” 紧随着秦琼冲入阵中,若狂潮一般越积越多,越战越勇的左武卫精骑,高举着手中的陌刀,振臂高呼。 望着军阵之中所向无前的唐军,泉盖苏文的瞳孔之中浮现着漆黑的恐怖。 一匹身高一丈的黑马,一位金甲大将,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神勇无敌,只听着军士的惨叫,就看着那员大将凿穿了他的军阵。 “快快,护卫我左右,他是秦琼,他是秦琼!” 想到这位一身传奇的大将的可怕事迹,泉盖苏文汗渍层层,急切地加紧自己周围的布防。 黑马之上,那位可怕的大将他听说过。 大唐第一勇将、大唐左武卫大将军秦琼,传说中可以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男人! 第667章 死中寻生,祸水东引! “竟然是唐军!没想到我们打了快两个时辰,居然让唐军成坐收了渔利,我不甘心!” 高延寿死死的咬着牙根,眼眸瞪得老大,血红血红的,死死地盯着这一支突然出现的骑兵,恨不得把这一只骑兵都给瞪死,满心的悲愤都写在脸上,十足的不甘。 他很想冲上去与这支唐军对冲,但他却不敢,剿灭泉盖苏文之后,按王兄的决策,就是向唐军议和,他不能节外生枝,在这个时候再多生事端。 “兄长,也不用不甘心,要是能够让唐军为我们消灭泉盖苏文,那也是一番美事!” 高惠真望着纵情在泉盖苏文军中冲杀,一路鲜血铺地,杀得泉盖苏文军士落花流水的唐军,缓了口气,脸上扬起战场上难得的笑容。 “那也是,等唐军那员大将斩下泉盖苏文的头颅,我们就派人向唐军主将请和,配合唐军消灭泉盖苏文最后的余孽!” 在高惠真的劝导之下,高延寿脸上的不甘化为了得意的冷笑。 他哪里打得是消灭泉盖苏文余孽的算盘,他是想等泉盖苏文死后,就收编这一支人马,以补充自己的军力,来为将来与唐军的对抗做预备。 哒哒哒 马蹄声急,到来的不仅仅只有秦琼所率领的左武卫骑兵,在左武卫的冲突之下,泉盖苏文的军阵被撕裂来开,越来越多的骑兵涌入了进来。 “泉盖苏文,可还认得老夫!” 一位年过古稀,胡须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将,在唐军的护卫下,行上前来,扬鞭指向泉盖苏文高声喝道。 “是李靖!该死,李靖竟然到了!” 泉盖苏文瞳孔猛然收缩,远望着那个虽然垂垂老矣却依旧让他感到十分危险的唐营敌将。 李靖,他怎么可能不认得,当年李靖从柳城退兵的时候,他当时还去送过! 这位让他不战而栗的大唐大将,就是变成了灰他都认得! “原来是这样!” 再而一想,泉盖苏文的眼睛里全是空洞的怖惧,心惊胆寒地打着冷颤。 他明白了,之前的那场洪水一定是李靖放的,他们出来的方向和洪水来的方向,是一个方向! “快快撤退,撤退!命令前方所有军士都向我靠拢集结,往鸭绿江岸退守,让在对岸的军士赶紧再造一座浮桥!” 看着李靖那张刚正的老脸,泉盖苏文的牙齿就不断的哆嗦,吹着泡泡,目光暴戾地转向身侧的安固咆哮着命令道。 “快,动作快!不然我们就真的要都留在这里了!” 唐军攻城的实力他亲身体会过,唐军战骑的能力就更不用说了,连仗着城墙之利,唐军还能对他造成可怕的伤害,那唐军战无不胜的铁骑就更为的可怕了! “元帅,我们的后路被截断了!对岸也全是唐军!” 刚接受泉盖苏文的命令,驱着战马,往回没赶几步,安固就折返回来,向着泉盖苏文惊呼。 “李靖,算你狠!” 回望对岸那同样装饰在岸头大肆扑杀西岸的残余军士,如同割草一样轻而易举的军队,泉盖苏文的眼里满是绝望,燃烧着死灰一般的决绝,寒声痛快地下着命令。 “传令下去,所有人,呈锥子型冲锋,不管不顾,不要恋战,向着高延寿的军队冲击!凡是能冲过去的,都不要再回头!” 退路被截,已无路可退,向北迎敌,面对强大的唐军只有死路一条,向南逃窜,被唐军追上同样也是必死。 唯今之计,只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从高延寿的军队中冲出一条血路,让高延寿的部队为他们挡住唐军的进攻! “泉盖苏文,他想干嘛,想要玉石俱焚吗!妄想!全军听令,全力扛住泉盖苏文的进攻!” 望着泉盖苏文所有的军士都集中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己军的方向冲来,高延寿的脸色狰狞得可怕,狞笑着喷口下令。 “左武卫听令,向东冲击!” 眼见着泉盖苏文向东跳窜,秦琼当然不会就这么容易让自己的猎物给逃走了,夹带着赫赫威势,率领着左武卫精骑向一柄尖刀一般向东突进。 要想在战场上生存,最重要的就是能跑,不一定要有超凡的速度能够快得过战马,只要做到一点,就可以了:跑得不比你周围的军士慢! 跑在最后的无疑是泉盖苏文军中最弱的军士,就算还活着,也没有多少战斗力,根本挡不住左武卫的冲锋,乖乖的趴在地上,成为马蹄铁下的烂肉。 因为泉盖苏文全军的全力向东撤退,越来越多鸭绿江东岸的土地让了出来,追随李靖而来的骑兵,也慢慢地摆开了阵势,占据在了这一片平原上,并奋勇地向东扩展。 “好多的骑兵,恐怕有不下十万!” 望着对面眼光所及全是马匹,高延寿倒吸了一口寒气,暗下窃喜不已。 还好没有和唐军发生冲突,不然要是以他现在的军力,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只能成为唐军砧板上的鱼肉。 “不好了,兄长!泉盖苏文的军队和我们的军队冲做一团,这样下去,我们也会迎上唐军的进攻的!” 高惠真望着泉盖苏文向左翼上的突进,与左翼上的缠斗厮杀,再望向泉盖苏文军后,紧随而来的唐军,脸上满是焦灼。 高延寿恨得银牙发脆,面如黑炭,冷声大骂: “好狠的泉盖苏文,他是想祸水东引,让我们成为他的替死鬼,为他挡住唐军的进攻!” 第668章 生死时速,和时间赛跑! “兄长,到底该怎么办呀,你快想想办法啊,唐军,唐军就要冲上来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唐军,高惠真很是焦灼,急躁地追促着高延寿,以他们的人马肯定是挡不住唐军铁骑的冲击的。 “别吵,别吵,吵什么,我正在想!” 按着脑袋的高延寿也十分的恼火,急得脑袋打木,这一时半会之间,让他去哪里想应对之策呀。 “兄长,要不然我们跟唐军拼了!” 一时脑热的高惠真,拧紧手中的武器,咬着牙向高延寿建言道。 “拼,拼,拼,拼个屁!要是拼了,就真成了泉盖苏文的替罪羊了!” 高延寿扬着手就一巴掌呼了过去,打着高惠真不知道东南西北,恶狠狠地喷道。 “你没看到唐军来了多少骑兵吗,这可是十多万的骑兵,十多万的骑兵,我们拿什么拼!” “既然,他想要我们给他背锅,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给谁背锅,谁比谁先死!传令下去,我们也全力向东撤离!” 要怎么制服无赖,当然是要比无赖还要无耻,泉盖苏文既然无耻,想要高延寿做替死鬼,那么高延寿就要比他还要无耻,才可以逆天! 他高延寿的军队虽然也打不赢唐军,但至少他能跑得过泉盖苏文的军队! 说来就来,随着高延寿的一声令下,他的军队中擂鼓声骤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的鸣金之声。 “元帅大人,高延寿开始鸣金收兵了,这场战争是我们胜利了!” 护卫在泉盖苏文左右的安达儿,难得地绽放出一丝笑意,他们赢了,虽然这场战争赢得很艰难,但他们确实是赢了。 “胜利,胜利个屁!你以为高延寿和你一样蠢,本帅的用意被他高延寿给发现了!” 泉盖苏文直接喷了安呗儿一个狗血淋头,怒眼圆瞪,锁着眉头,在空气中洞察着高延寿军队密集集中的方向。 “快查找他们部队的集中方向,我们也跟着他们的大部队进行撤离!” “我找到他们的方向了,他们的军队都在向东撤离了!让我们的军士都跟紧了,我们也跟着他们向东撤离!” 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死亡游戏,谁输了,谁就要成为唐军手下的刀下之鬼,所以每个人都跑得很卖力,都拼命的往前冲,想要成为战场上的幸存者。 有的人拉住前面的军士,想要放慢他的速度,让自己冲上去 有的人拉住前面的军士,并不只是想放慢他的速度,更是想把他放倒,因为他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有的人跌倒了,没有死在唐军的手上,而被自己的战友踏成了肉泥 有的人跌倒了,向着自己战友的伸出求救之手,但没有人去伸出援助之手,望着越来越近的唐军,咫尺之间的距离,却是天涯相隔的遥远 马革裹尸是勇将们最壮烈的宿命,但对于沙场上最卑微的士兵们来说,他们只想要活着,只想要生存 “呵,猫捉耗子的游戏!” 拿着望远镜观望着高延寿、泉盖苏文都争分夺秒、争先恐后的撤离,李靖冷然地翘着一抹不屑。 “传令阿史那社尔、李谨行,让他们分别带上部曲从左右两侧进行合围!” “传令段志玄、薛万彻,让他们也带领部曲上去,成一字型布军,随着秦琼,紧打紧压,把他们都给我向东逼去!” 他可以率了二十万铁骑过来,怎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们给跑了! 对于唐军来说,高延寿的军队和泉盖苏文的军士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高句丽的军士,都能成为他们战功薄上的功勋。 铁骑踏蹄尘扬,如虎如狼唐军骑兵就像一群冷面的执法者一样,无可阻挡的冲杀了跑在最后的选手,杀完一批之后,就像着下一批跑在最后的选手们冲杀过去。 就是侥幸躲过唐军手中那锋锐发寒的陌刀的屠戮,也会接受更沉痛的刑罚,成为马蹄下的亡魂,伴随着碎骨断肢的惨痛践踏而残废致死的亡魂 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高延寿、泉盖苏文的军队跑了一路,李靖手下的骑兵就追着杀了一路,尸体连着一路,鲜血也染红一路 “大哥,不如我们放弃这些步卒,快速奔袭,不然再这般下去,等战马的体力乏了,我们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耳闻着身后那越来越近的惨叫声,回头看那越杀越近的唐军骑兵,泉盖苏莫着急地向泉盖苏文毅然的劝言道。 “可是,我,我” 泉盖苏文紧着鼻梁,双眼之中满是怨恨的怒火,双手紧攥成拳,看上去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但就是迟迟不能下令。 他实在是下不了这么狠心的将令,这些都是追随他泉盖苏文出生入死从辽东城一路到现在的兄弟,他做不到就这么轻易地把他们就这么绝情地给抛下了! 但是,如果继续和这些步卒纠缠在一起,不提高行军速度,就会被后边的唐军越拉越紧,到时候他们也走不了了! “大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只要大哥还在,就一定我们就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大哥要以大业为重啊!” 见泉盖苏文迟疑不决,泉盖苏莫更是诚恳地再行劝进。 “请元帅大人以大业为重,顾全大局!” 连带着辽龙、安呗儿等将,也跟着泉盖苏莫一同向泉盖苏文进言。 “走!” 泉盖苏文缓缓地阖上双眼,长吁一声,决绝的吐出一字,狠狠地抽打着战马,向东奔去。 第669章 壮士断腕,丢车保帅! 有了诸将的连翻劝言,压在泉盖苏文身上的道德思想包袱也没了,那一马鞭抽得比谁都要狠,跑得贼快。 紧接着,泉盖苏莫也领着诸将,还有从之前的战争中残存下来的骑兵,快速地奔杀出一条道来,追着泉盖苏文跑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想在战场上活下来,就是这么个理。 “兄长,唐军的骑兵很快就要追上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们就会被唐军从左右两侧追上来的骑兵给包围了!” 与此同时,高延寿这边也同样遇上了这般的情况,高惠真一边马不停蹄地往前奔跑,一边在马上向高延寿疾呼。 “舍弃那些步兵,让那些步兵为我们挡住唐军的骑兵,我们率着主力骑兵向东突围!” “给他们下令,跑得了就跑,跑不了就让他们向唐军投降,反正到时候我们也要向唐军求和,到时候大不了多花些钱,向唐军赎回来便是!” 不过,相比于泉盖苏文的窘迫,高延寿对于放弃麾下的步兵可是要轻松得多,说放弃了就放弃了,连眼皮子都不需要眨一下的。 由于没有步兵地拉慢进程,高延寿与泉盖苏文率领着骑兵一路快马加鞭的往前奔命。 两队人马又很有默契的保持着安全距离,并行不悖,没有在这个时候相互厮杀让唐军再得利,他们很快地就脱离了身后的步卒,把他们甩得远远的。 “我们投降了,不打了!”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求各位爷爷饶命啊!” 眼见着唐军的马蹄冲近,而高延寿又下了让他们可以自主投降的命令,那些跑不了也不想跑的高句丽步卒哪管那么多,连忙抛弃武器,举起双手,就向唐军摇尾乞降。 “我们也投降,我们也投降!” “我们也放下武器,求各位英雄、各位好汉不要杀我!” 见着高延寿麾下的那些步卒投降了,最早饱受着唐军摧残的泉盖苏文麾下的军士当然也照葫芦画瓢,跟着乞降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够活着,谁特么愿意去死! “禀报大总管大人,那些高句丽军士投降了,但由于这些军士的投降,我们的进路被他们挡住了,让高延寿还有泉盖苏文给跑了,请问大总管大人该如何定夺!” 面对那些放下武器的高句丽军士,欺强不淩弱、人称“小孟尝”的秦琼根本下不去手屠杀这些军士。 望着渐行渐远的高延寿、泉盖苏文,他只能恼恨地调转马头,匆匆拍马,向指挥调度着军骑的李靖禀报道。 虽然他听不懂高句丽话,但通用的投降方式还是看得懂的,大唐没有屠杀降兵的惯例,他只能把这最终的决定权交给战场上的最高统帅李靖来抉择。 “壮士断腕,丢车保帅!好,很好!既然他们都不要了,那我们就都收下来!” 李靖架着望远镜,观望着领着轻骑往东奔去的高延寿、泉盖苏文两行人,也不知道是赞叹还是嘲讽的露出笑意。 “你还有志玄、万彻收编这些高句丽的降卒,让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继续从左右两侧率军追击!” 经此一战之后,高句丽国力待损至尽,已是强弩之末,恐怕再无反手之力了。 而这些降卒,到时候也是大唐的子民了,没有必要再增加白白的杀戮了。 而且,高延寿和泉盖苏文也跑不了,前方还有着一个人精人精的猴崽子在前方等着呢,那精明的猴崽子早就算准了一切! “兄长,前面有一处树荫,我们已经一路疾驰十来里了,想来唐军也没有追上来那么快,不烦在此处歇歇脚,让马匹歇息歇息。” 高惠真指前方的树林,向高延寿喘息着建言道。 为了远远地甩开唐军,这一路他们可以使了吃奶的劲仓惶奔跑,再加上之前的战事吃紧,别说马乏了累了,就是人都吃不消。 “这可不行,要是我们休息了,泉盖苏文那厮,要是偷袭我们怎么办!” 高延寿舔了舔因为缺水而皲裂的嘴唇,望着另一边还在奔驰的泉盖苏文,咬着牙坚持道。 “让兄弟们再坚持一下,等我们远超了泉盖苏文,再作休息。” 他也有些乏力了,他也想要休息,可是泉盖苏文不休息,他也不敢休息,现在唐军的威胁是暂时性的消除了,但泉盖苏文却在身侧虎视眈眈。 “大哥,马匹奔跑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想来是没了力气,再这么下去,可就要活活累死了!” 不远处的泉盖苏莫也同样向着泉盖苏文,道出了同样的难题。 “也只能如此了,就到前边的树荫下小憩一会,让马匹休息一下,吃些草料,我们也吃点干粮,补充下体力。” 泉盖苏文拍了拍身下气喘吁吁、步履沉重的战马,叹息了口气。 “元帅大人,不能休息呀,此刻虽然唐军没有追上来,但高延寿却在一旁,要是趁我们休整之时,他们突然发动攻击,我们可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安固警惕地瞧见着高延寿那边,向泉盖苏文小声地提醒道。 “无妨,想来他们现在也与我们一般,战斗了一早上,又连番奔驰了十来里,他们也同样难受。” 泉盖苏文轻笑着扬了扬手,策马向着高延寿那边,大声地说道。 “高延寿,我们累了,要休息了。我想跑了这么久,你们的战马也同样乏力了,不如我们一同休息,如何?” 第670章 闲时对话,迷雾渐消! “笑话,我又如何能够相信于你,我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泉盖苏文使诈,不会趁我休息的时候,对我发动袭击!” 高延寿哪里会相信泉盖苏文的鬼话,冷冷做笑,非但没有善意的回应,反而让手上的人马都警戒起来,戒备地看视着泉盖苏文这边。 “你!你这厮好生无礼!我大哥要杀你,还要等到现在!” 高延寿的话可是恼怒了泉盖苏莫,一通大吼,就要骑着惫马,拖着长槊向高延寿杀去。 “要打就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高惠真也浑然不惧,也咬牙挺着疲惫的身躯,驱马上前。 “住手!我泉盖苏文是何许人也,要杀你也要战场上见真章,岂会做那下作之事!” 泉盖苏文一把喝住了泉盖苏莫,继续向高延寿释放着善意,朗朗发言道。 “如何你不相信我,那就等我还有我的人先下马,然后你们再下马休息如何?” “可!” 高延寿将信将疑地回复了一声,眸光警惕地紧盯着泉盖苏文的一举一动。 果然,泉盖苏文率先下了马来,而后,泉盖苏文麾下的将领、骑兵也都翻下马来,牵着马向树荫下过去。 “我们也下马!” 看到泉盖苏文的诚意之后,高延寿也命令着手下的骑兵下马,也往树荫下过去。 既然泉盖苏文不屑做那小人之事,他高延寿堂堂一国王室,又岂会是下作小人。 两拨人马依旧并行不悖,相安无事地走到树荫下。你喝你的水,我吃我的干粮。你靠你的荫,我乘我的凉。 尽管相安无事,但双方也并不是都没有防备,战马身上的马鞍并没有解下,而武器也都放在了左右的贴身之处,若有战事,随时可以准备作战。 但随着时间的长久,双方的戒备心理也都渐渐地放了下来。 在休息之余,也开始了马马哈哈的聊天消遣。 “泉盖苏文,既然你行事如此的光明磊落,那为什么又要做那通敌叛国之事,又如何要背弃国家、背叛朝廷,暗中勾结大唐?” 高延寿咬着干牛肉,佐着水,先向泉盖苏文那边大声地嚷道。 刚才泉盖苏文给他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不至于把以前的怀印象都抹除,但他至少感觉到泉盖苏文似乎也没自己想象得那般险恶。 “你高延寿是蠢货不成!” 泉盖苏文怒气一冲,一口喷出了刚入口中的水,连声冲着高延寿就是一顿好骂。 “要是我通敌叛国,勾结大唐,那为何李靖会放水淹没我的大军而不是你的大军,为何李靖率先冲阵的是冲向我的大军也不是你的大军!” “如果我勾结大唐,待你们渡鸭绿江之时,让李靖放水,而后再让李靖的军马绕道你们的后方了前后夹击,你高延寿现在就不会还有机会站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了!” “额” 泉盖苏文的话,喷得高延寿好不尴尬,虽然泉盖苏文的话很难听,但确实好像是这般的道理。 如果泉盖苏文真与唐军里应外合了,那么现在好想自己是要成为阶下之囚了,而之前的洪水、还有唐军的进攻好像也确实都是冲着泉盖苏文先去的 “就算你没有勾结大唐,难道你就没有勾结大唐之心吗!” 拦下因为泉盖苏文对自己的侮辱而准备拿起武器与泉盖苏文进行拼杀的手下,高延寿也大声地向泉盖苏文进行反驳批判。 “难道你让唐军兵不血刃拿下了辽东城、安市城,不过两日之战就让唐军攻下了白岩城、乌骨城是假的不成!” 这是唇枪舌战,这也是战争,这场战争是文斗,而不是武斗! “我泉盖苏文行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白岩城、乌骨城确实是我泉盖苏文无能,战唐军不过,已而让唐军攻下了城池!” 想到白岩城、乌骨城,泉盖苏文脸上的神色很是黯淡,黯然地点头,但很快地,泉盖苏文就开始咬牙反击,将脸一横,大声地辩驳反问。 “可是,那辽东城、安市城之失,你们应该去问问你们的好王兄,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对我泉盖苏文欲除之而后快!” 说到辽东城、安市城,他就来气,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了! 如果不是他高建武想要借刀杀人,一个劲地要铲除自己,自己犯得着要抛弃父亲留下的一方基业嘛! 泉盖苏文也是越想越气愤,越思越恼火,口若悬河的连番质问: “你们到想来责问我,我到还想责问你们了,为什么我一连三次向高建武建言请求钱粮军马,他从来就没有回复过我,对我进行过增援!” “为什么我向你高延寿劳军,而你高延寿不分黑白就斩下我的使者!” “为什么我渡江之时,而你高延寿不分青红皂白的,向我发动突袭!” “什么!难道那易山之事,不是你泉盖苏文所为?” 听着泉盖苏文怒然咆哮的声音,高延寿脸色一惊,慌忙问道。 “什么易山?我泉盖苏文在今日才刚刚踏上这中部之地,那易山之事又与我泉盖苏文何干!” 泉盖苏文觑着眼,很是不想看到这般无脑的蠢货,抱手冷声。 “就算不是你泉盖苏文亲自所为,难道你泉盖苏文就没有指使你的属下或派遣人所为吗,你泉盖苏文敢对天盟誓吗!” 文字游戏谁不会玩,不是亲手做的,难道还不是手下做的,高延寿就不信了,那易山之事不是泉盖苏文所为! 第671章 双方对质,依旧死局! “我泉盖苏文根本就不知道你所说的什么易山之事,向什么天,盟什么誓!” 泉盖苏文看傻逼一样的瞥了高延寿一声,冷冷的怼道。 “你不敢向天盟誓,就说明你心虚,你还说易山之事不是你泉盖苏文所为!” 高延寿不依不挠地坚持着指着泉盖苏文喝斥道。 “你,竖子,不足语言!” 泉盖苏文实在懒得再看这个白痴一眼,袖手转身,便不再多言,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双眼里迷雾笼罩。 “等等到底易山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你要指证我泉盖苏文,至少你也要给我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难道王兄派遣到东部去押运钱粮在易山上被杀人灭口的一万二千人不是你泉盖苏文所杀!” “难道那一万两黄金、五十万石军粮不是被你泉盖苏文抢去!” 高延寿恨声不能,气冲冲的对质道。 “什么时候的事,高建武什么时候派了人押运钱粮送到东部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没见过那钱粮,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事!” 高延寿这番言语,让泉盖苏文直直发懵,不知所谓,乍而一想,心神一紧,颤声问道。 “等等!你是说高建武第一次就答应了我的条件,给我派送了钱粮?” “事到如今,泉盖苏文,你进行狡辩,纠缠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高延寿咬牙啮齿,恨不成气,气喘粗粗,赤红着双眼,怒瞪着泉盖苏文,恨意滔天的喝骂道。 “当初王兄忍辱负重,为了家国大计,答应了你的要求,随着那一万人辎重队的,不仅有一万两黄金、五十万石的粮草,更有册封你泉盖苏文为莫离支的圣旨!” “可是你泉盖苏文,狼心狗肺,不仅把那一万人辎重队连同易山上的守军都给杀了,把钱粮圣旨都夺去了,连带着把整个东部都让给大唐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泉盖苏文失魂落魄般地向后连连倒退,若不是亲卫队长李逵扶着,人都要颓倒在地了。 千不想,万不想,高建武竟然答应了他的条件! 高建武既然答应了他的条件,那么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那么他此前满腹的怨恨又该找谁去发泄! 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切成空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高建武答应了他的条件,他却一点都不知情! “安固,你镇守大行城,距离中部最近,你告诉我,你可曾收到过高建武命人押送钱粮过来的消息!” 忽然惊醒过来的泉盖苏文若疯子一般的哈哈大笑,忽而狰狞着面容,瞪着猩红的双眼,死死着拽着安固。 “没有啊,元帅大人!” 安固不敢看泉盖苏文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连连摇头。 “嗯哼!” 泉盖苏文暴戾地冷哼一声,一把抽出佩剑,架在了安固的脖子上。 “真没有啊,元帅大人,末将就是有千万个胆子也绝对不敢欺瞒您啊,末将对大人绝对是一片忠心!” 安固诚惶诚恐地向泉盖苏文宣誓,言语神态间,全是赤胆忠诚。 “盖苏莫,你主管我军军情,那你呢!” 泉盖苏文傲横一哼,侧目向泉盖苏莫喝声问去。 “大哥,小弟真从来没有收到过有关高建武的任何消息!” 泉盖苏莫也是一脸无辜地摇头。 “那你们呢!” 佩剑一招,泉盖苏文又从其他主将的脸上一一指过。 “我等也毫不知情!” 其他诸将欠身拱手,也是摇头无解。 “高延寿,我泉盖苏文对天发誓,我绝对不知易山之事,若易山之事是我泉盖苏文所为,我定当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泉盖苏文收回佩剑,高举于手,面向高延寿,声长慷慨,气含暴戾的铭誓道。 经过与高延寿的这一番交流,他如何不知,其间定然是有人在陷害于人,只是他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是谁在陷害他! 要是让他找到那个人,他定然要将其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泉盖苏文这铭誓,直让高延寿怀疑人生,双手抱着大脑,好似大脑要炸裂般的连连摇头,而后一手按着大脑,一手也抽出佩剑,指着泉盖苏文,神经质地怒吼。 “除了你还有谁还有这般的能耐,这般的野心,我不信,我不信!” 如果易山之事,不是泉盖苏文所为,那能够是谁! 如果易山之事,不是泉盖苏文所为,那他那五百劳军又是为何而杀!今日这一战又是为何而打!那十几万的将士又是因何而死! 这件事情,不是泉盖苏文说错了,就是他高延寿疯了! “你们不用再相互对质,相互猜忌了,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就在此时,树林之中,传来了一声温润如玉的声音。 “什么人!” 分靠在树丛两边之人,都不约而同地往一统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骑高大神骏的白马从林中缓缓踏出。 白马之上正坐着一名头戴双凤飞天束发紫金冠,体挂明光铠,肩披蜀锦百花袍,背负长弓,腰扎狮蛮带,脚踏虎皮靴,手持一支画杆方天戟的大将。 那员大将抬起俊朗清秀的面庞,扬起那清澈的目光,凝视着不知所措的众人,微微一笑,温纯的回道: “来杀你们的人!” 第672章 开枪打鸟,还剩几只 “放箭!” 只见那将军信马由缰地走上前来,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气宇轩昂地审视着一周,修长如玉的手掌顺手一抬,化而为掌。 顿时,无数手持强弩的唐军从树林之中冒出,密密麻麻的箭支顺声而发。 “是唐军,是唐军!快防护,快散开!” 当一眼看到唐军手中的弩箭,泉盖苏文就立马吆喝着军士们四下散开。 弩箭在近距离作战的杀伤力、命中率远比弓箭要大得多,而且他们为了逃跑早就放弃了步卒,身边又没有大盾手护卫,唐军的弩箭只需要轻轻一发,就可将他们射成刺猬。 但实际上,唐军就是在等待着他们的散开,一根根锋锐的弩箭若钢钉一般钉在了他们身后战马的马腿上、马腹上、马脖上,鲜血迸射,许多的战马在悲哀的鸣叫里,跪倒在地。 “快保护战马,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战马!” 被亲卫护卫在身上的泉盖苏文,望着被弩箭射成了刺猬的马匹,仓惶地发出呼喊。 但是,根本就没人会听从泉盖苏文的命令上去保护所谓的战马。 看着那些刺穿马腹还露出寸许的冰冷箭镞,所有人都心生寒颤。 开玩笑,用人去挡住唐军的箭雨去保护战马,一头畜生的性命怎么可能比人命还要重要! 第一批唐军射下之后就立马蹲下身来,第二批唐军又很快地向前射击,待第二批射完蹲下,第三批又进行射击,轮番射击,没有停息,也没有死角和破绽。 任凭泉盖苏文、高延寿怎样的呼喊,也没有人敢上前去冒着箭雨,解救那些被唐军射杀的战马。 但是,那些战马也都不傻,动物也都有自救和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同伴们惊恐的悲鸣就是它们最好的警报。 许多战马都长嘶着悲哀的啸声,奋起马蹄,躲避着箭雨向四方逃窜,就像小时候经常玩的一个脑筋急转弯一样: 树上有八只鸟,开枪打死一只,问树上还有多少只鸟? 没过多久,这片林荫下就只剩下一匹完好无损的战马了,那就是程处弼身下的万里烟云照。 而其他的战马留在当前的,要么早已成了箭下的死马,要么在箭支的穿透下丧失了行动能力,趴在地上啾啾的嘶鸣悲声。 “好了,现在你们无路可逃了,乖乖的束手就擒!” 程处弼再将那白皙的手,转掌为拳,收于缰绳上,树林中的左卫将士从两侧冲了出来,手持着强弩徐徐向泉盖苏文与高延寿逼近。 再一扬掌,两支骑兵各绕着树林从左右两侧奔驰过来,将两拨人员团团围住。 两支骑兵都是清一色的身着明光铠、手持陌刀,显然都是大唐的军骑。 “你是何人!” 人还无力,战马已损,看着此刻已是无力回天的环境,泉盖苏文呵呵扬着苦闷而凄厉的笑容,双眸之中迸射一抹阴霾的冷芒,望着端坐在战马上像狩猎猎物一样的唐军将领。 年轻,比他还要年轻,这是这位唐将给他的第一印象,他第一次看到这般年轻的唐将! 不仅年轻、还很俊美,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儒雅之感,仿佛他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而是应该在书阁茶楼之中。 但这名唐将也很英武,身材高俊挺拔,手上的那支方天画戟一看就不是凡品,想来也非常的沉重。 从这名唐将的身上,他能感受到那般气势上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杀尽千万人的暴戾之气,是黄沙百战的沙场宿将的烙印,比他父亲当年三败隋炀帝大胜而归还要来得桀骜、来得狂放。 而且,不仅是这名唐将穿着着坚固的银白铁铠,这名唐将麾下的军士都身披着一样的明光铠,这可是大唐中高级军官才有资格穿戴的铠甲。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放眼望去这一万多人的军队,全是由军官组成! 他不知道这么多矛盾、这么多冲突、这么多神奇的地方,怎么会集中在眼前这一个这么年轻的唐将身上! “大唐青丘道行军总管、左卫将军程处弼!” 程处弼也顺着声音看向那个被高句丽军团团守卫的敌将,虽然比他要年长不少,但同样很年轻的主将。 “程处弼!你就是程处弼!你就是那个大败薛延陀的程处弼!” 泉盖苏文没有想到对面的唐将竟然也能说上一口流利的高句丽语,更让他吃惊的是对面唐将的身份。 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大唐年轻一辈最杰出的才俊,不仅是大唐皇帝李世民的女婿,还是那个断了他后路的大唐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的儿子。 程处弼的事迹,他也曾经听说过,以一万人镇压东突厥内乱,还穿越荒漠,踏破薛延陀王廷,封狼居胥,登临瀚海。 他曾经以为那是传说,是大唐为了塑造程处弼而胡编出来的传说,今天见到本人,虽然不知道那传说是不是真的,但至少年轻到是真的。 “没想到你竟然认得本将,看来本将的名头也还算响亮,竟然在这偏居之地,也有人能够认得本将,我想你应该便是泉盖苏文?” 望着那将身边熟悉的身影,程处弼嘴角扬起惬意的弧度,向着那将问道。 “没错,本帅便是泉盖苏文!” 即使是死,也不能输了气势,泉盖苏文昂首挺心地对望着程处弼答道。 第674章 借马! “前方是哪路人马,快快报上名来!” 一支军骑从鸭绿江方向驰来,望着正在收割高句丽军士人头的程处弼军,军骑的首领,警惕地高喝道。 虽然对面也穿着唐军的服饰,但远在异国,现在又是战事吃紧,他不能不小心为上。 “他奶奶的,你丫的是不是皮痒痒了,连老子都不认得了!” 李震一马当先冲上前去,冲着那名首领就是一马鞭挥过去,很有纨绔子弟的飞扬跋扈。 “阿史那阿史那如云参见李教官!” 见是李震,那骑将汗如雨下,连忙从马上翻滚下来,军姿标准地向李震行了个军礼。 看着自家这中郎将大人对对面那名将领如此恭敬,身后的军士都看傻了,这姿势比对自家大将军还要来得谦卑。 “阿史那如云,你是不是来抢本将手上的高句丽人头的!” 李震很是无良地扬了扬手,算是回礼了,俯身对着阿史那如云又是一喝。 “学生不敢!” 阿史那如云,颤颤微微地拱手作答。 阿史那如云,曾经国番监的一名学员,如今的左忠番卫中郎将,其实按军职,他和李震是一样的,都是中郎将,但李震这混人很显然给对方造成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既然不敢,那就带着你的手下都给老子滚蛋!” 李震更是恶霸性子地大挥马鞭,指着对面,连声大喷。 “学生,学生” 阿史那如云耷拉着脑袋,口齿难言,进退两难,他哪里敢撤退,他要是撤退了,大将军大人非宰了他不可,可要是不撤,这显然是左卫的人马,要是遇到那位将军 “阿史那如云!” 说来就来,一骑白马,一手方天画戟,一顶束发飞天紫金冠,阿史那如云也不用细看来人的容貌,就慌不怠地“啪嗒”站得笔直。 “学生阿史那如云,拜见祭酒大人!” “阿史那如云啊,好久不见了,不知你家大将军可在?” 程处弼瞧了眼阿史那如云,目光就转开远放,他的对手不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中郎将。 “请祭酒大人稍待,学生这就去禀报我家大将军!” 听得程处弼的话,阿史那如云赶忙翻身上马,飞一般地向着身后驰骋过去。 “程兄弟,别来无恙啊!” “程兄弟,久违了!” 没过多久,就有一波骑兵大军向此处过来,一众骑兵拥出了两名主将过来,两名主将都热情地向程处弼招呼。 “小弟程处弼见过阿史那兄长、李兄长!只可惜两位兄长来晚了,小弟已斩获泉盖苏文、高延寿诸将的首级!” 程处弼驱动万里烟云照上前,将手一扬,自有诸将手捧人头上前,微微拱手,向来人言道。 “贤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呀!今日之智,更胜当日封狼居胥之勇!愚兄就是拍马也不及呀!” 阿史那社尔朗声大赞,豪声大笑,笑眼相加于这虽然年少但已然大气已成的少年英将。 “早知道贤弟在此,我二人又何苦多此一举白跑一趟呢!恭喜贤弟,获得大功了!” 李谨行半带着自嘲,半带着羡慕地向程处弼表示祝贺。 虽然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都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向程处弼道谢。 “多谢两位兄长成全了!不过,就算是将这些首级让给两位兄长也是无妨!” 程处弼那双晶莹的眸子淡然的扫过阿史那社尔、李谨行脸上不经意间流露的苦涩,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说道。 “什么!这怎么” 阿史那社尔、李谨行两人的眼里同时抹过一抹诧异,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动,但都异口同声的拒绝。 “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呢!” 程处弼继续说道:“其实,小弟是有一事,需要两位兄长帮忙!” “贤弟,但说无妨!”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小弟,想向两位兄长各借一万五千匹军马!” 见鱼儿已经上钩,程处弼直言不讳地开口讲来。 “当然,这些战马也不是白借的,除了这些首级,小弟还愿以缴获的一万两黄金、二十万石粮草相换。不知两位兄长,意下如何?” “借马?” 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都没有明白程处弼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但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当前的利益交换值不值得。 “贤弟啊,此马乃是禁军之物,非是私人所有,且容我二人商议一番!” “请!” 程处弼知道是两人不好决断地一时搪塞,但从态度上看两人已经入瓮,也没有着急,心平气和地抬了抬手。 阿史那社尔、李谨行两人向着程处弼拱手,驱马走到一处角落,低语进行交流。 “贤弟,我们俩商量好了,这马我们借给你!” 商量一番之后,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和睦地骑着马向程处弼走来,给了程处弼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那钱粮,还有那些个大将的首级我们都不要,只要你分出一些普通军士的首级送与我二人就可以了。” “其实,并不是哥哥我们贪图你的战功,而是不好空手而归,让李大总管,还有其他的诸位大将军、都督们看笑话。” “那就多谢两位兄长大恩了!今日这个人情,我程处弼记下了,他日若有所使,我程处弼定当竭力相报!” 程处弼感激地向两人拱手,竭诚而坚定的承诺道。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阿史那社尔、李谨行不约而同地笑着应答,他们之所以放弃那般厚重的利益,等着的就是程处弼的这一句话、一个承诺! 第675章 同为君王,不同悲喜! 鸭绿江畔,李靖的军营。 “臣李靖拜见陛下!” “我等拜见陛下!” 李靖领着全体将士,驻守在鸭绿江上的浮桥边,恭迎着李二陛下的到来。 “诸位将士,快快请起!朕这一眼所望,赤土红遍,尸骸满地,药师兄还有诸位将军,这一战辛苦了!” 李二陛下踏下马来,双手将李靖扶起,抬目从全体将士身上扫过,体恤的感概道。 “谢陛下!陛下,泉盖苏文、高延寿的首级在此,请陛下观赏!” 李靖直起身来,将手一招,两名军士手捧着香盒,呈到李二陛下的面前。 “好啊,泉盖苏文、高延寿已死,高建武就再无可动派遣之兵,高句丽之势已不可持久,成功在即!” 李二陛下揭开盒盖,细观一眼,确认是泉盖苏文的首级,兴高采烈,发声朗朗,喜笑之色尽于言表。 “平壤城不过是一座空坟,高建武亦是坟冢枯骨,朕早晚可擒!” “药师兄,果然不负朕之所望!” 没了泉盖苏文和高延寿的人马,光凭高建武现在手上的十余万人马只有守城被动挨打的份。 李二陛下俨然已经看到了他君临平壤城,亲数高建武罪状,高建武颤颤微微跪伏在地的境况了。 “陛下,此二人并非微臣所杀,而是程处弼将军的功劳!” 李靖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程处弼!这小子还真是深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策,连药师兄都无法从这小子手上夺人呐!” 李二陛下听得是程处弼的功劳,更是眉毛眼睛笑成了一处了,眨巴着欢乐的眼睛在前来迎接的将军中寻找程处弼的身影,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程处弼的身影。 “药师兄,这小子人呢,朕怎么没有看到这小子,不会是这小子得了功劳,害怕朕少于封赏给他,故意躲起来了?” “回禀陛下,程处弼将军估计已经南下了” 听着李二陛下发趣的问话,李靖可是一点也不感觉有趣,甚至还有些苦涩 李二陛下神色一动:“南下了?” “是的,这些首级乃是程处弼将军转交给微臣派去追赶泉盖苏文、高延寿逃军的阿史那社尔将军和李谨行将军带回来的” 李靖将阿史那社尔、李谨行两将向他禀报的情况,向李二陛下复述了一遍,哭笑不得的补充道。 “同时,他还向两位将军借了三万匹战马过去了” 这才是李靖苦恼的地方,程处弼这小子从自己手下借了三万匹战马过去,也不过来和自己打声招呼,就这么说借就借,说走就走了。 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他们麾下的人马是左右忠番卫,按编制是属于禁军序列的,禁军的军马是不能随意借调的。 “借了三万匹战马!这小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三万匹禁军战马,也是他说借就借的” 倾耳一听,李二陛下也是吓了一跳,脸上也是愠怒着对程处弼进行严厉的谴责,不过说白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就是对着空气吐槽,眼睛里可全是对程处弼的溺爱和期待。 “但事已至此,他程处弼也不在这里,朕一时也不好惩处!朕也知道他程处弼是心忧军情,想着为朕开疆立功,但此事不可纵容!” “这样,懋功,你为朕修书一封给他,给朕严厉的告诫他,若有下次,定然军法处置!” 他哪里会惩罚程处弼呀,他正等着程处弼第一个攻下平壤城呢! 若是这平壤城让苏定方或是李道宗给率先攻下了,那他的脸往哪里搁! “喏!” 李绩与李靖对视一眼,欠身领命,他当然对李二陛下和李靖的用意,都非常的了然,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件事情给揭过去了。 而其他将领则自然是顺着李二陛下的圣意来,谁都不是瞎子,李二陛下明摆着就是要偏袒程处弼,谁也不会与李二陛下对着来。 平壤城,王宫,御书房。 相比于此刻李二陛下的喜悦之情,荣留王高建武可就要悲哀得多了。 他紧握着案上的战报,一封求救战报,战报上写着: 唐军将领李道宗协同新罗的金庾信、百济的阶伯对温沙门率领的军队发动了突袭,温沙门战死。 豆方娄收拢温沙门的残军,面对大唐、新罗、百济三方的围攻,且将且退,向平壤城方向退来,军情告急,向平壤城求援。 “你告诉寡人,李道宗的军队是怎么绕到我们国家的南部去的!你告诉寡人,告诉寡人!” “还有,你再告诉寡人苏定方的骑兵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平壤城北门的!” “你主管平壤城周围的布防,连唐军是怎么出现的,是怎么绕到我们后边的、是如何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你都不知道!你个蠢货!” 高建武胀红着脸,恨恨发怒地拍打着御案上的战报,指着所夫孙的鼻子,高声怒骂,大发雷霆。 “如果不是寡人这些天都打着盹在这案头睡觉,而是到榻上睡觉,估计哪天平壤城被唐军攻破了,寡人如何被唐军所杀了,寡人都不知道!” “饭桶!你、高延寿、温沙门、豆方娄,你们都是饭桶!一群饭桶!寡人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吃干饭的!” 外是败战连连之况,内是权臣当道之时,这般的景况如何不让高建武心力交瘁,怒不可遏! 第676章 国难思良将! “微臣无能!微臣有罪!请大王恕罪!恕罪!” 对于李道宗的军队,所夫孙还真不能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哪里知道李道宗的军队是怎么绕到他们的南部去的。 对于这神出鬼没就出现在后方的唐军,他也是匪夷所思。 对于苏定方的军队,他到是知道如何出来的只是现在高建武正在气头上,就是说出来也没用,也只会再讨来一顿骂而已。 “现在不是给你定罪,判你受刑的时候,要是能杀了你让唐军消失,就是你有千百个脑袋,也不够寡人砍的!” 很快高建武就消下气来,恶狠狠地冲着所夫孙问道。 “现在寡人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去迎对苏定方的人马,如何支援豆方娄,不至于一败再败,一败涂地!” 高建武虽然因为这些天来的坏消息而经常的动怒,但他也知道,发怒也没用,发再多的怒也解决不了唐军此刻对国都造成的紧张压迫,唯有想出办法,进行应对,才是出路。 “回禀大王,苏定方的人马依微臣所见,并不是从东部而来,而是从北面而来!” 见高建武缓和下来,所夫孙才好将自己之前的推断,向高建武禀报。 “此前,苏定方曾攻破了玄菟城,但在攻破玄菟城之后,他并未回军而是又攻破了木底城,再加上他最先出现在我王都的北门。” “故微臣断言,苏定方是在攻破木底城之后,又攻下了苍岩城,避开了我国东部平原上的城池,绕开了鸭绿江天险,跋山涉水,从苍岩城沿着太白山脉一路南下,直接向平壤城进军而来!” “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寡人不是要知道苏定方是怎么过来的,寡人是要知道你是如何打算对付苏定方!” 果然听到所夫孙说起苏定方到来的经过,高建武很不感冒,又是怒火再扬,高声怼去。 “大王稍安勿躁,且听微臣细细道来。” 见高建武虽然面含怒状,却已然没有此前的盛怒之状,所夫孙好生安慰高建武,娓娓说道。 “苏定方是一旅偏师,又从太白山脉而来,这正是证明了两位傉萨的人马并未被攻破,鸭绿江依旧是我国屏障,唐军的主力尚未南来。” “若是两位傉萨的人马被攻破了,则自东、自北而来的人马,不应该只是苏定方这数万人马,而应该是数十万的人马才是。” “因为唐军的主力尚未南来,所以依微臣所见,我们如今所要应对的重点,并非是苏定方的这一旅偏师,而是李道宗所率领的唐军,连同新罗、百济的这三路人马。” “这三路人马相加,人数近有十七八万,若是让其与苏定方会师于王都之下,一南一北相互呼应,则我王都危矣!” “故依微臣所见,大王应当择一良将,率领大军前往支援豆方娄!” “既然所爱卿早有断决,那就请所爱卿赶紧点兵南下,为寡人分忧解难,挡住南面的三路人马!” 听得所夫孙的解答,高建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收起怒容,好生好气地搭着所夫孙的手,一脸诚和的说道。 现在内外交困、家国危亡之际,他能够相信,并且能够依仗的大将只有所夫孙了。 “大王误解了,微臣并非毛遂自荐。” 所夫孙向高建武欠身告罪,否认解释道。 “苏定方虽然只有寥寥两三万人北来,但其兵势亦不可不防,微臣身为禁军统领统管王都防务,保卫大王安危为第一任,又岂能擅离职守!” “爱卿所言有理,不知爱卿可有良将推荐给寡人?” 高建武这才想起要去所夫孙领兵出征了,他自个的安危可就没人看护了,尴尬地笑了笑,转话问道。 “故莫离支乙支文德!” 所夫孙躬着身子,一字一顿地向高建武道出了他所推举之人的名字,因为这是个忌讳,所以他说得很清很细。 “乙支文德!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除了他,选谁都行,就他不行!” 但就算如此,高建武听起来还是如打雷般震撼,若从噩梦中惊醒般跳起,断然摇头反对。 “大王,当年他可是应对隋朝进攻的大功之臣,是他战败了隋朝的百万大军!” 尽管所夫孙也知道举荐乙支文德会刺痛到高建武的痛处,但此刻他也别无选择,身子躬得更低,坚持着向高建武进行推举。 “难道除了他乙支文德,我国就再无大将可用了吗!你就不能再推荐其人人选给寡人吗!” 但高建武还是咬牙不同意,固执地坚持着自己反对的态度,这个人他不能用,他也不敢用! “大王,乙支文德的能力您非常清楚,微臣斗胆请问一声:我朝诸将除了乙支文德,大王认为还有谁能统率十余万人马领兵外战,杀败大唐、新罗、百济的三路人马?” 所夫孙见高建武还在迟疑,当下单膝跪地,第三次向高建武进行推举。 “容寡人三思!” 所夫孙的坚持让高建武倍感压力,只能扶靠在龙椅上,闭着眼按着太阳穴,来缓解此刻自身烦躁的心情、混乱的思绪,唇齿间发着长长的叹息。 “唉可是,就是寡人能够答应你,他乙支文德,又如何能够愿意为寡人所使呢?” 经过漫长而痛苦的思考权衡,终于,高建武松口了,但他的苦恼并没有消除。 所夫孙双膝跪地,跪伏在地,恭请道: “请大王亲自登门,并重新册封乙支文德为莫离支!” 第677章 谋定而后动! 平壤城西门外,大成山群峰中的一座山峰上。 山峰之上,营帐整齐地排列在山上的平整之地,白天用树枝等为掩盖,晚上用漆黑的牛皮所遮掩,从山下根本发现不了这山上原来还隐藏着一支驻军。 “将军,原来你向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借马,让我们日夜兼程赶到平壤城,原来是为了不让攻下平壤城的功劳,落到任城王和苏都护的手里呀!” 段瓒摘下眼前的望远镜,向着身前依旧戴着望远镜俯瞰着万家灯火的平壤城的程处弼敬佩的说道。 “还好三哥聪明,向他们借了马,我们及时赶到了平壤城,不然要是让他们攻下了平壤城,到时候这平定高句丽的第一功我们可就要拱手让人了!” 李震也跟着段瓒一起,向程处弼贡献出自己的崇拜。 “当初,我可是向陛下信誓旦旦地保证过“攻破平壤城,生擒高建武”,若是让他们攻下了平壤城,我可不就成了普天之下的笑柄!” 程处弼依旧观望着平壤城的环境,嘴角扬起一抹温纯的笑意。 “三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什么时候进攻平壤城?” 房俊磨手擦掌,跃跃欲试地向着程处弼着急的问着。 “不急,再等等,这平壤城汇集了这京师周围的所有人马,人数高达近二十万,其军力远在我们之上。” 程处弼摘下望远镜,摇了摇头,缓缓地答道。 “而这平壤城又是仿造长安城所建,就是城墙没有长安城般高大雄峻,也远非一般的城池城墙可比,凭我们手上的一万五千骑兵,根本就无法破城。” “二十万人,若是平原作战,以我们手上的骑兵自当是浑然不惧,可是这攻城三哥,那我们这么多天赶路,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尉迟宝琪皱着和他老爹尉迟恭一样粗长的浓眉,黑着本来就黑的长脸,呲牙不甘的叫嚷。 “没常识,我们怎么会白跑一趟呢!” 李伯瑶白了眼没大脑的尉迟宝琪,慢条斯理地摇着脑袋,风骚的解说道。 “你没看到苏定方的人马在北门了吗,还有任城王的军队也一路向北攻来,相信不久,就要攻到这平壤城了!” “到时候我们三支人马要是一齐攻城,凭着将军大人之神勇,我们肯定会第一个冲入平壤城,活捉高建武!” 说完,李伯瑶还很崇敬地向程处弼献上了自己谄媚的笑容。 “你们别忘了,我们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这平壤城周围的城池,哪有什么守军!” 程处弼反手否定了李伯瑶的方案,反声说道。 “并不需要那么麻烦,我们并不需要等待那么久,若是等到任城王的大军汇合了上来,说不定陛下的大军可能还要先到。” “若是陛下的大军都到了,这平壤城的头功,到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算了!” 程处弼这一番话让诸将都无言以对,他们这一路东来,原本是为了避免遇到高句丽军队,而打算昼伏夜出的。 但他们这一路上过来所经过的城池,派人去探询,并没有发现什么高句丽的军队,只有简单的城门和维护地方治安的卫队。 而这些城池的地方驻军,都被抽调到平壤城中,去加强平壤城的防务了。 若是陛下的大军南下之后,这些毫无防守力度的城池必当是不战而降,对陛下的行军没有丝毫的影响。 “可是,将军,这平壤城周围城池的守军都调入了这平壤城中了,若是高建武想要死守这平壤城,那该如何?” 薛仁贵向着程处弼欠身一礼,而后提出了自己的难题。 薛仁贵的问题,瞬间让诸将的脸色都黯淡了起来。 如果高建武要死守这平壤城,那凭他们这一万五千人肯定是撼动不了平壤城分毫的,到时候只能等待着陛下的大军过来了,到时候他们就真的白跑一趟了 “虽然我平时总是教你们学着换位思考,站在对方角度去想,如果你是对方面对对方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程处弼没有顺着薛仁贵的问题去回答,而是就当前的情况回复道。 “但其实现在我们都不必站在高建武的角度去思考那般长远的问题,我们只需要知道现在有两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一个是苏定方在北门的军队,一个是任城王将要攻到平壤城南门的军队。” “只要等他高建武在这两个问题上做出选择之后,我们就可以根据他的选择来制定下一步的行动了。” “而且,就我个人认为,高建武不会想死守平壤城的。” “若是死守平壤城,等待着他的必然只有死路一条,是陛下、任城王、苏定方还有我们的合围!” “若是他不想坐以待毙,就一定会选择对手,主动出击。” “他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苏定方又已在北门,就是高建武不找他,他也会主动找高建武,剩下来的就看高建武会不会主动出兵去阻挡任城王的进军了。” 程处弼的话,让诸将心神一动,若是高建武派兵去迎战任城王,那城防削弱之后,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绝佳的攻城之机! “将军大人所思甚妙,但是,将军大人,如果高建武还是选择死守平壤城呢?” 虽然对程处弼的推测认同,但薛仁贵并未排除自己的可能,坚持向程处弼询问。 “那就说明他已经看不到高句丽的未来,已然身在绝望当中,心生死志而殉国了!” 程处弼那双剔透的慧眼,瞬时变得漆黑深邃,俊美的面庞上绽放着邪魅的笑容,言语冰冷而傲放。 “如果他真要死守平壤城,那我会满足他,让这整座平壤城都随他陪葬!” “守约,应该已经到了苏定方那里了!” 第678章 掘浿水之水而灌平壤! 平壤城北,苏定方大营,中军大帐。 “末将左卫亲府旅帅裴行俭拜见苏都护!” 受程处弼将令的裴行俭站在帐中,向帅位上的苏定方,拱手参拜。 “守约,多年不见了,你小子也长大成才了,还是文武兼具的大才!” 苏定方见到裴行俭很是高兴,兴冲冲地从主位上下来,双手将裴行俭扶起,绕着他的身子是左顾右看,上摸下拍,口里嘟嘟囔囔个没完。 “本来,我还想把你招到我的麾下来,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被陛下划到了程老弟的麾下了,这程老弟又死活不肯放人,这今日是哪阵风把你给吹到我的军帐来了” 除了这些守在帐中的亲卫,其他人要是见到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苏都护,还有这么婆妈慈祥的一面,肯定要被吓得大呼见鬼。 “苏都护言重了,末将何德何能,能得苏都护如此垂青!” 裴行俭虽然依旧秉持着下将的礼仪,但眼里却是暖流滚滚,很是感动。 “诶,你我又不是外人,这军帐中的都是熟人,怎么还末将末将,就不能称我一声叔父?” 苏定方可不乐意,板着脸,故作不愠地冲着裴行俭恶了一句。 “苏叔父!” 苏定方再一坚持,裴行俭也只能客随主便,亲近地唤了一声,虽然是被动,但裴行俭叫得很真挚,很是心甘情愿。 对于苏定方,他心里是充斥着感激之情的。 是苏定方从王世充的手上拯救了他,把他抚养长大,又是苏定方将他送到弘文馆中让他能够得到良好的教育。 “好,这声好,这声好听!” 听得这视如己出的裴行俭一声“叔父”,苏定方笑开了花,但很快就从这迷魂汤里清醒过来,向裴行俭问道。 “说,我那程老弟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他让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预谋,他应该早就到达这平壤城了?” “确实如此,我家将军大人已经达到了平壤城,小侄前来拜会都护,却是奉了我家将军将令,向苏叔父送上我家将军的亲笔信。” 裴行俭也知道苏定方定然会问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苏定方的手上。 “这家伙,果然是有事找我” 看着信封上“兄苏烈亲启”那龙飞凤舞的字样,苏定方就感觉没有什么好事。 “你家将军还真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则鬼神皆惊呐!” 待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苏定方更是抖手发颤地捏着书信,虚汗淋漓、心惊肉跳地发出喟叹。 “既然苏叔父已经阅完,我家将军之信,小侄的任务也已完成,这便告退!” 裴行俭虽然也好奇程处弼给苏定方的亲笔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但也没有多嘴去问,很恭谨地守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向苏定方请辞。 “守约啊,你家将军可是我朝百年难得一出的盖世奇才,你在他帐下可要虚心学习,诚心请教,切莫心生傲横,自以为是!” 苏定方亲自将裴行俭送到了帐外,搭着裴行俭的肩膀,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训告道。 本来他是想将裴行俭要到帐下来,亲自教授兵法的。 但程处弼和自己师出同门,同为李靖门下,而且程处弼天资傲放,兵法运用神乎其神,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色,已然同师尊李靖已不相上下。 更别说还有程处弼的显赫地位身份,将裴行俭交到程处弼的手上,苏定方很放心。 “苏叔父教诲得是,小侄谨记于心,告辞!” 裴行俭深以为然地欠身拱手,转身向着营门走去,步伐非常的坚定、自信。 他亲眼见证过将军大人对鸭绿江一役细致入微、完美无缺的神奇谋划,他非常清楚将军大人上军事上神话般的天纵造诣以及将军大人的能力能够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来人呐,速传副都护萧嗣业过来见我!” 望着裴行俭的身影渐行渐远,苏定方也返身迈着沉重的步子折回军帐之中,沉冷的令道。 “末将萧嗣业见过都护!” 不过一会,一个身着明光铠的中年将领就出现在苏定方的军帐中。 “嗣业,你来看看这封信!” 苏定方向着萧嗣业招了招手,将手上的书信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程处弼的亲笔信,这么说程处弼也到了平壤城,可是我没有听说有大军从东部过来的消息呀?” 萧嗣业看到信封,便是一惊,茫然地瞪着眼睛看向苏定方。 “这有何难,那家伙比我还擅长骑兵运用,他有的是办法掩藏行踪,我想那家伙应该就隐藏在这平壤城周围的某个山峰之中!” 苏定方闻声大笑,忽而星眸一精,明亮的眼眸盯在了行军图上平壤城周围的山峰上,侧目转向萧嗣业,严肃地催促道。 “不过,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封信的内容,你快看看!” “掘浿水之水而灌平壤!” 看着手中的书信,萧嗣业比此前的苏定方还要来的手足无措,失语惊叹,倒吸着寒气,瞪大着眼眸,注目着苏定方。 “将军大人,是打算采纳程处弼的建言,拦截浿水(今大同江),水淹平壤城” “我们在平壤城的北方,也相当于浿水的上游,而浿水的江水又贯穿整座平壤城” 苏定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就着自己当前的区位和形势答道。 “可将军,这平壤城可是高句丽的王都,里面可是生活了数十万的百姓啊” 虽然苏定方没有明言,但萧嗣业已然感觉到苏定方心动的期许,怜惜着哀叹道。 苏定方的眼眸隐过一色不忍,咬牙坚毅冷然地回答道: “但他们是高句丽的百姓,而不是我大唐的百姓!” 第679章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大成山,程处弼军帐。 “将军,有一只人马从平壤城的正南门车避门出来了!” 段瓒大步迈入军帐中,眼里闪烁着喜光,着急地向程处弼禀道。 “本将知道了,你先出去,本将这便过去。” 程处弼抚慰着手上的雄鹰,注目着手中的书信,淡然的点了点头。 “将军,这支人马自南门出,向南而去,恐怕是为了南下对抗任城王的!” 见程处弼过来,段瓒连忙摘下望远镜,遥指着山下的平壤城,向程处弼说道。 “就应该是这样,要是他高建武不做出点行动来,我还不好拿下这平壤城!” 程处弼接过裴行俭递上来的望远镜,往平壤城方向一看,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俨然是成竹在心的模样。 “将军,但因为这距离太远,我们看不清那军旗上的文字,不清楚领军大将究竟是谁,用不用派人下山去细察?” 待程处弼放下望远镜之后,段瓒拱手向程处弼建言道。 “故莫离支乙支文德!” 程处弼单手背负傲然地俯瞰着山下,蜿蜒出行若长蛇的人马,凝重地吐词。 “乙支文德?” “乙支文德?” 周围的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都是一副搞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显然都不知道乙支文德是谁。 “你们不知道他,也是正常。” 程处弼看着这些家伙只能是自嘲发笑,自行解答,没有刘仁轨在身边,都没人配合他显摆渊博的知识了。 “他曾是泉盖苏文的父亲泉太祚的旧部,曾经追随过泉太祚对抗三征高句丽的隋炀帝,在萨水(今清川江)以水攻之策对抗隋军,大批隋军因此被水淹死,一战成名。” “后来泉太祚死后,高建武为了削弱泉盖苏文的势力,以离间泉盖苏文与泉太祚旧部的关系,将本来由泉盖苏文继承的莫离支位,授予了乙支文德。” “但在高建武逐渐掌握政权之后,又立刻罢免了乙支文德,夺取了乙支文德手上的军权,然后他就立马消失在高句丽的政坛之上。” “换而言之,乙支文德就是高句丽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典范。”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作为君王,过河拆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身为臣子难免会遇上卸磨杀驴的事情。 乙支文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可悲的,东方历代的君王玩得花样实在是太多了 程处弼没有扫兴地继续在乙支文德身上做文章,而是转到了高建武的身上,朗声道: “高建武能够重新启用乙支文德,这说明高句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高建武已是无人可用了!” “将军,这一支人马已经行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行完,恐怕这支军马将近十万之数!” 李伯瑶望着下面走了快一个时辰,还没有从平壤城走完的军队,惊异着向程处弼禀报。 “出动十万人,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房俊丝毫没当回事地接过话来,扬手表现道。 “以任城王的人马加上新罗、百济的军队,怎样都有个二三十万,高建武派遣十万人去迎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件事情是不奇怪,可问题是你说错人数了,俊儿。” 程处弼取笑着一知半解的房俊,解释道。 “任城王的左武候卫加上各道的地方军士人数在六到八万之间,但新罗和百济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他们只是各出兵五万。” “才出兵五万,这么少!” 房俊老脸一红,尴尬地对新罗、百济表示鄙夷。 程处弼趣笑回道:“你以为这两个国家能有多强,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直被隋炀帝三征之后国力空虚的高句丽还压着打了。” “这么弱啊!” 房俊惊叹一声,圆溜溜的大眼睛溜转,笑嘻嘻地向程处弼建言道。 “那三哥,等我们灭了高句丽之后,是不是顺带着也把新罗和百济这两个国家也给灭了?” “想什么呢,房老二,你能不能不整天就知道灭了这个,灭了那个的!” 尉迟宝琪见上机会嘲讽房俊了,当仁不让地就冲出来讥讽、打压。 “你难道忘了新罗和百济今年过年的时候,来朝上贡了吗?我们出兵的理由也是因为高句丽不朝上贡!” “宝琪的话说得在理。” 程处弼攥着下颚,轻笑颔首。 “是,房老二,三哥都赞同我的话!” 听着程处弼的认同,尉迟宝琪更是威风的冲着房俊逗鼻瞪眼。 程处弼笑着再答道:“不过呢,俊儿说的也可以” “干什么,黑厮!三哥也说我说得对呀!” 也得到程处弼认可的房俊,也赶忙迎上去还以颜色。 “但是呢,要等到踏平高句丽之后,再进行谋算。” 程处弼又再补充了一句,既然来了大唐,新罗、百济他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但是他现在并不急于一时。 饭吃多了会撑死,步步为营才是上策。 “哈哈哈哈” 听完程处弼所有的言语,尉迟宝琪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似的,昂着脑袋,仰天大笑,得意地嘲笑着一脸黑灰的房俊。 “你们俩个活宝别闹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 止住了俩个活宝的嬉笑打闹,纵览着视野之下的平壤城,程处弼的眼睛绽放着胜券在握的光华,自信无比的定音。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乙支文德出兵之后,快速拿下平壤城!” 第680章 “长安城”,陵墓园! “拿下平壤城!” “拿下平壤城!” 所有人都为程处弼此刻语出惊人的言语而惊愕,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俨然天资傲纵、风华无双的程处弼的身上。 “我们当然可以破城!这乙支文德的人马远离平壤城与任城王的人马所交锋之日,就是我们拿下平壤城之时!” 程处弼远望着身下这支即将从平壤城待尽、渐行渐远的人马,斩钉截铁的说道。 “将军,就算乙支文德从平壤城带出了十万人马,这平壤城也还剩下近十万左右的人马。” 段瓒望着信心满满的程处弼,深感疑惑,直白地询问道。 “你此前不是说这平壤城是仿造我们的长安城建设的,城墙高峻,就是我们现在这一万五千人马还都是骑兵又如何能够破城呢?” “如果我说,我能拿到这平壤城的城防图呢,你认为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程处弼那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洗净铅华的微笑,声音清幽的飘扬出来。 “城防图!怎么可能!” “是啊,那么机密的东西,将军你怎么可能拿得到!” 语不惊人死不休,所有的将领再次为程处弼的惊世之语而震撼,不能自己地惊叹着。 “我想将军大人之所以说能够拿到这平壤城的城防图,正是因为这平壤城是仿造我们的长安城所建,其间城防布局和我们长安城一样。” 裴行俭浓眉一展,眼眸一亮,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向着程处弼欠身一礼,娓娓地道出了其中的玄妙。 “没错,平壤城,正因为平壤城是仿造我们的长安城所建造,所以平壤城还有个别称叫“长安城”!” 程处弼欣赏地高看了裴行俭一眼,遥指着偌大的平壤城,气势如虹地公布着破城之机。 诸将也都扬起眉宇,向着平壤城的方向俯瞰过去,其间星罗棋布,坊市纵横,整齐划一,城市构造与长安城如出一辙,就是城池小了些,没有长安城那般的雄伟、峻伟。 “高句丽的历代君王很是聪颖,知道派人入长安城学习,仿造长安城来营造他们的王都,以城墙之高峻,城池之稳固,长安城自然是天下第一!” “对新罗、百济来说,这平壤城必然是固若金汤,就是死伤千万,也难以攻破平壤城!” 程处弼看视着身下盛大的平壤城,眼里没有半分对宏大的城池的赞叹,只有如同草芥般的漠然与轻视。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我们!” “这巧夺天工的“长安城”,职能成为了他们的死穴!对于我们来说,这平壤城的城防布局,早已了然于心!” “就算他高建武在平壤城中,还有十万人马,对于我们又有何用,不过形同虚设罢了!” “原来是这样!” 诸将恍然大悟,眼里都金光灿灿,显然他们都已经明白了程处弼的言中之意。 确实如程处弼所说,十万人马形同虚设! 对于其他人来还不好说,对于他们这些镇守在长安城的十六卫禁卫来说,长安城的城池结构,长安城的布防,没有人再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守约,既然你最先猜出本将的用意,那么你来告诉大家,高建武的十万人马将如何在平壤城进行布防。” 程处弼指着平壤城,点着裴行俭道。 “喏,将军!” 裴行俭向程处弼崇敬地拱手一礼,然后面向诸将说道。 “平壤城虽然是仿造长安城所建,但高句丽与我大唐的军制不同,不同我朝有一统府卫,十六卫明确分工,镇守长安城外城、皇城、宫城。” “高句丽没有一统府卫,只有禁军、京师驻军、地方军队之别。” “平壤城中的十万人马,简而言之分为禁军与城防军。其中四万人马是高建武出兵南下调遣后,留下来的军队,禁军我们都知道是用来拱卫皇城和宫城。” “而剩下来的六万人马,则是城防军,用于拱卫平壤城的外城防务。” “长安城北为禁宫、南为正庭,所以长安城的布防,历来都是南北为重,东西为轻,所以其分应当是二:二:一:一!” “平壤城依照长安城所建,则六万城防军的分布应该是:两万军士部署在北门,两万军士部署在南门,一万军士部署在东门,一万军士部署在西门。” “这般说来,我们对面西门城墙上只有一万军士!” 随着裴行俭的言语,诸将的脸上都是笑容有光,信心越足。 “那你在按门来算呢?” 程处弼冲着裴行俭悦然地颔首点头,指引着他问道。 “长安城的西门有三座门,三门分二:三:二列军。” 裴行俭有礼由度向程处弼颔首达礼,继续解说来。 “一统的西正门金光门的军士所占比例最重,而开远门、延平门两座侧门为轻。” “若是我们进攻他们的西侧门,实际上一开始与我们交锋的军士三千人都不到!” 三千人!这就是将军大人的神思妙算! 裴行俭在心里暗暗为程处弼所叹服。 “三千人都不到!” “才三千人,我们可是有一万五千人!” “这般说来,只要这乙支文德的军队一远离平壤城,而来不及救援,而我们就可以直下平壤城!” 听得裴行俭这一分析,所有将领都绽放出同程处弼此前一般,自信满满的光彩。 “可是,将军大人,末将还有一惑:即便我们熟悉平壤城的布防,但这平壤城的城墙如此之高,我们的飞爪恐怕攀岩不上这城墙,还是打不开平壤城的城门” 虽然明白程处弼的谋算,但裴行俭存在着自己的疑问。 “这有何难,本将早已安排好一切!” 程处弼翻手为云,淡然而对,俊美的面容上轻扬着神秘的笑意,睥睨着脚下的平壤城。 “高句丽自以为长治久安的“长安城”,就是他们安乐长眠的陵墓园!” 第681章 水灌平壤城! 平壤城外,浿水之上。 时辰已是深夜三更时分,原本昏暗幽深的夜空却被一柄柄巨大的火把照耀得通透明亮起来。 俯视着身侧波光粼粼的浿水,萧嗣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叹息着长长的浊气,他不知道这一江之水,能够带走多少城中鲜活的生命。 战争本是军人的战争,与城中的百姓应该的无关,但这一江水冲下去的时候,多少百姓会因为他的一声令下而丧命 “铛铛铛” 四更的更声清脆的环绕在唐军将士的耳中,告诉他们现在是丑正二刻。 所有的将士都打起精神将目光聚焦在萧嗣业的身上,等待着他的一声令下。 “副都护大人,已经四更了!” 萧嗣业身旁的亲卫,也低声地向他提醒。 “众将士听令,破堤!” 即使有再多的不忍,萧嗣业终究还是执行了苏定方的将令,下令泄洪。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如果不想他身后的军士们更少地葬身在这异国他乡,就只能放开这一江江水,来减少己军的伤亡。 “喝!” 在萧嗣业的号令之下,唐军将士整齐地掘开了浿水之上的堤坝。 涛涛洪水声如雷鸣,气势壮观,以排山倒海之势倾倒而下,波浪翻滚,惊涛怒吼,若洪荒巨兽一般,怒吼着、咆哮着向平壤城冲击而去 平壤城北门外的一处山丘上。 这座山丘,同样的是火光营营,火光之下一排排军马严阵以待,军马的前沿大旗上刻画着一个醒目的“苏”字。 “都护大人,是水声,是水声,洪水来了,洪水来了!” 望着那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席卷而来的洪水,当先的探骑兴冲冲地奔马而来,向苏定方报告。 “三军将士,听我号令,等洪水一过,我们就攻城!” 苏定方观望那汹涌澎拜的洪水,肃然地点了点头,威严地令道。 “不好,是洪水!” “是洪水,洪水来了!” 宽阔浩大的河水好似万马狂奔一样骤然汇入了平壤城外的护城河,狠狠的冲击在城墙之上,激起三尺大浪,惊吓到了北城上驻守的高句丽军士。 但平壤城是仿造长安城所建,城墙上的城砖像钢铁卫士一般悍然直面着如斯强大的洪水,浑然不惧,任凭洪水再怎般的翻滚,也拍打不上城楼。 即使洪水有千斤巨力也拍不缺、打不烂城砖,不能伤及城墙分毫。 “好险,我还以为这洪水会冲上城楼来呢,还好,我们的城楼非常的稳固!” 看着洪水根本冲不上来,城楼上的守军有惊无险地拍了拍心脯,感叹道。 “那可不是,我们这城可以按着中原的京师长安城所建,高峻得很,岂是一般的洪水所能冲击!” 城楼上的守将瞥了瞥没有见识的军士,扬着鼻子,显示着自己作为将军的博学,但其实他自己一开始也是心里打鼓,再一说着,他也是一阵迷糊。 “不过,现在怎么可能会有洪水,这天又没下雨的,又不是汛期的” “会不会是唐军的诡计!快去禀报,所大酋!” 再而一想,守将心神大惊,一面谨守城池,一面指派军士去向所夫孙报告。 护城河是和城中的内河是贯通的,即使洪水冲不垮这城高墙厚的北门,但依旧可以通过内外河道涌入平壤城中。 肆虐的洪水像猛兽一样扑向了城中的坊市,冲垮房屋,许多熟睡的百姓就这样在睡梦之中,一睡不醒。 “啊!水!” “救命啊,我不会水性,谁救救我!” “儿啊,我的孩子被冲走了!” 当人们尖叫着被大水的破坏声从睡梦中惊醒时,迎来他们的又是另一场噩梦。 惊慌的人们在黑暗中互相叫喊着、摸索着,但迎来得却只是绝望,纯黑的绝望。 虽然现在并不是平壤城的雨季,但修筑堤坝,蓄意储水,制造出来的洪流也足够灌溉城池。 洪水肆虐,淹没万物,以雷电般的速度,在平壤城一扫而过,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所过之处皆成王阳一片,死伤无数,哀嚎遍野 “鄢郢之战,白起以清江之水灌溉楚国别都鄢城,鄢城的东北角经河水浸泡溃破,不过三日鄢城城破,楚国迁都。” “大梁之战,王贲以黄河之水灌溉魏国都城大梁,大梁于水中浸泡三月,方才城池倒塌,魏王假向王贲投降,魏国灭亡。” “下邳之战,曹操以沂泗之水灌溉下邳城,下邳于水中浸泡一个月还没有倒塌,但吕布却是心气全无,于是投降曹操。” “你们说,这平壤城能够坚持多久,而高建武又能够坚持多久?” 俯瞰着身下因为洪水而喧闹、而纷乱、而灯火通明的平壤城,程处弼半眯着眼眸,冷凝着眼前的一切,双手环抱,引经据典地相与古代大水灌城相比较,宛若暗夜的君王在审视自己得意的杰作。 “将军通今,用兵如神,吾等不敢妄加揣测将军之兵谋!” 裴行俭、薛仁贵等人环绕在程处弼的身后,仰望着程处弼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伟岸身躯,恭敬地叹服。 程处弼桀骜倾身,虎眸里隐有宇内,夹带着气吞万里如虎的盛气,傲然自答: “一天都不用,待到今日天明,本将就要拿下这平壤城,生擒高建武!” 第682章 城中大水,高建武惊! 高句丽王宫,御书房。 “不好了,涨水了!” “涨水了,快救水啊!” “来人呐,快来救水啊!” 殿外的喧闹之声,震醒了高建武趴在御案上的美梦,下意识地就按住腰间的佩剑,往左右两边看去,但见除了一直随侍在自己身旁的太监之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异常,叹息了口气。 原来是梦,只是梦而已。 自从大唐出兵攻打国家开始,他有多少天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宫,好好地安下心来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人人都道君王好,雄踞天下,坐拥美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这个位子上的酸甜苦辣,又有多少人能够仰视到! “高和,去给寡人弄上一壶安神的茶水来!” 当高建武以为只是虚惊一场时,但殿外的喧哗之声并没有消失,再一返身更见殿外火光重重,人影斑驳,当下心神发慌。 “殿外发生了什么情况,何时如此喧哗大闹!” “回禀大王,宫中发生洪涝了,宫中的禁军、大小太监、宫女们都在救水!” 被唤作高和的太监,束手低声地禀报道。 “洪涝!什么情况!” 当下高建武更是心神不宁,摘下搭在身上的锦被就大步往殿外赶去。 当他打开殿门,往殿外一看,只见殿外是一片王阳,整个殿室好似水中龙宫一般,被水面所包围,只是还好,水面并不是太高,只是淹没了两三层台阶。 一群禁军、太监、宫女们正撸着袖子和裤脚,踏着赤脚,提着桶,拿着瓢,握着扫帚打扫水迹。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王宫怎么会涨水呢!你们谁能回答寡人!” 望着这如同在水中嬉戏,完全颠倒了王宫的肃穆祥和气象的场景,高建武怒气直冲,冲着那群禁军、太监、宫女们喝问。 “回禀陛下,我等亦不知道为何,只是我等在宫中执勤之时,突然间就有水从外边漫延过来,水流湍急,因而成患!” 一名禁军头领走到高建武的身前,向高建武禀报着,但他却只能描述自己所看见的,并不知道这水的全貌。 “那你们当中还有谁知道这水是因何而来,从何处而来!” 高建武愠然地甩了甩手,又望向了其他的禁军、太监、宫女们。 “奴才不知,奴才不知!”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的,不知道这水是从哪里来。 “罢了,罢了,你们都救水” 一问三不知,高建武也是没了脾气,束手望着这波浪匆匆的水面,脸上也如同这水面上的涟漪一般,浓眉苦皱,心里烦闷。 “大王,李大对卢求见!” 这时,一个小太监哗哗的踏着水面,一路小跑到高建武的面前禀奏道。 “这半夜深辰的,他擅闯宫闱干什么!他可说了有什么事!” 高建武被这宫内的水患一气本来就不好,听得更有大臣深夜求见,当前就是老脸一黑。 “奴才不知,只是大对卢大人口说有紧要之事向大王禀奏,大对卢大人的神色也似有些异常!” 小太监战战兢兢着躬下了身子,颤颤微微地回道。 “传!” 高建武皱着眉宇,沉思一会,还是应允了下来。 “微臣李大行,拜见大王!” 不一会儿,小太监就带着一个垂垂老矣的官员跨过水面而来。 “说,你深夜入宫可有何要事,不然寡人少不得以擅闯宫闱之罪,打你个三十大板!” 可不是所有的大对卢都能让高建武像对待泉盖苏文一般如履薄冰、斗智斗勇,对于李大行,他可没什么好脾气,直接显摆出了君王的威风。 “大王,城中闹水,许多房屋被大水冲塌,无数百姓在大水中丧生,流离失所,恳请大王速派人员拯救黎民!” 李大行佝着年迈的身躯,恳切地向高建武禀报。 “什么!不只是寡人的宫中,就是城中也闹大水了!” 高建武闻声大惊失色,他原来还以为只是因为宫中地势低洼所以积水成涝,不想整个平壤城都深处水深火热之中,再而一沉,奋声问道。 “这现在又不是汛期,又不是雨季的,哪来的大水!你可知道这水从何来!” “微臣也是不知,只是城中灾情紧急,还请大王速速赈灾抢险,安抚黎民!” 李大行摇头连连,苍老的面庞上很是动容,急切地再发声请命。 “李爱卿快快请起,这城中的灾民救肯定是要救的,只是寡人这一时半会还不了解情况,还需要征询一二。” 高建武扬着笑意,将李大行扶起,侧面向身边的小太监令道。 “来人呐,速去宣所大酋过来!” “微臣所夫孙,拜见大王!” 小太监才刚刚领旨,还没有踏出步来,但见甲胄在身的所夫孙虎步大迈,神色严峻的向高建武走来。 “所爱卿来的正是时候,寡人正要派人去宣召爱卿。爱卿可知晓,宫中、城中水患之事?” 高建武见所夫孙过来,连忙问道。 “回禀大王,微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所夫孙肃然地向高建武,详备的禀言。 “微臣在巡城之时,突闻军士来报,北门大水,微臣便赶往北门巡查,发现城中水患之水原来是来自浿水之水!” “现在不是汛期、雨季,浿水怎会无故突发洪水!” “但唐军却驻扎在北门,位靠浿水之上,故微臣断言,此番大水定是唐军在上游拦河蓄水,放水灌城!” 第683章 你攻我守,家国必争! “什么!这宫城之中的大水,竟然是唐军所为!寡人的北门城楼可曾安好!” 听得这城中发水是唐军所为,高建武一下子就不淡定了,咋咋呼呼地冲着所夫孙问道。 要知道唐军所在的北门靠近王宫,只要北门一破,唐军的人马便可长驱直入,直接从北门杀入王宫,进入宫城。 “大王大可放心,我王都城墙高峻,因此大水并没有冲破北门。” 所夫孙禀道,军士刚一来报洪水近况,他就赶忙赶到北门去看察,就是担心大水会冲破城楼,危及王宫。 “那就好,那就好!” 高建武听得此言,舒心地松了口气,继而说道。 “既然北城无事,那就劳烦爱卿组织军士清理宫中、城中的水患,保全王宫,安抚黎民。” 所夫孙欠身应声:“此乃微臣之职责所在,自当遵从!” “报报告大大王,北门告急,唐军吹响号角、奏响金鼓,定是向我北门攻来!” 所夫孙的话音还未落下,但见一名禁卫匆匆跑来,先想向所夫孙禀报,却见高建武也在,连声改口,向高建武告急。 “什么!唐军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高建武刚刚安下的心神,再次跳起,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王,稍安勿躁!唐军此番攻城,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唐军放下洪水,必当是使我城中慌乱,其后正好趁机出兵!” 所夫孙拱手一礼,不紧不慢地安慰高建武,并分条部署下去。 “但北门之上有两万城防军驻守,定可保一时无恙,宫中尚有四万禁军,微臣这便率三万禁军上前御敌,以五万人马足可抵御唐军!” “留一万人马在宫中驻守,保卫大王,清扫水渍,整备宫室。” “爱卿此策甚好,北门之事,可就全劳烦爱卿了。” 听着所夫孙的安排,高建武悦然颔首,连连称是,但转而一思,却又苦上心头。 “只是这城中百姓又该如何是好?寡人总不能见死不救,让黎民徒受这水患之苦。” “大王毋急,只有北面存有唐军,东、南、西三门皆是尚安,大王可命此三门驻军,依照城势,救护百姓。” 所夫孙转目一想,再次建言道。 “爱卿所言即是!” 高建武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李大行吩咐道。 “李爱卿,你这便带寡人手谕前去调遣东、南、西三门守军,让他们救助百姓,脱离水患,收拾房屋,清理街道。” “杀啊!” 就在高建武在王宫之中,调兵遣将一面安排人马应对唐军的进攻,一面部署人员对城中受灾的百姓进行救护之时,平壤城北的玄武门,早已是杀声震天,金戈已久。 “兄弟们,给我放箭!狠狠地射,挡住这些唐军的进攻!” 玄武门守将凝视着城下的唐军,扬着手中的长剑,向着周围的士卒大声下令。 玄武门,作为平壤城的正北门,同时也是王宫的正北门,再也没有比这还重要的城门了,玄武门的守将和守军也历来是君王最为信任的将领和军士。 咻咻咻 随着守将的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箭雨,形成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抛物线,射向唐军。 “盾牌,盾牌!大盾手上前,给我挡住!” “弓箭手,视机对城头进行反射!” “动作要快,云梯车,云梯车,给我冲上去,冲上去!” 还没有靠近城墙,唐军就已经在高句丽军的防御之下,付出了不少军士的性命,凄厉的叫声不时在军阵中响起。 但高句丽军的防御射击,并没有打乱唐军进攻的步伐,在阵阵的擂鼓声之中,唐军的指挥官们依旧冒着箭雨,井然有序地指挥着军士的大举向前。 “刀盾手护住弓箭手,谨防随时可能从城楼上放下来的冷箭,弓箭手准备,放箭!” 当然,唐军也不会只知道挨打,而不知道反抗,一波波箭雨,也反攻上了城头。 “兄弟们,我们是王宫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我们担任着保护大王,守护整个国家的重任,绝对不能让唐军登上城头!” 城上的玄武门守将扯着嗓子,大声地叫喊,激励着城楼上守军的士气,组织着守军的防御。 “给我射,狠狠地射,射死他们!” “兄弟们,只要攻下了这玄武门,我们就可以冲进高句丽王宫,活捉高句丽王高建武!” “到时候,平定高句丽的第一功,就是我们的!冲啊,大步向前,不惧生死!” 玄武门下唐军的前线指挥,也是一脸亢奋地呼啦着嗓子,大声地叫喊,鼓舞士气。 无论是唐军,还是高句丽军心里都非常的清楚他们这一战的重要意义,对于双方而言,这都可能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战! 唐军若是攻下了玄武门,便可顺门而入,直入王宫,进入后宫,擒下高建武! 而高句丽军所要做的,就是阻挡唐军攻下玄武门,保卫后宫,守护他们的君王! 进一步,就是踏平敌国,扬威万里! 退一步,就是王都被破,社稷倾倒! 所以,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激烈的状态,双方从一开始就拼尽死力的搏杀,这是双方都奋力一拼的征战! 除了你攻我挡、你挡我攻,除了血淋淋的战争,再也顾不上其他任何多余的杂质。 第684章 蛇已入网,步步连环! “弟兄们,冲啊,登上城墙,杀进平壤城,活捉高建武!” 顶着高句丽军的箭雨,付出了三千人的惨痛代价,唐军终于推着云梯车到达了玄武门城下,架设云梯。 一排排云梯拔地而起,紧贴在城墙之上,唐军开始顺着云梯向城楼上登去,与高句丽军进行肉搏血战。 “高句丽的儿郎们,某家所夫孙与你们同在,给我把他们都杀下去!” 此刻,所夫孙也已经率领着三万的禁军登上了玄武门城楼,长剑在手,一剑斩断一架云梯的主梯,昂声地接过了玄武门的城防,指挥着守军,奋力反击。 “大刀手上前,站到最前去斩断他们的云梯,刀盾手放巨石砸断他们的云梯!” “是所大酋!” “所大酋,来支援我们了,兄弟们,奋勇战斗,大杀唐狗!” 随着所夫孙的领军而来,此刻玄武门上高句丽军得到了一剂强有力的安神剂,士气迸发,无惧无畏地迎击着唐军。 将为兵胆,将为军魂,所夫孙身为禁军统领都不顾自己的安危,昂然地站在危险的城头上,和他们共同面对敌人,他们这些普通的城防军又有何畏惧。 “禀告都护大人,玄武门城楼上突然增援了一支人马,人数众多,盔甲、武器都比守军要精良,我军久攻不下,死伤惨重,战损几近万人!” 一骑信骑,飞速地从前方的战场上奔驰向苏定方所在中军,禀道着激烈的战况。 “看来,他们的禁军已然出动了,蛇已入网!” 苏定方不缓不慢地抬起望远镜,借着城楼上的火光,观望着城楼上兵马的动态,嘴角一翘,兼具得意之色。 “萧嗣业,我把步卒全都交给你,你亲自带队上去攻城!一定要死死地缠住这股禁军!” “喏!众将士,随我来!” 萧嗣业刚毅地将手一拱激动,翻身下马,手提长槊,领着早已蓄势待发的兵卒们,大步上前。 在攻城之战,骑马过去,反而目标太大,容易遭受冷箭,下马步行才是生存之道。 “咻” 萧嗣业走后,苏定方把手搭到唇齿之间,吹响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声,紧接着一只大鹰,从天空中盘旋而下落到了苏定方的肩头。 “拿纸笔来!” 程处弼,你要求的,我可都做到了!接下来可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写好之后,装到大鹰爪上的竹筒里放飞,苏定方目绽精光,顺着大鹰的飞行,昂首西顾,展望向了平壤城的西面。 “嗷耶” 一声清脆的鸣叫,响彻在大成山的天空里,在空中盘旋一会,听着群峰之中熟悉的口哨声,俯冲而下,落到了程处弼的肩头上。 “好家伙!把它带下去喂食然后放飞,再把另一只鹰带上来给我,准备好笔墨!” 看到竹筒中纸条的内容后,程处弼的嘴角抹过一色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轻淡笑容,向着身后的亲卫下令道。 “传令下去,全军进行战斗准备,人衔枚、马摘玲,把马蹄铁用棉花包住,路上不许点火,悄然向平壤城进军!” 见着被自己放飞的雄鹰扑扇着矫健强劲的双翼向平壤城方向飞去,程处弼也返身向身后等候良久的将士们,下达了他们心动已久的进军命令。 平壤城西门,多景门。 此刻城中贯穿河流的缺点,在平壤城暴露出来了,而且暴露得很彻底。 若在平时,这贯通全城的浿水,便是这城中居民的母亲河,哺育着这一方水土上的百姓,但在疯狂之后,这浿水也能成为这城中流向地狱的奈河,送他们一个个走上黄泉路。 此刻,平壤城中的洪水已经慢慢地退却了,原本冲到小腿上的洪水,也已经因为只能压在脚掌上了。 其实,程处弼并非是想真正地让整座平壤城变成人间炼狱,像魏都大梁一样将平壤城也放在水利泡上三个月,使人口殆尽,围而不打,让高建武不战而降。 那样虽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自己不用废一兵一卒,但那般太有伤天和,他只是为了淹没平壤城,让城中造成动乱而已。 但洪水依旧是洪水,水火无情,再小的洪水,也能无情地剥夺人命,也能破坏财物。 顺着洪水地渐渐退去,一具具被洪水渗泡过的尸体,慢慢地浮现在那些活着的百姓的眼眸之下的,是全然没有任何血色的苍白,死亡的恐惧还是在这些百姓心头久久缠绕,难以消失。 回首望去那被大水冲垮的房屋,那被河水冲积上来的泥泞,整座城池一片狼藉,在漆黑的夜空下,在昏黄的灯火里,伴随着那家破人亡的凄厉哭嚎声和那絮絮叨叨的滴水声 这一场洪水,依旧将这繁华的平壤城置换成了萧瑟凄惨的酆都鬼城。 “我的儿呀,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呀” “爹爹,爹爹,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哥哥,哥哥,你说好的明天还要带我去买糖葫芦的” 城门前,随处可见跪坐在水里,抱着亲人遗体而恸哭哀嚎的未亡人。 守城的军士清扫着临门街道上的洪水,不时也安慰着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帮助他们从痛苦中走出,前往干净的地方休息,但又有几人能够割舍。 就在此间,一声清润浩然的法号,在人群中响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685章 佛曰:不可说 “信诚大师,是信诚大师!” “我等拜见信诚大师!” 城门下的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但见一名慈目善眉、眉目清秀的中年僧人,领着三十六名弟子,缓踏莲步,稳健而来。 当下那些个军士、百姓便一个个好似见到神灵一般的向着虔诚地那僧人见礼。 “大师,我的孩儿,我的孩儿他” 一名失去孩子的妇女紧搂着怀中发僵发硬的躯体,扑倒在被称为信诚大师的僧人面前,热泪滚滚,苦苦地哀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生死轮回,天道循环。佛曰:众生迷而不觉以至轮回生死。” 信诚和颜着平和的眉目,双手合十,长叹一声法号,随和的梵唱道。 “之所以生死轮回会存在,就是因为施主放不下生死,看不透别离,所以令郎才会经受轮回之苦,今生之因果,来世之偿还。” “若施主放下心结,令其灵魂得悟,则可不喜不悲、不哀不乐,令其脱离轮回之苦,早登西方极乐世界,永安存福!” “可是大师大师,我要如何才能放下,身为人母,我又怎能放下” 那妇人呜呼一声,更是梨花带雨,捂着嘴哭哭桑桑。 “大师,您是世外高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如何能够放下!” “大师,您也是爹生娘养的,您也有父母兄弟,看着您的父母兄弟眼睁睁的死在您的面前,难道您就能放得下吗!” “对呀,大师,这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又岂是能说放下就能够放得下来的!” 周围那些个也失去亲人的高句丽百姓,甚至还有些个守城的士卒们,也都同着那妇人感同身受着对妇人表示同情,对信诚之言而反驳。 “阿弥陀佛!因果轮回,或因或果,或福或障。” “世人之所以会因果轮回,不是因为上辈子在人世间积下了福德,留在这辈子受用,就是因为上辈子在人世间累下了恶行,需要在这辈子偿还。” 信诚双手合十,做悲喜状,身虔心诚,浅语梵音。 “令郎前世之恶,已经被这一场天水所洗净,正因为洗净了世人的污秽,此水才会如此之浑浊不堪!” “若是施主再以情为动,则令郎今生又要欠下施主一身因果,只能经受轮回之苦,到来世再向施主进行报答,而不能无牵无挂,安享极乐!” “迦叶尊者,拈花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是要令郎,身受轮回之苦,来世再与施主还得这份因果;还是要令郎,超脱六道轮回,登上西方极乐世界,无灾无难,不悲不苦,就在施主的一念之间!” 虽然这妇人想要来生还能与自己的孩子再见,但听得孩子灵魂不得安息,会受到轮回之苦,这妇人又是摇头不止,而另一方又是幸福美好、无灾不难的极乐世界 尽管信诚没有替她做出选择,但这天平本来就不是两边对半,而是一边倾斜。 “可是,大师,我该怎么做,我又能如何做?” 妇人停下了抽泣,叹息不止。 即使心间有再多的难以割舍,也只能割舍下那一份沉重的母爱,放孩儿以极乐、以自由。 周围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们,也在信诚的这一番言语之下,不时侧目窥视着信诚等待他接下来的解答,同时暗下深思自省: 是要在自己的自私之下,让已故的亲人受苦轮回六道,还是自己主动斩断青丝,让他们得以超脱凡尘,安享极乐。 但信诚去没有说话,而是很有“佛曰:不可说”的禅机地指向了一边。 顺着信诚所指,那妇人看到一块被洪水冲到路口的顽石,顽石之下,是一株野草,虽然草色发黄越显苍白,但还在顽石之下不依不挠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大师你是说即使我的孩子逝去了,我也应该像这忍受着石头威压的小草一般,坚强的活下去?” 那妇人先是不明,深沉一想,忽而灵通,闪亮着眼眸,向信诚期待的问道。 “阿弥陀佛!” 信诚瞥眼一瞧,嘴角差点就发抽了,他很感激那位告诉他“佛曰:不可说”是佛门最高境界的大人。 本来他只看到那块石头的,只想表达“心无旁骛、坚如磐石”的,但人家既然这么想,他也只能将错就错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听得信诚高唱法号,妇女更以为如自己所想,顿时心神通彻,高声向信诚参拜。 “信诚大师果真是一代高僧,佛法精深呐!” “感谢大师指点我走出迷津!” “感谢大师为我排忧解惑!” 那些同样失去亲人的百姓,对这妇女与信诚的沟通也都看在眼里,以身为感,一一了却了自己的心事。 “这大和尚还真是厉害啊,我们千说万说也还是要死要活的百姓,经他这么一说,你看看” 信诚将百姓这一劝动,也让多景门的守将眼前一亮。 “这信诚大师可是广法寺的得道高僧,当年更是从中原那边求取了真经过来,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你们不知道,我媳妇之前不是那个嘛,可在广法寺上香之后,神了,我不是抱了个大胖小子嘛!” “我娘的病也是在广法寺向菩萨许愿,让菩萨显灵喝香土神水治好的!” 只是在守军们的七嘴八舌之下,这信诚一下子就神化了,越吹越神,变得飘渺如诸天神佛了 第686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阿弥陀佛!既然诸位施主心结已了,那就早些散去休息,待在这里也影响诸位将士公务。” 目睹那些守军对自己议论纷纷神化光显的言语,信诚那清澈的眼里飞速地抹过一道阴寒,看着在场的百姓都安下心来,好言说道。 “若是家园已被洪水冲散者,亦可到蔽寺去休息。” “多谢大师!” 在场那些被洪水冲破房屋的百姓当然是求之不得,一个个感恩戴德。 而那些虽然家园没有被洪水淹没,也已经暂且放下对亲人故去的执念的百姓,却也不愿意回到自己那阴暗、孤独的房屋。 他们也愿意跟着同样失去亲人的那些没有家园的百姓,一同到寺庙休息,互为慰藉,互为照应。 “阿弥陀佛!小僧还要领着徒弟去安抚其他之处有家人离世的百姓,不便此刻返回寺中。” 见在场的所有百姓都愿意到寺庙中去休息,信诚更为得计,又走向了那个负责值班看守城门的守将,向着他行上一礼,细言说来。 “这位施主,此处距离小僧的寺庙,尚有一段距离,夜路又不通明,还请这位军爷派人一路相护。” “还有这些已经故去百姓的遗体,也请军爷派人送到蔽寺,代小僧回寺之后,再为他们念经超度。不知可好?” “当然好!大师大慈大悲,心怀恩世,我等佩服!” 自从公元372年秦世祖宣昭皇帝苻坚派遣使者到高句丽传播佛教,将佛教从中原带到高句丽,高句丽开始信奉佛教。 公元375年,高句丽小兽林王为东晋僧人阿道建伊弗兰寺,又立省门寺供顺道居住,佛教开始成为高句丽之国教,至今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几乎高句丽上下都信奉佛教。 再加上刚才信诚在他们面前对百姓表现出来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如何不让这城门守将心怀敬佩、大声赞同。 “朴顺,你带领五十名军士,一路随行,护送这些百姓、还有这些遗体去到广法寺!” 随手,这名守将就指着一名小头目,命令下去。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了!” 信诚听后又双手合十,高唱佛号,转身从身后的弟子所带的竹篮,讨要了五六个,交到朴顺和他身后的士兵手里。 “对了,这里还有些炊饼,是小僧从寺中带来的,想来众位施主这大晚上的都饿了,不凡吃些,垫垫饥饿!” “多谢大师!” 朴顺翻开竹篮上垫着的厚布,诱人的香味马上随着厚布地揭开而飘扬,一层层金黄酥脆、厚薄适中的炊饼顿时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朴顺舔了舔口水,因为这洪水的到来,他可忙活了大半夜,被匆匆忙忙地叫醒,又到街上去救护百姓,帮助百姓进行转移,回头还要换班守城,如何不又饿又累。 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一人贪图这口腹之欲,连忙将篮子中的炊饼分发下去,分给那些百姓,还有和他同去护送的士兵。 “好吃,这炊饼真好吃!” “香,真香!” “我还想吃,再给我来上一块啊!” 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虽然腹中也感到饥饿,但却是没人有心情在这个时候吃东西的,不过看在信诚大师的面子和之前的言语份上,硬着头皮去吃。 自己不吃,不坦然地面对接下来的生活,那些故去的亲人如何能够安息,如何能够飞升极乐世界。 但吃着吃着,都对这美味的炊饼吃出了好感,同着那些大头兵们一同大口大块地吃起来。 “大师,您能不能也给我们一些,我们这深夜又是救护百姓,又是清扫街道,又是看门守城的” 看着因为被自己点名而可以享用美食的朴顺和那些士兵,看着他们吃得那么幸福的模样,守门的守将也是越发的嘴馋,摸了摸咕咕发叫的肚子,不好意思地向信诚呵呵笑道。 “阿弥陀佛!当然可以!这些炊饼就请施主和那些守城的军士们,一同享用!” 信诚又从身后的弟子手中接过四五个篮子,转交到守将的手中。 “多谢大师了!” 那城门守将满心欢喜地让人接过这些个篮子。 “张康安,你小子不仗义,凭什么你小子手上的兵有炊饼吃,老子领着弟兄们在城楼上守着就没得炊饼吃,只能在城头上喝西北风!” 可就在这时,但闻得城楼上传来一声吆喝,顺声一看,只见一人靠在城墙上,那人的盔甲穿着与城门下这守将形同,但见他笑嘻嘻地向信诚说道。 “大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不妨再多给点,也让我们这些在城头上的兄弟们饱饱肚子!”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有理!” 信诚合十颔首,又让身后的弟子,递上八九个竹篮交到守将身后的军士手中。 “赵福德,你小子还不多谢大师,还不派人下来拿!” 这城门下的守将,也冲着上边的那人吆喝招手。 “多谢大师!” 那叫赵福德的人,也向着信诚回了一礼,连忙差下四五个兵下来提篮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此处业障已了,徒儿们,你们随为师往他处去,造福百姓!” 从那些在篮中分着炊饼一同就食的守军身上扫过,信诚的脸上扬起一抹圆满的笑容,这便向着这些守军告辞。 “恭送大师!” 吃着炊饼、满口油香的守军们和百姓们,也皆大欢喜地恭送着信诚一行离去。 第687章 乾坤在袖,锦衣夜行! 平壤城西门,依旧是在多景门。 多景门上的齿轮咯吱咯吱地轻转,城门的吊桥缓缓地下放到护城河上。 城楼之上,数名僧人使劲而规律地对着城外的漆黑丛挥舞着火把。 城门之下,数十名僧人守在城下,一名僧人伫立在桥的这头,翘首以盼。 忽而城外,火亮突亮,一两点星火燃起。 再来,星火燎原,刹那之间火光冲天,绵延数十里。 而后,火势若腾蛇乘雾,若长龙舞空,一路向平壤城飞驰而来。 不过一会,人影憧憧,一万五千名战骑突然出现,数万火把骤然突亮,红光映天,把多景门照耀得亮堂堂。 “信诚,多年不见了,可还安好?” 一员大将,手持着画杆方天戟,胯下一匹练白如雪的宝马,一马当下,率先越上了吊桥,向着城下当先的僧人轻笑着问候。 “我等恭迎指挥使大人!” 当先的信诚注目着魂牵梦绕的来人,眼里盈光点点,连忙领着所有的僧人以尊敬的礼节,迎候着万骑的到来。 “诸位辛苦了,快快请起!” “诸位为了家国大业,漂泊域外、劳苦功高,诸位是我大唐的功臣,我程处弼才应该向诸位行礼才对!” 白马上的战将,连忙翻身下马,双手将信诚扶起,继而侧目转向身后的骑兵们高声下令。 “全体将士听令,下马答礼!” “喏!” 所有左卫战骑,整齐划一,向着这些默默潜伏在隐秘战线上的战友们致以标准的骑士礼。 “指挥使大人言重了,我们虽然身在异国,但心系大唐,受任以来,我们从不敢忘却指挥使大人的谆谆教诲,更不敢忘却指挥使大人赋予我们的家国使命!” 信诚的面庞越发地动容,声音也带着哽咽,但气势却非常地高昂,昂然地向程处弼欠身拱手。 “今日,我等佛生堂下弟子,向指挥使大人复命,吾等不辱使命,打开了多景门,多景门城上城下两百人守军,都被我等迷晕,指挥使大人可以放心入城!” “我等向指挥使大人复命,吾等不辱使命!” 这一刻,无论城楼上、还是城门下的僧人都哭了,哭嗓着脸颊,向程处弼整齐而自豪的回禀着他们的心声。 两年多的深沉潜伏,七八百天的日夜守盼,只为了苦苦守望着今天这一刻的来临。 指挥使! 这是只有锦衣卫士才会对程处弼的独有称呼! 没错,他们也是锦衣卫士! 他们是程处弼在清理佛教之时,收纳到锦衣卫中的佛门子弟,在锦衣卫受训结业后,被派遣到这高句丽王都平壤城的锦衣卫士! 今天,程处弼所赋予他们的任务就是打开多景门,迎接大军入城! “好!很好!乾坤在袖,锦衣夜行!你们不愧是我程处弼麾下的锦衣卫!” “现在我宣布,你们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你们很成功!” 程处弼高度地评价着信诚一行人的成绩,大手一挥,领着左卫铁骑昂扬地进入了平壤城。 “全体左卫将士听令,入城!” 历史上总章元年九月十二日,高句丽僧人信诚打开城门,迎接李绩的大军入城。 而今年,他程处弼同样以锦衣卫之资,让僧人信诚打开了多景门,进入了平壤城。 但不一样的是,历史上唐军是在几乎已经消灭了高句丽的有生力量之后才遇上信诚的开门投诚,李绩又手持重兵,所以直接接受了高句丽王高藏的投降。 但现在,他既没有李绩当时那般数十万的人马,也没有完全消灭平壤城中的有生力量,入城之后,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们虽然进入了平壤城,但城中的高句丽守军远比我们的人数要多,形势不容乐观,我们只可智取而不可力敌!” “全军将士听令,火速越过西城外城,驰往皇城,切记不可恋战!” 虽然进入了平壤城,但程处弼没有半分的轻松大意,明亮的眼睛里依旧散发出慎重的睿智之光,领着战骑一路直往皇城奔去。 “谨遵将军号令!” 一万五千名左卫精骑,长驱直入,浩瀚的马蹄声敲击得平壤城地如雷震荡。 一阵阵“咚咚咚”的暴烈之声,向整个平壤城诉说着他们的到来。 “这是什么声音!大地在震动,不会又发洪水了!” 西城区上清扫大街、救助百姓的一名高句丽守军,感受着大地的震动,颤声的感慨道。 “不会,还有洪水,怎么可能,还来!” 又一名守军白了一眼,停住了手中清扫的扫帚,苦涩地感叹。 “是骑兵!不是洪水,是骑兵。” 寻声而看,但见战马翩跹,无数的战马飘扬着亮丽的鬃毛,踏着粗壮的肢体,向着他们冲击过来。 “还好是骑兵,不是洪水” 一名高句丽军士舒心地拍了拍心脯,长叹了口气,但在定神一看,他的眼里就只剩下惊悚,两股战战,难以动弹,口里结声。 “不,不是是我”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临空飞来的一支硕大战戟,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我们的骑兵!” “敌袭!是敌袭!” “快跑啊,敌军攻城了!” 直到这名高句丽军士亲眼死在周围的高句丽军士面前,他们才惊恐地意识到,对面的骑兵装束和他们的骑兵装束不同,他们不是自己的友军! “边行军,边清理这条街道上的高句丽军,不要影响大局,速度要快!” 程处弼驰着万里烟云照,猿臂一挥,一把擎起尸体上的画戟,挥舞轮转,继续奋起冲击。 第688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来势汹汹、势如奔雷的左卫铁骑岂是这些普通的高句丽军士所能阻挡! 更别说他们在街上救援百姓,不少军士手上都没有携带武器,只是万骑一个冲锋,这些高句丽军士不是成为了刀下的亡魂,就是成为了马蹄下的血肉。 斩杀这一条街道上的高句丽军士之后,左卫铁骑也没有停下疾驰的马蹄,依旧奋勇奔驰,向皇城冲去。 “将军,沿着这条街道,再过两个路口就是王城与宫城之间的安福门了!我们就这样,一路奔进皇城,杀向宫城吗?” 策马在程处弼的左侧,段瓒边行,边向程处弼问道。 “但按照长安城的规矩,安福门一般都不会打开的,更别说是这个时候了,如果要杀入宫去,我们只能攻城了!” “这安福门前的道路,非常的狭窄,一旦高句丽军士围困住我们,我们骑兵的优势就会完全丧失!” 熟知长安城的他们,这高句丽王宫对于他们,就有一张完整的活地图在心中,不需要按图索骥,就可以直接知道自己的位置,还有即将达到的地方。 “谁说我要从安福门进攻高句丽王宫了!你们可知道现在高句丽王宫防守最为薄弱的是哪里!” 程处弼扬起一个冷傲的弧度,反口一喝,夹紧马腹,万里烟云照就之意的扬蹄奋飞。 “传令下去,到下一个路口我们左转,然后转道攻向掖庭宫!” 他来到大唐之后,最先接触的宫廷规矩,就是宫城皇城都的落钥制度,凡皇城宫城合门之钥,先酉而出,后戌而入;开门之钥,后丑而出,夜尽而入。 这个时候,高句丽王宫所有的城门都肯定是关闭的,他们要攻入王宫,无论是硬攻还是智取,都只有一种选择。 只能是让人登上城墙,从宫中打开城门。 “掖庭宫!将军果然妙策!” 段瓒心神一震,敬佩一叹,也奋勇直追,紧随其后。 如果要问王宫之中,禁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是哪里,那么一定是掖庭宫! 王宫中的前端是王城,是一统各部门官署的办公用地,是高句丽全国上下的运转核心,其重要性当然不言而喻。 王宫的后端是宫城,左侧是掖庭宫,是宫女居住、劳动的地方。 一统是后宫,是高建武和他的妃嫔们居住的地方。 而右侧则是东宫,是高句丽王太子所居住的地方。 整个王宫,最重要的当然是高句丽王,其次则是王太子,再来是皇城中的百官官署,最后才是这些宫女们。 别说保卫这些宫女了,这些宫女的地位,甚至还没有一些禁军军士的性命重要,不少禁军军士都是功臣勋贵子弟补缺。 更别说,现在京师战事吃紧,保卫高建武的禁军都不够,哪里能派遣那么多的禁军去保卫这些宫女呢。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紧靠在掖庭宫旁边的,有一个北城的外城城门,芳林门。 从平壤城外,芳林门城墙高大,坚不可摧,但从城内,唐军的将士就可以直接通过城内的城墙台阶,直接登上芳林门。 而且,因为北城的外城墙和宫城的北面城墙是合二为一的,所以通过芳林门可以直径到达掖庭宫的城墙上。 “停止进军!段瓒,你带领一千军士从修德坊穿入,下马步战,从芳林门登上城墙,转道掖庭宫城楼,打开掖庭宫西门!” 尚未到达掖庭宫西门,程处弼便已然按住缰绳,分拨人马,安排任务。 “喏!众将士随我来!” 段瓒将手一招,分领一千人马,左转向修德坊驱驰而去。 “其余人等,随本将以弓矢压制掖庭宫城楼上的禁军,轮番射击,掩护段瓒打开城门!” 而程处弼则挂好画戟,摘下朝天弓,张弓搭箭,再向掖庭宫奔驰而去。 “骑射!” 凝视着视野之上的掖庭宫,程处弼昂声下令。 箭雨飞蝗,向掖庭宫以优美的抛物线倾洒过去,宫墙之上的守城禁军,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就已然有不少倒在了箭雨之中。 “敌袭!是敌袭!” “唐军!是唐军!唐军入城了!” “唐军!唐军怎么会入城!” 当一轮箭雨过后,城墙上的禁军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都非常地慌乱,急忙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都慌什么,乱什么!快去禀报所大酋,同时向芳林门求援,弓箭手准备,伺机对唐军进行反击!” 城门守将压制住此刻慌忙的心声,大喝着将身边那些军士惊恐的灵魂拉了回来,有效地组织起来。 但左卫精骑的箭雨却没有停,死死地压制住城墙,让城头上的高句丽禁军不敢抬头,一抬头就要送命。 “将军,唐军的弓箭手是曾轮番射击的,我们根本不敢冒头,就算包括城门的人马,我们才只有仅仅两百人,完全不是这些唐军的对手!” 城上的一名禁军劫后余生地从一根与自己的咽喉相差七八公分的弓箭边上穿过,心惊胆寒地靠着城墙,向守将抱怨道。 看到这里,总有人会想,为什么皇宫的一座城门守卫才只有区区三百人? 所夫孙留在皇宫之中的才只有一万禁军,这一万看似很多,但要分配到皇城、宫城大大小小三四十座城门、宫门,还要分人保护高建武、众妃嫔、众官署衙门可就完全不够看了。 一座城门能有两百来人已经算是人数够为宽裕的了。 第689章 先攻芳林门,再下掖庭宫! “不是对手又怎么样,他们都是骑兵,又爬不上城楼,只要城门不失,他们就不能奈何我们!” 守将趁着城墙上的墙洞往城下看,黑压压的一片全是骑兵,尽管心上也是一片寒凉,但嘴里仍然坚守着硬撑。 “兄弟们,都好好躲在城墙边上,贴着城墙,等所大酋的人马一到就是我们反击的好机会!” 他镇守着宫城的外围城墙,若是宫门有失,掖庭宫又都是些宫女,毫无防守之力,唐军的骑兵就可直径穿过掖庭宫,到达他们大王所居住的后宫。 肩上承载着千斤重担,无论如何,他都只能誓死守卫着城门! “将军,我们掖庭宫西门遭受到唐军的进攻,我家将军命小人过来向将军大人求援!” 于此同时,从掖庭宫西门派出的求援兵也已经顺着城墙跑到了芳林门的城楼上,气喘吁吁地向着芳林门的城门守将禀报。 “怎么可能,唐军是如何进来的!” 芳林门守将返身望向城内,一目向南,虽然因为坊市间房屋的阻挡,他看不到唐军的人数,但那飞射向掖庭宫西门城楼上密密麻麻的箭雨,却在他的脑海中留下深刻的阴影。 “属下不知!只是请将军大人发兵,快快支援我西门,不然西门一破,则唐军就可直入宫中了!” 求援兵哪里知道唐军是如何进到城内的,他只知道要是再没人过去救援,他们城楼上的兄弟,都要死在唐军的箭雨下。 “可是我们的人手也不够啊,我手上也才一千人马,我们芳林门也是自身难保!” “若是城外的唐军再向我们城门进攻,我们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但芳林门的守将也是苦闷的不行,哪里肯派人过去救援,他的日子也同样凄苦。 本来整个北门的守军就只有两万人,还要分守到北门九个城门,分到他手上的才只有两千人马。 前面唐军进攻玄武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支援一千人马过去了,现在就只剩下一千人马,如果等下唐军来攻他的城门,他拿什么防守! 咚咚咚 想什么来什么,芳林门守将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一支骑兵便从修德坊的街角转出,向城门方向扑来。 “骑射!” 还没有看清来军的面貌,迎面而来地先是一番问候的箭雨。 “快趴下!快趴下!是敌袭!” 芳林门守将警觉性地扑倒在地,向周围的守军大声的呼叫。 “快速下马,登上芳林门城楼!” 一轮箭雨过后,段瓒也已经紧勒马缰,骤停在芳林门下,迅捷地翻身下马,手提着长槊,三步当成一步走,大步跨上了芳林门的城楼台阶上。 “给我组成人墙,快给我挡住,给我挡住他们!” 心胆俱裂的芳林门守将连忙指挥着军士阻挡到台阶的城楼口,拦住段瓒他们的前路。 但眼疾手快的段瓒岂是这些普通的高句丽军士所能阻挡,见高句丽军士过来,长槊一突,扭花一甩,左右冲弹,若出海的蛟龙一般在高句丽军中左刺右进,人墙还未组织完成,就已经前铺后倒,若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翻倒塌。 见主将如此英雄,段瓒身后的左卫军士也一个个若下山的猛虎一般,挥舞着陌刀,英勇地冲杀上高句丽的军阵里。 作为程处弼手下最为精锐的左卫亲府,又岂是这些人可以阻挡的,刀光之下,鲜血淋漓,刃影之间,哀嚎连天。 在段瓒的带领之下,来回几个凿穿冲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芳林门的守军,就全阵亡在左卫将士的陌刀之下。 “芳林门已下,速度随我向掖庭宫西门杀去!” 一槊洞穿芳林门守将的心口,悍然拔出,无视槊尖上温热的鲜血,段瓒冷然转身,大步向掖庭宫西门城楼过去。 “停止射击!段瓒他们过来了!” 注视着段瓒领着军士自芳林门而来,程处弼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抬手下令让身后的将士停下手中的弓箭。 “唐军,唐军怎么停止射箭了?” 突然之间,箭支越射越疏,越射越小,最终停下了,掖庭宫西门上的高句丽军士反而还不习惯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贼眉鼠眼地左右探视着。 “是唐军,唐军在那边!” 倏忽一声惊悚的尖叫,再一次让这些高句丽禁军惊恐起来。 “怎么可能,唐军怎么会登上城墙了!” “这些唐军的身上全是血,不会是鬼!” 望着那些面目严冷,手持着大刀,浑身是血宛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魔鬼一般的唐军,高句丽禁军们冷汗淋漓,孱弱哆嗦地往后爬退。 但他们发战的腿,哪里能比得上唐军若饿虎扑羊一般,迅猛的奔跑,一个个地若待宰的小羊一样,在唐军的大刀下,引颈就戮了。 对付只有两百个人的掖庭宫西门守军,就更快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掖庭宫西门的城门就打开了。 “段瓒、李伯瑶听令!” 程处弼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朗声下令。 “末将在!” 两将对视一眼,步至程处弼马前。 “在原有一千将士的基础上,本将再给你们增加五千将士,你们率领这六千人,沿着掖庭宫北端的城墙向玄武门攻去,支援苏定方!” “末将领命!” “其余人等,加紧赶路,迅速穿过掖庭宫,进入后宫!” 第690章 骑冲嘉猷门,再次分兵! 掖庭宫内,流水汤汤,几近两寸高的流水漂浮在掖庭宫地上的青砖上,马蹄一过,水花四散飞溅,在灯火的照耀下,倒映着层层青青靛靛的炫彩。 “三哥,怎么这掖庭宫都没有什么宫女出没,一个人影都没有?” 李震骑在战马上左顾右盼,这掖庭宫中虽然灯火通明,但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宫女出没,故尔甚是好奇。 “你看看身下就知道了!” 程处弼指着地板上从东流来的流水,不禁莞尔,逆流而行,向东行去。 “这流水是从东流来的三哥,你是说这些宫女都在宫中扫水去了!” 李震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一路行来掖庭宫水深越来越浅,原来掖庭宫的积水都没人管顾,所以积水才越积越深。 “我知道了!我知道三哥为什么要从掖庭宫过了!” 房俊忽然捶手,咋咋呼呼的赞叹一声,得意地打马上前,向程处弼说道。 “不仅是因为掖庭宫在宫禁城墙中的防守是最薄弱的,同时也是因为皇宫中发水,所有的宫女肯定都会被派到后宫中去清扫积水!” “此刻无人,我们正好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掖庭宫,直插后宫!” “我说的不错,三哥?” 说完之后,房俊还非常骚包地向程处弼扫了一个“三哥,我懂你”的眼神。 “废话少说,给老子动作快些!趁着现在没人,我们赶紧穿过掖庭宫,免得夜长梦多!” 看着房俊那挤眉弄眼的骚包样,程处弼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鞭子抽到他的马屁股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知道了,三哥!后边的兄弟们都加快速度,我们快点穿过掖庭宫!” 被程处弼抽得战马惊惶冲前的房俊也不打紧,游刃有余地勒住马缰,摸了摸马脖子,安抚好战马,嚷着声音向后边喝道。 因为掖庭宫的宫女都被叫到后宫去清扫宫中的水患了,一路通行无阻,再加上左卫铁骑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地便冲锋到了后宫与掖庭宫之间的嘉猷门。 为了让后宫中的水经掖庭宫分流散去,同时也让在宫中的宫女们能够在清理完宫中水患之后,能够往回掖庭宫,所以嘉猷门并没有关闭。 “这水,这水怎么反倒向宫中逆流了,这是什么情况!” 嘉猷门前的守军却被门前逆流折回的流水给看待了,他们从来都只知道,水往低处流,可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水也可以逆流而上。 哒哒哗哗,哒哒哗哗 沉重的马蹄声踏着哗哗的流水,响彻在嘉猷门前,九千骑兵的穿行,将地上的流水反冲向嘉猷门外的后宫之中,瞬间惊骇的所有人。 “是骑兵!是骑兵!至少数千骑兵!” 为这流水反流和马踏水声而震撼的嘉猷门守军抬头一看,只见铺天盖地的骑兵风驰电擎而来,一眼望去,远不见底,好似无边无际。 全体银白的盔甲,白色的披风,灿着雪寒之光的大刀,仿佛神圣而庄严的审判天使,携带的正义的气势,面容刚毅而沉冷,要把他们所有人都要审判一般! “我们的禁军骑兵都被派往玄武门了,哪来的骑兵到这嘉猷门来?” “不好,不是我们的骑兵,是唐军,是唐军,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嘉猷门的守将最先从这支雄壮的骑兵所带来的震撼中反应过来,长手猛挥,大口疾呼,希冀着把所有守军的魂都给喊回来。 银白的盔甲,雪寒的大刀,他们高句丽的锻造工匠怎能锻造出如此精致的装备,他们肯定是唐军! “关,关,关,快关!” 身为高句丽的后宫禁军,怎样反应都不算太差,听得守将的命令,个个急忙动的起来,分到大门两侧去合力关上大门两扇。 可是,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的左卫铁骑岂是泛泛之辈,如光似电般瞬间就冲到了嘉猷门前,并夹带着强劲的冲击力,霸道地撞开了嘉猷门。 “杀!” 程处弼一马当先,冲出嘉猷门,一声长啸,手中的画戟鬼影神光,大开大合,一同横扫,将两侧的守军,尽情收割在那两侧无情的月牙刃上。 左卫铁骑鱼贯而出犹如一道滔滔奔腾的洪流一般,强势贯穿嘉猷门前的守军,撕裂他们的防线,杀入后宫。 仅仅一个冲锋,嘉猷门的守军就倒在了在铁蹄之下,成为了马蹄铁下撕碎的肉泥,而冲破城门的左卫铁骑则是扬长而去,继续向后宫深处纵伸。 “李震、房俊、尉迟宝琳、尉迟宝琪听令!” 过了嘉猷门门道之后,程处弼当即驻马下令,再次下达将令。 “末将在!” 四人闻声而动,跃跃心急。 “本将也给你们六千人马,你们立即转道千步廊穿过后宫,一路不管经过什么宫殿、遇到任何禁军守卫都不要逗留,直接向玄武门进发!” 程处弼遥指着玄武门方向,分兵遣将,高声令道。 “所夫孙得到我们攻入后宫的消息之后,必然会率军从玄武门撤回,你们在玄武门后的瓮城埋伏,配合段瓒、李伯瑶以及苏定方的军士三面夹击,歼灭这支禁军!” “喏!众将士,随我来!” 李震调转马头,将手一招,指向玄武门方向,六千军骑风云涌动,紧随其后,奔驰而去。 第691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其余人等,随本将向两仪殿进军!” 李震四将分兵而走,程处弼也重新驱动万里烟云照向东南方向奔驰。 “两仪殿?将军大人,为什么是向两仪殿禁军,而不是寝宫甘露殿?” 一听程处弼的命令,薛仁贵大惑不解,连声问道。 这个时候可是深夜,身为君王肯定是在寝宫甘露殿休息,而不是在接待群臣、处理朝政的两仪殿。 “若是国都外有战事,内有洪水,你身为一国之君难道会在寝宫之中安稳的睡大觉,而不是在两仪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吗?” 程处弼晒然一笑,反问一声。 “将军大人洞察人性、洞悉人性,一石三鸟、神来之笔,末将深为佩服!” 薛仁贵一语惊醒,心悦诚服,喟然发叹。 一场洪水,先乱平壤城之动态,让宫中、城中都出现洪灾,在这个时候,高建武不管是在哪个妃子的寝宫还是在自己的寝宫,都势必睡不好安稳觉。 无论他在哪,都会回到两仪殿,召集群臣去处理城中的水患,这样就可以定出高建武的位置来,高建武只能在将军大人诱导之下到达两仪殿,而不是其他地方。 而后为了救助城中的洪水,使外城城门的守兵分散,削弱城门守力,他们轻易就破开了多景门。 同时,为了救助宫中的洪水,掖庭宫中的宫女都会被召到宫中,掖庭宫空虚,他们正好趁虚而入,一路安好地通过掖庭宫。 步步连环,一步三算,这般神鬼莫测的计策,只有也只能是将军大人这般不世而出的天生神将才能想出! “事不宜迟,我们向两仪殿进发!” 程处弼嘴角笑意悠然,算是默认了薛仁贵对自己计策的明悟,一甩缰绳,万里烟云照奋起四蹄,长驱而去。 咚咚咚! 玄武门外,激烈的战鼓声激昂澎湃,苏定方率领的唐军正对着玄武门发起了最后的强攻。 “兄弟们,登上玄武门,杀进宫去,活捉高建武!” 副都护萧嗣业更是亲身上阵,一手持长槊,一手举大盾,身先士卒,登上玄武门城楼,正式拉来这最后的决战。 “儿郎们,守住玄武门,保卫大王,把这些唐军都杀下去!” 城头之上,所夫孙也亲自上阵,率领着高句丽禁军同登上城墙的唐军进行肉搏战,寸土不让,坚持着这艰巨的阵地。 双方将领都在一面奋勇杀敌,一面奔走呐喊,给军士打气助威。 两边的军士也都杀红了眼,不仅是眼红了,心也红了,连城墙也红了,城墙的红不是因为城上的火光,而是城墙上流散的鲜血,凝固血墙的暗红。 这攻城防御战,仅仅才打了一个时辰,城楼上、城门下、护城河边堆积的尸体就有如山之高,两边的将士都有。 但两边都没有被周围的战友尸骸所惊惧而心生退却,而是高举手中的武器,奋勇直冲,杀敌建功,为战友们报仇。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将军们的战功都是由累累的白骨所积累而成的,将军们都是踩踏着这苍白的骸骨而步步登高的。 但这身下的尸骸,却不只有敌对的尸体,也有在攻城拔寨之中自己麾下所牺牲的将士。 血流成河,双方将士都在这玄武门上流下了太多的鲜血,愤怒、欲望和使命让他们忘却的生死,只剩下一味的拼杀。 该死!程处弼的军队怎么还没有过来增援! 眼睁睁的看着城楼之上己方的士卒越打越少、越打越薄弱,绕是师承李靖、沉稳有度的苏定方忿恨地拧紧手中的缰绳,眸光紧眯得和鹰眸一般锐利。 一将功成,势必万骨枯亡! 但他苏定方终究不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这城楼上奋战的军士可都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更忠诚地追随着自己扎根在大漠草原上的苦寒之地! 眼看着他们在这异国他乡中丧生,他如何不心发悲哀! 城楼之上的萧嗣业,也同样心怀萧索,不时侧目向城下的苏定方望去。 尽管在他的带领下,唐军将士登上城楼的越来越多,但却是越打越少,已经折损了近两万的将士了,现在就只有一万多步卒在手,并还在不断地消散。 而对面还有两万多人,再这么打下去,就是这一万多步卒也都要交待在这玄武门城楼上,而这玄武门城楼也攻不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都护大人要强攻玄武门,让这么多将士白白流血牺牲,做这无用之功。 如果时间可以回溯,他宁愿之前没有破堤放水,将那浿水再蓄上他娘的一月两月,到时候一江江水再灌溉,直接让这平壤城变成一城池鱼,淹死这些孙子。 即使惨死无数无辜百姓,有伤天和,总好比现在,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子弟兵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丧命,心如刀绞,来得舒畅。 萧嗣业心里难受,所夫孙心里也不好受。 玄武门之前的城防军,早就在唐军的进攻下尽数殉国了,现在站在城楼上反击唐军的,都是自己带过来的宫中禁军。 在唐军的疯狂进攻下,他的禁军也死伤惨重,五六千人就这样轻飘飘地蒸发了,手上也只有两万五千左右的禁军了。 而城下,唐军军阵中也没有步卒了,一眼望去都是骑兵,可是就是这般,对面的唐军,竟然还不守兵,还要抗争到底! 他不明白,唐军这般血战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要等下让城下的骑兵都当成步卒使用,再行攻城不成! “杀!” 正在这城上城下,两相彷徨之时,一股锋锐蛮横的兵力,迅速从西侧城墙冲向了玄武门,协助城楼上的唐军,共同杀向了城楼上的高句丽守军。 第692章 瞒天过海,声东击西! “大唐左卫将军程处弼麾下亲府中郎将段瓒(勋府中郎将李伯瑶)奉命前来增援!” 只见这支军队中,当先两将纵起长槊,一左一右,左右横扫,冲突上前,步履所至,所有高句丽军士都陨落在槊尖之下。 “是友军!是友军!弟兄们,是我们的军队,是我们的军队!” 待见前来的军队,身着熟悉的银白明光铠,手持着大唐战无不胜的陌刀,城楼上唐军将士的脸上个个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兴奋的大叫。 “左卫亲府、左卫勋府原来是这样!” 听着段瓒、李伯瑶的自报家门,萧嗣业大喜发悟,高举手中的长槊,奋声呐喊,指挥着手下军士,奋勇直战。 “弟兄们,左卫的兄弟们前来增援我们了,让我们同左卫的兄弟们携手,一同破敌,冲啊!” 六千左卫将士的到来,伴随着萧嗣业大声鼓舞宣扬在整个玄武门城头上,激昂起每一个唐军将士心中的战意,鼓励着的一个个唐军将士的士气! 所有的唐军将士都爆发出一股前所唯有的凛然斗志,无畏无惧地抬起手中的武器,如同一波波纵横江河的大浪般向高句丽守军们扑淹而去。 “程处弼,你可终于来了!” 对着城楼上出现的左卫禁军望眼欲穿的苏定方,此刻终于松了口气,放开了紧捏在缰绳上的手,高扬着手中的马槊,对身后的骑兵们,朗声下令道。 “全体战骑听令,严阵以待,随时等候玄武门大开,准备入城!” 今日,他到想见识见识,传说中封狼居胥的左卫禁军,是不是名符其实的大唐第一精锐! “唐军,唐军,怎么还有唐军出现在这里!” “唐军,唐军,从哪里登上了城楼!” “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唐军!” 相比于唐军的军势大震、斗志昂扬,莫名遭受左卫亲军冲击变成两面受敌的高句丽军士,却是士气大跌,心慌不怠。 “唐军,这些唐军是从哪里来的?” 望着这一支突袭而来的唐军,所夫孙也是心神发慌,双眸一瞪,向着左卫禁军出来的方向望去。 芳林门? 难道说芳林门被唐军攻破了? 可要是芳林门被唐军攻下了,为什么苏定方的骑兵还死磕在这玄武门下而不绕到芳林门入城? 再说,这唐军用来攻城的步卒也有三四万人之多,城下的唐军骑兵也只有一万人,近五万人马全在这玄武门,苏定方哪来的人马再攻芳林门? 这新增上来的唐军身着的盔甲、手中的武器比起苏定方手下的将士要高出不少,难道说 难道说,唐军还有一支自己所没有侦察到的人马也到达这平壤城了!!! 目睹着每个左卫禁军都穿着着同萧嗣业一般的明光铠,想到此处,所夫孙更是心神惶惶,额前冷汗涔涔。 好事难吉承,厄运连霉倒! “报报告所大酋,一股唐军骑兵已冲破了我嘉猷门,向后宫中奔去了!”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军士慌不怠地从另一边城墙上跑来,跪倒在所夫孙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禀道。 “什么!!!” 这一消息好似一道深夜中突然降下的一道天雷一般振聋发聩,直劈得所夫孙六魂无主、忽焉思散。 恍恍瞬时,所夫孙面色苍白,狰狞乍起,单手奋起将军士若羊羔般提起,双眼好似要从眼眶中蹦出一般,胀鼓鼓地紧盯着那军士,龇牙裂目,恶狠狠的问道。 “唐军怎么会出现在嘉猷门!唐军又怎会冲出嘉猷门!你们都是一群蠢猪不成,难道不知道嘉猷门是通往后宫的大门!你们就不知道拼死守住吗!” 嘉猷门没了,唐军骑兵就可以在后宫中通行无阻,而身边只有一千禁军守护的大王就危险了! “大酋大人,大酋大人,我们,我们抵挡不住啊,唐军骑兵的攻势太强了,数千骑兵,一眼望不到尾,我们就是想关上城门也来不及呀” 军士颤颤微微地挣扎着弱小的身子,颤抖着声音,紧张的答道。 “废物!一群废物!都是废物!” 所夫孙气得额前的青筋若溪流般根根鼓胀,愤怒地将军士甩手一扔,暴怒的喝骂,拿着佩剑的手因忿恨而颤动,唰的一下,顶在这军士的脖颈上。 环视一眼周围,虽然随着唐军增援到来,越战越不利,伤亡更大,缺口大开,但还依旧坚守在城头上顽强抵抗、毫不动摇的禁军将士,所夫孙长呼一口浊气,恨愤地收回了剑刃。 若不是怕动摇军心,他真想当下一剑斩了这厮守不住城门的废物出气。 “好一个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之策!” 瞥了眼城下稳坐钓鱼台的苏定方,所夫孙只能是咽下这口恶气,长声低喝,决然而不甘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全体禁军将士听令,立即撤出玄武门,快速折回两仪殿!” 嘉猷门已失,唐军已经冲入了后宫之中,再死守玄武门已是无济于事!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赶在唐军找到大王之前,护送大王出城! 所幸大王这段时间,一直是在两仪殿居住,而不是在后宫寝宫甘露殿和某个妃嫔的寝宫。 唐军就是冲入了后宫之中,不知道大王的具体所在,也一时半会找不到大王! 第694章 两面合围,瓮中捉鳖! “唐军!” 所夫孙虽然听不懂汉语,但他的眼神可不瞎,看着那同出现在玄武门城楼上的唐军一模一样的银白铠甲、灿雪大刀,面色大变,瞳目惶恐,连声大呼。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他们可都是步卒,对面可都是骑兵,骑兵向来都是步兵的天敌! 但那身在瓮楼楼阁之中奋力转动机关的军士,如何看得见城门外的唐军骑兵,如何清楚所夫孙会下这般离奇的命令。 眼看着千斤闸门终于要被他们拉倒底了,这口气如何能够快速地松懈下来。 就是那些转动机关的军士了解了所夫孙的命令,城门外的唐军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所夫孙关上城门。 “左卫军骑,冲锋!” 李震夹紧马腹,挥舞着手中的长槊,一马冲向玄武门瓮城。 身后的左卫铁骑气势如虹,手中陌刀向前猛刺,马蹄铁踏地轰隆,如同一柄柄投射的标枪冲入了高句丽禁军之中。 咚隆隆! 迅猛驰来的骑兵迅速冲撞在当先尚未反应过来的高句丽步卒身上,锋锐的陌刀完全无视对方的皮甲,悍然插入他们的身躯之中,扬起浓浓的血腥。 前方的骑兵刚打通通往玄武门瓮城内的道路,后方的骑兵就如奔流到海的鱼群一般,快速地涌入玄武门中,绵延不绝的汇流,大开大合的冲击,将所夫孙手下的军士冲击得四下分散。 骑兵与步卒之间的生死碰撞,是天生的碾压,只有骑兵的生存,步兵的战死,冰冷而现实。 “所夫孙,本将要让汝等下国小臣知道,选择与我大唐,我家三哥为敌,是如何的错误,这玄武门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望着被高句丽禁军重重包围守护的大将,李震显得很是激动,兴奋地嚷嚷大叫,冲锋得很是凶猛,一柄长槊左右挑刺,槊槊搠心,刺刺见血。 “今日本将定要冲出这玄武门,挡我者,死!众将士,随本将杀出重围,杀入宫去!” 虽然语言不通,但对面为首的唐将冲向自己的意图,所夫孙很清楚,他粗犷的撕下自己肩上的披风,大声嘶喊着,奋武地持着佩剑,命令军士们冲锋。 前边是这股冲入后宫中的唐军,后面是苏定方的军队,有身上在玄武门瓮城之中,四面围墙,如今他已是若瓮中之鳖,腹背受敌,无路可走。 唯今之计,他只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向着这支唐军骑兵冲杀过去,冲出玄武门瓮城,才能得有一线生机! 心血来潮的所夫孙大步奔向迎面而来的左卫禁军,心间那早若滚火一般呼啸嚎叫的杀意冲天迸射。 手中的剑刃,力道精准地斩劈在左卫禁军身下的马腿上,将马背上的骑兵掀翻。 再一剑,精确地刺入那坚不可摧的明光铠所包裹不到的脖颈之中,热血喷射而出,攒射了所夫孙一脸。 但他丝毫不已为意,更是豪迈大笑,爆喝着奔步冲向下一名骑兵。 “高句丽的儿郎们,不惜一切代价,杀出城去,保护大王!” “杀出城去,保护大王!杀出城去,保护大王!” 高句丽禁军们在所夫孙的带领之下个个都爆发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力,高喊的声音冲破天际,奋勇争先,死战当前。 他们虽然是步卒,但他们不是一般的步卒,他们是高句丽的禁军,是最英勇的禁军,是扞卫王权的禁军! 杀出城去,保护大王! 这浓浓的信念,弥补了高句丽禁军此刻身下无马的劣势,让他们爆发出壮士无归的勇烈,让他们不顾一切、前赴后继地想要冲破左卫铁骑的包围,冲出玄武门瓮城。 “稳住!稳住!收缩冲击范围,以瓮城城门为核心,呈弓矢之阵,一个也不能让他们逃出!” 李震灵机观变,沉作应战。 左卫的战骑闻令而行,前面的兵马层层收缩,后面的兵马以贴着玄武门瓮城城墙散开,成为了一柄巨大的弓矢,对准了这支自不量力的高句丽军。 要是以骑打步,还在这四方环围、无处可逃的瓮城之中,对面又有己方的军队两面合围,还不能一网打尽,让对方给逃走了。 到时候,就是三哥不收拾自己,自己也没脸去见三哥了。 “弟兄们,高句丽守军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杀上去,建立功勋!” 望着瓮城对面熟悉地骑在战马上的将士们,段瓒可是精神大振,战意蓬勃,迅猛领着麾下的左卫禁军冲入了高句丽守军的后背中。 高句丽军一心所想冲出玄武门,以攻代守,刀锋所向,全是李震这边,而松懈后阵的防卫。 段瓒、李伯瑶所带领的左卫将士一路无前,所向无敌,大摇大摆地从背后捅刀子,飞扬的血液在后阵铺开了一条血道。 而在段瓒、李伯瑶的所率领的左卫两边的空档,无数的骑兵激荡着矫健的身姿,填补了两面的空缺,并快速向核心穿凿过去。 “大唐燕然都护府都护苏定方在此,敌将速来受死!” 等了一个晚上,憋了满肚子怨气,领着城外的一万骑兵杀到的苏定方马步如风,一瞬间就刺入了高句丽的中军阵中, 手中的长槊爆发出了一道道冷冽的寒芒,寒芒一过,血染一身。 “杀!” 同样养精蓄锐一晚上的一万骑兵,也夹带着强悍的劲气,不断地在高句丽军中冲击着、杀伐着、凿穿着,无情的碾压着。 第695章 冲进两仪殿,活捉高建武! 哒哒哒!!! 就在玄武门中杀声震天时,宫城中的中宫两仪殿外,也即将面对战火的洗礼,马蹄声奔如惊雷,三千铁骑浩浩荡荡地奔杀向两仪殿而来。 “哪来的马蹄之声!” “不会是所大酋大败唐军,得胜归来?” “不对,不可能!宫中不得驱驰,就是所大酋得胜而来也不能如此僭越无礼!” 如雷贯耳的马蹄声,让两仪殿外的禁军莫名无解。 “前方何处军骑,岂敢如此放肆无礼,在宫闱之中,放荡疾驰,还不快快下马伏地,待向大王谢罪!” 待见到前方隐隐约约的战马动影,殿门主将拦在廊外,冲着骑兵驰来的方向,大声喝道。 高建武果然在这两仪殿内! “左卫精骑听令,飞射!” 总领这支精骑的年轻主将听得这一声喝责,俊朗的面庞上浮现出稳操胜券的光景,朗星般的眼眸半眯寒芒,昂声令下。 三千铁骑,摘弓搭箭,马步奔腾,弓成满月。 “放!” 夹带着马步的冲击惯性,三千箭羽仰天抛射,在空中抛撒出绝美的弧度,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地飞袭向两仪殿外的禁军,惨叫连天,金戈震荡。 “敌袭!” “是敌袭!” “快戒备!” 见得这作为回答的箭雨,殿门守将骇人失色,连连退避,手持宝剑,挡住箭支,慌慌大叫,组织阻挡。 “奔射!” 殿前的守军还没有有效的结成防御军阵,距离越来越近的左卫军骑已经射出了第二批箭雨。 箭雨洋洋洒洒,若流星飞蝗,又穿透了不少将士的心膛,带走了大批鲜活的生命。 “快拿盾,快举盾,快列阵!” 望着对面距离自己不到百步之遥、手持着寒心弓弩的骑兵,两仪殿的守将心都要碎了,脸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抽起,扯着嗓子,大声地疾呼。 “骑射!” 对面年轻的主将嘴角一翘,没有丝毫地迟疑,将手一挥,第三批箭雨,俨然射出,飞星攒射。 但这次的效果并没有前两次带走的生命要多,高句丽的禁军虽然没有组成大阵,但零星的盾牌小阵已是形成,通过那高举的盾牌,挡下了不少的箭支。 “收弓出刀,速随本将冲进两仪殿,活捉高建武!” 趁着前面的禁军抬盾挡住箭雨的契机,为首的年轻大将,手握着一柄方天画戟,策马飞跃,驾着身下的白马直径地撞向未成大气的军盾上。 马蹄飞扬,迅猛无比,强劲而霸道的冲倒大盾,将高句丽守军践踏在马蹄之下。 战马上的年轻主将手中画戟上的月牙刃宛若死神镰刀一般,无情地收割着马蹄之下军士的人头,将他们带入仓惶恐惧的炼狱。 “愿随将军,冲进两仪殿,活捉高建武!” “愿随将军,冲进两仪殿,活捉高建武!” 主将身后的左卫战骑,气势如虹、众志成城。 每一尊骑兵都宛如一座沉重的铁塔一般,铁甲严严,蹄铁铛铛,带着所向披靡的傲盛,像一道冲贯江河、吞噬天下的洪流一般,汹涌地冲击向高句丽守军,势如破竹。 玄武门瓮城,尸叠成山,血流成河。 唐军与高句丽军已经在玄武门激战了一夜,时间已经卯时了,天空已经渐渐放亮了,一缕缕微光,呈现出昏暗的天地。 但就这微弱的光源下,可以看清那满地苍夷的尸体、那遍地暗红的血光。 此时此刻,在面对唐军的两面夹击之下,高句丽禁军的军士一个个倒在这血泊之中。 他们的生存空间被两面凶猛强悍的唐军严重地压缩,给层层包围了起来,围得水泄不通,若被饿虎威逼的羊羔一般,一点一点地缩小着活动的范围,步步蚕食,步步紧压。 等待他们命运的是,最后,被完全的吞噬,成为老虎的腹中美餐。 但战争还没有结束,高句丽军士还没有完全被消灭,他们的士气还没有并完全消磨殆尽。 “大酋大人,看来我们是冲不出去了” 一名高句丽禁军将领奋力一刀砍下一个攻上来的唐兵,颓然地靠在所夫孙的身上,面色苍白,带着惨淡的笑容。 他浑身染血,整个人就像一个从血缸里出来的血人一般,有敌人的,有自己的,身上的数道被陌刀砍伤的伤口,在那放血槽痕的伤口里,鲜血直流。 慢慢的,意识模糊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所夫孙的披风战甲也是染满了鲜血,头盔也早已不见,披头散发的,那里还有一方大将的气势,环顾周围聊聊数十名的军士,他闭着眼睛长呼一声,将军士放倒在身旁。 “杀!” 双眼一睁,眼里血色猩红,他怒然拔起宝剑,毅然决然地向唐军冲去,口里大喝雷霆。 一路杀来,所夫孙勇不可挡,剑光所至,尸骸伏地,血流不止。 先前他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从玄武门瓮城杀出,渴望生存。 现在生存的希望破灭,旦求为将者的宿命——轰轰烈烈的战死,反倒让他更加的战意浓郁。 但历史终究不是神话,现实也终究不是梦想,一人之力再强,又岂能徒手杀得千万人,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反弱为强! 就在所夫孙杀死十余名唐军之后,一名唐军砍伤了他的臂膀又一名唐军砍伤了他的腿 一刀又一刀,一伤又一伤。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受了多少伤,“噗通”,终于,所夫孙再也战不动了,跪倒在地。 很快的,周围的唐军都围了上来,将他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第696章 国将不存,君王当死! “殿外因为何事喧哗大噪?” 两仪殿内,御书房下,喝得一些安神茶,好不容易再次安下心来入睡的高建武,迷迷呼呼地睁开睡眼,一听殿外金戈之声、杀喊之声大噪,猛然一个激灵,骇然惊起。 “大王,大王不好了,唐军唐军攻入宫中了!唐军攻入宫中了!” 忽而之间,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迹的将士匆匆忙忙闯开了两仪殿的大门,向着高建武大声疾呼。 “什么!唐军入宫了!唐军是怎么攻入宫中的!所夫孙呢,所夫孙呢!寡人的三万禁军将士呢!” 高建武听得是头皮发麻,一跳乍起,五步并作三步走,直冲冲地走到这名将士的身前,瞪得翻白的大眼里怒火冲天,气不可耐。 “我等也不知道唐军是从何处来的所大酋音讯全无,所领三万禁军也无一消息” 面对高建武的勃然盛气,这名将士颤颤微微地跪伏在地,小心翼翼的答道。 “什么!所夫孙音讯全无,三万禁军无一消息” 高建武一听,目光瞪的老大绽放着不可置信的光景,身躯发冷,牙齿打战,死死的咬着牙根。 忽然之间,一个冒失,高建武就一屁股直接顿坐在地,目光呆滞,笑容惨淡,喃喃痴语: “寡人的三万将士,就这么没了,三万将士呐,就这么没了” 所夫孙、三万禁军音讯全无,唐军又杀到了两仪殿来,这显然唐军已经攻破了玄武门,是从玄武门奔入后宫,一路杀到这里的。 没了三万禁军将士,光凭现在守护在他身边的一千将士,如何能够挡住唐军的进攻,这一千将士,还不知道已经折损了几何 “大王,殿外的唐军进攻实在是太迅猛了,我们完全挡不住他们,回廊已经被他们攻下了,我军正在广场上守卫,请大王快快随我等撤出大殿,奔出宫去!” 就在高建武恍惚之间,又有一将匆匆赶来,看着顿倒在地、衣襟凌乱、茫然呆痴的高建武,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紧急地朗声参拜道。 这一战来的太猛烈了,唐军来得太快了还射了三波箭雨,他们这些戍卫帝王身边的禁军平素都是不带盾的,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吃下一个大亏。 而唐军的战力远胜于他们,人数也比他们要多,大王再不撤出宫去,等唐军攻破了大殿,就是想出去都没得机会了。 “奔出宫去,我看是逃出宫去,像一个亡国之君一般惶惶而逃” 高建武缓缓从冰凉的地板上撑起身子茫然思散,愁然发哀,眉目之间没有一丝斗志,只剩下故国将亡的哀思。 “大王,眼前城中东、南、西三面还有四万城防军,皇城内外也还有不少禁军将士,只要大王出宫,招兵救驾,必然可以压制唐军,夺回宫城!” 殿前的守将,双眉凝重,将心一横,再次恳切地请求道。 “就是逃出了宫,寡人又能去哪里,连三万禁军加两万城防守军镇守的北门都被唐军给攻破了,寡人还能逃到哪里去” 高建武斗志全无,只剩下无尽的惆怅,长长叹息一声,指着殿内的窗帘,向身旁的太监令道。 “高和,去将房内的帘布扯下,交来给寡人。” “自唐军攻来,我国军队是一败再败,逮至今日,唐军更是攻下京都,兵临王宫,寡人身为一国之君,却无能为力,一败涂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军肆意妄为!” “寡人愧对百姓、愧对天地、愧对列祖列宗在上!” “寡人自知自身罪恶滔天,惟有一死,向百姓、向天地、向列祖列宗谢罪!” “免得让唐军攻破殿时,成为阶下之囚,再让家国蒙羞,祖宗遭辱!” 连他最为精锐的三万禁军都挡不住唐军的攻势,就算逃出了宫去,汇集了其他城墙的守军又能如何,到头来,不过是再败一场,再成笑话 倒不如一死,一了百了! 以自己一死,连了结一切! “大王!” “大王三思啊!” 高建武这一命令,直让殿内众人心胆发寒,连忙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高和,你这狗奴才,还不快去!难道你还要寡人亲自动手不成!” 高建武见在地上长跪不起的高和,愤懑地抬起大脚猛踢在高和身上。 “大王,不可呀!不可呀!” 高和苦苦地抱住高建武的腿脚,连声哀求。 “大王身负家国重任,岂可轻生,而负天下!” “王都没了,我们还可以再夺回,若是大王有失,吾等何以面对那些战死的弟兄、何以面对世代守护高氏王族的列祖列宗!” 禁军将领缓缓起身,面容严沉,义正辞严地向高建武进言道。 “大王,我们突围!” “就算汇集了东、南、西三门的守军我们也打不赢唐军,我们还可以南下,汇合莫离支乙支大人和豆将军的大军!” “等到大王汇合莫离支乙支大人和豆将军的十余万大军,再召集四方勤王之师,东山再起,反攻回来,夺回平壤城,也是不迟!” “将军之言,使寡人茅塞顿开,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寡人受教了!寡人这便出宫!” 这名禁军将领一番煌煌大言,直让高建武那死灰般的眉目,复燃过来,长声一拜,幡然醒悟。 禁军将领再看向高建武身上的蟒袍眉头皱起,提议道: “大王身着王服,容易被唐军发觉,不若换上行装,再好出宫。” 第697章 偷梁换柱,漏洞百出! “高建武,你殿外的军士已被本将消灭殆尽了,现在你还想往哪跑!” 就在高建武等人换好行装准备步出两仪殿时,一员英武的大将,率领一众虎贲将士,撕裂了所有看守在宫殿的人马,冲了进来,将整座两仪殿内内外外,围得水泄不通,那员大将手中寒刃冰心的画杆方天戟正指着高建武的脖子。 看着鱼贯般涌入殿中手持着寒芒利刀的唐军们,高建武身旁的武将也抽出了自己的宝剑,小心翼翼地护卫着高建武,退回了两仪殿内。 “你是何人?” 高建武冷汗乍起,心虚胆怯地避开这员大将的眼眸,但在身旁太监的扶持之下,眼眸一瞪,又变成丝毫不惧起来,面容刚硬地应对这这员来将。 “大唐青丘道行军总管左卫将军程处弼!” 程处弼冷看着眼前孱弱的高建武,以高昂的胜利者姿态,傲然地迎对着这败国的君王,冷冽的说道。 “你就是程处弼?!” 高建武没有答话,但他身旁那一将,骇然惊愕,看视着眼前这无比年轻的战将。 “没想到你也认识我?” 程处弼眼眸一锋,嘴角勾起一抹悠然的弧度,向着那将问起,只是他这次的说话不是以中文而是以高句丽语相言。 “你竟然会我们高句丽的语言?” 程处弼这一口流利的言论,更让他们呆滞愕叹,唐朝可不是现代国际交流频繁的时刻,会一门外国语言,当然会让人如此惊讶。 “你不是也知道我的消息吗,我们国家的军事家孙子曾经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打赢战争,就先要储备好敌方的资料。” 程处弼莞尔一笑,凝视着眼前的禁军将领。 “你果然厉害,不愧是大败薛延陀、封狼居胥的少年英将,这一战,我们输得不冤!” 那将正色地打量着程处弼,颔首微微,苦涩地赞叹道。 “你也很厉害,能够有胆识挑战我们大唐天威的,你是第一个,能够驾驭泉盖苏文还有乙支文德这样的枭雄之臣,也很不容易。” 程处弼轻笑着对视着对面的武将,正色的评价道。 “你是一个不错的君王,高建武!” “放肆,我家大王在此,汝竟敢藐视我家大王!” 程处弼此话一动,高建武身旁的太监大惊,连忙抬手直指程处弼,大声喝斥。 “他不是高建武!” 程处弼清笑摇头,抬手一招,左卫禁军雷霆而动。 高建武身旁那太监装逼不过三秒,左右的左卫禁军,已经将明晃晃的陌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哈哈哈哈,不错,寡人就是高建武!” 听得程处弼的话,那将先是一愣,而后抚掌大笑,凝视着程处弼问道。 “你真是厉害,寡人佩服!但寡人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寡人的?” “偷梁换柱的计策虽好,但在我面前却只是班门弄斧,漏洞百出。” 程处弼不苟一笑,举重若轻的指着那太监,娓娓说道。 “第一点,不是所有人穿上蟒袍都能当君王,高建武不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君王,从他能驾驭泉盖苏文和乙支文德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位穿着蟒袍之人,不敢正视于我,心存卑怯,而你们二人却能不卑不亢,这说明你们能扛住我的气势,而他不能,故他不是高建武。” “第二点,不好意思,这是我个人的一个听力优势,我对太监的声音十分敏感。” “虽然这个身穿黄袍的太监只说过一句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想要去掩盖他的鸭公嗓,但我依旧听出了端倪。” “第三,每个人都有其多年的行为特征,那个身着蟒袍之人,身子却容易在不经意间弯腰。” “而刚才那个太监指着我的时候,他的手上有许多老茧,虎口也非常的粗糙,这显然是多年练习兵刃所致。” “而你身姿挺拔,细皮嫩肉,既不是长于侍奉之人,又不是经常手持兵刃之人,故你这一身盔甲,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第四,我用汉语自报家门的时候,只有你听得懂汉语,这说明你学过汉文,若非刻意为之,在异国怎会有人能学习我大唐文字。” “也许,因为高句丽是我大唐藩属国,这平壤城中学习之人汉语较多,在这宫中,我刚好知道一个,那就是高建武。” “诸藩属国每年元日入朝上贡之时,都要递交本国国君亲笔贡书,而贡书都必须是汉字,以供我朝陛下批阅,显然他和他都不是高建武。” “第五,就算我程处弼名声再大、远扬他国,但身为高句丽君王的高建武以及他身边的太监都不知道,你一个禁军将领又如何得知本将的声名?” “一个两个疑点,也许是巧合,但如此之多的疑点加在一起,那就是必然了!” 他可是有戴老板传承加身的男人,作为大名鼎鼎的间谍头子,作为东方近代历史最为神秘行踪不定、神出鬼没的男人,区区简单的伪装之术,岂能逃过他的耳目。 “你很聪明,而且心细如丝,这一战,寡人输得心服口服!” 高建武笑了,笑得很是洒脱,束手就擒。 他这一战输得不冤,能够从这简短的枝间片语就能发现他的身份,他不用再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两仪殿的了。 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第698章 红日迎新,改天换地!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夜尽天明,当朝气蓬勃的金色阳光再次普照天地之时,新的一天也同样来临了,同时普照整个高句丽的太阳高氏王朝,也不复存在,宫城之上尽数挂着大唐的旗帜。 程处弼挺拔的身影站在两仪殿前的广场上,身着的明光铠在阳光照耀下金光灿灿好似天神下凡,腰佩开疆盘龙剑,手握画杆方天戟,雪白的披风随风猎猎,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绽放着无比自信的光辉,凝视宫墙,俯瞰大地。 薛仁贵、裴行俭一左一右地站在程处弼的身后,其他左卫将士们也整整齐齐站在这两仪殿外的广场之上,一个个脸上扬着难得舒心的笑容,沐浴在这改天换地的阳光之下。 万籁俱寂,温和的光芒徐徐轻抚在他们阳光的面庞上,清新的微风轻轻扫开这整夜的疲惫。 从在长安城龙首原出兵,到莱州集结兵马,到漂洋过海来往这高句丽,再到攻下易山、驻守易山、转攻泊汋城,再到回到易山 最后到现在,他们攻下两仪殿,活捉高建武 从贞观七年年初,到现在几近年末,他们这一仗几乎打了一年,精神也绷紧了一年。 现在高建武已擒,年初将军代表左卫许下的承诺也实现了,他们终于可以沐浴着阳光舒缓口气,来释放自己压抑的内心了。 哒哒哒! 马蹄声脆,青石地板上震荡连天,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万余骑兵呼啸而来,迅速铺满了这两仪殿外的长廊上。 “末将段瓒、李伯瑶、李震、房俊、尉迟宝琳、尉迟宝琪不辱使命,配合苏都护剿灭敌军,完成将令,前来向将军大人复命!” 当先的骑兵下来六名战将,大步登上汉白玉台阶,迈上两仪殿广场向程处弼拱手欠身,高声复命。 “好!很好!归列!” 程处弼昂然抬手,傲然点头,继而问道。 “苏都护何在?” 段瓒答道:“苏都护正在安排人马,镇守玄武门,再过不久,便会过来!” “左卫将士听令,以中轴线为根,分成左右两列,夹道欢迎,迎接苏都护!” 程处弼闻声一动,俯看着身下的中轴线,令道。 “喏!” 左卫战骑闻令而行,严整地分道在两边,威武地用作仪仗。 “三哥,先别着急迎接苏定方啊,先回答我们问题啊,那个高建武呢?” “对啊,将军,高建武呢,没有让高建武跑了?” 登上广场的段瓒等人严肃不过三秒,就开始化成原形,叽叽喳喳地向程处弼询问起高建武的动向。 “高建武在身后的两仪殿里,五花大绑,由程梁、程栋他们寸步不离,目不转睛地看守,好生伺候着呢!” 程处弼会心地笑着,指了指身后的两仪殿。 “捉到高建武了,那就好,那就好!” “实在是太好了,捉到高建武了,我们左卫又是第一功!” “左卫万岁,将军大人万岁!” “左卫万岁,将军大人万岁!” 听得活捉了高建武,不仅是这些将领们,就是那些分列在两边的左卫将士们,也都个个喜笑颜开,由衷地散发出内心的喜悦。 他们忙活了这快一年的时间,不就是为了现在,为了活捉高建武! “快点站好了,苏定方过来了,别丢人现眼,在我面前没大没小也就算了,要是丢人丢到外边去了,看我饶不了你们!” 程处弼也笑意盎然地由着他们欢呼、闹腾,但听得马蹄声近后,便转晴为阴打断下来,恶狠狠地说道。 “多日不见,贤弟依旧风采依旧啊!” 但见一支军马从廊道外过来,当先一将远望到程处弼就心怀大喜,连忙翻身下马,大步登来,亲切的说道。 “今日贤弟的左卫将士们,可真让愚兄大开眼界呀,若不是贤弟的左卫将士如狼似虎、骁勇善战,愚兄可难得进入这高句丽王宫!” “多日不见,苏兄,不还是英雄了得!” 来而不往非礼也,程处弼也笑若春风地迎上苏定方,还礼说道。 “如果不是贤兄的人马,血战玄武门,牵制住所夫孙的禁军,小弟又如何能够趁虚而入,进入这高句丽王宫!” “哪里哪里,就是没有愚兄,贤弟不也能攻破这高句丽王宫!” 苏定方虚心地再一礼,敬佩地向程处弼还道。 “若是贤弟效仿白起攻楚、王贲灭魏,真掘浿水之水而灌平壤,让那浿水再蓄上他娘的半个月、一个月的,这平壤城还不得变成一座死城,到时候高建武定会不战而降!” “这是贤弟不想一个人拿下这攻破高句丽王都的功劳,想要照顾下愚兄,分担点功劳给愚兄,不让愚兄白白奔袭千里、徒劳无功,愚兄这心里都明白!” 能够在隋末乱世生存下来,并在如今的大唐盛世坐到从三品的都护,苏定方又岂是只知道行军打战,而不通朝堂的武夫,当下便向程处弼感激一声。 “对了,贤弟,高建武呢,可曾活捉?” 话说到此,苏定方心神一紧,赶忙问道。 “苏兄放心好了,高建武在这两仪殿呢!” 程处弼又指向身后的两仪殿,惬意的回道。 “那可就恭喜贤弟、贺喜贤弟了,恭喜贤弟完成当初的诺言“攻下平壤城、活捉高建武”!” 苏定方闻声,衷心的祝愿道: “等陛下的大军一到这平定高句丽的首功之臣,可就非贤弟莫属了!” 第699章 面合功劳,点拨苏定方! “苏兄说笑了,要说这第一功臣可不见得是我,无论是任城王、李大总管、尉迟大总管都功不可没,真要说起功劳来,陛下也是居功至伟。” 程处弼微微一笑,没有居功自傲,而是虚心地排比,拿起其他人等做了托辞。 “再说苏兄这次,也不同样功劳匪浅,偏师东进,连下七八座城池,还攻下了汉故地的玄菟城以及这高句丽王都平壤城!” 他心里清明得很,其实这高建武就算不是自己生擒的,这高句丽的第一功臣,也是自己。 因为自己早在两仪殿就已经定下了平高句丽策,现在所有人几乎都是按照自己当时定下来的策略而用兵,如今胜利在望,等到封功受奖之时,名列第一的必然是自己。 “对了,系统,系统,快给本公子出来!” 乍而一想,程处弼都发现了其中不寻常的端倪,连忙按下心神,向内心深处大喊道。 “宿主,你嚷嚷什么,咱俩灵犀相通,有什么事你直接唤一声得了,何必要大声嚷嚷!” 系统好像一个吵醒睡梦,无奈惊醒的梦中人一般,发着起榻气,不耐烦地接过程处弼的话。 “系统,这高句丽王都,本宿主已经攻下了,高建武本宿主也已经生擒了,为什么还没有系统奖励!” 程处弼才不管系统怎样了,现在他在理,有理就势必要先声夺人。 “说好的极端民族主义呢,说好的奖励呢!” 他可是记得当初封狼居胥的时候,系统的连发大奖。 现在他官职过高了,已是从三品的大员了,想要装逼打脸获得高级奖励已经很是艰难了,只能够靠着降伏这些外敌来获得奖励了。 毕竟他感知到系统的设计者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拥有非常强烈的民族自豪感。 系统冷冰冰的答道:“宿主当前达不到系统奖励条件,还不能触发系统奖励!” “为什么!” 程处弼嘴角发抽,惊叹质问道。 系统紧接着说道:“就当前形势来看,宿主虽然已经生擒了高建武,但宿主并没有完全占领平壤城,更没有平定高句丽全境” 但程处弼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没有奖励,说得再多,都是废话。 “愚兄那点功劳如何能与贤弟争辉,贤弟说笑了,说笑了!贤弟,贤弟” 现实之中,苏定方虽然谦逊地拱手自嘲,但实际上的笑容可是笑意融融。 谦虚是古代人的常态,但功劳可是他实实在在的战功,对于自己在高句丽这一国的战功,苏定方还是颇为满意的。 这次进军高句丽,战功在他之上的,也就师尊李靖和程处弼了,其他人无论是分领一军的任城王李道宗、右武卫大将军尉迟恭,还是追随陛下的将领中,都没有他这般高的战功。 或许同自己一样分兵的郭孝恪可以,但郭孝恪没有攻下平壤城之功,缺少这攻破王都的战绩。 “不好意思,苏兄,刚才想到一些事情了!” 尽管系统说的话是无用功,但却给程处弼提上了重要的醒,肃然地向苏定方说道。 “苏兄,虽然我们已经生擒了高建武,但我们并没有真正占领平壤城!” “这宫城、皇城还有不少禁军,那平壤城其他城墙上也还有的城防兵,我们都没有收编降伏。” “而且,我们也没有出榜安民,让这平壤城的百姓得知,如今这平壤城的主宰,不再是高建武,不再是高句丽,而是我们,是我们大唐!” “贤弟,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被程处弼这么一敲警钟,苏定方也是发然深醒,感叹道。 “这平壤城可还是有三四万的城防军在其他三门,除了高建武其他高句丽王室可不在我们手上。” “若是被高句丽某些官员虏走了其他王室,而号令天下,拥兵辎重,再立朝廷,我等险些酿下大错了!” “事不宜迟,兄长这便派人到东、南、西三门接纳高句丽降卒,在城门四处出榜安民,同时派人将高句丽王室、城中大小官员全部押解入宫,以防不测!” 待苏定方说完,程处弼就再接再厉,迅速地提出对策。 “贤弟所思甚是齐全,只是这些事情都让我来做,那贤弟呢?” 苏定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正要转身而去,可再一想,就觉得不对了,这些事情怎么都是他来做? “我嘛,自然领着我的左卫将士在宫中守着高建武就好。” 程处弼疲懒地打着长哈,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都说贤弟懒得出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 苏定方哭笑不得地扬着手指,点了点程处弼。 “非也!非也!苏兄可是冤枉小弟了,小弟这可不是懒惰!” 程处弼若学识渊博的老学究般悠然摇首,轻扬着修长的玉指挪开了苏定方的手指,嘻笑着问道。 “敢问苏兄,这收纳降卒、收捕官员、安抚百姓,可是功劳?” “是!” 苏定方当下颔首,放在一般的城池,这点功劳算不上什么,但放在一国国都,这可就是天大的功劳了。 “那小弟就再问一句了,苏兄这燕然都护府都护可是做了两年了?” 程处弼惬意一笑,带着那天造国色的醉人弧度,轻声再问。 “是愚兄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贤弟厚恩,苏定方没齿难忘,他日定有厚报!” 苏定方恍然大悟,面色大喜,长揖着向程处弼行上一礼,满怀感激。 “未免夜长梦多,愚兄这便下去安排人马,控制平壤城!” 第700章 吾等死战,何故先降耶! 汉阳。 汉阳,与国内城、平壤城合称“三京”,是高句丽南部的大都市。 说起汉阳,很多人会很陌生,但它后来还有一个名字,是在元朝全州人李成桂,也就是后来朝鲜王朝的太祖皇帝改的,叫做汉城,也就是如今棒子国的首都首尔。 豆方娄的军队从南部撤回来就撤退到了这汉阳城,而乙支文德的援军也在这汉阳城。 汉阳城,城主府。 此刻的城主府,汇集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府内虽然人数繁多,但却是鸦雀无声,甚至有些肃穆和沉闷。 所有人都翘首恭望着首座前白发苍苍的威严老将的身影,但老将却背对着他们,别说说话了,就是老将脸上的表情他们也瞻仰不到一二,只听得老将独自一人嘘长叹短。 但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恭,因为眼前的老将是他们高句丽的军神。 “末将来迟,请莫离支大人恕罪!” 就在此时,数声匆忙的脚步,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扰乱了此刻城主府中的宁静。 没错,首位上的老将,就是如今的莫离支,曾经的抗隋名将乙支文德。 “豆将军快坐,城防已经部署好了?” 乙支文德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一丝颜色,看不出悲喜。 “敌军都撤退了,城防也已经重新部署完毕!” 豆方娄欠身一拱,向乙支文德坚定的回复道。 乙支文德继续问道:“此番进攻是何处军队?新罗、百济还是唐军?” “新罗、百济都有,他们也就是小股人马骚扰,并非是真正进攻。” 豆方娄沉思一会,继而答道。 “不过,就是唯独不见唐军,算来唐军已有四五天没有攻城了。” “四五天了,这般看来,唐军是早已知晓了” 乙支文德捋着自己发花的白胡,扬着浑浊的双眼,叹息了一气,感叹一句,转而讥嘲一笑,声音拖得很长。 “三股人马,三股势力,相互猜忌,相互防备。” “若是我们势弱到还好说,此刻我们在这汉阳城驻守十几万人马,谁都不会想先行进攻,消耗己身,而让对方得利” “莫离支大人所言甚是,属下亦深以为然!” 豆方娄颔首称叹,而后倾身发问道。 “敢问一声,不知莫离支大人此刻急忙召集我等而来,所谓何事?” “本将的确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乙支文德悠悠抬手,示意豆方娄起身,缓步走到文案前,环视着室内所有的将领,缓缓拿起几案上的黄绢文书,这个动作很慢、很慢,好像这一份轻薄的黄绢,有千斤重一般。 “平壤城沦陷了,国君他,也被俘虏了” 乙支文德的声音也很轻很轻,很清晰,一字一字停顿很长,不是轻快的悠长,不是温润的柔长,而是酒入愁肠、心灌惆怅,国殇而绝望。 乙支文德停下言语之后,室内很快地就恢复了安静、宁静、寂静、万籁俱静,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除了众人越加沉重的呼吸声。 “平壤城沦陷,国君被俘!” “平壤城沦陷,国君被俘!” “平壤城沦陷,国君被俘!” 终于所有的声音,像一潭死水被一块巨石突的砸进一般,在顷刻之间猛然爆发了! 在点滴之刻,所有都瞬时将目光聚焦在乙支文德的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凝得死死的。 爆发之后,就是一顿铺天盖地的喧嚣和吵闹。 “莫离支大人,您不是在说笑?” “是啊,莫离支大人,平壤城可是城高墙厚,又有十二万大军在城中驻守,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攻破呢!” “唐军的主力又没有进攻到平壤城,平壤城怎么会攻破呢,会不会是莫离支大人您搞错了?” 整个议会大厅就像是吵乱纷纷的菜市场一般,喧哗沸腾,所有的将领都七嘴八舌地争先发出自己的声音,但无一都是对这一惊天消息的骇然与反驳。 “安静!” 乙支文德大吼一声,“啪”的一掌,暴击在几案上,将手上的绢书正面对向群将,愤然咆哮。 “此乃大王亲笔写下的劝降书,上边还有大王的煌煌大印,还能有假不成!” 此言一出,群将皆惊! 所有人都倾着身子,探着脑袋,想要去看清那绢书上漆黑的文字、鲜红的章印,去一看这绢书上的真伪。 “不会,这真是大王的笔迹!但这怎么可能啊,大王让我们投降,让我们投降!” “这怎么可能啊,平壤城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唐军攻下了呢!”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这是唐军的诡计,这封绢书是唐军伪造的!” 一看究竟之后,得到的却是大失所望,几乎所有将领咬牙啮齿都对这绢书提出了怨怒的质疑,即便这份绢书是真的,他们也都希望它是假的。 就像当年姜维等将尚在剑阁与钟会的大军对战,而后主刘禅却在成都率先投降了邓艾。 当身在剑阁前方的姜维等将得知这一惊天消息之后,一齐怨恨,咬牙怒目,须发倒竖,拔刀砍石大呼曰:“吾等死战,何故先降耶!” 无论是谁,在前方浴血奋战,听到后方已经投降了,自己之前所有的坚持都白费了,之前战死的所有将士都白死了,多半都是这般怨怒滔天,气无可发。 “安静!” 乙支文德再一声惊雷怒吼,恨声扬天地喝叱开来,纲乾独断。 “我也知道,你们都不想投降!憋屈!但王命不可谓,我们只能,也必须向唐军投降!” 他的脸因为怒憎而胀红,他的手因为愤恨而苍白。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看到的,是一封假的绢书,身为统军大将,他如何能屈身受辱,对敌投降! 但这封绢书是真的,而他也不是泉盖苏文那般的野心勃勃之臣,他是一个忠直之臣,谨守君臣之道。 他不然也不会被高建武罢免这么多年之后而不记仇,在行将就木的时候,还出来给高建武尽忠、靖国难。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是他的信仰。 “传令下去,大开城门,向唐军投降!” 这句话,是他身为莫离支,最后的命令。 第701章 三十里郊迎,李二陛下大喜! 平壤城,玄武门。 玄武门上,长空万里,白云蓝天,正是艳阳高照,霞光灿烂的好天气。 玄武门下,旌旗招展,马声长嘶,严严的铁甲庄严地自玄武门下一路迎列,向玄武门外纵深,一路三十余里。 “禀报将军大人、都护大人,陛下之大军已到玄武门外五十里处!” 一骑军马踏着飞扬的尘土,自北南来,向站在队列为首的两将,大声禀道。 “奏乐!” 当先的程处弼,跃马向前,端起身前的望远镜,凝视着由远而近的明黄龙旗,长袖一挥,命令下去。 “奏乐!” 令旗挥舞,鼓瑟吹笙,鼓作钟鸣,慷慨激昂的金鼓之声,顿时响彻在整个玄武门北郊,瞬时音声鼎沸,热闹欢庆。 北郊之上,李二陛下马步得意地驾着青骓宝马,领着一票武将在左卫军骑的护卫之下,一路疾驰而来,遥望数十里外巍峨高大的玄武门,心中热血澎湃,甚至可以说是得意忘形! 作为一名马上皇帝,从玄武门出征、自玄武门凯旋,他的经历太多次数与玄武门相关了,但是这一次的意义非同以往,非比寻常。 因为这里的玄武门,不是大唐长安城的玄武门,而是高句丽平壤城的玄武门! 他是以踏平高句丽的胜利者的姿态,以一个征服者的身份,凯旋入城!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消耗钱粮上亿万,折损军民上百万,已至国库耗尽、民生凋敝、天下纷乱、家国灭亡,而不能攻下的平壤城,征服的高句丽! 他,李世民,新一个王朝,大唐王朝的第二任皇帝,唐开国之君李渊的儿子,隋炀帝的女婿,做到了! 他超越了他的父亲,更超越了他的岳父! “全体将士听令,下马,恭迎陛下!” 望着李二陛下的行驾,距离玄武门不过四十里,程处弼与苏定方相对一眼,昂声下令。 苏定方并没有同程处弼并列同行,而是站在程处弼的后侧两步。 尽管他比程处弼年长,与程处弼的官职也同样是从三品,但他知道今日注定是程处弼的光辉,因为攻下平壤城程处弼才是真正的主角,而今天迎来的主角是陛下! 程处弼借着余光,看视着苏定方往后的退步,嘴角一翘,暗暗点头。 “恭迎陛下驾临!” “恭迎陛下驾临!” “恭迎陛下驾临!” 在程处弼与苏定方的领衔之下,数万的将士,以介胄之士之军礼,向李二陛下肃然行礼。 动作统一,声音同震,啸呼声浪般的声音长歌在这浩然苍穹之下,气贯长虹,声震云霄。 远远看到程处弼那俊朗威风的模样,李二陛下的心里便是一番滋滋美意,闻得这威武雄壮的军士之声,更是龙眉长舒,龙颜大悦。 这就是他最喜爱的女婿、臣子带出来的兵,就是他为自己献出了平高句丽策,打下了这平壤城,活捉了高建武! “贤婿呀,辛苦了,快快请起!诸位将士,辛苦了,也都快快请起!” 李二陛下并没有驱马到程处弼跟前,而是老远就翻身下马,扬起和煦的笑容一路疾跑走到程处弼的面前,连连抬起双臂将程处弼扶起,亲切的呼道。 “多谢陛下!” 程处弼将起身来,喜笑颜开,身后的所有将士也都一个个昂首直心,向李二陛下展示着他们最为精神、最为奋武的一面。 “早在两仪殿,贤婿就为朕定下了平高句丽之策,朕按着贤婿之策,一路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待程处弼起身,李二陛下还是亲和地拉着程处弼的手,感激备至,洋洋大言。 “至于鸭绿江,就是贤婿运筹帷幄,部署一切,将泉盖苏文、高建武玩弄于鼓掌之间,以鸭绿江之水,葬泉盖苏文、高延寿两路大军!” “其后,又是贤婿长途跋涉,为朕千里奔袭平壤城,一举克定这平壤城,活捉高建武!” “贤婿为朕鞍前马后,宫深庙算,战贯当前,这平定高句丽,贤婿当为首功之臣!” “陛下过誉了,微臣愧不敢当!” 程处弼心虚拱手,退而让步,将身后的苏定方也引上前来。 “若非苏都护,奔袭千里,先行到达这平壤城,为微臣先援,为微臣牵制住玄武门宫中禁军,微臣又如何能活捉高建武,立此奇功!” “回禀陛下,这攻下平壤城之后,城中守军之纳降、官员之收监、百姓之安抚,可全是苏都护之功!” “若非苏都护,就是臣等能奋勇征战,攻下这平壤城,这平壤城也镇守不住!” 苏定方有让人之德,他程处弼更有成人之美。 既然之前已经将平壤城其他功劳让给了苏定方,此刻自然要让苏定方更为的耀眼。 “陛下,程将军过谦了,末将尺寸之功,岂可与程将军相提并论,若非程将军运筹奇谋,以末将之智,又如何能进得了这平壤城!” 得到程处弼向李二陛下的引举,苏定方暗下大喜,但脸上也是保持着谦虚谨慎的姿态。 “好了,好了,你二人就不必相互推举了,你二人之功,朕都了然于心,你二人都是朕入主平壤城的大功之臣!” 李二陛下笑意盎然地扬手打断两人的谦让,注目着苏定方,温醇的话道。 “多谢陛下!” 苏定方感激地看了程处弼一眼,同着程处弼一同向李二陛下拜谢。 “陛下一路驱驰,鞍马劳顿,就请入城!” “好!好!入城!朕,这就入城!” 听得这一邀请,纵览着由严整的军士开道、绵延三十余里通往玄武门城门的大军,李二陛下更是雄心勃发,喜不自胜的应答。 第702章 文武对峙,难以抉择! 高句丽王宫,两仪殿。 两仪者,天地也;两仪殿,居其殿而主宰天地。 如今高建武已是阶下之囚,能够居住在两仪殿的,自然只能是这片天地的新主人,来自大唐的李二陛下。 但就在此刻,两仪殿内吵乱纷纷,群臣面红耳赤,商量着正与这新旧主人都有关系的重要大事。 “陛下,高句丽高氏逆贼,趁我中原纷乱之际,侵占我中原辽东故土。” “逮到高建武继位,我朝太上皇陛下不予追究,宽宏大量,施以恩泽,册封高建武为上柱国、辽东郡王、高丽王。” “然高建武此贼,野心勃勃,窃据一方,妄自尊大,藐视我天朝上国,竟敢不入朝纳贡!” “就算陛下亲征,奉天命而征不臣,此贼也不曾罢休停手,不自缚于辽东城下请罪,而使陛下部将伐于平壤城,方才识时务!” “若不杀高建武,则其他藩属国有样学样,也跟着不入朝上贡,到时我大唐天威何在,我大唐又如何能威服四夷!” “故微臣恳请陛下,诛杀此贼,惩前毖后,杀鸡儆猴,让天下藩属国都引以为戒,对我大唐不敢不从,不敢不敬!” 两仪殿内,代州都督薛万彻眸光凛冽,面色沉冷,傲然地站在庭中声威赫赫,对着李二陛下大声喷话,洋洋万言。 “薛都督此言谬矣!高句丽已为我大唐所有,战戮之事已结,岂可再徒增杀戮!” 这种好事魏征魏大喷子岂能落后于人,薛万彻话音刚落,他老人家就霍然而起,双手背袖,抬步出列,冷眉忾面,大袖一挥,对着薛万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狠声反驳。 “再而言之,高句丽一战而定,天下藩属尽观得我大唐之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之策已成,其他藩属岂敢再捋我大唐之虎须,身死而国灭!” “第三,今高句丽已定,此刻百废待举,正是用人之际,高建武乃是一国之君,人望所在。” “若陛下诛杀高建武,则让高句丽归降之人,心怀戚戚,人人思危,到时又有何人敢真心投奔我朝!” “倘若陛下厚待于高建武,一来可以收拢高句丽之人心,让那些归降之臣为陛下之仁德而感化,心生归附;” “二来可以让其他藩属国感受到陛下之皇恩浩荡,为陛下博大之胸襟所折服,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三,我中原向来以仁孝治天下,陛下厚待高建武,上承先王之风,中秉孔孟之德,下得百姓之爱。” “陛下对一桀骜不驯的下臣藩国之亡国之君尚可以如此礼遇,如何不能厚爱天下,沐浴百姓呢?” “陛下,宜当三思而后行!” 战争那是武将的事情,他身为文官不好插手,也不能干涉军政。 但说到战争结束之后的安抚治理工作,他魏大人堂堂宰相,岂能认同这些武夫们的鼠目寸光。 “魏大人此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高建武此贼如何能得厚爱!” 薛万彻闻声,更是气上心头,傲鼻冷哼,丝毫不顾魏征宰相的身份,毫不客气地与其争锋相对。 “若是高建武再存有二心,心想复国造反,那我大唐岂不危矣,我大唐又有多少将士又要葬身异国,又有多少家庭要父死子消!” “魏大人,若是高建武心存复国,你告诉某家,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若是高建武举兵造反,你告诉某家,是派你魏大人舌战群儒,凭着一张嘴来停息兵戈,还是要我们这些武将、这些子弟兵来浴血奋战!” 这些个文臣,他娘的就知道满口子,父慈子孝,仁义道德! 这些东西有用吗? 有个屁用! 要是有用,早让这些文官用嘴皮子来征服高句丽了,还用他们这些武将出生入死,来攻占高句丽干嘛! 就这么把高建武给轻饶了,他那些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将士,就这么轻易地白死了! 那归国之后,他薛万彻如何去面对那些含辛茹苦养大并交到自己手上的子弟的父母爹娘! “竖子不足与谋!” 被薛万彻这么一怼,魏征也是怒不可遏,恨气难平,胀红着脸,指着薛万彻就恨声大骂,但他并不是那些只知道子乎者也的腐儒,很快地就给出自己的理由,据理力争。 “君主似舟,百姓如水,万民才是天下之本!” “若陛下如当年之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像对待夷狄入我大唐之民一般,兼爱这高句丽之民,则高句丽百姓安居乐业,人人依附。” “高句丽百姓心归大唐,甘心臣属,就是高建武想要造反,又何来调拨之将,遣派之兵!” 造反最基础的,就是兵将问题,要是没兵没将,你造个几把的反,一个人当光杆司令呀! 如果真要像魏征说的,到时候就是高建武再造反,都不需要李二陛下亲自动手,随便一队衙差,就可以轻易地将高建武拘捕归案,绳之以法。 反正自薛万彻与魏征开炮,在两仪殿掀起狂风暴雨之后,殿内的群臣就分为文武两派,在两仪殿内相互撕逼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一个要放要厚待,一个要杀要警示! 个个都是你争我斗,你来我往,反正都是互相有理,互不相让。 对于群臣之间的争执,坐在龙椅之上的李二陛下也是如坐针毡,眼看着个个吵得唾沫横飞、面红耳热,却不知道怎般当好仲裁,如何下这一槌! 第704章 两老货掐架,本公子难受 怎么一个个他娘的都盯着本公子看,本公子脸上有花啊! 瞧见着殿内的老货们好像个个看到佳肴美味似的盯着自己,程处弼又是尴尬、又是摸不着头脑地走到了中庭,向李二陛下见礼。 “微臣左卫将军程处弼,拜见陛下!” “快快平身!” 程处弼这才刚刚欠身,李二陛下双手就已经猛抬示意程处弼起来了,激动着声色,眉飞色舞地向程处弼问道。 “贤婿来得正是时候,朕正好一问题想要向贤婿咨询一二,不知贤婿认为朕应该如何处置高建武?” 李二陛下问我应该如何处置高建武? 莫非,李二陛下召集这些正三品以上的大员讨论的就是关于高建武之事? “陛下,此时干系体大,岂容微臣细细思量!” 程处弼可不会傻傻地把李二陛下之前在出征之前的大话,让自己把高建武的脑袋砍下来给他当酒壶,当成是答案来回答。 再说了,之前这两仪殿吵吵闹闹的,而现在李二陛下又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己,显然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尽管高建武是亡国之君,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关系到一国之君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么多正三品以上的大员都没有向李二陛下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自己又如何能够在这么浅短的时间内,妄下定论,给李二陛下一个满意的答案。 “贤侄啊,这有什么好想的!杀啊!高建武肯定要杀!” 程处弼的话音刚落,李二陛下这都还没有开口,队列中一只大黑手就把程处弼一把拉了过去,勾着肩搭着背的。 那只大黑手的主人的脸更黑,笑得和个张牙舞爪的凶兽似的,大声嚷嚷道。 “一来不杀高建武,对不起那些因为高建武不朝而牺牲在征伐之中的将士;” “二来不杀高建武,更不能震慑其他的藩属国,让其他的藩属国对我大唐心惧臣服;” “三来不杀高建武,此人野心勃勃,若是日后复叛,将来对我大唐必定酿成大祸!” “贤侄,你说你是不是赞同为叔的分析,认为高建武应该杀?” 说完之后,那张大黑脸的主人还龇牙咧嘴的冲着程处弼挤眉弄眼,呵呵做笑。 “对,对,对,尉迟叔父说得不错!” 程处弼都被尉迟恭这老货的粗野无礼给吓懵了,头点得和打桩机似的,连忙退后开来,同尉迟恭这突然发疯的保持安全距离。 “陛下,你看,程贤侄也认同我等的建议,认为应该杀高建武!” 奸计得逞的尉迟恭也不管之前程处弼怎么想,反正就大大咧咧地乐笑着向李二陛下表奏道。 啥?本公子这就表态了,答应杀高建武了! 尼玛,这老货真尼玛的无耻下流! 对着尉迟恭此前的粗鲁,此刻的不要脸,程处弼在内心里表示强烈的谴责与理性的抗议! 你这老货硬拉着本公子在朝堂之上勾肩搭背、有失体面,本公子能不找个脱身之策,接口答应嘛。 “荒诞无礼、胡搅蛮缠的黑厮,你还好意思向陛下进言!” 程处弼还没有对尉迟恭进行正面上的正义谴责,已经有人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了。 是魏征!这下有好戏看了! “在下拜见魏相!” 一看到来人是魏征、魏大喷子,程处弼那是个心花怒放,在心里狂热地叫嚣让魏大喷子给自己向这个黑炭头报仇! “贤侄啊,你怎么叫这黑厮叫尉迟叔父,叫老夫就称呼魏相了?” 可谁知道,魏征一下脸也黑了,端着声音喝问道。 “这后生拜见魏伯父!” 见着魏征脸色不对,程处弼也只能苦笑着再行一礼了。 虽然魏征现在在朝中自成一系、不偏不倚,但再怎么说当年也是李密的心腹谋士,再加上之前也帮过自己不少的忙,对自己有恩,也当得上自己这一称呼。 “嗯,贤侄,老夫且问你,我大唐是否以忠孝仁义而治天下?” 得到程处弼这一声“魏伯父”之后,魏征那就笑眯了眼,捋着长须,开始问道了。 感情这两老货是神仙打架,拿本公子这小年轻做凡人裁判呀! 听得魏征这一问,程处弼就知道这件事情大发了,明白魏征和尉迟恭之前在两仪殿因为对待高建武的问题上起了争执。 再看向一众武将对自己威吓的目光和一众文臣对自己希冀的目光 不,这似乎不仅仅只是魏征与尉迟恭之间的斗争,而是文武之间的斗争 但此刻,自己已然深陷局中,对魏征的问题无法辩驳,只能回答称:“是!” “那老夫再问你,若是厚待高建武,是否可以符合仁德的要求?” 听得程处弼这一回答,魏征笑眯了眼,一副孺子可教的点头样,接着问道。 “是。”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成为两个老货之间打架的受害者,但对魏征的话,程处弼确实反驳不来,只能接着答。 “那老夫再问你,厚待高建武,能否彰显我朝泱泱大国的风范,威服八方、德扬四海,使藩属国对我朝更为敬重?” “是。” “那厚待高建武,能否使高句丽的降臣与百姓对我大唐放下戒心而心存希冀,心甘情愿为我大唐之臣民?” “是。” “既然如此,难道你不认为陛下应该厚待高建武吗?” 一连四问,程处弼皆答如“是”,更让魏征气凌丹霄,声高面严,向程处弼紧逼着最后问道。 第705章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魏伯父说得句句在理,晚生佩服!” 对于魏征所讲述的言论,程处弼也实实在在地认同,欠身一礼,以示认同。 “什么,这老货说得句句在理,感情老夫之前和你说了一大堆都白说了,你小子,给老夫再说一遍!” 程处弼这一礼,可是惹恼了尉迟恭,大黑脸一扬,大步出列,大熊掌一抬,就要抓住程处弼好生理会理会。 “到底是老夫说的好,还是这老货说得好!” 但此前已经吃上一亏的程处弼,岂能再被尉迟恭抓住,腰身一扭,身形一闪,就退到了后边,将一统的大舞台让给了这两老货。 “黑厮,你这厮岂可怎般无礼,当着圣上之面,以势压人!” 魏征可是连李二陛下都能喷得狗血淋头的大能,对于尉迟恭这强势之姿又岂能忍下,当下放开架势,对着迎面而来的尉迟恭又是一顿好喷。 “这程贤侄,深通孔孟之道,才情了得,乃是当朝谦谦君子,归于我文臣一脉,自当是认同老夫之言论,岂可同你黑厮这般,粗野鲁莽,不有大脑!” 你要战,我便战! “放屁!老匹夫,你眼瞎不成!” 尉迟恭这浑人泼才,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也指着魏征的鼻子大声骂来。 “这程小子明明未及冠礼,就政法疆场,官拜从三品的左卫将军,又因战功爵冠军县公,曾封狼居胥大败薛延陀!” “这小子活脱脱的一个霍骠骑再世,什么时候又变成你们这些只知道满嘴打炮、遣兵无用的文人了!” “你个黑厮、泼皮、无赖” 被尉迟恭喷得怒火冲天的魏征,哪里会管什么文人气节风度,撸起袖子,双手叉腰再骂。 “你个老货、穷酸、腐儒” 尉迟恭连李元吉都敢一鞭子抽死,连李渊都敢逼宫,一个魏征算个屁,谁怕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人之间尚且相轻,又何尝能看得起心无点墨的武将! 武将之间尚且斗狠,又何尝会看得上手难缚鸡的文人! 两老货就在这堂堂的两仪殿里,大眼瞪小眼,鹰钩鼻对长隆鼻,唾沫星子齐飞,肮脏污秽共骂,就差拳脚相加了。 贞观年间这些老货还真是放得开手脚,什么场合也不注意,什么话都能骂,什么话都敢骂,若是放到辫子王朝,畏畏缩缩的群臣,尼玛哪能这么奔放。 看着魏征和尉迟恭像斗鸡似的,相互骂狠,程处弼也是眼目一新,大饱眼耳之福。 不过,这也归功于唐朝自由开放的大国风尚,包容万象的大国气度,还有此刻世族依旧强大的底气。 怪不得旧唐书会记载,贞观元年的时候,侍中陈叔达与尚书左仆射萧瑀在太极殿当李二陛下面前争吵,两人都被罢免宰相了。 估计那两个老货当时骂得比这个还凶,甚至可能大打出手了也说不定 “放肆!泱泱大殿,官拜三品,汝二人,骂骂咧咧,形如泼妇,成何体统!” 程处弼是看得一出好戏,但李二陛下哪里能够忍受,御案拍得“嘭嘭”作响,怒气冲得是一路飙升,直上天灵盖。 “你们两个,当着人家后生的面,不嫌丢人,朕还觉得羞耻呢!” “陛下恕罪!” 两个老货一听李二陛下这骂话,再回看身后神情古怪的程处弼,顿时满脸羞红,躬身请罪,恨不得在地板上找个洞钻进去。 “贤婿呀,适才魏爱卿和尉迟爱卿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 制止了这两个蠢臣之间的丢人之举后,李二陛下好气好笑地瞪着程处弼问道。 “听明白了!” 程处弼强压下心头的笑点,一脸严肃地点头。 “听明白了就好,他们两人的意思呢,代表着这殿内大多数文武官员的意思。” 李二陛下微微颔首,扬起双手分指左右说道。 “这样,朕赐决断之权给你,由你来评定他们二人之意见,孰优孰劣!” “两位爱卿,你们认为如何呀?” “全凭陛下决断!” 魏征与尉迟恭谁都认为程处弼会站在自己一方,当然叫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注视到程处弼的身上,其他文武群臣也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放到程处弼的身上。 尼玛,决断,决断个屁!怎么没人问老子愿不愿意当这个裁判! 李二这老货,他娘的心太黑,这种得罪人的活,当成皮球踢到了老子这里! 对着那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目光,更有那魏征、尉迟恭一左一右的虎视眈眈,程处弼在心里把李二这老货,千刀万剐了无数次! 但现实里呢,李二陛下活得好好的,微笑着捋着一撮胡子,对自己把皮球踢到程处弼脚下,深以为得计。 在此之下,程处弼只能是抛开心中的杂念,深呼口气,缓缓合上双眼,沉浸到心神之中,在心无旁骛之境,去分析理会魏征与尉迟恭之策 原来如此,以史为鉴! “尉迟叔父,认为不杀高建武,难平将士之怒,难震藩属之威,且多放虎归山之患,此言深明大义,微臣赞同!” 从脑海神识之中,找到答案的程处弼,睁开了那一双融汇古今的清澈慧眼,双手成拱,向尉迟恭敬礼说道。 “很好!不愧是老程家的种,有股子将门的” 一听此言,尉迟恭自以为胜利在手的哈哈大笑,伸手就要去抬起程处弼。 “但!” 但,一声“但!”字却倾古卓绝,响彻盈庭! 第706章 峰回路转,魏武帝曹操! “但,魏伯父认为厚待高建武,一可顺行帝王治世之道,二可彰显皇恩浩荡之德,三可宣扬天下归心之志!” 就在尉迟恭想以双手去将程处弼扶起之时,转折来了,程处弼同样又向魏征再行一礼,而表心意。 “此言海纳百川,微臣亦是赞同!” “贤侄不愧是我儒门俊彦,先圣贤君之道,皆在于此!” 听完程处弼的话,魏征的眼睛都快要笑成一条线了,欣慰感怀地捋着颚下的山羊胡,很是自得。 在对自己言论的评语上,程处弼的用词明显要高于给尉迟恭的太多,不是帝啊、王啊、皇啊,就是天下的,这显然是程处弼站在他这边,更认同他的言论。 但程处弼的话,还没有说完,走上前列,再向李二陛下欠身,复命道: “陛下,微臣已经分析评判完毕:两者所言,句句金银,字字珠玉,一杀一待,都合情合理,故难分伯仲,平分秋色!” 这小子完全不上当呀,又将这问题传回给朕了! 难分伯仲、平分秋色,李二陛下听得很是苦闷,他不要难分伯仲、不要平分秋色,他要的是孰弱孰强,他要的是执行哪一方面的策略! 但,同样苦闷的,还大有人在。 “什么!老夫凭什么要和这行将就木的老货同列!” 尉迟恭听了,那是个暴跳如雷,大嗓门不屈地嚷嚷,声震屋瓦,昂扬着强壮的身躯小觑着魏征瘦弱的身板,很是威风。 “老夫勇冠三军能杀万人之敌,这老货还没开打,估计就给对方一个小卒给斩了!” “莽夫!无脑莽夫!” 魏征也是心燥气火,指着尉迟恭的黑炭脑袋,一口一喷唾沫星子,一句夹带一声文人的倨傲。 “老夫熟读圣贤之书岂能和这黑厮同列,这黑厮心无点墨,老夫凭什么和他并列!” “你们俩个都给朕滚回队列去!” 眼看着这两仪殿内星火磨擦,又要再起骂战,李二陛下看着就心烦气躁,看也不看,扬手一指,愤声咆哮。 “哼,老匹夫” “哼,黑炭头” 见着李二陛下发飙,两人警觉地立马偃旗息鼓,一人给对方一个鄙夷的眼神,像斗胜的公鸡似的,昂首傲然地回到各自的队列。 “程处弼!” 收拾完那两个被后生小辈戏弄的蠢臣之后,李二陛下清冷地唤起罪魁祸首的名字。 “臣在。” 程处弼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淡然表情,对望着李二陛下。 “你小子休要耍滑取巧,马马哈哈,两边讨好!” 李二陛下笑骂一声,直戳程处弼的用心,强行堪破道。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小子今天必须给朕评出个高低来!” “回禀陛下,微臣并非耍滑取巧,两边讨好,两不得罪,确实是因为两位大人的分析,都非常符合当情,有理有据,故微臣认为两位大人之建言,棋逢对手,各有千秋。” 程处弼很是苦恼地再回复一声,这年头怎么说真话都这么难呢,说真话都没人相信,难道这也是个人与人信任缺失的年代。 “反正朕可不管,你小子今天必须给朕从两位爱卿提出的计策上边,选出一策,用作对高建武的安排!” 李二陛下也懒得再听程处弼这种和稀泥的言论了,笃定了程处弼就是不肯帮他背锅,用起了蛮不讲理的君王特权。 果然这唐初第一厚黑无耻之人,定非李二莫属! “微臣认为两位大人之计策,皆不可取!” 对于李二陛下强行将锅甩给自己的无耻行为,程处弼再内心竖起了无数根中指进行鄙视,但表面上的回答却是正气浩然。 “什么!你说我们两个人的建言都不可取!” 话一出来,尉迟恭和魏征这两个老货又蹦了出来,不约而同地对视着惊讶叹言。 “呸,那老匹夫的计策不可取也就算了,程小子,老夫的计策如何不可取了?” “呸,明明应该是你这黑厮的计策不可取,而老夫的计策甚是妥当!” 再而一想,两老货又以为仇敌一般,对对方避之不及,纷纷抬高自己而轻贱对方。 “贤婿呀,你这话何解呀?” 程处弼这一通乱招,也把李二陛下迷糊了脑袋,沉思着发问。 “陛下,两位大人对于自己提出的计策,都进行的非常充分的理由补充说明,故就单一言之,两个计策都非常之好。” 早知道今天就穿长衫了,还可以长袖飘举,高谈阔论,儒将风采,程处弼不满地抖了抖身上沉重的明光铠,洋洋洒洒,款款说来。 “但将两个计策并列来看,却又是不行。” “因为两个计策互为矛盾,一个要杀害、一个要厚待,这是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事情。” “如果同意了一方的计策,则另一方所说的理由,也就成为了这条计策中隐患的存在。” “若是同意了尉迟大人的计策,则魏大人的理由就成了这条计策的缺失,反之同意魏大人的计策,亦然成为了尉迟大人计策的缺失。” “因此,微臣认为两位大人向陛下之建言不对,高建武不可杀亦不可厚待,故两位大人之建言都不可取!” “贤婿所言,朕也明白,可是世上安有两全之法” 李二陛下微微颔之,难以奈何地深长叹了口气,但见程处弼雄姿英发、神采奕奕的模样,眼眸一亮,快声问道。 “这般说来,贤婿是想到第三种处置高建武的方法了?” 程处弼微微一笑,轻轻悠悠地回道: “其实,早在四百年多年前,魏武帝曹操遇到了与陛下同样的问题。” 第707章 往事越千年,纵虎归山! “你说曹孟德当年也曾遇上跟朕同样的情况?” 李二陛下闻声大惑,惊奇地探问。 程处弼道:“是的,陛下,曹孟德确实与您遇上了同样的情况。” 对于魏武帝曹操,李二陛下有句非常经典的评价“临危制变,料敌设奇,一将之智有余,万乘之才不足”,如果不是对曹操非常之了解,又如何给出如此中肯的评价! “杀陈宫?杀孔融?杀祢衡?杀崔琰?杀荀彧” “待魏种?待徐晃?待张辽?待关羽?待刘琮” 沉默几许,很快地李二陛下就从自己的脑海深处将自己熟知的魏武帝曹操的事迹在脑中过滤。 然而魏武帝曹操一生征战,所杀之人何其多哉,所待之降将又何其多哉! 一时半会之间,李二陛下也难以从中分辨出程处弼所指之人之事。 “贤婿说的是杀祢衡还是待关羽?” 思来想去,李二陛下最终决定选取两个最为经典的案列,向程处弼相询。 杀祢衡,曹操是用得上一出好戏——借刀杀人。 被祢衡三番两次的羞辱后,曹操自己不亲自杀他,而把他送给刘表,刘表也看破了曹操阴谋,也不肯背负杀害名士的罪名,把他再转送给了自己手下的大将黄祖。 但黄祖可是个大老粗,子一个,哪里会管什么名士不名士的,一个不爽就把祢衡给砍了。 待关羽就更为经典了,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又送宅院、又送美女、又送锦袍、又送宝马,还帮关羽请官加爵,待关羽要走,曹操也没阻拦,而是飞马传令、一路放行。 当时,曹军多少将领还是校尉、中郎将之职,曹操宗室唯一一个封将军的是夏侯惇,连夏侯渊、曹仁、曹洪都没有封将军,曹操却给关羽请封了个偏将军。 曹军又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将领是在官渡之战或是评定河北之后才封侯的,而关羽在官渡之战之时,曹操又给关羽请了个汉寿亭侯。 多少人,只看到了关羽不为功名利禄财色所惑、千里走单骑,对刘备的忠心耿耿、义薄云天,却看轻了曹操对关羽同样的敬重爱护、推心置腹。 “回禀陛下,并非是杀祢衡和待关羽,而是另有其人。” 虽然李二陛下说出的一杀一待两人都非常经典,但程处弼摇头拱手,继而朗声答道。 “但这个人与关羽的关系匪浅,此人便是汉昭烈帝刘备!” “刘备?” 李二陛下一听,龙眸顿时锋锐,寒芒乍起,言语之间,杀意尽起。 “这么说贤婿的意思是让朕杀了高建武,不像曹孟德一般纵虎归山让刘备逃出了许都,养虎成患?” 放跑了刘备,这是纵虎归山、养虎为患鲜明的教训,若是在刘备亡命奔走于许都之时,曹操就把刘备给砍了,哪里还有什么三分天下,早就一统天下了。 而今天放虎归山这个成语的典故出处,便是曹操当年放跑了刘备。 武将们一听,纷纷窃喜,这一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最终程处弼还是站在了他们这边,以刘备与曹操三分天下为警钟,暗示陛下,杀了高建武。 “不,陛下!微臣并非是建言陛下杀了高建武。” 程处弼再一昂声,否定了李二陛下的疑问,引经据典,以古为谈。 “刘备都督朱灵、路招南下拦截击溃北上投奔袁绍的袁术后,站据下邳,将朱灵、路招遣还,杀徐州刺史车胄,而重占徐州,这是后来我们看到的结果。” “但事先,在吕布击败刘备后,刘备到许都来投奔曹操之时,曹操麾下在对待刘备的问题上,同样形成了两个派别。” “一者是主张杀刘备,其中的代表人物是曹操的心腹谋士程昱,程昱曾言“观刘备有雄才而甚得觽心,终不为人下,不如早图之”。” “这第二者,便是主张厚待刘备,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曹操本人,因为曹操当时拒绝程昱有一句话为“方今收英雄时也,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 “再从后来以刘备为豫州牧,执掌一州之军政的事实来看,曹操显然是对刘备厚待了。” “这第一者就如同现在尉迟大人等为代表,主张杀害高建武;而第二者则如同以魏相为代表,主张厚待高建武。” “从长远的角度考虑,选择第一者为宜,正因为放了刘备,才有了后来的刘备复叛和三分天下。” “但从短期的角度来说,杀了刘备,不得人心,难以兼得天下英雄。” “同时,在曹操攻取徐州征伐吕布之时,同样也需要刘备这个昔日的徐州牧作为偏军与带路之人。” “若如贤婿这般所言,这问题岂不又回到了原点,高建武还是既不能杀又不能厚待,又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之中?” 程处弼这番引经据典非但没有帮助李二陛下整理明白,反而让李二陛下感觉被程处弼这兜兜圈圈的,越整越糊涂。 “是啊,程小子,你这话说得和个云里雾里似的,到底是杀还是厚待呀,你直接一句话说清楚呀,别和那些个啰里八嗦的腐儒似的,逼逼叨叨个没完!” 尉迟恭这老货,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接着李二陛下的话,打着哈欠抱怨道。 “正因为这世上多你这黑厮这般,不学无术、学识浅薄之人,我东方文脉才难以发展!” 虽然程处弼还是没有具体表明态度,但魏征这一派的文臣却听得非常入迷,愤然地对尉迟恭加以声讨,对程处弼则深以为然地谦和有礼。 “贤侄,你且继续将来,我等愿洗耳恭听!” 第708章 鬼才郭奉孝,软禁刘备! 什么是文人? 文人就是能学通古今、学识渊博,文人就是能出口成章、引经据典,文人就是能以史为鉴、借古讽今。 如果文人说话干巴巴的,尽说大白话,没有丰厚的知识、没有华丽的词藻,那就不是文人了,那和普通的百姓又有什么区别? 在常人和武将看来,这是装逼、这是卖弄、这是啰嗦,但在文人看来,这才是文人的底蕴,文人的身段,文人的才华。 “其实,当时除了程昱、曹操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外,还有一人提出了第三种处理刘备的方式。” “此人便是魏武帝曹操最为痛惜的心腹谋士——“鬼才”郭嘉!” 程处弼英挺的眉宇形飞色扬,坚定地道出那人的身份,而后厚薄中均的唇角快启快合,言语滔滔,口若悬河。 “根据曹魏史书《魏书》记载:刘备来奔,以为豫州牧。或谓太祖曰:“备有英雄志,今不早图,后必为患”。” “太祖以问嘉,嘉曰:“有是。然公提剑起义兵,为百姓除暴,推诚仗信以招俊杰,犹惧其未也。 今备有英雄名,以穷归己而害之,是以害贤为名,则智士将自疑,回心择主,公谁与定天下? 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不可不察!”太祖笑曰:“君得之矣”。” “郭嘉这一言论,就与魏相所提出来的厚待高建武,并不主张杀害高建武相似。” 说完之后,程处弼若飘然隽逸的青衫古士一般,向魏征长揖一礼。 揖完起身,但程处弼的声音还没有结束,如果只有这一种言论,郭嘉也就不是曹操的心腹谋士,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谋士了! 他依旧文字飞舞,经典漫长,朗朗之声,发扬盈庭: “而在西晋文学家、思想家傅玄所编纂的《傅子》一书记在:初,刘备来降,太祖以客礼待之,使为豫州牧。 嘉言于太祖曰:“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张飞、关羽者,皆万人之敌也,为之死用。嘉观之,备终不为人下,其谋未可测也。古人有言:‘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宜早为之所。” 是时,太祖奉天子以号令天下,方招怀英雄以明大信,未得从嘉谋。” “在曹操派遣刘备去击败北上的袁术时,《傅子》记载:嘉与程昱俱驾而谏太祖曰:“放备,变作矣!”时备已去,遂举兵以叛。太祖恨不用嘉之言。” “《三国志·魏武帝本纪》记载,程昱、郭嘉闻公遣备,言于公曰:“刘备不可纵。”” “《三国志·程昱传》记载,昱与郭嘉说太祖曰:“公前日不图备,昱等诚不及也。今借之以兵,必有异心。” “无论从哪本传记所出来的言论,都表示郭嘉是站在程昱的同意立场。” “而郭嘉的这一言论,又与尉迟大人所提出来的杀害高建武相似,并不主张厚待高建武,而是让曹操对刘备早做安排。” 而后,程处弼又向尉迟恭行上将士的拱手礼,请以礼见。 “综合起来看待,郭嘉对待刘备的处置看法,也就是微臣适才提出的对高建武的处理方式,即既不杀害亦不厚待。” 最后说完,程处弼再向李二陛下欠身拱手,坦荡地行君臣礼,以表示自己并非随波逐流,两相讨好,而是以史为鉴,以古解今。 “贤婿啊,你说的这两件事情,朕都知道。” 李二陛下深长叹息一声,紧锁着龙眉,怅然地向程处弼讲解起自己对这段历史的了解。 “《三国志》的作者西晋史学家陈寿对于用史极其考究,一丝不苟,但凡史料有一丝出入,他便不用。” “正因为这两段事例,自相矛盾,所以陈寿没有引用到《三国志》中。” “而后,虽然南朝史学家裴松之虽然在为《三国志》作注的时候把这两段史料引用上去了。” “但他也在引用后补充了一句:‘有案魏书所云,与傅子正反也’,主动提出了郭嘉这两种言论自相矛盾。” 程处弼是通今,是引经据典地从史册上搬出了魏武帝曹操当年之事,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郭嘉的言论自相矛盾,这一史料都有待真伪,就算真是郭嘉说的,但这一自相矛盾的定论,如何能解当下之困,既不杀害也不厚待,难道就按照一般降臣对待? 按照一般降臣对待,两边的利益都不占有,还不如在杀害、厚待中,二选其一呢,至少还有一边的利益! “陛下可曾想过傅玄的身份?” 程处弼引导着李二陛下故作一问,自问自答,自答自问。 “傅玄既是《傅子》一书的作者,同时他曾担任着作郎,奉命撰集《魏书》。” “既然两本书他都编纂了,为什么会在两本书里,写上不同的意见呢?” “如果郭嘉的话自相矛盾,那傅玄还引用到自己的两本书中岂不是相互攻讦,自己抽自己耳光吗?” 如果把郭嘉当成第一个犯错之人,那傅玄就是明知道郭嘉犯错还跟着他走、错上加错的傻逼,而一个史学家怎么可能做出这般白痴的行为! “贤婿所言有理,但就算这两段史料都是真实的,是郭嘉亲口所言,但这矛盾还在其间,这贤婿又如何作解?” 李二陛下下颚连顿,明白了裴松之引用当中的矛盾,但郭嘉两段言语的矛盾依旧在此,光明正大地摆放着。 “其实郭嘉这两段话并不矛盾!” 程处弼半眯着双眼头颅轻摇,若是郭嘉只到此间便只能止步于曹魏前期五大心腹谋士,而不是玩弄天下、算尽天下的鬼才! 陡然之间,程处弼的双眼睁开,熠熠的光辉尽展在那清澈如碧水的眼眸之间,以洒脱的儒士之姿,清幽淡然的答道。 “郭嘉的主张就是既不杀害也不厚待刘备,因为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软禁刘备!” 第709章 借古喻今,软禁高建武! “软禁刘备!!!” 一石惊起千层浪,此话一出,两仪殿内的众人都为程处弼超出三国史书之外的惊世骇俗之语所震憾! 若是当时曹操当真软禁了刘备,其后又哪来的魏蜀吴三国争霸! “郭嘉之策为何会是软禁刘备,贤婿快快道来!” 龙椅之上的李二陛下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惊奇,向程处弼促声询问。 “当时曹操正奉天子以令不臣,迎汉献帝都许,天命在许,大义在曹,四方不少英雄都奉曹尊汉。” 而此刻的程处弼好似真往事越千年一般,再次穿越到了那魏武挥鞭之时的鬼才郭奉孝的身上。 双眼之间全是洞穿一切的睿智洞明之色,脸上也尽情地洋溢着韬略江海、执掌一切的悠然,微微勾起的嘴角自信洒脱,唇齿放浪,不羁地张扬着自己的天纵华章。 “近如孔融弃相北海、马腾放兵关外,入朝为官,远比孙策定江东、刘备下荆南之时,不少州郡世族心向曹操。” “曹操奉天子而立朝廷,刘备是为汉朝宗室,曹操奉顺以率天下,御下以道,为顾汉家之威仪。” “故郭嘉没有直言让曹操杀刘备,而是言‘宜早为之所’。” “因为刘备不可杀,这也是为什么曹操在袁术称帝的时候,一定要杀败袁术的原因,汉为正室,其所组建的许都朝廷为正统!” “第二,曹操求贤若渴,唯才是举。” “无论是对降将的宽容大用、“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诗篇、还是其所颁布的求贤令,都表达了曹操广大的胸襟和对人才的追求。” “而郭嘉的话也讲道了‘推诚仗信以招俊杰’、‘今备有英雄名’。” “‘推诚仗信以招俊杰’是曹操广求贤才,‘今备有英雄名’是刘备是个英雄,曹操喜爱人才,而刘备又是个人才,所以刘备不可杀。” “第三,刘备若是被杀死在曹操的手上,则会引起其他能人异士的猜忌,认为曹操没有容人之量、用人之诚,让其他的贤士不敢投靠曹操,不认为曹操是明主。” “所以郭嘉才言‘以穷归己而害之,是以害贤为名,则智士将自疑,回心择主,公谁与定天下?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不可不察’!” “劝告曹操,若是杀了刘备,则四海之内的贤士都无望了,让曹操掂量掂量此中的事小事大!” “但同时,刘备是个英雄,而郭嘉也看出刘备是个英雄,是个不甘人下的英雄。” “所以,郭嘉才向曹操言‘今备有英雄名’、‘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 “嘉观之,备终不为人下,其谋未可测也,古人有言:‘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并建议曹操宜早为之所。” “所以,郭嘉才在知道曹操派遣刘备率领大军去拦截北上的袁术的消息后,连忙协同主张杀刘备的程昱赶来劝诫曹操:刘备不可纵!放备,变作矣!今借之以兵,必有异心!” “因为,他知道刘备是个英雄,一个有着汉朝宗室血统、更在整个天下都有名望的英雄,所以认为刘备不可杀!” “因为,他知道刘备是个英雄,一个有身份、有名望、又有关张为爪牙有武力、又有英雄之志不甘居人下,所以认为刘备不可放、不可厚待、不可重用!” “郭嘉一方面希望借助刘备的身份、名望,如同千金市骨般来帮助他主公曹操来招纳天下英雄。” “同时,他也希望借助刘备之前徐州牧的身份,帮助曹操去攻下徐州、打赢吕布。” “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曹操给予刘备广阔的空间去实现志向、增强武力,养虎为患,成为日后的大敌。” “所以,综合其言其行来看,他实际上给曹操的真正建言便是,软禁刘备!” 故国神游,从汉末三国回到当下的程处弼,长长呼出一口气,收归心神,借古已矣,再喻当今,向着庭中的众人,再开新言: “就像我们现在一样,高建武一样不可杀,我们需要高建武的身份、名望,作为引领四方夷狄心向我大唐的旗帜。” “高句丽新定,我们也同样需要高建武的身份来作为赏罚高句丽旧臣表率,通过宽恕高建武来获得高句丽降臣和百姓对我大唐的忠诚!” “同时,高建武也不能厚待更不可重用,因为他也可能会像刘备一样,反叛于我朝,我等不能养虎为患!” “所以,在处理高建武的问题上,微臣建议,软禁高建武,给予其高官厚禄,但将其束之高阁,不使其掌控任何实际上的权力!” “贤婿一言,若一雷惊庭,令朕振聋发聩,久久不绝,又若雨后曙光,使朕如拨云雾而见晴天,更若海日东升,让朕纵览天地山河,一览无余!” 李二陛下品析程处弼这一番无上妙语,心身发颤,大喜而笑,口里是振振有词,激动地从龙椅上跃起身来,快步从玉阶上大步走下,走到程处弼身前,亲切地搭着程处弼的手,龙眸里是霞光冲天,言语是霸气凌云。 “昔孟德不闻郭奉孝之言,放虎归山,酿成大祸,以至天下三分,不得万乘之才!” “而今朕有贤婿,一语千金,自当富有四海,坐拥天下!” 第710章 天下三分,历史疑云! “贤侄啊,这如何对待高建武,老夫算是明白了,可这曹操当年与郭嘉、刘备之事,老夫却糊涂了!” 顺着程处弼的思路,经过这一番兜兜圈圈、引经据典、借古喻今,尉迟恭算是知道了软禁是处理高建武的最好方法,但对于汉末三国之事,他却又是好奇又是大惑。 “既然郭嘉早已看穿了刘备,为什么不直接向曹操建言,让曹操软禁刘备,而是要兜兜圈圈说那么多,弄得意思不明,最后放跑了刘备,导致天下三分呢?” 这是任谁都会想到的一个巨大的遗憾与困惑,假如没有放跑刘备,而是直接将刘备软禁起来。 东汉末年的历史,会不会重新改写,会不会没有三分天下,而是魏国一统? 或者,在赤壁之战打败曹操之后,东吴的周瑜顺江而上,克定荆州、入主益州,实现东吴与曹魏两分天下的霸业? “贤婿,这个不如让朕来回答敬德?” 就在程处弼准备回答尉迟恭的时候,李二陛下煦笑着看着程处弼说道。 “陛下若是愿意替臣回答,当然更好!” 程处弼微微错愕,转念一想,欣然点头。 他对历史的理解,是站在封建王朝完全结束之后的后世人俯瞰全史的大视角。 而李二陛下本身就是古人,同时还亲身经历了同汉末乱世相似的隋末乱世,也与曹操一样同为君主,还仔细研究过曹操,并给出了“一将之智有余,万乘之才不足”的评价。 也许,李二陛下更能体会当时曹操、郭嘉、刘备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当中的心理。 “此错,并不在郭奉孝的身上,而在曹孟德的身上!” 果然,李二陛下的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中气十足的直下定论! 说完之后,李二陛下则端步于庭,向着文武大员们,高谈阔论,纵情地抒发着自己的见解: “因为曹孟德,是一个志在天下的枭雄,他不仅仅满足于地盘的扩大、权力的集中,同样也追求人才的网络。” “此前,贤婿就明言了刘备是英雄,而曹操也显然知道刘备是英雄,不然曹操也不会说出‘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那句古话了。” “刘备是个英雄,是个人才,而曹操喜欢英雄、喜欢人才,刘备自然就激起曹操的征服欲望。” “同时,刘备手下还有关羽、张飞这两员万人之敌的大将,收服了刘备,也自然降伏了关张这两员猛将。” “但朕知道,曹操的雄心不只于此,他不仅仅需要借助刘备的身份、名望,同时他也希望能够征服刘备,真正让刘备为他所用。” 曹操想要征服刘备,让刘备为他所用! 程处弼愕然地注视着快步于庭、朗朗出声的李二陛下,如果这话不是出自同为君王的李二陛下之口,他一定会认为这个人疯了! 这个想法非常的大胆,也非常的大气,雄心磅礴! 按照后世的理解,除非是玩三国游戏,不然刘备如何能够诚心投靠曹操,曹操又如何能够征服刘备! 但再一细想,这个想法又非常的合理。 因为曹操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胸襟,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雄心,有“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野望。 而且,曹操为人本来就虚实相生,喜欢出其不意,风格大胆放荡,不苟于世俗,若是曹操真有征服刘备这般大胆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同时朕也相信,能够让曹操说出‘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唯奉孝为能知孤意’这般高度评价的郭嘉,显然是看出了他的主公曹操想要征服刘备的用心。” “曹操是一个极有个性和主见的君王,正因为他极有个性和主见,才能道出‘诸君北面,我自向西’的豪壮之语,才能在诸侯不力之时,独自追击董卓。” “而这样一个极有个性和主见的君王,当其决断之时,任何臣子的建议,都会显得无力,即便是曹操最为信任的郭嘉,依然如此。” “故朕以为,郭嘉没有明言建言软禁刘备,而只是旁敲侧击地提出‘宜早为之所’以及一段惊醒之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拦曹操,但还是需要保持为臣之本。” “所以他提醒曹操这一番言辞,让曹操在征服刘备之时,同时也保存一份戒备之心,并在曹操派遣刘备截击袁术事发后,第一时间前来挽救。” “郭奉孝,心思周全,尽到了人臣之极,故朕认为错在曹操,是曹操戒备不严,让刘备有机可趁!” “曹操有戒备之心吗?有,当然有!” “于是曹操宴请刘备,从容谓刘备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 刘备正好进食,听得此言,心惊胆跳,手中的筷子掉落。 当时正当雷震,于是刘备趁机对曹操曰:“圣人云‘迅雷风烈必变,良有以也。一震之威,乃可至於此也!”” “通过这次的试探,再加上刘备每日于宅中后园种菜,曹操打消了对刘备的疑虑,认为刘备没有多大的野心,他可以驾驭得住,于是放心使用刘备。” “可惜,曹操不知道的是,刘备不仅仅是个英雄,更是一个同他一样心怀天下的枭雄!” “刘备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打消曹操对他的疑心。” “这才有了后来的刘备出许都,有去无回!” 第711章 老抠门的李二陛下 看不出来李二这老货也是能讲故事的,这青梅煮酒的原型史实故事,虽说没有罗贯中写得生动有趣,精彩刺激,但也算得上另辟蹊径,给自己还原了一个别样的青梅煮酒。 听得李二陛下这番同样引经据典的言论,程处弼对这段三国史更多了一层感悟。 虽然没有征服成功、但心怀征服刘备雄心勃勃的枭雄曹操,聪慧敏锐、思密周全尽人臣之节的郭嘉,临机急智、善于潜藏自身同样枭雄刘备,都在李二陛下的描述之下,栩栩如生。 “可惜,朕不是曹孟德,贤婿也不是郭奉孝,他高建武也没那个好命来做刘玄德!” 感怀长引之后,李二陛下思回当下,转叹为感,心气大震,晒然发笑,言语尽显盖世豪迈。 “待任城王回军之后,朕就准备班师回朝,正好将他高建武一并带回长安城!” “可是,陛下,那那些为征伐高句丽而英勇殉国的近十万将士,就这般白死了!” 但薛万彻却没有因为这一软禁之策而罢休,昂然地站了出来,愤然地向李二陛下进言。 怪不得李靖说薛万彻有勇无谋,这家伙还真是脑袋起泡,本公子说了这么多,嘴巴都说干了,这家伙竟然还想着杀高建武! 看到来人是薛万彻,程处弼无视地半眯着眼,看着白痴般的摇了摇头。 “斯人已矣,万彻何故死扣不放!” 李二陛下仰天长叹一息,感伤忧思,沉着低沉浑厚的嗓音,哀伤已矣的咬牙道来。 “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尸骸,自可遣各军收回,运回长安城安葬在忠魂园内,永受世人香火供奉!” “而他们的抚恤,自有兵部和户部联合发放到他们的家人手中!” “而高建武,依朕看,亦可像之前战败东突厥、降伏薛延陀一般,献俘于太庙,让高建武在太庙,向世人告罪!” 他是一个帝王,凡是以利益至上的帝王,他要均衡的利益太多了,而不能只为一时之痛快而砍了高建武! “好了,好了,如今心结已了,这讨论一上午了,你们也饿了,朕也乏了,退朝!” 但见薛万彻还欠身在庭中,李二陛下也懒得再和他逼逼了,返身踏回了玉阶上,背对着群臣恍恍地摇了摇头。 “陛下圣明!” 得李二陛下散漫的态度,无论文臣武将是甘心的还是不甘心的,是认为软禁可行,还是认为不可行的,都只能欠身行礼,向李二陛下作揖,缓缓退出两仪殿。 “李全!李全,传令御膳房,给朕准备” 估摸着群臣应该都走得差不多了,李二陛下这才返身回头,准备将殿外的李全召回来,却看见还站在庭中的程处弼,嘴角一撇,胡须一吹,又下台来撵人。 “你小子怎么还不走,还等着和朕一同用膳呀,这可不是在长安城,朕的伙食也没那么好!” 尼玛,这老货什么人嘛,本公子是那种没地儿吃饭的人吗,这年头多少人想请本公子吃饭还没机会呢! 再说了,本公子吃你一顿饭怎么了,能吃穷你,你他娘的吃了本公子多少回扣,老扣! “陛下,微臣还有要事启奏。” 看着李二陛下那一副吝啬的小人嘴脸,程处弼恨不得冲上前去好好扇他两巴掌,欠着身猛瞪着倒映着李二陛下身影的地板。 “你小子有事,前边当着文武要员们的面怎么不说,现在人都走了才说,是什么事呀?” 李二陛下晃晃悠悠地走下台来,埋怨地瞥了程处弼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 “岳父大人,小婿可有机密大事要奏,可不能当着众臣们的面报来。” 程处弼将准备好的奏疏从袖中掏出,呈到李二陛下面前,肃然的说道。 “岳父大人且看,这是任城王向岳父大人,通过锦衣卫渠道恭询地如何安排乙支文德降军,如何安排新罗、百济两支人马的紧急奏疏!” “承范的紧急奏疏!” 李二陛下一听了紧张了起来,连忙夺过程处弼手上的奏疏纵览开来,一边看一边往两仪殿的御书房走去。 越看奏疏上的内容,李二陛下的眼眸越是睁大、越是精神,而眉宇却是越看越紧密,越看越紧锁。 看完之后,李二陛下长息口气,坐到书房内的榻上,将奏疏拍在几案上,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程处弼。 “多谢岳父大人,岳父大人,还真是心疼小婿,知道小婿口渴了。” 程处弼恭敬的双手接过李二陛下手中的茶水,可言辞之间却显得非常的轻松、惬意,甚至还有几分俏皮。 “少给朕装傻卖乖!坐!说,你小子对此有何应对之策?” 李二陛下可不领程处弼的情,喝着茶水,板着脸,还点破了程处弼的心思。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当着群臣的面启奏,就是为了向朕单独阐述你的意见?” “岳父大人明察!” 喝着茶水润了润喉的程处弼,笑嘻嘻地坐到李二陛下对面的榻上,有些清香甘甜的茗茶喝、有些舒服柔软的御榻坐,自然保暖,还要再思点小追求。 “岳父大人,您就不能先安排好酒食,咱们翁婿俩边吃边聊?” “你小子” 被程处弼这自然的一笑、纯真的追求,李二陛下再也装不下去硬板着脸了,原形毕露了,哭笑不得地指了指程处弼,但却毫不犹豫、清笑爽快地向外边的李全唤道。 “李全,让御膳房多做几个菜,朕今天要和贤婿好好喝上一顿!” 第712章 调兵入朝,一石三鸟! “酒也给你备好了,菜也上齐了,说!” 李二陛下扬手只着满案的佳肴珍馐,端起案上的美酒呷了一口,瞪着程处弼,冷冷的说道。 “别呀,岳父大人,总要先吃点东西,拜拜五脏庙,都说酒过三巡才好说话呀!” 程处弼摸了摸咕咕发声的肚子,嘻嘻做笑,端起案上的酒樽向着板脸严肃的李二陛下,乐敬一杯。 “小婿先敬岳父大人一杯,祝岳父大人长康安泰!” “就你小子歪理多!” 李二陛下白了程处弼一眼,嘴上不留情,但脸上却被程处弼这一番话逗乐起来,也陪着程处弼走上一个。 人都有贱性,越得不到的越追求、越喜欢。 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的李二陛下,就喜欢程处弼这种和自己亦师亦友、轻松随意的相处方式。 “现在你小子总可以说了!” 看着满案的狼藉,和程处弼那风卷残云如对大敌雷厉风行的动作,李二陛下直勾勾地瞪着对面的程处弼,却是看傻了眼。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感叹,你小子怕是饿死鬼投胎 “岳父大人,小婿这鞍前马后、风餐露宿的,难得吃上一顿饱餐,今日自有御厨做菜,便贪食了一些,岳父大人您别只看着小婿啊,您也多吃啊!” 程处弼也不在意什么形象,无所顾忌地一边猛夹,一边多吃,边喝边吃。 反正他也不用在意什么形象,当年在两仪殿夜宴的时候,李二陛下还肯定了他的真诚作风,把他当作王羲之相比较。 就算李二陛下的菜色没有在长安城要好,但至少李二陛下是带着御厨随军的,吃的总比自己军营要好。 “这这” 李二陛下是哪里动筷都不是,不是一些汤汁就是一些渣子、小叶、刺骨了,筷无可动,恼恨地闭上眼睛,把筷子往筷枕上一搭,咬牙低沉喝道。 “李全,传令御膳房,给朕再换一案菜!趁着换菜这段时间,你小子赶紧给朕说!” “嘻嘻岳父大人您别动怒嘛,且听小婿慢慢道来!” 酒足饭饱的程处弼无视着案头的惨淡,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自顾自地提起案边的茶壶,倒了杯茶,吃了饱饭、品着香茶,悠悠飘飘的说道。 “既然岳父大人已经决定将高建武带回长安城,那这乙支文德的人马就好对付很多了。” “岳父大人可以保卫高建武为由,从中选调精锐人马调入我长安城中,并将人马安置在左右忠番卫麾下。” “这不正好,左右忠番卫在此次征伐高句丽之中,损兵折将,正好将这些高句丽军士给他们用作兵员补充。” “而剩下来的军士之中,不愿意为兵的,则遣钱归家,愿意为兵的,则放归各城,分散兵力。” “这剩下来的军士,本来实力就不强,再分散各城,实力更弱,不成气候,就是到时有变,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贤婿可真是神机妙策!区区一计,就将乙支文德这十余万兵,忽烟消散,化为虚无!” 李二陛下原本被程处弼气得灰暗的面色,顿时有阴转晴,抚掌大响,哈哈大笑,深邃的龙睛里炯炯有神,电光火热。 “调高句丽之兵入京,既安抚了高建武和高句丽诸位降臣之心,亦可轻高句丽本土之军势,让我朝之将得以驾驭自如, 更融合了高句丽与北方番将之兵,削弱了阿史那社尔与李谨行之势力,于朝更安。” “怪不得当时贤婿要建议朕,软禁高建武,原来这高建武入京,也是这收纳乙支文德降军的重要一环!” “一石三鸟!人言玄龄善谋,今日一见,贤婿亦丝毫不逊于玄龄矣!来,这杯酒,朕敬你!” 感叹完程处弼这一案前妙策,李二陛下更是喜不自胜地端起酒樽主动向程处弼敬去。 打江山艰难,守江山也同样艰难。 打下高句丽的国土不容易,可是要守住高句丽的国土,让这片被高句丽统治了数百年的土地,已经根深蒂固的土地,再从归中原的怀抱更不容易。 程处弼的这一步软禁高建武、调强兵入京,弱高句丽本土,可是为守住高句丽,开了一个好头。 同时,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这两块心病石头,他也可以落了地。 这次高句丽之战,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的表现固然不错,主动迎战,左右忠番卫都死伤不少,他从他们的表现看出了对大唐的忠诚。 但阿史那社尔、李谨行毕竟是外族,而左右忠番卫伤亡惨重,同样也需要新的兵员补充。 这新兵绝对不可能是他们自己族落的蛮夷,那样阿史那社尔和李谨行对左右忠番卫的掌控力依旧没有削弱,也不好是血统纯正的大唐将士,这就表示朕对他们还持有深沉的怀疑。 而高句丽的军队,此刻就是最好的缓冲剂,既不壮大两人的势力,又不让两人认为朕对他们依旧保持警惕。 同时又给左右忠番卫注入了新的势力,将左右忠番卫的水越搅越混,越混就越平静。 “岂敢,岂敢,应该是小婿敬岳父大人才是!” 程处弼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端起案上的酒樽,放低迎上李二陛下,虚心道。 “岳父大人过誉了,小婿萤火之光怎可与房相称量天下相提并论!” “贤婿呀,那这新罗和百济的人马,还有对这两国的态度,你认为朕该如何妥善安排才是?” 觥筹交错之后,这第一个问题既解,李二陛下又询问起第二个问题来。 第714章 寸土不让,游说李二! “再而言之,这汉阳以南的土地,本来就是新罗、百济两路人马攻下来的。” 说完一席话,李二陛下话音未停,声势滔滔,更是扬言放放。 “若是承范所率领的左武候卫攻下来的,朕也就兼并于下辖了,可那是新罗、百济攻下来的,朕又如何去取!” “新罗、百济协助朕攻破高句丽有功,朕非但不赏,还夺人之地,岂有此理!朕岂不是会失信于天下!” 李二陛下是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暴暴躁躁地说完话后,抓起案上的酒壶自倒自饮,又是一杯烈酒下肚,酒烧心头,更添烈火。 程处弼这不是胡言乱语,尽出些馊主意嘛! 小弟们出了死力,身为大哥不犒劳犒劳小弟也就算了,还去抢夺到了小弟手上的东西,这是个什么逻辑! 不管这是个什么逻辑,总之,李二陛下就是认为这个逻辑不对,不符合他天朝上国皇帝形象,不符合礼仪道德! 高句丽、新罗、百济所占领的土地,那都是汉四郡的土地,是汉武帝刘彻曾经打下的土地,他是要夺回来! 如今,高句丽已矣,新罗、百济,今后他也会夺取,但不能这样师出无名的夺回,而是正大光明地率领正义之师讨伐! “岳父大人,您先别着急,你先听小婿说。” 程处弼也没有想到李二陛下会一下这么大的火气,笑呵呵地抬起案上的酒壶给李二陛下斟酒,好声好气地安抚李二陛下说道。 “小婿又有一问,敢问于岳父大人:请问岳父大人,这新罗、百济之兵,是您亲书圣旨,颁布皇令,让他们过来攻打高句丽的吗?” “不是!朕没有写过诏书!” 因为还在气头上,李二陛下回答得很强硬,但也很干脆,没有经过大脑,去考虑程处弼的用意,就直接回答了出来。 “这可不是!” 得到李二陛下这一声否定,程处弼可是来劲了,声音陡然一扬,气势瞬间冲上,声高气嚣,威风赫赫,正气浩然地大声朗言。 “我大唐攻打高句丽,是因为高句丽不朝上贡,不尊宗主,藐视上国,故倾兵以震国威,告布四方宵小,大唐天威,不容侵犯,若有再犯,高句丽当是下场!” “我大唐之师,是威武之师,是正义之师,顺应天命,师出有名!” “但新罗、百济之军进攻高句丽,非是岳父大人降旨请调,而是新罗、百济自发进攻,这并非师出有名,也并非是来帮助我大唐。” “若是帮助我大唐,则新罗、百济两国国君当上书请兵,当在我朝进攻高句丽之初,就率军来助,而不是见高句丽情急时危方才举兵而来!” “他们这是在我大唐进攻高句丽,对高句丽的趁火打劫,他们这是侵略战争,是不义之师!” “难道岳父大人,你不这般认为吗!” 程处弼突然一转的高昂气势,本来就把李二陛下给惊住了。 他不知道本来自己还在生气的,怎么这一下程处弼反而比自己好像更生气,好像说错话、做错事的是自己,而不是程处弼! 再加上程处弼一番喷薄而出的凛然大言,尤其是最后那一声如同暴击般直扣心门的质问,直让李二陛下惊呆发愕,哑口难驳,哑然地把头直点。 “既然岳父大人也认为新罗、百济两国之兵是不义之师,那为何还打算将汉阳以南之领土割让给新罗、百济!” “为什么岳父大人还打算对新罗、百济之兵进行封赏!” “既然他们是不义之师,那他们所攻下来的汉阳以南之土便是不义之地,不义之地自当人人可得,而我大唐为何不可得?” 得到李二陛下的点头认可之后,程处弼更是一连三问,破门穿心,直扣李二陛下的心弦。 程处弼的话说完之后,半响无言,李二陛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而程处弼也安静地坐在榻上喝茶品酒。 “话虽如此,但贤婿啊,这” 终于李二陛下从苦苦地挣扎之后醒来,率先打破了殿内的宁静,但他的脸色却非常的苦恼,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说起。 按照程处弼的说辞,大唐对高句丽的征战是正义的,而新罗、百济对高句丽的征战是非正义的。 尽管他认可程处弼所说的这个观点,还有表达的一系列的话,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味,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总之,他的心非常的絮乱,就像无数毛线纷乱地交织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唉朕知道你小子伶牙俐齿,朕说不过你!” 既然剪不断、理还乱,李二陛下也不给自己徒增烦恼了,也懒得去管它了,叹息一声,对程处弼的口才甘拜下风,转而就当下实情问道。 “可就算你说得对,这汉阳以南之领土,是块不义之地,但如今此地已被新罗、百济之兵占据,朕又如何取得!” “就是朕想要取来,这到口的肥肉如何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就是朕想要,新罗、百济也不会给呀!” 想要又怎么样,很多事情又不是想想就可以实现的! 就算撇下心里那道坎,李二陛下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得到被新罗、百济攻下的汉阳以南的高句丽土地。 “岳父大人,这新罗、百济若是不给这高句丽汉阳以南之地,不正合了您的心意嘛?” 程处弼神秘一笑,惬意地冲着李二陛下眨了眨眼睛,悠然地拿起案上的酒壶,给李二陛下倒酒。 第715章 复汉荣光,扬我大唐! “额符合朕之心意” 程处弼这么一答话,李二陛下整个人都是颠倒的,第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人家不给自己汉阳以南的土地,还符合自己的心意,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聪明!聪明!贤婿,你可真是狡猾如狐啊!” 可再一想来,李二陛下那是个眼睛斗大、目光如炬,会心地阴笑,对程处弼是赞不绝口! 是啊! 如果新罗、百济不把汉阳以南的土地献给自己,不就是对自己这宗主国不够忠心,自己就可以把新罗、百济作为接下来要征服的目标了。 “不对,不对!贤婿啊,这也不对啊!” 可再一掂量,李二陛下又是个浓眉紧蹙,摇头连连,横掌拍拳,数口否定。 “就算新罗、百济不给朕这汉阳以南之地,朕也不能去打他们夺过来呀!” “他们无礼而攻高句丽,这地经他们这一占,就变成了不义之地。” “朕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就因为他们不给而去攻打他们,与强盗何异,那不也是非义之举呀!” “不可!不可!” 你自己是不是强盗,难道心里没有半点逼数吗! 对于又相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李二陛下,程处弼真是要醉了。 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要找,就是找再多的理由,也掩盖不了自己是侵略者的事实! 高句丽于汉元帝建昭二年(公元前37年)由夫余人朱蒙在西汉玄菟郡高句丽县建国,故称高句丽。 高句丽广开土王十三年(公元44年,东方魏晋南北朝时期),高句丽广开土王占领了玄菟、乐浪两郡,并使辽水以东土地纳入高句丽的版图,成就了今日的高句丽。 也就是说实际上高句丽统治这片领土,已经两百多年了,人心早就已经安定归附了。 尽管他们叫喊着“复汉故土”的口号,以高句丽不入朝上贡为正当理由进军,但他们对现在的高句丽人来说,就是侵略者! 不仅是他们,之前三征高句丽的隋炀帝,同样也是侵略者,所以当时高句丽的军民才会如此顽强的反抗! “这有何难!岳父大人既然担心出兵的理由,那我们给它安上一个正当理由不就成了!” 尽管对李二陛下“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伪君子心理很是不耻,但程处弼也没有义正辞严地拆穿,而是顺着李二陛下的龙皮往下摸。 “安上一个正当理由?” 李二陛下一听这话,眼睛贼亮,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程处弼那边案头靠。 “这高建武虽然没有儿子,但不是有不少的侄子吗,我们可从他的侄子当中挑一个,来做这汉阳以南土地之主,不就成了?” 程处弼悠悠轻笑,绘声绘色地向李二陛下提议道。 “妙啊,妙啊!贤婿此言实在是太妙了,简直妙不可言!” 这次李二陛下根本就不用思考,电光一闪就明白了,抚掌大笑,掌声不停,赞叹不止。 因为这一手,李二陛下玩得实在是太熟练了,这一招就是他用来安排他儿子们的! 比如,李二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越王李泰。 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年仅九岁的李泰改封越王,并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军事扬州刺史,又督越、婺、泉、建、台、括六州,不之官。 贞观五年(公元631年),李泰在任扬州大都督的同时,又兼领了左武候大将军一职,却并不之官。 贞观六年(公元632年),李泰受封鄜州大都督兼夏、胜、北抚、北宁、北开五都督,余官如故,仍旧并不之官。 就是说,李泰那小胖子,爵亲王越王,官职为左武候大将军、扬州大都督、鄜州大都督、夏州都督、胜州都督、北抚都督、北宁都督、北开都督、越州都督。 不过呢,虽然李泰这家伙官职很多,但他实际上就只有一个爵位,就是越王,其他都是虚的,因为他“不之官”。 “不之官”,就是不管理实际事务,实际上的事务是由副职管理的,说白了那些官职都只是头衔而已,和虚职一样。 虽然名头暂时很虚,但有一样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就是官职顶着的俸禄,李泰有九个职务,他就可以拿九样俸禄。 除了他越王府的食邑和身为李二陛下最宠爱皇子的赐赏,他还可以再领九个俸禄,这也就是为什么说李泰宠冠诸王的一个原因。 但放在这里,可就不是李二陛下对高建武的侄子们的疼爱了,而是大大的架空! 因为高建武无子挑选他的侄子来继承这块土地,有三个好处: 第一,身为高建武子侄符合王室继承权; 第二,身为高句丽王室可顺应高句丽臣民之心; 第三,因为年纪小符合“不之官”的要求,实际上掌控这片土地的还是李二陛下安排在这片土地上的副职。 “如此一来,这汉阳以南的土地,就不是为我们而要,而是为了高句丽而要,这土地本来就是高句丽的土地!” 赞声则止,但李二陛下的喜笑未停,心越舒畅,气越高昂,仿佛新罗、百济已然臣服在脚下。 “这一能安高句丽臣民之心,二来也取地有理。” “三来若是新罗、百济不给这地,朕也出师有名,大可将百万之众,克定新罗、百济,一次收复汉四郡,复汉荣光,扬我大唐!” 第716章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 “可是贤婿呀,这也不成!” 就在程处弼以为这下李二陛下总可以安下心来,接受自己的意见,而选择派遣使者向新罗、百济讨要汉阳以南高句丽土地的时候,李二陛下又一声蹦起,推翻了一切。 “若是新罗、百济不给这地,朕也不可急而攻之!” 李二陛下也不是单纯的哇哇大叫一声就完事了,而是有理有据,有情有节地搭着案头向程处弼,款款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贤婿你想想啊,如今已近隆冬之时,此刻天气严寒,草枯水冻、马无草食,人身寒冷,士马都难以久留。” “虽然我军有穿戴军械司造出来的棉衣御寒,不怕天寒,战马尽管无草可食,却也可以啃食粟米。” “但在冬天作战却少有部队尝试过,虽然朕知道你的左卫人马训练过冬季作战,但单靠你这一支左卫人马也独木难支,难成大事。” “再而言之,高句丽虽定,却人心未安,此刻宜当休养生息,稳定疆土,而不可贪得无厌、得陇望蜀!” “更重要的是,自朕从长安城出征以来,时近一年,待到再回长安之日,恐怕也是一年有余了。” 言语之间,李二陛下从榻上悠悠起身,忧思彷徨,目光西顾远望,眼眸半眯,捋着一尺长须,言语发哀,心气发怅。 “此刻高句丽已灭,胜利在手,军士人人思归故土,而待凯旋归国,又有多少将士还心存战力?” “别说将士们了,就是朕出来这么久,也想回到长安城了” 就是他想打这一仗,他也不能打! 无论是现在恶劣天气、是高句丽当情的现状、是将士们的心气、乃至他自己现在的心态都严重制约着他来打这一仗! 君在外,而国不安。 他不仅仅是想念长安城中的人,也担忧着长安城中的事。 就算有太子监国,有公卿辅政,但年幼的太子如何能压得住正值壮年的群臣,朝中大事又如何不是通过八百里加急而送到御前,交由他亲自决断! 即使出征在外,长安城中的一切,依旧牵动着他紧张的神经。 “岳父大人思虑甚周、所言甚是,小婿佩服!” 对于李二陛下从方方面面考虑的情况而给出的条条理由,程处弼也心服口服地表示认同。 确如李二陛下所言,无论是天气当下的恶劣、唐军现在的状态、高句丽此刻的严峻形势,都不适宜再有争战,而是应该休整军队、安抚百姓,沉淀战果。 经李二陛下这么一叹,他也心生思念、心怀感叹,尽管他是最后从长安城出发的,但他也有大半年之久没有见李丽质了,他还是在新婚燕尔的时候匆匆忙忙奔赴的战场。 他也希望早日回到长安城,和李丽质你侬我侬,一述衷肠。 而且,长安城中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呢,等他回去娶她,待到来年回京,这一等或许就是一年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 但他现在唯有暂时抛下那些儿女情长,因为现在是夺取汉阳以南高句丽土地的最好时机,他绝不能放弃! 沉下心来,调理气息,整理神思,一切重归于前后,程处弼重新驾驭好心情,向李二陛下巍巍雄言: “然岳父大人可曾想过,新罗、百济是否愿意与我大唐打上这一仗?” “我军以实际不到半年之久,便将隋炀帝三次不下的高句丽覆灭,如今大军归一,人马集中,数十万将士尽在于此!” “若是新罗、百济不答应,他们难道就不怕我军真雷霆而动,将大军南下,连征两国?” “就算此刻不可,待来年开春,天气转暖,草长莺飞,他们又当如何?” “退一万步说,就是来年开春不攻打他们,大军班师回朝,日后再攻新罗、百济,此为出师之名,又有何不可!” 军以气而强,气以胆而盛。 对于大唐而言,新罗、百济不过是一战可下的两个小国,现在只是缺一个出兵的正当理由,想什么时候打,玩什么花样打,就看大唐的心情。 但对于新罗、百济而言,大唐就是一个庞然大物,一个比欺压在他们头上的高句丽还要凶狠百倍的庞然大物。 这个庞然大物是他们开罪不起的,随时一个不高兴,就有可能灭了他们! 对于大唐而言,征伐新罗、百济,不过是一场可有可无的侵略战争,但对于新罗、百济而言,这一仗或许就是亡国之战! 大唐与新罗、百济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就是程处弼此刻信心百倍的依仗! 他在赌,他在赌新罗、百济不敢冒着得罪大唐的亡国之险来获得汉阳以南这块土地! “若依贤婿所言,朕可以试上一试?” 得程处弼这一席话,李二陛下眉宇一展,显然是心有所动,但又虚假掩饰地试探一语。 “当然!” 程处弼斩钉截铁地答道。 进可获得汉阳以南之土,退可获得日后攻打新罗、百济之理由,于大唐百利而无一害,他就不信李二陛下不动心! “只是,这事来仓促,一时半会,朕也难找为使之人,不知贤婿以为,朕当以何人为使?” 虽然李二陛下很是动心,但却又把眉头给皱了起来,愁苦地觑着程处弼道。 “若岳父大人不嫌,小婿愿往!” 事情已了,程处弼也懒得和李二陛下再打哑谜,顺水推舟地主动请命,这本来就是他所希望的。 “那好,那朕就一事不烦二主,将此事交给贤婿了!” 君臣相得,李二陛下大喜地扶起程处弼,有程处弼这口才,他这心就放心一大半了。 但这起,可不是什么好起的。 起身之间,程处弼幽幽地向李二陛下言了一声:“只是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个请求” 第717章 兴兵出使,二十万随行! 汉阳城。 汉阳城北,旌旗招展,人马严整,一支英武的军马从汉阳城北门一路延伸到当前三十里处。 “下官左武候卫中郎将李景恒,奉父王之命,恭迎天使大人!” 但见一支大军浩浩荡荡自北奔腾踏来时,当先身着明光铠的大将,翻身下马,大步迎上前去,向来人之首行礼。 天使本公子又不是鸟人 听到这个尴尬的名词,程处弼的额前就是数道冷线,对唐朝的渣渣名词很是鄙夷,也翻身下马,带着亲和的笑容,去将来将扶起: “原来是景恒兄呀,景恒兄多礼了,小弟应该给景恒兄见礼才是!” “天使大人实在是太折煞末将了,末将岂敢为兄为长,还望天使大人切莫再言!” 李景恒惊愕地望着将自己扶起的天使刚要顺势起身,惊愕之中又带着难以言语的惊喜,但听得这言语之后,却立马从惊喜之中惊醒,再欠下身去,恭敬的回道。 “景恒兄比我和质儿都年长,若按辈分自然为兄为长,还望景恒兄切莫以官职相称,显得生疏,不凡唤我一声处弼或是世辅!” 但程处弼哪里肯再听那恶俗的鸟人,同时也不想与李景恒失了亲密,再一要求道。 “既然天使将军不以官爵大小相称,那末将也不以宗室长幼相称,就按私下里唤一声“三哥”!” 胳膊拧不过大腿,程处弼官职比李景恒要高,程处弼在军中声威本身也不是李景恒可以比拟的。 尽管李景恒比程处弼要年长却也没有托大,而是折中私语,唤了程处弼一声“三哥”。 “三哥,我接到父王的命令,出城来迎接陛下派来的使者,可没有想到这人会是三哥啊!” “自三哥和质儿大婚一别,数月已久,三哥可是风采依旧啊!” 当放下这尊卑之礼之后,李景恒的心态可是好上了不少,没有之前紧张了,说话也随意起来了,脸上也挂起了兴奋的笑容。 “你没有想到,我也没有想到,我也不曾想王叔会派你来迎接我。” “你不也升官了吗,都变成中郎将了,距离我这一卫将军,也就只有半步之遥。” 没有鸟人的禁锢,程处弼也舒坦很多,李景恒不以长幼为大,他也不以官职为高,也没有用“本将、本座、孤”等尊卑性的自身,而以平等的第一人称。 但是,可不是所有的中郎将都能当得起如今的程处弼这待遇。 一般的外卫中郎将来迎,程处弼身为左卫将军,更是李二陛下的使者,可不会亲自下马来扶,只要在马上虚手做扶就可以了。 因为,李景恒的身份不一般。 因为,他是任城王李道宗的长子,同时也是程处弼在大唐宗室子弟中比较看得过眼的一个,为人谦和有礼,没有什么宗室子弟的架子。 “景恒,那边是新罗还是百济的人马?” 寒暄过后,程处弼遥指着西门方向,随着他们到来而出动的大队军马。 “那边是新罗的人马,看到三哥远道而来,他们也派人过来迎接了!” 李景恒顺着程处弼的指向望去,喜笑相答。 “那这边就是百济的人马咯!” 程处弼复向东门方向出动的军马一指,呵呵冷笑,嘴角滑过地尽是讥讽之意。 “迎接?呵呵,他们要是知道我来,恨不得杀了我才是!” “三哥说笑了,三哥乃我朝第一俊彦,文武全才,又岂是这些下国劣军所能力敌的!” 李景恒顺着程处弼之言,钦佩地恭维道。 可是他哪里知道程处弼的言中之意,如果他知道程处弼这次来是为了从新罗、百济嘴里夺食,夺来这汉阳以南的高句丽土地,恐怕就不会有这般风轻云淡的笑容了。 “对了,三哥,你身后这阵势可怪吓人的,这一眼可是望不到头啊!” 从新罗、百济两边的人马收回视线,回顾程处弼这身后,绵延千里、一眼难尽的军马,李景恒可是心头一震,半是严谨半是风趣的叹道。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使者能有这么多的人马护送。 估计也只有这位相配陛下最宠爱的嫡长公主长乐公主同时也是陛下最喜爱的青年才俊的妹婿才有这般威风的阵仗! “吓人才好玩,我可告诉你,我这次来可不是孤身一人来的,可是从陛下那要了二十万兵马来的!” 程处弼也是趣笑连连,风趣横生地伸出两根手指,和说相声似的夸张声音傲然的说道。 虽然程处弼的声音很是夸张,可这话的内容却一点也不夸张,很是真实。 这二十万人马随驾而来,就是他向李二陛下提出的要求。 “二二十万!二十万兵马!” 李景恒大吃一惊,愕然地也抬出两根手指,对着程处弼,对着程处弼那颔首轻笑的表情还不敢确认。 李景恒又架起身前的望远镜往程处弼身后的军阵望去,确实是人马如川,川流不息,不说二十万,至少他一眼扫过能感知到十余万人。 看来,程处弼还真是带了二十万人过来了! “三哥,你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 放下望远镜后,李景恒倒吸了一口寒气,心里打邆地觑着眼向程处弼小声打探道。 “你可别管那么多了,放心好了,我们都自备了军粮,不用消耗你这汉阳城的粮草,快带我入城!” 程处弼现在可不会泄露天机,推开了李景恒,自个翻身回到了马上。 “三哥说得是,某家一时情急,倒把正事给忘了,险些耽误了父王的大事,父王正在城门等候三哥呢!” 李景恒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逾越了,摸着脑袋嘻嘻做笑,连忙回去骑上自己的战马,颁布施令。 “左武候卫将士听令,左右分列,击鼓奏乐,恭迎天使大人入城!” 第718章 面见李道宗 “下官夫馀道行军大总管李道宗,拜见尊使!” 汉阳城门之下,李道宗恭候在城门处率领着文武官员,向程处弼恭行迎接代表李二陛下的天使的大礼。 “后生晚辈程处弼,拜见任城王!” 程处弼如此能让李道宗给自己行如此大礼,连忙从马上翻下,大步过去,双手将李道宗扶起,同时也双手作揖,躬身向李道宗还了一份大礼。 “王叔实在折煞小子了,小子何德何能敢劳烦王叔亲迎!” “还请王叔休要以尊使相称,取笑晚辈!” 对于李道宗这位任城王,无论是他响当当的战绩,是他的为人风品,是长辈的身份,还是与自己的业务往来,程处弼都打心眼里对李道宗表示尊敬。 “陛下来旨,说派遣一名使者来为本王解决这乙支文德军马以及新罗、百济之事,却不想竟把贤侄给派来了!” 李道宗对着这个谦逊知礼还身怀大能的侄女婿很满意,没有拘束,亲切地拉着程处弼的手,衷心的喜笑道。 “不过,既是贤侄到来,以贤侄之聪慧睿智,这乙支文德以及新罗、百济之事定当不下话,老夫之心,可以安下了!” 程处弼的能耐,整个大唐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这天下就没有能够难倒程处弼的事,他如何不放心高兴! “只是,这还有一事,老夫尚且不明:贤侄此来,所带之军马可远非这一般使者可比呀” 尽管李道宗为程处弼的到来而喜悦,但对于程处弼所率领来的人马,可同样是心怀惊惑,言而有意。 此前他就在北门的城楼上观望了,人马绵延,绕是这呼呼呼啸的北风也不能掩盖这程处弼所带来的千军万马之声。 依照他多年统兵的经验,如此之军势,恐怕不下十数万人! 他李道宗就是寻遍古今,也不曾见有哪位帝王派遣的使者有这般庞大的随使车驾。 很显然,程处弼带来的这么多军马,并不是过来招摇过市的,也不是来保卫他这一使节的,而是准备过来打战的! 程处弼也没有想过他带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而不被人怀疑动机,相反,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前面,新罗、百济派人出来“欢迎”他的到来,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此乃陛下让小侄转交给王叔的密信,王叔一阅便知。” 神思轻笑之间,程处弼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李道宗的手中。 “陛下之心,可远非我等人臣所能及也!” 李道宗解下书信上的封蜡,打开书信,但一开启书信,眼眸就陡然锐利,看完之后,更是长叹一口寒气,感叹一声,将书信交呈给程处弼,欠身凝重地禀道。 “如此这汉阳城中之事,老夫可全听贤侄差遣了!” 程处弼的锦衣卫与他的刑部,让他们亲密无间,本来就有很好的合作基础。 程处弼是他的侄女婿而他是王叔,这层身份,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的和睦。 程处弼本身文武兼备、谦逊知礼,这高句丽之事完全由程处弼一手谋划,绕是李道宗这样的沙场宿将也心悦诚服。 再加上,程处弼如今代天钦命,代表李二陛下全权处理这汉阳之事,位高权重。 如此四点,如何不让李道宗心甘情愿的为程处弼所驱使。 程处弼也虚心地再还一礼:“王叔多礼了!是小侄需要多多仰仗王叔才是!” “贤侄何须如此介怀,你我都是为陛下、为朝廷、为我李唐江山效力,何分彼此!” 李道宗爽朗大笑,对程处弼那是个越看越喜欢,忽而这城门风贯,寒风刺脸,李道宗瞬时一紧,连笑着歉意说道。 “贤侄远来辛苦了,这城门在北,风冷气寒的,快随老夫进入城内,老夫已设下酒宴,备好厢房,安顿贤侄!” “请!” “请!” 一番谦虚礼让之后,最后还是由身为天使的程处弼策马在前,李道宗打马在后,落后程处弼半个身子,行于大道之上。 “小侄有一惑,还请王叔解答:不知这新罗、百济之兵部署在城外何处,从城外到这城内的城主府,又需要多久?” 一路行来,见每隔十步之内,就有一队军士集中在街道上穿着新制的棉衣以铜盆架火取暖,程处弼心生一计,遂向李道宗请教道。 “新罗、百济之兵各驻扎在汉阳城外二十里处,若是轻骑来往城中,只需半个时辰,若是大兵往来,恐怕就是一个时辰也不能达。” 李道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程处弼用意为何,只是用为将用兵之理向程处弼说道。 “贤侄这是何意?” “没什么,就是小侄看着这军士烧起的火架,想起了一番妙招,需要校对时辰而已。” 程处弼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是怡然自得,向李道宗建议道。 “不知将这自汉阳城东西两门通往城主府这一路上的守军都换作左卫的将士,王叔可否答应?” “贤侄若是心有计成,老夫自当效劳!” 李道宗虽然不明白程处弼的用意,但也没有多问,直接就答应了。 程处弼继续说道:“对了,还请王叔等下以商谈这汉阳之事,将新罗、百济两支军马的主将于明日邀请入城。” 李道宗也继续应承下来:“这是自然,贤侄代天为使,这新罗、百济的下国之臣,自然需来朝见贤侄。” 新罗、百济之事就在这两骑的一语一答中,走向了完结 第719章 新罗入城,好戏开场! 汉阳城西门。 三九严寒,大地冰封。 此刻虽然没有大雪飘飘,但百草早折,北风卷起,刺骨的寒风好似凄厉的恶鬼一般奔走、怒吼,在天空之中游荡。 一支新罗的轻骑军马就在此刻,迎着凛冽的寒风,驰入了这汉阳城中。 “这汉阳城内的唐军可真是雄壮啊!” 因为城中不得驱驰,当先的新罗中年大将,一手紧勒着缰绳,让马稳步地穿过城门,目视着城下铁甲严严的唐军,低声赞叹。 “这唐军固然强大,可真骨大人却更为神勇,真骨大人十五岁时,就已是花郎道组织中的少年大将,十八岁时更是成为了“国仙”(花郎道领袖)。” 这名中年大将身侧一员虎头虎脑的将领,崇敬地望着主将,自豪的扬言道。 “真骨大人又辅佐善德女王登基,指挥全国军马,乃我国中第一名将,真骨大人又岂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真骨,可不是姓氏,而是品阶,是新罗的品阶。 真骨归属于骨品制度。 骨品制度即骨品制,是新罗实行的一种严苛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决定朝堂地位和社会地位的社会等级制度。 金、朴、昔三姓是新罗统治集团中最大的贵族,不但可世袭王位,还独占整个官僚体系,拥有无上权力。 金、朴、昔三家地位最高,称为“圣骨”(第一骨),大小贵族依次分为“真骨”(或第二骨)、六头品、五头品、四头品等四个等级。 “圣骨”即是当代家族掌权者或掌权者的子嗣,而“真骨”则为旁系亲族,只有金氏家族的“圣骨”才能继承新罗的王位,成为新罗王。 此刻的这名中年大将也姓金,是金氏的“真骨”,名叫金庾信,正是此次新罗军队的主将。 而他身旁的这员三大五粗的将领,是他手下的第一猛将,出身朴氏家族,名为朴倡,现居六头品。 “朴倡,你知道他们穿得是什么吗?是铁甲!” 朴倡身强无脑,但金庾信可一点也不掉以轻心,慎重地打量着面前的唐军,肃声说道。 “此甲名为明光铠,是唐军之中中层以上军将才有资格穿戴的铁甲!” “圣祖皇姑(新罗臣民对善德女王金德曼的尊称)登基之时,打开国家府库、封赐群臣,发现了真平王(金白净,金德曼之父)留在宫中的几套铠甲。” “这几套铠甲正是真平王年间入朝上贡时,大唐皇帝所赠的回礼,便是同这些唐军将士所穿的铠甲一模一样,就是花纹繁饰不同。” “圣祖皇姑见此甲精密华贵又防御甚强,便召集全国工匠研究数月,奈何此甲精密无双,却怎般都仿造不出。” “本将曾有幸蒙圣祖皇姑恩赐,得一套铠甲,此甲很是沉重,若非孔武有力之士,必难穿戴之战!” 这一套套贵重的盔甲却穿戴在这城门的普通守军身上,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里的守军都是唐军的中层以上军官,这说明他们都是大唐万里挑一的勇士! 这是大唐在向他们彰显,强大的军士实力! “可就是一套铠甲再精密,就是穿戴之人再勇猛,他也只是匹夫之勇,怎敌将军军智无双,可掌万人生死!” 朴倡憨憨发笑,尽管对穿戴如此贵重铠甲的唐军很是羡慕,但在声势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服输。 一将之勇又如何,他也骁勇善战,但不还只是一介将领,而真正执掌大局的主帅还是真骨大人! 武力不是战场上最重要的,军略才是战场决定性的关键! “不,这可不是一套铠甲的问题!” 金庾信的面庞没有因为朴倡的开解、崇拜而放松,依旧阴沉如风,和这瑟瑟狂呼在空中的寒风一般阴寒。 “你看看他们,你再看看我们自己!” 金庾信指着唐军身上绽着银白寒光的铁甲,再指着自己还有身后军士身上所穿的绒皮,凝重的说道。 “如此天寒地冻之天,我们可都是披着貂鹿熊虎野兽之绒皮以保暖,可这些唐军,他们却穿戴着那就是平日里都面沉清冷的铁甲。” “这天气甚冷,那铠甲上就更寒!” “他们在这般天却能穿戴铁甲,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是万里挑一的勇士,是真正的虎贲!” 最后这句话,金庾信几乎是咬着舌尖说出来的,声如利剑般尖锐,尖锐而叹服。 朴倡拧着自己身上的熊皮,在看看唐军覆盖在铁甲之下的单衣,注视着唐军在凛冽北风的吹拂下依旧凛然严阵的面庞、依旧挺拔如松的钢铁之躯,愧面无言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唐军。 这里之前的唐军守军早就被换下,如今驻守在此的是唐军的第一精锐,十八卫之首的左卫人马,是接受过冬天训练的左卫人马! 而程处弼此刻换上左卫人马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感到震憾,让他们认为唐军刚强,勇猛无敌! 彰显军威,何须战场厮杀,军威之盛、军士之强,同样可彰显于平时! 当然,今天的好戏才刚刚开始,等待他们的还有更好的彩头! 金庾信的行程没有停止,城门才只是一个,他们的目的地是城主府。 在唐军的仪仗指引下,顺着宽阔的主街,他们继续往城主府方向行进。 第720章 唐军强大的秘密! 汉阳城西门大道上,大道两边各自庄严的站立着一排的唐军,十步一人,形如树列,站如树直。 由于汉阳城此前曾经历战事,而后虽然唐军是在乙支文德的投诚下进驻了汉阳城,但唐军毕竟是外来军队。 百姓本来就对军队带有天生的敬畏,对战争抱有强大的恐惧,更别说此刻管理城池军队的还是外来军队,就更不敢出门了。 再加上这些天气候转冷,天气变寒,城中风大,天气的恶劣变化,和此刻城中街道由军队驻守把持,气势严冷,此刻哪里还有人敢出门出现在街道上。 金庾信一路走过,大街上都空荡荡的,显得非常的萧条,似乎还沉浸在战争的阴云当中。 但在萧条的街道上,却依旧有热闹的景象,在主街和巷道的交汇处,不少的唐军将士却汇集在一起,紧密有序地排着队,将手伸到一个下边正在被火烧的锅子里去。 “去看看那些唐军在干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金庾信也没有怎么在意,但一路行来见得多了,就是再没有好奇心的人,也多少会感觉有些奇怪。 “真骨大人,他们把手放在油锅里啦!” 一名军骑散散漫漫而去,回来的时候却是惊惊慌慌的,并伴随着大声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可把周围的新罗军骑都给震傻了,周围的战友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像傻的是他才对。 “你再说一遍!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会把手放到油锅里!” 朴倡更是策马到这名军骑的身前,伸出粗壮的臂膀,单手拎起这名军骑的衣襟,瞪大铜铃大眼,恶狠狠地瞪眼道。 把手放到油锅里,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油锅!是可以把肉煮熟的油锅! 而唐军却一个个排着长队,主动将手放到油锅去煮、去炸! 到底是唐军疯了,还是他疯了,还是这名军骑疯了! “是真的,六头品,真的,六头品大人,我没骗你,唐军唐军真的把手放到了油锅里!” 那名军骑粗着因为被抓住衣襟而难以出气的嗓子,艰难地嘶喊道。 “朴倡!走,看看去!” 金庾信冷喝一声,示意朴倡放开那名军骑,平静着严正的双眸,驱动战马向最近的一个油锅设点走去。 “还真是一口油锅!好大的油锅!” “你们看这油,这油都烧开了,油水滚滚,油烟四起了!” “这唐军将士是疯了不成,这烧得滚烫的油锅,他也敢把手往里伸!” 当新罗的将士们靠近驻点时,立马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到了! 眼前的锅下烧着熊熊的大火,锅里是满满的一锅油,油在锅中上下翻滚,并还有不少的油烟从锅里飘出,这显然是烧开的油,是可以炸肉的好油!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名唐军将士撸起袖子,将双手放到油锅里,让油水来炸! 更奇怪的是,那名唐军将士好像没事人一样,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他的手在油水中也没有发出噼啪的炸声,他的手还可以在油水,自由地挥舞、自由地清洗。 还有更诡异的,当这名唐军将士将双手从油锅里伸出时,他的手是完好无损的,他的手上沾染着满手金黄的液体,他们可以确认那是油无疑! “这怎么可能!这一块肉丢进去立马都可以炸得外酥里嫩的,为什么这个唐军一点事都没有!” “那油可是在锅里翻滚啊,就算不是烧开的油,就算是烧开的水,也可以烫到人,为什么这个唐军没事!” 所有的新罗军骑都被此刻眼前的一切,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人还不可思议地去闭、去擦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一切依旧如此。 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又一名唐军将士在刺激着新罗军骑的心脏下将手伸入了油锅之中。 完完整整的放进去,完好无损的拿出来,只是手上沾了一手的油。 “去问问,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将手放到油锅!快去!快去!” 从眼前的奇迹中清醒的金庾信,猛的推了推身侧的翻译官,言语飞促而沉冷,声音好像没有经过喉咙而直接从口腔冲出一般爆发。 翻译官愣了愣眼,陡然惊醒,险些从马上摔下,一路小跑到唐军将士边上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语交流。 “他们都说了什么,他们都说了什么!” 见这翻译官匆匆跑回,金庾信连声喝问道。 “真骨大人,他们说,他们说,经常在油锅里泡手,可以增强体魄,提高战力,更可以在冬季之中抵御寒冷!” 翻译官用一副自己已经痴傻的表情,将自己从唐朝将士那里得来的消息转述给金庾信。 “他们经常在油锅泡手,所以他们唐军将士个个都英猛无比,所以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 所有的新罗军骑都被翻译官这一番话给再次变傻了,变成智障了。 谁长这么大,除了听说油可以煮菜、炸肉,谁能知道什么油锅洗手可以增强战力,不怕寒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唐军在这么冷的天还穿着铁甲守城,亲眼所见,唐军在他们面前油锅洗手,他们也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可是,这一切,就这么清晰地发生在他们的眼前,映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不仅是他们,在对面的东门,百济的军骑也同样经受着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考验 第721章 一口大油,两只大虾! 城主府上前厅。 “贤侄之左卫将士不愧是我大唐第一精锐,也就只有贤侄之军能够在这寒气彻骨之天身着铁甲,驻守于城啊!” 明光铠在身的李道宗纵览着里里外外都身着一般明光铠的左卫将士,丝毫不掩饰眼眸中的欣赏,向着身旁的程处弼,衷心地赞扬道。 “若不是老夫多年镇守灵州边陲,久经荒漠寒凉,恐怕今日就要给贤侄之军给比划下去咯,老咯,老咯” 被左卫禁军所征服的,何曾只有金庾信、阶伯这两个外国名将,就是李道宗也为左卫禁军的强大实力所征服! 他自武德五年(公元622年)至贞观四年(公元63年),在灵州驻守八年,征服苦寒域外,奋战东西突厥,何曾见过冬天还能身着铁甲驻守的大唐军士! 唯有今天算是真正看了眼界,看到了大唐的真正雄军! “皇叔过誉了,皇叔不过而立、正当壮年,就是再老,那也是老当益壮,如何是我们这些后生小辈可以比拟!” 尽管对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左卫将士深感自豪,但程处弼也谦逊地向李道宗恭维地还礼。 大唐以武立国,贞观年间名将如云,文韬武略如李靖、李绩,勇猛善战如秦琼、尉迟恭 能够在这么多名将之中脱颖而出,被军武盖世的李二陛下认可为唐初三大名将之一, 被开国立唐的李渊授予镇压外族、名扬域外的曹彰“任城王”封号的李道宗,又如何不让程处弼足够敬重。 “将军,末将已经按照你的安排,在前院准备好油锅了!” 薛仁贵从前院中迈入前厅,向程处弼拱手禀道。 “好,看看去。” 顺着薛仁贵的指引,程处弼走到了前院中,在院中的左侧看到了一口为铁杆架设好的大锅,锅中放满了整整一口锅的油。 程处弼点头吩咐道:“先以温火缓缓加热,待新罗、百济的人马到了,再添大火。” “油锅立庭,望而生畏!” 随着程处弼来到这院中的李道宗,见着这口满满的油锅,眼眸发锐,笑看着程处弼赞叹道。 “贤侄啊,你这口油锅莫不是效仿当年东吴对待邓芝之策?” 汉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襄樊之战以关羽兵败麦城,蜀失荆州。 蜀章武元年(公元221年),刘备称帝,同年六月,刘备为关羽报仇,出兵伐吴,让张飞从阆中出兵江州,张飞为部将范强、张达所害。 蜀章武二年(公元222年),刘备于夷陵大败,奔命于白帝城。 于此,蜀国地失荆州、将失关张、折兵十余万,更得君王战败病崩,蜀国国力衰颓,一蹶不振。 蜀章武三年(公元223年),刘备病崩于白帝城,托孤于丞相诸葛亮,为了保护好内外交困的蜀国,诸葛亮决定与吴国化干戈为玉帛,重修国好,派遣邓芝为使者出使访吴。 吴黄武元年(222年),夷陵战后,曹丕发觉孙权并非真心归附,便命曹休、曹仁、曹真三路伐吴,在东吴的早有准备之下,魏军战事不利,只得于次年全面引退。 吴黄武二年(公元223年),遭受到曹丕偷袭的孙权,意识到魏国非一己所能抗衡,同样希望与蜀国重修盟好,接见了到访的蜀国使者邓芝。 “当年刘备病逝,蜀国暗弱,然蜀国尚有山川之险,取蜀为难,而魏国虎视眈眈,夷陵之战时,魏国还想趁虚而入,此时再与蜀交恶,则两面受敌。” 学渊见博的程处弼接过李道宗的话来,也接着道出了那段津津乐道的历史趣闻。 “况魏强而蜀吴弱,虽有夷陵之殇,但孙权亦不想再与蜀为仇,希望再度与蜀国交好,联合抗魏。” “同时,孙权亦不想于此落了下乘,故在邓芝访吴之时,设了一口油锅,让邓芝过油锅而入殿,气压邓芝,而乘上国。” “只是今日,小侄这一口油锅,可不是为新罗、百济而准备的,而是为自己准备的?” “为自己准备的,贤侄这” 李道宗这可就大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了,总不至于和历史上的邓芝、孙权相反,程处弼等下自己跳这油锅 “皇叔放心,待新罗、百济之人到来便知。” 程处弼神秘一笑,炯炯有神的双目注视着锅下袅袅生烟的艳红火苗,没有道明其中的由来。 城主府门外。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旅程之后,新罗、百济的人马分别从东西两门,正对而来,来到这城主府门前。 两支人马面对对方,都不由自主地按住手中的武器,紧张地对望着对方,双方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 “阶伯,你也来了!” 金庾信凝重着猩红的双眼,凝望着对面的百济大将,声音里暗藏杀机却滴水不漏,不失亲和。 因为对面的将领是他宿命中的对手,百济兵官佐平,阶伯。 百济之官为十六阶,佐平为一品官,共有六人:内臣佐平、内头佐平、内法佐平、卫士佐平、朝廷佐平、兵官佐平。 阶伯官拜兵官佐平,管理百济全国对外兵马,也就是对外军事战争第一将。 “金庾信,久违了!” 阶伯的眼眸着也透着凌厉的杀意,但脸上的笑容却非常的灿烂,只是皮笑肉不笑。 “请!” “你也请!” 两人好似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不约而同地从马上翻下,几乎同时走到一起,虚伪地礼让,又互不相让地登上府门前。 第724章 油锅炸鸡,剧情神反转! 这小子肯定是心虚,所以才对本将这么友善! “本将乃是真骨大人麾下,六头品朴倡是也!” 看到程处弼言笑有致地向自己走来,朴倡的心理更是胆气大盛,更是傲然地昂着鼻腔,向程处弼自高的自称。 朴倡? 听得这个名字,程处弼先是一愕,而后脸上的笑容更是完满。 朴,这个姓氏他知道,这是棒子国的大姓,棒子国上一届被闺蜜坑死入狱的老板,就是这个姓。 可是这个字,在东方不是念朴刀的“朴”,而是念“瓢”,这个名字,很符合眼前这个傻傻宝宝的新罗将领的气质 “上使大人恕罪,此乃末将麾下无知小将朴倡!” 但金庾信却没有因为程处弼的笑而有丝毫地懈怠,依旧毕恭毕敬地向程处弼谢罪,还瞪眼黑脸让朴倡向程处弼请罪。 “朴倡,还不快向上使大人谢罪!” 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的生气都是用愤怒来表达,有些人是用平静,而有些人则是用笑容。 而脸上用笑容来表达愤怒的,却是所有生气的表现当中,最为恐怖的一种。 而且,他也不在乎油锅里到底有没有假,油锅的油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唐对自己国家的态度,是自己国家在大唐面前不堪一击的江山! 但此刻,自以为自己已经抓住程处弼心里的朴倡,已是胜券在握,如何会向程处弼主动低头,他还等着这个小白脸主动给自己低头呢! “无妨,无妨!” 程处弼轻描淡写地扬了扬手,指着一边热气腾腾、油水翻滚的油锅,轻笑着向朴倡说道。 “朴倡是,你既然认为本使这油锅之油有假,不知你可有胆敢上前一试?” 若是没有一两个跳梁小丑给自己搭戏,又如何证明自己的英明神武呢! “不会,油锅里的油是真的?” “难道这里边没有鬼,是真正的一锅油?” 程处弼这一放开轻松的态势,让周围的新罗、百济将领们兜兜圈圈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个个争着踮起脚往油锅望去,眼里尽是茫然。 阶伯的心很淡定,因为无论是真是假都与他无关。 若是真的,他也只是更加认可了程处弼的能力,聊胜于无。 但若是假的,而当众拆穿程处弼,得罪大唐的也不是他,而是金庾信。 金庾信的心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真希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不是程处弼的闹剧而是真实的,眼前的油锅是真实的,因为这样才不至于得罪大唐。 他甚至想阻止朴倡上去试探,但程处弼把话已经说到这么份上了,若是让朴倡就这么退让了,那可就真是掩耳盗铃了! 现在木已成舟,只能是希望朴倡能够脑袋开窍,不得罪大唐! “哼!试试就试试!” 但朴倡的态度显然要令他失望了,只见朴倡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到油锅前,将身上的熊皮锦袍解下往边上随手一扔,撸起袖子就往油锅里放。 刚才小白脸可以,他也一样可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但朴倡的手刚放进油锅中,油锅里的油就立马开始炸起,像欢快的精灵一般,响个不停! “啊我的手,我的手!” 朴倡哀嚎大叫一声,猛的将手从滚烫的油锅里抽出,抱着双手在地上打滚,嚎啕大叫。 虽然抽得很快,但他的手已经在高达两三百度的滚油里,炸得外黄里热了,焦黄的皮肉看得和炸鸡一般翠嫩可口。 “不是,哪油竟然和之前不一样,竟然炸起来了!” “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 此刻的人群为这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而称奇,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朴倡的手一放进去就变成了炸猪蹄,而之前程处弼的手放到油锅里却什么事也没有! 明明是一口油锅,同样上下翻滚的一口热油! “诸位可还敢怀疑本使这秘法有假?” 可笑地瞥了眼在地上哀嚎打滚的可怜虫,反过头来,程处弼声威赫赫,气势尽展,宛若诸神俯瞰苍生般冷漠的眼神从新罗、百济诸人一一扫过。 “上使大人神威,我等心服口服!” 金庾信没有心思去管自作自受的朴倡,他的心完全放在现在气势勃发、杀气冷然的程处弼的身上,颤抖地领着新罗将领向程处弼垂首行礼。 这才是真正的程处弼,这才是那个在战场上杀得千万人的程处弼,让他这般一国之将也不寒而栗,被这天下无敌的气势所威压的程处弼! “本使不凡再告诉你们,本使之所以敢当着你们的面,油锅洗手,是因为本使根本不怕你们学会去,用来提高你们将士的体质!” 但程处弼的声音才刚刚开始打开,刚才只是亮嗓,现在才是真正的桀骜者屠、盛气勃然,傲放张扬的话音,震荡于庭。 “第一次将手放进油锅当中磨练之人,就会受这般红掌灼心之苦!” “这还只是第一次!当被油炸裂的伤口愈合之后,还要再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直到当手放进油锅之中,完全能够适应油锅的油炸,像本使适才一般,将手如鱼得水地在油锅中来回自如,此功才算练成!” “不是本使瞧不起你们,就是给你们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就算是一辈子的时间,你们也不可能学会!” “因为你们,根本坚持不了!” 第725章 先声夺人,四方会面!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程处弼果真非同凡响! 当程处弼气息尽放,浩荡杀意随着那睥睨天地的言语,铺天盖地而来,金庾信和阶伯直感觉有一座巍峨的高山从天而降压在心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气息又转,他们更感觉大海王阳、大浪狂卷,好像他们要葬身在大海龙卷中,随着漩涡永远地沉入海底。 这般暴戾肃杀的血腥之气,就是他们这般执掌一国之兵权、久经沙场的宿将,也从未见过,更难相抗衡,只有卑微地臣服在脚下,躬身而立。 “你们告诉本使,你们的将士能够忍受这般万箭穿心、千锥刺股般的剧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下来嘛!” 但程处弼的无双傲凌,并没有结束,若高山险峻、比大海澎湃的声势,亦如万马奔腾般狂卷而来。 “你们回答不上来了!” “但我告诉你们,我麾下的将士都能够做到,我所带来的二十万将士都能做到!” “要不要让我亲自带着二十万将士,当着你们新罗、百济君王的面在你们的国都,给你们所有人,再演示一遍!” 最后一句话,更是轻视天下的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我等无意冒犯上使大人天威,请上使大人恕罪,请上使大人恕罪!” 听得程处弼这番话来,金庾信的肠子都悔青了,大冬天里冷汗直流,汗流浃背,一个顿挫跪倒在地,直向程处弼求罪开恩。 虽然阶伯并没有手下得罪程处弼,但也领着自己的手下,单膝跪地,跟着金庾信向程处弼谢罪。 什么叫在国都当着君王的面再演示一遍! 和征伐高句丽一般,程处弼这是要领着这二十万大军,攻陷他们的国都,生擒他们的君王! 若程处弼真要兴兵伐国,那今日在此开罪于程处弼的他们,就是新罗、百济的第一罪臣! 他们的国家可没有高句丽那般的强大,就是他们的全国之兵加起来还不过二十万! 程处弼哈口气就是二十万人马,如何不让他们内心崩溃! 若这二十万人马真如程处弼所言,能够于冬日作战,那明天开始,就是他们国家的末日来临! “你们下藩小国,远离中土,不识我天朝上国神威,愚昧无知,也是自然,本使为天之使,若和你们置气,岂不落了下乘,都给本使起来!” 见到这新罗、百济将领一个个汗如雨下、担惊受怕的样子,程处弼轻悠一笑,随意地抬了抬手。 当年邓芝出使吴国,孙权祭出油锅,给邓芝设下,认为邓芝不敢跳入油锅,是为了恐吓邓芝,继而抬高自己在谈判时的地位。 但聪明的邓芝,反而让孙权下不来台,最后自己打脸,厚待邓芝。 可是今天,他程处弼祭出油锅,给自己设下,让新罗、百济的将领都亲眼所见自己的双手放到油锅之中,却达到了恐吓新罗、百济将领,威服四方的目的。 “上使大人宽宏大量,我等感激不尽!” 听得程处弼这言,两人方才松了口气,领着诸将从地上惶惶起身。 “好了,适才不过是一出闹剧,接下来本使就该和你们谈谈正事了。” 既然已经先声夺人,抬高了自己在谈判的地位,程处弼也就不会再浪费时间,而进入今日的真正主题了。 “不过本使看你们个个汗流不止,估计是穿多了热的,进屋谈来,想来也不合符人性,不如就在这庭院中谈,吹吹冷风,也好让你们调和调和身气。” 尼玛,这哪是什么合符人性,人道主义! 他们额前、脸上、背上的汗水可都是冷汗,是被程处弼那一番举二十万大军兴兵攻国的冷汗! “上使大人所言甚好!甚好!” 可是就是明知道程处弼要整他们,金庾信、阶伯也是既不能怒、也不敢言,委屈着心,和和乐乐的叫好。 “来人呐,设座!” 得到两方的赞同,程处弼也一本正经地准备起来,命人将前厅内的席案都抬了出来,摆到了院中。 程处弼自然是坐在主位,李道宗位次主位,坐在程处弼左侧,下边两列则是新罗、百济的人员分列排坐,金庾信、阶伯分列坐在两列的首位。 但在他们之上,程处弼的右侧上还空出了一方席位。 “在开始之前,本使还有两位客人,要带你们见上一见!” 程处弼稳坐中庭,向着新罗、百济之人宣布道。 “来人呐,传乙支文德、豆方娄!” 乙支文德,不好! 见着程处弼右侧空荡荡而待主的席位,再听着这如雷贯耳的名字,金庾信、阶伯两人相视而紧,各自暗叫了一声。 “下国罪臣乙支文德、豆方娄拜见上使大人!” 乙支文德、豆方娄领着一个小孩来到庭前,向程处弼见礼。 小孩不过三四岁之龄,粉雕玉琢,天生可爱,那双灵活的大眼睛,正新奇地打量着如此之多的服饰各异的人们,好奇地探索着这个世界。 见着乙支文德领着一个小孩来到庭中,金庾信和阶伯更是疑惑不解,他们不明白乙支文德的用意何在,更不知道这一出到底是乙支文德的安排、还是程处弼的安排。 “乙支文德,汝身旁是何人?” 程处弼瞧见着金庾信、阶伯探询的疑惑眼神,指着乙支文德身旁的小孩,明知故问。 他当然知道乙支文德身旁的小孩是谁,因为这个小孩就是他从平壤城带过来的,是接下来大戏的主角。 此时再问,就是给小孩正个名,顺便给金庾信、阶伯提个醒! 第726章 颁布圣旨,各有不同! “回禀上使大人,此乃罪国君王之侄、大阳王之子高宝藏。” 乙支文德戴着小孩,再给程处弼行上一礼。 荣留王高建武的侄子,太阳王高建文的儿子! 得到这一紧要讯息,金庾信、阶伯的脸上更是严峻,气息也沉重起来。 今天这一场会谈,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高宝藏,历史上高句丽第28任君主,平原王高阳成之孙,荣留王之侄,大阳王之子。 历史上公元642年,泉盖苏文发动军变杀死荣留王高建武后,立高宝藏为高句丽王,成为了泉盖苏文摄政高句丽全国军事政权的傀儡。 没错,一如历史上泉盖苏文以高宝藏为控制高句丽的傀儡一般,此刻的高宝藏亦成为了李二陛下选中的由大唐来控制高句丽的傀儡! “好,归座!” 程处弼微微颔首,指着右手边空出的席位。 果然,程处弼右侧那个席位是用来给乙支文德的。 “谢上使大人!” 乙支文德、豆方娄向程处弼谢恩之后,便带着高宝藏走到右侧的席位上落座。 不过,让金庾信、阶伯震惊的是,真正落座的是那个叫高宝藏的小孩,而大名鼎鼎的莫离支老臣名将乙支文德则是站在小孩的身后,像家臣一般站在小孩的身后!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小孩的身份比乙支文德的身份还要来的尊贵! 但就算这个小孩是太阳王高建文的儿子,也不可能比蔚为莫离支的乙支文德还要尊贵,就是他的父亲高建文实际上也不及乙支文德尊贵! “来人呐,将圣旨呈上来!” 程处弼可没功夫去管金庾信和阶伯脸上的吃惊,接下来他还有更吃惊的事情陪他们玩呢! 顺着程处弼的声音,薛仁贵、裴行俭一人呈着圣旨、一个手持着符节,一左一右站到程处弼的身侧。 “众人接旨!” 程处弼轻咳几声,润了润嗓,从薛仁贵的手中接过明黄绢帛,高声朗道。 “臣在!” 任城王李道宗率先从坐席上起身,乙支文德也带着高宝藏起身,金庾信、阶伯也领着一班部将从座位上爬起,跪到庭中。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于尔等: 上柱国、辽东郡王、高丽王高建武,贞观七年,元日不朝,不称藩守,目无君上,犯大不敬之罪! 故朕亲将天兵,征伐高句丽,袭破平壤城,生擒高建武,以治其罪,而当处以极刑,断除宗庙! 然朕闻“仁德之君,不断人之国祚”,故朕宽仁大德,不以为极,轻罚细判,而全其身,死罪可免,贬谪必行! 故朕决定削去高建武上柱国之勋、降其高句丽王之职为左卫大将军,贬辽东郡王为朝鲜郡公,以汉阳为国守,将守于汉阳以南之地。 然高建武当随朕入朝为官,不得侍奉宗庙,朕怜其无子,故择其弟高建文子高宝藏为嗣,袭朝鲜郡公爵,而承祖宗,除高句丽之国,以设安东大都护府,以高宝藏为安东大都护府都护。 高宝藏天生睿智、聪慧极佳,定能继承家业、安保宗庙! 乙支文德、豆方娄,忠勇护国,其心以忠,主动投诚,其心以义。 朕感两将忠义护主之名,特命乙支文德为左忠番卫将军、豆方娄为右忠番卫将军,挑选麾下精锐之士,随朕入朝,护朕左右! 带方郡王百济王扶余璋,派遣麾下大将,助朕攻打高句丽,于国有功,加封上柱国之勋。 昔乐浪郡王新罗王金白净之女善德公主金德曼,于金白净崩蹙之后执掌国政,亦派遣麾下大将,助朕攻打高句丽,于国有功。 朕依照惯例,册封汝为乐浪郡公、新罗王,再加柱国之勋,择日派遣使者前往金城进行册封。 望汝等竭心协力,保境安民,固守疆土,护我大唐,钦此!” “臣等拜谢吾皇圣恩!” 圣旨宣读完之后,乙支文德、豆方娄自然领着高宝藏欣然谢恩。 大唐皇帝亲率唐军来攻高句丽,如今国都被破,君王被擒,家国毁于一旦,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高句丽还能够存在,君王还可以存活! 但现在虽然高句丽已经灭亡了,但朝鲜国还在,君王的侄子高宝藏依旧可以领着一块封地,继承国祚。 而君王高建武也没有被大唐皇帝杀害,而是入朝供职,成为了大唐的左卫大将军,虽然这个职务不一定可以真正的掌权,但至少命保住了。 而且,大唐皇帝还宣召册封他们为大唐的将军,让他们带兵入京,去长安城保护君王的安危,充分表示出自己的大度! 国家还在,君王还在,他们也得恩封,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面对这般的圣恩,他们如何不心怀感恩,高声谢恩! 这一圣旨对乙支文德、豆方娄来说是恩德,但这一圣旨对金庾信和阶伯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两人面如死灰,仆倒在地,领着各自的麾下将领,在庭院内的石板上长跪不起。 册封高宝藏为朝鲜郡公,以汉阳以都,以汉阳以南之地为领土,这不就表示他们之前费劲死力,死伤无数战士辛辛苦苦攻下来的城池土地,还要再重新交还给高句丽! 自己国家拼死拼活了这么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 第727章 抗旨不尊,兴兵而灭不臣! “金庾信、阶伯,汝二人何不接旨!” 见金庾信、阶伯两将迟迟不肯起身,一侧的李道宗可心气不顺,俯视两人,便是威严的一喝。 “上使大人,这旨意” 金庾信与阶伯相互对视,各自苦笑,本来生死大敌的两人在此却变成难兄难弟了,难以启齿,向程处弼出言。 这种旨意他们如何能接! 这要是接了回去,那岂不是成了卖国之贼! 归国之后,就算两国君王能够饶得了他们,国内的百姓如何不喷得他们狗血淋头,把他们弄得臭名昭着。 “难道汝二人还想抗旨不尊不成!” 程处弼将手中的旨意转交给薛仁贵,睥睨着身下匍匐在地的两人,怒目昂展,银牙发寒。 “上使大人,非是我等抗旨不尊,实在是这旨意,我等不敢接!” 感受着程处弼那双鹰眸直射在头顶的冷冽凶光,阶伯的身上寒毛乍起,背上、额前冷汗再起,颤微的答道。 “这汉阳以南之地,乃是我国费劲死力,牺牲无数将士从高句丽征伐而来,如今皇帝陛下将这土地赐还给高宝藏,对我等实在是太过不公!” “是啊,上使大人,我国也是耗费了无数钱粮兵卒才攻下了这土地,全国上下翘首以盼皇帝陛下能够将这些土地赐封给我国!” 见阶伯发言,金庾信也再言接力,即使被程处弼的威压弄得汗如雨下,心神发悚,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可是今日这般旨意,我等还有何面对归国面对君王、面对全国百姓、面对那些战死的将士们!” “汝等两国,兴不义之兵,侵我国土,杀我百姓,害我军卒,汝二人还有理了!” 听得金庾信、阶伯这没脸没皮的话,年轻气盛的豆方娄可真是火冒三丈,“锵”的一声拔出佩剑,直指两人。 “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放肆!在本使面前,汝还敢妄动刀兵!” 但他还没有迈出步,另一柄锋锐无比的宝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距离他的脖颈不过一尺之余,若是往前一步,这一剑必当划破他的咽喉。 “尊使大人恕罪,豆方娄并非有意冒犯尊使大人,实在是此等两人太过欺人太甚,藐视我国无人!” 乙支文德见状,连忙跪倒在地,为豆方娄向程处弼请罪。 “哼!今日一切,自有本使主持,若再而无礼,则休怪本使无情!” 程处弼冷然将盘龙剑收回剑鞘之中,青芒一闪,剑锋收归无无形。 “多谢尊使大人不罪之恩!” 从鬼门关逃回来的豆方娄,踹着粗气,敬畏地向程处弼跪地谢罪。 刚才那一剑实在是太快了,如光似影、如风似电,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一剑的身影,那剑刃就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脖颈间。 “汝等岂不知:恩泽雨露,皆是君恩!” 给了高句丽的两人一个警告之后,程处弼再次将目光凝视在阶下的金庾信、阶伯的身上,霸道而强势的说道。 “我大唐皇帝陛下还对汝等国君进行过封赐,就是不进行封赐,进行降罪,汝等也必须给本使受着!” “更何况我大唐皇帝陛下何曾又亏待过汝等两国!哪一次你们两国入朝上贡,我朝皇帝陛下不是封赏更多的厚礼进行回赠!” “而此前汝等两国进攻高句丽,又无我朝皇帝陛下之许可,乃是擅自出兵,是为不义之兵!” “按照本使的意见,本该不与封赏,然我朝皇帝陛下皇恩浩荡,不以计较,认为汝两国虽然兵出不义,但确实辅助我大唐进攻高句丽有功,故分别册封汝等两国为上柱国、柱国!” “新罗旧君崩逝,新君初立,人心未附,我朝皇帝陛下更是册封其为乐浪郡王、新罗王,使其名正言顺,率御汝国!” “如此恩德之举,你等还不识好歹,敢不与遵从!” “上使大人,所言有理!但非是我等不识好歹,敢抗旨不尊,实在我等人微言轻,不得遵旨!” 程处弼这番话有理有据、有恩有德,说得两人暗地叫苦连天,表面上更是诚惶诚恐地回禀。 “此旨乃是皇帝陛下册封给我国君王之旨,我等身为人臣,如何敢代君领旨,这岂不是僭越君权!” 大唐皇帝陛下册封的都是虚职,就是个荣誉,他们也知道蚊子再小也是肉,也是大唐对他们的恩德。 程处弼的话句句在理,若是他们不接,就是他们不识好歹于礼有亏,但他们如何定如此重大之事,只能将此时的皮球踢给远在国都的君王。 “那这也好办,本使就给你们一旬的时间,让你们回去请示你们的国君。” 程处弼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给两人回复道,虽然声音平淡,但其间的威势,却是冷华傲放。 “但若是一旬之后,还不领旨,本使就以抗旨不尊之罪,兴兵而灭不臣!” “乙支文德,汝认为如何?” 说完之后,程处弼还轻笑地询问向一边的乙支文德。 “若此等两国胆敢抗旨不尊,为护皇帝陛下威仪,末将愿率军为前部,为皇帝陛下,诛杀宵小,而平不臣!” 乙支文德当然明白程处弼的言外之意,当下便单膝跪地,激昂请命,铿锵应答。 “说得好!” 程处弼大笑称道,转眼回头,又再问一声。 “金庾信、阶伯现在汝二人知道如何回答了?” “请上使大人放心,一旬之后,我等定当给上使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两人早已是心胆俱裂,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咬牙服从。 第728章 油锅洗手的真相揭秘! 城主府。 此刻金庾信、阶伯、乙支文德诸人已尽数散去。 “三哥,你今天这一出实在是太厉害了,油锅洗手,直接就把新罗、百济两方人马给吓傻了。” 正因为他们这些外人都尽数散去了,李景恒才好将之前自己所见所闻尽情畅快地向程处弼倾述出来。 “再来一剑制服豆方娄,高句丽这些降臣也不敢对我大唐不恭。” “最后再这么‘以抗旨不尊之罪,兴兵而灭不臣’、乙支文德又这么一配合,金庾信、阶伯还不得吓破了胆,一旬之后乖乖地把土地交割给我们,退出高句丽的国土!” 前面程处弼的行为实在是太威风了,不怒自威,自带声势,不以兵戈,同样可以将那些藩国宵小给震服,吓得一跳一跳的,尽显大唐的威仪! “什么,三哥不三哥,景恒,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人家处弼可是为一道行军总管,从三品的左卫将军,如今更为陛下的使者,如陛下亲临,汝怎敢不敬!” 李道宗看着这个活跃多话的长子,恨不成器,冷声呵责。 “孩儿知错了,父王!” 被李道宗这么一泼冷水,李景恒立马就焉了,乖乖地点头认错,庄重无言。 “什么父王,在外出征,没有父子,只有将官!” 李道宗一听,脸色又是一暗,呵责之声更严。 “末将知错了,李大总管!” 李景恒眸光躲闪,高声再答,越加谨小慎微。 “王叔不必如此严苛,小侄与景恒兄交好,以兄弟相称也是无妨,况景恒兄还比小侄年长几岁,景恒兄唤小侄一声‘三哥’,亦是对小侄之敬重!” 看着李道宗对李景恒的训责,程处弼也有些于心不忍,好言向李道宗进声道。 “你看看人家处弼,才刚冠礼,多懂事、多知礼的人,再看看你自己,不成器的东西!” 程处弼这一说话,李道宗就转怒为笑了,对着程处弼笑面相迎,反脸对李景恒又是一脸黑灰,显然是把程处弼当成古代出色别人家的孩子。 “大总管教训得是,末将知错了!” 李景恒嘴角都发抽了,更是委屈得不行。 大唐他们这一辈谁能和程处弼比啊,父王这不是故意没事找事嘛 “嗯。” 李道宗冷嗯一声,转向程处弼却是笑面融融。 “贤侄啊,你既然与我家这不成器的孽子交好,这往后还得请你多加点拨、照顾一二啊!” “王叔放心,景恒兄有事,小侄定会相帮。” 程处弼自然颔首拱手,一口应下。 先不说李道宗的面子,就是李景恒本人的为人,他也乐意交好。 “那老夫可就放心了!” “贤侄啊,今日你之手段却如景恒所言,手段非常,收放自如,就是老夫那也是耳目一新。” 李道宗笑若有致地点头,手捋长须,赞叹言语,问出话来。 “只是老夫尚有一事不明,这油锅洗手,可真有其事?” 今日程处弼的表现,他非常地满意,一举威服三国,通过今日之事,他也明白程处弼此前安排的用意,但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是这油锅洗手。 就是他这般征南战北、见闻甚广之人,也不曾知晓油锅可以洗手! “对呀,对呀,三哥,这油锅洗手,实在是太神奇了,我可是闻所未闻!” 李道宗这一问,李景恒也跟着转开了话题,父王也问了,这就不显得自己没文化了。 “我只知道油锅可以煮肉,从未听说过还能有人油锅洗手的,这油锅洗手真能强身健体,增强战力?” “这油锅洗手不过是小侄使的一个瞒天过海的伎俩,却如景恒兄所言,这油锅都可将生肉煮熟,平常之人又如何能够洗手,只怕是将手往油锅一放,这手就变成一手烂肉了!” 程处弼也知道他们肯定会问油锅洗手的缘由,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就直接解答出来。 “小侄只是在油锅之中添加了大量的食醋,同时还添上了一些香料来综合食醋的气味,所以你们根本闻不出锅中有食醋。” “而在锅内,食醋在底,油在上头,所以一眼看去,你们还是只能看到油,便以为这是一口满满的油锅。” “当小婿在油锅洗手时,油锅沸腾,看上去和油烧红沸腾一样,实际上却是底下的食醋加热沸腾了,因为食醋比油更容易沸腾,所以你们看到了假象。” 但什么气温、海拔、沸点、密度,还有手对冷热的敏感度是身体中特别低的,他没有说出来。 这些后世的物理、生物知识,就是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明白,讲了就是对牛弹琴。 甚至对他们说了后,反而会起反作用,把他们更搞糊涂。 “可是,那个新罗将领去洗手的时候,不是被油锅给烫伤了吗,手都炸得金黄了,那油锅怎么可能有假?” 但程处弼这般一说,李景恒就不明白了。 那个新罗将领是当着他们的面,将手放到油锅里炸成猪蹄的,那肯定是油锅,怎么可能有假?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因为这是油锅啊!他的手放到油锅里,怎么可能会没事?” 程处弼闻声趣笑,他一想到那个三大五粗的新罗将领就搞笑,没有那个新罗将领的配合,油锅洗手的神奇就不会那般的立竿见影了。 第729章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可是你的手放到油锅里,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听得程处弼这一言,李景恒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他可都看在眼里的,之前程处弼的手也放在油锅里,却是没是,但后来那个新罗将领的手放到油锅里就被炸成猪蹄了。 既然是同一锅油,那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个就更简单了,当油锅里的食醋烧完了,自然就只剩下油了,油遇到肉,肯定就变成油炸了。” 程处弼笑得就更淡然了,说得也更轻巧了。 他早就预料过可能会有人怀疑油锅洗手的真实性,所以他估摸着油锅中的食醋香料混合物蒸发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将手从油锅中伸出来。 吕布的传承早就将他洗筋伐髓,让他脱胎换骨了,再加上手对温度的感知和承受本来就是身体当中最好的,所以将手放到油锅,承受到食醋的临界点自然不在话下。 他的手从油锅中伸出之后,又与金庾信等人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交谈,油锅中的食醋在这段时候早就完全蒸发了,锅里就只有油了。 朴倡的手,放到烧红发烫的油锅里,怎能不炸成猪蹄! “原来如此!” 李景恒恍然大悟,拍手称叹,但再而一想,又皱眉不止。 “可是,再高明的戏法也有被看破的时候,假的总究是假的,但左卫将士们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都是身着单衣铁甲站在府内值守,这却是真的。” 程处弼这一手法确实很高明,根本观察不出缺漏,看不出来真伪。 但左卫将士们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们面前单衣铁甲值守,如果不是油锅洗手真能强身健体,那他们又是因为什么能在如此之天,能够仅穿单衣铁甲,就可对抗严寒。 “再高明的戏法也有被看破的时候,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假的永远不能成真。” 程处弼颔首微笑,以温润之音语重心长地说道。 “真正奇妙的戏法,在于它并不全是假的,而是半真半假、真假半掺、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当真假纠合在一起,所有人就辨别不出这戏法的真假了。” “你所说我手下的左卫将士都是单衣铁甲站在府内值守,便是这真实之处!” “只要这真实之处,不被推翻,其他步骤就算有疑,也疑无对证!” “我的左卫将士非是寻常的将士,他们都能抵抗严寒,因为我们左卫是全时待战的,就是冬天也照常训练,而且冬天更是裸露上身进行训练。” “时不待我,敌出莫测!身为领军之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就会来临,但你要做到的是,你随时可以上战场,随时做好了打仗的准备!” 穿越到这个时代,还进入了官场、军场,程处弼就没有想过自己要置身在时代之外。 从他成为左卫亲府中郎将,接手左卫亲府之时,他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将左卫之军往大唐最精锐的部队发展。 高强度训练、夜间作战、突袭作战、紧急作战、冬季作战,都是左卫将士重要的训练科目。 “时不待我,敌出莫测身为领军之将,确实应该勤加练习,时刻准备应对不知某日就突然到来的战争!” 李景恒反复沉吟着程处弼这段话,眼眸散光,大为认同,心悦诚服地向程处弼拜上一拜。 “三哥所言甚是,景恒受教了!”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只能是一个中郎将,而程处弼却可以是将军的差距啊! 人家的境界,从一开始就比自己高出太多了! “自东西城门开始沿路设置左卫人马,以左卫人马单衣铁甲之实,而重新罗、百济之将之心。” “于沿路让左卫人马油锅洗手,而动新罗、百济之将之疑。” “于府内庭院亲身油锅洗手,而将油锅洗手之实;于油锅洗手之后再于庭院宣圣上之旨,而彰我大唐之威。” “以我大唐军力之强,而凌新罗、百济之弱。” 经程处弼这一解释,融汇程处弼刚到汉阳城的所言,李道宗将今日发生的一切,条理分析,对程处弼朗声大赞。 “刚到汉阳城,贤侄就已然算计好一切,不,其实早在平壤城,贤侄就已然算计好了一切,不然也不会请陛下让你率领二十万大军前来!” “贤侄之策所思神妙,步步连环,环环相扣,天衣无缝,直让金庾信、阶伯两人对我大唐之军力,心发惶恐,怖惧不安!” “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贤侄果真是国之上将,少年天才,就是汉武帝时期的军事天才霍去病犹不可及贤侄!” 如此神机妙算、缜密无瑕之策,就是他这般久战沙场的宿将也不能心想计破、不能一眼洞穿,程处弼确实在是神乎其神的战争天才! “王叔过誉了,小侄也是实在不得以才出如此之策!” 程处弼苦笑许许起身,向李道宗行礼解释道。 “高句丽新定、疆土未安,而我大唐将士更离国将近一年、人人思归,此时与新罗、百济直接交战,当是下下之策,小侄也是不得以才行此恐吓之策。” “而金庾信、阶伯皆是两国名将,若不行为缜密,将王叔也隐瞒在此间,又如何能够骗得了他们!” “失利之处,还请王叔莫怪!” “‘想要骗得别人,先要骗得自己’,贤婿妙才,老夫敬佩都来不及更何谈怪罪。” 李道宗深以为然地点头和笑,双手将程处弼扶起到自己等同的高度。 “贤婿大可放心,老夫观金庾信、阶伯出府之后,惶惶疾走,其等心神尽失,这汉阳之事,必然大定!” 第730章 女子称王,王冠难戴! 金城,新罗王宫。 大雪纷飞,更兼天色已晚,本来王宫之中应该也是熄灯灭火,早些等待黎明的来临,但此刻的御书房内却是灯火通明、好似白昼,因为它的主人此刻无心睡眠。 欢乐摇曳的灯火照耀着一位遗世而独立的玉人,乌黑如泉的长发在她雪白的指间扣绕,都快卷成了自然结。 明明双眸似水,却不甚清灵而带着深深的哀愁,若西子捧心,即使是蹙眉心痛,也依旧让人为她的温柔而怜惜,想要将心呵护。 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润,轻轻一捏便能拧出水来,但此刻却是愁云密布,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 一双朱唇,时而紧闭,时而长吁,好似有化不开的浓愁。 腰肢纤细,四肢纤长,芳泽无加,铅华不御。 ‘要想俏,一身孝’,更完美地是,她还穿着了一身素白的孝服。 她本应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神情淡漠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但却愁苦不堪,嘘长叹短,好似跌落在凡尘中而迷失自我的精灵。 这般绰约多姿的女人,本应该是男人们争相疯狂收入囊中的艺术品,可是戴在她皓白螓首上散发璀璨金光的王冠,却让无数男人望而却步,可遇而不敢求。 因为她便是已故的真平王之女、曾经的善德公主、如今的圣祖皇姑、新罗的第一位女王——金德曼! “圣祖皇姑,金庾信真骨大人到了!” 一名侍女轻轻地推开房门,踏着碎步,匆匆而来。 “快请!” 金德曼闻声,黛眉一凝,若弱柳扶风一般飘摇而起,连忙步出帘外。 “微臣金庾信拜见圣祖皇姑!” 只见甲胄在身的金庾信出现在殿前,连披风上的雪花都来不及整理,便大步匆匆地奔入殿中,大声疾呼见礼。 “爱卿,远来辛苦,快快请起,来人呐,奉茶、赐座!” 金德曼激动地看着近身而来的金庾信,连忙吩咐道,有金庾信这员第一战将亲自到来,她的心里才能有主心骨。 “不知微臣此前给圣祖皇姑呈上的奏疏,圣祖皇姑可曾批阅?” 金庾信都还没来得及坐,更别说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调整调整呼吸,就急切地向金德曼请问道。 “爱卿之书大前日就到此,寡人前日便召集群臣商议,只是众议未定。” 金德曼缓压素手指着金庾信身前的茶碗,示意金庾信毋急,一手撑在案头搭在太阳穴上,长吁短叹道。 “一方是以上大等乙祭为首的主和派,而另一方则是以伊餐金龙树为首的主战派。 上大等乙祭言:‘大唐拥百万之众,兼宗主之名,以征四方,拒之不顺。且圣祖皇姑刚刚继位,国内人心未安,未有大势可以拒大唐者。 今大唐既灭高句丽,士气正旺,志得意满,势不可敌,我国若不让土,则必将步入高句丽后尘。 以愚之计,不如撤出高句丽,割汉阳之土而赂唐,结与国之欢心,得大唐之册封,而安民心,是为万安之策。’ 伊餐金龙树则言:‘中原王朝,历有兼并辽东之心,自汉武帝征伐辽东,立汉之四郡以来,每逢中原王朝强盛,则必然征伐辽东而分割郡县,前隋便是如此。 高句丽、百济与我国,皆处于汉四郡之地上,今高句丽已灭,独百济与我国尚存。 强唐如盛虎豹,今若割地退让,明日定然再食,若大唐日后再索取,圣祖皇姑又割何地以结大唐之欢心? 不能以全国之地,而受制于人,当寸土不让,与唐争锋!’” 乙祭,姓昔,是新罗三大真骨贵族之一,真平王时期的老臣,也作为国家的上大等(相当于集尚书令、中书令于一身的宰相),从国家安定角度、为君王本身角度考虑不无道理。 金德曼登基才一年多,两年不到,本身又是女人,而非男性,有着先天上的欠缺,根基未稳,人心未服。 有了大唐的册封,金德曼这个王位才算真正的名正言顺。 伊餐金龙树,是如今的新罗禁军统领,其妻天明夫人更是圣祖皇姑的亲妹妹,在军队中的地位仅次于自己。 金龙树的话也在理,如果大唐贪得无厌,得到汉阳以南的高句丽之地后又向他们所要其他的土地,那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到头来,与大唐势必还有一战要打! “两位大人,具言之有理,只是不知圣祖皇姑,意与何同?” 金庾信听得金德曼转述的这两番话点头许许,更直追问道。 “诸位爱卿,或战或退,七嘴八舌,相庭抗礼,寡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金德曼很是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愁苦着玉容,难为的轻语。 正是因为自己千思万想也解不开这道难题,才十万火急地从前线把金庾信这员大将召回来。 昔乙祭说得很有道理,确实在这个时候,她需要大唐的支持,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援助来帮助她稳定国内的民心,让民心归附,认可她一介女子来当大王。 如果不是她迫切渴求百姓的拥戴,她也不会在三年丧期未满就派遣金庾信去攻打高句丽,她希望通过战胜高句丽,来让国内的臣民认可自己的能力,而忽略自己的性别。 但金龙树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还占着汉四郡的乐浪郡呢,若是大唐贪得无厌,日后再向自己索取更多的土地,自己又该如何? 是委曲求全,给大唐土地? 还是强势拒绝,与大唐一战? 第731章 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 “微臣斗胆,敢问一声,不知圣祖皇姑,尊意若何?” 见金德曼如此迟疑,金庾信也估摸着乙祭和金龙树的意见在她的心中造成了很大的困扰,继续问道。 “寡人未有定论,若是寡人心有定论,也不会千里迢迢、十万火急地将将军召回了” 金德曼粉眸半眨,光滑如玉的面庞上集满了无边的苦涩。 在议事之前,她的内心何曾有过决断,她登基以来虽然磕磕碰碰不少,可岂有遇到这般严重的大事。 在议事之后,朝中两位重量级的人物各自相对,提出建言,就算她心中有数,她也不敢轻易决断。 “多谢圣祖皇姑信任微臣,只是微臣这,这也不知该如何献策” 见金德曼将这一难题又重新抛给了自己,金庾信也是分外地为难。 “只怕是将军不想献策!” 金德曼闻声色变,娇柔似水的眸子瞬时变成冰霜女神般令人发寒。 “圣祖皇姑此话何意?” 金庾信闻声大惊,背脊发凉,怔怔地凝视着金德曼。 金德曼傲横冷厉地解释道:“将军乃我朝第一名将,先王在世之时,但凡军国大事必先问于将军,将军为父王计,而今将军为何待寡人如此?” “承蒙圣祖皇姑错爱,臣确实有一计,可使我国之民,安如泰山,又可保全圣祖皇姑名爵美誉,只是此策微臣不敢妄言!” 金庾信怔怔发愣,苦涩地摇了摇头,起身向金德曼施礼说道。 “将军果有妙计,计将安出?” 金德曼闻声大喜,美眸流盼,激动地问道。 “不如将我国攻下的汉阳以南之地,献与大唐” 金庾信垂着眉宇,咬着牙关,一字一字,低沉地答道。 “将军此话,是何言也!” 金庾信的话音刚落,金德曼的素手便重重地拍在案头,柳眉倒竖,愤然娇喝。 “寡人受先王之基业,蒙诸将之英勇,反弱为强,而征高句丽,此地寡人手尚未热,岂可便弃之他人?” “将军身为征伐高句丽之主将,眼见无数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为攻城掠地而战死,将军为何能说出如此冷血之话,难道就不怕九泉之下的将军寒心吗?” 她原以为自己寄希望而重任的军方第一名将金庾信,能够向自己提出很好的见解,却不想他和文臣一般贪生怕死,反倒不及金龙树忠勇! “圣祖皇姑误解微臣了,非是微臣贪生怕死,不恤将士,而是微臣为家国社稷计,只能向圣祖皇姑您建言此策!” 被金德曼这一训斥,金庾信真是个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能单膝跪地,手抚心腔,怀志慷慨地向金德曼宣誓道。 “若是圣祖皇姑认为微臣之策有错,大可以金龙树大人为主将,起兵战唐,微臣愿为前部先锋,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以誓忠诚!” 他本来就是一名武将,还是国中之花的名将,如今更是领军在前线与高句丽作战,亲手打下了汉阳以南的土地。 身为一名武将,如何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将士用性命换来的土地,就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地给别人夺去呢! 所以之前金德曼问他的时候,他才不敢建言,也不想建言! 但身为真平王的托孤重臣,执掌一国之军柄,他有义务、更有责任向金德曼建言最为正确的选择! “将军此策之意为何,可速速道来?” 见金庾信胆烈如此,金德曼也意识到自己适才有些冲动了,和容转口问道。 “国之大政,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 “今李世民亲征东讨而来,以宗主国上邦为名,以高句丽不贡为由,平定高句丽之后,亦册封了圣祖皇姑,封功为赏,虽然并无实在恩惠,然其行为并无差错,令人无理可争。 此刻圣祖皇姑若是拒不献地,其名不顺,则大唐大可以圣祖皇姑不敬宗主国为名,兴兵来犯,出师有名。 而李世民又将从我方索要的汉阳以南之地归于高建武之侄高宝藏,收拢了高句丽旧臣之心,而联合了汉阳城中乙支文德的旧部。 我国与高句丽纷争不断,早有世仇,现今乙支文德又为保高宝藏之封地,无论国恨私心,必将死战于我! 现在汉阳城中,唐军、高句丽军共计四十余万,兵强马壮,来势汹汹,实非我国可敌! 此时虽然已是冬月,天气寒冷,难于作战,但唐军之中,仍有二十万将士身怀油锅洗手之术,可冬季作战。 就是唐军此时不战,待到来年春日,天气回暖,人能作战,百草重生,马有草食,势必也有一战! 况圣祖皇姑新立,国家岂能内忧未宁而外患将作,若国家内外交困,则必然颓然崩塌! 身为将军,微臣自当是希望征战沙场,精忠报国!身为主将,微臣岂能又岂能将自己亲手打下来的疆土拱手让人! 但身为先王托孤之臣,微臣只能两相权衡,舍小为大,以家国为重!” “将军忠勇护国,一身肝胆,是寡人误会将军了!寡人在此向将军告罪,还望将军莫怪!” 听得金庾信这一番慷慨陈词,金德曼释然融暖,双手成拱,向金庾信赔礼。 相比于对文臣固有的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认知,金庾信作为武将说出这番话更得她的认可和礼遇。 作为武将,做出这般的抉择,是多大的不易! 第733章 各得其所,敌我之谊! 汉阳城。 旗帜各异、服饰不同的两支人马再次在汉阳城内的城主府前相遇了。 “金庾信!” 一头的当先之将勒住缰绳,唤住了另一头的大将。 “阶伯!” 另一头的大将也睁大着眼睛,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这方的将军。 “你家大王如何下判?” “你家大王又如何下判?” 金庾信与阶伯几乎同时翻身下马,正视着对方,走到门口,又几乎是同时开口问向对方。 “我家大王” 两人相互怔于对方的询问,又各自将头偏向一边,愧然作答。 “唉” 听得对方的回答,两人又同时对视着叹息一声,同病相怜地相互叹惋。 城主府大厅。 “启禀上使大人,我国愿意将所攻下的汉阳以南之土献给大唐,此乃诸城之户籍与账目,请上使大人收下!” 金庾信从一旁的将领手中沉重地接过满放着文书的木盒,呈交给程处弼。 在程处弼的示意下,裴行俭接过金庾信手上的木盒,打开来看,进行查阅,向程处弼点头示意。 “好,好,新罗果真是我大唐忠诚之藩,可坐于东疆,护佑我邦!” 程处弼满意地看着金庾信赞叹一声,转向一边的阶伯问道。 “那百济呢?” “启禀上使大人,我国亦愿意将所攻下的汉阳以南之土献给大唐,此乃诸城之户籍与账目,请上使大人收下!” 阶伯也从身后的将领手中接过早已准备的木盒呈上。 “好,百济亦是我大唐之忠实藩属,可镇守东土,护我边陲!守约、仁贵,你们两人带着这些资料先行下去!” 程处弼再次赞誉一句,转向一侧的乙支文德问道。 “乙支文德,你认为如何啊?” “尊使大人,为我朝鲜着想,殚精竭虑,大恩不言谢,我乙支文德拜谢尊使大人!” 乙支文德心满意足地向程处弼拱手感激,得到了汉阳以南之土,国祚得存,他也算为高句丽尽了最后一份忠,心愿了解。 “拜谢尊使大人!” 豆方娄也随着乙支文德向程处弼高声拜谢。 “此事已矣,两位将军已经得了陛下赐封,为我大唐同之将,切不可再而乱言!” 程处弼虚抬双手,示意两人起身,同时又给出了提醒之语。 “我等知错,多谢尊使大人教诲!” 乙支文德、豆方娄心神一紧,感激地再向程处弼躬身。 “既然一旬之约已解,上使大人,末将便先行告退了!” 乙支文德、豆方娄、程处弼是满足了,但金庾信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当下便提出告辞。 得到汉阳以南之地,这是大唐之幸事、亦是高句丽之幸事,但对他而言,却是天大的不幸,是心头的耻辱! 程处弼挽留道:“金将军何苦行事匆匆,本使已在府上设下酒宴,金将军引上一杯,再走不迟!” “户籍、账目已经呈交,末将再赖着城池不走,上使大人之军也不好接管,当尽快交割,以免徒生事端。” 金庾信作答道,其实他哪里是怕在此多生事端,他是担心国内会有内忧。 将打下之土献给大唐,对金德曼的威信肯定会造成影响,他要赶着回到国内去,协同昔乙祭帮助金德曼主持大局。 “金将军之言甚好,末将亦及早撤军,将城池交割给上使大人!” 金庾信一语,阶伯也跟着提出了请辞,金庾信在这里待不住,看着乙支文德、豆方娄喜悦的神情,他也是如坐针毡,很不好受。 “两位将军所思甚善,那本使便不久留两位将军了,山长水远,日后再见!” 此前不过是礼节上的挽留,程处弼也明白两将为什么待不下去要走,也没有挽留,礼节性地拱手道。 “末将拜别上使大人!” 金庾信、阶伯两人一一向程处弼欠身拱手,徐徐退出了大厅。 “阶伯,他日再见,便不知几何了!” 出了城主府,回到己方的军骑中,翻身上马,金庾信望着对面的阶伯,眼神虽然肃杀,却多出了惜别老友般几分眷恋般的感伤。 “金庾信,你若要战,我自当战,你若把酒,我亦举杯!” 阶伯的眼里也饱含着崇高的敬佩与冷厉的血仇,豪爽的回应道。 “好!保重!” 金庾信哈哈大笑,深沉地看着阶伯一眼,调转马头,昂首而去。 “保重!” 阶伯凝望着金庾信的背影,高喊一句,也调转马头,背道而驰。 一句保重,并非保重,并非祝福对方珍重身体,长命百岁,而是希望对方的命能够坚持到他们下一次在战场上再次相遇! 因为,能相互取得对方性命的只有也只能是自己! 两人就如同三国末期的羊祜之与陆抗一般,相互敬重、相互挂怀、又相互厮杀、最希望置对方于死地。 城主府,程处弼的书房。 “就这么轻易地获得了汉阳以南之地,我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也希望能够打上一场,毕竟谁不希望多加一份军功” 薛仁贵、裴行俭帮着程处弼整理新罗、百济呈交上来的城池资料,窃窃私语,交换意见。 “不需要打仗,四方之间,各得其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从门外归来的程处弼,听得两人之见,踏入房内,大声地宣讲道。 “战争从来不是单纯的战争,战争从来都只是朝堂的延续,为获得朝堂利益而存在!” “新罗、百济得到了册封,免去了我们去攻打他们的侵害;高句丽延续了国祚,王室与旧臣得到满足;我大唐得到了宗主国应该有的威信和实实在在的利益。” “我们不过是虚张声势,若是新罗、百济真不给土地,则两国必将连横对抗我们,在这隆冬之际,争锋相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若是初战不利,让金庾信、阶伯认为我大唐不是不可与敌,同时让这汉阳城中的乙支文德认为我大唐外强中干,则形势必危!” “你们两人都要记住:能获得利益就好,能将利益掌握在手就行,不要盲目自大、贪得无厌,切莫得陇望蜀、因小失大!” 第734章 荣归明德门,李全牵马! 平壤城,正南门明德门。 “下官李全,拜见程将军,恭迎程将军大军凯旋!” 程处弼的车骑刚到明德门外,早有李全领着一众小太监,在左卫人马的护卫下,恭迎在门前迎接程处弼的到来。 “李少监多礼了,后生程处弼见过李少监!” 看见李全一行,程处弼也是奇怪先翻身下马,走到李全跟前还礼,而后询问道。 “不知李少监到此,可是陛下有旨意要传与在下?” 李全乃是李二陛下的贴身大太监,平日里寸步不离,若非李二陛下有事,李全怎会亲离左右。 “程将军,陛下有旨,让老奴为将军牵马入城!” 李全和和乐乐地笑着,向程处弼回道。 “啊,少监尊尊长者,岂可为在下牵马,这岂不是在折在下的寿,还请少监向陛下请命,请其收回成命!” 程处弼一听,心神一惊,眼眸流转,向李全说道。 明人不说暗话,但聪明人要知暗事。 李全的官职只是从四品上的内侍省少监,他是从三品上的左卫将军,从官职上,李全给他牵马这是无可厚非的。 但事实上,并不尽然,任何一个从四品上的官员或是太监给他牵马,他都能接受,唯独这李全不行。 因为李全不是一般的太监,而是李二陛下的御用太监。 表面上这是李全为他牵马,但实际上却是李二陛下再给他牵马。 元朔之五年春,汉武帝刘彻令车骑将军卫青将三万骑出高阙,卫青大败匈奴右贤王部,得右贤裨王十馀人、众男女万五千馀人、畜数千百万,大胜而归。 归来之后,汉武帝刘彻便是以此礼,延请卫青入宫。 他当然也明白李二陛下的用意,这也算是对自己功成归来的礼遇恩德,自己的功劳也确实当得上这种待遇。 但此次随李二陛下在平壤城的,还有许多老将呢,自己就这么明晃晃地让李全牵着马,从明德门一直走到皇城的正南门朱雀门,那不是在扇他们的脸。 “程将军,你这不是为难老奴么,陛下早有口谕,无论老奴如何,也须得为将军牵马,进入宫中!” 虽然知道程处弼是一片好意,但得了李二陛下死命的李全如何敢答应,坚决地向程处弼说道。 “请程将军配合老奴,不要让老奴难做!” 按照规定,长安城虽然内不得驱驰,但却可以骑马。 自己不骑马,总要照顾下一路上追随自己而来的将士们,总不能让他们也不骑马,跟着自己一路步行到宫中。 因为自己肯定是不能骑马的,自己骑在马上那就是让李全牵着马走了。 而自己身为主将不骑马步行,作为部下,当然不能僭越自己,他们肯定也只能步行 “额” 李二这老货可是给自己找了好大的难题,看来这老货是下决心要把本公子架在火上烤啊! 对于李二陛下这一好心,程处弼非但没有好感,反而当成了驴肝肺般难为,抓破脑袋要想着如何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照顾李二陛下、李全的情绪,又维护那些老将的面子。 “既然圣意如此,那李少监你便牵着我的马,走在前边就可以了!” 突然之间,程处弼灵机一动,回头指着自己的万里烟云照向李全说道,而后向着自己身旁的程梁吩咐道。 “程梁,去给本将找一驾马车,不,不要马车,要轿子,抬一抬轿子过来,让人抬着本将入宫!” 有了轿子,这既不是骑马也不是步行,将士们也不用下马了,那些老将的面子也照顾到了,李二陛下的圣旨自己也遵守了。 之所以程处弼选择坐轿子而不是马车,是因为马车的前边也有马,他怕李全到是还要牵着马车前边的马,拉自己入宫。 领了程处弼的将令,程梁屁颠屁颠地领着一众亲卫跑开了,没过多久,就从街里抬了一台轿子过来。 “程将军,这可如何使得,你这不是让老奴难做嘛?” 眼看着程处弼就要上轿,坐轿子入宫,李全却是看傻了眼,将身一越,挡在轿子前。 “这有何使不得,陛下可是只让李少监你为在下牵马,可没说在下一定要坐到马上啊!” 李全这一副老骨头,如何及得上程处弼,不过一把便被他拉开了,坐到轿里的程处弼,还不忘给李全一声善意的警告。 “就这么决定了!不然要是耽搁了入宫面圣的时辰,李少监你可要负责!” “来人呐,起轿!” 李全也是无奈了,他活了大半辈子,跟了李二陛下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这般操作,而这般操作还未尝违背圣意 “也罢来人呐,起驾!” 想起李二陛下还在两仪殿里等着,怏怏地从程栋手里接过缰绳,牵着万里烟云照,走在了最前头。 从此,这平壤城的街头,就出现了一个奇葩的现象: 一个中年太监牵着一匹白马走在最前边,后边跟着是四名衣着明光铠的军士抬着一台轿子,后边再是成群结队的军骑骑着马走在后边。 还好如今的平壤城,因为天气严寒再加上城中唐军日夜巡城戒严,没有百姓敢出来,不然一定会感到奇怪。 不过,就算没有百姓也有其他各卫、各州的军马看在眼里。 “李少监这都过了朱雀门了,您老还牵着马呀!” “程将军,陛下在两仪殿呢!” “” 第735章 朕比秦皇、汉武如何! 两仪殿。 过了皇城正南门朱雀门,穿过朱雀门大街,才是宫城的第一道正南大门,也是第一外殿的所在承天门。 过了承天门后,再经嘉德门、太极门,过国之御殿太极殿,再经朱明门、两仪门,方才到达中宫的两仪殿。 “李全,朕不是让你去接程处弼,程处弼人呢?” 站在两仪殿广场台阶上的李二陛下,守望着从远而近到来的李全手上牵着的空荡荡的白马,喝问道。 此刻之前追随程处弼而往汉阳的各卫、各州军马,已经在城中、皇城中,分散回归各卫、各州驻地复命了,左卫人马也回到了皇城中的左卫驻地。 “回禀陛下,程将军在轿子里呢” 李全气喘吁吁地指着身后由四名左卫军士抬着的轿子向李二陛下禀道。 这从城门的明德门到这中宫的两仪殿,可是好长一段路程,这一路上,可是没把他这一把老骨头给走塌。 “程处弼在这轿子里!” 李二陛下先是为这奇怪的行径感到错愕,但再而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呵呵做笑,眼睛里满是对程处弼的欣赏之情。 好一顶轿子!好一个折中之法!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敬谢吾皇圣恩!” 从轿中出来的程处弼,整了整衣襟盔甲,望着眼前台阶上熟悉的身影,领着身后的四名左卫将士,庄重地行礼。 “贤婿不费吹灰之力、不用三寸不烂之舌就得到新罗、百济攻下的这汉阳以南之地,就是纵横之苏秦、张仪,使赵之十二甘罗,亦没有贤侄这般神通广大!” 李二陛下眼眸融融地凝望着台阶下俊朗的身影,快步从台阶上走下,连以双手将程处弼扶起,兴高采烈的夸赞道。 “贤婿辗转千里,一路为朕攻城掠地,经城献计,劳苦功高,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诸位将士也一并平身!” “谢陛下!” 程处弼的声音虽然清淡自然,但眼眸中却荡漾着感动的光辉。 若卫青故事,这可是君王对臣子认可的大礼,不说君臣之间,就是一个普通人在寒冷的天气里站在室外一直等候你的到来,这也是一件非常令人感动的事情。 “贤婿,快随朕入殿!” 李二陛下温润地拍了拍程处弼的手,一路牵着程处弼,登上台阶往两仪殿里去。 两仪殿广场台阶上、广场上、殿前台阶上值守的左卫将士们,都昂首挺心,怀着崇敬的神色,自动将目光聚焦在程处弼的身上,以军人的方式,热情欢迎。 “新罗、百济已退,汉阳南部之地已得,敢问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行事?” 比李二陛下退后半个身,并行在道路上的程处弼,一面笑着同值守的左卫军士回礼,一面低声向李二陛下询问道。 “高句丽之事已矣,我大唐此番东征当是大获全胜,按理说来,朕应该衣锦还乡,班师回朝,与民同乐!” 李二陛下眸绽锦彩,神情舒畅,爽快的回答道,但在言语之后,李二陛下却又小心起来,盼了盼左右,低声地向程处弼贴耳讲道。 “可是,贤婿啊,朕这心里还有一件大事要做:这里人多嘴杂,你快随朕到殿内来” 啥?李二陛下还玩起了私密游戏 程处弼也不知道李二陛下是个什么意思,就被加快脚步的李二陛下快步拉进了两仪殿里。 “李全,你在殿外守着,记住了,无论是何人觐见,都不得通报、不得召见!” 进入殿内后,李二陛下便将殿内的宫女太监都遣散出去,大声向李全警告一声。 “喏” 李全还没明白个什么回事,就听得“咣当”两声,两仪殿的大门给猛的关上了,连忙行好礼,兢兢业业地守在两仪殿门前。 “贤婿啊,朕问你个事啊,你小子可要老老实实的讲!” 关上门后,李二陛下突然和鬼神附体似的,猛的按住程处弼的双肩,对视着程处弼的双眼,严肃的问道。 李二陛下这是怎么了,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搭错弦? “岳父大人尽管问便是,小婿定当诚心相禀!” 程处弼愣看着李二陛下,连连点头。 “你认为朕之功德比之秦秦皇、汉汉武如何” 李二陛下闭眼深吸一口气,而后哆嗦着气息,颤抖着声音问道,问到后边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和蚊子似的。 “啥?” 比秦什么、武什么如何,秦武? 程处弼一下给李二陛下这一无厘头的问题给搞得有点懵了,秦武是谁? 他不明白,李二陛下这一问和班师回朝有什么关系,他更不明白,李二陛下的身体为什么在发抖。 他能清楚地看到李二陛下的喉咙在猛咽着口水,而他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在颤抖、在哆嗦,显然此刻的李二陛下很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见李二陛下这般紧张,他见过李二陛下的颓然灰暗,见过李二陛下的雄才大略,也见过李二陛下的阴冷诡秘,还见过李二陛下的温情柔和,但从未见过李二陛下这般颤抖紧张的神色。 他从未想到,李二陛下还有这般弱小的一面,这应该是帝王最不愿意,也最不轻易视人的一面。 “朕问你,朕比” 李二陛下再次深吸一口气,正视着程处弼问道,但他一开始还是没有问出口,不过他涨红着脸、鼓足了劲,终于咬着牙将他心中的问题,大声地喷发出来了。 “朕问你,朕比秦皇、汉武如何!” 第736章 秦皇汉武,封禅泰山! 朕比秦皇、汉武如何! 原来李二陛下是问他和秦始皇、汉武帝比起来怎么样,怪不得和个小学生似的,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始皇帝首创一统、克成千年封建,汉武帝扬汉天威、挺直汉族脊梁! 任何一个皇帝在面对这两位旷古卓绝的千古一帝的时候,表现出自己的敬畏之心而心怀示弱,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李二陛下怎么会突然提起,要与秦皇汉武并竞风流,他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贤婿呀,你到底快说呀,朕到底能不能和秦始皇、汉武帝相提并论啊?” 看着程处弼沉下眉宇,陷入深思,李二陛下更是心神不安,紧张地催促道。 本公子好像明白了,秦皇汉武除了都是千古一帝之外,他们还有一个鲜明的共同点! 几乎捕捉到李二陛下用意的程处弼,抬起澄碧如洗的慧眼注视着李二陛下,拱手行礼,朗朗畅言道: “秦始皇未能北击匈奴,克定大漠,而是命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岳父大人北扫薛延陀,降伏铁勒、突厥诸部,此功当在秦始皇之上!” “汉武帝虽能遣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扬汉天威,但汉武帝并非开国之君,而是守成之主,岳父大人于隋末举兵,一统乱世,打下江山,此功亦在汉武帝之上!” “岳父大人不仅可以与秦皇汉武相媲美,更可以并竞风流,各领风骚!” “好!” 听得程处弼这番赞美的回答,李二陛下心里那块巨石可是个炸得粉碎,有了程处弼这番话做底气,他就敢问接下来的问题了。 “那你说说,秦始皇、汉武帝都能御驾泰山、封禅天地,那朕能不能封禅泰山?” 忽而之间,只见李二陛下心气长舒,眉宇尽展,喜色全露,悦动快声又问道。 封禅泰山! 这便是李二陛下问起秦皇汉武的目的,若程处弼一言自己比不上秦皇汉武,他当然绝口不提,但程处弼认同自己,他自然要和盘托出来获得支持。 李二陛下的用意,果然是为了到泰山去封禅天地! “岳父大人当然能封禅泰山!” 程处弼畅然地把头猛点,坚定而肯定地答道。 李二陛下当然能封禅泰山,也必须能封禅泰山,他还等着李二陛下封禅泰山,而他则效仿李斯刻石记功呢! “去年年末,党项族举族来投,群臣就朝议封禅,朕那日对贤婿言:如果朕攻下了高句丽,成功收复了汉四郡故土,朕觉得那时候就可以到泰山上去封禅了!” 完全得到程处弼支持的李二陛下,更是哈哈大笑,沾沾自喜地捋着胡须,连眼睛都快要笑没了。 “如今,高句丽已破,辽东、玄菟两郡已在我大唐铁蹄之下而重归中原,朕也认为朕之功业可与秦皇汉武相媲美!” 程处弼接着问道:“那岳父大人是打算,班师回朝之后,就去泰山封禅、祭祀天地?” “若是泰山封禅可行,朕当然就在班师回朝的时候过去,都不用经晋阳转道回长安,而直接从幽州南下前往泰山,同时命长安城中的百官到泰山来随朕一同封禅!” 李二陛下飒爽而立,豪气地决断道,但帅不过三秒,李二陛下的额头便被阴霾所遮盖。 “可是朕担心的是,这随朕而来的文臣们,尤其是魏征那咳咳,尤其是魏爱卿,提倡简约、恪尽职守,朕担心” 这不是在朝堂、在长安,要是在长安,他可以暗中鼓动不少的大臣上书请封禅。 以前的几次请封禅,就是这样,既有群臣的主动,也有他暗中的授意。 但现在是在外边,贴心的臣子太少了,都不好找人联名上书。 更倒霉的是,他这次出征竟然把魏征这乡巴佬给带来了,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添堵么 虽然程处弼没有听完李二陛下说魏征什么,但从李二陛下那一改口,也知道李二陛下对魏征这喷子估计是深恶痛绝。 不过想想也是,就那次安排高建武,魏征这老货可是领着一帮文臣和武将们争个你死我活,而前几次封禅,当李二陛下想要去的时候,也都是魏征这老货出来死谏力阻的 “岳父大人其实无须担心魏相,小婿有一计可安抚魏相等一众文臣。” 程处弼捂住自己差点就要笑出声来的嘴角,也轻咳几声,向李二陛下建言道。 “哦,贤婿有何妙策,大可快快道来?” 听得程处弼有牵制魏征的妙策,李二陛下那是个翻身农奴把歌唱,心神大悦、激动万分。 只要搞定了魏征这老货,朝堂之上,他就没怕谁的存在了! 程处弼轻幽幽地提示道:“岳父大人可曾记得,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一事?” “朕当然知道此事。” 李二陛下也习惯程处弼引经据典的才华,颔首微顿,回复着程处弼道。 “当时孝文帝拓跋宏想要迁都洛阳,但当时许多鲜卑大臣不愿内迁,于是乎拓跋宏便假借南征之名南下。 行至洛阳,群臣经长途行军跋涉,疲惫不堪,都不愿冒雨继续前进,于是纷纷跪于御马之前,磕头泣谏,请停南伐。 于是拓跋宏趁机提出迁都洛阳,鲜卑大臣们虽不愿内迁,但更畏惧南伐,两相其害取其轻,只得相从,不敢再提出异议,拓跋宏遂定迁都洛阳。” “可是朕班师回朝,自当是从辽东返回、经辽西、幽州而转晋阳南下长安,并不会经过泰山,贤侄此策何意?” 程处弼悠悠一笑,再问道:“岳父大人,您若是走水路呢?” 第737章 奉和圣制,春日望海! 大海之上,波光粼粼,烟气浩渺,晴空万里,沉鳞竞跃。 但此刻的大海并不平静,舳舻千里,旌旗蔽空,浩浩荡荡地船舰,成群结队,劈风斩浪而来。 一艘有四层船楼,船艏正面刻有威武的虎头浮雕,两舷侧前部有庄严的飞龙浮雕彩绘,后部有百凤来朝彩绘,艉部板上方绘有大鹏展翅花纹的宝船,乘风破浪,力挽狂澜,威风凛凛的行在最前。 而周围都是一些三层船楼,长阔也更短、更窄,花纹雕饰也没有这艘船舰繁华的船舰,紧密地护卫在宝船周围,呈雁行之阵面岸行来。 宝船之上,一名头戴金蝉翠绥、玉犀簪导武弁,身着金色上绣精美明黄五彩朵云金龙纹明光铠的男子昂首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眺望着隐隐约约浮现的海岸线,高声地诵唱道: “披襟眺沧海,凭轼玩春芳。积流横地纪,疏派引天潢。 仙气凝三岭,和风扇八荒。拂潮云布色,穿浪日舒光。 照岸花分彩,迷云雁断行。怀卑运深广,持满守灵长。 有形非易测,无源讵可量。洪涛经变野,翠岛屡成桑。 之罘思汉帝,碣石想秦皇。霓裳非本意,端拱且图王!” “贤婿,你观朕此作《春日望海》,如何啊?” 诵唱之后,一吐内心豪情的中年男子,爽朗发笑,地向着身侧头戴双凤飞天束发紫金冠、身着银光明光铠的年轻将军自豪的问道。 “岳父大人之诗包藏宇宙、心怀天地,慷慨激昂,意象开阔绵密,静中带动,纵横捭阖,以广阔浩瀚之大海景物描写,彰显心中气吞山河、俯瞰乾坤之盛气!” 年轻的将军漫步于前,悠悠一礼,章华之词自然流出,唇齿飞扬着点评道。 “以魏武帝曹操之‘观沧海’为格调起势,以秦皇汉武之恢宏帝业收尾,大气地体现出岳父大人担当‘千古一帝’之决心!” “岳父大人,心襟盛大,气象磅礴,小婿佩服!” 没错,眼前的这对以“贤婿”、“岳父大人”相称的君臣,便是自平壤城凯旋而归、班师回朝的李二陛下与程处弼。 得到程处弼的建议之后,李二陛下并没有从陆路上北归,而是将兵马分为两队。 一队由任城王李道宗领队,率领高建武、阿史那社尔、李谨行、薛万彻、薛万淑、郭孝恪、乙支文德、豆方娄诸将按原计划从陆路北归。 而李二陛下,自个则领着李靖、李绩、秦琼、程咬金、尉迟恭诸将,乘坐船舰从海上南归。 一是唐军人数众多,也没有那么多船只能够装下,若是分批次运送太耽搁时间了,运送次数过多也麻烦。 二是对于阿史那社尔、李谨行、乙支文德等人所率领的异族军队,李二陛下还是保持着警惕之心。 这在茫茫大海之上,要是军队突然哗变,那他李二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葬身大海,去梦里当君王了 至于高句丽,李二陛下则分其境为九个都督府、四十二个州、一百个县,并于平壤设安东大都护府以统之,以还在啃手指的小孩高宝藏为安东大都护府第一任大都护。 但实际上真正统率、管辖高句丽全境的,而是凭着显赫战功在此次征伐中脱颖而出的苏定方。 苏定方此刻已经卸任燕然都护府都护履新成为了安东大都护府副都护,领兵十万镇守其地。 虽然苏定方在品秩上返到降了一级从从三品变成了正四品上,但实际上的权力却扩大了许多,谁都知道他才是此刻高句丽真正的主宰。 “贤婿谬赞了,朕之诗才不过斗升之量,何得贤婿如此夸耀。” 李二陛下谦虚地招了招手,但满眸子的笑容却是清晰可见,说笑着建议道。 “贤婿文韬武略乃我大唐第一俊彦,今日此情此景正好,不若贤婿也作诗一首,陪朕乐乐兴致?” 此刻的船头就只有他、李二陛下、李全三人,也不需要像之前在两仪殿赋诗需要顾忌些什么君王颜面。 正好他也有一首诗来附和李二陛下的《春日望海》,程处弼便随口应承下来: “既是岳父大人所命,小婿敢不效命。” 随即程处弼舒展身姿,迎着凉爽的海风,沐浴着海天之间光辉的温暖,潇洒自如,悠悠唱道: “春日临渤海,征旅辍晨装。回瞰平壤城,斜瞻鸭绿江。 洪波回地轴,孤屿映云光。落日惊涛上,浮天骇浪长。 仙台隐螭驾,水府泛鼋梁。碣石朝烟灭,之罘归雁翔。 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搴旗羽林客,跋距少年场。 龙击驱辽水,鹏飞出乐浪。将举青丘缴,安访白霓裳。” 全诗诵罢,程处弼轻松收身,再向李二陛下恭行一礼,清笑言道: “小婿作这首《奉和圣制春日望海》献与岳父大人,祝岳父大人,心情和畅,心想事成!” 《春日望海》,本来就是历史上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李二陛下征伐高句丽从容班师而归所作。 现在,在他操作之下,征伐高句丽提前了,胜利也提前了,李二陛下这首诗也提前了,而他自然也要提前赋诗一首,当一回文抄公。 他赋的这首诗本是后来随侍在李二陛下身边、担任宰相的中书令杨师道所作,但今日他也要应情应景将此诗提前,并改上其间不少的关键词。 第738章 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 “‘回瞰平壤城,斜瞻鸭绿江’、‘龙击驱辽水,鹏飞出乐浪。将举青丘缴,安访白霓裳’,你小子的脸皮还真后,这么明显的夸耀自个!” 李二陛下沉吟着程处弼所作之诗,大手连点,笑骂道。 平壤城是程处弼千里长驱攻下来的,鸭绿江一役能够一举击溃泉盖苏文、高延寿两路大军也是程处弼的功劳。 高句丽南部原本归于乐浪郡的土地,也是程处弼从新罗、百济手中夺过来的,而他被自己授予的行军官职,正是青丘道行军总管。 整个这首诗,记载了他程处弼征伐辽东以来的所有战功。 “这不是全仗岳父大人栽培,不然小婿也只是一只在北冥沉睡的鲲鱼,而不能乘风而起,变化为鹏!” 程处弼也不紧不慢地回答上李二陛下,反来回赞了一声。 虽是回赞李二陛下,但程处弼也有伸引之言:如果不是你李二陛下非要让我做官,本人也是可以在长安城做一名混吃等死、悠哉游哉的纨绔子弟好不好! “不过,这句‘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这句,朕非常喜欢!” 李二陛下也不知道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故意转开了话题,对程处弼玩笑般的赞扬道。 “你呀你呀,你小子还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朕想什么你就跟着来什么!” “这要是魏征在此,一定把你当成是宇文士及,好好教训一顿!” 这一句诗,李二陛下是最喜欢的,现在这天地之主,既不是汉武帝,也不是秦始皇,而是他李二陛下! 而带着程处弼即将驾临泰山、封禅天地的,也不是汉武帝、秦始皇,也是他李二陛下! “嘻嘻岳父大人,若是魏相在此,小婿也不敢将此诗言出了!” 程处弼嘻嘻一笑,轻轻幽幽地答复道。 如果魏征那老货在这里、在这艘船上,他哪里敢直言。 李二陛下之前那句‘之罘思汉帝,碣石想秦皇’还是说得比较隐晦的,而他这句‘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是直抒心臆,直接表达出来的。 汉武帝北巡是为了什么,秦始皇东幸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到泰山去封禅。 直接当着魏征那老货的面说出来,那博学广识的老货肯定一听就明白,那这老货还不得在船上闹得火热朝天不可。 但李二陛下哪里会让魏征那老货跟自己在同一条船上,要不那老货整天逼逼叨叨,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早在上船之前就被李二踢到其他船上去了。 “哈哈,不过这句‘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还真是说到朕心坎里去了!” 李二陛下给了程处弼一个‘你也很懂魏征、懂朕心苦’的眼神,同着程处弼连声大笑,喜悦的说道。 “贤婿啊,要是有机会,你到时候就把这两首诗一同刻上去!” “小婿谨遵岳父大人圣谕!” 程处弼当然明白李二陛下表达的是什么,当下心喜万分,欣然地应答下来。 “对了,贤婿呀,这船也是你军械司建造的?” 忽而之间,李二陛下神采一动,踏着脚下的甲板,新奇地询问道。 “朕虽然没有经历过水战,但观以前的楼船可没有你这船威武、华彩,尽显大气。” “是的,岳父大人,这、这、这还有这,这些都是我们军械司下辖莱州港造船厂建造出来的新船。” 终于等到李二陛下问起这船的事情了,程处弼一连指了好几艘船,向李二陛下解释道。 “而我们脚下的这艘宝船是造船副使刘仁轨按着帝王的建制为岳父大人以备不时之需造出来的。” 他领着李二陛下从水路走,本来就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在李二陛下面前为刘仁轨请功。 李二陛下都没有坐过船,又如何证明刘仁轨的功劳。 你要向领导表示自己做事有功,总要有业绩在,领导看不到你的业绩,又何来功劳。 这一路他都等待着李二陛下问出这个问题,不想今日快到港的时候,李二陛下竟问出来了。 “刘仁轨,就是当年你从朕手里救下的陈仓县尉?” 李二陛下凝紧眉宇,在脑中搜寻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狐疑地向程处弼征询道。 “正是此人。” 程处弼连声答道。 “嗯嗯,新型楼船、新型云梯、马蹄铁、望远镜、火药、棉衣、水泥路” 李二陛下微微颔首,没有再言刘仁轨,而转到了军械司的造物上,细细数来,惊喜地对程处弼赞叹道。 “贤婿啊,你这军械司可为朕造出不少利国利民的大器物啊!” “岳父大人,职责所在,小婿只是尽份内之事而已。” 对于李二陛下对刘仁轨的平淡,程处弼也习以为常,刘仁轨本来就不是在李二陛下一朝发迹的,而是在高宗李治那一朝的灭百济之战。 再而言之,按照常识,就算帝王想要提拔一个臣子,也不会当下就有所表示。 “贤婿啊,从你为朕献上马蹄铁、望远镜,到朕开设军械司,再到将工部、兵部关于军械方面的所有工坊并入军械司中,已经快三年了?” 李二陛下接着又言道。 “回禀岳父大人,是快三年了。” 程处弼表面水平如镜,但内心却是暗波暗涌。 李二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提拔本公子了? 可就是要提拔本公子也不应该从军械司功绩入手,而应该从征伐高句丽的战功算起 “好,好。” 李二陛下这话让程处弼摸不着头脑,但李二陛下也没有继续说起,而是踱步到甲板上望着越来越近的陆地,还有岸上云集的人群。 “禀报陛下,我船舰已经抵达莱州港,莱州刺史郑仁恺已带领莱州大小官员在港口恭迎陛下圣驾,是否入港,请陛下指示!” 这时,程处亮从船舱里走出,向程处弼一示意,走到李二陛下身后,禀道。 李二陛下气贯长虹地高喝一声: “入港!” 第739章 驾至齐州,衣锦还乡! 通往齐州(今山东省济南市)的官道上,步履沉沉,铁蹄声脆,骏马长嘶,马步严整,一支大气磅礴的军队,绵延数十里纵行在地,飞扬的明黄龙旗展现着这支军队的庄重威严。 “守约,把这张纸条呈交给陛下。” 摘下望远镜的程处弼,嘴角勾勒出一丝惬意的弧度,写下一张纸条,递到裴行俭的手中。 李二陛下一行在莱州整顿了一旬左右,方才重新整好军备向西进发。 不是因为莱州刺史郑仁恺招待的太好,而是因为在海上漂泊的时间太长了,不少军士都需要重新调节身理和作息,武器装备也要进行适当的保养。 而他们到达莱州后,刚好要准备过年了,按大唐的制度,新春加立春,总共是有八天假的。 在莱州整顿完毕之后,便继续向西而行,向长安进发。 此刻的李二陛下已经换乘了象征天子车驾用于行道的象辂车,毕竟从莱州此去长安远在千里,长途跋涉,行车可减少不少疲劳。 “陛下,这是左卫程将军呈上来的纸条。” 随侍在车驾外的李全接过裴行俭呈上来的纸条,在车门上打开小缝隙,躬身呈给李二陛下。 “李全,今日当值的前军大将是何人啊?” 看到手上的纸条后,李二陛下立马就扬起了高兴的笑脸问道。 “回禀陛下,今日当值的是左武卫秦大将军!” 李全狐疑一色,这陛下莫不是车马劳顿晕糊涂了,每日当值的府卫、将军,可都是陛下自个安排的。 虽然感到奇怪,但李全还是恭敬地回答了上来。 “好,去传秦爱卿过来!” “微臣秦叔宝,拜见陛下,敢问陛下唤微臣前来所谓何事?” 不一会儿,秦琼就驾着忽雷驳,提着金纂提炉枪,驱马来到李二陛下驾前。 “叔宝兄,不知前方是何处地界?” 李二陛下疲惫地伸了个懒腰,从车驾中探出,向秦琼问道。 “回禀陛下,我们就快到达齐州了。” 秦琼平淡地答道,在行车道上询问到达的地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也没有什么多想李二陛下这话问得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齐州?朕记得叔宝兄,好像就是齐州人?” 李二陛下故作沉吟一会,抬眼笑看着秦琼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正是齐州历城人。” 李二陛下这笑脸,直若这寒天上的阳光普照大地,一直温暖到秦琼的心坎里,眼神融融,很是感动。 身为君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操心,他不曾想李二陛下竟然会记得他的户籍! “不知叔宝兄,多久没有回过家乡了?” 李二陛下的笑意更是温醇。 “回陛下的话,自大业十二年,微臣随前朝张大夫征战以来,就再未回过家乡了” 随着李二陛下这一问,这位身经百战、流血数斛都不曾落泪的大将的虎眸里,都隐隐有泪泛出,哽咽着声音长吁道。 自大业十二年开始,他追随张须陀征讨瓦岗军,先投据守虎牢关的裴仁基、再奔瓦岗寨的李密,李密兵败又附于王世充,最后投奔大唐,归到时任秦王的李二陛下帐下,担任马军总管。 他一路颠沛流离,斗转千里,随战转移,李二陛下登基之后,他战伤复发、身负重病,又如何经得起车马颠簸,如何回得了这历城来。 若不是程处弼穿越,获得华佗传承,为他治好病痛,他本该在余生都在病痛的折磨之苟活下,直到贞观十二年,被病魔折死 “大业十二年,如今是贞观八年,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叔宝兄可真是一身肝胆,忠勇护国啊,是朕对不住叔宝兄了!” 李二陛下的呼吸也发沉重,长呼口气,郑重地望着秦琼感怀道。 “也罢,朕今日就赐叔宝兄、衣锦还乡之名,传令下去,进入齐州之后,转道历城,今日在历城宿营!” “陛下,不可!” 秦琼闻得李二陛下之声,更为动容,刚毅的面庞上虽有不忍,却毅然决然地回绝了李二陛下。 “陛下岂可为我秦琼一人之私,而耽误大军归京之程,请陛下收回成命!” “叔宝兄常为朕单枪匹马斩杀敌将于万众之中,身经百战,屡受重伤,前前后后为朕流的血能都有几斛之多,为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 李二陛下龙眸一横,声音沉冷,声威赫赫。 “朕今日如何不能偏私一回,而报叔宝兄护唐之功,朕今日偏要独断专行一回!” “程处弼何在!” “末将在!” 程处弼闻声而动,驱马到李二陛下驾前。 “吹响军号,召集群臣!” “喏!” 程处弼当下一应,指挥车驾周围的左卫人马,悠长而激昂的军号声,顿时响彻在全军之中。 “不知陛下召集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李靖、李绩、段志玄、程咬金诸将,王珪、温彦博、魏征、宇文士及诸臣或策马、或从车驾上下来步行而来。 “朕为秦王时,每逢出征,敌中有骁将锐卒,炫耀人马,出入来去者,朕辄命叔宝往取。叔宝应命,跃马负枪而进,必刺之万众之中,人马辟易。” 李二陛下挺直身躯站在车驾上,俯瞰群臣,煌煌大言,煊煊威语。 “叔宝兄竭力义旗,奋武斩将,一心表节,百战标奇,为我大唐开国立下赫赫战功。” “今车驾行至齐州,而叔宝兄乃是齐州历城人,朕意车驾行往历城,贺叔宝兄锦衣还乡,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第740章 瞒天过海,驾临泰山! “陛下此言甚好,吾等当一同前往!” 听得李二陛下此言,群臣无不叫好,欣然与同。 这不是废话嘛,李二陛下要去秦叔宝的家乡,当然是要同意,还必须是大大的同意! 这可不是别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秦琼,是拜翼国公、上柱国、左武卫大将军的秦琼,朝堂上赫赫有名的瓦岗派的首领之一! 陛下要去秦琼家乡暂驻、送秦琼衣锦还乡,这是多大的荣耀,这要是反对,那不是得罪人嘛,不仅得罪一个三品大员,更连带着得罪整个瓦岗派! 如果同意了去秦琼的家乡,说不得在行军途中,陛下又提出了去自己家乡,让自己也光宗耀祖一把! 这些能官拜三品、位列卿相的贞观重臣们,哪个不是人精,谁会在这个时候不同意,损人不利己! “叔宝兄,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希望去你的家乡暂驻,这可是众望所归啊!” 得到群臣们的支持后,李二陛下喜乐融融地看着秦琼,和声朗道。 “臣秦琼敬谢吾皇圣恩,臣必当竭心尽力、誓死以报!” 此刻的秦琼,哪还有半分虎将的威风,双眼里早是热泪盈眶,战裙一扫,单膝跪地,铿锵地向李二陛下致以赤诚的忠心。 “叔宝兄快快请起,叔宝兄一片丹心,朕早已知晓!” 李二陛下可是乐开了花,连忙从车上下来,将秦琼扶起,好生宽慰。 周围的群臣们也都一一喜笑着向秦琼道贺,羡慕他能够得到这般隆重的礼遇。 “志玄,朕记得似乎你也是齐州人?” 事情未毕,李二陛下转过身又问向了一边的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 这才刚贺喜了叔宝兄,难道这等光宗耀祖的好事也要落到我的头上了! “回禀陛下,微臣是齐州邹平人,算上来也是叔宝兄的半个同乡。” 段志玄惊喜抬头,向李二陛下笑答道。 “那感情好!等去往叔宝兄家乡暂驻之后,也去你家乡暂驻几天。” 李二陛下果然给了段志玄一个满意的答案。 “多谢陛下圣恩,微臣没齿难忘,必将死力报国!” 段志玄也是一声跪地,向李二陛下虔诚地表示自己的忠心。 “陛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呀,俺老程家可就在济州东阿(今山东东平西南),就在这齐州的下边,近的很,去了叔宝兄还有志玄他老家,也可以去俺老程家坐坐!” 段志玄的话音未落,人群之中,一声惊雷般的粗嗓便爆破开来,大肆嚷嚷道。 “还有懋功,他老家就在曹州离狐(今山东省菏泽市东明县),也不是很远,都在这齐鲁之地,陛下您也可以走上一遭!” “你这混世魔王,还不嫌给陛下添乱,到你老家那还好,要是到了我老家,可要使大军绕上不少远路。” 李绩见着不甘落后的程咬金笑骂一句,随即转向李二陛下欠身请命道。 “还请陛下不要听这厮胡言,切不可为了微臣绕行远路,耽误军机!” 满招损,谦受益。 到了秦琼老家也就足够了,再到程咬金老家也还勉强能够接受,要是再到他老家去,那可就实在是吃相太难看了! 他们瓦岗派本来就在朝堂上的军政两派都拥有不俗的实力,程处弼一跃冲天之后,瓦岗派更是如日中天。 这个时候,正是应该蛰伏、闷声发大财的时候,而不应该恃宠而骄,若是李二陛下真都去了他们三人老家,那他们瓦岗派可就真大火了、特火了、架在火上烤了! “不就是绕写远路,这又如何,既然就近,那朕就一并去了!” 但李二陛下可不会同意,他可就等着程咬金出声呢,就是程咬金不出声,他也会接着问出来。 “反正朕整日待在长安城,也难得出来,更别说是到你们这些老臣的家乡去探视一番了。” “还有哪些爱卿的家乡也离得近,或是朕在后来回京的路上能够够得上的,都说出来,一并全给说出来!” “你们的家乡,朕都要走上一番!感谢你们这群老臣,对朕、对我李唐江山尽心尽力了那么多年所立下来的赫赫功劳!” “多谢陛下挂记微臣,微臣的家乡在” “陛下,微臣的家乡是在” “陛下,微臣的家乡有些远了,在” 李二陛下,不愧是影帝级别的大神! 看到那些个官拜三品、随便一跺脚都能在京城里震三震的老货们,争先恐后地向着李二陛下自报家门,生怕争不上这个荣耀似的没脸没皮,程处弼不得不佩服李二陛下变小为大、小事大闹的浮夸演技。 当夜,李二陛下便率领大军在齐州历城驻下,齐州刺史、历城县令领着一干大小官员热情地接待了李二陛下一行。 翌日,李二陛下还参观了秦琼的祖宅,前往秦琼的父母坟墓前亲自祭拜。 其后,李二陛下又前往了段志玄的祖宅,到段志玄父母的坟墓前祭拜。 在齐州耽搁数日后,李二陛下的大军便向西南而下,前往济州东阿,也就是程咬金的家乡。 但李二陛下还没有到达东阿,便停下了车马,因为他实际上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东平,便是今天的泰安市东平县,要想达到东平县,则必然穿过今天的泰安市市区——岱岳区、泰山区! 泰山封禅! 这才是李二陛下真正的目的! 也是程处弼借以孝文帝迁都之策让李二陛下以探看群臣家乡而行的瞒天过海之策的最终目的! 第741章 三年宿念,只为封禅!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泰山,绵亘于泰安、济南、淄博三市之间,广袤壮阔巍峨、气势雄伟磅礴,有“五岳之首”、“天下第一山”之称,更象征着“国泰民安”。 博城县(今泰安市)。 “泰山,朕来了,朕终于来了!” 到达这博城县之后,仰望着那拔地而起、具有通天之势的绵延山势,纵观那若游龙一般蜿蜒曲折、陡峭而上,直冲泰山之巅玉皇顶的曲折山路。 李二陛下好似疯了一般狂喜,在马车里尖叫,更从马车里冲出,站到马车上,来纵观这天地之奇。 站在马车上来不够,李二陛下还要从马车上下去,去泰山脚下的土地上,感受这天下独尊的盛气。 “陛下,陛下,这可使不得呀,大军还在前行呢,这可使不得呀!” 马车外的李全给突然神经发癫的李二陛下给震住了,连忙将手护主随时准备跳车的李二陛下,惊慌失措的疾呼道。 这大军还在前行,来来往往这么多车马,要是不小心冲撞了陛下,伤了龙体,他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 “左卫将士听令,停止前进!” 随驾指挥着左卫禁军护卫在李二陛下车驾左右的程处弼见此,直直摇头,连忙打马上前,将手一招,号令所有的左卫禁军。 看到这欣喜如狂和神经病似的、没有半分风度威仪的李二陛下,他现在甚至都有些后悔给他出主意,帮助他来泰山了。 随着程处弼的一声令下,左卫的军士整齐划一,迅速地勒缰停马。 “滚开,狗奴才!” 但象珞车都还没有完全停住,李二陛下就已经一脚踢开来护他的李全,兴冲冲地从车驾上匆匆跳下,双臂舒张,身姿舒展,好似炫舞的精灵一般在天地之间,纵情蹦跳、纵情呐喊、纵情呼吸。 你敢想象一个中年大叔,活泼好动,蹦跳舞蹈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糟蹋程处弼的三观 但李二陛下好似完全放下物外,沉浸于心一般,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自由洒脱,无拘无束。 三年了! 三年了! 他李世民忍气吞声,辛辛苦苦蛰伏了三年,终于等到了今天! 他终于来到了泰山,来到了秦皇汉武都前来封禅的泰山! “陛下!” 程处弼走到李二陛下面前,捂着口轻咳着几声,左瞟右瞄着示意着李二陛下。 “呵呵贤婿啊,你知道嘛,朕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了,足足三年了,三年了啊!” 李二陛下也注意到自己很是失态了,连忙停下自己手舞足蹈的动作,但他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将双手搭在程处弼的肩头,使劲地摇晃道。 “我知道!陛下,我都知道!” 程处弼对视着如同小孩考了一百分一般雀跃欢愉的李二陛下,点头连连,喜笑配合。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早在贞观五年十二月,从北疆大胜而归,武臣彟上奏请封禅书,李二陛下在御承天门听政封赐群臣之时,就打算提出封禅! 如果当时不是魏征怼住了李二陛下,让李二陛下有口难言,还不得不赔上一个凌烟阁来平息群臣之惑,当时李二陛下就会提出封禅! 携北疆大胜之势,人心所望之时,估计贞观六年,李二陛下就总领百官,浩浩荡荡地开赴到这里举行封禅大典了。 由于魏征那一怼,这一拖就是三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如今都贞观八年了! “海气百重楼,岩松千丈盖!” 得到程处弼的认同之后,李二陛下又纵览着泰山的巍峨山色、奇松绝壁,高声赞叹道。 “这可是只有五岳独秀、天下第一的泰山,才能拥有的雄奇伟岸之气魄!” “陛下,虽然微臣明白,可是有些人就不明白了” 程处弼觑着因为左卫禁军地停止前行导致整个大军都停滞不前,而怀着疑惑赶来询问李二陛下情况的群臣们,小声地提醒道。 “谁!是谁!谁不明白!是谁” 闻得此声,李二陛下好似一百分被质疑是作弊得来的小孩般喜怒无常,顿时转喜为怒,转过身来,对着程处弼喝问道。 可他一转身便看到了过来的李靖等人,幽怨地瞪了程处弼一眼,那意思是说,怎么他们过来了,你不早说 程处弼无辜地耸了耸肩,撤到一边,该他做的事,他已经为李二陛下做得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李二陛下和这些三品大员们的较量了,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停止行军?” 今日当值的并州都督李绩,率先走到前来,向李二陛下请示道。 “没有为什么,朕不想走了,所以就停下来了。” 李二陛下的心很愉悦,回答得也很散漫,很随和。 “既然陛下累了,那我等就在这驻马休息便是。” 李绩自然抬着他那万年不变的笑容,接上话来说道。 “不,朕不是累了,朕是不想走了!” 李二陛下连连摇头摆手,仰望着那高峻入云的泰山,带着深情的展望,带着深切的期盼,高声地向李绩、以及在场所有的三品大员,道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朕要在这驻营!朕要登泰山!朕要封禅!朕要和秦始皇、汉武帝一般,到这泰山上去举行封禅大典!” 第743章 人之本性,魏征的致命错误! “陛下催东突厥于前,平薛延陀于后,如今又远征辽东,荡定高句丽,陛下之功,秦皇汉武亦不能及!” 魏征尊崇的答道。 “那你是认为朕的德行不够咯?” 但李二陛下的威赫之声并没有因为魏征这一答而有任何的停顿、迟疑,反而越发的高涨,甚至夹带着一丝促狭的冷笑。 “陛下泽披万民,灾则赈民,平则休民,华、夷待之如一,古之君王亦难于此!” “那就是这天下尚未安定咯?” “攻灭梁师都,伐取东突厥、薛延陀,我大唐四域早已安定统一,家国安泰!” “那难道是因为四夷未服?” “四夷连年朝贡,对我大唐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地懈怠,不可不服!” “总不至于是因为年谷未丰?” “自从贞观四年以来,连年大丰,天下粮食不过斗米三四文,人人有食。” “那就只有符瑞未至了?” “天下承平,四夷皆服,攻则必克、战则必胜,若非符瑞护世,何来此番盛况!” 一连六问,魏征都据礼而答,不卑不亢,既表现出对李二陛下的无限尊崇和敬仰,也没有丝毫地谄媚,身姿古直,颜色冷然。 “既然如此,那你魏征告诉朕,朕到底是那点不对,何为不可封禅!” 但魏征的文人傲骨,只能激起李二陛下勃然的盛气,强横征服的怒意,霸道厉声质问。 威武不能屈!放屁,没有什么是帝王不能屈服的! 身为帝王,必须要能够征服并驾驭任何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就是李二陛下身为皇帝的信条! “陛下虽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乱之后,户口未复,仓廪尚虚,而车驾东巡,千乘万骑,其供顿劳费,未易任也。” 就算李二陛下再强势傲凌、再帝王盛威、再独断专行,魏征也依旧秉持着忠贞之节,向李二陛下苦口婆心地劝言道。 “且陛下封禅,则万国咸集,远夷君长,皆当扈从。” “今自伊、洛以东至于海、岱,烟火尚希,灌莽极目,此乃引戎狄入腹中,示之以虚弱也。” “况赏赉不赀,未厌远人之望;给复连年,不偿百姓之劳;崇虚名而受实害,陛下将焉用之!” 魏征说得句句在理,但程处弼听得却是直直蹙眉,默然唉叹,长吁短叹。 他敬重魏征,魏征确实是忠臣,刚正不阿、鞠躬尽瘁的忠臣,儒风浩然、眼不容沙的忠臣! 但是魏征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忘了至关重要的两点:李二陛下是人,不是圣人!他先是人,然后他才是皇帝! 魏征像着每一个儒者为官都所拥有的理想一样,治国平天下,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他想让李二陛下做一个一心为民、没有私欲的皇帝,这个初衷是好的,李二陛下却是也尽力向着他们这些贞观名臣所标榜的方向去努力! 但是他始终还是忘了,李二陛下是个人,不是圣人! 圣人是无欲无求的,可李二陛下不是,李二陛下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欲望! 他先是他李世民自己,然后再是李氏皇族的家主,再是这大唐江山的皇帝! 他最先需要照顾的,不是大唐江山社稷的利益,而是他李世民个人的利益! 正是因为魏征在世辅政时,做了限制长乐公主李丽质的嫁妆、憋死李二陛下的鸟、拆毁李二陛下为思念逝世长孙皇后而建造的层观、降低皇子在面对宰相们的地位等等一系列压制李二陛下个人欲望的事情。 所以,在魏征死后,褚遂良跳出来暗示魏征与侯君集、杜正伦有关联,李二陛下马上就给魏征来了个大清洗,取消婚约、砸毁墓碑! 因为他是人,他的欲望被压抑了,肯定是要发泄,是要报复的,只要找到机会! 魏征太过于理想化,而忽略了最为重要的本性,身为人的本性,自私的本望的本性。 尤其是压抑了数年、一朝若火山爆发般突然喷发的欲望,而他魏征还是上次压抑这个欲望的始作俑者,这样的欲望情仇,是怎样挡也挡不住的! 越挡,只会使积怨更深,爆发越猛烈! “你魏征说得可真好!这些可都是朕的不是了!” 听得这段言语,李二陛下的脸更是乌云密布,黑得吓人,两个鼻孔朝天出气,气冲升烟,直若闹海的狂龙般,翻江倒海,气势汹汹,声声高叱。 “户口未复,难道能怪朕!中华每逢战乱,要复户口,必须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西汉,自汉高祖刘邦以下,经文景之治,物阜民丰,乃是三代!” “东汉,自汉武帝刘秀中兴之后,经明章之治,人口恢复到四千三百多万,亦是三代!” “难道你要告诉朕,朕不该封禅,而待朕百年之后,让子孙后代再来封禅!” “微臣,微臣绝无此意” 魏征惊吓得如五雷击顶一般,脸上苍白得唬人,老脸上褶皱的皮肉完全垮陷。 “仓廪尚虚!朕再告诉你,若是朕之子孙,是汉武帝那般雄才大略的君王,朕作为汉文帝、汉景帝也就做了!” 但已被封禅欲望完全占据心脑的李二陛下更是咄咄逼人,怒眼圆瞪,声势更威。 “若他是秦二世胡亥、晋惠帝司马衷、隋炀帝杨广那般的帝王,朕留给他殷实的仓廪府库有何用,留着给他亡国吗!” 第744章 朕这封禅,谁也否定不了! “微臣,微臣” 魏征脸色惨白,慌乱地往后慢慢颓步,脊梁发寒,冷汗不止。 “‘万国咸集,远夷君长,皆当扈从’,这个你到是说的不错!” 李二陛下冷笑地凝视着魏征,龙眉飞扬,剑眸锐利,两眼喷射出傲视天下的光芒。 “朕若封禅定要让四方夷狄、让天下藩属,让他们都来朝贺!” “朕让他们看看,朕的大唐到底是何等的强盛、何等的恢宏!” “至于你说的‘此乃引戎狄入腹中,示之以虚弱也’,也说得好!” “朕就是希望他们看到我们大唐虚弱的一面,让他们像高句丽一样,对我大唐不恭!” “而后,朕就可以号召朕的子弟兵们,去开疆扩土,去摧毁他们的国家,去踏平他们的城池,去兼并他们的土地!” 李二陛下这一番话,不仅说得魏征、还有群臣们瞠目结合,就是程处弼也对李二陛下衷心地树以赞叹,如果不是不服时宜,他真想搂着李二陛下快来一句“老铁,说得没毛病,666”! 还没有穿越之前,他就抱着对大唐的否定态度了: 明明他娘的处在东方最为强大的时代之一,却不去打压外国,开疆扩土,而他奶奶的,处处和亲,以和为贵,放他娘的狗屁! 每次看到那些个藩属蛮夷呈上什么一文不值的劳子土特品,而礼部、鸿胪寺则回赠真金白银、丝绸玉器,他就气不打一处出! 跟着李二陛下进言了很多次,让李二陛下不要这么好面子,不要这么白白浪费钱,与其这般花钱送给这些蛮子,还不花钱贴在军备上! 但好面子的李二陛下就是不听,还有板有眼地学着那些腐儒、卫道士谈什么礼仪之邦、天朝上国、宗主风范 但至少,在对外扩张这一点上,李二陛下还是孺子可教,表现不错,同自己站在一致的方位上,只要师出有名,那就应该打! “还有这最后一点:‘况赏赉不赀,未厌远人之望;给复连年,不偿百姓之劳’,你魏征说得可最好!” 在程处弼给李二陛下点赞的时候,李二陛下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还在步步紧逼,丝毫没有给魏征踹气的机会,纵情地发泄这数年来魏征给他挤压在心头的怨气。 “藩属国每次来朝,朕每次都赐予他们丰厚的回礼了。” “既然你魏征看不下去,认为朕不应该赐予他们这么多回礼,为什么当时你魏征不上奏,为什么当时你魏征不站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制止朕!” “而到今日,臣公不齐,夷狄未至,才向朕表露你魏征的忠心!” “朕告诉你,这件事情,满朝文武多少公卿都没有对朕说过,唯独只有一人,唯独只有程处弼向朕苦口婆心地劝言多次!” 随着李二陛下的怨言喷发,李二陛下顺手一指,指向了程处弼,而群臣们的目光也跟着李二陛下的指向,聚焦到了程处弼的身上。 这老货怎么突然指向本公子干嘛,还连带着这么多的老货 而我们谦虚、害羞的主人公,只能矜持地垂下眉宇,谨小地去避开那些老货们直勾勾的视线。 “是他程处弼,是他告诉朕,大唐的威仪不是送更多的馈赠送出来的!” 李二陛下骄傲地指着程处弼,轩昂目扫着群臣们,龙威赫赫地宣喝道。 “送越多的馈赠,只会让这些蛮夷感知到大唐的富裕,引起他们的贪欲,让他们在内心无时无刻不想进攻我大唐,侵占我们富庶的领土!” “只有刀剑、只有战争,才是最好的馈赠!” “只有把他们杀怕了,只有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了,他们才会明白,什么叫做臣服,什么叫做威仪!” 程处弼缓缓抬头,注目着霞光万丈的李二陛下,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李二陛下,是真的已经接受了自己对他潜移默化传输的大国沙文主义思想。 “朕告诉你,魏征” 俯瞰着被自己犀利的言辞已逼迫得跪在地上、两眼白茫的魏征,李二陛下的眼角抹过一丝不忍,威风凛凛的喧嚣,也变得不那么凌厉,只是沉冷的说道。 “今天,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朕这封禅,就这么定了,谁也否定不了!” 只希望通过这一次的教训,魏伯父能够领悟李二陛下先是人、再是君王、而不是圣人的道理,不然可能历史上魏家在他死后的悲剧,在这一世的现实中又会再次上演 望着颓倒在李二陛下身前,神情萎靡、面容茫然的魏征,程处弼暗下感伤,唏嘘不已 “李靖!” 尽情发泄完内心的积怨、处理了魏征这最后一块垫脚石后,李二陛下就开始着手部署他的封禅大计了。 “臣在!” “你以朕之诏命,给房爱卿修书一封,让房爱卿立即着手准备封禅一应礼器,降旨于四方藩属、勘定京师留守人员,率领文武百官前来泰山封禅!” “喏!” “王珪、温彦博!” “臣在!” “齐鲁之地,各州刺史尽归汝等差遣,速命其等准备五色土,还有各色祭品!” “喏!” “李绩!” “臣在!” “但凡随朕之军,悉听汝之调遣,给朕清扫台阶,加固山道,筑土为坛!” “喏!” “诸位爱卿依令而行,若有不通,随时报朕,定要让封禅大典顺利举行!” 第745章 历史依旧,吐谷浑来袭! 泰山下,明堂,李二陛下的行宫。 明堂,建于汉武帝元封元年(公元前11年),于汉武帝第一次在泰山封禅所修建,并于其在泰山举行完封禅大典之后,于明堂接受群臣的朝贺。 其后,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对明堂进行保护、修缮并加以扩建,以期自己有朝一日能功同汉武一般到泰山上去封禅。 明堂后院,李二陛下的暂驻寝宫。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 程处弼手揣着一份文书,大步跨进殿内,向安详地端坐一边在榻上品茶研究着古代帝王封禅书籍的李二陛下行礼道。 “贤婿,来了啊,贤婿何须如此多礼,快快到朕身旁来坐。” 李二陛下见到程处弼,喜悦地招了招手,示意他做到对面的榻上去,但手上的书本却依旧没有放下,孜孜不倦地仔细看着,恨不得把所有的文字都一口吃下去,印到脑海里。 有了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的珠玉在前,他要是不好好准备,要是到泰山上去封禅丢了大唐皇帝的脸可怎么办! “岳父大人,这是锦衣卫从长安城传来的急报,” 程处弼促狭地努了努嘴,将手中的文书递了上去。 看到李二陛下这般用心的准备封禅,他都不忍心打破李二陛下此刻甜美的梦境。 “莫不是玄龄他们动身了?” 李二陛下笑着抬眼瞧了程处弼一眼,眷恋地放下手中的书卷,来接程处弼手上的文书。 当看到文书上的内容之后,李二陛下的脸刷的一下僵住了,脸上的笑容顷刻便凝结成了冰霜,一巴掌将文书猛拍在案头,抽搐着嘴脸冷笑怒咆: “好个吐谷浑,好个慕容伏允,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 “岳父大人息怒!” 早已猜测到李二陛下会变得如此情绪的程处弼,早就退到一侧,顺着李二陛下这一声怒咆,欠身安慰道。 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拘留了房宰相主持的长安朝堂代表李二陛下派往吐谷浑宣旨、命令慕容伏允入朝参加封禅大典的鸿胪丞赵德楷,并派遣吐谷浑军队进攻兰、廓二州,兰、廓二州,战事告急! 这是程处弼在接到锦衣卫消息之前也意料不到的事情。 他来到唐朝之后,改变了太多事情的历史进程: 薛延陀是在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被唐朝灭亡,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铁勒诸部完全归附于大唐,西突厥是在显庆二年(公元657年)为苏定方所平定的。 而因为他的到来,贞观五年就早早统一了北疆,这些部族早就臣服在大唐的麾下,并入了大唐的版图。 原来在总章元年(公元668年)才平定的高句丽,也在去年就平定了。 现在这个时候的大唐比历史上的大唐要强大得太多了,尤其是在对外扩张方面,他确实是看不懂吐谷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还要重蹈历史上贞观八年的覆辙,来挑衅大唐的权威。 但他也可以理解,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为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自太上皇李渊在位开始,一直到现在,每次宣召招他入朝,他从来不至,总是以称病抱恙为由,拒绝入境来长安。 在他的心里,似乎一直保持着对大唐很深的戒备心。 “朕如何息怒得了!他吐谷浑不仅不来泰山随驾封禅,还拘留了朕的使者,更嚣张跋扈地派兵寇掠朕的兰、廓二州!” 程处弼站在前瞻历史角度当然想得轻巧,可事情发生在身上的李二陛下,如何能够息怒,那是个脸红脖子粗,根根青筋暴起,气急败坏,高声怒骂,眼睛一片晦暗,晦暗而暴戾。 “他们这是目中无朕,藐视我大唐,他们这是比高句丽还要无礼百倍、千倍、万倍,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妄朕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计前嫌,不计较其数次寇边,甚至是曾经大掠鄯州而去甚是无礼,朕还都是既往不咎!” “他之前提出和亲,朕还打算嫁公主给他儿子,只要他能来长安城亲自迎接,可他来称病不来,他还不愿意!”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朕天天打鹰,竟被鹰啄瞎了眼,养了一只怎样都养不熟的白眼狼”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费力不讨好,他李二陛下的好心,人家都当成了驴肝肺,不仅不感恩于他,还要反过来打他! 这让他的心,如何不难受,这可是如刀在心绞! 来打他也就算了,毕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更可气的是,这家伙还挑着时间,挑着事情,明着和自己硬杠! 不仅不给面子,不来参加封禅大典,还拘留了他的使者,还要出兵来打他! 在他要准备举行中原王朝皇帝最为盛大也最为隆重的祭祀典礼的时候,在他准备向天地报告重整乾坤的伟大功业的时候,在他准备表示自己是接受天命而治理人世的天命君王的时候,吐谷浑来攻打他了! 这是什么! 这是在扇他李二陛下的脸! 这是在把他的脸扇得啪啪作响,扇得火辣辣! 这是奇耻大辱! 这是比签下渭水之盟,还要让他李二陛下感觉屈辱万倍的奇耻大辱! 这让他如何面对其他藩属国、如何面对大唐百姓、如何面对朝堂群臣,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如何向东方历代先皇交待! 他李世民如何能不气,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第746章 夷其国、灭其族、并其土! 看着李二陛下那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样子,那双似乎都能把人给闪瞎的玄黑眼睛,那张唾沫横飞、大开大合都能把人一口吞下的大口,程处弼也知道李二陛下此刻气得不行、怒不可遏。 但程处弼还是只能好生安抚,劝李二陛下不要生气: “气怒则伤肝脏,岳父大人还请息怒!” “虽然吐谷浑确实胆大吞天,愚蠢至极,但岳父大人发怒也无济于事,也只能是气坏自己的身子,而并不能阻止吐谷浑侵略之军,更不能让吐谷浑完全臣服于我大唐!” “锦衣卫的急报在前,相信过不了几天,朝廷的八百里加急也会立马就到达,岳父大人还需平心静气,早些定夺才是!” 生气没用,发生事情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损害自己的身体,说不得对方知道自己这般反而闹成笑话。 遇到事情最好的做法,便是平心静气,冷静下来,思考应对的方法,如何在对方扇了你一巴掌之后,一板砖拍回去,让对方比你更痛! “贤婿啊,你说得对,是朕太过于矫情了,失了态势,只是这吐谷浑,实在是可恶,欺人太甚!” 虽然李二陛下也明白现在最好的做法是平下心气,但他哪里能够做到,虽然可以暂缓下自己的暴怒,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去恨、去想、去生气,将牙龈紧咬,恨恨骂咧。 “贤婿啊,你认为朕应该如何处理吐谷浑?” “回禀岳父大人,小婿位卑职低、年少无知,不敢妄议军国之大事,岳父大人应该召集诸位卿相、大将军、都督,商议此事才是!” 尽管李二陛下没有刚才那般被愤怒笼罩,多出了几分清醒和理智,程处弼也没有将自己真正的内心和盘托出,而是婉言托词。 他是已经想到了如何应对吐谷浑的方法,但他不能说,这话说出来太伤人了,还是让那些老家伙来背锅比较好 “好啊,连你小子也欺负朕,你小子是嫌朕给的职务低了!” 李二陛下一听,愠怒又起,又是一巴掌暴拍在案上,大声喝斥道。 “小婿不敢,小婿实在是不敢妄言!” 程处弼苦涩着脸,谨慎小声道。 他确定及肯定当他说出来,李二陛下一定会把案头那茶碗砸倒他身上! “说!朕就想听你说!你必须给朕好好说,说清楚!朕恕你无罪!” 李二陛下直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大眼,盯着程处弼。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只怕是岳父大人这封禅大典” 程处弼一副被李二陛下逼上梁山的态势,虽然有了护身符,但还是警觉地注视着李二陛下的一举一动。 果然! 程处弼刚一说到封禅,李二陛下那脸上就斑斓变色,眼眸猩红,那只阴手,就唰着往案上的茶碗探去。 “岳父大人,君无戏言!” 程处弼一声唤起,果然这老货他娘的是个人渣! “再说下去!” 李二陛下想到自己之前的保证,气怏怏地将手中刚刚拿起的茶碗,一声脆响,“啪”的按在案上,气冲冲地一屁股顿坐在榻上,瞪着程处弼冷声道。 “封禅大典,如此盛大之举,本当万国咸集,远夷君长,皆当扈从,彰显我大唐浩荡天威,布国威于四方。” 程处弼将案头的危险品都清理开来,然后庄重肃穆着形象,向李二陛下一本正经的讲道。 “然吐谷浑既不来从,又拘留我使,更寇犯我边,实在是飞扬跋扈,妄自尊大,藐视我朝威严、气焰嚣张至极!” “若是封禅大典继续进行下去,就是其他诸国来了,顺服于国、扈从封禅,也因吐谷浑之事,而心生异态,不会诚心臣服,我国之威,亦不可彰!” “那依你之见呢?” 李二陛下缓缓阖上那充斥着血色的眼眸,深长呼吸,冷然问道。 “依小婿之见,岳父大人只能暂且缓下封禅之事,迅速返回长安主持大局,并派遣精兵强将攻伐吐谷浑。” 程处弼冷静地对望着李二陛下,义正辞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吐谷浑自以为其高山皇帝远,自以为我们大唐不会真正如何把他怎样,所以他才敢如此造次,如此不逊,屡次折辱我国!” “岳父大人出以大军当夷其国、灭其族、并其土,以向世人宣布:我大唐天威,神圣不可侵犯!谁若再敢造次,吐谷浑就是下场!” 脸都被打肿了,还搞什么封禅大典,再搞下去,那不就是个笑话,让全天下人、让所有藩属国、让整个东方历史看笑话 !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搞封禅大典,而是怎么打回去,怎么把场子找回来! 只有将吐谷浑灭国,将慕容伏允挫骨扬灰,才能够一雪此耻! “夷其国、灭其族、并其土!说得好!说到朕心坎里去了!” 李二陛下和被猎物惊醒的打盹老虎般猛然睁开那猩红得要噬人的双眼,面色阴寒如水,嘴角冷笑似刀。 “看来确实是朕这些年把心思都放在东部了,无暇顾及,才让他们这些西陲蛮夷蠢蠢欲动、人心浮躁。” “朕也是该打好这一仗,给他们这些西陲蛮夷洒洒血,让他们清醒清醒,也顺便给西域诸国提提神了!” 第747章 轻骑折回,夜返长安城! 深夜,长安城,正南门,明德门。 “中郎将大人,那边突然冒出无数火把,向我长安城方向涌来!” 一名驻守在明德门城楼上的军士猛然发现城南方向涌出无数火把,将黑夜照亮,连忙向驻守在城楼上的中郎将禀报。 “火势如此之迅捷,一定是骑兵!” 中郎将聚目凝视半会后,精确地推测,迅速部署防务并安排士兵向署理门务的左监门将军报告。 “众将士打起精神,弓箭手准备,你,快去禀报左监门将军!” 秦汉以卫尉为统率卫士守卫宫禁之官,又以光禄勋主管宫殿门户,以执金吾拱卫京城。 但在唐朝,卫尉、光禄勋、执金吾的京师、宫中门禁之能,都掌控在左右监门卫的手中,其中正南大门明德门更是以左右监门卫将军轮流值守。 “城下是何处军马,竟敢深夜搅乱京畿重地!还不快速速下马受缚,不然就休怪本将无情了!” 左监门卫将军公孙武达看到城下绵延数十里的火把后,倒吸了一口寒气,但还是秉持着沙场宿将的态势,冷静地向城下喝去。 长安城乃是京都所在,本来依照制度,任何军马都不得在深夜擅闯长安城,尤其是玄武门之变以后,对军马夜闯长安城,更是禁绝! 但凡夜闯长安城者,守门军将都可以造反之罪,惩处来人! 自从担任左监门卫将军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军马,夜闯明德门,而且还是在陛下不在长安城,这般严峻的时刻! “公孙老弟,休得惊慌,可还认得老夫?” 只见城下的火把之中,涌出一将,即使黑夜之中有火把照光,他也是面目皆黑,该将背负双鞭,手持长槊,胯下一匹四蹄皆白的黑马。 听闻这声之后,公孙武达松了口气。 虽然因为城高夜黑,公孙武达看不清那将黑不溜秋的面容,可这身着装还有这声音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 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他如何不认得,他公孙武达也是秦王府的旧将,曾任秦王府右三军骠骑。 “原来是尉迟兄!” 公孙武达笑叹一声,可还没等尉迟恭来得急叙旧,公孙武达立马转笑为阴,冷厉地向着城下的尉迟恭喝道。 “可是,就是尉迟兄,也不可夜闯明德门,尉迟兄身为右武候卫大将军,应该更明白夜闯明德门是个怎样的后果!” “老弟误会了,愚兄可不想夜闯明德门,这是陛下圣旨,请贤弟放下吊篮,一看便知!” 尉迟恭可是经历玄武门之变的宿将,他当然明白公孙武达的言外之意,将手往身后一招,自有一名将士双手恭呈圣旨而到城楼下。 “那就请尉迟兄先放上来!” 公孙武达也命人将吊篮放下,接上将士手中的圣旨,升回楼上。 “敢问尉迟兄,陛下何在!” 待辨别圣旨材质、笔墨、玺印的真伪之后,公孙武达还是谨慎地再下城下喝问。 “朕在此!” 过一会儿,李二陛下也驾着青骓马,在左卫将军的拥护下,走上前来。 “来人哪,打开城门!” 待公孙武达辨认之后,连忙让军士打开城门,并匆匆领着军士从城楼下跑下。 “微臣左监门卫将军公孙武达,恭迎陛下驾临!微臣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明德门大开,公孙武达领着左监门卫将士,恭迎在城下道。 “众将士平身!公孙将军尽忠职守,何罪之有!” 李二陛下满意地驱马走到公孙武达身前,公孙武达的表现可圈可点。 要是这明德门轻易地就打开了,他反而可能会不高兴,说不得就给公孙武达来个玩忽职守之罪了。 “微臣一惑不解,不知陛下为何深夜折回长安城!” 公孙武达疑惑地向李二陛下请问道。 毕竟李二陛下回长安城回得太突然了,他并没有从宫中接到陛下回长安城的消息,还是深更半夜从明德门归来,按理说,大军凯旋一般都是从玄武门宣武而归。 而且,之前朝中还将陛下准备到泰山封禅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朝野皆知。 “朕是为了吐谷浑,轻骑折回的!” 李二陛下闻声脸色一沉,紧攥着缰绳,恶狠狠地吐词。 如果不是吐谷浑之军来得太突然,把他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他何尝愿意如此轻便地赶回长安城! “末将多嘴了,请陛下入城!” 公孙武达也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触了李二陛下的眉头,连忙躬身请罪,领着左监门卫将士退到一边。 怀德坊,宿国公府。 “谁啊,深更半夜,敲什么敲,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宿国” 门口的大声敲门之声,把门内的守门家丁很有怨气地惊醒了,恨愤地打着灯笼,骂咧着到大门前去开门。 “嘿,老爷老爷您回来了!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 可是,刚一打开门缝,他那还没睡醒的眼睛就一瞬睁得老大,陡然清醒了,哈腰连声向门口的众人行礼,转身撒腿就往后院方向,大吼大叫跑去。 “夫人,老爷” “回来!三更半夜瞎叫唤什么,老夫我自己会走!” 程咬金一声喝住家丁,随即向着身后的三个儿子说道。 “老大、老二、老三,这些天,马不停蹄的,一路赶路,很是辛苦,你们也都赶紧回自己院内歇息去,明日上午还有早朝,可千万耽误不得!” “喏,父亲大人也请早些安息!” 程处弼等人也一一向程咬金行礼告退,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第748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程处弼的小院。 虽说是小院,可是现在程处弼的小院却一点也不小。 在迎娶李丽质之后,程处弼的小院又扩充了怀德坊的一些土地,完全是按照公主府的规格来建造的。 小院也有自己的正门,正门上挂着‘冠军县公府’的牌匾,只是小院的正门并不常开,院内人的出入,依旧是从院门出,经长廊,通往宿国公府大门。 毕竟,程咬金夫妇依旧健在,他们兄弟三人还不可能分家,独立门户。 唐朝虽然风气开放,但宗法观念却并不松弛,若是父母健在而分家,是为不孝,可是要治重罪的。 “驸马” 见到程处弼,把守在小院门前的两名右卫军士连忙打起精神,正要高声向程处弼行礼,却被程处弼的嘘声给打断了。 “你们两个,辛苦了!” 程处弼亲切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轻声地宽慰道。 他院内不仅有这两名右卫军士,而是有四队(唐制:一队五人)的右卫军士。 这四队人马都是李丽质此前在宫中的贴身卫队,在李丽质出嫁之后,也依旧护卫着李丽质的安危。 “为公主值守,为驸马效命,我等不辛苦!” 两名右卫军士崇敬地凝视着程处弼,光荣地答道。 大唐以军功立国,面对大唐的新一代军神、创下封狼居胥神话的程处弼,两名右卫军士如何不心生敬服! 穿过院内的前厅,来到院内的后院,程处弼一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李丽质的卧室,轻轻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轻悄悄地进了房间。 程处弼轻轻地坐到睡榻上,借着天边明亮的月光,柔情地俯看着睡榻上的美人。 睡榻上的美人依旧不可方物,一年的漫长岁月,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摧残,反而将她洗磨得更为柔美,更为精致了。 白璧无瑕般的脸蛋、似柳如烟般的墨眉、小巧玲珑的琼鼻、牡丹粉润般的薄唇 一切都是那般的巧夺天工、造化钟神秀,就如同她的名字,丽质,天生丽质,天生丽质难自弃! 只是她那扶柳般弱不经风、经不起半分伤痛的眉宇,却在额前紧锁,好似化不开的浓愁,任凭这清爽的春风如何的吹拂,也剪不断、理不清 程处弼长吁着一口气,满怀着愧疚之情,无限柔情地将手缓缓抬起,轻轻地、特别小心地、好像对待着特别珍贵的艺术品似的,抚上那若蛋白般光嫩、弹吹可破的脸蛋。 睡榻上的睡美人,还没有等到王子爱的亲口勿,好似早就按捺不住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一般,若可怜巴巴的小兔,悠悠从梦中睁开那水玉玲珑的秀眼,然而这一刻便呆住了。 程处弼只是笑着,轻轻笑着,淡淡笑着,微微上扬的嘴角悬挂着最温暖、最儒雅的笑意。 那双看穿一切锐利而深邃的黑眸,也没有了白日的锋芒和刺眼,里面灌满了浓浓的温情。 李丽质呆呆望着程处弼足足半分钟后,眼睛逐渐湿润,但是眼中的震撼、雀跃和温柔却渐渐漾起。 那带着泪水却笑意嫣然的绝美面庞主动地贴合在程处弼的手上,缓缓阖上那般柔情似水的眸子,温声地磨擦,贪婪地吮吸着那安神的气息,感受那醉人的温度。 这是梦吗,如果这是梦就请让自己就这么一直梦下去 当李丽质再次睁开那双秋泓般柔美的眸子,却发现这不是,这不是梦! 天没有亮,依旧昏暗,手掌上的温度依旧舒服宜人,映在眼里的,依旧是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那个坏人,最为俊美、最为温暖的笑容。 她好似欢快的精灵一般,欢跃而起,抱住了身前这个融合武将英姿和文人儒雅的儒将,又是哭又是笑。 她好像生怕这个横空出世的人再次消失一般,紧紧地抱着,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抱着,只有无尽喜悦的哽咽,却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处弼也敞开着怀抱,撑开双手,将眼前若水而做的人儿,紧紧地拥入怀中,细嗅着她秀发间安神的香气。 “真的是你吗,弼郎?我不是在做梦?你告诉我,告诉质儿好不好,不是在做梦!” 李丽质粉面上的泪水越来越多,这一次实在太真实了,她能够清楚地聆听到那安心的心跳声,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强有力却散发着无限温暖的怀抱。 “以前每次都是这样,都让质儿失望、让质儿伤心,质儿不想这次也是!” “如果这是梦,就请让质儿永远也不要醒来!” 想到自己还穿着冰冷的明光铠,程处弼缓缓拉开李丽质, 李丽质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这样很可能会感冒。 “不要,这果然是梦,不要,弼郎不要!” 李丽质好似惊慌失措警觉危机一般,死命地抱着程处弼,泪水更是哗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傻丫头,我还穿着明光铠呢,你这样可是很容易就受凉的。” 李丽质的痴傻,更惹得程处弼无尽的怜爱,趣笑着温柔的解释道。 “嗯嗯,那好,那你可不准跑掉” 李丽质这才缓缓松开环抱程处弼的双臂,但双臂并没有脱落,依旧悬挂在程处弼的肩头。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程处弼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拭去李丽质眼角的泪水,勾起那俊俏的下颚,若魏晋名士般轻浮洒脱。 “这般天生丽质、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在怀,小生我又如何舍得离开呢!” 聆听着这轻佻而温醇的声音,李丽质终于相信这来之不易的真实,紧紧地握住程处弼的手掌,仔细凝视着这消失一年的脸庞,专注而痴迷。 “小丫头,你要是再怀春,信不信本公子吃了你” 瞧着这李丽质凝视自己这旖旎的姿容,程处弼一时趣上心头。 “质儿,任由郎君” 第749章 惊摄群臣,李二还朝! 长安城,太极殿。 今日早朝的时候,群臣们都不约而同地发现,今日的太极殿有些特殊,许多在朝堂上消失了一年多的面孔,今日却神奇地在朝堂上出现了。 往日里站在龙椅前、御案边、玉阶上的太子殿下,也同他们一样站到了阶下,自南面北,迎奉着空荡荡的龙椅。 这一切的新奇,无疑是在向朝中群臣们宣言一个重大的消息:阔别龙椅一年之久的李二陛下,还朝了! “陛下驾临,群臣面君!” 果然,伴随着一声久违的清脆鸭公嗓,身着明黄色龙袍的李二陛下,在两面仪仗扇侍女以及一众太监的护送下,从殿后登上的玉阶上。 “(儿臣)臣等恭迎陛下圣驾,拜见吾皇圣安!” 太子李承乾、尚书左仆射房宰相连忙总领百官,向王者归来的李二陛下恭行大礼。 “诸位爱卿都平身!” 李二陛下端坐在龙椅上,双手虚扶,让群臣起身,正经危坐而言道。 “一年了,朕离开长安城已经一年之久了,想必这一年来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诸位爱卿应该有很多事情想要向朕述说,很多奏本需要奏上,诸位爱卿都敞开了心声,将想说的都说一说。” “臣等正准备封禅事宜,正要择日向陛下请旨赶往泰山,不知陛下却如何还朝了?” 接任卢宽担任礼部尚书陈叔达,率先走出列了,问了一个朝堂群臣都想要询问的问题。 封禅为帝王最重之礼,国家之礼为礼部之责,这个问题陈叔达出来问,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问得很好。 “陈爱卿问得好啊!问得可真好!” 是啊,问得很好,连李二陛下一听也面然笑意,抚着龙椅上的龙首,连拍几下,大声赞叹。 但赞叹一过,李二陛下的面容就陡然变成惆怅起来,长长叹息一声: “朕是不得不回来呀!” 就在群臣们因为李二陛下的瞬时色变而莫名的时候,李二陛下突然一拍御案,霍然起身,黑脸沉寒,龙颜怒展,声声让阶下留守长安城的群臣寒骨: “朕要是再不回来,朕的脸都要给丢尽了!朕的州郡、朕的子民,都要给吐谷浑给侵占干净了!” “朕要是不会来,难道朕还要在泰山上待着,成为天下的笑柄!成为东方历代先君的笑柄!” “抗旨不尊!扣押天使!反上侵国!所有欺君罔上的十恶不赦重罪,他慕容伏允都一次性地给朕犯得干干净净!”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怒不可遏的李二陛下更是一脚暴起,踢翻御案,象征着庄严皇权的御案,只是一脚,便轻轻浮浮、松松垮垮地从玉阶上滚落下来,砸倒在李承乾和房宰相的跟前。 君辱则臣死! “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 李二陛下这恨怨滔天的一脚,直让留守在朝堂上的群臣们心寒彻骨,在李承乾和房宰相的带领下,个个匍匐在地,忧思惶惶。 “这不是你们的无能,这是朕的无能,这是大唐的无能!” 李二陛下长吁一声,满面愤愤,奋手捶心,愧声发叹。 “是朕做得太差,让这些西陲蛮夷看轻了我大唐,更看轻了我中原!” “你们都起来,就是要责罚,第一个该受到责罚的,也应该是责罚朕,而不是你们!” “都起来,你们都起来!” “多谢陛下不罪之恩!” 看着李二陛下又相对和气的让他们都起身,这些留守的群臣们都松了一口气,缓缓起来。 “锵”! 随着一道耀眼的寒芒,一声清亮好似龙吟般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朕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哪位爱卿愿意为朕效劳,能够代替朕,扬我大唐天威,为朕征伐吐谷浑,一雪此辱!” 只见,李二陛下一手背负,一手持龙渊剑直指着殿下的群臣,龙威赫赫,气贯长虹。 “臣等,愿为陛下鞍马,征伐吐谷浑,一雪此辱!” 德高望重、战功彪炳的尚书右仆射李靖,自当领衔所有武将,向李二陛下高声宣誓。 “陛下,微臣愿请旨领兵,征伐吐谷浑,屠灭其族,以彰我朝天威,以慰陛下之心!” 但就在李靖领衔所有武将宣誓之后,位次李靖之后的一人,又主动从李靖身后站出,向李二陛下昂声请命道。 看着那特立独行的一人,将列中的程处弼眉头直皱,李靖的脸上也飞速地闪过一道深沉的失落。 “侯爱卿,深感朕意,朕心甚慰!” 但李二陛下却对着独出列来的侯君集,含笑点头、乐声赞誉。 看到李二陛下高兴的神采,侯君集也是笑面满怀,自从担任兵部尚书、入朝为相之后,他已经多年没有上战场了,这一次终于、也应该由自己领衔主演一把了! 可惜,就在侯君集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争一回脸,华丽登上舞台的时候,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李二陛下将头转向了一边的李靖: “药师兄,还能战否?” “微臣顿顿能食酒肉,披甲上马、张弓搭箭,更是不在话下,若是陛下有命,微臣自当激扬锋镝,征贯疆场,何来不能与战!” 李靖一如此前其在朝堂上恂恂似不能言般低声而言,声音虽低,却气势雄浑,一样可以声震屋瓦,雄列朝堂! 第750章 慈父仁师,李靖的苦心! “好!尚书右仆射李靖听令!” 李二陛下一声叫好,随即喝命而来。 “微臣在!” 李靖虎躯一倾,将身拱手。 “兵部尚书侯君集何在!” “微微臣在!” 侯君集迟疑顿声,晦暗地沉下身来,望着李靖背影的眸子里,深邃着无尽的阴暗。 “刑部尚书任城王何在!” “臣弟在!” “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左骁卫将军樊兴何在!” “微臣在!” “朕命尚书右仆射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统帅兵部尚书积石道行军总管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鄯善道行军总管李道宗、左骁卫大将军西海道行军总管段志玄、左骁卫将军赤水道行军总管樊兴, 还有未在朝中的凉州都督且末道行军总管李大亮、岷州都督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利州刺史盐泽道行军总管高甑生以及我朝西面边属的西突厥、铁勒诸部等军进击吐谷浑!” “西北诸州十万人马尽归汝节制,朕只有一个要求:吐谷浑灭,慕容伏允死!” “陛下放心,臣等定当覆灭吐谷浑,枭首慕容伏允,不负陛下厚望!” 李靖领衔着一众武将,向着李二陛下发扬誓命,高声唱罢。 看来和真正的历史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历史终究还是改变了。 眼观着李二陛下大气磅礴地挥兵西进、将二十余万的大军交归于李靖的程处弼,心神凝紧,暗下感叹。 原本在历史上,贞观八年,李二陛下只是派遣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和左骁卫将军樊兴分领两路人马进攻吐谷浑。 让李靖指挥大军大举进攻吐谷浑,是在段志玄、樊兴凯旋之后,由于吐谷浑死性不改、再次侵犯凉州,而恼怒了李二陛下,故在贞观九年派遣的。 现在才贞观八年 看来这次封禅大典被吐谷浑破坏,给李二陛下造成了极大的心灵创伤! “陛下,微臣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起身之后,李靖又欠下身来,向李二陛下再言道。 “药师兄,但有要求,随说无妨。” 李二陛下畅快地扬了扬手,对于即将出征的大军的主将提出来的要求,任何一个皇帝都会满足的。 “陛下,微臣年迈体弱,本该早早归家,承蒙陛下厚爱,官拜辅宰,统领大军,陛下诏命,国家危难,微臣不敢与辞!” 李靖的身子行得更为恭敬,声音也难得地雄浑有力,充满了历史的沧桑与大气。 “但臣年老体衰,思维阻塞,恐难当大任,故微臣请为一偏军之主,或为主军之副,这主将之责,还请陛下任选高明!” 李靖要主动请辞主将之位! 当下殿上所有的人都被李靖这神奇的一出给震惊到了,谁都没有想到李靖会主动放弃这位高权重、号令数十万人马的大总管之位! 李二陛下也没有想到,他还以为李靖是要像王翦攻楚一般,学着王翦以安秦始皇之心而安自己之心,来向自己讨要一些封赐的。 程处弼也没有想到,但他也可以理解李靖提出此事的原因,历史上的贞观八年,李靖正主动向李二陛下辞相的,理由是足疾。 历史上李靖统率大军出征吐谷浑,发生在针管九年,是在李靖辞相之后,李二陛下见朝中无人,再请李靖出山,执掌大军。 不过李靖的足疾,可不是李承乾的摔到腿,而是南征北战多年,饱经风霜而造成的老寒腿。 老寒腿这种经风雷月的慢性疾病,在现代也尤为突出,甚至可以说是现代人的常见老年疾病,程处弼也没有办法根治李靖的病,只能提出适当的调理来缓解李靖的疼痛。 但程处弼认为,老寒腿并不是历史上李靖辞相的真正原因,老寒腿又不是什么特别影响工作的病,而身为宰相,也不会有人拿李靖这个病来说事。 就算历史上的李靖没有自己的调理,他的病还要来得厉害,也无关大雅,并不影响他的执政。 他认为历史上李靖辞相的真正原因是为了侯君集,就像现在李靖主动请辞大总管之职一样! 贞观四年,李靖因征东突厥有功,从兵部尚书升任为尚书右仆射。 同年,侯君集接替了李靖的位子,从右卫大将军升任兵部尚书并赐参议朝政,成为宰相。 从贞观四年到如今的贞观八年,李靖担任尚书右仆射已经有四年了,同样侯君集也担任兵部尚书有四年了。 四年,按正常程序来说,李靖还是可以升迁的,可以从尚书右仆射升任为总领百官的尚书左仆射。 但实际上,对李二陛下而言,先不说房宰相是秦王府老臣的关系,就说房宰相执政有方、为政有德的能力。 房宰相这位职重朝端、心力翼亮的宰相,就不可能让位给李靖,李靖显然是升不上去了,只能尚书右仆射干到头。 李靖升不上去,侯君集也只能干巴巴的等着,就算满了年限,也须得老老实实地在他的兵部尚书上待着。 但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侯君集上位,就是李靖主动让出尚书右仆射之位,主动请辞,这样侯君集就可以上位了。 就像现在一样,李二陛下命将出征,李靖是大军主将,侯君集是排名第一的副将。 如果李靖主动请辞大总管之位,按照排班序列,这大总管之位,自然就落到了侯君集的头上。 李相还真是慈父仁师啊,为了侯君集这个首席大弟子,还真是甘愿自我屈折! 连史想今,程处弼不仅对李靖暗叹一声敬佩,但看向侯君集的背影时,却是诸多的鄙夷。 可李相,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个首席大弟子,在背后又是如何的诋毁他,如何的不尊重他 第751章 损相折将,历史重回! 侯君集虽然也被李靖的主动请辞所惊,但更多的却是李靖的主动请辞所带来的喜,为权势利禄所带来的喜! 李靖担任尚书右仆射有四年了,他担任兵部尚书也有四年了,这四年来,虽然算不上位功为高,但也是兢兢业业。 若是此次他能够代李靖而成为大总管,执掌大军,并立下破灭一国的功绩,将来升任尚书右仆射,可就是板板上钉钉子了! “药师兄过谦了,药师兄乃我朝中流砥柱,就是孙吴韩白亦难以相及也!” 但李二陛下并没有去看侯君集,更没有同意李靖的请辞,而是走下台来,双手搭着李靖的手,亲密无间的郑重交待道。 “朕将大军托付给药师兄,就是将朕的一片真心交给药师兄,朕相信药师兄,也请药师兄相信朕,望药师兄千万不要推辞!” 他当然明白李靖的用意,无非就是让侯君集代替他成为大军主将。 但侯君集此前并没有过独立掌控一路大军的经验,也没有在地方上担任一方都督的资历。 而此次西征吐谷浑,他可是派遣了二十多万的大军,而且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是一定要覆灭吐谷浑的! 统兵之多、任务之巨,他根本就不放心让侯君集担任主将! 别说侯君集了,就是在北疆大战、东征高句丽,崭露头角、彰显名将之资的爱婿程处弼,他也不放心。 尽管程处弼才华横溢,但毕竟太年轻了,才刚刚冠礼一年,还没能完全成熟,而且,让程处弼指挥这些随他出生入死一路过来的老将,只怕这些老将也不会顺服。 就是他放心侯君集担任主将,侯君集没有地方都督经历,也没有独自领军独当一面的经验,也依旧不能让李道宗、段志玄、李大亮等人心服。 所以,他只能选择李靖为主将,不是程处弼,更不是侯君集! “承蒙陛下错爱,李靖必当忠诚竭虑,誓死而灭吐谷浑!” 眼见着李二陛下如此推心置腹的姿态,李靖也知道让侯君集接替他而担任主将是不可能了,只得顺势欠身,庄重而答。 望着‘君臣相宜’的李二陛下和李靖,侯君集深深地低下了阴沉、晦暗的双眼。 “陛下,大军卫国而征,正是应该,可大军而举,辎重繁重,户部戴尚书早已逝世多日,户部无人主持,军资难济,还请陛下早做安排!” 西征大军安排已矣,房宰相便从队列中站了出来,向李二陛下禀报道。 顺着房宰相这一番话,殿内无数文官,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有意无意地向李二陛下瞟去。 六部尚书排名第二、正三品的户部尚书! 而且,户部尚书是必定会被赐予‘参议朝政’之权,成为当朝宰相! 当朝宰相,这可是真正万万人之上的位置,大唐的执牛耳者,权势滔天、炙手可热,怎能不让人心动万分! “戴爱卿处繁治剧、众务毕举,为朕辛劳而逝,朕心痛不已,戴爱卿虽尸骨未寒,但朕爱贤之心,断不可容,李全拟旨!” 将一众文臣眼底之色尽收于眼的李二陛下,抹过一色冷意,哀容乍起,愁声长叹,向着李全,泣心啼血的怅言道。 “故户部尚书武昌郡公戴胄,晓达吏方,质性平直,事应弹举,无所回避,侍朕功高,特追赠尚书右仆射,谥号为忠,由其嗣子戴至德承其爵。” “自明日起,朕当为戴爱卿,罢朝三日,至于戴爱卿的碑文,虞爱卿,朕可就交托给你了!” 言语之间,李二陛下又转向了秘书少监、当朝书法大家虞世南。 尸骨未寒! 李二陛下这一顿痛思辅佐之言,直让那些对户部尚书之位垂涎三尺之人,面色通红,心怀愧疚。 戴胄都死了好久了,人都下葬多时了,李二陛下说这尸骨未寒,显然是在敲打他们! “为戴相立碑表功,乃是微臣之福!” 为李二陛下如此厚待戴胄感动得不行的虞世南恭敬地应承下来。 “臣等为戴尚书,多谢陛下圣恩!” 房宰相等与戴胄交好的臣子,也都代替已故的戴胄向李二陛下谢恩。 “至于这户部嘛唐俭!” 在文臣中逡巡了半天之后,李二陛下还是将视线注定在吏部尚书唐俭的身上。 “臣在!” 唐俭闻声出列,无悲无喜。 他本来就是吏部尚书,同样是拥有参议朝政之权的宰相,吏部更是排在六部的第一位,他没有必要为户部尚书而喜。 “这户部之事,暂时由你主持!” 李二陛下就这样随意地将户部也交给了唐俭,但这看似随意之举,实际上却很重视。 户部尚书,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如此重要之职位,他岂能在这三言两语之间,就这么轻易地决定下来。 “喏!” 唐俭应声而退,轻轻地来,轻轻地走,却带走了大批人的心碎。 “陛下,除了戴尚书,左屯卫(左领军府)周大将军,也在陛下出征之际,逝世了。” 主持留守大业的房宰相,又再向李二陛下启奏道。 “李全!” 李二陛下恨声大吼,声含悲怆,再次苍凉其表,口述道。 “故左屯卫大将军谯郡公周绍范刚毅木讷、气镇三军,力崩大敌,匹马孤剑,为朕前驱,此则吴汉之朴忠,贾复之雄勇也,谥曰敬,将其子周道务出宫送家,承其爵位。” 第753章 升司为寺,军械寺出! “军械司,自从贞观五年由程处弼爱卿向朕提及并创设,至于今日已有三年之时。” 就在群臣将目光聚焦在程处弼身上的时刻,李二陛下的声音顺着程处弼的端步向前,再次充盈于庭。 “此司,虽然相较于我大唐其他一统府衙时设日短,但此司之功不可不高!” “贞观五年,此司造马蹄铁、望远镜。 马蹄铁可使我大唐百万战马不再因马蹄血肉而殒折,更可使我军铁骑于荒漠戈壁之中如履平地。 望远镜可使我大唐军将放眼百里,料敌于先,知己知彼,远胜军略。 此两者助朕横扫大漠,一举而下北疆,乃第一功也! 贞观六年,此司以水泥造路,重修驰道。 至贞观七年,朕帅大军北上晋阳,畅行无阻,节省数月之时,而就逢雨季,与粮草也无所损,此第二功也! 贞观七年,朕四路大军远渡重洋行瞒天过海之策征伐高句丽,又是此司造新式战船在先,劈风斩浪,过海无险,安全运送朕的将士到达高句丽,随朕平定高句丽。 今年,朕跨海而还,便是此船,保驾护航,运送朕安全回国。 此,第三功也。 贞观七年,朕于辽东攻城掠地,还是此司贡献新式云梯于前,助朕攻城,减免不少将士伤亡,此第四功。 贞观七年隆冬之时,朕感辽东苦寒,此司以棉花缝制冬衣送于军前,卫我将士保暖,不至于因伤冻而殒,此第五功也!” 李二陛下将军械司的功绩一一细数,标榜于这太极殿上,但一声下来,所有言语之中,没有一字提及程处弼的功劳。 陛下这是要封赏程处弼? 可是,也不对呀,陛下之前不是说,不对出征高句丽之人员进行封赏吗? 就是要封赏也是根据个人功绩而来,而非通过部门的综述来? 就在所有人都为李二陛下这奇怪的言语方式而不知所云之时,李二陛下的盛世之声并没有停止,道出了震惊全场的惊雷之语: “此司虽设日浅,然功绩卓着,功业重大,于国之有大利! 故朕决定,升军械司之格为寺,秩从三品之官署,班于太常寺、宗正寺之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原来李二陛下在船上和本公子说的话,是为了现在的这个时刻,其目的是这个! 程处弼恍然大悟,李二陛下确实是在给自己升官,虽然还在军械司,还是军械司的首脑,可是已经不一样了,李二陛下确实是在给自己升官! 军械司,是六部中的主司,不过从五品上,而军械司升格为军械寺,就和六部一样是同级别的一统官署了。 虽然不是正三品的一统官署,但也是从三品的一统官署,而他程处弼身为军械司的主官,从从五品上一跃升为从三品,自然是升官了。 这和现代官场上的城市升格类似,比如一个县,正常情况下,县高官、县长都是正处级,县其他领导往下类推。 但如果这个县,升格成为县级市之后,他的市高官、shi长都是副厅级,市其他领导往下类推。 还有通常的地级市和副省级市的差别也在于此,通常地级市的市高官、shi长都是正厅级,但副省级城市的市高官、shi长都是副部级。 李二陛下玩得程处弼是惊喜,可玩到朝中群臣的脸上就是惊奇了! 谁也不会想到李二陛下在说完不封赏群臣之后,转身竟然会在朝堂上玩这么一出,变相地给程处弼封赏! “此司之功,臣之所见,陛下之言,一一属实,此司当升!” 当然还有更惊奇的,武将之首、身为尚书右仆射的李靖第一个站出来,对李二陛下的这一升格进行支持。 “李相所言甚是,臣弟附议!” 紧随李靖之后,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也站出列来,铿声支持。 “臣也附议!” 紧接着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并州都督李绩,左忠番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忠番卫大将军李谨行出列附议。 “臣也附议!” 薛万彻、薛万淑、薛万钧、郭孝恪还有其他留守长安城诸卫大将军,随同李二陛下征战高句丽还朝的各州都督也都一一出列支持。 “臣也附议!” 见此,一边形色晦暗的侯君集也收拾好情绪,上前欠身附议。 “臣唐俭附议!” “臣王珪附议!” “臣房宰相附议!” 看着武将那边几乎一边倒支持的态势,唐俭立马便站了出来,王珪、房宰相也紧接着跟上,文臣这边,也只能或附议、或沉默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赞同,那此事朕就定论了!” 看到文臣、武将们都对自己的提议表示赞同,李二陛下的脸上绽放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光彩,向着程处弼交待道。 “程郎中,不,程寺卿,朕之西征大军的一应器械,可就全赖于卿了!” “多谢陛下厚爱,微臣代表军械司上下,敬谢陛下之隆恩厚德!” 程处弼也将身一倾,双手一拱,庄严而敬佩地向李二陛下拜谢。 李二陛下的帝王驾驭之术,实在是如火纯青,他今日算是真的,大开眼界,完全给李二陛下的出彩表演给叹服了。 制约与平衡,突出与平凡,和光同尘,一切就在今日的太极殿上! 第754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军械司,不,如今已成为大唐一统官署的军械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虽然这种情况,并不是良好的状况,但这却是社会最为真实的写照。 军械司升格成为了军械寺,程处弼摇身从从五品上的军械司郎中,升迁成为了从三品的军械寺卿。 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自然就是对军械寺进行重新的人事调整安排,让跟在自己身后混口饭吃的小弟们,也沾沾喜庆,看到光明。 此刻,军械寺正厅是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光彩。 “许敬宗!” 最先被程处弼唤到便是日常代替程处弼主持军械司的员外郎许敬宗。 “属下在!” 许敬宗闻声,连忙整好衣襟,端步上前,向着程处弼恭行一礼,那看似庄重却很是僵硬的嘴脸,显然是在极力掩饰内心的喜悦。 “想笑就笑呗,这司升为寺,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隔,连我都感到高兴,遇到喜事想要笑,这是人之常情!” 见着许敬宗这想笑却要强行保持庄重的表情,程处弼到是被逗乐了,轻快地扬了扬手,融洽室内的氛围,而后宣令道。 “军械司员外郎许敬宗,升任为军械寺少卿。” “多谢寺卿大人!” 一听程处弼这一宣令,许敬宗那是个笑不拢嘴,喜出外望,恭敬地再行一礼,欢快地退回了位置上。 从从六品上的员外郎,升任为从四品上的寺少卿,连升八级,这如何不让他喜形于色! “刘仁轨!” 程处弼转目又向站在许敬宗左前侧的刘仁轨,唤道。 “属下在!” 刘仁轨,这是军械司内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少人都听说过刘仁轨的名字。 他是郎中大人在左卫的亲信,还在左卫担任正四品下的勋府中郎将,之前也在他们军械司下辖的莱州港造船厂担任造船副使。 但他们却是第一天见到真人,因为莱州远在齐鲁之地,他们军械司总部之人,并不曾见过,却不知今日郎中大人,为何又把他带到军械司来了。 刘仁轨也很好奇,自己已经官至正四品下了,将军大人再带自己来军械司又是为了什么。 就是军械司升任军械寺了,也并没有合适自己的岗位。 “军械司莱州港造船副使刘仁轨,升任为军械寺少卿!” 很快的,程处弼就安排下来了刘仁轨的职务,同许敬宗一样,从四品上的寺少卿。 “多谢寺卿大人!” 不像许敬宗那般从低官职向高官职般大喜,以正四品下中郎将之身份担任军械寺少卿属于以上兼下,是兼职,刘仁轨并没有那么的高兴,甚至为程处弼这一刻意的安排而莫名。 他不明白将军大人为什么要把这个军械寺内这么重要的职务安排给他,一寺内只能有两名少卿的编制。 通过这个职务,将军大人明明可以再安排更多的人,让更多人体会将军大人的恩德。 虽然这个职务对军械寺很重要,但对已是正四品下的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马周、韩瑗!” 刘仁轨还在思考程处弼的用意,但程处弼已经开始安排下面的人手了,少卿以下,还有四个寺丞。 本来通常的寺只有两个寺丞的编制,但军械寺同一般的寺不同,属性有些像六部,于是李二陛下就按着六部下辖四司,给了军械寺四个寺丞的编制。 “属下在!” 马周、韩瑗也喜笑春风地一左一右走到庭中。 “军械司都事马周、韩瑗,升任为军械寺丞!” “多谢寺卿大人!” 从七品上的都事,升任从六品上的寺丞,连升四级,也让年轻的两人兴高采烈地满足而归。 “李春!” 宣布之后,程处弼直接将目光纵放到位在军械司末尾的李春的身上。 “属下在!” 军械司内的所有官员都将羡慕地投向这一为郎中大人所眷顾的幸运儿。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过了知天命年纪的人还能够得到郎中大人的眷顾而一步登天,甚至就连李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自己身为工匠,位在贱民,竟然可以突然有一天能够当官,更能够得到郎中大人的重用! 但现实就是如此的传奇,充满了奇妙。 “军械司主事李春,升任为军械寺主簿!” 程处弼大口一张,也给李春划了一块大蛋糕。 “多谢寺卿大人,小人定当万死以报大人!” 李春的脸上瞬时涨的通红,激动地向程处弼铭誓道。 从九品上到从七品上,又是连升八级! 幸运女神,不,李春的幸运男神程处弼又再一次眷顾了他。 本来以李春这种级别,在寺丞以下的官职,程处弼都懒得管,而交给许敬宗他们处理就好。 但他是李春,传奇工匠、建筑大师,程处弼必须将他放在最能发挥他作用的位置。 其实程处弼本来想给李春更高的职务,但李春的限制了自身的发展,他不能给李春过高的职务,只能让李春在未来的一步步中继续证明自己。 剩下来的官职,程处弼没有继续任命了,留着将来给许敬宗等人自己任命,他不能自己都把蛋糕分完了。 许敬宗他们也有他们需要提拔照顾的小弟,自己需要给小弟们多留几分上位者的大度与威严。 事无巨细,咸决于己,那是专权者所为。 善权者,只要掌握精要的几颗棋子,就足够把控全局了。 第755章 宰相云集,马周举荐李义府! “军械司之前的马蹄铁、望远镜、棉衣、造船、水泥以及从工部、兵部并入军械司的其他部门重新进行调整!” 安排好人事部署之后,程处弼便开始大刀阔斧地对军械司之前的部门进行重新的整合了。 本来这是早该完成的事情,但从工部、兵部并入军械司的工坊太多太杂,再加上他连年准备征伐,负责的单位有多,没有抽出时间管理,今日就索性一步安排到位,把军械寺的事情全部整利索。 “由马蹄铁、马鞍、马镫、刀、枪、盾、弓、弩等生产军士日常所需装备的工坊联合组成通常军械局,负责所有通常武器装备的督造。” “由望远镜、明光铠、大黄弩、马槊、云梯等生产将领所需或贵重武器装备的工坊联合组成重武军械局,负责所有贵重武器装备的督造。” “以造船、火药等新设特种制造局,负责大型工程的研究及督造!” “以棉造冬衣、被褥、常服的服饰生活用品工坊和熟练掌握水泥运用的建造工坊联合新设后勤基建局,负责一应后勤保障器物的督造!” “通常军械局由寺丞马周负责主持,重武军械局由寺丞韩瑗负责主持,后勤基建局由李春代行寺丞之职负责。” “特种制造局由少卿刘仁轨暂领,待本官物色出合适的人选之后,再重新由新任寺丞接管。” “寺内的日常工作由许敬宗辅佐本官主持大局,其余诸人各司其职,但凡事有不决,依此前惯例而行,议而不绝,再行禀报本官。” 这么说,以前军械司实际上主持大局的人是许敬宗,将军大人,是让我来制衡许敬宗的? 对程处弼甩手掌柜尿性记忆犹新的刘仁轨,经这一结合思考,立马就想到了,程处弼让自己兼任这个少卿是为了制衡许敬宗。 而许敬宗也向着刘仁轨微微一笑,重视着这个被寺卿大人正式安排进军械寺的好伙伴。 军械寺内的其他诸人,则是羡慕看着真的是鲤鱼跃龙门的李春,一个小小的主簿执掌一局的大权,又升官更掌权,这是如何的蒙上苍眷顾。 寺卿大人说新任寺丞,只说了一个,不用多说,这剩下来的一个,就是为李春给预备好的,只待李春功绩足够,便可一步到位。 “喏!” 虽然军械寺内诸人心思各异,但表面上都和光同尘地遵行着程处弼指示。 “至于特种制造局暂缺的这名寺丞,不知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举?” 安排部署好一切,程处弼将许敬宗、刘仁轨、马周、韩瑗、李春五人留了下来,向五人询问道。 本来他是想安排裴行俭或者薛仁贵两人中的其中一人进入军械寺的,但奈何这两人在军中的职位还太低。 军械寺此刻已经拜寺位列一统官署,虽然实质上同兵部一般属于武将,但序列上已经属于文官序列了。 裴行俭、薛仁贵都还没有到达郎将以上,太早进入官场,对他们并不是件好事。 但眼下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他手上已经没有拿得出手的人可以当作文臣用了。 程处弼这一问题,立马就引起了在场诸人的思索。 寺卿大人刚才没有在军械司原属人马中直接提拔,显然是不想再让军械司中之人担任寺丞。 而寺卿大人分管那么多的单位却就只带刘仁轨一人进入军械寺,这说明在寺卿大人下辖的单位里,并没有寺卿大人所认可的人。 这般看来,寺卿大人是希望从外部调遣官员入军械寺,而且是通过我们。 程处弼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别忘了,这里除了李春是建筑大师,其他的四个也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们可都是大唐未来的宰相。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不是问题,而且甚至还是福利,经他们举荐的官员,日后来到军械寺自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助力。 “寺卿大人,下官到有一人推荐” 很快的,马周灵光一动,向着程处弼将身一倾。 程处弼抬眉一喜:“噢,不知宾王举荐何人?” “只怕其人官微人轻,恐入不得寺卿大人大人法眼!” 虽然马周相信自己推举之人能够胜任寺丞之职,但还是给自己留个回旋的余地,同时也告知了程处弼其人的实情。 “官微人轻又如何,只要才德兼备,本官一样会好好任用!” 程处弼知道马周是给自己留后路也没有戳破,军械司谁不知道自己是看重才能的人,不然李春一介工匠,如何能居高位。 马周道:“回禀寺卿大人,门下省典仪李义府,此人才思精密,博学广识,下官故冒昧推举给大人!” 李义府! 又是一名宰相,感情本公子的军械寺还真成了大唐宰相的集训营了! 程处弼顿时神色一紧,但又很快地掩饰过去。 李义府,同许敬宗一般,大唐有名的奸相。 自从永徽六年(655年),李义府被拜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宰相之后,他便与许敬宗、王德俭、崔义玄、袁公瑜、侯善业等人相互援引,狼狈为奸,贬杀忠臣,帮助武则天成功篡取权柄。 尽管李义府后来同许敬宗狼狈为奸了,但此刻却和历史上的贞观八年一样,他是被马周举荐的。 如果李义府被马周举荐,在这军械寺却紧跟许敬宗的脚步,那可就有一出好戏看了! 不过,门下省典仪,从九品下的官职,李义府现在的职务还真是有够低的! “这样,你先找个时间将李义府引荐来,本官亲自考究之后,再行定夺。” 权宜之后,程处弼向马周吩咐道。 “喏!” 马周也没想过程处弼看都不看人就立马答应自己许李义府以官职,他甚至还想过程处弼会拒绝自己,能够给李义府见面的机会,已经很让他高兴了。 第756章 召见李义府 军械寺,程处弼的书房。 “启禀寺卿大人,属下马周将人带到了!” 马周领着一个穿着崭新浅青色官服的男子,进入程处弼的书房,向伏在案头处理着公务的程处弼,欠身禀告道。 “小人门下省典仪李义府,拜见军械寺卿大人!” 跟在马周身后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声音不轻也不重,正好可以传入程处弼的耳朵,同时也不让程处弼觉得刺耳。 程处弼没有抬头,只是随手一扬,视线依旧聚焦在书案上。 “下官先行告退!” 马周知意地先行告退,将李义府留在了程处弼地书房。 “李义府是,本官适才处理了一些公务,耽搁了一会,不好意思。” 过了近一个时辰,待程处弼处理完手上的公务后,才将视线转到李义府的身上。 他可不是故意为了凉李义府,才“工作”了这么久,而是确实在工作。 军械司升格为寺,内部机构大改,之前所有的府库、工坊、器物、人员都需要进行重新地清算与分配。 而这就是由许敬宗、刘仁轨等人清算过后的账目和对接下来军械寺内部的分配计划。 他虽然懒惰,信奉“上人劳人,中人劳智,下人劳力”,但在做大事的时候,绝不惜身,亦不马虎,该抓在手上的依旧掌控在手中。 当然,考究李义府的心思也同样还是有的,若真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比如李二陛下亲临,程处弼肯定就放下手中的公务了。 至少,李义府的耐心还不错,这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都恭敬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呼吸频率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变换。 所以,他才给了李义府这第一次机会,给了他发言的机会。 “小人岂敢,寺卿大人日理万机,自当以大事为重,小人须臾而待,乃舍小为大,自是应该!” 李义府拘谨着声音,再次欠身恭敬地向程处弼答道。 这可是堂堂从三品的军械寺卿大人,能接见自己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九品官,已经是自己荣幸之至了。 更别说这位寺卿大人非同一般大员,而是显赫至极,就是再等待两三个时辰他也愿意。 “起来!” 这般基础的恭维之言,谁都会说,程处弼也从这里看不出李义府的本事。 但李义府这一起身,程处弼便发现李义府不同寻常的门道了。 无论是戴在头上的冠帽、还有身上身着的官服,虽然是低微的浅青色,但都是崭新的,显然李义府对见自己这件事情很看重,精心却不失礼地搭配而以示尊重。 程处弼注目着李义府问道:“李义府,本官今日召你前来的来意,你都清楚了?” 李义府的面容,四平八正,标准的文士面容,面容白皙,下蓄短须,略显文雅,并不像一些演绎中描绘出的奸臣之相。 “回禀寺卿大人,马周大人已经告知了小人,小人已经知晓了。” 李义府却不敢直面程处弼的目光,佝偻着脑袋,垂着身子,谨小却渗透出几分激动的答道。 这可是能够影响他这一辈子官运的大事,他如何不详细备至地询问马周,一连三遍,不胜其烦。 “那好,连马周都夸赞你博闻广识,文才了得,相信经史子集你自当不在话下,那本官就随便问你个问题,你认为本官这军械寺卿是如何得来的?” 程处弼轻松随意地随口一问。 “寺卿大人过誉了,寺卿大人乃是陛下钦定地我朝第一俊彦,连国子祭酒孔大人都对大人的儒学叹为观止。” “就是大人考校小人经史子集,小人也不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程处弼作为主考官,作为决定他未来前途命运之人,可以随口一问,但李义府却不得不谨慎而谦恭的问答。 先将程处弼推居高位,而后再拘礼而答。 “寺卿大人,自然是功绩卓着,凭借着显赫的功勋方才评得此位。” “此事陛下已在朝堂上,当着百官之面,于庭震言,陛下已定乾坤之势,文武百官欣然与同,寺卿大人之位名正言顺,小人又岂敢欺君罔上,非议妄断!” 说完之后,李义府向程处弼又恭行一礼,起身,再行一礼,而后再轻声地补充一句: “但小人窃以为,非是寺卿大人以军械司为荣,而是军械司以寺卿大人为荣!” “不敢非议妄断,却又窃以为之,你李义府还真会耍滑头!” 程处弼轻悠地扬起嘴角,轻点着李义府笑骂一声。 看来史书上说李义府表面上随和有礼,与人说话、和颜悦色却是不假。 不过,那内心褊狭嫉妒、阴狠残忍,却不知道真实可信几分。 不管史书几分真假,但李义府这一回答,却让程处弼满意。 以李二陛下、孔颖达来抬高自己,赞誉自己是其一。 以朝堂之上,李二陛下和百官的态度来回答,聪明地避开了自己正面回答是其二。 这最后的补充,更是点睛之笔,既将表面礼数做到位了,也是对自己的赞誉,同时也彰显了他李义府的智慧: 这军械司之所以能够升格成为军械寺,是因为他程处弼的功劳! 不是他程处弼凭借军械司而升职成了从三品的寺卿,而是军械司因为他程处弼才升格成了从三品的一统官署! 第757章 五个宰相一台戏! “那陛下为何又要升格军械司呢,而并非是封赐本官其他?” 见李义府能够看知军械司升格成为军械寺的由来,程处弼不禁高看了几分,也越发来了考校的兴致。 “回禀寺卿大人,陛下早有言之,平定高句丽之功,待李相诸军西面凯旋之后,再行定夺,若是此刻,封赐寺卿大人其他,则生独赏之嫌!” 李义府依旧恭顺地欠着身子,拘礼而答,声音清晰而温润。 “然寺卿大人,平定高句丽,献策在前,远征在后,劳苦而功高,况陛下与寺卿大人乃是翁婿之系,陛下敬爱于寺卿大人,也是于情止理。” “且寺卿大人,文崇武德,乃我大唐第一俊彦,身兼数职,自是不在话下。” “而军械司,执掌一国之军器,机构庞大,早非寻常一司可比,故陛下顺势而升署,亦是于朝有益。” 竟然可以看清军械司升格成为军械寺的所有缘由,这李义府果真,非同凡响! 程处弼暗叹一声,继续问道: “本官初及弱冠,便位高而权重,弱冠权高,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认为当日朝堂诸公为何不劝阻陛下?” “回禀寺卿大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是不假,然木上有群林环抱、相互扶持,木下有花草丛生,仰仗树干。” 李义府稍整思绪,身形依旧恭敬,但也顺着程处弼的话,展现出自己的智慧,打了个锋机。 “此木四平八稳,八风不动,虽有寻常之风,亦何能倾着俊秀之木!” “好一个‘四平八稳,八风不动,虽有寻常之风,亦何能倾着俊秀之木’!” 程处弼闻声,亮眸颔首,拍手称快,乐声赞叹。 “马周所言不假,你李义府果真非常之人!” 能干到一州都督,或是一卫大将军、将军之流的,都不是傻逼,谁都知道李二陛下摆明了是要给程处弼升官的! 军械司的战功,或多或少的也都看在眼里,对于大唐的军队,确实影响很大,带来了很大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军械司的职能和程处弼的能力。 军械司督造天下军械,但凡是想要建功立业的将军,就不可能得罪军械司,除非你希望分配到自己部队的军械远比别的部队要少。 程处弼战功显赫,连续两场大战役都战绩卓绝,年纪轻轻便是从三品的左卫将军,假以时日定当同李靖一般尊为武将之首。 现在若是得罪了,结下了梁子,将来那可就等着程处弼报复了 而且对于这般变相的封赏,就是某些文官们想阻止,都没有半分的理由。 虽然是升官了,但这从正常升迁角度又不算是升官! 因为还是原来的军械司,程处弼的职务并没有任何的变动,还是军械司的主官,只是从司变成了寺。 李二陛下也并没有单独对程处弼进行封赏,而是整个抬高了军械司,这又不违背李二陛下之前的话。 程处弼的升迁不是正常升迁,出来阻止也无处可言。 再者李二陛下提出建议,武将都一边倒的支持了,文臣也有几位宰相领头出来力挺。 这要是再出来反对,那可就不仅仅是得罪程处弼、得罪瓦岗派这么简单了,那可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犯了众怒了! 程处弼背后的强大势力便是那木背后扶持的群林,那些对军械司需求军械的将军都督们便是那木下恩泽的花草。 李义府隐喻得非常得形象生动,入木三分。 “多谢寺卿大人!” 见得程处弼对自己的喜叹,李义府自然知道程处弼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对自己能够入职军械寺,随着这位寺卿大人乘风而起,也充满了自信。 “既然你如此之聪明,那本官再问你,你认为本官会封赐一个什么样的官职给你?” 程处弼冷翘地扬了扬嘴角,戏谑地看着自以为意的李义府,终究还是年轻了点,没有达到历史上哪位奸相的高位和城府。 “小人不敢,小人悉听寺卿大人差遣!” 李义府陡然色变,冷汗乍起,骇然地躬下了身子。 “聪明是件好事,可是太聪明那就有些过了,你知道杨修是怎么死的吗?” 程处弼平淡地俯看着李义府,轻悠地说道。 “小人多谢寺卿大人教诲!” 但李义府听得更是万分紧张,面上冷汗淋漓,身子躬成了九十度。 “起来。” 程处弼悠悠抬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淡然说道。 “这样,本官也暂且升你做个主簿,你也以主簿之职署理寺丞之事,跟着刘仁轨好好学学。” “小人多谢寺卿大人厚爱,为报大人知遇之恩,小人定会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李义府长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严肃着面色,即使因为敬畏而拘束着表情,也依旧荡漾起激动的血色。 且不说远大的寺丞在等待着自己,就是从从九品下到从七品上,官升九级,达到极限,也足够让自己激动万分。 “这军械寺,本官以许敬宗管理日常事务,行以少数服从多数,你署理寺丞之职,也有一份票拟之权,你知道该怎么做?” 程处弼趣笑一声,问道。 “小人定以” 李义府面容毅重,铿锵而答,马周和他说起过军械寺的主要官员资历,他当然明白马周举荐自己是去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在军械寺的助力。 但他更明白谁能够决定自己的未来。 “别这么快回我,好好看看,再好好想想,先让马周带你去刘仁轨那里报道。” 但李义府还没有说完,程处弼神秘一笑,打断了他的说辞,并下了逐客令。 “喏,小人告退。” 李义府虽然莫名,但也不敢多问,恭敬地行礼告退。 第758章 偶遇李承乾 长安城,明德门。 把李丽质给折腾在榻上死成一滩烂泥后,程处弼方才得计满意地从榻上起来,洗漱用膳,领着程梁、程栋两个家将,红光满面地来到这明德门。 女人心,海底针,十个女人九个醋坛子。 无论李丽质多么的心腔开阔、多么的善解人意,但作为一个女人,眼见着自己的男人去城门口接另外一个女人而不吃醋,就是身在这古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才白日宣淫,让李丽质完全感受到他满满的爱意之后,再从家里出发,去迎接武曌。 情场如官场,一样的需要驾驭和平衡。 驭人有术,各方圆满,这样才能在万花丛中过,左右而逢源。 “程师叔,师尊已经命人在终南山上准备好了,师叔到时自去便是。” 李淳风策马来到程处弼的身边,向程处弼行以子弟礼,尊敬的说道。 “多谢袁道友,还有道门的诸位道友了,这个情程某记下了。” 程处弼微笑颔首,言语虽然轻淡,但话中的真诚的态度却让人不容轻视。 “师叔见外了,若不是师叔鼎力相助,我道门早就遭遇大劫了,更不会有今日之势。” 李淳风清逸淡然地摇了摇头,程处弼对道门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相比之下,道门对程处弼的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 程处弼却没有在此间有太多的纠结,他程处弼说话做事自当是一言九鼎,既然他认了这个情,日后道家有难,他自然会倾力相助。 随即,程处弼转目缈向远方,因为他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马蹄之声。 一支军马,自南向北飞驰而来,只是可惜并不是他心中期许的从荆州过来的荆州都督武臣彟的车驾,而是李承乾的太子车驾。 “妹婿,多日不见,不想今日在此门得遇了!” 一马当先的李承乾越到明德门前,主动扬着笑意向程处弼先行问好。 他这一阵子都风春得意,因为马上就要加元服了,加元服这本是给天子冠礼才可行使的典礼。 父皇给自己行天子之冠礼,如何不是对自己太子监国的认可,如何不是坚定对自己将来继承皇位的支持,这让他如何不满心欢喜! 父皇还是特意选在授田假之后,让他进行加元服。 授田假可有十五日,多少在外的封疆大吏也会趁着此刻还朝,这可是让他接受万臣朝拜的隆重礼节! 而且,他今日打猎出行也是丰收满满,诸事通顺,情绪欢畅,自是应该。 “下官程处弼拜见太子殿下!” 程处弼一瞬瞄过李承乾身后满载而归的车驾,尽管对李承乾依旧我行我素地突厥军骑眉头一皱,但也迎着笑意向李承乾行上一礼。 “看来今日太子殿下,可是收获颇丰啊!” 以前,对李承乾他到是不怎么感冒,当然现在也不怎么感冒。 不过,在同李丽质结婚的当日,到是对李承乾有了不小的改观。 至少,李承乾对李丽质还是没得说的,王献之的《洛神赋十三行》,价值连城,也随手就送了。 爱屋及乌的他,总该是要给李承乾好脸色的,况且,这次还是李承乾主动给他打招呼。 “是啊,今日猎取还算不错。” 李承乾闻声,眼里更是得意,眼神一亮,自得地微笑着道。 “来人呐,等下选取一只上好的黇鹿,给本太子送到妹婿府上去。” “太子殿下,这如何使得!” 对于李承乾这突如其来的示好,程处弼可是一惊。 “这又有何使不得,你是本太子的妹婿,况且本太子也多日不见我那皇妹了,正好送只黇鹿给她调理调理身子,滋补滋补!” 李承乾轻笑着畅润着道,眼眸里尽是对李丽质的疼爱之色。 “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太子殿下的大恩了。” 想到李丽质,程处弼的心也化了,也就接受了李承乾的善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李承乾送他一个人情,他也送还李承乾一个人情回去,不想与李承乾太多亲近纠葛的程处弼,沉思一下,便向李承乾再言道: “微臣还有一言要送与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有时间听取?” 这程处弼难道要主动和本太子拉近关系? “妹婿有言,大可讲来,孤自当驻马停步,洗耳恭听!” 李承乾当然想听程处弼说了,程处弼深受父皇宠爱,身兼文武,如今已有冲天之势,再加上他也是自己疼爱的亲妹妹的妹婿。 有了程处弼的支持,对他坐稳太子之位,而蓄力直上,肯定是强有力的助力。 “太子殿下,身为国之储君,如今元服大礼在即,殿下切不可多生事端,自轻于身!” 程处弼庄重地向李承乾警诫道。 “妹婿所言有理,孤受教了,自当收敛于身,自今日起至加元服大典,孤便不再出宫游猎了!” 李承乾肃然地颔首点头,笑对着程处弼保证道。 确实如程处弼所言,如果在出猎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到时候耽误了加元服大典,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此事太子殿下可免也好,但微臣说的并不是此事。” 程处弼摇头否认道,出猎这是不少皇帝和武将都有的喜好,他自己也喜欢,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李承乾喜欢带着突厥人出去出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现在还是一种政绩、一个闪光点。 如今,大唐征服了不少少数民族,李承乾亲近突厥人,也是他太子李承乾兼怀天下,对华、夷一视同仁的表现,体现出他太子的恩德。 第759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最难消受美人恩! “不是此事,那妹婿所言何意?” 程处弼这样一否定,李承乾就有些疑惑了。 难道还有比狩猎更严重的事情吗,他父皇可是因为狩猎,被不少的大臣给进谏受怼。 “请太子殿下倾耳过来!” “程” 程处弼一说,李承乾陡然变色,一下子面色赤红,又羞又怒,差点就直呼程处弼之名了。 但突然想到程处弼似乎并不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来打击自己,若是程处弼诚心通过这件事情来打击自己,就不会告诉自己了,而是早就告诉父皇了。 他也不会还有心思出猎,更别说还能在授田假这个重要的时期,父皇还会给自己加元服了。 “妹婿,你你何曾知道此事!” 但这件事情,确实又让他难以启齿,僵着脸庞,冷冰冰的喝问道。 他很不解,程处弼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件事情知情者甚少,就是他太子东宫内,知情者也不过几个贴身侍从而已。 “太子殿下,我从哪里知道的不重要,这件事情从哪里泄露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 程处弼肯定不会道出自己的情报来源,只是好心地提醒李承乾,还了李承乾对李丽质这些年乃至现在依旧照顾的恩情。 “对于太子殿下而言,此事大难,太子殿下还需早做处理,切不可落人口实、留下把柄!” “这这多谢妹婿好意了,孤尚有要事,这便先行回宫了!” 一时之下,李承乾也是烦躁不堪,摸不着头脑,虽有狠辣,亦有不绝,匆匆地向程处弼谢上一声,拨马便走。 这件事情,实在太严重了,如果到时候被揭发出来,那可就是天大的耻辱,对他会造成很大的打击! 尤其是,那个深受父皇宠爱、步步隆宠的亲弟弟! 但他的心里,始终有一股化不开的情愫在蔓延 “太子殿下,走好。” 凝视着李承乾那苍凉而慌乱的背影,程处弼怅然一呲,幽幽摇头。 他和李承乾的关系只有那么好,他也只会言尽于此,最后怎么样,只能看李承乾自己的造化。 现在的李二陛下,并没有易储之心,李承乾如果能够迈过这道坎,历史改变还是很有希望的。 如果李承乾迈不过这道坎,历史的覆辙也依旧会上演 “公子,荆州武都督的车驾到了!” 程梁轻声地提醒,望着李承乾的背景陷入深沉感怀的程处弼。 “好” 程处弼悠悠转回门外,‘武’字的大旗,迎风飞扬,他长呼一口气,策马向着车驾迎奉上去。 两年了,从贞观六年的授田假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年了 “一别经年,武伯父,别来无恙啊!” 程处弼整理好心间复杂的情绪,笑向着从当先车驾中探出身来的武臣彟,迎接上去。 “一别经年,贤侄风采更盛了,没想到老夫我回到长安城,能得贤侄迎接,真是老夫之荣呀!” 武臣彟扬着和蔼的笑容,登出车室站到车驾上,向着程处弼回礼。 眼前风华正茂的少年给了他太多的惊讶,短短两年的时间,他就已经在文职上同自己平起平坐了。 自己是从三品的荆州刺史,而他也是从三品的军械寺卿,真不知道他的未来能够达到怎样的尊隆! “伯父言过了,处弼身为晚辈,前来迎接武伯父本是应该如此!” 程处弼笑而释然,翻身下马,恭敬地向武臣彟行了子弟之礼,问道。 “却不知曌儿在何处车马上?” 得程处弼这一问,武臣彟脸上的笑容就更为的灿烂了,程处弼的心里是真有曌儿的,曌儿为了他苦苦等待这两年,也是苦也不苦。 顺着武臣彟的指向,程处弼踏着看似轻健却又极为沉重地步伐,向着那驾承载着武曌的车马便步过去。 他不知道见到那个从贞观六年立下婚约开始等了自己两年,从贞观七年出征开始等了自己一年的女孩,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第一句话该如何开口。 万事开头难,第一句话最难作答。 从车驾中出来的武曌抬头怔眼,望着那阔别一年带着独特的微笑如同一个邻家男孩般纯净笑着地站在她的面前的程处弼。 武曌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程处弼,看着那双曾经现在都让她喜爱、怨恨、慌乱、心疼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浓郁得溢出来的深情和深深的歉意。 终于,程处弼还是率先打破了这一刻的沉寂。 他走到武曌的面前,没有深情的拥抱,没有过度的兴奋,有的只是小桥流水人家般淡淡的温馨和那若流水潺潺般缓缓溅起的泪花。 “曌儿,我回来了。” 程处弼颤抖着抬起手掌,轻轻地接上武曌的手,笑而带泪,温柔颤声道。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海枯石烂,有的只是平淡的简单孕育着的似海情深。 男人只流两行泪,一行泪为苍生,一行泪为美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已经忘却上一次流泪是曾几何时了,但是此刻,他却不得不以泪洗面。 他欠这个女人实在太多了,多的让他感到负罪,最难消受美人恩,她不仅仅为他空寂了最美好的韶光,也为他曾经献出最绚丽的生命 “回来就好,若是你今年还没有回来,曌儿会继续等你,等你一年是等,三年也是等,十年、二十年、一辈子还是等” 武曌顺势从车驾上登下,抬手抚摸着那张让她的心从未平静过的脸庞,流水融融的眼眸里,深情而复杂。 从起初的怨恨到不可自拔的深爱,这其中的坎坷又有多少人能够读得懂。 武曌的眼眸流溢出止也止不住的泪水,与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的泪水随之涌出的所有痛苦:寂寞、悲伤、彷徨、失落 还有那经过破茧成蝶、脱胎换骨的剧痛之后,终见柳暗花明、雨过天晴的新生阳光。 程处弼也伸着手刮擦着武曌芙蓉含春般的脸颊,温情而坚定地宣告道: “我要给曌儿一个惊喜!” 第760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人间五月即将始,山寺桃花烂漫时。 今天,注定是武曌毕生难忘的一天。 终南山,这个天下第一福地,往日可是人山人海、纷至沓来,但今日却是人迹罕至、寥寥无几。 就是那屈指可数的人,也是负责终南山福地看守和维护的道人。 因为今天,终南山封山了,唯一能够在终南山上行走的世俗中人,只有乘坐在万里烟云照上,登上终南山的程处弼和武曌。 蕙质兰心的武曌没有去询问为什么终南山上一个世俗中人也看不到这样的傻问题。 终南山,她从来不知道,这座中华道家名山,还有封山的一天,但今天,她亲眼看到了,就足够了。 “曌儿,接下来我要蒙上你的眼睛。” 越过终南山山门,程处弼像变戏法一样,突然掏出一张精绣着日月同空图的洁白手帕,温纯地向着怀中的武曌说道。 “嗯嗯” 武曌螓首飞点,醉心地依靠在男人的怀里,任由着男人蒙上自己通明的双眸,绝美的嘴角洋溢些浓浓的满足。 这是自己送给他的手帕,也是他给自己题的字,日月同空,既是‘曌’,也是阴阳。 日,为正阳,为男,为程处弼;月,为正阴,为女,为自己。 关中河山百二,以终南为最胜;终南千峰耸翠,以楼观为最名。 楼观台创始于西周,为春秋函谷关令尹喜在此结草为楼,以观天象,因名草楼观。 老子在此着《道德经》五千言,并在楼南高岗筑台授经,又名说经台。 楼观台向东南行,幽竹夹道,下闻溪水淙淙,水底砾石,晶莹剔亮,石间游鱼,忽来忽往,竹拂水面,清韵悠悠。忽闻隐约而来的轰轰咚咚声,犹如社火锣鼓。 闻仙瀑布飞倾而下,自山腰飘落河中,待人为飞瀑之水涌动新生,觉得面目润泽清爽时,便进入了竹海,伴着竹韵,沐着竹叶筛下的细碎阳光。 沿着宽坦缓高的山道直上,一路野花迷眼,奇树遮天,河水奔泻,天上行云,身边流水,赏心悦目。 但程处弼却没有因为周围美丽的景致,而有丝毫地停留,搂着武曌,驾着万里烟云照,一路沿着山道,登上了终南山上的楼观台。 当程处弼把武曌的眼睛蒙上后,虽然一路奔驰而不缓,但武曌却没有因为看不见而心慌,全然只因为背后传递过来的温暖,这股久违了一年的温暖。 到了楼观台后,程处弼先下马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武曌也抱了下来,站在武曌的身后,缓缓为她解下了遮住双眼的手帕。 往昔依山带水、茂林修竹、绿荫蔽天的楼观台,虽然依旧风景幽美,但却非是绿得青翠,而是一片芳菲,片片鲜红,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武曌的心中猛地被一股强烈的感动包围,这种感动酸酸的、暖暖的汹涌着涌上眼圈,化作无尽的泪水,潸然泪下。 因为她放眼望去,是一片粉色的海洋! 整个楼观台遍植了桃树那玲珑的身躯,粉里透红的桃花一朵紧挨一朵,挤满了整个枝条,芬菲烂漫、抚媚鲜丽。 清风徐来,花瓣纷纷起舞,似飞舞的蝶,又似纷飞的雪,在天空中美丽缠绵。 清风流逝,凋落的花朵纷纷落下,像天女散花,飘飘洒洒,落英缤纷,缀满了整片大地,把庄严肃穆的楼观台装饰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 武曌神迷欲醉地依靠在程处弼的肩头,她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但那双水雾朦胧的眼里却始终绢绣着痴迷的幸福。 要让这人迹匆匆的终南山封山无人,要让这庄严肃穆的楼观台如花妩媚,要让这芳菲已尽的桃花在五月再次盛开 她不知道程处弼到底在此付出了多少心血,欠下了多大的人情,但她知道,自己这一刻是完全地沉沦在身后男人为她设下的温柔陷阱中了 她以为自己是非常坚强的,谁说女子不如男,她武曌就是巾帼要胜须眉之人! 但是,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后,似乎她所有的坚强都变得不堪一击,毫无必要,也毫无意义。 她爱这绚烂多彩、浪漫迷人的桃花,更爱这苦心孤诣为她制造这奇美仙境的种桃之人。 为妻,如何! 为妾,又如何! 只愿‘能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能够与他白头偕老,这些虚名,于她有何!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是我们相识的见证,中间经历了太多的坎坷、苦难、守盼、相思,但是我们终究走到了一起。” 程处弼紧紧将武曌搂在怀中,轻轻地附在武曌的耳边用那如同桃花般轻薄柔情的声音,低声呢喃。 “这一台的桃花,可否成为我们宜其室家、宜其家室、宜其家人的美好见证?” 桃花是李白‘桃李务青春,谁能贯白日’的豪放,也是纳兰性德‘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的婉约。 可爱深红爱浅红,武曌也同这桃花一样,可刚可柔,可以深红,可以浅红。 深红如桃之夭夭,怒放似火,成为千古女帝的武则天;浅红如桃带露浓,篱笑嫣然,成为千娇百媚的武媚娘。 “妾身不需要成为你那一朵已放心上、今生愈渐滚烫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的桃花。” 武曌猛然转身,背对那满天飞舞的桃花,闪烁着幸福的泪眼,凄美而神情地凝视着程处弼。 “只愿成为树下那一盏风存的桃花,待你劳累困倦归来之时,可与你深夜秉烛夜话,消解烦愁” 话未说完,但武曌已是泣不成声,但武曌的话也说不完。 程处弼猛地从正面将武曌揽进怀里,好似要把两人的身体融合成为一体,紧紧地抱着,融进骨子里,一口咬住那若桃花灼灼的明艳火唇。 湿润的泪水,也在他的嘴角默无声息地悄然滑落 第762章 通天权谋,长孙无忌复相! “知道了。” 程处弼平静地点了点头,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将军” 刘仁轨错愕地看着程处弼那水平如镜的面庞,程处弼此刻的表情实在太过于淡定了。 今日因为要准备婚事,所以程府上下都请假没有上朝,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情。 朝堂上好些重臣听到这个消息,都甚是惊奇,但将军大人却一点也不惊讶,他很是不明。 就算这个消息不惊讶,但涉及到这个人,将军大人也该惊讶,这可是长孙无忌,与将军大人恩怨深重的长孙无忌! 朝堂上谁人不知,长孙无忌罢相,就是因为将军大人! 如今长孙无忌复起为相,那么第一个要对付的,显然就是将军大人! “你是不是觉得本将的表情太过于平淡了,而不应该?” 看着刘仁轨那惊愕无言,愁苦无解的表情,程处弼悠悠一笑,反声问道。 刘仁轨怔怔点头,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于奇怪了,甚至是说将军大人的心思已经高深到他仰望也难以企及的地步了 “长孙无忌已经罢相两年了,此刻再回到朝堂上也是应该。” 程处弼一面看着街道上热情的百姓,致以甜蜜的笑容向他们招手答礼,同时沉着声音,低沉地回答刘仁轨。 “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更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陛下是不可能将他一直闲置的,这不符合长孙家的恩遇,更不符合皇家的利益。” 东汉王朝,支撑王朝的三根支柱为:外戚、宦官、世族。 东汉末年,袁绍阴谋铲除何进和十常侍之后,宦官势力再难抬头,一直到明朝才算是真正重新回到东方朝堂舞台上。 而在唐朝,支撑王朝的支柱暂时只有两根:勋贵、世族,也可是说是一根,那便是勋贵世家。 因为那些跟随李二陛下攀龙附凤上来的勋贵功臣们,现在其实也是这天下新兴世家的代表。 政权的重要性在于制约与平衡,如今朝堂上世族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李二陛下肯定是要抬高外戚的力量来作为制约,而不至于让世家独大。 所以,李二陛下需要长孙无忌这个小舅子。 而身为太子的李承乾也需要长孙无忌这个亲舅舅,来作为他稳固储君之位的强有力支撑。 不仅是李承乾,只要是长孙皇后生的儿子,无论是谁,都需要长孙无忌的支撑,需要母族的力量。 而也只有他们作为太子、登基为帝,才最符合长孙无忌的利益,符合洛阳长孙家的利益,非长孙皇后所生的皇子都不可以。 这是历史上李二陛下明知道长孙无忌的优缺却一直还重用长孙无忌的原因。 这也是历史上长孙无忌为什么在李承乾造反、李泰失宠之后,大力推举李治的原因。 因为,皇家需要长孙无忌这个第一外戚稳定朝政,长孙无忌也需要勘定皇位来稳固长孙家的利益,相互作用,相互取利。 “将军大人,所言甚是,末将受教了!” 刘仁轨咀嚼着程处弼的言中之意,双眼一明,颔首连连,感怀道。 “怪不得,今日在朝堂上,是太子殿下推举长孙无忌复相的” “原来是太子殿下推举的!长孙无忌还真是好算计!” 程处弼心眼一亮,失声惊叹,清澈的眼里陡然绽放一色晶亮的光辉,谑笑一声。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情是长孙无忌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 李承乾的城府他是清楚的,如果李承乾当真十分聪颖,就不会之前和自己呕气,处处争对了,也不会在发生之事之后,还做出那般愚蠢的事情来。 那件事情如果被李二陛下知道的,肯定对李承乾又会是不小的惩处。 所以,以李承乾的智商,肯定不会想到长孙无忌复相背后的巨大内涵。 李承乾刚刚加元服,正是正式稳固太子之位之时,为了抬高太子的威望,这个时候,李二陛下肯定会答应李承乾的任何要求。 李承乾提出让长孙无忌复相,李二陛下必然会欣然答应。 一来可让满朝文武看到他对太子的信任和宠爱,二来长孙无忌身为太子的亲舅舅也是太子最好的助力,三来长孙无忌也被罢相两年了,这罪也赎免了。 四来李二陛下也需要长孙无忌,但他亲手罢免了长孙无忌。 自己提出让长孙无忌复相不是最好的方式,而身为太子和长孙无忌外甥的李承乾提出来,这是最好的方式。 既体现出来李承乾的深得帝心,又展示出了李承乾的朝堂手腕,还做出了一桩父慈子孝、外甥爱舅的仁孝戏码,皆大欢喜。 这说明,让李承乾推举长孙无忌之人,是一个深谙朝堂朝堂原则,同时又深知李二陛下内心,又能够获得李承乾充分信赖之人。 满朝文武,能够将这三者都兼容于一的只有,长孙无忌本人,长孙无忌定然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脑。 “太子殿下?长孙无忌?” 刘仁轨眉头直蹙,一时根本不明程处弼从太子殿下突然转到长孙无忌身上的用意。 这明明是太子殿下提出来的,和长孙无忌有什么关系? “好好想想,太子殿下和长孙无忌的关联大着呢” 程处弼没有再告诉刘仁轨其中的缘由,拍了拍刘仁轨的肩头,神秘地笑着。 第763章 少妆银粉饰金钿,端正天花贵自然! 一路人马,在长安城百姓的簇拥下,磕磕碰碰,缓慢前行,走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应国公武臣彟的府邸。 因为毕竟不是娶妻,而是纳妾,不可能像娶亲那般的繁琐,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刁难,大门都是敞开着。 通过大门后,程处弼向武臣彟和杨氏敬上一礼,便快步地转入后院,来到武曌的闺房。 当程处弼来到后院之时,后院的娘子军们也没有娶李丽质成婚时的庞大,也就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在着 年龄稍长的女子头上挽着盘桓髻,这是唐朝妇女们惯用的发髻,她必然早已出嫁。 而年龄稍小的女子头上挽着双环垂髻,这通常是未出阁的少女所梳妆的发髻。 通过两人的打扮,程处弼便知道,这两人分别是武曌的姐姐武顺和妹妹武柔(武则天的妹妹史书上没有名字,此为杜撰)。 “程处弼见过姐姐,见过妹妹” 看着这只有两个女人挡道,都不凑不成一台戏,程处弼的心放得很顺,轻轻松松地给这两姐妹行礼。 “奴家武顺,拜见三郎!久闻三郎容貌俊俏乃我大唐第一风流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武顺也领着武柔向程处弼回上一礼,打量着程处弼好生赞叹一声继而回道。 “且闻得三郎才名,学通古今,不知今日三郎能否以才动人,让我等姐妹顺服而让道?” “既然是姐姐相请,在下自当从命,还请姐姐手下留情。” 武臣彟不像李二陛下那般的种马,这闺房外也就只有武顺、武柔两人,就是两个问题,也难不倒程处弼,何须要像那日一般强闯闺房,只要正大光明的单刀直入便可。 “三郎之文才诗意,就是我那打小心气高傲的妹子也诚然拜服,妾身心想,区区一首催妆诗,对三郎而言,应当不在话下?” 武顺盈盈一礼,有礼有节地娇语而言。 大唐的婚嫁刁难,也就只有催妆诗和猜字谜了,还真是简单而寂寞 “天上琼花不避秋,今宵织女嫁牵牛。万人惟待乘鸾出,乞巧齐登明月楼。少妆银粉饰金钿,端正天花贵自然。闻道禁中时节异,九秋香满镜台前。” 对着这丝毫没有难度的问题,程处弼从容地还礼而拘,绣口一吐,一首催妆诗一气呵成。 “好诗!三郎果真是出口成章、才高八斗,如此就请三郎入房。” 程处弼顷刻成诗,可让武顺好生吃惊,对程处弼很是认同,娇笑着领着武柔打开闺房之门,请着程处弼入内。 “多谢姐姐成全!” 程处弼松上口气,喜笑着向武顺再行一礼,大步踏入房去。 武臣彟的女儿可比李二陛下那群刁蛮任性的公主们要知礼得多,要是那群姑奶奶,那还不得闹翻天了。 娟娟侵鬓妆痕浅。双颦相媚弯如翦。一瞬百般宜。无论笑与啼。 青螺眉黛长,乌黑流瀑的秀发翩垂于纤细的腰身之上,轻拢慢拈的云鬓以风流别致的飞云髻相绾,斜插着高月金簪,更以繁重的步摇、钿钗以承庄重。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青眉淡描,眉宇之间,云雾迷漫的轻灵之气淡撒,却又荡漾着些许的紧张和娇羞。 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嫣红的桃花钿点缀在眉间,那双冷傲灵动的眼睛在桃花钿又有勾魂摄魄之态,比桃花还要来得妩媚流水,一颦一笑,勾人心弦,让人不饮美酒而自醉。 雅致的玉颜上添着微微的粉黛,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怯了那少女的稚嫩青涩,而显现出少妇的柔情妩媚。 鲜红的火唇微微上扬,不需微语,却似枝头之甘甜果实,让人心有一亲芳泽之羡。 一袭丝裙逶迤于地,掩盖那造化天灵的绝美玉体,金丝成线,精绣着团花锦纹、莲子蝠纹,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那盈盈一握的柳腰。 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在裙内若隐若现,伴着那白芒胜雪的肌肤,更添三分景色。 纤细的三寸金莲,嵌在那不堪一捏的绣花鞋内,罗袜凌波,涂香莫惜。 好似嫡仙般风姿绰约、倾国倾城,又像妖女般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矛盾,极端的矛盾,又完美的融合,一媚而天成! 一切都是那般的完美,唯一白玉微瑕的是,就是不该穿着唐朝婚俗中那绿油油的环保嫁衣。 哪怕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现在对于这原谅色的嫁衣,程处弼还是深深地憎恶,吐槽这万恶的旧社会 “怎么了,郎君,难道曌儿今天不美吗?” 见着程处弼瞪眼蹙眉地站在榻前自个在那嘀嘀咕咕的,武曌那绝美的面庞一下就慌乱了起来,心虚地打量起自己的妆容,忧心地看着程处弼。 她和程处弼不是娶亲,而是纳妾,本来这心里就有些紧张,她本身又是心思敏感之人,对于程处弼这般这下就更紧张了。 “好美!曌儿最美了!曌儿,容色清丽、气度高雅,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怎么可能不美呢!” 见着若小兔受惊般的武曌,程处弼心头一恼,连忙上来补救,紧握着武曌的双手,深情地凝视着武曌,柔声的赞叹道。 “弼郎,这还没有过门呢” 见着程处弼也上的榻来,武曌那胜雪的肌肤都事双颊晕红、娇憨地撇过头去,蚊声细语。 “我到是忘了,那就快请大姐将曌儿带入大厅!” 看着武曌千娇百媚的容颜,听着她吐语如珠、动听之极的声音,程处弼尴尬地瞥过头去注目站在室外看戏的武顺,连忙起身请道。 第764章 东方的飞天梦,热气球! “贤婿呀,老夫今天可就将曌儿托付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好生待她!” 喝好程处弼呈上的茶水后,武臣彟将武曌的手交到了程处弼的手上,紧紧地握住程处弼的另一只手,肃然地凝视着一字一顿,字字深情的托付道。 尽管他很欣赏程处弼的才华,也很看好程处弼的能力,但对于将武曌嫁给程处弼做妾,他这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不舒坦。 身为堂堂一品国公、三品大员,他的女儿放到哪家不可以作为明媒正娶的正妻,成为一门的女主人,但嫁给程处弼却只能做小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照顾好曌儿,一碗水端平,绝不会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程处弼紧握着武曌的手,庄重地向武臣彟履行着男人间的承诺。 他知道武臣彟担忧着什么,无非就是担忧武曌作为妾室会在程府受委屈,尤其是来自李丽质方面的委屈。 两个都是他钟爱的女人,为了另外一个而放弃一个他都做不到,他只能向武臣彟保证,他公正地对待两人,不偏不倚。 “曌儿呀,你嫁到程家之后,可就是程家的媳妇了,一定要好生侍奉处弼,操持家务,可千万不能像在家中一般,恃宠而骄,肆意妄为!” 杨氏也拉着武曌的另一只手,言语殷切地的训告这武曌,说着说着,泪水便哗啦啦地往下落了。 这个女儿,是他们武家最为宝贝的女儿,这个女儿从小就和男孩一般,不,甚至比男孩还要来得心高气傲。 以前呢,是担心这匹野马一般的女儿嫁不出去。 现在好了,女儿是能够嫁出去了,这女婿品貌兼修且文武全能,终于有人可以降伏她这个女儿了,也算找到了个好夫家。 只是这女儿喜欢上的是个有妇之夫,是嫁到人家家里做妾的,而且夫家的正妻还是一位公主,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嫡长公主。 她是真担心,她这个心高气傲、娇生惯养的女儿和着公主起冲突,到时候受伤受苦的,还是她这个宝贝女儿。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一定谨守妇德,好好相夫教子!” 心思敏感的武曌,自然明白杨氏的言中之意,连连搭着母亲的手,和笑着肯定的回道。 “恭贺将军大人与武二小姐纳娶,祝将军大人与武二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刚出应国公府,护卫在府门前的左卫亲府将士就在段瓒、李伯瑶等人的指挥下,扬声高吼,气势雄展。 “这” 武曌为府门前的雄壮之景所怔住,瞠目良久,转向程处弼嫣然巧笑,流盼的美眸中,水花荡漾,泪如泉涌。 虽然他们没有穿着明光铠,也没有佩戴陌刀,但武曌知道,眼前的这支迎亲部队,就是程处弼麾下的左卫禁军! 她在荆州的时候曾经见过,段瓒、李伯瑶、刘仁轨、房俊、李震、尉迟宝琪、尉迟宝琳这么多张,都是熟悉的面孔! 程处弼是按着对待李丽质的礼遇,来迎娶她的! 这不该是一个妾室所能享受到的待遇! “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好端端的哭什么呢,要是把妆给哭花了,可就不漂亮了” 程处弼温柔地刮擦着武曌粉润的俏脸,细腻的调侃道。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最聪明的女人,他知道她一定会看出来,无妨,他只是想要告诉她,她一样是他挚爱的女人! “嗯嗯” 武曌破涕为笑,嫣然百媚,满怀感动地登上花轿。 谁言妾室不如妻,她武曌一样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正则,可以让他们开始了!” 待武曌登轿之后,程处弼悦然地翻身上马,调度着人马出发,同时又向着刘仁轨吩咐道。 “喏!” 刘仁轨应命而去,紧接着一支烟花冲天射出,绽放在明亮的天空中。 “那是什么!” “快看那边,那边有个什么东西在天上飞!” “啊,竟然是真的,真的有东西在天上飞!” 不过多时,一只巨大的圆罩升腾到了天空之中,圆罩之下还有一个吊篮。 这一奇观,立马引起了城中百姓的惊叹,纷纷嘈嘈,好奇不已地观望这引领人们对神秘天空的神往之物。 从远古神话的女娲补天、嫦娥奔月、牛郎织女等神话传说,到春秋时期,鲁班大师削竹制鸟,再到东汉时期的张衡作独飞木雕,东方对于飞天从来都有无尽的遐想与展望。 如今,这般神奇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如何不引发唐人们的一致惊奇。 “这到底是什么呀,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或者什么神力?” 看到街道上的百姓都因为那巨大的圆罩吊篮而惊奇、惊慌,刘仁轨连忙骑到马上,高声地解释道。 “大家无须感到惊诧,这是我们军械寺最新研发出来的热气球,是可以载人升天的!” “原来是军械寺的造物啊!看,那上边还真有人!他们要放什么东西下来了!” “好像是一副红绸!不,那上边有字,上边有字!” “祝、寺、卿、大、人,纳、娶、欢、愉、百、年、好、合” “祝寺卿大人,纳娶欢愉、百年好合!没错,就是这句话” “还有那边,那边也有!” “这边,这边也是!” “太神奇了,实在是太神奇了!” “是啊,竟然可以载人飞天!” 虽然刘仁轨解释了,但百姓们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神奇,你一言我一语地感叹。 轿上的武曌更是探过轿里的车帘,望着天边八个热气球上鲜红丝绸上漆黑的字眼,泪眼朦胧。 “跟着热气球的指引,打道回府!” 程处弼瞄过武曌那满心感动的玉容,心生暗喜,坐在马上,高声宣道。 第765章 朝堂至上,权谋为重! 长孙无忌府上,书房。 “恭喜长孙恩相,贺喜长孙恩相,再次重掌吏部,端居中枢!” 工部尚书段纶大喜地乐笑着端着酒樽,向长孙无忌道喜。 “哪里哪里,同喜同喜,这可不是多亏了段兄你的安排!” 长孙无忌笑卓颜开,纵情地绽放着自己的喜悦,也欢快地同段纶碰上一声清脆,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如果没有段兄从中周旋,老夫这次又何来机遇,又得此番机妙!” 两年了,他罢相已经两年了,两年之后,再重归着炙手可热的权位,如何不酣畅大喜! 放下酒樽后,长孙无忌更是主动地为段纶倒酒,并好奇地询问道: “话中段兄,老夫到是不知,段兄是凭着何番妙处,说动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为老夫出面,向陛下进言?” 诚如程处弼所料,复相的整个事情都是长孙无忌在幕后一手为自己策划的,但长孙无忌自个也有不清白的地方。 他了解朝堂上的原则,了解李二陛下的心想,也熟知太子加元服是个绝妙的机遇,但他缺少一个契机,一个让李承乾主动为他说话的契机。 他长孙无忌总不能直接和李承乾说,你舅舅我修书修烦了,想出来干点正事了,你能不能和你老子说一声,让我出来继续做宰相 他需要有人给李承乾传话,需要有人在他和李承乾中间搭桥,而段纶就是其中的契机。 是段纶为他在李承乾面前说话,让李承乾在朝仪的时候,为自己的复出,向陛下进言的。 “微末之策,何得而言,不过是太子殿下念到甥舅之情,需要向恩相致孝方才如此,下官不过从中提点一二罢了。” 段纶一听,老脸瞬时一红,但很快地便自然遮掩过去,轻松随意地说来。 “段兄过谦了,过谦了!” 段纶是扯谎之言,但听在长孙无忌的耳里却是谦虚之语,将酒给段纶满上,再次端杯感激道。 “不过,段兄不语也罢,但这份情老夫承下来了,段兄大恩,老夫定当没齿难忘,他日若有驱使,老夫定当竭力相报!” “恩相言重了,你我本是一家,只是” 段纶连忙将酒端起,同着长孙无忌举杯,他清楚自己的份量,自己对长孙无忌不过是举手之劳,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助,长孙无忌要复相也是早晚的事情。 长孙无忌同当今圣上少小相知,其妹又是当今皇后母仪天下,只要这储君之位是皇后娘娘所生,长孙无忌的相位,早晚都会补回来。 但说起话来,段纶的眸里不禁多了几分苦涩,深长叹息道: “只是可惜,我那可怜的女儿命薄” 长孙师年纪轻轻就死了,可怜他女儿还这么年轻,就要守着活寡。 “唉,此事是我长孙家对不住令媛了,即使师弟已逝,令媛依旧是我长孙家之人!” 长孙无忌唉叹一息,怀殇地抿上一口,向着段纶铿锵地保证道。 “我长孙无忌当认令媛为妹,令媛若是再嫁,我长孙无忌定当荣华送出,欣然而贺!” 长孙师已经逝了两年了,以前他没有注意段纶女儿这般小事,但现在段纶对他有恩,既然提起了,他也不得不做思量,免得耽误了人家的终生。 “恩相说哪里话,小女心甘情愿为师儿守节,恩相何礼而夺人之节!” 段纶一听故作不愠,重声顿下酒樽,义正言辞地冲着长孙无忌说道。 开玩笑,他女儿段简璧现在就是他和长孙家唯一的纽带了,要是女儿这么一改嫁,到时候,他和长孙家的关系那就完全断了! 长孙无忌的能量,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种事情,他如何能够答应! 为了他的仕途,为了他段家的延续,万万不能脱离长孙家! “恩相错意了,下官不只是心怜女儿,同时也悲叹我那不幸的女婿,可叹他正是青春勃发之时,就” 转念一过,段纶更是嚎啕一声,捶案大噪。 “令媛高洁,到是无忌多心了!” 长孙无忌也跟着嘘长叹短,同着段纶打起了悲情牌,同仇敌忾地奋气道。 “师弟之事,还请段兄不必再谈,好些节哀,我们心里都清楚,师弟是为了我们整个洛阳长孙家而死的!” “可怜我那女婿啊,此仇不可不报呀,恩相!” 得到长孙无忌这话,段纶更是呜呼大躁,捶心痛背。 “此事,老夫只有计较!” 长孙无忌当然知道长孙师是死在谁的手上,还有他的罢相是因为谁,但现在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打碎牙齿往里吞。 “今日乃是老夫复相之日,你我不谈那些伤心之事!” “是,下官之错,下官不该提及,下官该罚!” 段纶也缓缓收住了那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眼泪,主动端起酒樽,向长孙无忌请罪。 “来人呐!” 酒过三巡之后,长孙无忌向着门外大喊一声,不过一会,就有仆从轻声推门而入,将手中的木盘呈到长孙无忌的面前。 “这是老夫的一点微末心意,全当是给弟妹的一些周济滋补,请段兄定要收下!” 长孙无忌接过木盘,将木盘中的木盒取下,推到段纶的身前。 “多谢恩相,恩相贴心之言,下官一定带给小女,下官尚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段纶也是久经官场考验之人,也明白长孙无忌话中之意和盒中之物,也妥当地接过了木盒。 第766章 承乾,继承大统、主宰乾坤! “恩相留步!” 恰谈甚欢的段纶与长孙无忌终于结束了他们这次愉快的交流,从书房内步出。 “哪里再多送会儿,也不碍事!” 长孙无忌也不会在乎那一两步之差,两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如今这片刻的耽误又算得上什么呢。 看出来院落之后,长孙无忌的脸上就挂不住了。 他的家丁、仆从们完全没有当朝国公府下人应该有的觉悟,一个个地不给他行礼,也不过来恭送客人,而是一个个抬头望眼地巴望着天上,好像天上能掉落下馅饼似的!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叨叨哗哗,成何体统!” 长孙无忌冷咳几声,怒喝着这些没有眼色,分不清主次的下人们。 “老爷恕罪!我们都在看这天上” 惊醒过来的下人们,慌忙不怠地向长孙无忌请罪,指着天上的热气球解释道。 “这天上” 长孙无忌也顺着仆从们的指向往天上看,发现天下飘荡着几个圆罩似的东西,圆罩下边还有一个吊篮,吊篮下还悬挂着一副锦字。 “这是什么东西?” 他也为这个东西出现而感到神奇,他长孙无忌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也算得上是死里逃生,但这般神奇的物件却是第一次见。 “我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这东西能在天上飞” 长孙无忌都不知道,那这些普通的下人们就更不会知道了,垂着眉宇,嘟喃嘀咕着。 “祝、寺、卿、大、人,纳、娶、欢、愉、百、年、好、合” 虽然长孙无忌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但他认得那副锦字上边的字迹。 “寺卿?” 长孙无忌皱眉一思。 “纳娶?” 段纶紧目一想。 “哈哈哈哈” 两只老狐狸想看对眼,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的喜悦的清辉,相望着心有灵犀的哈哈大笑。 大笑过后,长孙无忌更是大手一挥,神情舒畅,昂声大起: “来人呐,准备车马,老爷我要入宫面圣!” 太极宫,两仪殿。 榻上摆着一副棋盘,身着明黄色龙袍和蟒袍的两个男子,分别对坐在榻上,两人长得十分的相象。 但身着龙袍的男子却更为的成熟、稳重、悠然自得、八风不动,而身着蟒袍的男子却相对的年轻,稚嫩,激动和不成熟。 “乾儿,你今天的行为,可是让朕大为欣慰,朕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主动提出来,让你舅舅复相!” 身着龙袍的男子,主动提起案头的酒壶,给对面恭敬跪坐的蟒袍男子和自己倒酒,盎然发笑,满怀欣慰与骄傲。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承以孝道,提出建议,权衡制裁,父皇为定!” 李承乾谨小地抬起颤抖的双手接过李二陛下递上来的酒樽,将酒樽放到案头,双手又搭回了膝盖之上。 他已经忘了,这是久隔多少年父皇再次对自己如此的慈爱了,自他从贞观四年正式接触并处理政务之后,父皇已经很少体现出如同平常父亲般的疼爱了。 伴君如伴虎! 父皇是他的父亲,更是他的君;而他,亦是父皇之臣。 “夫六合旷道,大宝重任。旷道不可偏制,故与人共理之;重任不可独居,故与人共守之。” 李二陛下言笑朗朗地吐着他记录在手稿上的心得,主动地端起酒樽向李承乾高度的赞誉道。 “你能提出来,说明你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了。” 帝王之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便是用人。 李承乾能够主动推举罢相两年的长孙无忌,重新担任吏部尚书,这便是知人善用的表现,长孙无忌之才很适合做这个职务。 同时,这个孩子也长大了,也知道主动玩帝王之术了,有自己的心机了。 从自己的角度,长孙无忌是自己的发小,还是自己的小舅子,也是秦王府核心的属臣,同时也是玄武门之变的主要功臣,已经罢相了两年作为惩戒,于公于私都应该再把长孙无忌重新复职。 从皇后的角度,长孙无忌是皇后的亲哥哥,也是皇后的娘家,长孙无忌的失势便是皇后的失势,长孙无忌的复职,皇后也一定会很高兴。 从他个人的角度,长孙无忌是他的亲舅舅,长孙无忌的官职也是他找回来的,长孙无忌复职之后,定然会更加支持于他,他的太子之位就更稳固了。 从朝堂的角度,太子加元服后,主动提出来的事项,而自己没有拒绝,正是提高太子威望的表现,也能让朝堂上的臣工们对太子更加敬畏。 从儒家的角度,外甥为舅请求复职,既是对舅舅的孝顺,亦是对皇后的孝顺,彰显了太子的仁德。 这件事情,利用了自己在加元服这个重要的时刻不会违背他提出请求的绝佳机会,一举多得,满足了各方的需求,让他自己成为了最大利益的受益者。 这让玩弄了一辈子権谋术数的李二陛下也不得不对这个日臻成熟的儿子刮目相看! 这让李二陛下很是欣慰和骄傲,如果李承乾是一名皇子他不会如此,但身为太子,就势必要做到如此! 承乾,继承大统、主宰乾坤! 从武德九年,他就认定了李承乾会成为将来继任他而主宰大唐的下一任皇帝! 如果身为太子,却不会委人为利,将来如何能够驾驭得住那一群随他打下天下封功勋贵的老臣还有这一群随着出征外族而崭露头角的新秀! 第767章 谋深似海,心邃如渊! 但其实,李承乾的心里想的和李二陛下完全不一样。 李二陛下在赞扬他的时候,他放在案下隐藏在蟒袍中的手掌是拧成拳头的,指甲都是掐在肉里的! 这并不是他自愿所为,他是被段纶胁迫的! 如果不是程处弼提点他,他还活在美好的梦幻里! 当程处弼提点他之后,当段纶要求自己为长孙无忌请求复相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身陷到一个特意为他编织的陷阱里! 如果不是他当断则断,早做处理,说不得日后他会继续为长孙无忌、段纶的利益所驱使,成为任由他们摆布的棋子! “儿臣年幼才疏,经验不足,还需要多多学习,需要父皇多多教诲!” 虽然心里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懊悔死了,但李承乾却不敢向自己的父皇明言,只能做以谦逊之态向父皇答道。 这不是客套的谦逊,也不是虚假的礼让,而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崇拜。 为什么他的父皇能够将这些臣子若棋子般驾驭自如,而自己反而会成为臣子们利益的棋子! “你知道朕刚才为什么会答应你皇妹,给她降下一道圣旨吗?” 李二陛下捏着手上的棋子,稳健地放到棋盘上,随声继续问道。 “父皇希望以此来厚待程处弼,让他对我李唐死心塌地!” 李承乾微微一思,伸出手掌捏起棋子下好,又将手恭敬地收回到膝盖上。 “嗯,还有吗?” 李二陛下微微颔首,一边下着一边问道。 “还有通过此次降旨,可以让皇妹在程家的地位更为稳固。” 这次李承乾想得更久了才回答落子,也不知道是李二陛下的问题难住了他,还是这棋盘上的对弈困住了他。 “嗯,不错,还有吗?” 对弈还在继续,李二陛下的问题也没有停,他想要知道他这个儿子究竟进步到了哪个地步。 听着李二陛下越加深刻的问题,看着这错综复杂的棋盘,李承乾深长叹了口气,抓了两颗棋子放到棋盘上: “孩儿输了,请父皇赐教。” 他输了,输了不仅是这棋局,还有这驾驭天下的帝王术。 “嗯,那就让朕为你细细道来。” 李二陛下颔首微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从榻上起身,端步漫言。 “其一,朕之前抬高军械司、升格了军械寺、厚遇了程处弼,这样你提出让你舅舅复相,程处弼一系的官员便不会出来阻挠。” “而朕答应你皇妹的圣旨,这也是对他程处弼后序的进一步安抚和恩赐。” 原来自己提出让长孙无忌复相,早在父皇的算计之中,父皇也有同自己一样的想法! 李二陛下这一开口,李承乾便面色一惊,怔怔难安。 更可怕的是,段纶,不,长孙无忌竟然读懂了父皇的想法!通过自己,提前做好了布局! 自己从一开始,就被段纶和长孙无忌给算计了! 不过,李承乾很快就将自己的惊奇给收敛起来,深长呼吸,静心聆听父皇的训教。 在他父皇面前,他不敢表露太多的负面情绪,那样他内心敏感的父皇一定会有所察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只能先记着日后再报! “其二,这一圣旨,体现了你皇妹的宽容大度,她在程家地位必然也因为这一道圣旨而更加稳固。” “其三,这一圣旨,不仅仅是发给你皇妹、程处弼,也是发给武曌还有她的父亲武臣彟的。” “其四,就算发了这道圣旨,你皇妹所生之子,将来也还是程处弼这一房程家的嫡长子,你皇妹的一切依旧还在那里,不增也不减。” “治国是治家,治家亦是治国,家国一体,方是为君之道!” “多谢父皇解析,孩儿受教了!” 李承乾虔诚地向李二陛下敬拜一礼。 他没有想到一封简单的圣旨之中,竟然有这么多的门门道道,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程处弼是当年清查荆州贪腐案的钦差大臣,父皇通过升格军械司为寺,来事先堵住程处弼的嘴。 而后,再复位长孙无忌的相位,这样程处弼那系之人事发也不会出来反对,因为他们已经事先得利了。 最后,再加上这封安抚的圣旨,程处弼的心里最后的那点不快,也就这般轻描淡抹地抹除了。 通过拔高程处弼来提起事项,通过复相长孙无忌来制衡程处弼,朝堂上的平衡就在于此。 而且,这封圣旨还顺带着许多的复加利益。 这封圣旨是父皇对皇妹的宠爱,能够稳固皇妹在程家、在程处弼心中的地位,还能够获得武曌的好感进一步巩固地位,更能够获得武曌的父亲武臣彟这位皇祖父老臣的忠心! 同时,这封圣旨的内容对皇妹未来在程家的一切并没有半分的坏处! 而且,长孙无忌的复相,早在父皇升格军械司为军械寺时就已然定下,任凭长孙无忌和程处弼这两人如何的惊世之才,不过都是在父皇掌控之下的戏码! 父皇的帝王心术,实在太深奥了,谋深似海,心邃如渊! “快快起来,乾儿,虽然你的道路还很漫长,但你性情聪敏、特行敏惠,学习的能力很强。” 李二陛下融融乐笑着将李承乾扶起,带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自豪按在李承乾的肩臂上。 “朕不在朝堂的那么多时日,你也依旧将朝堂上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你做得很好,朕很满意!” 第768章 国之匡辅,必待忠良! “多谢父皇!” 李二陛下这番夸赞,让李承乾心花怒放,一扫之前的阴霾,恭敬地再行一礼。 “夫国之匡辅,必待忠良。任使得人,天下自治。故尧命四岳,舜举八元,以成恭己之隆,用赞钦明之道。” 停顿几许,李二陛下又语重心长地向着李承乾告诫道。 “你要记住,无论是你舅舅这般老成稳重的栋梁老臣,还是你妹婿那般锋芒毕露的后起新秀,都是你将来的国之基石。” “二者都不可或缺,不可偏于一方,而轻于一人明白吗?” 李承乾能够亲近长孙无忌是件好事,然而他又不得不想起因为之前之事而引起隔阂的程处弼。 区区一个不过一个玩物,和能够出将入相才能的程处弼相比相差甚远,他希望儿子能够明白江山社稷才是国之重器。 “儿臣受教了!” 李承乾欣然顿首,这次的事情他还真要好好感谢程处弼。 如果不是程处弼对自己的提醒,自己说不得还被长孙无忌和段纶蒙在鼓里,成为他们挟持的工具。 说不得将来这件事情一爆发对自己的储君之位造成巨大的威慑。 现在因为程处弼的及时提醒,自己及早做了处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幸好没有酿成大祸。 李二陛下温纯地笑对着李承乾,一副孺子可教的点了点头。 “陛下,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齐国公长孙无忌、纪国公工部尚书段纶求见!” 就在李二陛下与李承乾父子相得的时候,李全轻声地踏着碎步,进入殿来禀道。 长孙无忌、段纶,他们俩来干什么,不会又有什么阴谋! 听得这两个名字,李承乾的眼里飞速地闪过一道身侧的恨意。 “传!” 李二陛下却没有李承乾那般的紧张,随手扬了扬,只是眼里也有些疑惑。 时间已近傍晚,这个时候,宫门即将落锁,通常按理来说,如果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几乎不会有什么大臣入宫奏事的。 “微臣长孙无忌(段纶)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长孙无忌和段纶,一前一后地步入了两仪殿中。 “两位爱卿请起!两位爱卿在这时入宫,可是有何要事?” 李二陛下将两人扶起身来,笑吟吟的问道。 “启禀陛下,我二人正有急事要报,烦请陛下移驾至殿外,看看这殿外之象!” 长孙无忌向身后的段纶一瞥眼,段纶便知意地主动上前,向李二陛下汇报道。 殿外? 尽管李二陛下不明何意,还是带着李承乾在长孙无忌、段纶的欠身恭请下,步出了两仪殿来。 出了殿来,李二陛下便望见殿外的天空中飘荡着数个圆罩般的造物,圆罩之下还悬挂着一个吊篮,吊篮下再垂吊着鲜红的锦绸。 伴随着夕阳西下的灿烂晚霞,这点缀在空中,随风飘荡的嫣红,也是极美的景致。 “噢,此物竟然能飞,不知是何物,莫不是工部最新研发出来的妙物?” 目睹着天空之物的神奇,李二陛下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禀告其事的工部尚书段纶。 “回禀陛下,此并非微臣工部新造之物,而是军械寺研发出来之物。” 段纶微笑着摇了摇头,禀道。 军械寺! 军械寺发明的造物,工部竟然会禀报父皇,而且禀奏之人还是与程处弼有杀婿之仇的段纶! 李承乾听着眉头直皱,虽然他还没有明白段纶和长孙无忌进奏此事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但他却总感觉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阴谋气息萦绕在身旁。 “噢,昔日鲁班削竹制鸟,张衡作独飞木雕,今日不曾想我大唐也能造这飞天之物,甚是神奇!” 听得此物是程处弼领衔的军械寺所造,李二陛下瞥向段纶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有些玩味了,也就扬起欢谑的笑容,说着问着。 “程处弼何在呢,让他给朕好好说说此物!” “陛下,程寺卿今日请假纳娶呢!” 李全附在李二陛下肩边,小声地提醒道。 长孙无忌和段纶闻得此声,眉宇之间的笑容轻快地荡起,李全说到重点上了! “哦哦,朕到是忘了,那就让程处弼改日再给朕说个明白,你们两人入宫而来,就为了这个事?” 李二陛下恍然若明,笑悠悠地扬了扬手。 李二陛下当然知道程处弼今日纳娶,他之前还给李丽质写了一道圣旨呢,他只是想看看长孙无忌、段纶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陛下,请您细看那吊篮垂下那红锦上的字样!” 段纶指着吊篮上垂下来的锦绸,向李二陛下再进言道。 因为那热气球飘荡得有些远,并不是在宫中的顶上,而是在长安城坊市之内,所以李二陛下并没有看清上边有字,远远望去而是黑糊糊的一团。 “那红锦上那黑糊糊的,原来还是字,倒是有些意思!” 看来这两人来的目的就在那锦绸之上,李二陛下暗下一想,向李全吩咐道。 “李全,去取朕的望远镜来!” “李少监,顺带也取一柄给孤来!” 李承乾也好奇地望着天空上那若仙女舞霓裳般飘扬的锦绸,他也想知道这两只作恶多端的老狐狸到底酝酿着如何的阴谋诡计! 很快的,李全便从殿内取来了两副望远镜,李二陛下、李承乾也都拿起架到了眼睛上,对着那吊篮下的锦绸。 第769章 借爱为恨,借刀杀人! “祝、寺、卿、大、人,纳、娶、欢、愉、百、年、好、合哼!” 随着那锦绸上的字迹一个一个看清,李二陛下的脸色也一步一步地变阴、变沉、变黑,冷哼一声,气呼呼地将手上的望远镜砸放在李全手中陈放望远镜的木盘上。 很显然,李二陛下生气了、很生气! 见着李二陛下生气了,虽然长孙无忌、段纶的身子欠得更谦卑了,但眼里的光景却是更加的摇曳升辉了! 别说李二陛下了,就是李承乾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尽管他对程处弼帮了他心存感激,可这也不是程处弼如此放肆的理由! 你说你纳个妾这么大动静是要干嘛,是想向天下人表示,你对妾室的喜爱吗,你把你的正妻放在眼里了吗! 要知道妾只是物品一般的附属品、玩物而已,妻才是符合礼法的一家女主人! 你难道就不知道你的正妻是大唐的嫡长公主,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本宫最宠爱的妹妹! 李承乾真不知道这个能够一眼洞穿长孙无忌、段纶的阴谋这般聪明绝顶的妹婿,怎么会犯这般粗浅而愚蠢的错误! “两位爱卿,还有何言要进谏于朕?” 侧过身来,李二陛下目瞪着给自己看到这心恼一幕的两人,声音冷梆梆的,阴冷地有些让人发寒。 “启禀陛下,程处弼以公为私,公器私用,哗众取宠,喧闹市井,如今城中百姓尽为此物所惑,此风断不可长!” 但李二陛下的态度越是不好,长孙无忌与段纶的心里就越高兴,段纶更是迎难而上地顶到李二陛下面前,堂而皇之地高声奏道。 “故微臣恳请陛下降程处弼以假公徇私之罪,惩前毖后,继往开来!” 这两个老家伙想来借着父皇对长乐的宠爱,借刀杀人,借父皇之手来打压程处弼,还真是好算计! 天下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长乐是父皇最为疼爱的公主,盛世长乐! 宫中的长乐门,长安城内的长乐坊,整个长乐坊都赐予了长乐的公主府,还有位于相州的长乐县,满满的五千户的汤沐之邑! 李承乾目缈着唾沫横飞、表面上一腔正气的段纶,真要恶心到肚子里了,想到这老家伙之前给自己设的套就气不打一处来,心要和程处弼同仇敌忾了。 “段爱卿所言有理,那就传程处弼入宫,朕到想听听他这个如何解释!李全,你去把程处弼给朕宣进宫来!立刻!马上!” 李二陛下闻声,怒然袖手,气咋呼呼地都返身往殿内去。 “父皇,儿臣亦有言要奏!” 眼见着长孙无忌、段纶的奸计就要得逞了,李承乾赶忙着欠身,拦住了李二陛下。 “噢,太子有何言可说?” 李二陛下顿步便止,冷然喝问。 “嫁娶乃人之大事,程寺卿虽为纳娶,亦为大行,若是此刻招程寺卿入宫,则断人之大幸,非礼也,亦过折辱于臣。” 李承乾不敢去看李二陛下那怒展的龙眉,咽下一口口水,将心一横,据礼而言地朗声答道。 “父皇有言‘是明君旁求俊乂,博访英贤,搜扬侧陋。不以卑而不用,不以辱而不尊’,故儿臣认为此刻不宜宣召程寺卿入宫,而当改日再做计较。” 太子怎么会帮程处弼说话,这是太阳要从东边落山了吗! 原本以为得计的长孙无忌和段纶的嘴角抽搐了,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望向李承乾,又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定了定神。 拦在陛下面前的,确实不是别人,而是往日与程处弼争锋相对的李承乾! 一抹欣慰飞速地划过李二陛下的怒眼,他之前对李承乾的教诲,李承乾听进去了,他没有白教。 但这件事情,并没有完,他李二陛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再面向长孙无忌、段纶问道: “太子所言有理,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长乐公主,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只是可惜这本该是我长孙家的媳妇,却被程家给 “陛下,程寺卿标新立异,前日一烟花,今日一吊篮,明日又一物,如此,我长安城岂不是日日不得安宁,请陛下明断!” 想到自己那因为程处弼而终身困居在洛阳的长子,长孙无忌更是恨火心烧,步履上前,雄声纳言。 “父皇” 见长孙无忌又出来添上一把火,李承乾也急着准备再向李二陛下进言。 “太子慢言!” 但李承乾还没有说出,就被李二陛下抬手打断了,紧接着李二陛下综合地进行评判道。 “两位爱卿所言在理,太子所说亦非虚事。” “朕看不若这般,既然今日这程处弼纳娶为吉,不妨太子还有两位爱卿,都随朕到这程府上去讨杯喜酒喝,以为如何?” “我等恭遵陛下圣裁!” 长孙无忌和段纶相瞟一眼,各自微点,拱手向着李二陛下回禀。 虽然没有将程处弼宣召入宫,打断纳娶之礼,但到程府上去兴师问罪,让整个程家脸上无光,也是一番乐事,也有别样的韵味。 “儿臣恭遵父皇圣裁!” 虽然心有不甘,但李承乾也只能拱手而遵。 父皇定下的事情,他肯定反对不了,相比于把程处弼宣召入宫,将纳娶之礼打断,这俨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程处弼,本宫尽力而为了,你的人情本宫还上了,接下来,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第771章 晋阳夫人,视为平妻! 尼玛,看来这丫头是想唱一出鸿门宴,故意要压一压武曌的气焰,让她看清楚谁才是这个小院的女主人! 这一出鸿门宴,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程处弼虽然心里翻天,但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呵责之言。 国无二君,家无二主。 李丽质彰显自己的发妻地位,摆弄自己在内室的权威,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只是希望这丫头不要闹得太过,要是到时候不好收场,他也会出来给武曌做主,把这丫头收拾一顿。 “妾身武氏,拜过姐姐。” 武曌按了按程处弼的手,给他一个宽心的眼神,从侍女的手中接过茶,笑意盈盈地挪移莲步,端到李丽质跟前,恭顺地向李丽质躬身行礼。 “妹妹何须行此大礼,咱们可是一家人,莫要那么见外,姐姐我早盼着妹妹过门,过来一同服侍夫君” 李丽质悠然地抿上一口茶,等武曌行完这礼之后,方才连忙将茶杯放到案头,赶忙起身亲切地以双手扶起武曌,搭着武曌的手,亲热的说着。 这丫头果真是李二陛下的种,也是妥妥的戏精一枚! 李丽质那亲切的动作看在程处弼的眼里,怎看怎虚伪。 要是李丽质真对武曌贴心,也不会等武曌行完礼之后才扶起,在礼数行到一半,就可以‘连忙’扶起了 不过,程处弼也没有说破,也由得她,毕竟这敬茶是正当程序,一家内室分好主次也是很有必要的,只要李丽质等下不玩过火就成。 “姐姐说笑了,姐姐乃公主之身、万金之躯,妾身能与姐姐一同服侍夫君,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份。” “若是妾身日后有何失礼之处,还望姐姐能多多提点、多多担待。” 武曌也笑语嫣然地回复上李丽质,一袭话也是说得滴水不漏。 “妹妹过谦了,妹妹出身国公重府,母家又是弘农杨家,弘农杨家传承千年,其间礼法姐姐还要向妹妹多多学习” 随后,李丽质与武曌两个女人就开始手拉着手亲密无间地坐到了榻边,天南地北的胡天砍地。 这尼玛的,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说得比唱的好听! 眼见着李丽质、武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是将遇良才、旗鼓相当,程处弼也是醉了。 瞧见着天色将晚,程处弼也听不得两个女人的叽叽喳喳了,轻咳着几声打断了。 将武曌送入新房之后,他还要去前院陪客敬酒呢。 虽然这次少了不少客人,没了上次因为李丽质成婚而来的不少朝中大员,还有皇室宗族,但该来的人,都没有少来。 房宰相、王珪、魏征、唐俭、李绩、刘德威、张亮、尉迟恭、秦琼等一票子的军政要员可是依旧在,依旧等着他去敬酒呢。 “哎呀,瞧我这记性!” 听得程处弼这一咳嗽,李丽质也幡然醒神,娇笑着点了点太阳穴,率先从榻上起身。 “和妹妹一时聊得欢畅,姐姐聊的都险些忘了今曰可是妹妹与夫君大喜的日子,再晚可就误了时辰” “姐姐博闻广识,妹妹和姐姐畅谈也是如闻仙乐、如饮珍酿,酣畅淋漓、受益匪浅,妹妹我巴不得和姐姐能够秉烛夜谈呢!” 武曌也从榻上起身,轻笑着宽慰李丽质,好言妙语。 这尼玛的都是戏精呀! 程处弼看着其乐融融比亲姐妹还亲的两人,看得是瞠目结合。 可是,更让程处弼瞠目结合的,还在后头呢! “月儿,去把圣旨拿来!” 只听得李丽质向着月儿,招手说道。 圣旨! 程处弼一听这话,可是脑袋发懵,他可不知道自己这纳妾李二陛下还有什么圣旨啊! 别说是李二陛下的圣旨了,这段时间,他连去见李二陛下一面都不会去。 就是除了在公开的场合像什么太极殿、承天门和李二陛下见见面就算了,私下里什么两仪殿、甘露殿他去都不会去。 他要纳妾这段时日去找李二陛下,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要是私下里和李二陛下相处,爱女如命的李二陛下,其他什么酷刑不说,至少绝对会喷得自己个狗血淋头! 他回府的时候,也没见爹娘说起圣旨这事,更不见李全来府上,这圣旨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处弼疑惑着抬望着眼眸看着李丽质,但李丽质也只是嫣然一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其他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一会,月儿便拿来了一个狭长的檀木锦盒,李丽质接过并打开锦盒,拿出了那程处弼非常熟悉的双龙戏珠黄绢帛书。 还真是圣旨!这丫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这么神秘! 看着神神秘秘一言不发的李丽质,程处弼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皱眉无知。 “武曌接旨!” 但就在程处弼的恍惚之间,李丽质已经将圣旨高举于前,目视着武曌,庄严地唤着她的名字。 “民女接旨!” 武曌也不明李丽质这一步的用意到底何在,但抗旨不尊是为大逆,盈盈一折,跪伏在地。 只见李丽质打开圣旨,以那岐山之凤鸣,清亮而婉转的宣布道: “门下,天下之本!” “朕膺昊天之春命,兹尔应国公荆州都督武臣彟二女武曌,汝行归柔顺,德备幽闲,发言垂范,动容应图,舍身救人,因得伯姬之心;守身一年,有逾贞姜之节,朕深为念之!” “今得佳缘,喜托良配,朕感汝之节,犹当喜贺,故朕册封汝为晋阳夫人,视为平妻,望汝谨以妇德,合家合室,不负朕意,钦此!” 第772章 蕙质兰心,李丽质! 晋阳夫人,视为平妻! 圣旨之前那一大段华而无用的废话,程处弼自动给过滤了,但这后段精要的八个字,却让程处弼一语而惊,喜出望外,久久难平! 武曌为他牺牲了那么多,搭上了一条命,还苦等了整整两年,却因为自己早有正妻在室,只能沦为妾室,这是他这一辈子也会存乎于心的愧疚! 在武曌从荆州回到长安时,他才会亲自去接武曌,并在终南山给她特意准备了一份惊喜。 今日纳娶,他又让左卫禁军迎亲,以热气球为贺,给她准备一场别致的纳娶之礼。 这些精心的准备都是因为妾室这个位置上的补足,而给武曌特意做好的弥补,以求自己的亏欠之心能够少一分愧疚。 但这一份愧疚,却是带不走,也完全消除不了的。 古代的东方只能是一夫一妻制,可以多妾,但一夫一妻的制度是不可能变为两妻的,再怎般对武曌弥补,也改不了武曌是他妾室的身份。 但现在,李二陛下为他弥补了这一愧疚! 虽然一夫一妻的法定制度不可更改,但视为平妻,却是一个最好的补偿! 视为平妻,虽然武曌依旧不是正妻,但武曌可视为于李丽质等同,意味着武曌在法定和现实上在他程家可以享有与李丽质相同的对待! 她不是媵,也不是妾,而是妻! 而且,这个妻,不是虚有其表的妻,而是实实在在的妻,享受到了他程处弼妻子应该有的待遇! 根据《唐六典》记载,“王、嗣王、郡王之母、妻为妃,文武官一品、国公之母、妻为国夫人,三品以上母、妻为郡夫人,四品母、妻为郡君,五品母、妻为县君,勋官四品有封者母、妻为乡君。凡外命妇朝参,视夫、子之品。诸蕃三品以上母、妻授封以制。流外技术官,不封母、妻。” 他程处弼是从三品的左卫将军,他可以纳媵六人,他的媵都可以享受从七品官员的待遇。 但李二陛下给武曌册封的不是媵位,而是夫人之位,晋阳(太原郡)夫人,三品的郡夫人,封位还是在武曌的家乡——晋阳! 三品的郡夫人,这是实实在在的只有他程处弼的正妻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他很感激李二陛下,感谢李二陛下如此的善解人意 不,他感激错了对象才对,他应该感谢的是李丽质! 如果李二陛下真要降旨,而不会是让李丽质来宣旨,而是李全! 而且,以李二陛下对李丽质的疼爱,在自己纳妾的这个时刻,最想撕了自己的也会是李二陛下,绝不可能有什么宽宏大量地给自己来这么一出龙恩浩荡的戏码! 李二陛下真要展现出自己的龙恩浩荡,不是应该让李丽质在此地宣旨,而是应该在早朝的时候,特宣自己去参加,在太极殿当在文武百官之面授旨,昭告天下! 那样,才是真正的龙恩浩荡! 就是让李全在自己府上的大门口,当着自己的父母和到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宣布这一圣旨也好,至少也在参加贺喜的群臣面前,展示他李二陛下的隆恩圣眷! 而并非是在自己的小院,在这别无外人的内室之宣! 所以,这封圣旨,并不是出于李二陛下个人自愿情绪下写的,写给自己的! 这封圣旨,并不是李二陛下的宽宏大量,而是李丽质的伉俪情深,是李丽质的宽宏大度! 这封圣旨,不是李二陛下宽宏大量写给自己的,这封圣旨是李二陛下宠爱爱女,特意写给李丽质的! 换而言之,这封圣旨,是李丽质凭着李二陛下的宠爱,从李二陛下那里求来的! 而李丽质之前以右卫做设,所摆出的阵仗,也不是为了恐吓武曌,证明自己的地位,而是为了宣旨所必要的皇室权威仪仗! 想到这里,程处弼的眼里不禁隐有泪动,望向李丽质的视线,更为地柔和,也更为地痴迷。 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足矣!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程处弼何德何能,能够让李丽质、武曌两位红颜对他如此推心置腹、死心塌地! “民女拜谢吾皇圣恩!” 武曌也为这意想不到的圣旨,足足怔了一分钟,方才虔诚地拜上一拜,恭敬地将双手举于头顶从李丽质的手中接过圣旨。 从程处弼的角度可以看到,武曌接圣旨的双手都是颤抖着的,而且,她的声音也有抖声,隐有哽咽之音。 显然这封圣旨也给她的内心带来极大的触动! 接过圣旨起身,身子才刚刚站直,武曌又接着跪下,向李丽质再恭敬地行上一礼: “妹妹拜谢姐姐成全大恩,成人之德!” “好妹妹,快起来,以后你我都是至亲姐妹,都是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度一生的好姐妹,用不着这般拘礼!” 但武曌的礼节还没有行完,李丽质便已经以双手兜住了武曌,冁然而笑着将武曌扶起。 “姐姐说得即是!” 武曌欣然地点了点头,主动和李丽质十指相扣、亲密无间的拉手。 “质儿,为夫、为夫” 看着李丽质与武曌和乐的相处,程处弼真感人生之幸,想上前来向李丽质道出自己的心声。 可话到嘴边,他那往日伶牙俐齿、洋洋千言的嘴,却是只字难言,只剩下一脸窘迫。 “夫君,质儿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心,质儿都懂,都在这里。” 李丽质春温一笑,按了按自己的心房,将武曌的手转交到程处弼的手上,亲和而大度。 “好了,快带妹妹回房,可别耽误了时辰” 第773章 兴师问罪,李二上门! “三哥,三哥,不好了,不好了!” 待程处弼将武曌安排进新房之后,便见房俊急急忙忙地从前院跑来了,大口地疾呼道。 “俊儿,你怎么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了,什么事,不好了?” 因为李丽质与武曌和乐的相处,武曌还视为了平妻,心情大好的程处弼甚至还打趣了房俊一声。 “你在前院和宝琪胡作非为,惹得你爹不高兴了?” “不是,三哥,陛下来了” 房俊直直摇头,嘘声地惊叹道。 “陛下来了?” 程处弼先是一愣,李二陛下的到来是在他的一老之外的事情,因为他并没有给李二陛下发请帖。 “陛下来了就来了嘛,给他敬上杯酒就是。” 他还真要感谢李二陛下呢,李二陛下弥补了他心里的那一份愧疚! 尽管这封圣旨是李丽质求的,但写圣旨的是李二陛下、盖章的也是李二陛下,将来承认武曌地位与利益的还是李二陛下。 于情于理,他都要给李二陛下好好敬上一杯酒,报答这份山高水深的恩情。 “不是!三哥,看陛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真是来兴师问罪的!” 房俊眉头直蹙,好像喉心脏提到了喉咙似的,尖起声音警示道。 难道李二那老货是来砸场子的? 是因为自己瞒天过海用左卫去给武曌接亲,还是因为自己在热气球上用锦绸写祝福语,闹的太过了,所以李二陛下真发飙而来? “兴师问罪?陛下来兴师问罪也正常,我去前院给他敬酒赔礼便是!” 程处弼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要是李二陛下真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也没有办法。 自己本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左卫迎亲和热气球宣传示爱之事,轰动全城,早晚会被李二陛下发现。 依照李二陛下对李丽质的疼爱劲,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暴跳如雷,到时候自己主动再向李二这老货认错。 反正自己做了做了,木已成舟,李二陛下要罚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总不至于把自己怎样。 虽然李二陛下发现得早,今天就来兴师问罪了,但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而且,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自己主动给他敬酒赔礼,不看僧面看佛面,出手也不打笑脸人。 既来之则安之,今天好歹也是自己大喜的日子,朝野内外中也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到了,李二陛下也不至于不通情理过来砸场子 而且,李二陛下要是真心情不顺,也不至于会给李丽质写上那到圣旨。 圣旨虽然是李丽质向李二陛下求的,可真正执笔的是李二陛下,那圣旨上的煌煌大印也是他李二陛下的玉玺,不至于这般小气 “不是,不只有陛下,还有太子殿下,就连长孙无忌那老阴人也来了!” 房俊就跟玩彩蛋似的,揭开了一层面纱,又给程处弼唱起了另一重的惊喜。 “三哥,来者不善啊!” “连长孙无忌也来了?”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的到来,直让程处弼的眉头凝重起来了,他今天这件事或许没那么简单了,眸里之中抹过一丝冷锋,冷峭着道。 “这到是有些意思了,走随我到前院看看去!” 看来李二这老货或许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算问罪,想来应该也不会太过? 当程处弼来到前院正厅时,看到李二陛下正在和程咬金、秦琼、李绩、尉迟恭等一干老臣饮酒笑谈,便舒心了几分。 再过眼一扫,厅内不在邀请范围内新出现的面孔,确实有刚才房俊说起的李承乾、长孙无忌,还有一个房俊不了解的,工部尚书段纶。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他们一起来了,是死性不改,依旧和他们凑到了一起,联合起来对付本公子,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微臣接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不过,程处弼也来不及细想,因为李二陛下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身上,他连忙步到李二陛下的身侧,行礼请罪道。 “贤婿免礼了,今日是贤婿大喜的日子,贤婿匆忙也是应该。” 李二陛下并没有程处弼想象中的大声呵责,而是平心和顺的说着,只是说到后边,那话就不对味了,夹枪带棒的。 “只是贤婿,你却是忙过头了,这般喜庆之日,也不曾给朕发上一张请帖,邀朕过来吃吃酒、沾沾喜气,是怕朕给不起那吃酒的礼金?” 李二这老货,果然就喜欢玩阴的,整个笑面虎! 他是皇帝,整个大唐江山都是他的,这天下还有比他更富有的人吗 什么叫自己不曾邀请他,自己要真邀请这老货过来,依照他对李丽质的疼爱,亲眼看到那几目,那自己这纳娶估计都办不成了! 自己哪里能邀请这老货,自己原本的打算就是先把纳娶这事先做了,先上船后补票,等纳娶过后再去主动向这老货认错的,可谁知道这老货到先上门了 “哪里,陛下要来,微臣这可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只是陛下日理万机,万宸繁重,微臣顿挫之际,不敢叨扰。” 虽然明知道李二陛下话里含沙,拐着弯说自己不是,但程处弼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还承了这老货的恩德,也没和这小心眼的老货一般计较,主动拿起案上的酒壶倒酒满上,向李二陛下致歉。 “不想陛下今日竟亲自登上寒门,府小而承大驾,微臣唯有以酒为谢,且以三杯,略表感激!” 第774章 假公济私,栽赃陷害! “贤婿果真好酒量!那朕也祝愿贤婿,纳娶欢愉、百年好合了!” 看着程处弼拿起牛耳大杯一连三杯下肚,李二陛下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一口满饮,笑乐呵呵向程处弼表示祝愿。 纳娶欢愉、百年好合 我日你仙人板板! 这老货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真是故意上门来问罪的! 听着这句熟悉的祝愿词,程处弼笑得连皮都皱起,肉也笑不起来,恨不得冲着这笑含冷面的老货,狠狠咬上一口。 纳娶欢愉、百年好合,这句话,就是他命人挂在热气球上的宣言! “其实,朕今日前来,除了来讨一杯酒喝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向问贤婿明白。” 果然,李二陛下放下酒杯之后,就开始开门见山地向着程处弼提起了。 “陛下请问,微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把柄抓在李二陛下手上的程处弼,顺着李二陛下的话走,跟着答道。 “李全,让人把东西给朕抬到庭院里!” 李二陛下向着身侧的李全一令,紧接着就站起身来,对着程处弼吩咐道。 “贤婿就随朕到庭院里走一走。” “敢不从命。” 程处弼还有厅内的一众大臣们都随着李二陛下往庭院里去,他们也都想看看李二陛下究竟给程处弼准备了什么。 果然,李二这老货,是上门问罪来的! 一只热气球连同吊篮、锦绸,一并被抬入了府内。 房宰相、王珪、魏征、唐俭、李绩、尉迟恭、秦琼等一干重臣,一瞧见锦绸上的字样,都不约而同地向程处弼抬起担忧的神色。 平日里多聪明的一小子,都能和他们偷奸耍滑的小子,怎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这不是自己主动和陛下顶牛嘛! 大唐上下谁人不知陛下对于皇子最疼爱的是越王殿下,对于公主最疼爱的是长乐殿下! 你纳个妾这般高调,虽然使用这般新式之物,不违礼法,可看在陛下眼里这依旧是宠妾过妻,陛下显然就是过来为自己的女儿主持公道,上来问罪的! 程咬金虽然阖上双眼,叹息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他之前就劝过自家的小子了。 但自家的小子认为武曌纳为妾室,对不起人家,有愧于人家,所以需要这般的对待,来弥补自己内心的亏欠,他也劝不住,也没有过多的说法。 闹到陛下上门问罪这个地步,也就只能看陛下的态度了。 这小子这一路走来,青云直上,一路都有陛下的安排帮衬,现在惹得陛下不高兴,多多少少让这小子吃点亏,长长记性也不是什么坏事。 “贤婿呀,不知这是何物?” 在众人的瞩目、期待和担忧之下,李二陛下终于开口了,指着热气球向程处弼问道,但只言片语之间并不能听出李二陛下的喜怒哀乐。 “此物名为热气球,是我军械寺新造之物,有载人乘天之用。” “今日天气正好,于是微臣便让军械寺协同左卫将士进行试验,结果试验显然不错,在长安城内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微臣已让人记录在案,并打算多次试验之后,就带入宫中,当着陛下之面进行试验,不想陛下今日就驾临寒舍了。” 程处弼就事论事地向着李二陛下禀道,李二陛下没有主动提出锦绸的事情,他也就当作没有看到,避而不谈,总不至于自己主动找晦气,挨李二陛下的骂。 “能够载人乘天却是不错,此物一出也却是在长安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李二陛下朗笑而回,徐徐点头,可忽然之间便话锋一转,寒星冷眼,对着程处弼张开了他锐利的獠牙。 “可朕如何听说,贤婿造设此物,可不是为了公用,而是假公济私,以权力而谋己用!” 果然陛下是向程处弼问罪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房宰相等人的脸上则充斥着担忧之色,而长孙无忌、段纶却是相视一笑,喜上眉梢。 “噢,微臣斗胆敢问陛下,不知是何人向陛下近进谗言,陷害微臣!” 然而,当事人却不疾不徐地向李二陛下行上一礼,昂首挺心,气正身直地向李二陛下问道。 虽然明知道李二陛下是为李丽质上门来做主的,但程处弼却并不害怕! 宠妾过妻,在封建社会是大问题,是玩世不恭,是不务正业,是不知轻重,是为封建礼教所不容的。 三国时期,曹魏宗室将领征南大将军、荆州牧夏侯尚就因为过度宠爱小妾,远超于正妻。 而其正妻是德阳乡主,曹操的养女,曹真的妹妹。 但因为夏侯尚与自己也是表兄弟,而且少小相知,所以魏文帝曹丕并没有处罚夏侯尚本人。 不过,认为夏侯尚宠妾过妻,感觉皇室受辱、龙颜大怒的魏文帝曹丕却派人绞杀了夏侯尚的爱妾。 夏侯尚宠爱妾身是有迹可循,于礼不容,但程处弼这个却无迹可寻,因为历史上并没有热气球,更别说在热气球上插上宣传标语一说了。 所以他并没有在明面上违背封建传统礼教,而直说‘自己善待武曌过于李丽质’这样的话,李二陛下也说不出口。 当事人李丽质都没有出来说,李二陛下如何能说他对武曌比李丽质还好? 在说,他李二陛下身为皇帝,当着赴宴的重臣人物之面,说出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斤斤计较,形如儿女! 所以李二陛下要治他的罪,一定要找符合律法的正当理由,比如现在的‘假公济私’。 但这样的罪名,他一点也不担心,他甚至还可以反将一军,抓住因为李二陛下问罪,而笑得很开心的那几人! 比如,长孙无忌,再比如段纶,再比如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李承乾 第775章 被皇帝卖了又被皇帝救了的段纶...... 程处弼并没有主动向陛下认错,反而据理力争,反问于陛下,难道他就不怕陛下龙颜大怒! 程处弼这语出惊人的话,顿时让厅里厅外到访的贵宾们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很快众人都释然了,毕竟这才是程处弼!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程处弼的辩才卓绝,举世无双,若是不辩上一番就主动向陛下认错,那也反到不是他程处弼了! “段爱卿,汝来说。” 再也没有比自己还了解程处弼的辩才的李二陛下,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就直接把段纶给卖出来了。 如果自己不主动道出段纶,程处弼接下来的一番辩词估计就会全怼到自己的身上,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李二陛下卖得分外的自然和随意。 不是,哪有李二陛下这般当皇帝的,竟然主动把臣子给出卖了? 李二陛下这轻描淡抹地往段纶身上一指,直让程处弼摸不着头脑。 皇帝主动为臣子担当这是德,如果皇帝不为臣子担当都把揭发人给捅出来,这日后谁还敢向皇帝打小报告、向皇帝检举! 三国时期,司马昭曾经宴请亡国的刘禅,故意安排蜀国的节目,在旁的人都为刘禅的亡国感到悲伤,而刘禅却欢乐嬉笑,无动于衷。 事后,司马昭再问刘禅说:“是否会思念蜀地?” 刘禅回答说:“这里很快乐,不思念蜀国。” 知道了这事,随侍刘禅的郤正就指点他说:“如果司马昭再问起时,你应哭泣着回说:‘先人的坟墓都葬在蜀地,我是天天都在惦念着。’” 后来司马昭再次问他时,刘禅便照着郤正教他的话回答。司马昭于是说:“为何像是郤正的语气呢?” 刘禅听了大惊,睁眼望着司马昭说:“您的话确实没有错。”左右的人都笑了。 事后,司马昭觉得刘禅身为君主却软弱无节、出卖臣子,认为刘禅不足为虑,于是封他为安乐县公。 刘禅就这样在洛阳,安乐地度过余生。 西晋初立,而同样身为末代之君的孙皓,却因为戏弄晋武帝司马炎,却是另一样的结局。 在司马炎派人把孙皓以及投降的吴人带来相见时,司马炎对孙皓说:“朕设了这个座位以等待你已经有很久了。” 孙皓回答:“我在南方,也设了这个座位以等待陛下。” 因为孙皓的狂妄无礼,在吴国灭亡后仅仅四年,待吴地一旦安定,年仅四十二岁的孙皓便死于洛阳,非灾非病,‘正常’而死。 连蜀后主刘禅那般扶不起来的阿斗都知道出卖郤正而保命,虽然不明白李二陛下的用意何在,但程处弼不相信李二陛下此举没有什么非常之用意。 别说程处弼和其他一众群臣无解,就是被李二陛下爽快地卖了的段纶,也感觉莫名奇妙。 “喏,陛下!” 虽然莫名奇妙,不明白自己为何被陛下出卖,但事到如今,段纶也只能被赶鸭子上架,向李二陛下行上一礼,再冲着程处弼义正辞严的喝斥。 “程寺卿,这热气球之上描绘之词,众人所见,满城皆知,汝如何不是假公济私,以权谋私!” “事实在此,你何来有此造次,就是你巧舌如簧,也不能篡改眼前之实!” 曾经的工部尚书武臣彟摆了段纶一道,把工部下辖军械一块之物都转给了自己,如今自己又纳了武臣彟的女儿武曌为妾。 自己在荆州赈灾的时候,逼死了长孙师,而长孙师又是段纶的女婿。 反正是新仇旧怨加在一块了,自己和段纶的梁子是差不多也算得上不死不休了。 既然段纶要站出来送死,也怪不得自己了! “原来那个近进谗言的奸臣,便是工部的段尚书啊,久仰了!” 程处弼抬起那招牌式狐狸的狡黠笑容,向着率先段纶行上一礼,如果不是知道程处弼与段纶之间的恩怨,在场的众人肯定会以为程处弼与段纶关系很好。 但随着程处弼一开口,在场众人可就全被程处弼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给震聋了耳! “久闻段尚书在贞观三年六月曾经到各地名山大川祈雨,诈称鬼神之力,结果未尝有雨,如此欺君罔上之事,虽然陛下不与追究,然众人却心知肚明!” “下官到是不知,段尚书为何还有面目高居三品,位列尚书,难道这心里就没有一丝羞耻之心、没有一点忏悔之意?” 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小子还真是不遵守游戏规则,一开口就把段纶往死里逼! 就是对程处弼的语出惊人早有心理准备的众人,也没想到程处弼一开口就把段纶的老底给掀翻了,直接掀了个底朝天! “你、你” 被揭老底的段纶,当下脸就立马见赤,红得和猴子屁股似的,两耳冒烟,抬起手指指着程处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办法,程处弼说得实实在在,这是朝中大臣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想反口也无从抵赖。 好小子,这一段话就把段纶给说死了,还好朕没有主动迎上去 “咳咳贤婿,此乃过往之事,不必再提!” 李二陛下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浊气,假意冷咳两声,出来为段纶站队支援。 他当然要为段纶出来站队,要是段纶就被程处弼这么简单的三言两语给顶熄火了,那他惩处程处弼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第776章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既然陛下让微臣不再言之,那微臣便不提了!” 程处弼微微一笑,欠身向着李二陛下一倾,尽有儒家之谦逊有礼,但在再次转向段纶之后,那雨疏风骤的狂儒之气,又冲上心头。 “再而言之,段尚书虽与下官同为公卿,然素昧平生,今日下官虽有喜事,可不记得有邀请过段尚书,给段尚书发过请帖!” “段尚书为何舔着脸而上门来,莫不是家中羞涩,吃不上饭,需要下官施舍一顿?” 这小子还真是荒诞不经,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堂堂一品国公,三品大员,竟然被他说成了家中羞涩,需要上府讨食之人! 被程处弼这一番话,在场之人差点都要笑喷出来,就是李二陛下也险些大笑出来,还好及时屏住了气息,收纳了呼吸。 “你” 段纶更是气得七窍生烟,瞪着程处弼的双眸都要喷出火花来。 这小子竟然认为自己需要上他家来讨饭,把自己当成了乞丐! 自己是何许人也,堂堂一品国公、三品大员、六部尚书,想请自己吃饭的人都可以排到明德门了! “弼儿,来者是客,休得无礼!” 程咬金也被程处弼这荒诞的一席话,笑得胡腮猎猎,但作为主人也不好让程处弼如此羞辱一个三品大员,也假意怒喝一声,制止开来。 “是,父亲大人!” 程处弼又向程咬金拱手作答,再看向段纶之时,就像看蝼蚁似的,摇头叹息,充满了怜悯,好像段纶真是上他家来讨饭似的。 “也罢,今日是下官大喜之日,既然家父都已经开口了,那便不言此事,那就勉强将汝当成门下之客。” 竖子,欺人太甚! 被程处弼这般小辈,这么一藐视,段纶还真是气得五脏翻滚、六腑朝天,恨不得甩手离开。 可惜,他迈不开步子。 要是真这么一气之下离开了,可就真中了这小子的诡计了,这小子之事不了了之,而自己却成了没有风度同小辈呕气的小人了! 要忍住,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中了这小子的诡计! 段纶只能紧咬着牙齿,定着眼睛,深沉的呼吸,在心里暗暗默念,不让自己为程处弼的奸计而气恼。 这老家伙养气的功夫可还真不错,比孔颖达、萧瑀之流,可要强上不少! 瞧见着段纶渐渐平息下心气,程处弼对段纶也不禁高看了几分,但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本来就要调弄段纶,段纶想要静下心气、安下心神,程处弼又岂能让他如愿! 虽然在面对自己女人的时候,嘴皮不利索,但要在面对这些渣渣的时候,那可是快如刀锋! 段纶的一波心气还没有下去,程处弼的第三段攻击又开始迅雷般猛攻了: “再而言之,工部亦称冬官、大司空,下辖工部、屯田、虞部、水部四司,掌土木水利工程以及屯田、交通、官家工坊之政令。” “御史台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 “御史大夫韦相,尚不曾纠察、弹劾下官,段尚书身为工部尚书可真实尽职尽责,身处一处,心忧两职,乃我朝第一贤臣也!下官佩服!” 相比于前两次攻击,程处弼的粗狂无礼,这次程处弼可是极有礼貌。 说完之后,程处弼还特意向段纶行上了一礼,以示对段纶忧国忧民的尊崇! “陛下恕罪,微臣绝无越俎代庖之心,韦相恕罪,微臣绝无僭越权职之想” 但对程处弼的行礼,段纶哪里高兴得起来,额前那是个冷汗直冒,连连躬下身子向李二陛下和韦挺告罪。 好一招,捧杀! 好一招,以柔克刚! 虽然当事人是心神惶惶、急不可耐地谢罪,但在场的旁观听众们,可是浮一大白,暗暗叫绝,感叹程处弼的才思捷敏,口若悬河。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每朝每代都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谁让敢越俎代庖,也没有谁会越权处事,侵犯他人的职权。 这既不为他人所容,也不为统治者所容。 程处弼的话,说得轻巧一些,就是“段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是,说得严重起来,那就是段纶目无法纪,无视官署格局,挑衅上官权威,扰乱官场秩序。 不仅将段纶推到了李二陛下的对立面,也推到了御史大夫韦挺的对立面! 御史台,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相当于我们现在上打老虎、下拍苍蝇,贪官污吏人人闻风丧胆的中纪委监察部! 但凡是落到中纪委手里的,就是不死,也要脱上一层皮! 同样,被御史台给盯上的官员,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虽然同为正三品的官员,段纶也不敢轻易得罪韦挺。 现代执掌中纪委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当局入常的大佬,但在古代又有所不同。 秦和西汉之初以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为三公,后汉罢丞相又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御史大夫不为宰相。 逮到唐初的贞观年间,御史大夫或为宰相,或又不为宰相。 这任的御史大夫韦挺是宰相,但上任的张亮不是宰相,但上上任的温彦博又是宰相。 这是一个很奇怪但又不奇怪的地方,因为韦挺被李二陛下授予了“参议政事”之权,所以他是宰相。 韦挺成为宰相之后,段纶就更加不敢得罪了! 第777章 风轻云淡,一石四鸟! 贞观年间,朝堂上以三省为尊,三省分权而制衡,佐以九寺为政,加御史台、秘书省、殿中省、内侍省处理内外之事,军事上以十六卫分割天下之军权。 虽然看上去是东方朝堂最为清明,官僚系统也非常完善的时刻,但贞观年间的宰相制度却不是很完善。 也不能说不完善,贞观年间的宰相制度,也是李二陛下一种分权与制衡的手段,只是没有纳入制度之内。 因为李二陛下曾经担任过尚书令,故为了避讳圣尊,贞观年间无人敢当尚书令,宰相便以尚书左仆射为尊。 以尚书省尚书左右仆射、中书省的中书令、门下省的侍中并为宰相。 尚书左右仆射各一人,中书令、侍中或一人、或两人,这便要看李二陛下的心情了。 李二陛下于贞观初年间又因为中书令、侍中位高权重,不轻易授人,同时也为了分割宰相实际上的权力。 于是又常以它官加“参议朝政”、“参预朝政”、“参知政事”、“参与政事”、“参议得失”、“参议政事”、“参议机务”等等名号作为实际上的宰相。 比如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户部尚书唐俭、兵部尚书侯君集、曾经的秘书监如今的侍中魏征、现在的秘书监虞世南、现在的御史大夫韦挺都不是三省的长官,都是因为加官而拜相。 待到贞观后年,“参议朝政”等字样才慢慢消失,发展成为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头衔行宰相之权。 武周时期,进行官职改制,改中书省为“凤阁”、门下省为“鸾台”,宰相的头衔则改称为“同凤阁鸾台三品”或“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当代之名的武周宰相狄仁杰起初便是加授“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而成为了宰相。 原本无事一身轻,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思好玩似的韦挺,一下子被程处弼推上了台前。 但韦挺也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能讲目光转向李二陛下,他当然知道这只是程处弼的一句戏言,段纶也没有真想侵犯他的权威。 能到达三品之上的谁不是人精,谁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而且,他的看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但他也拿捏不住李二陛下对此事的态度,最重要的还是李二陛下对此事的看法。 这小子还真是牙尖嘴利,一下便把段纶推到了敏感权威的官吏制度之上! 推到这个份上,李二陛下也是眉头紧蹙,紧咬唇齿,不好再站出来为段纶说话。 毕竟,这次要是自己主动点头恩准为段纶说话了,那以后朝廷的官署制度就会乱套了,谁都能以此为例,来干涉其他官署的事务。 同时,从程处弼刚才的引用,将段纶也推到了新任御史大夫韦挺的对立面,韦挺还被自个授予了“参议政事”之权,成为了宰相。 这要是帮助段纶说话了,便是弃韦挺于不顾,韦挺才刚刚上任,本来权威就不够,要是自己还不帮着他点,今后如何在政事堂立足,如何能够在朝堂上服众! 所以,李二陛下不能说话,也无话可说! 以前和程处弼站在一边,虽然知道这小子口齿伶俐的厉害,但也没有亲自尝到苦处! 现在和程处弼对立了,李二陛下才知道面对程处弼的难受! 这小子机谋百出,又博学多才,熟悉官场制度,擅于引经据典,还真是不好对付! “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然思君思国思社稷乃是身为臣子之本分。” 就在李二陛下左右为难之际,长孙无忌便站了出来,欠身拱手,来帮助段纶这位身陷水深火热之境的猪队友。 “段尚书此次虽然于制不合,但也是出于一片拳拳爱国忠君之心,并不是有意侵犯御史台之权,请陛下明鉴!” 没有办法,如果段纶连自己的难关都过不去,更别说去找程处弼的霉头了! 要想找程处弼的麻烦,只能先把段纶给救出来。 “长孙宰相所言,正是微臣之心声,微臣是为了我大唐江山社稷着想才无意间冒犯官威,请陛下恕罪,请韦相恕罪,微臣定当以此为训,下不为例!” 段纶感激地向长孙无忌看上一眼,赶忙再向李二陛下、韦挺请罪。 “既然段爱卿是无心之失,也权有报国之心,朕以为免去此事也无不可,韦爱卿,汝为当事人,这事还需你来定?” 有了长孙无忌的进劝,李二陛下就有台阶下了,当然李二陛下也没有一人武断,而是给出了建议,再让韦挺出来做决定。 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李二这老货还真是臭不要脸! 看着无耻至极的李二陛下给出建议抛给了韦挺,程处弼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段尚书心忧国体,乃是我等学习之楷模,微臣亦以为可!” 你老人都已经定下调子了,还故意问我,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韦挺也不是傻子,当然是顺着李二陛下的话,乐笑着给出自己的心声,还向段纶一拱手。 当然这也不完全算是多此一举,至少陛下尊重了自己的意见,也给出了自己的权威。 其实,李二陛下很聪明,给建议为段纶求情的不是他,而是长孙无忌,做决定的不是他,而是韦挺。 他只是个中间人而已,除了递话,什么也没干,但他其实什么都做到了。 段纶什么事都没有,就这么保全了;大唐的官制权威也没有丢失,也保住了; 韦挺的面子也没有少,给了韦挺出面决定的机会;段纶的事情过去了,那么程处弼的问题就还要继续。 风轻云淡,一石四鸟,这便是李二陛下的帝王心术! 第778章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多谢陛下不罪之恩,多谢韦相宽容之德!” 李二陛下和韦挺都把态度给摆在那里了,段纶当然会顺杆子往上爬,把自己从程处弼的圈套里完全地给解放出来。 但是呢,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他还需要以牙还牙,让程处弼给他一个交待! 向李二陛下、韦挺谢罪之后,段纶就一扫之前的晦气,转向程处弼露出了他凶恶的獠牙,勃然喝道: “程寺卿,汝假公济私、以权谋私之事已是人尽皆知!” “汝是否也要当着陛下、太子殿下,还有我等诸位公卿之面,给陛下一个交待,给我大唐官制一个交待,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这交待嘛,当然是要给的,不过可不包括汝!” 程处弼毫不避讳地迎面直对,声声赫然,威严喷发,喷得段纶一愣,而后不顾段纶之瞠目,大步上前,向李二陛下欠身告罪。 “启禀陛下,微臣恭请陛下治微臣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程处弼认罪了!程处弼主动认罪了,那陛下又会如何! 本来被程处弼一喷,恍然而醒段纶还准备继续与程处弼叫板,一雪刚才程处弼对他的无礼。 可看到程处弼主动向李二陛下请罪了,他也不好再动,同着一样淡起轻笑的长孙无忌一同观望着李二陛下的态度。 不过,他和长孙无忌都有不明,明明他们给程处弼安上的是假公济私的罪名,怎么到这里却变成了治下不严之罪。 他们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这罪名的变化,不过,不明白没有关系,程处弼主动认罪,便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程咬金、房宰相、王珪、魏征、唐俭等人更是对程处弼主动出来向李二陛下认罪,笑眼相加,颔首不止。 “治下不严之罪?程爱卿何出此言?” 程处弼主动认罪了,李二陛下很高兴,在内心里很高兴,表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而是不紧不慢地问出缘由。 程处弼认罪,这是他这次来的目的,他达到了,但是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程处弼治罪了,需要一个充足的理由。 比如之前有理有据的以权谋私,而不是现在不明所以的治下不严,更不是说不出口的为女儿找场子、来撑腰的! “回禀陛下,此热气球也并非微臣以权谋私而造,而是微臣为了我大唐百万将士而造!” 程处弼对望着李二陛下,秉持着一腔赤诚热血,慷慨坚毅,豪气倾肺,磅礴挥发地豪言道。 “在平原之上,于两军交战之际,无险可凭,故虽然望远镜,亦难观敌军之阵势,知敌军之军情。” “而此热气球可以乘风而飞天,站在此热气球上,则若登群峰而居高位!” “以此热气球配合望远镜,大可将敌方之军势尽俯瞰于眼眸之间,敌方之虚实尽掌握在股掌之中!” “陛下深知兵要,当年虎牢一役,便是陛下亲兵而登险山以观窦建德虚实,方知己知彼、料敌于先,而后倾于天威,帅虎狼之将,百战百胜,而定天下!” “依微臣之所见,我朝之中,再无二人,能知此热气球之大用!” 程处弼此言之后,程咬金、秦琼、尉迟恭等追随李二陛下曾经参与洛阳、虎牢大战的将领们的脸上,都露出了追忆往昔的动容之色。 而房宰相、魏征等人的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悦然,程处弼下了一步好棋! “说得好,朕当然深知热气球的重要性!” “当然朕兵临虎牢,为图剿灭王世充而定中原,然王世充向窦建德求援,窦建德应援而来,使得洛阳之局,更为扑朔迷离。” 李二陛下的思绪也飞越光年,飘荡在那盛大的洛阳城下、那雄奇的虎牢关前,遥想着那铁马金戈的辉煌岁月。 “武德四年四月辛丑,朕命精骑在北邙山列阵,登上北魏宣武帝陵观察郑军(王世充的军队),若非丘行恭所救,朕几度不能保全” “癸未,朕领五百骁骑,出虎牢,到城东二十多里处,观察窦建德营地,若非敬德在侧,叔宝兄、懋功、知节分别统领骑兵埋伏在路旁,朕亦有危” “五月戊午,朕向北渡过黄河,从南面逼进广武,侦察敌情,乘机留下一千多匹马,在黄河边放牧以引诱窦建德,当晚返回武牢。” 己未(初二),窦建德果然倾巢而出,从板渚出牛口列战阵,北靠黄河,西临汜水,南连鹊山,连绵二十里,擂鼓前进。 此后朕又带着敬德领着几名骑兵登上高丘望敌阵,依据敌阵,而命军势,翌日,朕与窦建德相争,千军万马而战,我军依计而行,一战而下,生擒窦建德!” “窦建德覆灭之后,朕押解窦建德一行于洛阳城下,王世充魂飞魄散,不战而降,至此,中原之地,尽归我大唐所有!”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李二陛下从往昔的戎马岁月收回长思,再望程处弼,眼里熠熠光照。 又从那些随自己出生入死的群臣身上,一一掠过,激昂陈词。 “一战而四登山观敌阵,虽天命在朕,亦有众将死命保全之忠勇,不然朕今日何来这万宸之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此热气球,今后我大唐诸将无须登山涉险,而观敌要,贤婿确实忠勇护国,于国有大功!” 洛阳、虎牢一战,他李世民四次登山观察敌情,四次深入险境,几次命在旦夕被身旁的大将所救! 再没有人比死里逃生的他,还要体会得深刻这热气球对主将、对战争的重要性了! 第779章 戏弄段纶,程处弼的游戏时刻!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是说程处弼都向李二陛下认罪了,怎么这么一说,程处弼不仅无罪,返到有功了! 被程处弼和李二陛下这一说一答,段纶都要被搞懵了,本来程处弼都认罪了,陛下这一答,什么都给搞乱了 长孙无忌深深忌惮地看了程处弼一眼,悠悠地叹了口气,想来今天要给程处弼定罪,是不可能了! 作为李二陛下倚重的重臣和密友,对于李二陛下的事迹他也同样了如指掌。 洛阳、虎牢一战,这是陛下在武德年间最引以为豪的功绩,以三千五百玄甲精骑,大破十万窦建德军! 陛下更是凭借此次战功,统一东方北方,奠定唐朝版图基础,军功显赫,太上皇陛下特设天策上将策封陛下,而登极尊! 如果此刻还出来反对程处弼,那便是反对陛下当年为洛阳、虎牢之战而付出的巨大努力! 程处弼这小子,实在太为可恶了,竟然道出此事,引得陛下共鸣,来让他无力反驳! “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见李二陛下如此盛赞于热气球,程处弼莞尔一动,再次欠身,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如今热气球虽有初效,但尚未成型,还未稳定,还不能完全适应于战场之上,故微臣并不敢居功!” 引得李二陛下共鸣,这就足够了,这样他以权谋私的罪名,就可以洗刷了。 至少证明了,他不是为了自个的一己私欲而建造的热气球,而是为了大唐的军争之事而造设的,这就足够了。 “热气球没有成型亦不要紧,但成型之日,贤婿再献于朕,朕自当重重有赏!” 李二陛下也没有丝毫地怪罪,程处弼之前就说得很清楚了,今天是他第一次对热气球的试验。 不过,李二陛下是真的心动了,如果热气球真能够运用到战场之上,可以让主将免去多少次需要登高看察敌情而带来的危险! “陛下千万不可为程寺卿之一面之词所诱导!” 眼看着陛下就要和程处弼其乐融融,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要前功尽弃了,情急之下,段纶又再上前,高声打断程处弼与李二陛下的和畅之景。 “就算此热气球乃是军械寺为我大军征伐而造,但这热气球之上描绘之词,却是众人所见,满城皆知!” “就算程寺卿没有以权谋私,但假公济私却是实实在在,其未尝不是假借试验之名而彰纳娶之事!” 对呀,就算程处弼作热气球是为了国家、为了军队,但他在热气球上写上的那些话,却是不争的事实呀! 自己本来到程处弼府上来兴师问罪就是为了这个! “段爱卿所言非虚,程爱卿,这你又如何作解?” 段纶这一惊醒之语,立马让李二陛下清醒过来,面色一变,恶声再起,指着热气球上的锦字向程处弼喝问道。 自己险些着了程处弼的道,差点因为对洛阳、虎牢之战感官和怀念,而忘记自己来程府上的真正目的了! 这老家伙看来是真要和本公子不死不休了! 也罢,你要玩,本公子就和你玩到底,看看到底谁死! “敢问段尚书,汝是哪只眼睛看到本官授意军械寺之官员将锦绸悬挂于热气球上!” “汝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本官授意军械寺之官员在锦绸在写下这些文字!” 程处弼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昏暗的血色,锋冷地扫向段纶,傲凌审视着段纶,步步紧逼的质问道。 “这,这” 程处弼步步紧逼,段纶步步而退,他面对着不仅是程处弼那魁梧的身躯、还有那凌厉的眼神,更有那杀得千万人的嗜血盛气! 在多重的威压之下,段纶虚步而退,冷汗滚滚,脑袋发懵,直直摇头。 因为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即使他知道,那热气球上锦绸上的文字,是程处弼的授予,他也回答不出来! 因为他既没有当场看到程处弼对军械寺官员的授意,也没有亲耳听到程处弼对军械寺官员的授意,一切只是他的想象! 虽然是想象,但是是真实可行的,只是他找不出证据! 李二陛下和旁观的群臣们也傻眼了,脸上的神情都凝重了起来,他们也没有想到程处弼竟然还有这一招,还能这般做解释的! 是啊,谁都没有亲眼看到或亲耳听到程处弼对军械寺官员的授意,谁又知道这是程处弼所为! 可是,谁都知道这显然是程处弼所为,因为那上边清清楚楚写着‘祝寺卿大人’,除了程处弼还有谁! 虽然知道程处弼在强词夺理,可是当场众人却否决不了,也拿不出指证程处弼的把柄! “段尚书,你可别摔倒了,你摔倒了不要紧,要是砸坏了我家庭院内的花花草草可不好!” 但程处弼也并没有一路的凌厉到底,就在段纶被逼退得因为重心不稳就要跌倒了时刻,程处弼反而讥诮而笑,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拉正。 这小子,还是那般的玩世不恭,趣味盎然! 李二陛下那凝重的神色,顿时被程处弼这一戏弄段纶的话而释然露笑。 房宰相、魏征、李绩、程咬金等人,却相互对望,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尼玛,老夫这尊贵的身份,还比不上你这院子里的这些杂花野草! 段纶的脸上那是又红又躁,真恨不得一把拍死这个没大没小的小子! 可他也不敢动手,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而程处弼刚才还救了自己。 再说了,真动起手来,他这瘦弱的身板也打不赢程处弼这南征北战的大将,最后受苦的只能是他,他也只能再活生生地咽下这口恶气 第781章 后来居上,反将一军! 李二陛下为了宠爱的女儿轻微地教训了程处弼,程处弼也主动请罪认罚,所有人都已经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很自然,也很正常,因为这件事情的主角是李二陛下和程处弼! 陛下降旨,群臣何来抗旨! 程处弼认罚,其事何来争议! 但不正常的是,这件事情的主角并不是李二陛下和程处弼,而是长孙无忌、段纶和程处弼! 这是群臣们都没有看清的一点! 或许房宰相、魏征、李绩、程咬金都看清了,但却无力回天,因为为爱女撑腰而来的李二陛下,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就算长孙无忌、段纶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但他们背靠着陛下对长乐公主的宠爱,就算程处弼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可是事实是这样吗,程处弼是这样吗? 什么时候,程处弼有吃过亏! 什么时候,程处弼是被人欺负的份! 什么时候,程处弼被人欺负了,而不是百倍、千倍地偿还回去! 程处弼的话,把房宰相、魏征、李绩、程咬金他们都怔住了,他们不知道程处弼突然蹦出一句莫名奇妙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在认罪之后,翻盘吗? 长孙无忌、段纶的眼里却多出了几分期待和隐约的兴奋,他们期待着程处弼接下来的言语和行动。 虽然在今日踩下了程府的风头和排面,但仅仅只是罚俸半年,却不是他们所期待的战果,如果可以他们希望可以获得更多的胜利果实。 比如,借着这次机会把程处弼从军械寺卿的位置上掀下来! “贤婿,此话何意?” 李二陛下也为程处弼的突然之举所不明,程处弼此举的意图,他也看不穿。 如果程处弼不是为了顺从自己,那之前主动认罪又是为何,如果程处弼顺从自己,而现在的出言打岔,又是为何? 程处弼昂展着挺拔的身姿,那俊美无暇的容颜上绽放着淡然自若的神采,那星彩般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星芒,从庭院里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李二陛下的身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石破天惊的惊世之语: “微臣恳请陛下治段尚书以假公济私、以权谋私之罪!” 他程处弼从来不是善与之辈,也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既然长孙无忌和段纶要玩这场大戏,他就继续陪他们玩下去! 看看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死谁活! 今天,李二陛下对自己虽然只是罚俸半年,是个小小的惩处,但这件事情的影响颇深! 因为,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在今天,自己的面子给人踩了,那便是天大的耻辱! 以长安城内的八卦盛行之风,明天,自己还有整个程府,都将是长安城内的笑柄,一个笑话! 这件事情,他不怪罪于李二陛下,因为李二陛下并不是罪魁祸首! 因为他之前主动请罪,其实也是他对李二陛下的试探,看看李二陛下对自己真正的态度又是如何! 如果李二陛下真是有心来削他的脸面,就不该是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简简单单的罚俸半年,这般简单了事了,而是像前礼部尚书卢宽一样,翻手撤职! 就是李二陛下不撤了他的职,也可以降职处理,更不该写下那道册封武曌的圣旨,来平复自己对武曌的愧疚。 很显然,李二陛下只是来给自己一个简单的警示的,并不是成心来打自己的脸,来折程府的面子! 那接下来,随李二陛下来的人,便是此次事情的真正幕后人! 他不需要去一一对付,只要打翻一个,便足够打翻一船的人了! 这句话一说完之后,整个庭院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寂静、死静,除了夏日的蝉鸣和渐起的晚时凉风,就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之声了。 房宰相、魏征、王珪、唐俭、李绩等人愣了一会,不过随即便释然清笑,他们知道程处弼从来不是什么吃亏的主。 但他们也接连皱眉,他们不知道程处弼到底是掌握了什么有的放矢,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虚晃一枪。 程咬金不自觉地紧握住了收于腰间的手掌,随即向着大理寺卿刘德威、光禄勋张亮、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洪洲都督吴黑闼等人点头示意。 太子李承乾的脸陡然惊起骇然的苍白,但很快的又变成了也无风雨也无晴的从容,冲着程处弼淡笑点头。 长孙无忌对程处弼那无比自信,好似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知道如何言语,他不知道程处弼哪来的自信,可看到段纶那一闪而逝的惊骇表情,他也心里战战打鼓 段纶的心很慌,表情上的淡定自若,掩盖不了他背后的冷汗涔涔。 他不知道程处弼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拿住了他的把柄还只是虚张声势,故意而为之? “不知段爱卿所犯何事,贤婿要让朕治他以假公济私、以权谋私之罪?” 在这院内都安静的时刻,李二陛下却笑了,也出声了,打破了这一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时刻。 “段尚书身为工部尚书,执掌天下土木水利工程以及屯田、交通、官家工坊之政令,于朝甚重!” 程处弼面对着李二陛下,赫然声斥着段纶,发扬盈庭,音冲凌霄。 “然其不以权为公,以心为民,造物而利苍生,却尽造傀儡,留为己用,故微臣恳请陛下治其以假公济私、以权谋私之罪!” 第782章 工部尚书,顷刻罢免! “段爱卿,可有此事?” 李二陛下蹙着眉宇,沉着声音向段纶问去,水平如镜的面庞上看不出丝毫的心绪。 “陛下,微微臣” 段纶的额前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佝着脑袋欠着身子,恭对着李二陛下,但嘴唇吹泡,只言片语之间,也难出于口。 “段尚书,陛下在问你话呢!” 长孙无忌凝着眉头,眼前的一切绕是老谋深算的他是看不穿究竟,再次步出向李二陛下拱手一礼,暗中用手推了推身旁魂不守舍的老伙计。 不就是造了一些傀儡吗,段纶为何不能言语,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就算是,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回答就是了。 就算陛下要罚,也不会是什么大罚重罚,顶多就是个罚俸之责罚,能有多大的事情!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段纶像是遭受晴天霹雳一般的胆战心惊,难道是有什么惊天大把柄掌控在程处弼的手上了? 可是,两人商量着入宫,让李二陛下到程处弼府上来给程处弼治罪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段纶有什么支支吾吾,苦不堪言的样子。 “微臣,微臣” 段纶只是将身子躬得更低了,苍老的身体喘息着急促的呼吸,但还是结结巴巴,有口难言。 “段纶,朕再问你一句,有还是没有!” 看着段纶这般魂不守舍、有口不言的样子,李二陛下也知道程处弼肯定说的是有其事,声音更为沉冷了,气势也更为威严了。 “微微臣” 被李二陛下这一声冷喝,段纶的身子垂得更低了,都超过九十度了,连膝盖都弯折了,显然此刻的他很是心力交瘁。 “段尚书,陛下在问你话呢?你若是不回答那该如何是好,那不是显得下官无事生非,在污蔑好人!” 程处弼目缈着段纶微微一笑,轻悠悠地翘着无辜的嘴角,满带着蛊惑的诱味,意味深长地向着段纶说道。 “你若是不回答,下官也只有奏请陛下派人去工部,将你那所造的傀儡搬运过来,而当面对质了!” 段纶虽然没有抬眼对面对程处弼的面颊,但程处弼的声音却如恶魔般的混沌之音,让他不由自主地孱着身子,瑟瑟发抖。 很显然,程处弼非常清楚他隐藏的秘密,如果他再不回答,兴许程处弼就会将这个不可告人的私密公之于众,到时候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此刻,他的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悔恨,他恨自己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轻易地过来招惹这般庞然大物的对手! “回禀陛下,程寺卿所言为实,确有其事,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事到如今,段纶也只能拧着鼻子认怂,结巴也好了,不再支支吾吾,主动向李二陛下认罪。 就该是这样嘛,不过是利用职权私造傀儡嘛,多大点的事情,早说出来就好了嘛,何必要支吾半天 看着段纶终于回答了,长孙无忌也松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段纶要是再不回答,真惹得陛下龙颜大怒之后,事情会变得怎样的一发不可收拾。 但同时,他也非常的好奇,程处弼到底是掌握了段纶什么样的把柄,才会让段纶如此的投鼠忌器、惊惧万分 看到段纶主动认罪,程咬金、李绩、秦琼、刘德威、张亮等人也纷纷向着程处弼投向欣赏的眸光。 程处弼受罚了,上门挑事的段纶也没有吃到什么好果子,即将迎来的也必将是陛下的惩处。 而且段纶的罪名成立,那么处罚必将比程处弼还要严重。 虽然程处弼在家门口受罚但段纶的处罚肯定更重,这样程家还有他们瓦岗派的面子也不算丢,而长孙无忌、段纶也没有讨得好,大家半斤八两。 但接下来,李二陛下的处罚却让庭院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李二陛下威扬龙首,鹰眸锐光,大口吞吐,气贯声威,高声下判: “好!古人云‘百工相戒无作淫巧之意’,而今汝身为工部尚书,执掌一国冬官天下利器,却不思集能工巧匠而庶供国事,却令先造戏具,而供玩笑,玩国弄权,兹事甚大!” “汝玩忽职守,不已任重,朕从今日起,罢免汝之工部尚书之职,赐汝还家,汝可心服!” 罢免了! 堂堂正三品的工部尚书就这般说罢免就罢免了! 就因为私造傀儡,这般轻简的以权谋私,一个工部尚书,就这么轻易的罢免了! 这一出戏,李二陛下实在是太入戏了,简直是上一次罢免礼部尚书卢宽时的本色出演,不,比上次罢免卢宽要来得诡异得多! 卢宽毕竟是有辱国体,但这一次段纶不过以权谋私而已,而且以权谋私的私利还不大,不过只是造些傀儡玩意而已! 这一次,连房宰相、王珪、唐俭、魏征,这些久居相位的老狐狸都没有看懂李二陛下的用意! 房宰相眉头一蹙,又眉头一展,眉宇一锁,又眉宇一舒,又眉间一紧 他好像找到了一些因素,可是,这些原因好像都不那么充分 自以为和李二陛下少小相知,把自己当成李二陛下心中蛔虫的长孙无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罢职圣谕给震傻了! 他也直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嗡的嗡成了一顿浆糊,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给段纶这么严重的处罚! 不过,谋些小利,造具傀儡而已,小则罚俸、重则降职,却不知为何会严重到撤职的地步! 第783章 段纶罢职,程处弼的头脑风暴! 李二这老货是怎么了,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还是吃药太多过度了? 虽然李二陛下重罚于段纶是他非常想要看到的结果,但他没有想到李二陛下为什么会如此的干脆了当,直接把段纶和历史上一样给一撸到底了! 《资治通鉴·唐纪十》记载,“工部尚书段纶奏征巧工杨思齐,上令试之。纶使先造傀儡。上曰:‘得巧工庶供国事,卿令先造戏具,岂百工相戒无作淫巧之意邪!’乃削纶阶”。 尽管历史上段纶也是因为造傀儡而被李二陛下罢免了工部尚书之职,但也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而真正要罢免这样一个正三品、执掌六部之一工部的大员,仅仅只是因为‘造傀儡’这般简单的理由,肯定是说不通的。 历史的记载太过有限,对于段纶罢官的记载只言片语,深得孔子春秋笔法的精髓,程处弼就是想明白也弄不明白。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历史上段纶罢官的原因,绝对不会只如史书记载般轻描淡写,而是另有隐情。 就像现在一样,他也在怀疑李二陛下之所以罢免段纶的官职,是不是可能李二陛下已经知道了段纶和李承乾之间的勾当? 但很快的,这个原因又被他给质疑了。 如果李二陛下知道了段纶和李承乾之间的勾当,就应该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李承乾加元服了,更不会同意长孙无忌的复相了 不过,也许长孙无忌的复相早在李二陛下自己的预算之中,李承乾的事放在加元服也没那么重要,李二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有可能的 聪明如程处弼也没有看出李二陛下这一刻的用意,到底何在,他只是找到了几个稍微靠谱一点的理由: 比如,李二陛下对自己的眷顾,要远远超出一般的臣子; 自己和李二陛下很多时候,都不是正常的君臣关系,而是那种亦师亦友的关系,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可以无话不谈。 再加上,自己又娶了李丽质,这个李二陛下最宠爱的女儿。 李二陛下此前对自己的惩处,已经证明了李二陛下此次而来,并不是真对自己恨上心头而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小小的警告,过来为李丽质撑腰而已。 那么,在自己受到处罚之后,颜面受损,李二陛下为了照顾自己,特意加重惩处段纶,帮自己挽回颜面,这也是说得通的。 再比如,段纶这老家伙在当年隐太子一系充当的角色太不好,到现在李二陛下还心怀忌恨; 《唐太宗实录》记载,“隐太子以琅琊长公主妻之(段纶)”。 隐太子便是李建成,而琅琊长公主就是下嫁给段纶的高密公主。 《旧唐书·李建成传》记载,“高祖捕贼汾、晋,建成携家属寄于河东”。 李建成能够做主,把妹妹嫁给段纶的时候,就只有太原起兵之前,李建成带着李渊的家小在河东寄住的时候。 只有在这个时候,李建成主持家业,身为长兄,长兄为父,才可以替父做主把妹妹嫁给段纶。 也就是说,在还没有举兵之前,段纶就已经是李建成的人了,举兵之后,依照这种关系自然是嫡系中的嫡系。 李二陛下忌恨段纶这个说法也是成立的。 段纶自身是一品国公、三品大员,太原起兵还聚集了一万多兵马投奔李渊有从龙之功,父亲又是隋朝兵部尚书段文振,妻子还是大唐公主。 像这般要家世有家世、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有能力的人,为什么新旧唐书都没有给他立传呢! 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与李二陛下的关系太差了,这家伙曾经是李建成的坚定支持者。 这个问题从高密公主的遗命当中也可以看出。 《新唐书·诸帝公主列传》载:“永徽六年主(高密公主)薨,遗命:‘吾葬必令墓东向,以望献陵,冀不忘孝也。’” 献陵,就是李渊寝陵。 高密公主望着献陵而不是李二陛下的昭陵,这也是对李二陛下杀兄逼父的行为的一种否定,她临终的遗命也表明她对李二陛下的态度一直没有妥协。 再比如,段纶这老家伙办事不严,不仅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李二陛下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不只有自己在东宫、在长孙无忌、在段纶哪里安插了眼线,李二陛下也同样安插了眼线,还不是通过锦衣卫的方式。 亦或许李二陛下通过锦衣卫的方式,而没有和自己接手同一根线 但是这样一想,又需要再回到原点,回到李二陛下发现李承乾和段纶的事情说起 最后一点,这是李二陛下在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掌控一切的存在的方式。 从李二陛下之前对自己的惩处态度,可以看出李二陛下并不是成心想处罚自己。 甚至可能,李二陛下一开始都没有想过处罚这个问题,而长孙无忌和段纶的上蹦下跳,促成了李二陛下对自己的处罚。 李二陛下不想成为长孙无忌和段纶手上的刀,所以在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警示后,再给了长孙无忌和段纶一个重大的警告 也许,李二陛下此番把段纶撤职,是因为自己所想的其中一个原因。 也许,所有的原因都有,全部矛盾集中在一起爆发,才引得如此之重。 也许,一个原因都没有,历史的烟云之中还隐藏着更为深沉的秘密 第784章 李二霸气,段纶革职! “父皇,依儿臣之漏见,段尚书虽然怠于公务,心怀有私,然罪不至罢,还请父皇开恩,宽免于此!” 程处弼的头脑风暴还在他的意识脑海继续,但现实中的剧情高潮已然开始表演,首当其冲站出来的便是太子李承乾。 是太子李承乾最先站出来为段纶求情,为曾经坑害他的段纶求情。 但他不得不站出来为段纶求情,虽然不是他罢免了段纶的职务,但他害怕被父皇一撸到底的段纶会鱼死网破,会把他也一并供出来。 患难见真情,看到李承乾最先站出来为自己求情,段纶的眼眸中飞快地滑过一抹感动。 “昔日汉昭烈帝刘备曾告诫太子刘禅‘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太子可知道为何?” 李二陛下面无表情地对视着李承乾,漆黑的眼瞳里闪过一抹失望,严苛地训诫道。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当一件坏事还是小事的时候,如果不开始杜绝,那么终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对于一个国家亦是如此,若朕今日不对段纶严加惩处,天下臣民何来以儆效尤,身为一部尚书,俸禄薪勋如此尚且还窃取国家之利,那天下臣工,又有多少贪赃枉法之徒!”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今日,朕若不罢免于段纶,则他日,多少官吏会以今日为由而心生歹念,蛀食我大唐江山社稷之根基,到那日我大唐万世之基业又将何存!” 李二这老货还是理论功底深厚,都和本公子有得一拼了,这大话、空话、套话一溜一溜的! 听着李二陛下这里汉昭烈帝,那里太子,这里江山,那里基业的,程处弼就知道李承乾为段纶求情已经完败了。 没有什么比一个王朝的江山社稷还要更庄严、更尊贵、更敏感的理由了,只要扯到江山社稷,另一方一定会完败! 只是他还没有想明白,李承乾为段纶求情到底是因为他和段纶之间的纠葛,还是说这求情只是做做表面文章? “父皇教训得是极,是儿臣愚钝了!” 被李二陛下这么按着江山社稷的一训斥,李承乾哪里还敢多言,只能束手向李二陛下谢罪。 同时,他趁着拱手之时遮住脑袋,往后向着段纶,苦笑着露出愧疚的表情。 对于李承乾的苦笑,段纶也轻微的颔首报以理解,李承乾还只是太子,陛下都以江山社稷为由而杜绝自己了,李承乾若是再为自己求情,那可真是无君无父了! “陛下,陛下,段尚书虽然气有所怠,轻于戏具,但并非玩忽职守、玩国弄权,还请陛下开恩,收回成命!” 见李承乾求情难了,虽然知道李二陛下的架势高端,都站在江山社稷国家大义的角度上了,但长孙无忌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地向着李二陛下进言。 段纶是自己复相最大的功臣,同时他官拜工部尚书也是自己在朝堂上重要的支柱。 若是自己不站出来为段纶求情,那么今后又如何有人敢在自己手下为自己卖命,又如何能够威严地站朝堂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朕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长孙无忌还站出来为段纶求情,这个大舅哥还真是视权力如生命,过重于权柄! 朕到想看看是你长孙无忌自己的官位重要,还是段纶的官位重要。 看到长孙无忌,李二陛下更是怒脸昏黑,气冲勃然,凌厉而霸道地怒叱道。 “朕意已决,汝休要多言,若认为朕处事不公,亦可请辞与同!” 亦可请辞与同! 亦可请辞与同! 亦可请辞与同! 被李二陛下这般一喷,长孙无忌就好像真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呆若木鸡地矗在那儿,一动不动,茫然而瞪大的双眼,全是不可置信的迷烟 他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主动要求罢免自己的相位,不顾自己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不顾自己妹妹是他的皇后、他的发妻 这尼玛,纯粹的狗咬狗,过来挑事的人,自己到是私下干起来了 程处弼也没有看懂李二陛下这一步的套路,李二陛下竟然连长孙无忌也要罢免,这是什么剧情,就是再狗血的青春言情剧也不会这么演 不仅长孙无忌、程处弼,就是庭院内包括房宰相、王珪、魏征、唐俭这一帮子老成精的宰相们也没有看出来李二陛下这一步到底是为什么 是对女婿程处弼的喜爱和倚重过于少小相知的大舅哥长孙无忌了,还是陛下对段纶这件事情特别的重视,谁求情都没用 “微臣” 长孙无忌恼羞成怒的脸上赤红红的一片,显然被李二陛下怼到了极为难堪的地步。 可是,他又不敢言语,若是真以大义上前,再为段纶而义气,可他好不容易回到的相位,这到手还没有捂热,又要送出去了 但若是不敢站出,他长孙无忌就是个有始无终之人,没有真正官员的操守和底气,也没有对段纶真正做到支持 李二陛下已经把话说得如此决绝了,连太子和长孙无忌都被堵得死死的,段纶也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再僵持下去,甚至连长孙无忌的相位都要保不住了。 要是连长孙无忌的相位都保不住了,那之前自己的一番苦心可就全白费了。 权衡之后,段纶唏嘘着轻摇其首,收起那颤颤的身姿,道出了凄凉的结束语: “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微臣,微臣甘愿受罚,领旨谢恩!” 第785章 唯有死亡,方才盖棺而定! “嗯,这该问的问题,朕也问明白了,这该罚的,朕也处罚到位了,这喜酒朕也喝了,天色也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 李二陛下举重若轻地悠悠摆手,让段纶起身,从台阶上步出下来,自番言语,朝着李全一吆喝。 “李全!” “喏!” 明意的李全向着李二陛下一欠身,而后走到李二陛下身侧,面朝着程府的大门,抬着鸭公嗓,高声唱道。 “摆驾,回宫!” “我等恭送陛下!” 程咬金等人也自然欠身行礼,一路尾随着李二陛下,护送到府门前。 “对了,贤婿啊!” 就在李二陛下要登上天子的安车之时,顿了下脚步,回首向着程处弼一顾。 “微臣在!” 程处弼连忙从人群中过来,步到李二陛下身前。 “朕送给你的纳娶贺礼,你收到了?” 李二陛下笑若有致地向程处弼问道。 “多谢吾皇圣恩,微臣收到了!” 程处弼当然明白李二陛下所指的是什么,感激地长揖一礼,坚定地答道。 但李二陛下和程处弼,这随意的一问一答,可是将群臣们吓得不轻,懵晕糊糊的,不知道李二陛下和程处弼的所谓何事。 贺礼,什么时候陛下给程处弼送上贺礼了,他们怎么都没有看见,就连程咬金都不知道。 难道是刚才罢免段纶,为程府保全了荣誉? 应该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不然,他们怎么没有看到任何的贺礼! 果然,程处弼才是陛下如今最为宠爱的重臣,连同陛下有总角之谊又有妻舅之亲的长孙无忌都不及陛下对嫡女之婿、新朝功臣程处弼之宠爱! “本来朕还打算到你那小院去亲自看看长乐的,朕许久不曾见她了,想着和她好好叙叙天伦之乐,只是这天色将晚,朕也不胜酒力,只能作罢了!” 听得程处弼的回答,李二陛下又和和乐乐地笑起,哪还有半点之前罢免段纶的帝王霸道,活脱脱地就是一个慈祥和蔼的岳父。 “你既然收到了朕的贺礼,可要记得,改天要带着长乐入宫谢恩才是!” 李二陛下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好人呀! “父皇放心,小婿一定谨记!” 得李二陛下这一回答,程处弼又诚挚地向李二陛下再敬上一礼。 李二陛下知道审时度势,知道照顾本公子! 不然李二陛下要是真到了自家小院,那可就是喧宾夺主,为李丽质撑场面撑过头,那武曌的纳娶可就没半点喜气了。 以武曌那敏感的性子,今后武曌在小院可都要束手束脚的,而怕李丽质背后的李二陛下的打击报复,为李二陛下会不会像曹丕杀害夏侯尚宠妾一样杀她而忧心。 不过,李二陛下与程处弼这一番对话,看在众人眼里,那可就完全证明了他们之前的猜想! 对于程处弼这个女婿,李二陛下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宠冠群戚了,连长孙无忌都要被稳压一头了! 瓦岗诸人,看在眼里,那都是好不喜乐,而同样跟着出来迎送李二陛下的长孙无忌、段纶那看着,脸上是更加的面如死灰。 说完之后,李二陛下便登上车了,而太子李承乾在李二陛下登车之后,也没有着急登上自己皇太子的轺车,也是一脸笑容地看着程处弼说道: “妹婿,本宫也想我家那妹子,父皇需要回宫安寝,本宫也不便打搅,改日入宫拜见父皇,若有闲余,也记得带上孤那妹子到孤之东宫一叙。” “微臣替长乐多谢太子殿下挂念,改日一定到东宫拜见太子!” 程处弼知道李承乾在隐示着什么,也是以笑相答。 “一定,一定!” 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准备登上自己的轺车,却听得前头安车上传出李二陛下的声音。 “太子,登上朕的车来!” “喏!” 李承乾迟疑异色,而后眉头舒展,快步地登上李二陛下的安车。 虽然不明白父皇之意,但能够在群臣的注目下与父皇同乘一车,这也是父皇对自己宠爱的表现,又何乐而不为! “起驾,回宫!” “臣等恭送陛下回宫!” 在李全的高唱下,在程咬金等人的恭送下,李二陛下的车驾终于在左卫禁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向皇城正南门朱雀门而去了。 李二陛下走了,早已颜面扫地的长孙无忌自然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当然他长孙无忌也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用不着灰溜溜地跑走,而要正大光明的请辞。 “程寺卿,今日多谢盛情款待,告辞!” 先命人护送因为被李二陛下罢职而失魂落魄的段纶上车之后,长孙无忌皮笑肉不笑地向程处弼请辞道。 “哪里,长孙大人的到来,可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在下心想,明日长安城都会传唱,长孙大人屈尊折体光临寒舍的佳话!” 程处弼也丝毫不让的、非常‘礼貌’的以笑相送。 “只是可惜,寒舍招待不周,有负长孙大人厚恩了!” 他非常明白长孙无忌的‘盛情款待’是指什么,而长孙无忌自然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招待不周’又是指什么。 “山长水远,改日再来叨扰,告辞!” 长孙无忌和笑着一拱手,咬着牙寒着声说完,袖手一扫,傲然地登上了自己的革辂。 朝堂之事,唯有死亡,方才盖棺而定! 在死亡之前,一切的成败都不做数! 如今,他刚刚复相,执掌大权,指日可待,山长水远,日后有得是机会,报仇! 第786章 一眼而穿,宰相房宰相! “青山依旧,在下静候着长孙大人的下次叨扰!只希望,长孙大人可不要让在下等太久!” 程处弼也依旧旗鼓相当地向长孙无忌,轻笑着还以颜色,目送着长孙无忌的离开。 长孙无忌身份的特殊性,决定了自己不能因为什么事情而把他轻易地整垮塌。 但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初初来大唐的小菜鸟,朝堂白痴了,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量,和对历史的先知先觉,长孙无忌要对付自己也是难于登天。 但自己有年龄优势,就算再不济,不能干掉长孙无忌,至少也可以在年龄上把他给熬死。 “弼儿,适才陛下和你说的,贺礼是指什么?” 待李二陛下、长孙无忌这些人都走了,程咬金才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噢,那是陛下让长乐传达赐给武曌的一道圣旨,册命武曌为晋阳夫人、视为平妻” 程处弼环视着众人都翘首以待的神情,轻松而喜悦将圣旨的事情告知于众人。 “原来如此” 听得程处弼的回答,众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沮丧起来。 原来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李二陛下把罢免段纶这一部尚书之职,来给程处弼作为贺礼,而是私下里赐给长乐公主的圣旨才是送给程处弼的贺礼! “升为晋国夫人,视为平妻!那可就恭喜贤侄、贺喜贤侄了!” 但很快的,他们的面庞上又接连着绽放着崭新的笑容。 虽然这个贺礼,没有段纶三品尚书的革职来得震撼,但也是举足轻重的贺礼了,也同样是浩荡皇恩! 那些家里娶了公主为妻的,有多少人除了公主带过去的侍婢还有自家府上本身的侍婢,还能够另外再纳妾的! 又有哪些人,他们所纳之妾,能够像程处弼所纳之妾一样,视为平妻,册封夫人,享受真正的正妻待遇! 没有,一个也没有! 而且,更震惊的是,程处弼的正妻可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长乐殿下! 陛下竟然不顾对长乐殿下的影响,而升程处弼新纳之妾为平妻,这是何等的圣眷! “诸位叔伯言笑了,承蒙陛下垂怜,多加怜爱而已!” 程处弼在心里为武曌的册封而高兴之余,也向着众人谦逊言辞。 “贤侄啊,今日你长袖善舞,可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啊,一举一动,尽在你的掌控之中啊!” 就在此刻,房宰相走到了程处弼的面前,按住程处弼的臂膀,以好不掩盖的欣赏眸光注目着程处弼,智慧深长的赞叹道。 今晚,程处弼的一举一动他可都看在眼里,刚入门的谨小、陛下问罪时的镇定、身在险境还能言笑自若的戏弄段纶、回答时的妙语联系虎牢关之战、看清陛下目的主动向陛下认罪、脱罪之后的反将段纶一军 今天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程处弼玲珑剔透、娴熟应对、八风不动、古井不波,实在是有卿相之风! 如果不是陛下上门问罪的时间过于违和,他都要以为这是程处弼自娱自乐造出来的一出好戏,一出刻意针对长孙无忌、段纶的一出好戏! 他难以想象,当程处弼位列辅宰之后,大唐的朝堂将会发生何等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愧是位相二十余年的朝堂不倒翁,自己的一切竟然都被他看穿了! 程处弼暗下一叹,脸上的笑容释然而开,持着弟子之礼,向房宰相行礼笑道。 “哪里,房伯父慧眼一眼而穿,小侄漏才岂敢贻笑大方,还请房伯父不要笑话小侄才是!” 没错,他到来之后,整个前院发生事情的节奏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牵动来进行。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面临皇帝问罪的险境,但对于早就料想李二陛下会问罪的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开卷考试而已。 而反将段纶一军,给长孙无忌一个教训,不过是这张试卷的附加题而已。 只是,唯一一件超脱他掌控的事情就是,李二陛下对于段纶的处罚过重了,他也没有想明白,李二陛下的用意所在。 “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听得程处弼承认了自己的问答,房宰相欣慰地哈哈大笑,紧按着程处弼的手臂,大声赞扬。 但赞扬之后,房宰相半眯的睿眼,又很快的恢复了冷静的锐利,肃然地告诫道。 “贤侄,你可要小心了,今后的朝堂恐怕更是风云涌动了!” “多谢伯父教诲,小侄省得!” 程处弼恭敬一礼,他和长孙无忌之间的恩怨,本来就是打不开的死结,多一事、少一事,都一样。 “嗯,也罢,天色已晚,老夫也不打扰贤侄春宵一刻了,老夫也告辞了!” 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房宰相也趣然一笑,招着房俊,提出了告辞。 “房伯父,请!” 春宵一刻程处弼也为房宰相这难得的幽默而哭笑不得,伸手而请,护送着房宰相离开。 “留步!” 虽然房宰相让程处弼‘留步’,但程处弼还是怀着敬意亲自送房宰相登上了革辂。 不仅是因为他是大唐的首相、房俊的父亲,他也是自己在官场上重要的引路人与人生导师。 革辂,不是长孙无忌的专利,而是大唐官员们的官车,相当于现代一统大佬们的红旗。 革辂,以革饰诸末,左建旃(通帛为旃),余同象辂。自余及二品、三品,革辂。 第787章 诸相认可,瓦岗太子! “贤侄啊,今后我家这小子可就全交给你照顾了,把他交到你手上,老夫放心!” 刚送走了房宰相,王珪也领着王敬直过来向程处弼告辞。 “王相言重了!敬直兄弟,腹有诗书、机敏聪慧,在下与他不过是相互切磋,互为帮助,不敢言于照顾!” 程处弼也虚心地自谦,并夸赞了被王珪不停拍打着肩膀的王敬直。 “反正,让他跟着你,老夫放心,老夫也告辞了,不用送了!” 当着老子的面夸耀自个的儿子,王珪当然很高兴,得意洋洋地捋了捋颚下的花白胡子,大步地就跨着门槛而去了。 王敬直心虚地呵呵做笑,在后边冲着程处弼挤眉弄眼,对程三哥的仗义执言很是感激。 虽然王珪说了不用送,但程处弼还是送到了车驾前,待王珪车马行走,方才折回。 太原王家,还是当朝宰相侍中,这是他自己打下来的关系,将来也是他对付长孙无忌更好的助力。 刚回到府门前,程处弼又遇上了另一位告辞的宰相,已经荣升为侍中,正牌宰相的魏征。 “胜而不骄,急而不躁,有礼有节,有依有守,不错,贤侄,可要持之以恒呀!” 魏征就像一个严厉的师长一般,即使对程处弼今日的行为很满意,很高兴,很欣慰,脸上的笑容也只有嘴角那微微的一弧而已,说教还是那般的一板一眼。 “多谢魏伯父教诲!” 但程处弼却很能理解,谨以子弟礼,因为这就是魏征,他就是大唐最刚正的脊梁! “唐相!” 送走了魏征,程处弼又迎来了他的老朋友,户部尚书唐俭。 “老夫不像他们那般好为人师,老夫没什么可说的” 唐俭看着程处弼亲和的笑着、随和的摆了摆手,这让程处弼很亲近,少了不少子弟般的拘束,但唐俭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为之愕然。 “做得很不错,你小子今天很让人解气!” 这什么跟什么呀,哪有这样的宰相! 程处弼古怪地看着唐俭,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 虽然他也知道,尽管唐俭现在还是宰相,但从六部之中排名第一的吏部尚书,变成了现在排名第二的户部尚书,唐俭心里肯定不舒服。 但他没有想到,唐俭竟然会有这般老顽童似的嫉恶如仇的一面,更让他为之倾倒的,是唐俭接下来的一句话: “不过呢,还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以后,你小子能不能向我们户部少要点经费!” 随着房宰相、王珪、魏征、唐俭这些宰相的告辞,其他赴宴的宾客也三三两两、相继离去,剩下来的便是瓦岗派一脉的文臣武将了。 “贤侄啊,老夫明天也要回并州了。” 只见瓦岗派之首的并州都督李绩,也走到了程处弼的面前,欣慰的面庞上依旧绽放着那老神在在的笑容,和祥着搭着程处弼的肩膀上说道。 “今后在朝堂之上,但凡遇到什么难事,可不要再远送一封书信,到并州去找老夫了,老夫可没有那个闲心再来管你屁大点的小事!” “伯父教训得是,小侄谨记了!” 程处弼和个小年轻似的羞红着脸,佝着脑袋,恭听着李绩的教诲。 他明白李绩的意思,前年在荆州赈灾的时候,自己借了李震给李绩的问安信,让李绩给大理寺卿刘德威、和时任御史大夫张亮施压的事情。 “今后如果再遇到什么麻烦,看到没有,就是你身后的这群人,不要怕麻烦,直接找他们便是!” 但李绩并不是要训斥程处弼的手段为错,而是亲和地拉着程处弼的手,回过身来,伸着长手,从瓦岗诸将的身上一一点过,难得地霸道而武断的言明。 “如果他们有什么拒绝或是推诿的,等我李绩还朝,一定亲自带你打上门去!” 程处弼怔了一眼,抬头凝望着李绩,见着李绩笑眼眯眯地点了点头。 “我等谨记李都督之言!” 左武卫大将军秦琼率先领衔,大理寺卿刘德威、光禄勋张亮、洪洲都督吴黑闼、濮州刺史杜才干等瓦岗派一统、地方的大佬们,依次欠身,向李绩拱手,坚毅而应。 “多谢懋功伯父厚恩,小侄记下了!” 程处弼身形一紧,双眼里充斥着感动的光彩,躬身九十度地向李绩敬上一礼,青春澎湃的声音里夹杂着太多感动的颤音。 李绩完全认可了他的存在,从今天开始,他正式成为瓦岗派的‘太子’了! 今后他可以运用瓦岗派在朝野上下的巨大能量,而为自己所筹划,所谋定! “都是一家人,行如此大礼干嘛呀!” 李绩和蔼地煦笑着将程处弼扶起,亲切地拍了拍程处弼的手掌,撒手而开,招了招李震,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酒喝多了,话也说得多了些,不行了,老夫也要告辞喽!” “恭送李伯父!” 宴会结束了,所有宾客都走了。 “仨儿呀,干得好!不愧是我老程家的种,没有给我老程丢人!今儿,老子,真他娘的高兴,真他娘的痛快!” 这时,程咬金言笑大慰,大笑酣畅地走到程处弼的面前。 “走,随你老子我他娘的,喝个痛快去!” 今天他是真的痛快!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纳娶是喜事,反将长孙阴人一军、保住了程家的颜面也是喜事。 更重要的喜事是,程处弼获得了瓦岗派领袖李绩的真正认可,成为了这一代瓦岗派的“太子”! 这才是今日最大的喜事! 第788章 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济! 行往朱雀门的安车上。 “刚才你做得不错,主动对程处弼和你皇妹进行了邀请。” 李二陛下斜靠在车上的简榻上,一手撑着脑袋按着太阳穴,一手端着案上的热茶,细微地抿上。 “这多亏了父皇此前对儿臣的提点!” 因为茶碗的阻挡,李承乾看不全李二陛下此刻的面庞,便顺着此前在两仪殿父皇与自己的言语而回答。 他不知道父皇此刻所言,到底是何意: 是看出了自己和程处弼之前的联手,看出了自己对程处弼帮助铲除段纶这个危险因素的感激,还是只是因为单纯的认为,自己和程处弼的关系改善了? “嗯,不错!” 李二陛下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笑向着李承乾赞叹一句。 自己让程处弼和长乐进宫,这个儿子也能够借着自己这次机会提出邀请程处弼和长乐到东宫。 这便是他真正听取了自己之前在两仪殿教诲他的意见用意,主动和程处弼改善关系,而且机会还把握得如此之好。 但是,他邀请李承乾登上他的安车,可不仅仅是对于李承乾邀请程处弼入东宫的赞扬,更重要的是,他想对李承乾进行考究: “可之前,朕对段纶的惩处,你可看出缘由来?” 看来父皇并不了解自己和段纶、程处弼之间的事情! 听得李二陛下放开了之前的问题,李承乾暗下放松了心气,但他还没有放下拘谨,恭敬地跪坐在李二陛下对面: “父皇谋深海川、心藏天地,儿臣窥探不出天机,还请父皇训示!” “是窥探不出?还是看出了,不敢说?” 李二陛下面色陡然严然,从榻上一把翻起,瞪着李承乾,沉冷地问道。 李承乾紧张地对视着李二陛下,自觉地为李二陛下地凝视而垂下眉宇,拘束着双手,就要稽首而告罪。 他确实看出了父皇的用意所在,当身为人子,如何能面斥其父,身为人臣,如何能面斥其君! 他身为太子,不仅不敢言,更不能言! 但李承乾还没有稽首,李二陛下便已经悠悠笑起,带着期待地鼓励着李承乾说道: “汝且试言之,言语之后,朕再为汝解答。” 原来父皇是想考究自己! “父皇所命,儿臣岂敢不从,只是儿臣少不经事,言语之间,若有唐突冒犯父皇之言,还请父皇恕罪!” 听懂李二陛下的意思之后,李承乾的心这才完全放下,但也没有直接回禀而先为自己设好后路,再据理向李二陛下,洋洋明言道。 “依照本朝之惯例,从未有此以傀儡之细小徇私而罪大臣,况段尚书身承国公,位尊尚书,父皇若是降罪贬职,亦可而与之,然罢官贬职,此罚过重!” “虽父皇以江山社稷而定基调,然儿臣窃以为,父皇乃此以为大道而权鼎,并非是段尚书真正获罪之缘由!” “今日父皇登程府之门,亲治程处弼之罪,非为治罪,而为彰父女之爱,实是为长乐鸣不平而来!” 李二陛下微微点头,他今日上程处弼家就是为了给长乐过去撑腰的,让程处弼不要宠妾过妻,这是许多人都能看出的事实,李承乾能看出来,也不足为奇。 “然父皇身为大唐皇帝,自当以正义而处失臣,不能以私情而判大臣!” 看到李二陛下点头了,李承乾的心气更坚定了三分,他大可将自己第一个观点,纵情抛出。 “由此,父皇不能以热气球上锦字而惩处程处弼,只能通过我朝之律法对程处弼进行惩处!” “且父皇对程处弼非是重罚,而是轻责,故儿臣窃料,儿臣所料为实,父皇以为如何?” “继续说!” 这三个字,虽然简单,却道出了李二陛下的认同。 没错,诚如李承乾所言,他身为皇帝,就算对女儿再好,也不能掺合女儿的家务事为了私情而处罚大臣,那样他就成了无道昏君! 所以,若要警告程处弼,他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而段纶给了他这个理由,虽然程处弼事后,将理由换成了治下不严,但也给了他一个治罪的借口。 在此,他不得不夸奖程处弼一句,程处弼也是聪明,知道接受自己对女儿的维护! 若是不然,他也不妨为了女儿的幸福,做一回昏君,像魏文帝曹丕为了皇室尊严绞杀夏侯尚之妾一般,命人杀了武曌! “父皇虽爱于长乐,爱屋及乌,亦不便责于程处弼,然父皇于今日程府纳娶之乐盛,而责处于程处弼,对程府而言,亦非小事!” “踏门而来,面群宾而罪主人,今日程府之威,尽折于父皇之罚!” “凡家国之事,责大而隐小,若父皇再重罚于一人,则程处弼之罚便为轻,而那重罚之人将代程处弼为众人之舌。” “所以,父皇重罚于段尚书,乃是对程处弼进行的另一种恩赐!” “父皇既为长乐打抱了不平警告了程处弼,又没有折损程府之颜面,让程处弼不为此而怠慢长乐,既达到了目的,又没有任何的风险!” 在李承乾看来,父皇之前对段纶的处罚便是高级的‘萝卜加大棒’政策,恩威并济。 给了程处弼罚俸半年、让程府折威的大棒,同时又罢免了上门滋事的段纶,对程处弼进行了另类的萝卜安抚。 有了段纶这个三品大员的革职罢官更为火爆的戏码,程处弼的罚俸半年也就变得轻不可言了。 程处弼治下不严才罚俸半年,段纶以权谋私则直接罢职,这在一般人看来,更是父皇对程处弼的偏爱盛宠! 第791章 李二陛下的杀意,长孙无忌的慎重! “不仅是隐息王忌日,就是入大安宫侍奉太上皇,我家那娘们也去得很勤,当然,侍奉亲父,此乃人伦孝道,我也无话可说。” 在长孙无忌的苦笑与同感之中,段纶又惆怅地叹息着道出了心中那无尽的烦愁。 “可当今天子入九成宫之事,恩相不会不知?我家那娘们出入大安宫为勤,却难得入宫面圣,不去向陛下请安” “唉,段纶早就想到会有此祸” 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没有错,但同样的也要学会改换门庭,后来居上!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他和李建成关系好是没有错,如果李建成成功从太子之位登上了皇位,而主宰天下,那他段纶一定大力支持,但李建成这不是失败了嘛。 这李建成失败了,他段纶不可能跟着李建成去陪葬,他北海段家还要延续,还要生存! 他不可能为了他跟李建成的关系不错,就将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是,他那个傻娘们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懂什么是朝堂,他苦劝无用,依然我行我素 大唐可以休妻,但不能休公主! 他能有什么办法,能有今日这个结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还只是罢职,没有引来杀身之祸 段纶的说词,非常的严峻,道理也非常的深刻,官场之上,确实站队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陛下大局已定之后,还做出对隐息王这般顽固不化之事 只能说,段纶命犯煞星,别的不好,娶了一个愚昧无知的大唐公主当妻子 “其实不然,看在段兄眼中,此事滋事甚大,然其并非是此事的真正原因!” 尽管长孙无忌同情段纶的境遇,但他并没有为段纶的观点而认同,皱起那惨淡的浓眉,亮起那晦暗的双眼,沉重的摇了摇头。 “段兄可曾想,就算段兄与息王,纠葛颇深,然君不见朝堂之上的王珪、魏征、韦挺,都官拜宰相,位列中枢?” “再而言之,陛下为何要强言于汝之事,而罢免于我?” “某家才于今日拜相,还是太子所请,亦是陛下所命!若某家今日与陛下相持,陛下怒则将我罢相,则是牵一连三之态势!” “在下之颜面受损不说,太子殿下的威严也尽于此失,而陛下自己出尔反尔,亦会为人臣所诟病!” 王珪、魏征、韦挺,这三个人都是从李建成的东宫出来的,如果陛下真对李建成的人那么忌讳,他们三个就不会都成为宰相了! 更重要的是,今天陛下,还要因为段纶之事而牵连自己,以罢免自己的相位相要挟,让自己不再为段纶求情。 陛下难道不知道若是将自己罢相,对太子、对皇后乃至陛下自身的重大影响吗? 以陛下之权谋,他不相信陛下看不到这恶劣的影响。 陛下是利益至上的君王,那就表示陛下之所以这么做,是有着更为深刻的原因! 因为那个原因更重要,所以陛下才会不顾一切,宁愿使陛下自身、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威严同时受损,也要罢免自己! 但是,这个原因,他现在还没有想到 “恩相言重了,恩相为皇后娘娘母族,恩相之失势,便是皇后娘娘之失势。” 段纶摇了摇头,笑慰一声,反而安慰起来了长孙无忌。 “就算陛下不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以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之地位,恩相也不会被罢相!” “依下官在下之窃料,陛下之言,不过一时气怒之戏言而已!” 朝中谁人不知,陛下对皇后娘娘的恩宠,凡是皇后娘娘所生所育的皇子公主,承蒙陛下的宠爱都要远超于其他皇子公主。 同时,陛下爱屋及乌,对于长孙家也多有照顾,他那个亲家,长孙顺德多少次贪污腐败,就算被罢职,后来不还是又接连复职。 就连,他之前所担任的工部尚书,也是因为陛下对长孙家的恩遇而赐予他的。 再说,当年荆州贪腐案,那么大的案子,牵连整个荆州世族,上缴国库钱粮达七八千万贯! 这么捅破天的事情,长孙无忌不也只是停职,而没有罢免,更没有处以刑罚! 如今,长孙无忌的再次复相,便是陛下对长孙家宠爱的最好证明! “不,段兄,无忌并非和汝戏言、说笑!” 长孙无忌猛的摇头,脸上的表情非常地严峻,果决地打断了段纶的言语,坚定而充满敬畏的说道。 “当时,陛下看我那眼神确实凶光狠烈,我从未见过陛下对我有如此之眼光,就是上次罢相,亦不曾如此!” “我坚信,陛下并非是戏言,而是无忌再言,陛下定当不顾一切,将我罢职!” 在陛下说让自己罢职之时,他深切的感受到陛下的浩瀚威严,令人沉冷发寒的威严,他甚至还从陛下的眼眸中看到过杀意! 没错,就是杀意! 虽然是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了,但他清晰地感觉到陛下在那一刻对自己起了杀心! “难道说不会,应该不可能若是陛下知道了那也不对呀” 看着长孙无忌这惶惶发颤,煞有其事的样子,段纶也凝重地蹙紧了眉眸,时舒时展,时皱时紧,断断续续,自言自语。 “段兄,你想到了什么?” 看到段纶一下神神叨叨起来,长孙无忌也心慌起来了,连忙问道。 难道段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瞒着自己? 第792章 大傀儡术,龙阳太子! “我在想陛下是不是知道了,我与太子之间的事情” 段纶凝紧着面庞,絮絮叨叨的回答道。 “太子!” 听得‘太子’这个敏感的名词,长孙无忌陡然一紧,双眼肃亮有光,凝视着段纶。 “怎么说?” 段纶果然与太子殿下有着自己不知道的辛密! “这那” 看着长孙无忌那一下严肃起来的表情,段纶一下躁红起来,如同害羞的小姑娘似的,垂下了脑袋,支支吾吾,难以启齿。 “段兄,你这呀那呀的,你到是快说呀!” 看着段纶又是这个表情,长孙无忌到是醉了,推搡着段纶的肩膀,大口地催促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如今我已罢免了工部尚书,这工部之事,到时还需要恩相,为段某善后!” 段纶想了一想,对视着长孙无忌一咬牙,也就将事情说道出来了。 “我之所以可以与太子殿下拉近关系,为恩相此次复相能向太子殿下递上话,便是通过那傀儡傀儡之事!” 虽然说道出来了,到是咬到那‘傀儡’两字的时候,段纶还是不免有些迟疑和羞涩。 绕是他三四十岁这么大的人,又经风历雨,经历过隋末乱世、武德年间的宫廷政变,这般风雨煞血的大事件的老心,也不得不抖上一抖! “傀儡?” 段纶虽将事情说道出来了,但说得很是晦涩,长孙无忌听了也还是不明,接连就连珠般问语道。 “这老夫便不明白了,既然你是为太子殿下造的傀儡为什么不能明言,为何不敢直接向陛下禀报?” “当时太子殿下也在场,若是段兄向陛下明言,依今时陛下对太子殿下的宠爱来看,段兄何至于罢职于此,段兄真是糊涂呀!” 边问,长孙无忌还边发气的指责段纶,对呀,不就是傀儡之事,还不是中饱私囊,而是为了太子殿下造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责任推给太子殿下! 若是有太子殿下来挡着,这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恩相有所不知,更是因为太子殿下在场,此事更不得明言禀奏!” 听得长孙无忌的训斥,段纶更是苦笑连连,这事情哪有长孙无忌想得那么简单! “恩相可还记得,如意此人,曾经太常寺的一个小小乐童?” “太常寺乐童,如意?这名字听得到是有几分耳熟” 长孙无忌皱眉摇头,宰相堂前七品官,连给他看门的都被戏称为‘七品官’,一个没官没品的乐童,如何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但是这个名字和身份非常的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不会!你说的可是太子殿下的” 再而一想,长孙无忌的面色瞬时一沉,抖着手指着段纶。 “没错,正是此人!” 看到长孙无忌这般作态,段纶也知道长孙无忌明白如意是谁了,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向着长孙无忌直述衷肠。 “下官为太子殿下造的那傀儡,非是一般戏剧用的傀儡,而是仿造那如意之相行行榻之事造出来的” 说间,段纶将脸羞赧地撇到一边,声音越说越小,脸色越说越红。 仿造如意之相,用于行榻之事的傀儡! (说得好听点,叫行榻傀儡;说得一般点,叫傀儡娃娃;说得直白点,便是古代般的充气娃娃,只是不是充气的,而是用腊为主制造出来的蜡像。) “什么!” 长孙无忌顿时和个被水泥灌注的泥人似的,一动不动,面色绛红,只有那双瞪得和死鱼眼似的眼睛,证明了他还活着! 忽而之间,长孙无忌的面色越变越深,红得发紫,紫得发黑,怒瞋着段纶,雷霆喝斥。 “你呀你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我说呢,程处弼说到此事的时候,你绝口不提,只是认罪,原来是干了这般这般龌鹾无耻的之事!” “你段纶好歹也是堂堂三品尚书,怎会如此不智,由得太子殿下如此胡来!” “所幸,程处弼今日只是针对于你,若是这把火烧到太子殿下身上去,那太子殿下这好不容易在陛下那获得的认可,可就又烟消云散,全功尽弃了!” 当时,陛下知道如意是太子的之后,那可是怒不可遏,要知道陛下对之事可是深恶痛绝。 再加上如意当时身份败露的时候,差点气死了自己的亲妹妹,陛下当时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太子的心都有了。 之事,这是陛下绝对不能对太子容忍的事情! 他段纶竟然愚蠢的重蹈覆辙,还想着在这件事情上对太子下功夫! 如果,段纶不是紧随着他的脚步,又与他长孙家有姻亲关系,现在还帮助了自己复相,他都想着段纶是不是朝中别的派系派到他这里来的间谍了! 这哪里能怪我,谁能知道太子殿下那么喜欢一个 段纶也是好不委屈,‘上有所好,下必投之’,还是为了让长孙无忌复相,当然李承乾的要求更要满足了。 但是,谁能知道太子殿下就那么喜欢那个了,还让他用造傀儡的方法,用一比一的做工,造出不同动作、不同神态的如意呢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对太子殿下的恶俗感到无力。 身为储君,明明可以三宫六院,坐拥天下美女,却特别钟爱一个,有龙阳之好,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第793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往昔之事,难以启齿,但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大计! “下官知错了,所以所以,下官才言,需要恩相帮助!” 为了更重要的大计,段纶也停下了无休止的羞耻,断开前言,向长孙无忌恳切的说道。 “如今下官已经被陛下革职,工部之事,已经插不上手了,还希望恩相能够将工部之事,早做了断,免得日常梦多,再生事端!” 他虽然已经被罢免了工部尚书之职,但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还有不少以如意为相造出来的傀儡,还在工部的作坊里摆放着。 若是这些傀儡不及时进行处理,他日必当成为其他人拿来攻讦太子殿下的把柄! 太子殿下,可是他们最为重要的依仗,只要太子殿下不倒,东山再起,便不是梦想! 长孙无忌当然比段纶更能体会这件事情对李承乾的影响,他也比段纶更清楚李承乾对自己的极端重要性! 他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哥哥,也是李承乾的亲舅舅! 换而言之,他长孙无忌就是当朝第一外戚! 他所有的权柄都来源于‘第一外戚’这个特殊的身份! 只要太子殿下不倒,他长孙无忌就永远是官场上的不倒翁! 因为陛下需要他扶持太子殿下安稳地走上登基之路,而待陛下百年之后、太子殿下登基之后,也同样需要他来稳定国政,制衡世族! “这个自然,老夫明日一早就不,现在就去工部处理此事!” “来人呐,改道,暂不回府,先去工部!” 想到此间,长孙无忌连忙打开车门,向车外的车夫唤道。 没错,未免夜长梦多,再生事端,程处弼已经知道了,要是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就麻烦了! 被懵在鼓里的段纶、长孙无忌此刻就是两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大傻子。 他们哪里知道李承乾对他们的做法早就心存恨意,认为他们是故意陷害自己而为之。 不然也不会只把东宫内的傀儡尽毁,摘除自己的同时,也不告诉他们程处弼知道这件事情,让他们早做准备,进行提防。 若是李承乾早告诉他们,那今天程处弼也就不会抖出傀儡这个事情来反杀段纶,而段纶也就不会被李二陛下革职了。 “都是下官之错,如今还需要恩相为下官处理此不堪之事,请恩相恕罪!” 看到长孙无忌当机立断地让车夫马上前往工部,段纶松下一口气,向长孙无忌拜谢一声。 “段兄说哪里话,应该是无忌向段兄道歉才是,段兄为了无忌复相之事,殚精竭虑,至于今日遭此横祸,无忌愧对段兄了!” 长孙无忌也明白,段纶为李承乾造傀儡是为了自己,哪里能再有什么怪罪,脸上也是一面的愧色。 “恩相过了,恩相过了,此事非是恩相之错,怪只怪那程处弼” 段纶连连向长孙无忌进言,说到程处弼之时,眸子里满是恨意,但又疑惑地摇了摇头。 “只是下官也不知道程处弼是如何得知,下官明明已经做得很隐蔽了” 尽管段纶对程处弼心存恨意,但他也很是疑虑,百思难解,明明这件事情他都是差遣心腹人员做的,知之甚少,为什么程处弼会知道这件绝密的事情。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长孙无忌饶有深意地微微摇首,语重而心深。 “你做得再隐蔽也没有用,只要程处弼有心对付你,你就是百密也有一疏的时候。” “你可别忘了,武臣彟这老家伙,此前可是工部尚书” “这说到底,还是我们长孙家的恩怨,影响了你的前程!” 说完之后,长孙无忌向段纶拜行了一礼,神色之间很是愧疚。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件事情是程处弼、武臣彟这两个他们长孙家的宿敌联手做的一个局,就是为了对付他长孙无忌来的。 但他长孙无忌,又没有把柄落在程处弼的手里,要想对付自己,程处弼只能从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太子殿下,刚刚加元服,威严大盛,而陛下今日又是上门问罪,所以尽管这件事情和太子殿下有关,程处弼也不可能冒着顶撞陛下的风险,来得罪太子殿下。 所以,程处弼便盯上了段纶,盯上了既是隐息王旧部,其妻子高密公主又多次对陛下不敬的段纶! 而段纶又不可能出卖太子殿下,陛下又对段纶夫妻心存恼火,于是段纶就成为了程处弼对付自己的替罪羊! “还真是百密一疏,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段纶的笑容苦涩而凄迷,他怎么就忘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程处弼今日新纳的妾室是前工部尚书武臣彟的女儿! 以武臣彟在工部的影响,要是武臣彟没有在工部暗中安插眼线,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呀! 深思极恐,段纶细细一想,又连忙转开了话题: “恩相,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陛下也知道了,陛下舍不得处罚太子殿下,所以才” 就算这件事情是程处弼与武臣彟对自己的设套,可是这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陛下! 既然不是其他的原因,若非陛下知晓了这件事情,那陛下又是为什么治自己这般重的罪? “不会,当年因为如意之事,陛下对太子殿下可是责罚颇重,禁足了一年,更是让孔颖达、于志宁、张玄素等人轮流值守,时刻敦促太子殿下一言一行!” 长孙无忌摇头顿脑,有理有据地向段纶解释道。 第794章 帝王之权,神圣不可侵犯! “若是陛下真知道了此事,此前太子殿下的加元服,陛下就不会主动地提出,为太子殿下大办特办了!” “而你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我也更没有复相的机会了,而我们今日入宫面圣” “说得也是,若是陛下早知道了此事,我也不可能还能等到今日才革职” 在长孙无忌说话的同时,段纶也攥着下颚,颔首微顿,自语而吟,不时又眉头发皱看向长孙无忌。 “可也不对呀,若是陛下不知道” 长孙无忌说得确实在理,若是陛下早就知道了,他为太子殿下制造傀儡的事情,那么依照陛下的秉性,一切早就结束了! 首先太子殿下的加元服没了,不仅没了,太子殿下还会受到陛下的惩处,而他也早就被盛怒之下的陛下革职了,太子殿下也没有机会提出让长孙无忌复相了! 但是,尽管长孙无忌说得在理,却在现在有一个说不通的原因,那就是自己还是被陛下罢免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当段纶看着长孙无忌的时候,却发现长孙无忌也和自己一样紧蹙眉头,一副百思难解的样子,口里含含糊糊地反复着默念着那句“我们今日入宫面圣”。 “我们今日入宫面圣!” 忽然,长孙无忌好似精神病一般,高抬着头颅,大叫一句,但叫完之后,长孙无忌马上变换成了一副如丧考妣的凄凉脸面。 “恩相,我们今日入宫面圣怎么了?” 段纶疑惑地看着一惊一乍的长孙无忌,低声的轻问道。 “没错,问题的症结就在我们今日入宫面圣!” 长孙无忌的面容极度的懊悔,紧拧着手中的拳头,自我恼恨、自我痛骂。 “没想到啊,没想到,长孙无忌你这么会犯这么明显又这么愚蠢的错误” “长孙无忌,你实在是该死,蠢如猪狗!” “愚蠢,愚不可及,连猪狗都不如!” “恩相,你你怎么了” 看着长孙无忌自己指名道姓地骂着自己,段纶也傻眼了,嘟囔着担忧地看着。 这长孙无忌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连自己都骂,还骂得如此的带劲 “我们犯了陛下的大忌!从我们一开始前往两仪殿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长孙无忌阴寒着脸,带着对李二陛下对自己的那一抹杀意的敬畏,怖惧的说道。 “因为,我们触碰到了陛下的底线!” “我们犯了陛下的大忌?我们触碰到了陛下的底线?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段纶摇了摇头,长孙无忌这番话说得太没头没尾了,他完全理解不了。 “没错,你想想,我们是为什么去的两仪殿?” 长孙无忌没有嗔怒于段纶的无解,而是苦心的解答道,这个简明而深刻的道理,他也是刚才才明白。 “我们是抓住了程处弼的把柄,那热气球上的锦字,便是程处弼过度宠爱妾室的证据。” “依照陛下对长乐公主的宠爱,陛下知道了,必然龙颜大怒,要将程处弼问罪,为了对付程处弼,所以我们去了两仪殿,对?” “嗯嗯。” 段纶点了点头。 “然后,也如同我们所料,宠爱长乐公主的陛下果然前往程府向程处弼问罪,如同我们所愿,处置了程处弼。” “我们成功地借陛下之手,处置了程处弼,罚了他程处弼半年的俸禄,顺势也打击了瓦岗一脉的气焰,对?” “嗯嗯。” 段纶的脸抽搐了一下,虽然最后是以他的罢免而失败告终,但他不得不承认,直到程处弼揭发他之前,他们依旧是整件事情的胜利者。 “但是!” 为了让段纶明白自己接下来说话的重点,长孙无忌还特意强调了一下,然后再铿锵有力的说道。 “但是你想到没有,被我们借刀的是陛下!” “换而言之,陛下成为了我们利用的工具!” “你的意思是说,陛下知道自己被我们利用了?” 长孙无忌这一说,反而让段纶更没头没脑了。 他们本来就是抱着利用陛下对长乐公主的宠爱去的,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原因,陛下若是不知道,又怎么会去程府向程处弼问罪呢! 长孙无忌这么一说,不是白说了嘛,这完全不是重点,而是客观事实 “不,不,从一开始陛下就知道:我们本来就是抱着利用陛下对长乐公主的宠爱而过去的!” 长孙无忌的脸上有些失望,他都说了这么多,这段纶竟然还不明白,扬了扬手,再继续说道。 “那是?” 段纶更是被长孙无忌这一绕完全糊涂了,陛下当然知道被自己利用了,所以陛下才主动去了程府! 陛下若是不被利用,怎么会去程府! 但这和处罚自己,有什么关系! 陛下若是不愿意被利用,自然在两仪殿的时候,就回绝自己了! 这段纶怎么这么蠢,简直是愚蠢透顶,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不明白! 看到段纶这么白痴的表情,长孙无忌真是要气急败坏了,愤声地怒喝道: “你怎么还不明白,陛下在维护他身为帝王的权威,所以才罢免了你!” “作为长乐公主的父亲,他可以被我们利用,随着我们去处置程处弼,去维护他的女儿!” “但作为皇帝,他不能被我们利用!皇帝,是天子,是上天之子,是天下最睿智、最圣明、最权威之人!天子是不能被庶人利用的!” “你的罢免,是陛下对我们借他之手弄权的警告,是陛下在警告我们:帝王之权,神圣不可侵犯!” “帝王之权,神圣不可侵犯” 段纶,喃呢着这句话,眼眸里是无尽的空洞、恐惧,还有同长孙无忌一样的懊悔。 是的,他们都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只记得了陛下是长乐公主的父亲,他们却忘了陛下还是一位铁血威严的皇帝! 一位骄傲的皇帝,是绝对不容许,自己被他人所利用! 从另一种角度说,他们之前的行为,是欺君、是罔上! 第795章 傲娇的公主,可怜的皇帝!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和程咬金推杯换盏,又是一番小酌之后,程处弼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看着李丽质房间的灯火还亮着,便推门走了进来。 坐在胡椅上清理云鬓的李丽质,回眸看到满脸通红的程处弼,清澈的眼眸里顿时绽放着斑斓的光辉,飘摇起身,扶持着程处弼入房。 “夫君,你这么那么重的酒味,喝多了?” 琼鼻轻嗅,闻到程处弼身上浓重的酒味,李丽质不觉皱了皱好看的黛眉,从案头的茶壶里倒出了一杯热茶。 又从自己准备用来浣洗的铜盆里,拧干毛巾,为程处弼擦拭面庞和手掌,而后又重新过于凉水,再将凉毛巾贴到程处弼的额前,照顾得无微不至。 “今天高兴,所以喝多了点” 程处弼喧笑着按着额前的凉毛巾,面容上的笑容流露着自然的喜悦。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仅是因为他和武曌的纳娶,同时也革职了段纶的工部尚书之位,斩断了长孙无忌的重要臂膀,打击了长孙无忌复相的嚣张气焰。 更重要的是,他真正获得了瓦岗派的一致认可,成为了瓦岗派的‘太子’! 今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动用一切瓦岗派的资源,和在李绩不在朝中之时,主持瓦岗派的大局! 可是看到李丽质那微微一黯的神色之后,程处弼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有歧义,容易让李丽质以为自己是因为对武曌的纳娶而高兴! “不,不是,是父亲,父亲心里高兴,于是拉着我又多喝了点” “不对,也不对,我该怎么说呢反正不是那个” 情急之下的程处弼连忙换词解释,可是无论他怎么解释,好像都有那么一层意思,好像都有他对今日纳娶武曌的高兴 程处弼炸毛地拧着手中的毛巾,面色涨急,不知所云。 真的,每次在面对这些自己心爱的女子的时候,自己就发现,自己伶俐的牙齿是多么的笨拙,多么的无助! “好了,好了,不用再解释了,你的心意,质儿都明白” 看着程处弼难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李丽质一阵嬉笑,温柔地抬起那洁白修长的柔荑按在程处弼的唇齿,坐在榻上,偎依在程处弼的怀里,吸取着这温存而安全的气息。 她明白,程处弼对她的情感和用心,她都明白,从程处弼刚才进屋,她就明白。 如果夫君不是爱惜自己,这个时候,夫君就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房内,而是应该在武曌的房内了。 程处弼调节了下身姿,让李丽质以更舒服的姿态枕在自己的怀里。 “听说父皇前边来了,还罚了你半年的俸禄” 仰视着男人那俊美无瑕又柔情似水的英姿,李丽质不禁有些痴了,若偷吃蜜糖的老鼠一般,小心翼翼地抬着自己那琼玉般的指尖,触摸着那温润如玉的面线,眼里满是晶莹的爱恋和愧疚的歉意。 “是啊,陛下来了,罚俸,才多大的点事,你家郎君我又不在乎那点钱!” 程处弼的心里润过一泓感动,微微颔首,随意而清淡的说道。 李二陛下上门,李丽质知道,却没有去前院拜见,这是一心一意的再维护他! 若是李丽质上前院拜见李二陛下,那今日武曌纳娶的风头,可就全要被她所遮盖了! 有李丽质对他的一片真心就足够了,被李二陛下罚了半年俸禄,又于他有何! “夫君,我,我” 程处弼说得风轻云淡,但李丽质却很是沉痛,那晶莹的眼眸可就真晶莹了,晶莹出来一汪清泉。 她知道,夫君自受任以来从未被父皇责罚过,这是第一次,还是因为自己,而夫君此刻这般风轻云淡的姿态,却还是在维护自己,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受 “好端端的哭什么呀,陛下来了,不是很好的事情嘛,人家纳娶想请也请不来的贵客呢,你哭什么呀!” 程处弼轻轻刮擦着那冰晶凝脂的面颊,趣笑着怜爱的看着腿上的人儿,打趣的说道。 “我,我就是” 李丽质无语凝噎,晶莹的泪珠,止不住地滴落在程处弼的衣裳上。 这女人果真是水做的,曹雪芹诚不欺我也! “别哭了,陛下来了是好事,这不是怕他的宝贝女儿受欺负嘛!” 程处弼只是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将李丽质搂坐到自己的身上,环抱在自己的左臂上,右手温情地擦拭着她那滑如凝脂的冰肌。 “你要是再哭,陛下知道了,可就真以为我欺负你了,到时候,郎君我可就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哼,他敢!” 李丽质一听这话,眼泪顿时就止住了,傲娇地娇喝一声,活脱脱变身成为了傲横的小公主。 “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我就打上他的两仪殿,我就告到母后那里去!” 看来,堂堂李二陛下在宫中也是很没有地位的小男人! 程处弼瞠目结舌地摇了摇头,为李丽质霸气的一面所怔视,但更多了却是对李丽质不哭了的惊讶。 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自己还没怎么安慰,她就立马不哭了 女人这种神奇的雌性动物的思维,果然不是自己所能够理解的 “其实啊,陛下也不是有心要罚我的,一来呢,是来维护他的宝贝女儿,二来呢,其实陛下也是受到了奸人的蛊惑。” 见着李丽质不哭了,程处弼说话也有几分俏皮了,不哭只是个开始,要把她逗笑才好。 “但是呢,都没关系,你夫君我,英明神武,天资不凡,都把那些个奸人给赶跑了!” 第796章 为一女子而轻天下! “噗” 看到程处弼难得一见的耍宝模样,李丽质果真噗呲一笑,连可爱的小虎牙也笑出来了,但笑在眼里的,更多地却是感动。 夫君是多么风度翩翩的才子、多么英姿飒爽的武将,但为了博自己一笑,竟然做出这般滑稽可笑的行为言语! “你笑什么呀,你这丫头,小瞧你夫君不是!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程处弼故作恶声地瞪着李丽质,手掌也作势去那冰肌玉髓的娇体上作恶惩处。 “才不是呢!夫君,自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质儿,还从未见过我大唐有比夫君还要文韬武略的青年俊彦!” 李丽质轻摇螓首,细手划上程处弼的面庞,不施粉黛的天生丽容如贴上了红彤的粉妆,水眼迷蒙,柔态万千。 “能够与夫君喜结连理,琴瑟相和,是质儿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小妮子,你再这般诱惑你家夫君,就休怪你家夫君不客气了!” 见着李丽质与自己离的越来越近的祸水容颜,程处弼咯咯咬牙,将手一翻,顺势就将李丽质翻倒在榻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待宰的幼小羔羊。 “夫君,不可以!” 李丽质清明双眸,双手奋力撑起,止住了俯下身来的程处弼,明悟的言语道。 “今天是你和曌儿大喜的日子,质儿不可夺人之喜,请夫君明断!” 虽然她也想与夫君共度巫山,但今日是武曌大喜的日子,若是夫君在她的房间就寝,那对武曌将会造成重大的伤害! “放心好了,就一会,一会夫君就走” “不行,夫君你一会,要好久” “真就一会” “一会也不行!!!” “这妮子,怎么那么那么可爱呢!” 被李丽质推出门来的程处弼的嘴角抹过一道从容的微笑,悠然地向着武曌的房间走去。 今天是自己与武曌大喜的日子,自己当然不会在李丽质的房间过夜,不然,这对武曌是极大的伤害,他当然知道! 但是同样的,他也知道他纳娶武曌对李丽质而言,也是个很不好的事情。 试问天下哪个女人不希望一个男人能够独爱自己一人,将三千宠爱集于一身,谁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尽管李丽质是大度的,但是再大度的女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若不是心有所忧,李丽质房间的灯火,也不会亮到这个时候。 他还是需要对李丽质进行安抚和照顾,李丽质的心得到满足了,他便好名正言顺地同武曌行房了。 其实治国和治家是一个道理,都需要保持各方的满足和平衡。 “怎么了,还在看这封册命的圣旨呀?” 程处弼推开房门,却见武曌端坐在榻上,看着手上的金丝黄绢,很是出神。 “夫君!” 武曌应声而起,将手上的黄绢放到案头,怯生生地向着程处弼行上一礼,再凝视一眼那黄绢,长吁叹道。 “是呀,公主姐姐对曌儿实在是太好了,曌儿这心里有愧呀!” 聪明颖慧的她,同样也明白这封圣旨是李丽质为她从李二陛下那里求来的。 同时,这封圣旨,弥补的不仅是程处弼对她的愧疚,也弥补了她对她父亲的愧疚! 堂堂一品国公三品大员的女儿,弘农杨家的外女,嫁给人家做妾,这像什么话! 但是,因为这一封圣旨,这一封封为夫人、视为平妻的圣旨,她可以弥补自己出嫁给家族的屈辱,可以让自己的父母和家族昂扬地抬头! 李丽质对她有大恩,可她却是来‘抢夺’她的丈夫的! “有愧什么,那就以后和她一起好好服侍本夫君!” 程处弼嬉笑着扫描着武曌那浑然天成的媚体,脸上挂着登徒子般的轻浮好色。 他知道这封圣旨对他和武曌的重要性,也知道这封圣旨所代表着李丽质的情深义重,但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分外严肃的话题。 在他的一个女人面前,去谈另外一个女人的好,绝对是白痴的行为,倒不如插诨打样,就这么幽默地搅和过去。 “咳咳” 武曌尴尬地轻咳几声,娇羞地避开了程处弼那极富侵略性的笑容,转开了这个‘邪恶’的话题。 “夫君,听说之前陛下、太子殿下、长孙宰相、段尚书到了,夫君还被陛下罚了半年的俸禄?” “没什么事,都过去了。” 李丽质知道李二陛下到了,武曌知道了也是正常。 程处弼没有多说,说出来也只是给武曌徒增愧疚,继续扬起那轻浮的纨绔笑容,瞟向一旁的红妆锦彩檀木榻,挤眉弄眼的说着。 “曌儿,你看这夜以深辰,你看咱们俩是不是该行周公之礼了?” “夫君为曌儿经受陛下这罚俸之责,曌儿实在心有所愧,夫君待曌儿恩重如山,曌儿” 程处弼没有明言,但心里大为感动的武曌,却主动把这件事情说开了,那千娇百媚的姿容上洋溢着融融的水泪。 每个女人都希望能找到一个对她好、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她武曌也不例外! 虽然很多时候,女人自己也不清楚,那稀奇古怪的安全感是个什么东西,但对她的好,她会很动容地记在心底! 程处弼为了她而得罪当今圣上,受到陛下的处罚,这便是满满的幸福,这便是最好的安全感! 为一女子而轻天下,这是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的爱情! 她武曌能遇上这般疼她、爱她的男人,一生足矣! 第797章 唐朝好传统,大家都喜欢挑灯夜读! “其实也不是陛下的错,更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俩个没事找事的老阴人!” 武曌一定要谈起前院之事,程处弼也只能接上话来,一吐心中的不快。 “不过没有关系,夫君今天收拾了一个,把段纶那厮给革职了,总有一天,长孙无忌那厮也逃不出夫君的手掌心” 长孙无忌! 武曌敏锐了捕捉到了这个重点的名字,明媚的眸子里,闪烁过一道赤热的恨意。 她知道这个人多重而复杂的身份,更知道这个人此刻的位高而权重!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是她夫君最大的政敌,她巾帼不让须眉的武曌一定会辅佐她的夫君,搬倒这颗拦路之石,助她夫君青云直上! “说这些晦气的事情,干什么呢,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咱们也该洞房花烛夜了” 从沉思自个与长孙无忌恩恩怨怨中醒来的程处弼,没有细察到武曌之前眼角的坚毅与狠辣,只是将朝堂上所带来的烦恼抛到一边,注目着这倾国倾城、天然妩媚的美娇娘,唏嘘嘻笑的朝着武曌走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说那些大煞风景的事情干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体会这天理人伦之事。 “快快放我下来,都还没有喝合卺酒呢!” 武曌明显的愣了愣神,再一警觉,却见自己已经为程处弼拦腰抱起,连忙踢踏着金莲,俏脸羞红。 又是合卺酒,尼玛还来 程处弼暗下再吐槽一声这万恶的旧社会,也只能将武曌放下,郑重地拿起两个用红线连接的葫芦瓢,不对,是合卺,递给武曌一个,同着武曌舒礼而同饮。 “曌儿,请了!” 没有青庐为证,没有结发为誓,这合卺酒,便是武曌在新婚最重要的一个礼仪了,程处弼不可能不满足于她。 “现在,为夫可以行使丈夫之权了” 喝完合卺酒,将合卺放好,程处弼喜笑打趣地望着俏脸红扑的武曌。 “嗯” 武曌垂着脑袋,撇到一边,面容更是火红,声音应地比蚊子还要小。 一点就通的程处弼自然一把抱起武曌,往榻上放好,轻车熟路地就开始解李丽质的婚服。 “应该由曌儿来侍奉郎君才是” 武曌半眯着眼,羞红地把脸偏开,细声地叮咛。 “没事,郎君不拘小节的,由郎君来服侍你也一样!” 程处弼可不喜欢古代这些榻上之事的繁文缛节,这种事情当然是怎么快活,怎么来! 有了之前同李丽质成婚的经验,这解古代婚服可就容易得多了,如同庖丁解牛般的游刃有余,轻飘飘地便开解了一副白玉美人图!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千里的霜雪,不及这一片的皑皑冬色; 万年的籽玉,也不及这一片的皎皎春景。 程处弼贪婪地纵览着这比霜雪胜白,籽玉胜润的完美造化,只感觉火种心烧,火上灵盖,将身一倾,就要鸾凤和鸣。 “夫君,请等一下” 但武曌突然作手一挡,避开程处弼那若万年火山喷发般热火朝天、汹涌澎拜的火体。 “怎么也这样” 这让程处弼很是尴尬,他就不懂了为什么古代的女人毛病为什么这么多,就不能一步到位的把事情都处理完吗 “这个” 武曌羞涩地闭上了眼睛,探起玉手往头下的鸳鸯枕下边一摸,缓缓地摸出了一方洁白的方巾,垫到榻上。 贞洁帕!好东西!我喜欢! 程处弼就喜欢这旧社会的这一点,人和人之间非常的坦诚、真诚,以诚相待,充满了信任。 但程处弼还没有着急下身,狡黠一笑,向着武曌蛊惑性的问道: “就只有这一方白方巾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比如我们一起读书?” 这个场景,他之前和李丽质结婚的时候就遇到过了,万一自己再下去,再被打断了就不好了,还是一次性地问清楚比较好 “夫君怎么知道” 武曌惊奇地眨巴着可爱的小眼睛,脸上羞红而火烫,羞涩地阖上了双眼,慢腾腾地伸手又往枕头下边捣鼓,然后摸出来一本金装的小人书。 “娘亲说,洞房之时,要和夫君一同观看此书” 就看那男女攻防一体的封面,程处弼就知道,这是唐朝达官贵人之间的官方教材。 看来,我大唐朝对房中术还是极为开放的,不仅仅是李二陛下宫中所有,这但凡是出嫁的勋贵子女,人手一册呀! 好传统,好作风! “曌儿,你不和夫君一起看吗?” 看到武曌那和鸵鸟一般羞涩的模样,程处弼不禁逗笑着挑逗她,戏谑地询问道。 “这书,不是岳母大人说,要你和夫君一起看嘛?” “嗯” 武曌的嗯声近似于无,脸上也是彤云密布的,显然是极为羞涩,但还是随着程处弼,枕着程处弼的手臂看到一起。 出嫁之前,她娘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想生孩子,要想为程家传宗接代,就必须和着她夫君一同参研这本天书不可! “这才是夫君的好曌儿!” 程处弼乐趣一笑,在武曌的秀颜上香了一口,心满意足地搂着武曌翻阅起来。 这搂着千古女帝半夜读书,自己也是历史上的头一人了! “不行啊,夫君,这书,这书太羞人了” 还没翻上几页,武曌就紧闭着眼,翻身又跟鸵鸟似的,栽进了枕头底下。 虽然是母亲说的,可这书也太、太那个了 第798章 回门,岳丈与女婿的合作! 回门礼,回门又称归宁,是我国的传统婚俗,指女子出嫁后首次回娘家探亲。 新婚夫妇新婚的第三天后回岳父母家,对于新娘来说,则是初为人妇后回到自己的娘家。 既然程处弼是当作妻子一般的纳娶武曌,自然要带着武曌在新婚之后回门,而且在武曌受封晋阳夫人、视为平妻之后,再带武曌回门,就更为名正言顺了。 应国公府。 “程处弼(武曌)拜见岳父、岳母(父亲、母亲)大人!” 此刻,程处弼正携手武曌,带着礼品到应国公府邸的大厅参拜武臣彟和夫人杨氏。 “贤婿(我的好女儿)快快请起!” 武臣彟和杨氏一人扶起程处弼、一人扶起武曌,好不欢喜将这对新婚的新人扶起。 “女儿新婚,老夫心想,夫人应该有不少的话要交待给曌儿,不如夫人带着曌儿到后院内室去聊聊家常?” 行礼寒暄一番之后,武臣彟便向着言语叽叽呱呱、向着武曌问长道短的杨氏,说道。 “女儿你看到没有,他们俩个大男人嫌着我们妇道人家在这碍眼,耽误了他们谈正事呢!” 被武臣彟打断询问的杨氏,没好气地白了武臣彟一眼,但她也明白武臣彟与这位新婿有要事要谈,便拉着武曌的手,一边絮叨,一边往后院过去。 “也正好,我们去后院好好絮叨絮叨我们妇人之事,这婚前婚后就是不一样,都快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为娘好生看看,也好生和为娘说道说道。” “娘,您休要取笑女儿” 就是她们离开前厅有不远的距离,程处弼也能听得见那叽叽喳喳的言笑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古代的女人也是同样的呱噪呀 “贤婿呀,坐。” 杨氏和武曌离去之后,下人们也被武臣彟打发走了,他指着程处弼坐到一边的榻上,自己也向着左侧的主位上走去。 “自从荆州一别,你我翁婿也好长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了。” 榻上的几案,早已摆好了瓜果饯脯、酒水食盒。 “岳父大人,请!” 程处弼谨守着礼节,先请武臣彟而上座,然后自己再坐到武臣彟的对面。 “贤婿呀,首先老夫要多谢你挽回了我应国公府上还有你岳母家弘农杨氏的颜面,这一杯酒老夫先敬你!” 武臣彟率先端起案上的一杯酒,双手端着,肃然而感激地向程处弼敬上。 “岳父大人言重了,这要感谢也不是感谢于我,而是感谢陛下,感谢拙荆,小婿也是意想不到拙荆能从陛下那里请来这样一封圣旨!” 程处弼也连忙双手端起自己的酒杯,放到武臣彟的酒杯之下,先而敬饮。 武臣彟的这杯酒,他明白,这是武臣彟对于武曌封为晋阳夫人、视为平妻的诏书的感激,武曌不是他程处弼的妾了,而武臣彟还有杨氏的面子便保住了。 但这个恩情,武臣彟真正要感激的不是自己,而是李丽质,同样的,自己也要感激李丽质! “陛下厚恩,公主高义,吾等愧不能及也!” 武臣彟满饮杯中之酒,眸子里闪烁着感激的亮光,敬服的长叹一声。 “但此事,还要感激贤婿,若不是陛下厚待贤婿之能,公主爱慕贤婿之德,老夫这颜面也挣不得回来!” 身为一名国公、三品大员,堂堂大丈夫,他也不能不为长乐公主的大气而折服,身为女子,这位嫡长公主殿下的胸襟,确实要让太多的男儿汗颜! 但虽说这恩是长乐公主的恩,可是这牵动之人可是程处弼,若非程处弼打动了长乐公主、陛下,长乐公主又怎会向陛下请这一道圣旨,而陛下又怎会答应! 他是从太原举兵一路过来的开国功臣,大唐开国以来,有多少人迎娶过公主,他非常清楚。 可是,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像程处弼一样还能纳妾的! 别说纳妾了,就说华州刺史柴绍,自平阳昭公主逝世之后,想续弦再娶都不成! 人家是丧夫不嫁,一辈子给夫君守节。 他到好,是丧妻不娶,一辈子给夫人守节! 因为没有办法,平阳昭公主,是太上皇陛下最喜爱的嫡长公主,也是当今陛下最心疼的嫡亲妹妹! 同样娶的都是嫡长公主,看看程处弼和柴绍之间的对待,这就是最明显的天地之别! 来而不往非礼也,武臣彟身为岳丈主动敬酒于他,程处弼也需要将武臣彟的面子给圆回去,不然还不得暗下说他这个女婿不懂做人。 “岳父大人当真言重了,真要说起感谢,应该是小婿感激岳父大人才是!” 想到此间,程处弼便把武臣彟和自己的都添满,然后双手端起自己的酒杯,也主动向武臣彟敬了回去。 “若非岳父大人交待工部之嫡属于小婿,小婿也不能查闻段纶之事,更不能在那日反将一军,上禀段纶之罪,而保我程府之威!” 不过,他程处弼主动敬武臣彟这一杯,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岳丈和女婿之间的面子问题,他也是诚挚地想武臣彟表答自己的感谢。 因为能够得知段纶和李承乾之间的傀儡事情,可是武臣彟帮了大忙! 军械司和工部本来就有不少的工作往来,早在他和武曌定亲之事,武臣彟这个前任工部尚书就授意留在工部之中的那些嫡系力量支持于他。 而段纶的那件事情,就是被武臣彟留在工部中的那些嫡系中的某一个撞破、禀告于他的! 第800章 玄武门之事,还没有结束! 但是,现在武臣彟有一点的不同,就是他的病症被自己给治好了,武臣彟不会像历史上一样在贞观九年就去世了。 在官场上,盖棺而论,除非到死,不然谁也不能结局是什么! 比如历史上乾封元年(666年)六月,刘仁轨首次拜相,迁右相(中书令),兼检校太子左中护。 那个时候,刘仁轨都六十五岁了,比武臣彟现在还大了七岁,都要花甲之年了! 就连刘仁轨自己都感到幸福来得太突然,感叹着“这是老天打算让我这老头富贵呀”! “岳父大人,岂不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当然现在刘仁轨还只是自己手下的一个中郎将,还达不到历史上的高度,程处弼不能拿刘仁轨当例子,不过他还是可以通过其他例子而安慰武臣彟。 “这虞相,还有礼部的陈大人,可都有志在千里的一天!” 如今的秘书监宰相虞世南,可是出生于北周明帝二年(公元558年),到现在已经七十六岁的高寿了! 还有现在的礼部尚书陈叔达,现在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他们俩个,哪个的年纪不比武臣彟的年纪要大! “贤婿呀,虽然老夫知道你的心思,可这虞相可是出自秦王府十八学士,担任记室参军,当年在秦王府可是与房相共掌诏告文翰之人。” 对于程处弼的说辞,武臣彟一笑置之,程处弼有程处弼的理,武臣彟也有武臣彟的法,回答程处弼并解释道。 “陈尚书虽然不是出自秦王府,但亦非老夫可比,陈尚书在武德二年便已是纳言(侍中),而且陈尚书当年可是支持陛下一方,更有劝立之功!” “而老夫我” 说完虞世南、陈叔达的履历之后,武臣彟将心比心脸上的愁苦之色更浓,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后低声沉重地说道。 “不说别的,就是老夫这荆州都督兼刺史之位,也是太上皇陛下为老夫争取来的。” “往年九成宫之事,更不用老夫而言,你出入禁卫,常伴陛下,更明白这九成宫之事?” 官场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站队! 虞世南至从窦建德被灭之后,到了大唐就直接是当今陛下的人,同着房宰相在秦王府一般,分量极重,如今出任宰相,也并不是什么怪事! 陈叔达呢,虽然和他一样是武德年间的旧臣,但人家那个时候就是宰相,说话举足轻重,在夺嫡之争中是帮着当今陛下说话的。 到了玄武门之变之后,陈叔达更是和萧瑀一起,劝谏太上皇陛下封当今陛下为太子,将国之权柄交归于当今陛下,这也算得上是从龙之功! 可他呢,他一没有像虞世南一样一开始就站好队,而没有像陈叔达一样有从龙之功,他至始至终就一直打着太上皇陛下的标签! “九成宫” 听到‘九成宫’这件事,程处弼也不由得眉头发皱,俊美的面庞上流溢出苦涩的情思。 玄武门之变这个大唐王朝影响最为广泛的宫廷政变,虽然早以李建成、李元吉之死、李渊退位为太上皇而告终了,但是玄武门之变的余波还并没有消停。 玄武门之变,到现在还一直是李二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一簇在他和李渊之间造成深厚隔阂的荆棘,连正常的父子之情都没有! 九成宫之事,就是一个深刻的例子。 九成宫,原名“仁寿宫”,始建于隋文帝开皇十三年(公元593年)二月,竣工于隋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三月,是文帝的离宫。 贞观五年(公元631年)李二陛下将其修复扩建,更名为“九成宫”。 在九成宫修复扩建的时候,他还有幸陪着李二陛下到九成宫去避暑,并在九成宫初次试验了炸药。 不过,李二陛下带着自己去九成宫的那一次,除了自己,李二陛下只带了自己喜爱的皇后、妃嫔、皇子们出宫。 可是,李二陛下并没有带上他的太上皇老爹一起出宫避暑,他的老爹李渊依旧待在自己的大安宫里。 但这整件事情并不是从贞观五年开始,而要从武德九年开始讲起。 武德九年,李二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害了李建成、李元吉,而后兵陈昆明池对父皇李渊发动昆明池兵谏。 之后,李二陛下的军队迅速控制宫城还有京畿,把持朝政。 在此形势之下,李渊被迫采纳萧瑀、陈叔达、封德彝等人的意见,册封李二陛下为太子,归政于李二陛下。 《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武德九年)甲子,立为皇太子,庶政皆断决。”。 作为一个皇帝,没有人想在有生之年成为太上皇。 就是成为了太上皇,也想将皇权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比如北魏献文帝拓跋弘、北齐武成帝高湛、北周宣帝宇文赟、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 他们这些名义上的太上皇,也依旧把控着朝政,直到他们逝去之后,才将皇权交到已经继位多时的皇帝手中。 李渊也不想放弃手中的权力,但李二陛下大势已成,若他再不退位,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境遇,会和他的儿子李建成、李元吉一样的下场 或许他在死法上,没有李建成、李元吉那么凄惨为兵戈所杀。 等待他的可能是毒药、毒酒或是一尺白绫,而史书上则会记载‘高祖病故’ 第801章 身在帝王家,父子之仇! 《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武德九年)八月癸亥,高祖传位于皇太子,太宗即位于东宫显德殿”。 为了安度晚年,为了停下这无休止血腥杀戮的权力斗争,李渊退位了,成为了太上皇,李二陛下登基为皇帝了。 但李二陛下并不是在承天门,也不是在太极殿即位的,而是在东宫,在东宫的外朝正殿显德殿(嘉德殿)登基的。 《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贞观三年)夏四月辛巳,太上皇徙居大安宫。甲子,太宗始于太极殿听政”。 也就是说,李二陛下登基之后,并没有做为一个真正的皇帝在太极宫主政,而是占着太子的东宫主政了三年,直到贞观三年李渊徙居大安宫。 其原因就是,他的父皇,此刻的太上皇李渊陛下霸着太极宫,不让他归位。 这显然便是李渊对李二陛下的置气,耍着‘让权不让地’的小性子。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哪个在世的皇帝甘愿成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太上皇,被儿子架空的太上皇。 大安宫,原名弘义宫,历史上对大安宫的记载很少,是一座很不起眼的离宫,而且大安宫可不是在长安城内,而是在长安城外。 很显然,受够了在东宫主政三年的李二陛下,对他这位父皇也很不友好。 因此,贞观五年重修九成宫,第一次去九成宫的时候,李二陛下并没有带上他这位父皇。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这还只是开始。 到了贞观六年,李二陛下又打算去九成宫修养了。 《资治通鉴·唐纪十》记载,“(贞观六年)上将幸九成宫,通直散骑常侍姚思廉谏:‘离宫游幸,秦皇、汉武之事,固非尧、舜、禹、汤之所为也。’。 上曰:‘朕有气疾,暑辄顿剧,往避之耳。’赐思廉绢五十匹”。 姚思廉言辞恳切而且尖锐的把李二陛下说了一通,但李二陛下丝毫不以为意,轻飘飘地找了‘气疾’这个病由,并赏赐姚思廉五十匹绢来堵嘴。 但是当时远在荆州赈灾的程处弼知道,李二陛下身上有个鬼的气疾,他的气疾还没有长孙皇后和长乐身上的气疾来得严重,早就给自己治好了。 这显然是李二陛下为自己去九成宫的借口。 姚思廉没有说话了,但马周却上书了,而马周的上书遣词比姚思廉的遣词还要来的直白、严苛、抨击心声。 《资治通鉴·唐纪十》记载,“马周上疏,以为:‘东宫在宫城之中,而大安宫乃在宫城之西,制度比于宸居,尚为卑小,于四方观听,有所不足。 宜增修高大,以称中外之望。又,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视膳。 今九成宫去京师三百馀里,太上皇或时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 又,车驾此行,欲以避暑;太上皇尚留暑中,而陛下独居京处,温清之礼,窃所未安。 今行计已成,不可复止,愿速示返期,以解众惑。’上深纳之”。 马周的话,就是说李二陛下自己住得好,但是却让老爹住那么差劲的房子,天热自己出去浪,却忘记自己还有个在暑热地方待在的太上皇老爹了。 很明显,马周就是拽着文言文骂人,骂李二陛下不守孝道,不孝顺太上皇。 李二陛下也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贞观六年)三月戊辰,幸九成宫冬十月乙卯,至自九成宫”。 李二陛下依旧我行我素,自个去了九成宫,还是没有带李渊去。 《资治通鉴·唐纪十》记载,“(贞观六年)冬,十月,乙卯,车驾还京师。帝侍上皇宴于大安宫,帝与皇后更献饮膳及服御之物,夜久乃罢。帝亲为上皇捧舆至殿门,上皇不许,命太子代之”。 在九成宫修养回来之后,李二陛下才想起了他的太上皇父亲李渊,但李渊也有李渊的性格,没有同意李二陛下为他‘捧舆’。 《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贞观七年)夏五月癸未,幸九成宫冬十月庚申,至自九成宫”。 若非,因为自己穿越而改变历史,使得李二陛下在贞观七年出征远征高句丽了,不然李二陛下在贞观七年也会和历史上一样。 今年因为出征的晚归、封禅的事宜、还有太子加元服,李二陛下暂时还没有提出去九成宫避暑。 不过,按照李二陛下的尿性,今年肯定还是会去九成宫避暑的,估计还是自己该怎么爽怎么爽,才不会去管他便宜老爹的死活呢。 李二陛下是不孝,但也未尝不是李渊咎由自取。 皇权、皇位、龙椅,字字见血,身在皇家,只能在朝堂的泥潭里苟且。 要么在泥潭里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成为他人的垫脚石,助人上青云 程处弼惆怅地吐了一口浑浊之气,对于武臣彟的问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能体会武臣彟此刻的心理,李二陛下对于自己的父皇都能够做到这般刻薄的对待,那么对于他们这些武德旧臣就更加了 “看来贤婿对九成宫之事,也心有所感” 武臣彟看着程处弼,怡然地淡笑一声,推杯换盏,给程处弼换上了一杯茶。 “但是,你和老夫不一样,你是陛下的嫡长女婿,又是秦王府的功臣子弟,更是陛下主动聘你为官,你的前程是一片光明” 第802章 陛下之所为,非是明君之风范呀! 应国公府门前。 吃完午饭,武臣彟携着夫人杨氏将程处弼、武曌夫妇送到门前,他们要返回程府了。 “贤婿呀,若是能言就请贤婿帮老夫仗义执言,我东方历来以孝治天下,陛下之所为,非是明君之风范呀!” 驻留在车马前,武臣彟的眼里布满了哀思,向着程处弼嘱咐道,言语苍凉且很是恳切。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记下了,若是适宜得当,小婿定会劝谏圣上!” 程处弼凝重地点了点头,拱手向着武臣彟嘱托道。 “荆州路远,还望岳父大人保重身体,身体之本,方是人之安常!” “老夫省得,朝堂纷争繁杂,贤婿也要小心得当才是!” 武臣彟慈祥一笑,收下了程处弼的关心,也叮咛出自己的关爱。 “小婿记下了,告辞!” 程处弼再次拱手,就要请辞登车回府。 而另一边杨氏对武曌的叮嘱也到了尾声:“儿呀,出嫁从夫,你可千万不得有违礼数,一定要好生相夫!” “娘亲放心,曌儿明白!” 程处弼的革辂上。 “想问什么就问,你这样将言不言,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我难受。” 武曌那水眼将注微注、丹唇将启未启的样子,看得程处弼既好笑又难受,主动向着武曌说道。 “既然夫君这般说来,曌儿就直说了,不知父亲和夫君都说了些什么,我看父亲送时之神色,好似感慨良多,苍凉已矣?” 程处弼主动打开了话题,武曌放倒松下了口气,舒缓着嗓子后,想程处弼问出了她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 “岳父他老人家,想乞骸骨了” 程处弼深呼一口气,轻声地说道。 程处弼的声音很轻,但在这狭窄的马车里却非常的清晰,在武曌的耳里更是无限的放大! “乞骸骨!不会!什么时候!奴家如何不知!” 这个消息,听得武曌很是激动,无论要辞官的是不是她的父亲,任何一个三品大员辞官的消息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重磅炸弹! “就在刚刚和我交谈的时候说起的。” 武曌的吃惊,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程处弼微微一笑,伸出双手缓缓握住武曌的双手,放到自己温暖的手心里,安抚这只受到惊吓的小兔。 “不过,你放心,岳父他不会立马就辞官的,至少也要等到你两个哥哥在官场上安定之后,再辞官告老,两三年的时间是肯定要的。” 武曌顺着程处弼的手臂,偎依在他的肩膀上,这个消息还好,还有两三年才会真正的辞官。 “我那两个哥哥也要步入仕途,可他们那俩个” 但想到她那俩个游手好闲的混帐哥哥,武曌的脸上很明显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甚至还有冷嘲,连声皱眉摇头。 “我这父亲莫不是心老脑昏了,把他们送入官场,这不是让他们俩个送命吗,不行,我要回去劝劝父亲?” 她那俩个哥哥哪里是当官的料,就是两个飞鹰走狗、仗势欺人的渣子,抛开应国公府公子的身份外,就是两个一文不值的废物! “你急什么,你那俩个哥哥虽然纨绔了点,但也并非一文不值,当真是什么无知憨货,虽说不得封将拜相,但做做什么一州刺史之才还是可以的!” 看着武曌关心则乱、煞有其事的模样,程处弼好笑地把她拉住搂进怀里,趣笑趣语的解释道。 “而且,他们也并非直接入仕,而是到我的左卫去,跟着我历练历练。” “放心好了,到了我手里,就算再混帐的膏粱渣子,那也能迷途知返,重新做人!” “啊,父亲竟然把他们交到了夫君的手上!” 武曌俏脸一愣,注神几秒,然后肃然地向程处弼诚挚地行礼拜谢。 “如此,曌儿就全拜夫君恩德了,请夫君好生调教,千万莫使两人败坏应国公府门楣!” 她的夫君,那是多么英明神武、文韬武略的英雄人物,和她那两个废物哥哥那完全就是天差地别、云泥之差! 之所以能够接纳她那两个哥哥入他的左卫,不用说,那完全是为了她呀! “你呀你,你我本是夫妻,这么严肃干什么!” 程处弼嘻笑着一点武曌的雪额,再把这个心爱的女人搂入怀中,按住那心前的圆满,咬着那雪润的耳垂,轻音邪邪。 “要是真要谢你夫君,不如回府之后,再和你家夫君好好学上几幅图册如何?” “啊” 武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羞人的尖叫,脸上瞬时粉润,水雾乍起。 “夫君,这可是大白天呢,休要羞煞曌儿” 想到车外还有车夫和护卫,连忙咬紧唇齿,推开程处弼,俏脸羞红,很是可爱。 想到新婚之夜,夫君带着自己看了并试验六七副很是羞人的图册之后,更是火热发烫,可爱至极。 天生媚骨,这样的女人不愧为媚! 程处弼只是旖旎地调笑着武曌,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这可是大街上,周围除了车夫、护卫还有不少的百姓呢。 他可不想成为长安城的名人! “对了,夫君,可我看父亲送我们出门之时,对夫君交待之事,好似非是我家这两个哥哥,而是关于陛下之事?” 平息好被程处弼挑起的心绪之后,武曌主动提起话题,再言问出。 “是陛下与太上皇陛下之事” 程处弼瞬时结束了那游戏人生的不恭神采,双眼晶亮而有神,深长地叹息了口气,缓缓长言,忽而一笑。 “算了,这件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到时候再看” 李二陛下与李渊这对父子的事情,真要说来,他也不知道如何谈起 这是一个非常悠长又幽深的故事 第803章 聪明伶俐的晋阳公主 太极宫,两仪殿。 金黄、耀眼的太阳正高高挂在上面,散射出它灼热的光茫,光滑通透的秦砖、汉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地夺目、刺眼。 就连着那洁白的石阶,都能感到一层涌动的热流,将手搭在上边,你都能感到一股烫手的灼热。 时维六月,序属炎夏,整个宫城在炎日的照耀下,就是一个火热的大蒸炉。 一男一女,手牵着手,手上各抱着一个半个不小的娃娃,跨过殿外的宫门,步入殿外的长廊上,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温柔秀美,珠联璧合,绝世无双。 瞥见联袂而来的两人,两仪殿内,一个身着翩翩百褶锦绣飞蝶宫裙、织着羊角辫、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磕磕磕磕地笑起,像轻快地小燕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跨出殿来,向着殿外跑去。 逮到两人的身前,小丫头呼呼地连呼了几口气,显然之前的小跑,已经用尽了她的洪荒之力。 收拾好心气的小丫头,那明亮的眼睛瞬时就盯上了俊男靓女们手上的娃娃,但并没有着急讨要。 只见这小丫头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宫裙,有模有样地将右手压左手,双手相扣放至左腰侧,按在左胯骨上,弯腿屈身: “小兕子拜见姐姐、姐夫!” 看着小丫头这活脱脱的如同小大人似的滑稽可爱的模样,俊男靓女相对而视,都忍俊不禁地甜声乐笑起来。 “哼,姐夫、姐姐一点都不懂礼数,小兕子都给姐夫、姐姐行礼了,但姐夫、姐姐都不给小兕子还礼!” 看到面前的这男女竟然可恶的嬉笑自己,可爱的李明达小公主殿下可不乐意了,双手环抱,气嘟嘟的小眼睛,仰着小脑袋,斜睨着这两个不知礼数的坏家伙。 这古灵精怪的小大人模样,更让此刻的俊男靓女笑得更为开心了。 实在是太可爱了,非常得可爱! 俊男靓女相视一笑,都将手上的娃娃交到随侍而来的侍女手中,向着这可爱的小公主行礼: “微臣程处弼,拜见晋阳公主!” “长乐见过晋阳妹妹!” “小兕子拜见姐姐,姐夫!” 看着程处弼、李丽质行礼了,可爱的小丫头又学着之前的模样,再有模有样的行上一礼。 可这一行礼,又把程处弼和李丽质给逗笑了,少儿学老,最是天真烂漫,极度可爱的时候。 “姐姐、姐夫,小兕子都给你们行了两次礼了,你们说小兕子是不是很知礼呀?” 可爱的小公主两只活灵的小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了,歪着小脑袋瓜,笑眯眯地看着程处弼和李丽质,娇柔懂事地问道。 “当然,小兕子特别的知礼!” “那你们说说,既然小兕子这么知礼,姐姐、姐夫应不应该奖励呢?” 当程处弼一回答,得计的小公主就马上转动那鬼灵鬼灵的眼睛,雀跃地伸出那粉嫩的双手,环抱打开,笑嘻嘻地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不愧是聪明机敏的晋阳公主,这才两三岁的小孩,就这么聪明、这么可爱了! “小丫头,就你鬼精,这个娃娃给你了!” 程处弼愕然一愣,随后眼眸中扬起淡淡的温馨,从侍女手中拿过自己之前的娃娃,蹲下身子,捏了捏这小公主琼花伴玉的小鼻子,将手上的娃娃递给了她。 “谢谢姐夫!” 得到自己心爱良久的娃娃,可爱的小公主甜甜地在程处弼的脸上香了一口,抱着自己手上和自己一般大的娃娃,欢快得手舞足蹈。 看着小兕子那如同精灵般活泼欢快、自由自在的可爱模样,程处弼和李丽质相视一笑,眼里都是甜蜜的温情。 “朕说小兕子这丫头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原来是贤婿和长乐过来了!” 这时,李二陛下也带着李治从两仪殿内,冒出了头来,看到小兕子那欢快的模样,李二陛下的脸上也是印满了慈爱的光彩。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拜见晋王殿下!” “儿臣李丽质拜见父皇!” 看到李二陛下站到两仪殿门口来了,程处弼与李丽质也连忙联袂上前,向李二陛下行礼。 “稚奴,拜见姐姐、姐夫!” 跟在李二陛下后边的李治,也紧跟着向程处弼、李丽质见礼。 “都起来,都是自家人,这些虚礼,都免了!” 李二陛下呵呵乐笑着扬了扬手,便步下来,慈爱地看着因为得到程处弼手中娃娃,在台阶广场上,活泼蹦跳的女儿。 “小兕子,快别跳动了,和着姐姐、姐夫们到殿内来玩好不好,外别太阳大很炎热” “父皇你看,这是姐夫送给我的,怎么样好看不好看,可爱不可爱呀?” 活泼好动的小公主,溜溜地迈着小腿,一下就风风火火地扑到李二陛下的脚跟前,靠在李二陛下的双腿上,高举着和自己同样大小的娃娃,雀跃的稚声里满是得意。 “这可是食铁兽,很凶猛的一种动物呢!” 李二陛下蹲下身子,从自己的龙袍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小公主头上、脸上的细汗,柔声而带着美好祝愿的说道。 “你姐夫把它做成娃娃送给你,和父皇给你起名‘小兕子’是一个意思,是希望你能和食铁兽一样,茁壮成长,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人!” 第804章 孤零零的李二陛下 “胡说,胡说,这么可爱的娃娃怎么可能是凶恶的食铁兽呢,父皇没有常识尽胡说” 看着李二陛下乱说自己手上可爱的毛绒娃娃是可食铁器的恶怪,李明达可就不开心了,巴拉着粉润的小脸,瘪着嘴巴,娇横地给无知的李二陛下一个白眼,奶声奶气地教育道。 “姐夫早就告诉过小兕子了,这个是大熊猫,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他们的性情非常得温顺,还憨憨厚厚的,非常可爱呢!” “父皇明明不懂,就喜欢乱讲!” “额” 这脑袋为白、眼耳为黑、腹部为白、四肢为黑、黑白相间的动物,太有其独特的样貌特征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认错! 他可是曾经担任过益州道大行台尚书令的人,此前在益州的时候,不知见过了多少次这黑白相间的毛绒娃娃的原貌动物! 这怎么可能不是食铁兽,而是什么大熊猫呢! 被自己心爱的小女儿怼了的李二陛下,哪里能和自己这心肝宝贝去争论呢,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顺着这丫头的话,柔声的说道。 “小兕子说是大熊猫就是大熊猫,小兕子喜欢叫这个名字,今后它就叫这个名字,好不好?” “可父皇心底还是认为它是食铁兽对不对?父皇就是口是心非,认为小兕子不懂事,所以让着小兕子对不对?小兕子才不要父皇的可怜呢!” 虽然李二陛下主动退让了,可是这很有主见的小公主可不领情,不依不挠地翘起粉嘟嘟的小嘴,以那稚气的声调,质问着李二陛下。 “姐夫,姐夫你来给小兕子评评理,告诉父皇,到底是小兕子错了,还是父皇错了?” 李二这老货,也有吃瘪的时候! 看戏的不嫌事大,反正自己也难得看到李二这老货被整的时候,秉着这种想法的程处弼,哪里会上去解释呢,就乐笑着眼睁睁地看着李二陛下难受。 “我的小姑奶奶,是父皇错了,是父皇错了,父皇看错了,父皇给你认错好不好,小兕子是对的!” 李二陛下也是醉了,只能做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坚定地点头示弱,发表虔诚的忏悔。 “这里太阳太大,咱们入殿去,让姐姐、姐夫陪着你玩好不好?” “本来就是我对嘛,说得好像是故意让着我是的,我又不小了,又不需要你让着,父皇真没劲!” 傲娇的小公主像一个得胜后威风凛凛的将军一样,傲然地撇了撇嘴,不屑再看李二陛下扬着头,抱着自己手上的熊猫娃娃,向两仪殿走去。 “走啦,姐姐、姐夫,我们进殿玩去,让父皇在这待着面壁思过,好好反省反省” 这小家伙才三岁,怎么这么人小鬼大! 小兕子训斥李二陛下的那一段,直把程处弼给看待了,半饷也没有回过神来。 和自己比起来,感情这小家伙更像是穿越者 “姐夫、姐夫,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呀?” 小公主歪着小脑袋,眨巴着可爱的小眼睛,好奇地看着发呆的程处弼,用她那粉润的小手牵上程处弼的手,快乐地往殿里去。 “姐夫,你之前教小兕子的《三字经》,小兕子可是会都会背了哦,要是小兕子都把它背出来,长乐姐姐的那个娃娃,也奖励给小兕子好不好呀?” 这《三字经》可是有一千多个字呀,这小家伙竟然都记住了! 程处弼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兕子,很是惊讶着小家伙的神奇聪颖。 《三字经》是他之前送给这小家伙的启蒙读物,虽然关于历史朝代的记录,还有唐朝之后的东西都被他删改了,但也还有一千来字。 他没能想到这小家伙竟然都记住了! “那可不行,还有一个娃娃是送给你稚奴哥哥的,小兕子难道不记得《三字经》里孔融让梨的故事了吗,可要敬爱兄长,遵守孝悌哦!” 虽然感叹这小家伙的聪明,但程处弼也没有偏颇这可爱的小公主,而是耐心地训导道。 “但是呢,姐夫虽然不能把那个娃娃也送给你,不过要是你全都能背出来,姐夫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好不好?” “小兕子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听到这话的小公主,眼里闪烁着漫天的繁星。 “当然,姐夫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 “那小兕子要背十遍,百遍出来!” “想不到你还是个贪心的小顽皮!” 程处弼和小兕子就这样大手牵着小手,你一言、我一语,欢快、自然地踏着步子走向了两仪殿。 李丽质也在程处弼的示意下,将另一只大熊猫娃娃送给了李治。 小朋友李治也就被这样收买了,快乐地跟着姐姐、姐夫走了。 “陛下这殿外过于炎热,您还是快入殿,保重龙体!” 只有忠心耿耿的李全站到被太阳暴晒孤零零的李二陛下面前,为李二陛下挡着太阳,关切的劝言道。 “狗奴才,要你多事!” 李二陛下黑着脸站起身来,喷了李全一脸的唾沫星子,但望向李丽质、李治、小兕子他们的眸光,却非常的温柔。 “还不快去御膳房,给朕拿些胡瓜过来,小公主刚才在这里玩久了,肯定口渴,正好给她解解暑气!” “多拿一些,还有长乐她们呢,她们从宫外过来,一路暴晒,肯定也非常口渴!” 第805章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稚气奶声的女音在两仪殿内悠悠地吟唱,是可爱的小兕子正歪着她的小脑袋摇头晃脑地背诵着《三字经》。 李治也跟着年幼的妹妹轻声的在背诵。 李丽质和程处弼伴坐在一起,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心里非常的甜蜜。 李二陛下喜悠悠地看着摇头晃脑的幼女,手里拿着程处弼誊写给小兕子的《三字经》原文,眼里满是喜人的小星星。 “陛下” 李全领着几个从御膳房过来的太监,端着几盘冰镇胡瓜进来了。 刚要唤起,向李二陛下参拜的时候,却见李二陛下连忙抬手制止,以手作嘘,让他们不要打扰女儿醉心的背诵。 李全看着紧闭着眼睛,贯注于背诵的小公主,点了点头,眼里也是喜欢的紧,将其他的太监制止在殿外,轻缓地踏着碎步将呈有胡瓜的木盘放到案头,一连多次往返。 “人遗子,金满赢。我教子,唯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刚把《三字经》的最后几句背完,小兕子就好似等不及地睁开了明亮亮的小眼睛,欢快地扑到程处弼的怀里,粉润粉润的小脸上绽放着得意的神采 “怎么样,姐夫,小兕子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可以完整的把《三字经》背完呀?” “那是,小兕子,是姐夫见到过的最聪明的小孩了!是神童哦!” 看到小家伙如此天真浪漫的模样,程处弼的童心也不免流露,温柔地刮擦着小家伙的脸蛋,很是夸张的称赞道。 “小兕子,背了这么久,渴了,快吃一块胡瓜!” 看到自己特别喜欢的小女,背完之后,竟然不是最先跑向自己而是找着程处弼,李二陛下不免就有些嫉妒。 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半点的迟疑,连忙拿了一块最为鲜红的胡瓜,递向了小兕子,眼眸里充满了关切。 小兕子接过了李二陛下手上的西瓜,眼里透出了欣喜的光彩,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角,显然刚才的背诵让小家伙流失了不少的水分。 “兕子不能先吃,这第一块应该父皇先吃!” 但她却没有吃,而是把手上的西瓜又递给了李二陛下。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谢谢小兕子给父皇的西瓜,父皇先吃,父皇先吃!” 李二陛下的虎眸里满是融融的慈爱,疼爱的摸着小家伙的小脸,大口地吃着手上的西瓜,心里很是感动。 程处弼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一块给姐夫!” 只见着小兕子自己踮起脚尖从木盘上拿下来一块西瓜,笑嗑嗑地递给了程处弼,然后又折返回去几案,一般走一边嘟囔,一边扫视着殿内的人数。 “然后还有姐姐、稚奴哥哥,还有李伯伯、还有” 她的小眼睛里还有李丽质、李治、李全,还有那些侍奉她父皇但她不知道名姓的太监宫女们 “晋阳公主殿下,老奴,老奴就不用了” 李全听到还有自己的名字,脸上满是受宠若惊的光景,连忙躬身推诿请辞。 “晋阳公主千万不要叫老奴伯伯,实在是折煞老奴了,唤老奴一声李全,便是万幸!” 他什么身份,一个太监,怎么能和陛下、皇子、公主、驸马们一同品尝胡瓜呢! 再说了,他哪里敢当晋阳公主的伯伯,那岂不是他的身份比陛下还要大了! 想到这里,李全的腰身躬得更低了,双眼都快掉到地上去了,额上汗水直冒。 “李伯伯的年纪明明比父皇还要大,为什么不能叫伯伯呢?李伯伯,这是小兕子的心意哦!” 小兕子好奇地拿着手上的西瓜递到李全的面前。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李全的年纪比父皇还要大,为什么不能叫伯伯,如果不叫伯伯,那又该叫什么? “李全接着!” 小兕子如此年纪便有仁爱之心,李二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在乎那么多的礼数,童言无忌,再说李全也是他的亲近之人,他也不会在意这些。 当即,李二陛下就命李全接过西瓜。 “陛下!” 但李全还是有些谨小慎微,暗下里以他御前第一太监的身份,吃多少西瓜没有,可是这块西瓜的意义却有极大的不同,他不敢接过。 “这是皇命!” 李二陛下再一喝去,李全不敢接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女儿的手要伸到什么时候。 “多谢陛下,多谢公主的恩赐!” 李全颤颤微微地接过这一块如有千斤之重的西瓜,激动而坚定地高唱一声,呜呜地大口啃食起来。 “朕的小兕子,接下来,你该吃一块了?” 李二陛下又挑选了一块最为鲜红的西瓜,递到了宝贝女儿的面前,期待之色望眼欲穿。 “他们,还有他们,这些侍奉父皇的哥哥姐姐们,还有、还有那些站在殿外为父皇值守的禁卫哥哥们!” 可爱的小公主还是摇了摇头,指了指殿内的宫女、太监,还有殿外的左卫禁军,水灵灵的脸蛋上多出了许多烦忧的苦处。 “父皇,这上边的西瓜好像都不够分,还需要更多的西瓜?” “父皇,你再让人去御膳房多拿一些过来,分给他们好不好?” “好,好!马上去拿,朕马上就派人去拿!” 李二陛下看着小兕子的眼里更为的动容,手掌止不住的颤抖,脸上写得全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仁爱于级,兼爱众生,这不只是仁爱,而是兼爱! 第806章 着书立说,推广全国! “姐夫,小兕子可要和姐姐去看母后了,你可要记得答应小兕子的许诺哦!” 望着殿外一步三回首巧笑伶俐、聪明乖巧被李丽质牵带去后宫的小兕子,程处弼的心也是欢畅愉悦,很是轻松,把自己今日入宫的紧张都抛得无边了。 他今日入宫觐见,主要就是为了受李二陛下上一次在纳娶上的邀请,到宫中来向李二陛下谢恩的。 虽说是谢恩,但谁又知道李二这心胸狭窄的老货不会旧事重提,又故意刁难自己 本来心里对李二陛下还有阴影的程处弼,被着这聪明可爱的小公主一带节奏,都快要忘了自己入宫的真正原因了。 就是李二陛下也满怀着说不出的喜悦之情,保持着一个有爱善良的父亲形象,站在殿门前,向着那可爱的小女儿,悠悠招手,望眼欲穿。 “小兕子,如此年纪极为懂事,实在是难得呀,难得!” 待着李丽质、李治、小兕子终于消失在殿外的廊道上后,李二陛下方才恋恋不舍地回过神来,看着程处弼,拍着手上的《三字经》,慈爱感怀着赞叹道。 “贤婿呀,你给小兕子写上的这本名为《三字经》的书籍,取材典范、内容精要、浅显易懂、朗朗上口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启蒙读物呀!” “若非观音婢主动和朕说起,朕还不知道贤婿之才,已到着书立说之境!” 这本书取材典范,包括东方传统文化的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而核心思想又包括了“仁,义,诚,敬,孝。” 而且,内容的排列顺序极有章法,教育儿童要重在礼仪孝悌,端正孩子们的思想,知识的传授则在其次,即“首孝悌,次见闻”。 训导儿童要先从小学入手,即先识字,然后读经、子两类的典籍。经部子部书读过后,再学习史书,书中说:“经子通,读诸史”,最后再强调学习的态度和目的。 可以说,这本书既是一部儿童识字书籍,同时也是作者论述启蒙教育的着作,这本书用典多,知识性强,是一部非常符合儒家思想的经典读物。 若非观音婢亲口告诉他,这是程处弼特意为小兕子而着的启蒙读物,他还真以为是当代哪位儒学大家的精心之作! 不过,程处弼的儒学功底也确实非常之强,连孔颖达和房宰相都对他的儒学功底叹为观止。 “岳父大人谬赞了,小婿可没有独立门户,自成一家之能!” 程处弼谦逊地行上一礼,他只是让宋朝王应麟的瑰宝提前问世了,真要有着书立说之能,还要感谢这些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历史大师们。 “贤婿过谦了,贤婿之才,朕岂不知,孔爱卿、房爱卿这般的儒学巨子都对贤婿赞不绝口,朕又岂会做那不知人的昏庸之主。” 李二陛下乐笑着折返身子,返回了两仪殿中,边步边看视着程处弼,点头称赞道。 “此书采用韵文,三字一句,四句一组,如同诗文,背诵起来,如唱儿歌,朗朗上口,十分有趣,又能启迪心智,开启学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启蒙读物。” “朕改日也让孔爱卿、房爱卿诸人看看,若是诸位爱卿认可,朕以为便是推广全国,用作少儿之教学,也无是不可,贤婿你就休要谦逊了。” “对了,贤婿,你今日除了来给小兕子送那食铁大熊猫玩偶,可还有其他诸事要汇报于朕?”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岳父大人当日垂训,小婿谨记在心,故今日此来,是特意来向岳父大人谢恩的!” 程处弼深吸一口气,整理好心神,双手作揖,向李二陛下禀道。 “小婿一谢岳父大人厚遇内妾武氏之恩,二谢岳父大人保全我程府一门之德!” “少给朕谢恩,你以为朕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朕告诉你,朕是为了朕的宝贝女儿才这么做的!” 现在殿内只有李二陛下和程处弼两人,没了李丽质和小兕子,李二陛下可就没有任何的形象包袱了。 那凶恶的内心立马就撕开伪装,跳脱了出来,恶狠狠地冲着程处弼说道。 “若不是朕的宝贝女儿央求于朕,哼哼” “你小子还胆大妄为,敢当着全城之面,众目睽睽之下,升腾热气球!” 想到当天的那件事情,李二陛下就来气,但是当时毕竟是程处弼大喜的日子,他要给程处弼面子,不可能当着到场宾客之面,冲程处弼发火。 但是现在,这偌大的两仪殿就只有自己和他翁婿两人,那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直言的。 “” 程处弼没有任何的话说,就欠着身子,听着李二陛下的训斥就好。 从李二陛下以李丽质多日不成入宫,让她应该去后宫看看长孙皇后为借口,连带着将李治、小兕子一并打发走。 程处弼就知道,李二陛下是要找自己算账,要把当日在自己府上没有发泄出来的火气发完。 “咳咳” 一个巴掌拍不响,程处弼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李二陛下再大的火,一个人说骂也没有意思,没个几句,自己到是先喘不上气来了。 然后,李二陛下也只有改换颜色,收敛气息,缓缓和声和程处弼说道。 “今日看在你献书有功,看在朕的长乐和小兕子的面子上,朕就饶过你了,但是,朕告诉你,若是再有下次” 第807章 奇葩皇帝,李二陛下的奇怪要求!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看到李二陛下的语气松懈下来,程处弼赶紧表态。 他当然知道李二陛下对李丽质的喜爱,上次只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武曌是苦等了他两年的女人,而且嫁给他还是做妾。 他无论如何,都要给武曌进行一些弥补,哪怕是委屈李丽质,甚至是得罪李二陛下。 “不要着急向朕表态,这个并不是重点!” 李二陛下连连打断程处弼的话,倾身到程处弼的面前,贴近程处弼,对视着程处弼的双眼,两人相距不过厘米之处,沉声冷呵地命令道。 “朕要告诉你,朕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朕的长乐一定要先比武臣彟的女儿先生下儿子!” 虽然他对程处弼在纳娶当日宠爱武曌不满,但那毕竟过去了,而且程处弼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会明白自己的用心。 再加上今天程处弼主动携手李丽质入宫谢恩,又给小兕子和稚奴都准备了礼物,和小兕子、稚奴他们相处得极为融洽。 他原本那不多的气恼,早在之前的融融亲情之中,一扫而空了。 他之所以会又旧事重提,训斥程处弼,不过是为了抬高自己在道义上的制高点,然后为提出的这个要求而做好的铺垫而已! 他需要程处弼答应自己,他程处弼的长子、嫡长子都是自己女儿长乐所生就成! “啊岳父大人,这个这个小婿” 李二陛下这个奇葩思想的要求,直让程处弼卡壳傻眼,苦笑不得,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 “岳父大人,这这生育之事,乃是上天注定,岳父大人您又不是不知,小婿小婿也” 虽然他也明白‘母以子贵、子以母荣’的道理,自己的长子、嫡长子是李丽质所生,确实在古代是一种极佳的保全李丽质在程府地位的方式。 李二陛下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他对李丽质疼爱的一种表现。 可是,这个,这个他要如何做到,生男生女并不是他能决定的,这尼玛要看命的好不好,要看生物学的染色体 再说了,李丽质还这么年轻,他可不想因为过早生育再给李丽质落下什么病根来 可是,这些科学知识,估计和李二这老货讲,这老货估计也听不懂 “反正朕不管,朕的长乐所生必须是你的嫡长子!” 果真,李二这老货,立马就蛮横地独断专行起来,很有憨货潜质的蛮不讲理。 “” 程处弼只能是一头黑线的看着这个生物学白痴加医学智障的种马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看在程处弼的眼里很为难,很是难做,但对于杰出种马李二陛下,并不知晓程处弼心中所想的他,这可不是什么难事! 李二陛下亲切地搭在程处弼的肩膀,风骚地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我很懂你’的笑容,冲着程处弼挤眉弄眼的说道: “贤婿,你也别叹气呀,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的,这件事情就包在朕的身上!” “眼下天气燥热,酷暑难耐,再过几日,朕打算去九成宫避避暑气,贤婿身为左卫将军,护卫朕安,必当随行。” “而长乐身为嫡长公主之尊,为朕所爱,自然也可随驾前往九成宫避暑” 李二陛下的想法很简单,不就是要造人嘛,朕为你们创造优良独处的机会,给你们提供绝佳的生活环境。 他去九成宫避暑,少说也要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足够程处弼和李丽质给他造出一个外孙来了! “岳父大人,今年也要往九成宫避暑?” 但此刻程处弼可一点也没有放在李二陛下那是男人都懂的风骚神态上,他的心不由一沉,面色也跟着严峻起来。 他想到了武臣彟对他的请求,想到了李二陛下与太上皇李渊之间的辛密 “这太极宫地势低洼,夏日着奇燥热,朕本该早日就去九成宫避暑的,这不是因为太子加元服耽搁了些时日。” 李二陛下畅润乐笑着和着程处弼解释道,但看着程处弼脸上凝重的神色,又不由眉头一蹙,好奇地询问道。 “朕前年不也去九成宫避暑了嘛,怎么贤婿这般神态,朕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夏来避暑,东临暖身,这是自然之举,岳父大人并无过错。” 程处弼摇了摇头,苍白而淡然的答道,但看着李二陛下和蔼乐笑着的慈祥表情,脸上又有着诸多的不忍和动容,咬着牙,把身一倾,恭敬地行上一礼,坚毅着声音向李二陛下请道。 “只是只是小婿有一席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贤婿,你我名为翁婿,亦是师友,又有何言,不能明说?” 见着程处弼更为肃然的姿态,李二陛下这心里就更是琢磨不透了,他和程处弼私下相处可很是友善,这般严肃的场面可不多见。 难道说程处弼接下来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自己汇报,而这个事情对自己的影响很大? “不知太上皇陛下,是否随陛下一同前往九成宫避暑?” 果然程处弼没有让李二陛下失望,问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问题! 程处弼的声音虽然很轻很清,但听在李二陛下的耳里却非常的刺耳,如雷贯耳! “噗!” 李二陛下手中的《三字经》掉了,掉砸在青灰的地板上! 李二陛下瞪大着比死鱼眼还大的龙眸愣看着程处弼,口齿张得老开,但却一动不动,一语难发! 第808章 玄武门之变的真正主导,李渊! 唰唰噗通! 李二陛下好像看到了什么苍白的鬼怪灵魂一般空洞而怖惧,连连退后数步,一下顿坐在身后的坐榻上。 他的脸色非常的苍白,额前的细汗紧密地渗出,浓眉直皱,瞳仁不停地在双眼中左右摇摆,好像想到了不少细思极恐的陈年往事。 但李二陛下终归是李二陛下,很快地就镇定下自己的心绪来,瞥眼转向程处弼,眼神深邃而沉冷,面色惊寒,声音冰凉且无情: “贤婿,你!你,这话何意!” 看到李二陛下这般冰冷无情的姿态,程处弼知道自己触犯到了李二陛下心里最忌讳的敏感点,李二陛下此刻势必龙颜大怒了! 但程处弼内心却非常的坦荡和平静,继续淡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言词: “小婿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小婿所说的字面上的意思。” “就是小婿想问,岳父大人此次前往九成宫避暑,难道就不想着带着太上皇陛下一同前往吗?” “放肆!” 当下,李二陛下就气得银牙直咬,火冒三丈,一拍几案,大怒而起。 “朕问你这个问题是谁让你来问的!是你父亲!不对!你的父亲不可能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以程处弼的聪慧,绝不会问出这么忌讳的问题,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将程处弼背后之人,一一排除过滤,武臣彟这个紧随自己父皇的旧臣,就很快的地出现在李二陛下的视野。 “是武臣彟,是武臣彟对不对,是他让你来问的!” 李二陛下,不愧是李二陛下,这么快就发现了武臣彟的存在! 但程处弼却没有丝毫地紧张,坦然地摇头欠身,自若地说道: “不,不是微臣的父亲,也不是武都督,而是微臣自己想问的!” “这个问题,早在贞观六年,散骑常侍姚思廉姚大人还有微臣寺下的马周就已经问过陛下一遍了。” “只是现在,微臣还想问陛下同样的问题!” 因为他这一问,不是为了武臣彟,他没有私心,他是为了李二陛下而问出这个问题的。 “放肆!程处弼,看来是朕对你实在太好了,所以你才如此的胆大妄为,目无君上!” 对程处弼的说词,李二陛下更是怒不可遏,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指着程处弼大声呵斥。 但就是这殿内打雷下雨,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因为牢记程处弼面见陛下习惯的李全,早已依照惯例将殿门关上了,殿内只有程处弼和李二陛下两人而已。 无论殿内如何的惊天骇地,李全也不会冲撞进来,他可是牢记着当初的教训。 除非陛下传唤自个入内,不然,他可不会冒冒失失地成为陛下发气的出气筒。 正因为殿内只有自己和李二陛下两人,程处弼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向李二陛下道说这般忌讳的话题。 他知道李二陛下生气的来源,但他相信自己的坚持,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陛下,微臣并不是胆大妄为,目无君上!” “微臣是为陛下着想,是为陛下思量,才向陛下进言此问的!” “微臣不是为了武都督,更不是为了太上皇,而是为了陛下,才斗胆直问,若是陛下不信,微臣无话可说!” 程处弼的身板站得很直,傲然直立,与李二陛下坦然对峙。 “说!给朕好好说说!” 李二陛下依旧大怒特怒地死命拍着几案,拍得他自己的手掌都发麻,火红滚烫,气呼呼地坐回榻上,揉着自己发红的手掌。 但李二陛下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更没有传唤禁军将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拉下去斩首,只是气势威严,口齿森寒地宣言。 “朕知道你小子伶牙俐齿,但今天,如果你程处弼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朕绝对不会轻饶于你,定要治你个目无君上的大不敬之罪!” 看到李二陛下信誓旦旦地说给自己治罪,治十恶不赦的大罪,程处弼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内心更为平淡。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局,他似乎已经慢慢能够掌握李二陛下此刻的情绪了。 紧接着程处弼从容地向着李二陛下讲道: “武德年间旧事,微臣虽然知之甚少,但从陛下之态,微臣不用知晓,亦能知之一二” 武德年间的旧事,程处弼不能明讲,更不能让李二陛下知晓他知道很多。 如果,他直接引用武德年间的旧事,那就是真的踩到李二陛下的朝堂红线了! 这些宫中关于皇位的争端辛密,历来都是每朝每代不可暴露的朝堂底线! 但实际上,武德年间的旧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然他也不会知晓李二陛下之所以那么不见待李渊的真正原因。 李二陛下之所以对李渊那么不见待,甚至可能还心存恨意,不是简单的因为,李渊在他登基之后还依旧霸占了太极宫三年。 而是因为,让李二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背负杀兄弑弟、逼宫父皇骂名的,正是李渊本人! 虽然李二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逼宫父皇,成功登上了皇位,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二陛下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一个在皇家、皇位、皇权斗争、平衡、驾驭游戏中的一个受害者! 而那场游戏的设计者兼参与者的主谋,便是李渊! 第810章 孝治天下,李二陛下的醒悟! 作为一个游戏失败者的惩罚,李二陛下如此疏远薄待于他的父皇李渊,这是正常的行为。 任何一个人遇上这样的皇权斗争游戏,能够像李二陛下一样对待李渊一样,已经算是善待了。 程处弼本不应该反对,但为了李二陛下,他还是需要向李二陛下进言,并提出反对: “但微臣想要说的是,不管太上皇陛下做错了什么事,不管太上皇陛下当年做了多少对不起陛下之事,可太上皇陛下依旧是陛下的父皇。” “我东方历来以孝治天下,但有君王尊谥莫不以加‘孝’为荣,一如西汉汉孝文帝、孝景帝、孝武帝。” “微臣斗胆一问,难道陛下就不想百年之后,以‘孝’加尊?” “再而言之,始皇当年,太后赵氏与嫪毐私通,生子二人,更与嫪毐谋曰‘王即薨,以子为後’,将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等欲攻蕲年宫作乱。” “太后赵氏,荒淫无道、昏庸负心至于如此,始皇尚且将赵氏从雍而迎入咸阳,居甘泉宫,依旧以太后尊之。” “况陛下心怀仁德,兼济天下,外可厚待阿史那咄苾、高建武、阿史那泥孰等番外君长,内可任用家父、魏相、杨大人等内附之臣,改革刑法,重视死刑,对人之重,莫过于陛下。” “陛下对外君内臣,天下百姓,尚能有如此容人之雅量,为何陛下对太上皇陛下不能以宽厚之心,何至于给天下人,一个妇人之仁、外宽内忌之相!” “微臣言尽于此,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没错,程处弼要做的,就是和当年劝诫秦始皇厚待赵后的茅焦一样,让李二陛下厚待太上皇李渊,以全李二陛下孝子之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闻得两仪殿内大笑之声盈庭不绝,而后李二陛下的扬着精明的双眼,大步踏至程处弼的面前,激动地按着程处弼的臂膀,欣然与同,昂声大赞。 “好一个妇人之仁、外宽内忌之相!” “朕以前以为魏征刚正,萧瑀古直,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此两位爱卿,仗义执言,进忠直谏了!” “今日闻爱婿一语,朕方才知晓,真正敢不顾风险、冒死相谏,敢为朕矫枉正错者,唯有爱婿一人而已!” 他明白自己的过错,甚至刻意去回避过这个过错,当然也曾经想过要迎对这个过错。 所以在贞观六年从九成宫回到长安城时,他特意去大安宫拜见了他的父皇,但他的父皇并不领情。 但是,他从来没有向今日一般如此的直面这个过错。 无论是刚正的魏征,古直的萧瑀,都不会和他谈起这个敏感的问题。 魏征和萧瑀都是玄武门之事的当事人,一个是李建成的东宫属官,一个是他父皇身边的重臣,他们俩个曾经直接或间接经历当年事情的谏臣都不敢向他进言。 不仅是魏征、萧瑀,满朝文武又有何人能够向他提起此事,姚思廉和马周能说,但也只是上书且言词婉转。 从来没有人能够像现在这样,直至佛心地指出他这个敏感却浅显的错误! 但是,他程处弼做到了! 而且,说得很是有理有据! 不仅理之以孝道,还从治国平天下之中,打动了他! 东方历来以孝治天下,难道他李世民就要背负一个不孝子的骂名,成为一个不孝的皇帝? 这不可能! 汉武帝能够冠以‘汉孝武帝’的谥号,他李世民的谥号上同样可以冠上‘孝’的谥号! 秦始皇能够大度地原谅祸国篡权想要置其于死地的赵后,难道他李世民就心胸狭窄做不到宽容一手造就玄武门悲剧的他的父皇吗! 他李世民一样可以! 他一样可以,成为秦皇汉武那般的千古一帝! 他李世民不是一个妇人之仁、外宽内忌的皇帝,他一样可以宽容优待他的父皇,一样可以! “贤婿之言,使朕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朕心甚澄明,请受朕一拜!” 想到此处,李二陛下的眼里更是绽放着豪气胆烈的霞光,正襟而向程处弼庄重地行上一礼。 “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冒冒失失,混沌之语,岳父大人不怪罪小婿,已是小婿之福!” 程处弼的嘴角翘起一抹悠然的弧度,但很快的便正色起来,肃然地向李二陛下还上一礼。 他知道,李二陛下一定会接受他的意见! 因为李二陛下是一个极度仰慕秦皇汉武的皇帝,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秦皇汉武那般的有为之君! 他知道如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来完善自己,来完善自己的帝国! 他需要去抹除玄武门之变在朝堂、在世家、还有在长安城百姓心中留下的阴霾,才能使自己更为的完美。 更何况,就在刚才晋阳公主,还给李二陛下开了个孝顺的好头呢! “爱婿请起,爱婿之心,朕全然知晓,待今日朕沐浴更衣,明日朕便亲自前往大安宫,同观音婢一起,向太上皇陛下请询!” 李二陛下率先起身,紧接着双手紧握着程处弼的手,缓缓地郑重地抬起,眸光熠熠,如释重负,畅快淋漓的说道。 “走,现在和朕去安仁殿,去和观音婢、长乐她们好好吃上一餐团圆饭,朕要和你好好喝上几盅!” 这萦绕在心头许久而挥之不去的心结,现在在程处弼的帮助下,迎刃而解,李二陛下的心里如何不好生畅快! “岳父大人,等等小婿!” 看着李二陛下那轻松畅快的步伐,程处弼欣慰地露出阳光的笑容,紧跟上大开殿门,扬长而去的李二陛下。 第811章 东宫之行,太子亲迎! 太极宫皇宫,在中轴线上以太极殿、两仪殿、甘露殿为主宫三大殿,太极殿为外朝朝议之所在,两仪殿为内朝召见之所在,甘露殿为李二陛下寝宫之所在。 东宫太子之居,也同样与皇宫布局相同,在东宫的中轴线上布局,以显德殿、丽正殿、承恩殿为主宫三大殿。 显德殿为太子外朝群臣之所在,丽正殿为太子召见内臣之所在,承恩殿为太子寝宫之所在。 太极宫,东宫,丽正殿。 太子李承乾站在丽正殿殿前的陛台上,左右站列着两排东宫的属官,亲自迎接着程处弼和李丽质的到来。 本来以程处弼的身份,是当不上太子亲迎的大礼。 这般大礼,之前只有太子詹事房宰相、太子少师李纲、太子少傅萧瑀、太子右庶子国子祭酒孔颖达,这些名满大唐的贤相大儒,首次入东宫任职,才能够得到的待遇。 但今天,李承乾破例给了首次入东宫的程处弼,一样的待遇,他希望能够让这个如今炙手可热的妹婿看到他的诚意和感激。 “妹婿、妹妹,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当程处弼和李丽质的身影转过廊道,出现在丽正殿陛台下的汉白玉地阶时,李承乾便迫不及待地从陛台上步下,扬起亲切的笑容热情地向程处弼和李丽质迎去。 “微臣程处弼拜见太子殿下,微臣何德何能能担得太子殿下如此大礼!” 对于李承乾的大礼相迎,程处弼也是尤为动容,盛情地回上一礼。 “长乐拜见皇兄!” 一边的李丽质见着夫君与皇兄的融融和睦,满心欢喜地跟着行上一礼。 “都是自家人,妹婿不必拘礼,此间没有太子、臣子,只有哥哥、妹妹和妹婿!” 李承乾欢畅地扬起双手,将两人扶起,欢愉地把两人请上台阶,请入殿中。 “来人呐,给孤上酒水盘食,妹婿、妹妹第一次婚后来孤之东宫拜会,孤要好好给妹婿、妹妹接风洗尘!” “这第一杯酒,孤要感谢妹婿,为孤治愈好母后还有孤这皇妹的病症,让母后和皇妹不再受病痛之苦!” 丽正殿内,布好酒水盘食,遣散属官侍女后,李承乾便盛情地斟满酒,主动敬上了程处弼。 没有理由的喝酒,那喝出来的只能是乏味的苦酒,若带上一些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那酒的盛情和意境便出来了。 “为母后和丽质治病,乃是在下份内之事,太子殿下又何足挂怀!” 虽然程处弼谦逊而答,但对于李承乾的酒,也是欢快地接了下来,同样一饮而尽。 一杯过后,李承乾的第二杯,便又端起了。 “这第二杯酒,孤要感谢妹婿,迎娶了孤这妹子,孤这妹子,自小深受父皇恩宠、锦衣玉食分毫不差,今后还请妹婿多加担待!” 言语之间,李承乾对李丽质的宠溺之情,自然流溢。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丽质,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程处弼不由甜蜜的笑看李丽质,紧握她那柔若无骨的细手,向李承乾保证道。 酒过三巡,不喝三杯以上,怎么叫喝酒。 第二杯酒才饮,李承乾的第三杯酒,又端起祝词: “这第三杯酒,孤要感谢妹婿,不计前嫌,为孤排忧解难,不然孤可就真身陷囹圄,难以脱身了!” “皇兄,你怎么老是劝夫君喝酒,夫君这才从皇宫出来,之前在母后的安仁殿,夫君可是和父皇喝了两坛子酒,现在还滴食未进,你又连劝夫君喝酒!” 程处弼还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李丽质可不乐意了,嘟起小嘴,怨恼地怼上了李承乾,为夫君而打抱不平。 “这这,到是孤之过错了!” 被这宠溺的皇妹一娇喝,李承乾瞬时就尴尬了,扬在空中的酒杯端也不是、放也不是,思量一会,最后还是准备放下。 没有办法,她不仅仅是父皇最心爱的公主,也是他们这些皇兄共同心爱的皇妹。 从小到大,他们也都把这个妹妹宠上了天际。 “质儿,无妨!太子殿下高兴,我也高兴,太子殿下所言在理,此酒当饮!” 出门在外,程处弼自然是要帮着大舅哥说话的,轻声喝开了李丽质,为李承乾站住脚跟,和着李承乾满满地饮下这第三杯酒。 虽然之前在宫中已经饮过一回了,但这点酒,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入东宫而来,本来就是件高兴的事情,何必扫了李承乾的兴致,不上不下的呢! “好!还是妹婿爽快,深知孤意!” 看着程处弼豪气地先将酒饮下,李承乾脸上的笑容更乐了,也畅快地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看看你,你这才嫁出去多久,你这胳膊肘也太往外拐了不是” 饮下之后,得意的李承乾还不免嘻笑地嘲笑李丽质一语,但见着这妹妹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还要对自己娇嗔更怒的模样,只能苦笑讨饶。 “好妹妹,你别急,孤错了还不行吗,孤自罚一杯,给你赔罪、赔罪” 看着李丽质那乍起的声势,李承乾只得再给自己灌上一杯赔罪,然后避重就轻的转开话题: “对了,母后不喜酒气,父皇与母后在时,向来难得饮酒,不知今日是何缘故,父皇竟在母后宫中,饮酒大欢?” 他父皇对母后感情极深,他们几个子女更是子凭母贵,也深得父皇宠爱。 因为他母后不喜欢酒气,所以他父皇除了必要的宫廷宴会,私下里和他母后在一块,几乎从不饮酒! 但这一次,他父皇却在母后的寝宫里饮酒,实在是让他百思难解,深感好奇! 第812章 李承乾入网,邀请再拒! “夫君之前向父皇进言,请父皇前往大安宫邀请皇祖父,一同幸往九成宫避暑!” 李承乾这一刚问话,李丽质就像一个高傲的孔雀一般得意地炫耀着她夫君的盖世不俗。 “邀请皇祖父一同幸往九成宫避暑?!!!” 李承乾喷口而出,眼眸大瞪,又惊又惑,愣神良久。 这怎么可能,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向父皇直接进言这件极其敏感的事情! 对于武德年间的旧事,朝中上下,谁人不知,这是父皇的禁忌与心病! 而程处弼就算是父皇的新晋宠臣,得父皇厚爱,也不至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触犯这绝禁之地! 收回散射呆愣的眸光之后,李承乾还是不敢相信这件惊天之事,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压压被震撼的心神,慢慢平静因此事而起伏的急促呼吸。 压下心境后,李承乾缓缓看向程处弼和李丽质,带着深表怀疑的眼光,细声地询问道: “让父皇去邀请皇祖父?父皇同意了?” “父皇当然同意了,父皇不仅同意了,还向母后提起,让母后同他一同前往大安宫拜见皇祖父呢!” 看到李承乾那被吓倒的模样,李丽质更是傲娇,得意洋洋地夸耀着自己的夫君。 这天下,除了自己的夫君,还能有谁有如此出众的才华,能够说服她的父皇! “不会” 虽然已经相信了李丽质的说辞,可李承乾还是为此事而深感震惊,再看向程处弼时,眼里是金光灿灿,充满了崇拜之色。 “妹婿之才,果真是神鬼莫测,竟然能在此事上说动于父皇!” “承乾替我皇家之声誉,多谢妹婿此番大恩了!” 除了崇拜,还有深厚的感激。 身为太子,还是一个参与政务、多次监国的太子,他比李丽质更清楚,这件事情对皇家、对朝堂所能够带来的巨大朝堂意义! 父皇对皇祖父的敬爱多一分,天下之人对玄武门之变的诟病就能少上十分! “君王当有仁孝之德,子嗣当有孝悌之义,于公于私,微臣都应进忠之言,太子殿下不必言谢!” 程处弼若风雅的文儒悠然浅笑,看向李丽质,不禁多了几分敬爱,李丽质这时也正巧笑地向着自己眨了眨眼。 不愧是李二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果然冰雪聪明! 有了李丽质对李承乾的主动提及,这让他省了不少的麻烦,让李承乾对此事也更容易接受。 “可是,就算父皇偕同母后一同前往大安宫作请,但皇祖父会同意吗?” 高兴之余,李承乾也不免忧心起来,担忧的问道。 贞观六年十月,他父皇母后从九成宫回来后,在大安宫的那次宴会,他可是在场亲身经历的。 他的父皇想要亲自给他的皇祖父捧舆至殿门,但他的皇祖父并不领情,而是让他代替他的父皇来接手的。 “尽人事,听天命,事在人为。” 程处弼轻笑着接过话来,他正等着李承乾说这句话。 “其实,微臣携丽质来往东宫,不仅仅只是为顺应当日太子殿下的邀请,而来东宫拜谒,同时也是为此事而来。” “微臣认为,在陛下和皇后娘娘前往大安宫之前,太子殿下未尝不可先行一步,代陛下和皇后娘娘向太上皇陛下先示孝心。” “妹婿之才,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承乾深为佩服!” 一点就通的李承乾,那眸光可是光亮如炬,看向程处弼的眼里,可是深为佩服,连忙斟满酒樽,又向程处弼崇敬的敬上。 “多谢妹婿的一番美意了,不想今日孤又欠下妹婿一个天大的人情,请妹婿再饮一杯,以表寸心!” 他哪里不明白,这是程处弼在给他表现的机会,让他充当自己父皇和皇祖父的传声筒、缓冲地! 太子以德、太子至孝! 如果此事成了,不仅在他父皇的心中,他会大大的加分,在天下人眼里,他也可以树立出一个非常贤德的储君形象,这对他的未来可是大有好处! “不,是微臣多谢太子殿下能进纳愚臣之言才是!” 看到李承乾这激动的模样,程处弼当然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也笑眼淡淡地斟满一杯同饮。 “事不宜迟,本宫等下就前往皇宫,向父皇请命!” 东宫,显德门。 天色将暗,畅饮盛欢的李承乾,将程处弼夫妇送到了显德门外的马车上。 “多谢太子殿下盛情款待,改日太子殿下驾临寒舍,微臣自然扫榻恭迎,告辞了!” 对于今日的皇宫之行,程处弼很是满意,李二陛下和李承乾都被他给说动了。 “哪里哪里,是本宫要多谢妹婿才是,妹婿的一番贤德之言,可是让本宫如沐春风!” 程处弼满意,李承乾更是心动,对程处弼深表感激,并真诚地向程处弼再次抛出了橄榄枝。 “本宫想向父皇进言,不知妹婿可否入仕东宫,承乾愿日夜躬身,悉听教诲!” 他和程处弼早就一笑泯恩仇了,他非常期待程处弼能够进入东宫,成为自己的智囊! “太子殿下高看于微臣了,东宫乃国之匡辅,所仕皆房相、萧太常卿、孔祭酒等重臣大儒,微臣何德何能,岂敢妖言东宫,获罪太子,还望太子收回成命!” 程处弼当然不会答应,委婉地拒绝了李承乾的招揽。 他手上最重要的牌便是锦衣卫,只有他独立,锦衣卫才会继续掌握在他的手上,这是他和李二陛下心照不宣的秘密。 “你妹婿既然不愿意,孤也不强求,只要妹婿回想而来,孤自当亲迎而待!” 被程处弼拒绝,尽管李承乾的脸色不好看,但也没有冷淡,依旧欢笑着坚持送程处弼登车。 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够让程处弼真心地为己所用! “多谢太子殿下的一番美意了,告辞!” 第813章 事故乍起,李渊不去九成宫 长安城皇城,左卫驻区,锦衣卫驻地,程处弼书房。 “指挥使大人,这是关于李相西征吐谷浑的大军急报!” 傅奕手握着一叠书帛,急急忙忙地踏入了书房,先分出一份呈给案前的程处弼。 “好啊,很好的捷报,陛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龙颜大悦!” 程处弼一目十行快速过滤书帛上的信息,过了几分钟,一手将书帛拍打在案上,双眸通透着喜悦的亮光,高声叹道。 李靖大捷,这是一件非常令人痛快的事情,年初的耻辱,很快地就可以一把洗刷干净了! “指挥使大人,除了上面的捷报,同时在西征的军中,我们锦衣卫还收到了一些棘手的消息!” 傅奕沉着苍老的冷色,沉重地又给程处弼递上了一叠书帛。 “棘手的消息?” 看着傅奕沉冷的面色,程处弼的心也不由得跟着凝重起来,看完手上的资料之后,更是剑眉紧蹙,阴沉如水。 “还真是件棘手的事情!傅老大人,你认为这件事情我们锦衣卫应该如何处理?” “指挥使大人,此事干系甚大,不是属下所能轻断,唯今之计,只能上报陛下,看陛下如何定夺!” 傅奕正色着面容,铿锵正气的公心而言。 “傅老大人所言甚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程处弼自嘲一笑,平心静气,看来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除此之外,还有这份关于新罗、百济之间的谍报。” 傅奕紧接着将手上最后的一份书帛也交到了程处弼的手上。 “这个消息到还真是不错,新罗和百济果然没有辜负本座的厚望!” 但见手上这份关于新罗、百济的消息,程处弼脸上的喜笑又回来了,深长地畅快呼吸,将傅奕呈上来的书帛分别用牛皮夹夹好,一边向傅奕吩咐道。 “傅老大人无论吐谷浑还是新罗、百济之间的消息,都要好好的盯紧了,督促下边一有消息立马上报,我这便入宫面圣,将这些消息上报陛下!” 太极宫,两仪殿。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程处弼踏入两仪殿的殿门,看到李二陛下面色阴沉,好像很不高兴似的,按着头靠坐在榻上。 正要向李二陛下行礼,又看到了坐在李二陛下对面的长孙皇后,连忙又加上一句。 李二陛下看到程处弼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并没有让程处弼起身,甚至原本阴沉的面庞更添了几分怒色。 “是贤婿来了呀,贤婿来的正是时候,本宫正要派人去传你,不想你这就到了!” 到是长孙皇后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主动过来把程处弼拉起拉到她这边的坐榻,和颜悦色的调和着氛围。 “这里虽是陛下的两仪殿,不是本宫的安仁殿,但殿内也没有外人,你就像在安仁殿一般,唤本宫一声‘岳母’,听着亲切!” 这老货怎么了,本公子又哪里得罪他了,这恨不得把本公子生吞活剥的模样 看着李二陛下那凶恶的跟随自己的脚步而移动的目光,程处弼也是感觉莫名奇妙,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让这老货不高兴了。 “是,岳母大人!不知岳母大人想要召见小婿,所谓何事?” 程处弼避开李二那老货凶恶的目光,向着长孙皇后轻声地问道。 “唉唉” 长孙皇后深长呼气,只是声声哀叹,愁着花容不时向李二陛下挤兑过去。 很显然,她是希望由李二陛下来向说起这件事。 “想说你就说呗,看着朕干嘛!” 李二陛下环抱着双手,傲娇地把脸撇到一边,很事不关己的冷漠样,但其实耳朵树得老高,很期待着长孙皇后到底会怎样跟程处弼提及那件事情。 “贤婿呀,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得到李二陛下的默许之后,长孙皇后捋了捋思绪,将事情娓娓道出。 “二哥,也就是你岳父,带着本宫还有乾儿,都按着你的意思去了大安宫觐见,给父皇进言作请,可父皇并不愿意去九成宫避暑呀!” “贤婿呀,这件事情,可是你提出来的,因你而起,你可一定要给本宫、给你岳父好好出出主意,化解这道难题呀!” 长孙皇后还殷切地向程处弼提出了请求,她是真的希望陛下和太上皇这对父子能够化解仇怨,和睦地相处。 夫不能容父,这在世人看来,也同样是她长孙无垢的过失,是她相夫失德,她不希望世人一直认为她的夫君是一个不孝之子。 “太上皇陛下不愿意前往九成宫?” 程处弼英眉一蹙,没想到自己请了李承乾作为中间人也没能让李二陛下和李渊有所缓和。 可是,这也不对呀,就算李渊不肯去九成宫避暑,李二这老货也不至于视本公子如仇敌呀,你家老豆看你不爽,你这老货不至于迁怒本公子呀! 再看向李二陛下那贼眉鼠眼偷听的模样,程处弼的心中就多出了几分鄙夷。 不过呢,虽然李二这老货猥琐了点,但自己可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不用跟这老货一般见识,反正暂时也不用搭理他。 程处弼也就忽视了李二陛下,继续向长孙皇后问道: “岳母大人,你可记得太上皇陛下是为什么不愿意前往九成宫?” “额这” 长孙皇后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好似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小心翼翼地瞟向李二陛下,支支吾吾得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而李二陛下的脸色,更是若万年冰封般阴寒彻骨,眼眸之中尽是黑不见底的深渊! 第814章 他怕到了九成宫,会死在朕的手上! “岳母大人,您要是不言其因,小婿又如何对症下药?” 对着长孙皇后郁郁不言的模样,程处弼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声追问道。 “这这” 但长孙皇后还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柔弱,叹息不停,哀婉柔长。 “这件事情朕来说!” 看着长孙皇后艰难的模样,李二陛下沉冷的吐词,从榻上起身,怜惜地站到长孙皇后的身侧,温柔淡笑,紧握着长孙皇后的手掌,传递给她温暖的能量。 那些难以启齿的罪过,那些深沉黑暗的罪恶,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来替他背负,他身为帝王,他要一己而承受这所有的恶果! 放开长孙皇后的手、再转向程处弼之时,李二陛下脸上温柔的笑容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潭死水般的阴暗,阴暗而深邃,无情的字眼从他的口中咬牙啮齿,森冷的吐出: “他以隋文帝崩殂于此,拒绝了!说到底,他是怕到了九成宫,会死在朕的手上!” 说间,李二陛下的脸上,扬着若从九州幽狱归来的恶煞冷笑,寒光冽冽,笑声幽幽。 他以隋文帝崩殂于此,拒绝了! 说到底,他是怕到了九成宫,会死在朕的手上! 听着这冰寒刺骨、绝情于心的话语,程处弼也是毛骨悚然,好似一股来自地狱的幽风,侵袭在他的身上。 这话实在是 实在是太伤人,真可谓是万箭穿心呐! 他仿佛能看到李二陛下那被李渊那句‘以隋文帝终于彼,恶之’所伤得千疮百孔、血肉淋漓的碎心! 程处弼也不禁摇头失笑,哑然长叹。 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有了李承乾作为缓冲,李二陛下和李渊那冰冷到极点的父子关系,也不能因这一丝的温情,而有丝毫的缓和! “二哥!” 看到身旁这完全变了个人,无比幽冷阴暗的男人,长孙皇后的心充斥着分外的愧疚和担忧,纤弱地拉着李二陛下的衣袖,愁苦地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观音婢,他心里想什么难道你比我还清楚!” 但内心已然千疮百孔的李二陛下既然已经打开了这积怨在心的气结,又如何能够立马收得回来,那积结在心十来年的深厚怨气滔天而起,浩浩而出,怒本雷霆。 “说白了,玄武门之事,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他是不是在害怕朕像杀害大哥一样,也亲手杀了他!” 说道这句话时,李二陛下的脸上苍白无血,眼里燎亮着幽绿的寒光,嘴角高翘,血色狰狞。 “二哥,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看着李二陛下这看似帝王无情,实则孤心天煞、凄凉黯淡的模样,长孙皇后更是痛心如刀绞,慌忙从榻上站起,一把搂住李二陛下的腰身,苦苦哀求。 “他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难道朕对当年之事就能隐忍于前!” 李二陛下愣了愣神,被怨恨蒙蔽的双眼里多了几分清醒,但那积怨太深的怨气却并没有止住,依旧在他的口中大开大合,雷霆叱咤。 “是,朕是亲手杀了大哥,最后是朕当上了皇帝!可是,这件事情到底是谁一手造成的,到底谁才是玄武门之变真正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左右使祸,朕也不至于背上一个杀兄弑弟的千古骂名!” “二哥,咳咳别说了咳咳别再说了,算观音婢求你了,咳咳别” 长孙皇后的话气带着泪水的凝噎,更带着气急攻心的冷咳,言语断断续续,说到后边,气息更急,但眼眸却虚弱的将闭欲闭,身姿无力地垂下。 “观音婢,你别气,你别生气,朕不说了,朕不说了,你消消气,消消气,喝茶喝茶” 原本还怒不可遏好似森面阎罗似的李二陛下,顿时就慌了神,一下就恢复了常人的神色,慌不怠地将长孙皇后扶到榻上,为她抚顺心气,喂她喝水宁神。 一边照顾长孙皇后,李二陛下一边还神神叨叨地气责着程处弼: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小子,就你小子出的馊主意,让朕丢尽了颜面,现在还气到了观音婢!” 明明是你自己图自己一时爽,骂骂咧咧,气到了长孙皇后,关本公子什么事 对于李二这老货无耻地将责任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程处弼也是醉了,这么无耻的老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二哥,你如何能责备贤婿,贤婿他也是出于一番孝心,只是父皇” 心气渐平的长孙皇后,坐起身来,娇横地白了李二陛下一眼,为程处弼鸣不平,但再说到李渊时,她还是唉声叹气,难以言语。 不愧是千古贤后,果然比李二这无耻的老货要通情达理得多! “多谢岳母大人体谅!然而事因小婿而起,小婿知罪,小婿请愿将功补过?” 程处弼感激地答谢长孙皇后一礼,但同时还是主动承担起来责任。 虽然这件事情,是李渊和李二陛下十来年的父子情仇的进一步引发而造成的矛盾,但将此事旧事重燃的确是自己。 确实如李二陛下所言,如果因为不是自己向他劝言,他也不会去主动找李渊说起此事,更不会被李渊那句‘以隋文帝终于彼,恶之’,怼得七窍生烟、大失言面! “贤婿难道真有法子,可以处理此事?” 听得程处弼这话,长孙皇后眼睛一亮,脸上的血色也好了不少。 “法子,小婿到是有,却是不知道岳父大人” 程处弼没有直言,而是把眼睛往李二陛下身上瞟。 李渊那句‘以隋文帝终于彼,恶之’,把李二陛下给气疯了,谁还知道李二陛下到底还愿不愿意再次修补这冰冷的父子关系 第815章 帝王游戏,父子情仇! “你” 看到程处弼打量在自己身上没好事的那双眼睛,李二陛下又是一顿气急,也大眼瞪小眼地怼了回去,恨不得把程处弼这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给挖出来吃了! “二哥!” 聪慧的长孙皇后也唱起那娇柔的声音,眨着那双柔弱的慧眼,期盼地凝视着李二陛下。 “观音婢” 见着长孙皇后对自己使美人计,李二陛下对程处弼强势的百炼钢,可瞬间就化成了暖绵的绕指柔。 “哼!那也要看这小子到底能道出个什么计策来!” 尽管有长孙皇后的央求,但李二陛下还是咬着牙,冷着面,保留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虽然他也知道程处弼和长孙皇后都是对自己好,缓和自己和李渊的关系,也是为了成全自己皇帝的声誉。 但他再也丢不起这个人了! 一想到那句‘以隋文帝终于彼,恶之’,他就浑身炸毛,气不打一处出! 对于李渊心中所想还有李二陛下心中所恶,程处弼都是十分清楚的! 李渊之所以以‘以隋文帝终于彼,恶之’,是因为隋文帝杨坚就是在仁寿宫(九成宫),被身为次子的杨广所弑! 杨广是次子,李二陛下也是次子! 李二陛下能做出玄武门之变,未尝就不能再起九成宫之变! 由于李二陛下之前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逼宫父皇的行径,让李渊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儿子,失望到了极点! 李渊对李二陛下不仅没有丝毫的信任,甚至还有怖惧,害怕自己也和姨父杨坚一样,遭遇毒手! 李渊对李二陛下的怖惧,就是李二陛下之所以暴跳如雷,气不可遏的原因! 因为他对玄武门之变,也藏着一肚子的火,也深有怨言! 如果李渊没有玩弄皇帝的制衡之术,没有过度的重用与封赐于他,没有‘太子令、秦、齐王教与诏敕并行,有司莫知所从,唯据得之先后为定’ 如果李渊极早地笃定他大哥李建成,如果李渊没有让他和李元吉对皇位看到一丝希冀,玄武门之变又如何会发生! 什么叫过度的重用与封赐于他! 右领大都督、尚书令、右武候大将军、雍州牧、太尉、陕东道大行台、左武候大将军、凉州总管、益州道行台尚书令、天策上将、司徒、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左右十二卫大将军、中书令 增邑二万户,通前三万户。赐金辂一乘,衮冕之服,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前后部鼓吹及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听三炉铸钱以自给 横贯一统地方的滔天权势,象征帝王权威的金辂车、衮冕袍,可私自铸钱的钱炉! 什么叫‘太子令、秦、齐王教与诏敕并行,有司莫知所从,唯据得之先后为定’? 就是说李建成、李元吉和他的命令,拥有和他父皇李渊的诏书圣旨等同的权威! 如果几个人发布出同样的命令,那就按照这个命令的先后顺序来,谁的命令先到,就按谁的意思办! 不管是他的命令、李建成、李元吉的命令,还是李渊的圣旨诏书,都一样! 这是什么,这是无上的权力! 大唐虽然只有一个皇帝,但他和李建成、李元吉都可以享受皇帝的待遇,他们的命令都具有皇帝圣旨的同等法律效应! 如果李渊一早绝了自己对皇位的念想,让自己安心做个安乐王爷,自己何曾被逼到要在玄武门杀兄弑弟的份上,到死都要背负杀兄弑弟的骂名! 作为当事人的李二陛下和李渊都放不开,但看在程处弼的眼里,却平淡得多。 李渊不仅在李建成、李二陛下、李元吉之间玩弄着皇帝的制约与平衡之间的游戏,同时也是在玩养蛊游戏,最后胜出的蛊虫,可以继承他的皇位! 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个游戏会远超他的掌控,养蛊的代价也异常的惨痛! 不仅两个儿子死了,他也被这最后胜出的儿子给架空了,被迫让出了帝位,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这个丝毫不念兄弟之情、能够杀兄弑弟的儿子,未尝不能断绝父子之情,同样地也杀害自己! 而且,之前已经有了杨广杀害杨坚的珠玉在前! 可是,程处弼非常清楚,李渊的怖惧过头了,好比惊弓之鸟似的,但其实李二陛下根本不可能杀他! 因为要是李二陛下真想杀他,早就可以动手了! 兴许在朝廷还没有完全掌握、大唐四方疆土的人民没有完全稳定、东方也还没有统一的贞观之初,李二陛下不能杀李渊,需要留着李渊安稳人心! 但在贞观四年,国家统一,斗米三四文,攻灭东突厥,挟大胜之势,被尊为‘天可汗’,李二陛下的内外声威达到至高点的时候,要杀李渊完全可以! 在这个时候,太上皇李渊突然‘得病’,‘暴毙’而亡,对朝野上下,完全没有丝毫的影响! 之所以,李渊能够一直苟活到现在贞观八年,就是因为李二陛下的良知没有泯灭,李二陛下并不想杀他! 这也是程处弼之所以敢向李二陛下进言厚待李渊的真正原因! 如果李二陛下真对李渊有杀心,那什么帝王声誉,什么孝治天下,都是废话,他劝李二陛下也没用! “其实很简单,既然太上皇陛下不想前往九成宫避暑,那就干脆在长安城周边,给太上皇陛下建造一座避暑行宫!” 程处弼悠悠浅淡地向着李二陛下、长孙皇后道出自己的意见并征询。 “不知此策,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以为如何?” 第816章 大明宫之始,曲江别苑之终! “在这长安城周边,再建一座避暑行宫?” 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重复言语,相互对看,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清亮的光彩。 “这到是个不错的方法!” 给李渊再修建一座避暑行宫,确实是个很好的方法! 要是李渊也有避暑的行宫住了,自己再去九成宫避暑,那些想要乱嚼舌根的谏臣也没有理由再出来阻止自己! 再而言之,给李渊从国库中拨款建行宫,也不是用来给自己享乐的,那些自认为忠孝的谏臣也不会出来反对自己,而且还会大肆称赞自己的孝道! 然后,自己就可以安心地去九成宫避暑了! 于自己无亏,反而有好! 李二陛下颇为点头地赏心地看着程处弼,这小子可真是自己的福星,什么麻烦事到了这小子手上,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迎刃而解。 可再而一想,李二陛下就感觉到不对了,眉头直蹙,对程处弼出的馊主意反驳道: “可这也不成呀贤婿,这修建一座行宫,可非旦夕之功,至少要经年之久,而如今长安城已是炎暑在日” 就算只是一座行宫,那也是一座宫殿呀,要建一座宫殿,没有年把两年的时间,如何建得成! 等到给李渊的避暑行宫建成了,都猴年马月了,他去九成宫避暑,早就比黄花菜还要凉了 “是啊,贤婿,这避暑行宫甚好,但时日过长,可做长期打算,但不可解此刻之急呀!不知,贤婿是否还有他法?” 长孙皇后也是黛眉紧蹙地看着程处弼,期待着程处弼的其他法子。 “其实小婿还有一个并行不悖的方法,只是此策不甚成熟,小婿不好言提” 程处弼不紧不慢地回答上来,他现在内心酝酿的这个想法,才是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之前那个想法,不过是他依照历史轨迹对李二陛下的解答。 因为历史上,大唐王朝的第二座皇宫——大明宫,便是在给李渊新建的行宫——永安宫的基础上扩建的! 只是程处弼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好似有难言之隐。 “贤婿呀,你之才策,我大唐谁人不知,无须过谦,你我母婿,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长孙皇后看到程处弼的忸怩之态,还以为是程处弼不想过于出众高调,而谦虚谨慎的自谦,连声乐笑着开解道。 “回禀岳母大人,并非小婿谦逊,而是确有不妥!” 程处弼连连苦笑摇头,并将自己心中所想,款款道出。 “贞观六年之时,小婿在国番监落成之时,感曲江山水之妙,便命我司主事李春在曲江畔的山陵之间,建造了不少的院落。” “曲江山陵峰峦绵延、山势地平,满山苍翠、树木繁茂,绿荫丛生,夏风清凉,更兼曲江婉转萦回、水光粼粼,清波碧浪,山水一色。” “况此地在长安城外城边角,既远离了长安城内的尘嚣嘈杂,又离长安城又近,就是返回长安城之央,亦不过须臾之刻” “没想到你小子,早就寻到了这么一个洞天福地,为何不给朕早报,莫非你小子” 李二陛下一听程处弼所说的曲江山水如此之好可就来劲了,老脸一黑,连声打岔。 要是早知道长安城有这么个好地方,他何苦拖家带口、大张旗鼓地行驶数百里跑到九成宫去避暑! 说道后边,李二陛下的冷笑有些腻歪,很显然,他‘看穿’了程处弼想要私吞的小心思。 “岳父大人,非是小婿隐瞒不报,而是时日难为,这院落既成之时,我等早已是出征在外。” 程处弼如何不知道李二陛下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九九,君子坦荡的解释道。 “归来之日,又是今年,小婿一年离京,诸事缠身,又如何记得于此,若非偶然提及行宫一事,小婿也记忆不得。” 当时一门心思都扑在打高句丽上去了,谁他娘的能记得这些小事,再说了,回来之后,又忙着给李二这货张罗封禅的事情。 后边虽然因为吐谷浑的不怕死没有封禅,但回到长安城之后,他也没有闲着,为他麾下的军械司、左卫、锦衣卫、国番监忙得没日没夜的。 刚忙完休息一段时间,又要开始准备和武曌的纳娶之礼了。 看到程处弼那颇有怨色的模样,李二陛下的脸上也很是心虚,自己貌似确实给程处弼的肩上压了不少的担子 “再而言之,曲江山陵,虽然山地地平,但山势起伏却大,其间构造繁杂,建不得皇城宫阙,只能依照山势,建造一些三三两两、参差错落的院落。” 这第二段话,程处弼可就完全把自己私吞的嫌疑给摘除了,没有办法,不是我程某人不上报,而是地盘太小,装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这小小的院落,若是放到寻常人家,避避暑热,是为福地,可是要是让太上皇陛下幸之,就未免太屈尊降贵了,故小婿难言在此!” 这最后要说的,便是程处弼之前的难言之隐,因为他在曲江山陵上建造的那些院落不符合皇家的规格。 用于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到是可以,就算院落小一点,也可以装装‘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的清流逼! 但要是给李渊用,可就彰显不出皇家的威仪了!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是程处弼建造的那些院落符合皇家的规格,李二陛下反而心里会很不淡定,会问程处弼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了。 第817章 一代贤后,长孙皇后! “这倒也是个麻烦事” 经程处弼这么详细的一解说,李二陛下的心到是释然了,可是脸上却又愁苦了。 程处弼说的曲江山水环境虽好,可院落要是小了,也依旧不成。 虽然他知道程处弼肯定不会做出什么贪污腐败的勾当,但是,如果说程处弼对这些院落没有丝毫的自用之嫌,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信。 尽管这些院落没有皇宫内的宫殿大,但肯定也不小,符合程处弼自用的规格条件,以程处弼这善于享受的性情,条件估计也不会差。 可是,他要是去九成宫避暑,而把李渊放在曲江院落避暑,那些个吃饱了撑的谏臣绝对会把自个喷个狗血淋头! 但他心里是非常想去九成宫的,可是他也不能不顾及影响啊! 这就让李二陛下很是尴尬了,这种不上不下的建议,最让他难受! “二哥,不若我们今年便不去九成宫避暑,而驾往贤婿所言的曲江山陵,同父皇一道而去,如何?” 可对李二陛下极为了解的长孙皇后却没有让李二陛下单纯地为难想象,而是干脆就把李二陛下心里的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而且,长孙皇后还说得很是轻巧,言笑晏晏的,安然恬淡。 院落小一点就小一点,她到是觉得无妨。 小的时候,因为父亲早亡,她和兄长长孙无忌被长孙行布、长孙恒安、长孙安业他们赶出家门而颠沛流离,也不是没有吃过苦头。 后来寄居在舅父高士廉的家中,居住的宅院也不大。 而李家在遭受隋炀帝杨广猜忌的时候,也有一段不太好过的时日。 再加上李二陛下在武德年间又多年征战,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李渊和李二陛下对环境,应该也不会太苛刻。 而且,就算去那里居住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一年也就一个夏天,要是行宫建造得快,去那里也就待上两个夏天的时间就足够了。 对于长孙皇后而言,这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但这也要看看父皇的意思” 被长孙皇后这么一捅破,李二陛下有苦难言,只能把苦处往肚子里吞,艰难地顾左右而言他。 观音婢说的是不错,要是他也去曲江那里住了,那么让李渊住在那里,朝中的那些谏臣也无话可说! 让他住那里也行,能避避暑热蛮好,再者他也不担心环境会差。 可是,他不想跟李渊住到一块呀! 这才是他心里的难处! 再说了,摆在面前的,还有最大的一道难题! 就算他愿意去曲江,李渊不愿意不也是白搭! “这” 长孙皇后的神色,一下又因为李二陛下的话而黯淡了。 确实,她们怎么想,怎么算都没用,重要的是父皇怎么想! 以父皇的心思,怕是比二哥更迈不开心中的那道坎 不是住哪的问题,而是关于玄武门之变的心结没有解开,父子之仇还打着死结 沉思一段时间后,长孙皇后鼓起极大的勇气,期许着俏脸,再次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不然我们先到贤婿所言的曲江山陵查看一番,而后再携乾儿,一起前往大安宫,再向父皇觐见一次,如何?” 还去大安宫!再去丢一次人! “额” 霎时,李二陛下的额前就是一脸的黑线,估计心里嘀咕着一句‘朕有橘麻麦皮,当不当桨’。 要是其他人说这样的话,李二陛下估计早他娘的一巴掌扇过去了,可是说这话的,是他的皇后,是他挚爱的女人。 “唉如此,便依皇后之意!” 李二陛下停驻良久,深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在长孙皇后的期待下,勉强答应了下来。 “多谢陛下成全!” 长孙皇后畅心欢愉地向李二陛下谢恩,而后起身就雷厉风行地向程处弼问起曲江院落的事情。 “贤婿呀,不知这院落建在何处,不知今日能否带陛下和本宫前往看视?” 她可不像李二陛下和程处弼一样,双方引为知己,对方是什么人,都知根知底。 她不清楚程处弼会造出怎样的院落,这院落的大小、材质、装饰,她都需要一一把关,不能出半分的马虎。 “岳母大人,这” 对于长孙皇后难得的请求,程处弼还真不知道如何拒绝,只是他现在还真有重要的事宜需要和李二陛下商讨,不忍地解释道。 “不瞒岳母大人,小婿这里还有公务,需要岳父大人进行处理,不知岳母大人可否宽限” “国事为重,本宫明白!” 程处弼的话还没有说完,长孙皇后就赞赏地点了点头。 她从来都不会不是深明大义的女人,如果不会,她就不会多次帮惹恼李二陛下的魏征求情开脱了。 “陛下,那本宫便先去和乾儿通一声气了,那孩子现在恐怕也正在为此事而犯难!” 转身,长孙皇后就向着李二陛下找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离开。 后宫可以劝善但不干政,这是她的皇后信条。 “你去安抚下乾儿也好,为娘的,总比为父的,要更得儿女之心!” 和长孙皇后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李二陛下也明白长孙皇后请辞的原因,心照不宣的笑着同意了。 皇后不干政,这也是他为什么宠爱她的原因之一。 “那臣妾便告退了!贤婿,曲江之事,可就有劳了!” 长孙皇后向李二陛下行礼告退,又向程处弼嘱咐了一声,方才迤逦而去。 “岳母大人放心,小婿谨记,恭送岳母大人!” 程处弼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李二陛下能和长孙皇后伉俪情深到使皇后悬空,能对皇后子女都尤为宠爱,他也明白,为什么李丽质会那般冰雪聪明,蕙质兰心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长孙皇后,这一代贤后的贤惠与非凡。 第818章 李靖大捷,坚壁清野! “说,你小子把观音婢支开有什么事情要和朕单独聊聊,最好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朕,哼哼” 长孙皇后走后,李二陛下晃荡着身姿,坐回了坐榻上,目缈着程处弼,黑着脸,嘴角翘得老高,好似很不情愿的样子。 尼玛,他娘的,长孙皇后走了,这也生气,你他娘的宠妻狂魔啊,再说她走了又不是一去不复返 对于李二陛下荒诞无礼活脱脱的跟个二流子似的尊容,程处弼是个白眼直翻。 但其实程处弼心里也知道这老货并不是因为长孙皇后的离开而置气,而是因为自己建议他之前到大安宫被李渊打脸而恼火。 再加上估计今年九成宫去不了了而黑脸的,只是这些事情不好摆在台面上讲,才找了这么个拙劣的借口 “岳父大人,小婿这有关于吐谷浑的紧急军情需要上奏!” 大人有大量的程处弼没有跟这老货一般见识,而是以家国大事为重,从两边的衣袖之中将书帛掏出,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吐谷浑的紧急军情!” 听到‘吐谷浑’的消息,李二陛下那阴沉的面庞上立马扬起一抹激动,但看到程处弼那两袖子,一尺之数的军情,眉头直皱,面色又沉回了黑灰。 “你念给朕听,最好你所说的紧急军情是好消息,不然连着你给朕找来的麻烦” 果然,要说无耻,还是这老货无耻,要记仇也是这老货记仇! 你他娘的不爽,被打脸了,有本事去揍你老爹啊 对于李二这老货的心胸狭窄,程处弼实在是深有体会了,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现在好心办成了坏事,搞得自己还要受李二这老货的白气 “喏” 程处弼干瘪着脸,将多部分的书帛放到了一边的案头,手上则拿着李靖军中的战报向李二陛下,干巴巴的念道。 “四月二十一,西海道行军大总管李相,统帅兵部积石道行军总管侯尚书、鄯善道行军总管任城王等率军抵达利州,同且末道行军总管凉州李都督、赤水道行军总管岷州李都督、盐泽道行军总管利州高刺史等军会师进击吐谷浑” “五月十五,李相率领大军长击吐谷浑,慕容伏允大败而逃,携众远遁,斩首三万级,得杂畜七万” “六月一日,李相率军追击吐谷浑八百余里,到距离青海湖三十余里,吐谷浑驱马奔逃,退走嶂山(今甘肃旧宁夏府)” “六月十八,任城王率偏师急行军十余日,于库山(今青海湖东南)追上吐谷浑部,吐谷浑部凭险殊死作战,任城王以战骑逾山袭其后,吐谷浑腹背受敌,落荒而逃,慕容伏允烧尽野草,轻兵入碛” “捷报?既然是捷报,你小子说什么紧急军情!” 听得程处弼的念白,李二陛下愣神发瞪,脸色乍喜,怒瞋程处弼一眼,着急地向程处弼索要道。 “快,拿给朕来,朕要亲自细阅!” 紧急军情又怎么了,本公子又没有说是战败军情,是你自己先入为主,这也怪得了本公子 “岳父大人,小婿可只是说紧急军情,紧急军情,军情紧急,自古皆然” 程处弼不轻不重地低声反怼一声,将手上的战报交到了李二陛下的手上。 不过,李二陛下根本就没有在意到程处弼对自己的怼言,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捷报上,聚精会神,句句入眼,字字关心! 吐谷浑,这才是他真正的心病! 相比于皇室的内部矛盾,外在的羞辱,让他觉得更耻辱百倍! “好啊,大好的战事,李药师果真没有辜负朕之厚望,此战大捷!” 反复看,看反复,一连数遍,完全确认手中的捷报后,李二陛下一掌将书帛拍在案头,长呼一声,兴奋大赞。 节节战胜,一路凯歌,逼临青海湖,吐谷浑的领地,李靖已经打下了半壁有余,完完全全打出了大唐的声威,打出了帝国的盛气! “既然是捷报,与观音婢分享也是极好之事,你小子如何故意将观音婢支走?” 不过,要说翻脸不认人,李二陛下还是老油条,刚才还大喜过望的脸色,再向程处弼一转,可就又变得僵硬了。 “岳父大人莫不是没有看清最后,这捷报的最后一页,可是李相向岳父大人的请示!” 程处弼可知晓李二这老货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耻心理,冷不丁地给这老货提醒了一句。 这可不是程处弼的小心眼,而是李靖给李二陛下的奏疏极为重要,是针对吐谷浑一役之关键! “噢噢这,朕到是忘了还真有” 李二陛下尴尬地笑了笑,定神细看起李靖对自己的奏疏,他之前所有的心思被吐谷浑捷报的大喜给占满了,也没有去细看李靖给自己的奏疏。 再而一看,李二陛下倒吸了一口寒气,艰难地吐出了四个字: “坚壁清野!”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要征战,粮草必然为重! 故在争战之时,为了对付强大的外敌,守方通常会采取坚壁清野的阳谋! 坚壁清野,即将领地内的人口、粮草都集中起来,放到统一的据点,集中力量,而不能集中的人口、粮草杀戮或者销毁,从而使敌人既攻不下据点又抢不到物资。 东汉末年,刘备兵进益州之时,若刘璋采用谋士郑度坚壁清野之计策,没了沿途的粮草收集,则刘备能否攻下益州亦尚未可知。 烧尽野草,便是吐谷浑王慕容伏允对唐军进行的坚壁清野策略。 没有了青海湖的野草,大唐的战马便缺少了借用地利而补充的马草! 第821章 新罗百济交战,隔岸观火! “嗯,你回去之后,立马给朕着手调查此事,朕到想看看,是哪些牛鬼蛇神给朕没事找事!” 言语之间,李二陛下的脸上闪过一色狠辣,声色铁血而无情。 “一经调查证实,立马上报于朕,朕亲自操刀断绝!” 从他登基开始算起这才八年,从剿灭梁师都开始算起时间更短才六年,从覆灭东突厥、薛延陀完全解除北疆之威胁让国家真正安定下来算起更是不到三年。 这天下安定才短短几年啊,现在手底下的臣子们就已经开始以造反这般冠冕堂皇的大帽子扣杀,争权斗狠,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而自己今年才三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建功立业的时候,要是此风不除,等到他花甲之年、古稀之年之时,那大好的朝堂,还不得支离破碎,权臣横行! 朝堂崩溃,社稷摧残,这是他李世民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喏!” 程处弼坚定地唱答,他就等着李二陛下把这清查的权力交到自己的手上。 他也想着通过自己手中的力量给李靖正名,也给麾下的李伯瑶安心! “等等,查归查,但一定要暗查,同时也要注意影响,要保证西征的顺利完成,明白吗?” 停顿一会之后,李二陛下又对着程处弼低声的叮嘱了一声。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心里有分寸,一定会确保西征大业大环境的安定!” 程处弼沉声应答,他当然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西征之事就是目前国家最重要的大事,处理几个争权斗狠的渣子不过是国家内部的斗争,他当然分得清楚。 但同时,他也理会了李二陛下的另一层意思,一旦西征结束,吐谷浑覆灭,就是李二陛下将屠刀高高举起,砍下那些家伙的时候。 “好,你办事,朕放心。” 李二陛下放心地点了点头,揉了揉太阳穴,又指了指最后剩下来的那些书帛问道。 “还有什么事,也一并报上来,这些又是些什么情报?” “岳父大人,这些是关于新罗和百济之间的消息,新罗和百济开战了!” 程处弼将最后剩下的所有书帛,一股脑儿地全拿在手上,笑意幽幽地送到李二陛下的身前。 新罗和百济开战了,这绝对是一个很好让李二陛下振奋刚才因为李靖谋反一事所造成的心力交瘁的良药! “新罗和百济开战了?!好啊,快拿给朕看!”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李二陛下的龙眸里顿时散发起幽幽的绿光,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估计一口气上十楼都没有问题。 “好啊,打得好!打得好!” 看完手上书帛的李二陛下,大声叫好,心里那是个分外的清爽,再看向程处弼时,脸上又更温情了。 “还是贤婿聪慧,料事在先,这隔岸观火之策,果真是神妙!” “如今果不其然,不用我大唐亲自动手,新罗和百济他们自个就先行自相残杀起来了!” “这哪里是小婿一个人的功劳,若是没有岳父大人的指挥若定,小婿就是空有想法,也无处可用呀!” 李二陛下朗笑的赞扬过来,程处弼也乐笑的回了过去,君臣相融,配合极为默契。 隔岸观火,三十六计之一,是指根据敌方正在发展着的矛盾冲突,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 当敌方矛盾突出,相互倾轧越来越暴露出来的时候,可不急于去“趁火打劫”,操之过急常常会促使他们达成暂时的联合,而增强他们的还击力量。 故意让开一步,坐待敌方矛盾继续向对抗性发展,以致出现自相残杀的动机,就会达到削弱敌人,壮大自己的目的。 东汉末年,官渡、一役,袁绍兵败身亡,但袁绍三子一甥尚在。 曹操强急而攻,力图趁胜追击,扩大战果,反到让袁绍原本几个不合的儿子团结起来,屡次征战,但冀州依旧久攻不下,反而图耗兵力。 就在此时,谋士郭嘉向曹操建言‘隔岸观火’之策,班师回许都,假作南征刘表。 果然不出郭嘉所料,曹操这个外敌一旦消失之后,袁绍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就开始为争夺袁绍的继承权而互相争斗。 最后,袁绍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外甥,就成为了曹操的口中肉、锅中鱼,一个一个像下饺子一样地歼灭了。 程处弼之所以当初勾划覆灭高句丽就休战,使唐军主力班师回朝,除了奠定战果、夺下汉阳城外,就是为了让新罗和百济进行内斗。 高句丽一亡,原来半岛上三国鼎立的局面被打破,因为大唐并不是被隋炀帝三征过来国力大衰的高句丽。 若大唐的主力大军一直待在东辽,这新罗、百济定然战战兢兢,甚至迫于大唐的压力而私下里达成同盟,共同对抗大唐。 当大唐的主力班师回朝后,而大唐驻扎在半岛的大军又需要治理高句丽原来的土地而疲于奔命的时候,在没有大唐这个强敌压制神经后。 新罗和百济就开始放心的内斗了,开始他们不相上下的国家的一对一公平游戏。 同时,有了汉阳地区,作为名义上高句丽的封地,有了这一块土地,作为大唐和新罗、百济之间的缓冲地带,这样就可以让新罗和百济打得更放心,更畅快! 第822章 折畔浮水,李二发威! “要是这新罗、百济能够打得再激烈一些就好了!” 高兴之余,李二陛下的脸上又扬起一些小小的失落,失落之中又夹杂着满怀的期盼。 对于李二陛下这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一面,程处弼也是有些苦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也不曾想身为皇帝的李二陛下这般孩子气般不成熟的一面。 不过,他也可以体会得到李二陛下这一动心,毕竟李二陛下对新罗、百济的关注,还是他鼓动起来的。 不然,按照李二陛下以前的固有思维,对于半岛的征伐只会止于超越隋炀帝荣光的高句丽,而并不会真想复汉故土的,把新罗、百济也纳入必须要吞并的目标范围。 “岳父大人,这百济不是已经以王子扶余丰为质子,向折畔借兵了吗?” 程处弼半开玩笑半安慰似的附和李二陛下的说辞言语道,但在说起‘折畔’两个字时,咬得极重,声音冰冷还充斥着无尽的血腥。 “相信再过不久,这新罗的请援书,也会到达我大唐!” 但凡一个有血性的东方人都不会忘记,那一段屈辱的历史,那一段惨绝人寰的杀戮,对手无寸铁的三十万人百姓的屠杀! 这笔血债,是时候让他们偿还了! “折畔?贤婿怎会对这个折畔极为上心?” 程处弼嗜血的瞳眸,让李二陛下也不由得发寒打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程处弼对一个蛮夷之国,如此上心,还如此仇视。 “小婿认为此国比高句丽还要胆大妄为,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不识尊卑!” 程处弼亦是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清明双目,向李二陛下讲道。 李二陛下好奇的问道:“噢,贤婿此言何解?” 李二陛下不是后世之人,当然不可能用后世之事向李二陛下解释,转念一想,程处弼便引用前朝之事,向李二陛下解释道: “岳父大人,可知其大业三年,其主多利思北孤遣使向前朝朝贡之事。” “使者曰:‘闻海西菩萨天子重兴佛法,故遣朝拜,兼沙门数十人来学佛法’其国书曰:‘日出处天子至书日没处天子无恙’云云。隋炀帝览之不悦,谓鸿胪卿曰:‘蛮夷书有无礼者,勿复以闻’。” “区区蛮夷折畔,弹丸之地,不识诗书,妄自尊大。” “隋炀帝为日没处天子,小婿以为并无不可,隋炀帝横征暴敛、不惜民力,致使前朝二世而亡,折畔以日没处讽之,今时观之亦可。” “但尔尔折畔,国不过尺寸之地,口不过数十万众,如何敢妄假天言,自称天子!” “天子,乃上天之子,天下之主,非我中华之君,何人能尊为天子!” 程处弼就不信了,以李二陛下这般自尊心极强的君王,能够容忍折畔之君,自称天子! 开玩笑,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是任何一个君王都深刻铭刻在心中的柱石! 哪个皇帝能够容忍,除了自己之外的君主,自称天子! “朕岂不知,竟有此事!” 果然李二陛下听完,那脸就和黑云压城似的乌黑乌黑,龙眸里和打雷似的闪烁着幽蓝的电光! “实有此事,小婿是在弘文馆编书之时,偶然查阅文书得知,岳父大人若是留意前朝旧典,则当知此事!” 程处弼暗下一喜,但脸上却是和李二陛下同仇敌忾的气愤,继续火上浇油地给李二陛下上眼药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岳父大人应该知晓,便是贞观五年,新州刺史高表仁奉岳父大人皇命持节出使此国,陪送此国遣唐使犬上三田耜回国一事。” “朕如何不知,朕原以为,高表仁身为前朝宰相高颎之子,定当深知国礼,可隆国扬威,高表仁与其国君王争礼,有失国体,故朕罢免其职,罚俸还家了!” 李二陛下气胀着脸,冷声咄咄地接话答道。 本来他挑选高表仁出使折畔,是看中高表仁的家世、体型、相貌,毕竟要出使嘛,一定不能失了规矩,丢了面子,尤其是在番邦蛮夷面前,面子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可是这高表仁到好,完全没有世家子弟该有的气度,还和其国君王争礼,不仅没有彰显大唐大唐上国的风范,还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其实,岳父大人,容小婿说句公道话,高刺史并非于国有辱,反而是为国争光!” 看着李二陛下对高表仁气嘟嘟的,一副求全责备的模样,程处弼也有些不忍,为高表仁仗义执言道。 “你小子这么说,到是朕做错了?” 李二陛下一听,那可就不高兴了,冲着程处弼就是瞪眼冷喝。 “岳父大人别急,你先听小婿把话说完。” 程处弼也没跟李二陛下置气,毕竟没有哪个皇帝喜欢听到臣子说自己错了,而是顺着李二陛下的性子,笑面而应,温声而解。 “岳父大人可知,高刺史为何与此国君主争礼?” “是以为高刺史要求其国君主面北跪拜接岳父大人之旨意遭到拒绝,故而愤然挥袖离去,不再宣奉朝命!” “我大唐乃是天下共主,而折畔不过化外折畔、藩邦小国,番邦小国之君迎奉我大唐之使,面接岳父大人之旨,难道不应该以君臣之礼相见?” “可该国国君却认为,天存两日,岳父大人是君王,其人亦是君王,当平等处之,岂能以北面君、跪拜接旨!” “听完小婿此言,岳父大人,以为此国如何,又以为高刺史如何,此国之君与高刺史又孰是孰非?” “听得贤婿此言,朕方觉此国甚是无礼,粗鄙无知,骄傲放狂!” 得知高表仁这事的真相之后,李二陛下如何还能再忍,当下就银牙断碎,声威赫赫。 “待新罗求援书一到,朕便发兵,先平百济、新罗,再灭此獠!定要让此獠看看,什么是上国天威!” 第823章 领着一票大员到国番监来的李二陛下 曲江,国番监。 程处弼领着国番监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大门口,迎接着李二陛下的到来。 虽然今天是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约定好的,到国番监来视察国番监内院落环境的日子,不是来考察国番监内的日常监务。 但作为东方的传统,就算不是正式考察,但要是没有国番监的官员在此迎接,那在领导心中的形象可就不好看了。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 远远看见李二陛下骑着青骓马,领着车驾,大摇大摆地过来,程处弼连忙领着国番监的大小官员向李二陛下行礼。 “诸位爱卿请起!朕今日此来不是来考察国番监内之公务,而是为私事而来,监内官员大可自去署理公务,贤婿陪同朕便可!” 李二陛下双手虚抬,示意所有官员起身,同时命令道。 “谢陛下” 虽然猜到了李二陛下是个这么个想法,可是程处弼抬眼一瞧,也不淡定了! 除了计划之内的长孙皇后、太子李承乾,李二这老货还带了李泰、房宰相、王珪、唐俭、长孙无忌、魏征、韦挺、虞世南、孔颖达、张亮、刘德威、秦琼、尉迟恭还有自家老货等在京的一大批文武官员过来! 李二这老货这是想搞什么,带这么多文武大员过来,搞事情啊,这老货不会是刚刚朝会完就过来了! 为了部署检察好对李二陛下的迎接、接待、保卫、考察等工作,他今天是没有去参加朝会的。 不仅是他没有去参加,全体国番监任职的所有官员都没有去参加,都在国番监内准备,为了应对李二陛下到时突然对国番监进行的公务视察。 “贤婿,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骑着你的马,给朕带路!” 李二陛下策马过来,拍了拍发呆失神的程处弼,催促道。 “喏” 程处弼晃晃回神,不知如何言语,叫来程梁牵来自己的万里烟云照,打马在前,给李二陛下一行引路。 “岳父大人,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的文武官员过来了,不是说只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吗?” 策马和李二陛下并行在前的程处弼,幽怨地觑视了李二陛下一眼,低声地抱怨道。 老子是叫你过来看房子的,不是叫你过来看猴子的,带这么多人过来观光旅游啊! “贤婿呀,朕这不是刚下早朝嘛,朕在早朝上也提起了过来看看院落一事。” 被程处弼这一抱怨,自知理亏的李二陛下老脸羞红,亏欠地解释道。 “如果这院落可以的话,朕今年就不去九成宫而带着太上皇来这里避暑,群臣也都认为甚好,朕就顺带着他们过来一起看看” “这” 程处弼没好气地翻了白眼,这尼玛的不是皇子、就是宰相,不是宰相也是一卫大将军,总之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这么多官员,他这国番监怎么好接待! 再说了,什么叫顺带着带他们一起过来,肯定是李二这老货故意拉着他们一起过来的! 李二这老货的小九九怎能瞒得住他,八成就是李二这老货为了向群臣证明他是个有孝心的皇帝、他不会亏待自己的父皇,信誓旦旦地向群臣保证!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誓言,故意拉着他们到国番监一观,带他们验证自己确实是一个文崇武德的好皇帝,让群臣改观对自己的印象,重新洗白,顺便圈一波粉! “他们也就是过来一起看看的,人多一点也没什么事,你就当他们都是空气好了” 对着程处弼那不乐意的模样,李二陛下也只能咧咧发笑着,给程处弼戴高帽。 把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当空气,也只有你这老货能说得这般轻巧! “好” 程处弼也真不知道该说李二陛下什么,不过他也不能说李二陛下什么,毕竟人来都来了,他总不能把这些多来的人都赶出去。 其实,再换一个角度想,李二这老货带了这么一大票朝廷大员过来,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自己这上面的房屋可基本上是按照三品大员的规格建造的,五间九架,因为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将这房子卖给一般人。 要是普通人,能不能通过禁军把守的国番监大门进来都是一个问题,而且普通人要是住这种规格的房子,那就是僭越,是要治罪的。 而且自己对这房子的定性本身就是高级别墅区,当然就要卖给大唐最有钱的那一撮人。 大唐最有钱的人,当然就是世家贵族,而是世家贵族中的佼佼者,就是朝堂上三品以上的军政大员。 沿着宽敞的水泥大道,一路直行,不过没过多久,山清水秀的曲江山水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座座红墙灰瓦的别院不甘寂寞地露出尖尖小角,在葱葱郁郁的树木间,争先冒头。 “这风吹得人可舒服!” “这地儿,可真凉快,比长安城可好多了!” “那可不,你看这地依山伴水、山清水秀的,肯定凉快!” 清凉的山风不仅吹得满山的树叶沙沙作响,更吹得这些煎熬在灼热的长安城中心的大员们,身心凉爽,个个叫好。 “贤婿呀,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当初在修建国番监营地的时候,就已经看上这块地了,所以故意向朕讨要过去的?” 骑马游曳在幽凉的树荫道,看着眼前高低冥迷、参差数落地数十座宅院,李二陛下那眼里可算是冒着绿光,不怀好意地冲着身边的程处弼瞪眼。 “天地良心,小婿也是在监院落成之后才注意到的,这才在此建上了院落!” 程处弼都不想搭理这明知故问的老货,但是看到后面那些个三品大员们都对这很有好感的样子,心里暗下窃喜,继续热情地引导着李二陛下,往最近的一座别院过去。 “岳父大人且随小婿往这边走,这边有一座院落,小婿带岳父大人到院落里边去瞧瞧看看!” 第824章 这些别院,可都是拿来卖的! “岳父大人请看,此间的宅院小婿都是严格按照五间九架,也就是三品官员的府邸建筑规制建筑而成的,都分有前院、后院” “后院之内,亭、台、楼、阁、水榭齐全,若喜近水之景,则观之以后院花圃、水池,若喜之于山色,则可凭楼而近观,若喜之于水景,则可等阁而侧目,若思之于长安,则站台可俯瞰长安之色” 程处弼领着李二陛下走到最近的一处别院,椒红漆遍的围墙,朱红的大门,门前两座威严的石狮,都和诸位大臣在长安城所住之家类同,丝毫不缺高门大户的气派。 再一进门,中间是秦砖铺地直通前院正厅,左右雕栏玉砌,两道回廊各通往后院。 前厅殷红的波斯地毯铺地,庄重大气,门窗之上均镶嵌着五彩斑斓的琉璃,黑檀木雕制而成的胡椅、几案、坐榻、屏风一应俱全,摆放得极为标致分毫不差、坐落有序,案头的茶几都是精制的上品白釉瓷器。 后院之内,遍植群芳异草,杨柳依依,不同于外边的方正严格的秦砖铺地。 此处的道路多是以光滑的鹅卵石夹杂着水泥铺开,弯弯曲曲,各有环绕,没有前院的有序整齐而尊贵的秩序,而是随性而行,自然布局,自然而舒适,但随性却不随意。 每一处花草的种植,每一处树木的栽培,每一座假山的摆放,都和着自然哲学的天人合一,都讲究着人与自然相宜。 “虽然说因为别院都是依山而建,独立成院,尽管别院之间高低有差,但无论从那一处院落都可以观赏到这山色、水色还有长安城的景致。” “其间,每每院落之中都有廊桥连接,可以通过廊桥造访另一处院落,雨雪之天,也不需要带着伞,就能穿梭于各处平台,观赏山雨云烟、白雪银妆。” “各处庭院都有小道下山,通往曲江之畔或是国番监内。” “当然若是不想经过国番监而到这里,后山也已经修好了一条直接通往长安城的水泥大道,从此处返往城中,若是车马迅速这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此处境内,有可供狩猎的狩猎场,还有策马而戏的马场,击鞠场、蹴鞠场、靶场等一应设施都俱全,各处路口都有木牌标识” “曲江之畔,也有一座不错的酒楼,凭楼观江景,闲来垂钓鱼,亦是怡然之选,从此处策马须臾可至” 程处弼孜孜不倦地给着李二陛下介绍着这山间别院的妙处,房屋的建造、家具的做工、山间的观景、通往长安城内的路程、周围的娱乐设施、饮食 总之,这些别院所有的人文优势、自然景观优势、服务设施优势、地理区位优势都给李二陛下详细备至的介绍了个遍。 不过,真要说实在,他说得这么仔细可真不是说给李二这老货听的,要是只有李二这老货还有长孙皇后他们过来,他只会陪着什么也不说,让李二他们自己看。 他的话可都是说给那一群把耳朵竖起高高,左瞟右看、好奇地打量着院落的文武官员们听的。 李二这老货,显然是来白住的,不会花一分钱购房,而李二后边的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顾主。 “这地儿还真是不错,背后为山,侧可览水,前瞰长安城!” “依山伴水,山水一体,得山水之精华,诸器之妙配,又无长安城之喧嚣!” 李二陛下站在三层阁楼之上,迎着飒爽的山风,喜拍着那大理石栏杆,眺望着山下至美景致,分明长安城布局严密的街坊触手可及,街上的车马行人抬手可握。 和长安城不过咫尺之遥,但这里却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好像世外桃源一般,份外的详和,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没有丝毫关于长安城的喧嚣。 果然如他所料,这大唐最会享受之人,莫过于程处弼了! “朕到是认为这里山清水秀,想在此间避避暑气,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呀?” 待见这里如此的宜人,李二陛下心情畅润地回头,看着跟随自己而来的文武大臣问道。 追随李二陛下而来的文武官员们哪有不赞同的,个个都对这里赞不绝口。 别说李二陛下了,他们这些个勋贵大臣哪个不是在长安城经受暑热煎熬过来的,要是可以住在这里,他们都想住在这里了。 “那好,那朕就在这住下了!” “朕先为太上皇陛下试试地儿,若是不错,朕自当亲自去大安宫再请太上皇陛下驾临!” 眼见着文武大臣们都没有反对,李二陛下那可就十分惬意了,总算是把这些人的嘴都给堵上了,没有人认为自己是个不孝的皇帝了,然后兴冲冲地指着李全说道。 “李全,你马上回宫去收拾收拾,朕今儿就住在这里了!” “然后传朕口谕,看看那些妃嫔、公主想要过来的,也可一并过来居住!” 我操尼玛!李二这老货,果真不是东西,这尼玛下手可真黑,一口就要吞了本公子所有的别院! 如果不是本公子早有所料,可就真要给这逼坑死了! “岳父大人,只怕别院疏漏容不得皇妃公主们了。” 当下,程处弼的脸可就黑完了,轻悠悠地向着李二陛下禀道。 “小婿这些别院除了留下几座献给岳父大人和太上皇的之外,余者都是拿来卖的!” 第825章 说是卖的,就是卖的! “什么,还是拿来卖的!” 李二陛下那咋咋呼呼的声音,那瞪得死死的眼神,显然很清晰地表现着他的不信。 他当然不信,程处弼是什么人,能够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够坐着绝对不站着。 虽说自己给这小子安排了那么多的职务,可是这小子呢,全部交待给下边了,还美其名曰,重用下边,大手放权,实际上还不是这小子偷懒耍滑! 再说这夏天,长安城内如此的暑热,以这小子这般的性情,这些别院如果不是给他自个用的,而是要卖出去的给人家享受,要是真这么做了,那还是他程处弼嘛! “岳父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询问唐相,小婿这些个宅院可都是在户部挂上号的,都是实打实的办了房契的!” 程处弼奈何地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把户部尚书唐俭给推了出来。 他本来当初设想建设这曲江别墅区的时候,就没想着要都整下来。 他是后世之人,根本就没有现在大唐人‘多留宅与地,遗给后子孙’的传统观念,要不然卖酒、卖茶叶等赚的钱,他早就用来多置土地去了。 本来他就想着只留下几套,自己居住,其他的都让军械司去卖掉,用来给军械司司内的人员增加额外收入的,所以才在户部办了房契,以便将来可以卖出。 只是这房契不是在唐俭手上办的,这房契早就办好了,是在已故的户部尚书戴胄的手上办的,那时唐俭还在做他的吏部尚书。 既然现在唐俭是户部尚书,那这件事情,就归他管了。 “唐俭,可有此事?” 李二这老货可不满意了,脸都黑着往唐俭身上瞟。 这啥跟啥,明明是他翁婿俩掐架,这关老夫什么事! 再说了,这什么房契的,哪来的房契,他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在程处弼和李二陛下这一挤兑下,唐俭虽然是一个头两个大,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也是,他哪里能搞清楚呢,他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宰相啊,哪有宰相去管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再说程处弼还真没有和他提起这件事,要是程处弼和他说过,他肯定记得,不过程处弼的神色看在眼里,也不像有假。 而且,现在李二陛下又逼得急紧,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好好了解这件事情。 在此内焦外困的形势之下,唐俭也只能站出列来,但唐这老儿毕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话说得十分的圆满,两边不得罪: “微臣受任户部,才不过数月,户部之事,尚未完全盘清,请陛下恕罪!” “不过,依照程祭酒所言,此事估计属实,微臣这便派人折回长安城进行清查!” “唐相,何必派人回往长安城查询房契副件那般麻烦,这国番监里就有买定了部分宅院的业主,下官前些时日就已经交割房契给了他们,请他们过来一问便知!” 虽然对于唐俭的人品程处弼还是相信,但对于李二这老货的人品,程处弼可是觉得一毛钱也不值。 谁知道李二这老货见宅起意,不会是暗中授予那些户部的官员把在户部的房契存根给销毁了,来个死不认帐,当下便直截明了的说开来。 没想到程处弼这小子还备了这么一手,竟然连房契都准备好了,这是故意防着朕的! 听得程处弼的说词,李二陛下可是暗下恨得银牙直咬,但再一想,李二陛下的眼里可就冷笑暗藏。 贤婿呀,贤婿,就算你再聪明,也不会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哦,既然有了户主,不知贤婿这些别院都卖给了哪些人呀?” 李二陛下故作好奇地问道,他当然不信程处弼已经将这些别院已经卖给了别人,只当是程处弼为了搪塞于他,而故作的说词,好让他知难而退。 不然,做出一个君王强抢百姓宅院的德行,可就坏了声名! 不过,其实,李二陛下也不是真要强抢程处弼手里的这些宅院,他本来心里就想着留宅院给程处弼的,毕竟他还打算着让程处弼和李丽质给他抱外孙的。 除了留给程处弼的宅院,同时他还会另作他法的,给程处弼充作皇家之用的这些宅院的补偿。 只是现在当着群臣之面不好明说,同时能够让程处弼吃瘪,也是件让他极为舒畅的事情。 他和程处弼亦师亦友相交良久,可从来不是他在程处弼的手下吃瘪,他何曾见程处弼这小子吃过亏,这才有了这么一出恶趣味的戏码! 可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还真丝毫没把自己当皇帝和岳父,还真跟自己杠上了,还说得有理有据、有模有样! “房相之子房俊、李相之孙李伯瑶、王相之子王敬直、并州李都督之子李震,尉迟大将军之子尉迟宝琳、尉迟宝琪、段大将军之子段瓒、荥阳郑郡公家的郑仁达、范阳卢郡公家的卢承福” 程处弼顺理成章地都把这些业主们都给抖出来了。 虽然这些业主们现在的官职都很低,但是没有关系,他们的祖父、老子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就算荥阳郑家的郑仁达、范阳卢家的卢承福,家里暂时没有人担任三品以上的官职也没有关系,他们家有爵位,开国郡公,正二品。 没有担任实际官职的爵位虽然是空头爵位,但好歹也是爵位,是可以享受正二品的待遇的。 第826章 皇帝买房,也是要交钱的! “贤婿呀,他们这些人中,除了房俊和尉迟宝琪为朕授予县公之外,符合三品大员之要,其余之人可都不符合这五间九架的礼法?” 李二陛下可不傻,一眼就摘中了程处弼言语中的漏洞。 他知道这些人都和程处弼有不错的交情,可就算他们在程处弼这里买了别院,付了全款又如何,他们根本就不够资格享用这些别院,这显然是程处弼的临时之意。 “他们这些人是都不符合,可是他们在向小婿购置这别院时,都说是用来给父辈、祖辈消暑度假的,小婿也不能违背了他们的拳拳孝心,故都卖给了他们!” 程处弼无奈地耸了耸肩,一副被逼无度、强卖强买的模样。 他们这些人是没有资格,但他们老子有啊、祖父有啊,他们可以打着他们老子、祖父的名义购买。 他们家里的老货,要么是朝中大员、要么是家族族长,哪来那么多的时间住在这里,到时候这里的房里还不都是他们享受。 而且,程处弼还真是被强卖强买的,本来放到外边要卖上五万贯的别院,到了那些家伙手上被砍到了三万贯的友情价,死活地拉着自己卖。 房宰相、王珪、尉迟恭、李道宗这些个听得自己儿子已经买下别院的老货,那可是脸上笑开了花,终于为自个不成器的儿子做了一件英明的举动而高兴。 就是身为当事人的唐俭,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着要把那个不成器的逆子唐嘉会拖出来吊打,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自己也可以在不值班的闲暇时光享受这远离尘嚣的曲江山水了。 可这些老货们开心了,李二陛下那脸色可就更阴晴不定了。 这些可都是自己朝堂之上的忠臣重臣,自己总不能做出强抢与夺得勾当,为了一套别院就寒了这些重臣之心。 “玄龄,叔玠(王珪的字),你们这些人到还真生出了个孝顺的儿子,如此年纪便知道体恤父亲,朕心甚慰呀!” 尽管心里大不满意,但是事已至此,李二陛下也只能强打着笑意,进行违心的赞扬。 “多谢陛下体谅之恩!” 房宰相等人也都一一大喜地向着李二陛下谢恩,陛下这笑颜的态度,分明就是告诉他们,他们儿子们买房的事情就这么接过去了,他们到时候也可以住到这来。 而那些家里没有儿子与程处弼较好从而买房的大员们,那可是又羡慕又妒恨,心想着是不是回去之后,好好教育教育家里那些个只知道飞鹰走狗、狎妓出游的孽子。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这时,一声不甘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此刻来之不易不同与长安城中的宁静。 “辅机有事,适才朝会之际,文武百官皆在,尚不明言,而在此时,下朝之际,私下出游才禀奏于朕!” 长孙无忌这一声站出,可算让李二陛下出气了,李二这老货当下就把对刚才发生之事的不满,全对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说出话来,硬板板的,很是恼火。 “陛下恕罪,此事非是为臣之过,而是因为微臣也才刚刚知晓!” 长孙无忌也知道李二陛下这一顿邪火,并不是因为自己真冲撞了陛下,而是因为自己这话说的不是时候,但事实上,自己这话说得恰逢其时! “微臣要状告国番监祭酒程处弼,假公济私,侵吞国土,中饱私囊,以全己财!” “噢,不知辅机,为何要状告程爱卿呀?” 当李二陛下真正听完长孙无忌的说词时,那脸上可就是惊喜了,可就是真乐了! 他刚为自己只能对程处弼偃旗息鼓的时候,长孙无忌便送来了神助攻,这可是天赐良机! “陛下,这别院之区,若是微臣所料无差,则应该是归国番监所有。” 看得李二陛下眼里的期待,长孙无忌这心里更是大定,气势更足,声高气嚣,慷慨陈词。 “虽然划归于国番监,但此地依是国家之土,岂可私相授受,程祭酒之所为,岂非以公财而徇私情!” 若不是要顾及影响,李二陛下当下就想为长孙无忌这番说词,拍手称快了! 如果程处弼真有以公财而徇私情之嫌,那之前程处弼卖出去的一切别院,那都可以以此类推,而不作数了! 再说,从眼前的情况来看,程处弼还真有可能有以公徇私之嫌,毕竟同他买卖别院之人,可都是程处弼的交好之人。 “程爱卿,你以为呢?” 尽管此刻李二陛下心里是极度的舒畅,但表面上还是秉公地吭吭声音,向程处弼征询道。 经长孙无忌这一说,李二陛下这一问,房宰相、王珪这些人可就忧心了,担忧地看着程处弼。 这别院交易之内,不会真有什么以公徇私之事? 毕竟他们的子弟和程处弼关系过于要好,这东方自古以来的环境又是个人情社会,还真有可能存在这样的事情!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令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了! “好啊,好一个以公财而徇私情,长孙大人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程处弼不仅没有因为长孙无忌的上奏而有丝毫地发愁为难,反而扬声大笑,高声大赞。 “既然如此,那就待陛下选定所居之别院之后,将别院之购置费,交于军械寺。” “以免长孙大人多说闲话,留小婿一个以公财而徇私情、留陛下一个占公财也足私心的罪名!” 第827章 龙屁拍到龙腿上,坑皇帝的长孙无忌! “程爱卿,这是为何?” 李二陛下这下完全傻眼了,当皇帝的哪有住地方还要给钱的! 普通人住地方那叫住,可皇帝住地方,那叫幸、临幸! 皇帝住在哪个地方,那是那个地方的福气,皇帝能住在你这里,这是你的幸运! 本来长孙无忌不说还好,可长孙无忌一说,现在自己还要给钱了,这如何不让李二陛下傻眼! 不仅李二陛下傻眼了,群臣也都傻眼了,对于皇帝住地方还要给钱,他们也都是闻所未闻,也都是第一次听到! “长孙大人以为这国番监之地是被我程处弼所侵占,侵害国土,以供私地,实则不然。”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程处弼悠悠而谈,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土地虽然不是国番监的了,但现在也属于军械寺,是军械寺在这土地上建房,而并不属于小婿。” “此前唐相言及军械寺消耗国库,开支巨大,希望小婿能减少一些财帛上报,故小婿就想着将这些别院出售,如此一来可充盈军械寺内之府库,而免国库之支!” “陛下,您是不知道,不说别的,就是我大哥给我父亲买上一间,我二哥给清河公主买上一间,可都是真金白银花钱买的,就连小婿自个也是自掏腰包,在这购上一间别院用于自家之用!” “本来小婿心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岳父大人既然要住,那就算了,不用出这居住之资。” “但既然长孙大人言小婿以公徇私,为堵这天下悠悠之口,那便请陛下择好别院之后,命人将购置之费,上交于军械寺!” 早在一开始建造这曲江别院的时候,他早就想到了会来这么一出,会有人争对他的行为,举报他假公济私、以权谋私来着的。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将这块地变成自己的私有财产,而是把这块地只转到了军械司的名下,没想到现在果不其然,还真有人因为这个事,而和自己杠上了! 和自己杠上的人,还是老熟人、死对头长孙无忌! 现在好了,杠上就杠上了,反正自己不吃亏,真正吃亏的是李二陛下! “回禀陛下,还真有此事,微臣还真就军械司,也就是此刻的军械寺的开支问题对程寺卿提起过。” “程寺卿也明确向微臣表态说过,自己可以想办法,减少一些军械寺的开支,来为国库减少负担!” 程处弼这一说完,身为户部尚书的唐俭,就接着秉持公心,向李二陛下陈述了之前的事实。 这件事情,于公于私他都要帮着程处弼说话,这是没得商量的事实,正好此刻有得话说,他当然就要当仁不让。 本来程处弼开口一陈词,长孙无忌脸上就黯淡无光了,本来想针对程处弼、同时也为陛下争口气的,结果这口气没有争好,龙屁拍到龙腿上了! 再加上唐俭这么一说,更是证实了这个事实,这件事情还是给他搅黄了。 他不仅没有帮到陛下什么,也没有给程处弼造成什么难堪,反而把自己赔了进去,把陛下给得罪了! “既然程爱卿是为了家国社稷着想才建造了这些别院,那朕也不能不尽于公心,也做不到以公徇私!” 而当事人李二陛下也只能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滴血,摆正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义正辞严地说道。 “那这样,这个钱呢,也不用户部给朕交给军械寺了,朕之前也有一些自己私人的余钱,朕到时候就让李全交到军械寺去!” 没有办法,反正已经被长孙无忌坑到这个份上了,死活都要交钱,那还不如交个爽快呢,从自己的小金库里边掏钱更能显示出自个作为君王的诚意。 “陛下万岁,陛下圣明!” 果然李二陛下这一表态,那些个为朝廷呕心沥血的重臣们个个山呼‘万岁’,对李二陛下那是个感恩戴德。 毕竟对他们来说,皇帝是可以代表朝廷,但朝廷可不完全就是皇帝。 皇帝可以花朝廷的钱图自己的享乐,但朝廷可不能从皇帝的腰包里扣钱来维持朝廷的运转。 虽然这仅仅只是第一次,但也第一次也足够让这些大员们看到朝廷和皇帝之间新发展的曙光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长孙无忌这老货可就待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己坑了李二陛下,再待在这里也于脸无光,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告退了。 李二陛下也恩准了,顺带着李二陛下自个也找了个要看察一下这山上其他别院和周围风光的理由离开了。 做了皇帝还要给钱的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他李世民的身上,他也是尴尬,他也需要找个地方避开群臣好好消化、缓缓这个尴尬。 但李二陛下一走,其他的臣子们可就乐呵起来了,那些家族里面没有和程处弼交好而提前买房的大员们,可就团团将程处弼围住了。 他们可不知道李二陛下和程处弼私下里一起进行贞观酒、茶叶、银行等贸易的事情,他们只知道皇帝肯定没钱。 皇帝哪来的钱,皇帝的钱那可不都是从国库里出来的,若是没有国库供养着皇帝,皇帝哪来的钱生活,皇帝早就饿死了! 就算陛下真有钱,那能买几套别院呀,这里漫山遍野可都是别院! 但是皇帝没钱,他们有啊!不说买多,和皇帝争着抢着,买一套也还是可以的呀! 他们也要得不多,也就只要一套留着自己享受,避开这长安城的暑热而已! 于是乎,长安城内的三品大员们,近乎准备着开始享受曲江山水的休闲度假生活了! 第828章 真相大白,侯君集、高甑生! 曲江别院,甲字二号别院。 甲字二号别院,也称帝览院,如今李二陛下就住在这里。 封建社会,处处都透着尊卑,因为他的父皇太上皇李渊陛下,必须住在甲字一号院,当然他就得住在甲字二号院。 尽管没有完全满足自己的私欲,霸占所有的别院,但对于李渊能住到这里,李二陛下还是很高兴。 不仅因为这件事情获得了群臣以及百姓的认可,他又重新树立起了孝子的形象,同时他也明白了他的父皇并不是害怕他会杀他,而是确实不想去九成宫入住,勾起前朝那一段伤心的往事。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是他们父子关系的破冰之旅,无论对他个人的情感还是对未来子女的培养都是一个良性的发展。 同时,军械寺也并没有收他的钱,而是程处弼以孝敬岳父的名义代替他交了这笔购置费,他的颜面也没有丢失。 当然程处弼也不傻,要是真让李二陛下交了这笔购置费,开了这个先例,那么这个先例也会成为他和李二陛下之间的隔阂。 同时,他以‘孝敬岳父’为名,给李二陛下购置别院,不仅继续维护了他与李二陛下的良好关系,同时也树立起了他贤德孝顺的名声。 在百姓传播他贤名的同时,而长孙无忌也因为之前对自己的‘恶意’参奏,落了一个小人的声名,成为了长安城中大街小巷的笑柄。 “贤婿,今天你小子过来见朕有什么好事呀?” 在别院后院的楼阁上,李二陛下吃着西瓜,纵览着江光山色,高兴地接见了程处弼。 “小婿也不知道什么是好消息,什么是坏消息,只是岳父大人交待给小婿的事情,小婿办妥了,小婿不知道这在岳父大人心中算不算是好消息?” 程处弼把手中沉甸甸地关于李靖谋反的调查资料,交到了李二陛下的手上。 李靖无恙、无罪,经得起考验,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但是对李二陛下来说,这件事情的真相恐怕并不算是好消息。 啪! 手上的资料,还没有看过几眼,李二陛下就一把拍在案上,瞪大着气汹汹的眼睛,恶狠狠地冲着程处弼质问道。 “侯君集!高甑生!你确定?!” “小婿确定不确定不作数,事实是不是才重要,岳父大人,看完了这所有的资料,再质问小婿也是不迟!” 程处弼却没有因为李二陛下的心火而有丝毫地影响,自在的拿着西瓜吃了起来。 李二陛下失态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侯君集是兵部尚书、高甑生是利州刺史,都是朝中的三品大员,而且侯君集还是入朝参政的宰相,宰相犯罪,这件事情就非常的严重,也非常的敏感了! 同时,侯君集、高甑生可都是他秦王府出来的老人,秦王府的老人对付非自己秦王府老人的李靖,这在朝堂上也是个极度排外的敏感点! 更让他触目惊心的是,侯君集还是李靖的徒弟,身为徒弟却诬告恩师谋反,欺师灭祖,这如何不让人不寒而栗! 公道自在人心,他又没有添油加醋,故意针对某某人的,事实摆在眼前,李二陛下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愚蠢!狭隘!愚不可及!” 可是再看下去,当李二陛下重新把资料拿回手上看完之后,李二陛下自己都气得要跳起来骂娘了,把高甑生立马招回来吊起来打的心思都有了。 “吐谷浑地势崎岖且其人多狡,再加上青海湖一场大火,沿路再难得马草,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李靖厚赂西羌以为向导,乃是以夷制夷之策,高甑生不仅违背节度,私自破羌,谎报功绩,还不以此训,反而心生歹念,竟敢一犯再犯,诬告李靖谋反!” “若是让他诬告得逞,那朕之西征,岂不是半途而废!朕之麾下,岂会有如此愚蠢、私心狭隘,因私废公之人!” “岳父大人,吃块胡瓜,清清凉、消消气” 听得李二陛下大骂高甑生了,程处弼反而是态度好了,主动拿起一块西瓜,递到了李二陛下面前。 “哼!” 李二陛下冷气一声,气呼呼地从程处弼的手上夺过西瓜,和西瓜有仇似的,恶狠狠地大啃起来,边啃边阴寒着脸,咋呼呼地问道。 “贤婿呀,你确定,你查询的时候,没有惊动军营,没有扩大影响,不会影响西征的顺利进行?”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保证,绝对没有影响西征,岳父大人绝对可以收到慕容伏允的脑袋!” 程处弼果断地点了点头,向李二陛下拍着心脯。 “那就好,那就好,等西征大军回来,让他们都回长安城献功!” 李二陛下眸含霜雪、深沉地颔首点头。 注目着李二陛下那寒白的冷牙,程处弼也不禁心里怯火,显然,李二陛下已经准备好把庆功宴当成是血淋淋的屠刀会了。 “贤婿呀,你真确定君集身为堂堂宰相,也参与其中了?” 按着帛书上‘侯君集’的名字,李二陛下的眼里还是抹过一色不忍,叹息着向程处弼问道。 高甑生的罪名和动机,他还有迹可查,但侯君集的罪名和动机却无处可寻。 尽管他相信程处弼的忠诚和能力,确定这件事情的事实性,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侯君集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第829章 东辽风云,波澜再起! “岳父大人,小婿只知道锦衣卫的查证在此,锦衣卫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纵一个坏人。” 程处弼没有主观性地对侯君集或褒或贬,依旧只是就着当前的实情说话。 站在历史的角度,以及自己对侯君集人品的了解,还有与李靖的关系,他本应该对侯君集的所作所为更为的渲染。 但是他没有,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多余的手段已不必要,同时,他还要照顾李二陛下的感受。 侯君集以前是个流氓,明明弓箭都学不会,还喜欢吹牛说自己勇武,是李二陛下挖掘并培养于他,一步步才到达了今天这个位置。 换句话说,侯君集是李二陛下看着成长并一手提拔的爱将,他是和孙权待吕蒙一般对侯君集同样寄予了厚望的,所以李二陛下很难相信侯君集真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 但是,放在权力面前,许多人都会变质,不是所有人在面对那一份唾手可得的权力时,都能保证不变心,都能保留那一份真挚的初心、一份不变的情意。 而侯君集对李靖的师生情早已变质,早在前年苏定方就已经和他说过这件事情,他让锦衣卫进一步确认这件事情就清楚了。 在侯君集已经为权力欲望遮蔽了眼变质的心里,李靖不再是他的授业恩师,只不过是挡在他远大朝堂前程的绊脚石。 扳倒了李靖,他就可以顺利从兵部尚书升任尚书右仆射,成为真正的军队第一人。 这般浅显道理他都看得非常明确,深谙朝堂权谋的李二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侯君集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不愿意接受这来得太快的事实、这变化得太快的人心。 “算了,算了,你先下去,让朕好好缓缓。” 李二陛下的眼眸空洞而疲乏,疲惫地扬了扬手,撑首而架太阳穴。 “岳父大人,除此之外,小婿还有重要军情需要禀报,新罗已经向我大唐派出了使节请求我大唐出兵了!” 程处弼没有告退离开,而是从衣袖中再掏出一份书帛,给了疲惫的李二陛下一剂强心剂。 “怎会如此之快,距离上一次消息的汇报才不过一月左右的时间?” 李二陛下一边接过程处弼手上的帛书,一边诧异地询问。 虽然这个消息是个令他兴奋的好消息,是他期待的、想要看到了,但这个消息事发得有些突然,超出他的预测了。 “折畔趁着新罗主力与百济僵持之际,沿海一路强袭新罗,新罗失于防备,沿海各城已尽被折畔所夺!” 李二陛下一边快速地浏览着手中的书帛,程处弼一边给他补充解释道。 “故新罗派往了使节前往了平壤城向苏定方求援,军国大事苏定方不敢独行,故经锦衣卫渠道,请小婿转呈于岳父大人,请岳父大人定夺!” “原来如此!看来到是朕小觑这折畔的雄野之心!” 李二陛下深眸着颔首连连,眼里寒光冽冽,脸上笑意凉凉。 “贤婿,你如何看待此事?” “小婿认为,我大唐当发兵,但却不是现在!” 程处弼按压着心中的激动,分寸有度的说道。 李二陛下抬眼一皱:“怎么说?” “新罗虽然为百济、折畔联合所攻,但新罗主力犹在,国力并未大衰,而我朝布置于东辽之军,还需安稳高句丽故地。” 程处弼就着眼前的形势,理智且清晰地分析道。 “此刻若是出兵,从平壤出兵,则只有轻兵而行,虽可救新罗,张扬我大唐宗主国之威严,平息半岛之事,但这于我大唐并无好处!” “我大唐要的是尽得半岛之地,将大汉故土尽还于朝,故现在并非最佳举兵之机!” “我大唐出兵之时,当在百济与折畔将要鲸吞新罗之际,新罗之力消耗殆尽,而百济、折畔之军力已乏之时!” “同时,若是我大唐出兵并非只在于东辽之兵,东辽之兵可攻之、但不可御之,更不可守之,若要出兵,朝廷必将出重兵而击之,雷霆横扫,毕其功于一役,将百济、新罗尽吞!” “贤婿之言,深得朕心!” 李二陛下再看程处弼一眼,旋及笑起,深以为然。 “不过,岳父大人,此刻亦是出兵之机,长安与东辽相隔万里之遥,战场之上风云骤变,宜好为之所,才好权变掌局!” 但程处弼话语再接之时,已经话锋突变,脸上闪烁着尽是期待的光景。 “少给朕拐弯抹角,你小子想要表达什么,尽管给朕直说!” 李二陛下看着程处弼笑骂一声,眼里的景色非常地歪腻。 “岳父大人圣明!” 程处弼嘿嘿一笑,转脸正气,庄重地捋了捋衣襟,郑重地向李二陛下禀道。 “小婿想向岳父大人请命,征伐百济、新罗,一战而定东辽!” “东辽之事,尽是贤婿着手落子布置,朕又岂会假手于人!” 李二陛下由在掌握,闲庭信步地站起身来,将程处弼扶起,声势雄浑、情感真挚地宣布道。 “若非朕需将东辽之事,托付于贤婿,早在李药师西征之时,贤婿就可独领一军,名扬域外了!今日贤婿所请,朕又如何不许!” “多谢岳父大人厚爱!” 程处弼亢奋地大声致谢,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很久了! 可李二陛下转口就打了个锋机:“你可别着急谢朕,等你在朝会上,能够说服群臣,再谢不迟!” 第832章 一千万贯,内外兼备! 一千万贯! 一千万贯! 一千万贯! 声音虽小,但气势夺人,震荡朝野,惊破屋瓦! 此时此刻,朝中群臣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那个‘傻子’的身上,一口可捐,一千万贯,还真是人傻钱多! 但看到是程处弼时,朝中群臣都下意识的能够理解了,程处弼确实有这个财力。 贞观酒、茶叶,哪个不是日进斗金的贵重物品,哪个不是他们这些朝中贵族日常生活的必备用品,武将爱酒之浓烈,文臣喜茶之儒雅。 大唐一统银行,有名满天下的七宗五姓作为金字招牌,他们有多少人没有在大唐一统银行存过款项。 以程处弼当今的财力,确实能够一语而成,捐出一千万贯! 不过,尽管在列的满朝公卿都见过大世面,或多或少的也都了解一些程处弼的家业情况,但还是被程处弼这一出狮子大开口,给震慑住了! 他们也同样出身于世家大族,有些甚至还是朝中显贵,要说顷刻之间拿出一千万贯,他们不一定拿得出那么多的流动资产。 但要是回去挪一挪、凑一凑,一千万贯还真不是什么大难的问题! 可是,这可是一千万贯呀,一千万贯,这可是大唐一年国税的三分之一呐! 就算这是借的,那也要借的出来,他也不怕朝廷、陛下不还这个钱嘛,就算朝廷、陛下会还,那以朝廷每年的开支用度的结余,这些钱要多少年才能够还清! 问题是:程处弼是傻子吗? 当然不是,没人会认为程处弼是个傻子! 弱冠之龄便兼资文武,文拜从三品的军械寺卿,武任从三品的左卫将军,还身兼国番监祭酒、弘文馆学士等职,如果程处弼是傻子,那天下人就都是废物、都是垃圾了! 可是,为什么程处弼会捐出这笔钱? 尽管程处弼捐出这笔钱是以借贷的方式,是以大唐一统银行的名义,不是个人的名义,但这笔钱还是实实在在的掏出来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保住这次出征,争夺这一军主将的位置? 以程处弼上次东征战功名列第一,都超越尚书右仆射李靖的战功,再加上陛下对程处弼的宠爱,就算程处弼这次不出征,将来朝中的文武要职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那么,程处弼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说那么品列之下的,就是三品大员甚至是当朝宰相们,他们也看不懂这个朝堂新贵,此时的一鸣惊人,到底是拨打着怎样的算盘。 “微臣程处弼代表大唐一统银行向户部出借一千万贯无息贷款,供以此次出征之用!” 面对朝中群臣纷纷侧目的不可置信,程处弼只是浅笑点点,举重若轻地继续复述一遍,但‘大唐一统银行’六字,他咬得极重,非常清晰。 一如此前,他在朝堂上宣传贞观酒一样,这一次他需要通过这一千万贯,强势推出,让大唐一统银行稳坐朝堂! 有七宗五姓这个传承千年的金字招牌,很多人都相信七宗五姓的信誉,同时七宗五姓也是实力和身份、地位的象征。 再加上之前荆州商会那些追随他到长安来的商人,被他安排到各个分行担任行长。 但凡能够在世族的打压之下,还能够不依附世家而独立发展壮大的商人,且不说这么多年存有的人脉,就说其商业能力和商业智慧也都是不容置疑的。 有了他们给自己作为拓展先锋,再加上大唐一统银行的业务拓展得很快。 现在,除了长安城的总行之外,东都洛阳、北都晋阳、扬州江都这些朝堂经济地位显着的城市也都开设分行,在全国落地生根的三步走战略也正在进行。 如今,上到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许多人都和大唐一统银行有业务往来,大唐一统银行已成为大唐名至实归的第一商行。 虽然大唐一统银行在民间获得了良好的效益,但与官方的交易往来却一直没有打开。 东方历来信奉上行下效和谨慎而行,上面的人没有做出来的事情,下面的人是不敢尝试的,官场之人更是谨小慎微,如何能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需要通过这一千万贯资金,来开启大唐一统银行和官府的正式交易! 有了和朝廷、和户部的交易,那么和其他的一统官署、和下边的各道各州各县的交易就可以轻车熟路,正式步入正轨了! 当然,除了这个私人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私人原因! 那便是此次东征的主将之位,他势在必得! 不仅是因为他此前一直在半岛布局,对半岛的形势和情况非常的熟悉,他是作为主将的优势人选。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可以不去打吐谷浑,但新罗、百济、折畔这些国家,他不能不去,他一定要亲手覆灭、征服! 同时,这也是他和李二陛下配合演出给朝中群臣看的一场好戏! 朝中群臣只知道此次出兵是为了救援新罗,但这次的真正目的是要吞并新罗、百济,这个目的只有他和李二陛下两人知晓,是他们不能公之于外的秘密。 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担任主将,李二陛下还能选谁担任主将。 但,李二陛下不能光明正大的选定自己担任主将,自己上次东征早已光芒四射,再加上现在朝中大将军在任如此之多,而自己仅为将军作为主将,如何能让这些朝中元老们信服! 自己对于担任主将势在必得,而李二陛下也同样需要一个合适任命自己担任主将的理由! “一千万贯,无偿借给国库,贤婿之心,可昭日月,朕心甚慰!” 李二陛下暗下与程处弼眼神相通,表面上更是喜色大张,甚是欣慰,昂着锐利的星眸,迸发着乾坤在袖的傲盛,声音高亢,气势如虹。 “朕即命贤婿担任神丘道行军大总管,都督安东大都督府兵马,朝中诸卫诸将,任选调度,择日出征东进,救援新罗!” 第833章 挥兵东进,平壤城下! 平壤城。 平壤城南浿水畔,旌旗招展,人马严整,一支英武的军马从平壤城南门延伸到此浿水的入海口岸。 只见锦旗蔽空,舳舻千里,一支浩浩荡荡的船舰劈风斩浪远洋而来,当先最为恢宏雄伟的楼船上,“程”字大旗迎风飞扬。 “下官安东大都护府府副都护苏定方,率安东大都护府将士,恭迎大总管大人驾临!” 但见船队抛锚靠岸,当先楼船上英武不失秀美,儒雅而又睿智的年轻将领步出楼船时,当先面阔毅重、颚含美髯的中年大将,翻身下马,大步迎上前去,向来人之首行礼。 “我等拜见大总管大人!” 苏定方身后的将士也一路躬身,若海岸的浪花一般一直起伏至平壤城门,声音雄浑,气振云霄,比汹涌的波浪还要来得壮阔。 “诸位将士请起!苏兄何必如此多礼,一别经年,苏兄别来无恙!” 程处弼亲和地将来将扶起,同时也示意苏定方身后的将领们起身。 “大总管大人实在是太折煞末将了,末将岂敢为兄为长,还望大总管大人切莫再言,以‘苏定方’称之!” 苏定方惊愕地望着将自己扶起的程处弼,惊愕之中又带着难以言语的惊喜,再欠下身去,恭敬的再请道。 程处弼身为行军大总管,却依旧能够如此礼遇自己,这确实是一件让苏定方感动的事情。 这位同样和自己接受过李靖兵法教学挂名下的师弟,有能力、有背景、又有权势、又如此的年轻还如此的谦逊。 相比之下,那个和自己同出一门是真正同门师兄弟的侯君集,可是相差甚远,尾巴翘上天了,目中无人。 不过,程处弼能够如此的礼遇自己,自己也不能越礼。 毕竟程处弼是圣上下旨钦定的大总管人选,率军救援新罗,而安东大都护府也在他的节制之下。 尽管自己实际上是安东大都护府的掌权人,但名义上自己只是个正四品上的副都护,而程处弼则是从三品的左卫将军,其下辖的军械寺更是入一统官署之列。 “李相虽然为臣,然陛下谓李相为‘药师兄’以示敬重,苏兄比我年长,且亦是我程处弼若敬佩之人,若要改称,我当以‘定方兄’称之!” 程处弼再将苏定方扶起,徐徐轻笑,悠悠而语,亲密的说道。 “既然大总管大人喜欢,定方自当遵从!” 程处弼这般给面子,苏定方心里高兴都高兴不过来,而且程处弼还是上官,他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程处弼不仅武略过人,而且才学了得,自己这一说,他便马上用陛下和师尊的典故来说服我,为人很是谦和! 若是侯君集领兵过来,恐怕大总管的称谓都不让自己称,而是要让自己尊称他为侯相! 想到这里,苏定方对侯君集暗下是无限鄙夷,对程处弼那是越看越欢喜,喜笑连连地将手作请,请程处弼上马: “大总管大人一路远来辛苦,末将已在平壤城中设下酒宴,安排犒劳,请大总管随末将入城!” “请!” 程处弼这下到没什么谦逊,过多的谦逊就是虚伪了,从程梁的手上接过万里烟云照,翻身上马,当先地走在由平壤驻军两边严阵而成的军道上,在军士的注目下,向平壤城进发。 “安东大都护府将士听令,左右分列,击鼓奏乐,恭迎天使大人入城!” 苏定方昂声下令,乐礼庄重浩繁,军列行礼恭迎,也骑上自己的战马,追随在程处弼的身后。 “程大总管,自从末将那日将新罗的救援书以锦衣卫的渠道上呈陛下之后,末将就想以陛下之英明神武一定会派兵过来,却没有想到这人竟会是大总管!” 战马之上,苏定方和程处弼一后一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道。 对于程处弼能够担任这大总管之位,他还是蛮惊奇的。 尽管朝中以师尊李靖为大总管出师西征派遣了不少的将领,但依旧有不少十六卫大将军位在朝中,以程处弼的资历能够力压那些老将而胜任大总管,确实让人心眼惊奇。 “不怕定方兄笑话,我这大总管可是花了一千万贯从陛下手中买来的” 程处弼玩笑性的低声一语,向着军列两边的将士们,点头致敬。 “一千万贯末将不曾想末将还以为这事请大总管大人恕罪” 苏定方惊愕一叹,立马压制了自己的声音,苦涩一笑,尴尬地支支吾吾。 他还以为从朝中传来的程处弼以大唐一统银行的名义向朝廷出借一千万贯无偿借款是莫须有的,不想这是真实之事,自己这个话题可是没有开好,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没有关系,我程处弼确实借出了一千万贯,也想通过此事来争取这大总管之位,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也没必要自责!” 程处弼给了苏定方一个宽释的微笑,随口轻易地解释道。 这件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能够做出来就不怕别人说,他知道会有有心人以此事来做文章,说他程处弼阿谀奉承也好,说他程处弼争强好胜也罢,这都不重要。 等到他吞并新罗、百济,将半岛纳入大唐版图,完全性的收复汉四郡,到时候,那些非议、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而他程处弼到时候,还能够获得一个不骄不躁、忍辱负重、气量恢廓的美名,这又何乐而不为! 第834章 大军五十万,百济与折畔的野望! “大总管大人心神旷达,心怀若谷,实有古今贤士之风,末将佩服!” 对于程处弼如此年纪身居高位还能有如此阔达的心境,苏定方更是心生敬服,拱手再礼。 “若非大总管大人借出这一千万贯的款项,朝廷何来军资做出这东征救援新罗之举,大总管大人可是在为利国利民大事!” “当然,大总管大人能够主兵东进这虽然是在末将的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大总管大人早就定下了隔岸观火,让新罗、百济两夷相制之奇策。” “以大总管大人对新罗、百济之势之了然,这大总管之位可非您莫属!” “再要说起来,末将能够得到这安东大都护府副都护之职,还真是多亏了大总管大人的相助,末将可是欠了大总管大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苏定方毕竟是苏定方,虽然一开始为程处弼借出的一千万款项而尴尬,但摆正好心态之后,立马就找好了言喻程处弼的由头。 程处弼的军事才能,他可是亲眼所见,若非程处弼的天纵奇才这墙高城巍的平壤城,如何能在一日之内攻破! 大唐诸将,除了他师尊李靖还有并州都督李绩,其他任何将军,在他眼里,都没有程处弼来得军才横溢,什么时候超过师尊和李都督那也只是时间上的差别。 程处弼的军事敏锐感太强了,战术神鬼莫测,可正可奇,正可大战四方、纵横捭阖,奇能出兵不意、计策连环,而且能百战百胜。 能够跟随在他的麾下,建功立业自当不在话下。 “得了得了,少拿这些溢美之词过来敷衍我!” 程处弼笑瞥一眼,抬手扼住苏定方的言语,正色地说起话来。 “咱们说说正事,你这安东都护府的人马,你能够给我调度多少人出来?” “末将可亲率五万人马追随大总管大人左右,遵从大总管大人指挥!” 程处弼止住了寒暄,苏定方也当然可以严肃,公事公办地说道。 “五万人马?” 程处弼眼神一滞,疑惑地对问道。 “怎么会有五万人马?若是有五万人马,你为何还要向朝廷求援,以你手上这实际上可调度的五万人马,应该就足以制止这百济、新罗之战了?” 程处弼有些不懂苏定方的意思了,高句丽才稳定半年有余,安东大都护府大半的人马需要继续稳住原来属于高句丽的东辽郡这是正常的。 但苏定方可以调度的人马,还有五万!五万!整整五万人马! 五万人马,以唐军的五万人马,那可是可以在平原地带完虐这些夷狄的存在! 苏定方手里的五万人马,那不用说肯定都是骑兵,随他在漠北历练的精良骑兵,不说以一当五、以一当十,挡住十多万人马那还是可以的。 再加上新罗本身的人马,苏定方根本没有必要上报朝廷,完全可以以安东大都护府的自主性,自主出兵救援新罗。 虽说不能做到吞并新罗、百济两国,但制止新罗、百济两国的继续交战,将救援新罗的战功完全性地据为己有还是可以的。 有了这救援新罗之功,苏定方大可进一步稳定这安东大都护府副都护之职,若是遇上好时机,说不得在下次的一统十六卫重新洗牌的时候,拼得一个大将军的职务。 “大总管大人的意思末将明白,非是末将不想,要向朝廷求援,而是这百济、新罗之战已经完全超过了末将的把控!” 对着程处弼的疑问,苏定方的眼里却只有苦涩,苦笑地回答道。 “大总管大人知晓百济、新罗势均力敌,也知晓百济请折畔为援,可大总管大人身在朝中,却不知这局势之变幻,百济、折畔之雄野!” “百济为了对付新罗,可在国中大肆征兵,如今百济内外之军势已有三十余万,再加上百济从折畔请援陆续增援的二十万军队,其军势已高达五十万人马!” “而且,这东辽之地新附,末将不好在此征兵补员,若是战争交合,一时难定,高句丽旧臣反复,末将恐怕就要向朝廷请罪了!” 当将领的,谁不想把战功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上,哪有分给人家的道理,他苏定方也想自己独吞这一份安定藩属国的战功。 可是,他手上实际可以调度的人马不够,还不能进行兵员补充,打死一个少一个。 若是这仗没有打好,打成了交合,不仅这功劳没有拿到手,反而自己还惹得一身腥,说不得这本来到手的东辽郡地都要转手于人。 将救援转呈给朝廷,这是他深思熟虑、分功损益之后的结果。 “定方兄,顾全大局,正是应当!” 程处弼颔首点头,苏定方没有贪功冒进,这是利弊分析之后的最佳结果。 若是苏定方贪功轻进,说不得还真是会两头忙活两头空,到时候寸功未建,还要落得个丢失疆土的罪名。 “不过,这百济和折畔的野心,到是超出了本将所料,竟然人马达到了五十万之多!” 但程处弼还是不免为百济和折畔的军力,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段时间在海上漂泊不定,他不好接收,也没来得及接收锦衣卫关于百济、新罗之战的最新情报。 他没有想到百济、折畔竟然准备了高达五十万的人马,这并非只是寸土之争的小打小闹,百济、折畔是野心勃勃,完全是冲着吞并新罗而去的! 还好他没有从陆路过来,而是从海上过来,节约了大量的时间,不然说不得这半岛真要变幻风云了! 第835章 半岛之局,出征之军! “大总管大人无忧,这百济、折畔之军,纵有五十余万,看似浩浩荡荡,实则虚有其表,依末将为百济实力之了解,至少有十五万左右是强征而来的新兵。” 见程处弼为百济、折畔的联军而惊异,苏定方连忙宽解说道。 “百济此行不过是强耗国力之锋芒,其军若胜则好,兵心人心未显,其军若是不胜,则军心浮动,新兵突兀,必成其败!” 这仗都还没有开始打,程处弼身为主将,要是未战先怯,那这后边的战可就没法打了,开局就已经失利了。 “定方兄所言有理,定方兄放心,我并非因为百济、折畔之军势而忧心,仅是为事实而感叹而已。” 听着苏定方的解答,程处弼不禁莞尔一笑,摇手轻摆,淡然展现出强大的自信。 “百济、折畔之军势,在我看来,不过土鸡瓦狗尔,一战可擒!” 他的吃惊是在对百济、折畔侵吞新罗的野望,而并非是百济、折畔看似五十万的强大军力。 出征以来,他程处弼征南战北,哪次不是以少胜多,百济、折畔联军有五十万又如何,不过是白白给他这次东征的战绩薄上增添更美观的一笔而已。 而且,这次东征他更是从朝中带出了十多万的人马,再加上苏定方手上可以调度的五万人马,他手上握有近二十万的人马。 以大唐军骑的强大,面对这区区五十万人,如何不胜! 这一仗,胜是肯定能胜的,就看怎么打,怎么打得精彩,怎么以最少的损失打出最优的战绩! “只是这百济、折畔之军势对新罗而言,恐怕是洪水猛兽、庞然大物般,如今的局势恐怕对新罗很是不利?” 但再回到如今半岛之局势,程处弼又不禁锁眉皱眼,向苏定方询问起新罗的局势。 百济、折畔之军势对他、对大唐而言算不上什么,但对同他们处在同一个量级的新罗来说,可就并不这么不堪一击了,而是虎狼之敌了! “回禀大总管,由于百济、折畔的强兵以加,把新罗打得个措手不及、节节失利,一路丢城失地,丧失了东南一带不少的领土。” 苏定方微微思绪一会,整理好自己脑中对于百济、折畔、新罗战局的资料,条理清晰地向程处弼禀报道。 “随着新罗善德女王任命真骨金庾信为大将军统率人马指挥抗敌,这一形势得到了有效的好转。” “在金庾信的组织之下,新罗军沿河列阵,以洛东河、黄山河为天然屏障,以嵩善、八公山、咸安、良州、密城等沿河城池、山隘为依托,并积极备军将扩招人马,将北部城池的军士招回南去。” “如今,金庾信手握三十万人马,以洛东河、黄山河和百济、折畔之军临江而对,已经可以站稳脚跟,稳住了新罗的败局。” 程处弼颔首微笑,只是身旁的苏定方不知道他是因为作为救援新罗的主将为新罗稳住了败局而喜悦,还是因为暗中作为统一半岛的主将看到了新罗的国力而欣喜。 “金庾信,到是一名不错的良将。不过,更让我感到兴趣的是,那位新罗的善德女王。” 转瞬之间,程处弼眼里的笑容便为隽逸的睿智所取代,轻轻淡淡的声音让人捉摸不透他想要表达的情感。 “以城池换军力,将北部城池的军力大批南召,恐怕就是不少男儿也做不来她这般的大气、洒脱!” “是啊,这善德女王确实是巾帼不让须眉,虽是女子之身,可这权谋韬略却一点也不下男子!” 程处弼的态度不明,也让苏定方的回答半是风趣,又半是凝重。 新罗面临的主要敌军是来自于东南地区的百济与折畔联合进攻,抽调北方的人马,可以快速弥补南方兵力的不足。 同时,北方的城池,不仅与百济接壤,同时还与大唐受封给高句丽的汉阳地区接壤。 若是放弃的北方地区,为百济所侵占,而大唐之军将要南下,则大可借大唐之刀而斩百济之敌。 “她若是想借我大唐之手,而削弱百济之军,我当然要成全于她,这新罗北方的土地,百济能吃下多少,我就能吃下多少!” 程处弼的嘴角翘起戏谑的冷笑,透亮的眼眸满是对善德女王金德曼自作聪明的讥诮。 程处弼的态度让苏定方的神色不由一沉,朝中的明确任务是救援新罗,但程处弼这似乎打算侵占新罗土地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对,似乎于理不合。 不过,程处弼身为大总管、行军主将,初来乍到,他也不好就落下一个和主将不合的声名,也没有多加言语,顺势转开了话题,转到了当前他最关心的问题上: “对了,末将尚不知,大总管从朝中而来,所带军马几何?” “十三万人。” “十三万人!?” 苏定方惊讶的大呼,回身返顾身后从船上下来一字排开、已经绵延十余里,却还有许多人马没有从战船下来的军队,心头更是发震,洞明地抬眼注目着程处弼。 朝廷完全不知道如今新罗的紧急战况,如何能派来如此之多的人马救援新罗! 朝廷之所以,派来如此之多的人马,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陛下担忧程处弼这个俊彦爱婿的安危,刻意安排了大批人马保护,还是朝廷的目的本来就不只是救援新罗,而是另有所图? “我的左卫人马三万人,左忠番卫四万五千人,右忠番卫四万五千人。” 程处弼好像并没有理解出苏定方的深意一般,仅仅只是对于十三万军队的表面向苏定方作答。 第836章 唐军来援,百济惊惶! 百济都城,泗沘城,王宫御书房。 “小僧拜见大王!” 一袭七宝袈裟在身的俊秀和尚,缓步地跨入了书房之中,向着御案前的武康王扶余璋,合十见礼。 “是国师来了呀,来人呐,奉茶,不知国师有何要事,要与寡人相谈?” 扶余璋轻笑着看向来人,点了点头,指了指御案前的坐榻,一边署理着案头的国务,一边同着这年轻俊秀的和尚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 该和尚,法名道琛,虽说是出家人,但却是扶余璋御前的智囊谋士,深得扶余璋的信赖。 “大王,微臣有紧急国事需要启奏大王,还请大王暂缓御笔!” 道琛坐到一边的坐榻上,喝上一口香茶缓下心神,然后从僧袍之中掏出一份文书,躬身请命,递到了扶余璋的面前。 “此乃鬼室福信从中原京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亲笔书信,情况紧急,还请大王先行审阅!” 扶余璋深深对视了道琛一眼,动容地放下了手中的御笔,接过鬼室福信的书信,打开来看。 “什么,唐军、唐军竟然到汉阳城了!!!” 目睹着文书上,冰冷刺眼的字迹,扶余璋手指一松,手中的文书“哐当”掉在了案上,眼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寒冷光芒,口里若遇到恶鬼魍魉般的失色惊叹。 “唐军来了,唐军来了,唐军真的来了!!!” 慌慌张张地再把文书拿起,瞪大眼睛再仔仔细细地看去,确认过文书的内容后,扶余璋绝望地颓倒在坐榻上,瞪大的双眼里布满了恐惧,嘴皮子哆哆嗦嗦地呓语。 上一次唐军来到半岛,高句丽覆灭了! 那可是高句丽,死死地压在他百济和新罗头上的高句丽,大唐说灭就灭了! 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的百济会不会也步上高句丽的后尘,而距离上次高句丽灭亡,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大王稍安,大唐兴兵前来东辽,本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道琛瞄了瞄鬼室福信文书上的内容,平淡着神色,安慰着扶余璋道。 “可恶!没有想到金德曼那贱人,还真的做到了!大唐竟然真答应了她的求援,而援军还来得如此之快” 扶余璋深沉地点了点头,阖眼深吸了口气,愤恨地捶打着几案,怒声的骂咧。 这是他早就料想到的局面,早在他知晓金德曼向大唐求援之时,就想到了大唐会增派援军过来平息他们两国之间的战火。 在此情况之下,他大力选民为兵,广征民夫,同时邀请折畔加派军马,就是希望能够赶在大唐到来之前,覆灭新罗。 可是谁能想到,新罗竟然缓缓挽回了败局,战争进入了僵持阶段,同时大唐的援军竟然已经到达了汉阳,汉阳再过,就是他百济和新罗的领土了! 如今,新罗未定,大唐却来,说不得,这一仗打下来,最后死的不是新罗,而是他百济! “大王稍安,中原有言‘既来之,则安之’,唐军已来救援新罗既成事实,大王发愤,也只是徒劳伤神,唯今之计,当是如何调和与唐军之间的关系。” 凝视着虽然从惊惶之中恢复但却依旧沉浸在愤怒之中的扶余璋,道琛淡然而恭敬的点拨道。 “国师之言,寡人深感与同,是寡人失态了!不知国师可有良策授孤,以对大唐?” 听得道琛的言语,扶余璋眼眸一亮,愤怒的神采徐徐从眼中退却,转而是身为帝王对国事的凝重和对重臣的依靠。 “如今,新罗北部诸城,除了沿海的城池,近乎都在我百济之手,若是唐军南下,则势必会破城而来,与我百济兵戎相见!” 道琛踱步走到东辽的疆域图前,指着图上,就当前之形势向扶余璋进行分析并提出对策。 “而新罗若要向唐军求援,则势必会沿海北上,绕道前往汉阳,如此一来,日程益远。” “依小僧所见,大王当选派良臣,赶在新罗使臣到达汉阳之前,早与唐军将领交涉,试探大唐之态度,结交大唐之欢好,若是大唐可得而交,则免于战况亦可!” “国师之言,深得孤心!然寡人尚有忧虑,若是唐军不愿意就此退让呢?” 道琛的计策,让扶余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他却没有立马应下,而是堪忧的回问道。 “那就要看大王肯下多大的本钱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道琛扬扬大笑,睿智的眼眸里透着对世俗、对人性的洞察。 “大唐此番虽为救援新罗而来,可实际上未尝不想获得自己的利益,若是非有利益,大唐又何必劳师远征,途耗兵马钱粮?” “国师所言甚是,寡人这便给鬼室福信下旨,让他即刻备好厚礼,前往汉阳,往见唐将,若是能说服唐军不南下,寡人记他首功!” 道琛的利益论直让扶余璋决下心来,大定地决断下来。 能够通过利益输送让大唐停下南征的脚步是最好的方法,他不希望同唐军交战,面对将高句丽都打下来的唐军,他没有半分应对的勇气。 道琛又补充了一句:“同时,大王亦可将唐军来援之情,告知阶伯将军,令阶伯将军协同折畔,务必加紧对新罗之攻势!” “国师所言有理,寡人是当让阶伯,速战速决!” 第837章 隔岸观火,从容谈判! 汉阳城,城主府。 来到东辽之后,在平壤城整顿军势了十余日,程处弼便率军南下到了汉阳城。 但在汉阳城后,程处弼并没有着急进攻百济的领土或是进攻百济占领的新罗领土,而是驻守在汉阳城静候。 隔岸观火的最高境界便是让‘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同时又能保全自身,让自己以最小的损伤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并没有着急进攻百济,来给新罗留下更多喘息的机会,这不符合他要吞并新罗、百济,而来到东辽的利益。 “启禀大总管大人,百济使者求见!” 左卫亲府中郎将段瓒,跨入城主府的大厅中,向程处弼禀报道。 “百济使者?” 程处弼英眉一蹙,转瞬之间,自若的笑意缓缓从嘴角流溢,恒手一挥,朗声吩咐道。 “将他带进来!” 他在这汉阳城驻守了这么久,而没有进攻百济,就是等待着百济的主动登门! “下国恩率鬼室福信,拜见大唐大总管大人!” 鬼室福信走入厅中,望向厅中主位正坐的程处弼愣神一眼,转瞬释然,恭敬地行礼。 眼前的唐军主将实在过于年轻,依他所见,甚至不超过二十岁,比身为百济王族的他还要年轻不少,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之龄,身居这般高位! 但是他的眼里不敢有半分的不敬,因为眼前的男人是一手覆灭泉盖苏文的男人,是一骑攻下平壤城、活捉荣留王高建武的男人。 这个男人能够成为高句丽的噩梦,那么,势必也有能成为他们百济噩梦的实力! “请起!不知,你们武康王,派遣你过来做什么?” 坐在主位上的程处弼没有起身,只是坐着虚抬手掌,随口问道。 虽然言语随口,但程处弼的眼神却一点也不随意,聚精会神地注目在鬼室福信的身上。 鬼室福信,程处弼知道这个人,一个在百济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历史上就是他联合道琛、黑齿常之在大唐覆灭百济之后,开展复国运动之人,曾经官至佐平(一品官)。 当然,现在他的身份也不低,他是百济武康王扶余璋的侄子,以恩率(三品官)的身份都督百济北部军事,新罗的北方地区就是他率军攻取的。 “回禀大总管大人,我家大王闻大军过至,特命下臣前来劳军,此乃我家大王写给大总管大人的亲笔书信还有所贡之物的礼单,请大总管过目!” 鬼室福信从袖中掏出一份帛书还有一本礼单,双手呈上。 段瓒接过鬼室福信手上的帛书和礼单,检查一番有无异常,确认没有异常之后,将其转呈给了程处弼。 “你家大王的好意,本将心领了!只是本将此次率军而来的目的,我想你家大王不是不知?” 程处弼靠在坐靠上,翻阅着帛书、礼单,看完之后随手将其抛放在几案上,脸上闪烁着令人醉心的温声冷笑。 “大总管大人的意思,下臣当然明白,然此次我国与新罗之战,并非是我国开罪于大唐、开罪与您,还请大总管大人能够谅解!” 鬼室福信淡然轻笑,缓缓从袖中又掏出了一封卷好的卷轴,呈到了程处弼的面前,昂首面视。 “当然,大总管大人远道而来,敝国和下臣定然不会让大总管大人空手而归,此乃我国和下臣对大唐还有对您的心意,请大总管大人再看!” “地图!” 从段瓒的手上接过卷轴,打开滚动,程处弼眼神一震,惊喜地抬头看着鬼室福信,颔首欣赏点头。 鬼室福信,不愧是名贯百济之人,确实很会揣摩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是汉阳以南地区之图,下臣奉吾王之命,愿将北原京、奈城、奈堤、岌山、奈灵等十座城池献于大唐,以并秉藩属国与宗主国之友好,睦邦交之天长!” 纵览着程处弼脸上的喜色,更随着卷轴的打开,鬼室福信自信地高笑着向程处弼解释道。 他确定,眼前这份大礼,一定让这位唐将动心了! “你的礼物不错,很用心,可是我并不心动!” 在鬼室福信的诧异下,程处弼摇头轻笑,将卷轴收敛起来,神色自若,侃侃而谈。 “这十座城池都是你们从新罗的手上夺过来的,用新罗的城池献给我,可是有些不太妙呀?” “我想应该再过不了十天半个月,新罗的使者就通过溟州、朔州转到来这汉阳了?” “根据我的估计,我如果向他们讨要这些城池他们也一定会答应给我,而且,我还可以获得更多,就是将你们百济从新罗获得的所有城池都要过来,他们也一定会答应?” 盛名之下,果真其实难副! 鬼室福信看着从容而谈的程处弼,双眼之中满是愕然惊色,额前、背后冷汗淋漓。 这根本并非是一个弱冠之人该有的朝堂智慧,这完全是久经人世的老谋生算的老狐狸! 不仅是狮子大开口,还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脉,让他不得不服,不得不从! “是下臣记错了,我家大王原来是想将这新占的北方城池都献给大总管大人!” 鬼室福信故作失神地尴尬发笑,躬身谢罪,向程处弼改口说道。 面对这虽然比自己还要年轻,但气势而深沉巍峨如山的唐将,他没有丝毫地底气敢与之争锋交战。 程处弼不以为意地趣笑一声:“如果新罗也能答应给我,为什么我还要答应你了,你可要知道,本将此行而来,可正是救援新罗!” “不知道我百济如何做,才能令大总管大人满意?” 鬼室福信面色沉难,他清楚新罗的态度,更听明白了程处弼口中的威胁。 “我要西原京以北的,不管是你们百济还是他们新罗的所有领土!” 程处弼把住卷轴的檀木柄,对着鬼室福信一甩,大好的山川水地,尽在这此方之间。 “这不可” 鬼室福信下意识地就将叹出,但于如今的形势,咬牙闭上了嘴巴。 “我想,新罗是不会拒绝的。” 程处弼轻淡地摇了摇食指,狭长的眸子里透出无尽的睿智和桀骜的霸道。 “至于你们,本将给你充足的时间同你们武康王商议,当然可不要让我等太久,要是新罗给出更优厚的条件,我可管不了手下的兵将!” 第838章 轻轻一语,半壁江山! 汉阳城,城主府。 在鬼室福信离开之后的十多天后,城主府内又迎来了新的一批客人,新罗的使节团。 “下国小臣金龙树拜见大唐大总管大人,此乃我国善德女王献给大总管大人的贺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大总管大人收下!” 金龙树的脸上有对唐军带来的喜悦,也有对新罗当前局势的紧张,但更多的对面对程处弼的恭敬。 眼前年轻的大总管大人的一举一动,当决定着他们新罗如今的生死存亡。 金龙树,新罗属于真骨第二列,现任的新罗伊餐(相当于一品官),同时他的妻子还是如今善德女王的妹妹天明夫人。 金龙树这个名字,在历史上不怎么出名,但他有个出名的儿子,便是以真骨之品,继承圣骨才能继续的新罗王位的武烈王金春秋。 “你们善德女王的好意,本将收下了。你的来意,我也非常清楚。” 程处弼随意地翻开了金龙树礼单,又随意地抛放在案头,轻疏平淡地说道。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就在十天之前,你们的对手百济恩率鬼室福信到此,和你站在同一位置和我说话!” 鬼室福信! “大总管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金龙树看向程处弼的眼里瞬时复杂了凝重了许多,行为上也更为的拘谨了,急促地对道。 鬼室福信,他当然知道,他们同为国家的王族,而且,鬼室福信如今更是侵略他们国家的战将,北方地区不少都在鬼室福信的征伐下沦陷。 “你不要着急,我并没有答应他什么,不过,他的诚意却比你们要诚恳,除了这礼单,他还给我带来了一份北部的地域图。” 对着紧张的金龙树,程处弼的笑容更悦然了,姿态也更为的从容,以优雅的谈吐,清晰的述说道。 “他可以自己做主将北原京、奈城、奈堤、岌山、奈灵等十座城池,甚至是将所有从你们新罗攻取的城池献于我大唐,以并秉藩属国与宗主国之友好,睦邦交之天长!” 《孙子兵法·谋攻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孙子虽然是兵圣,是兵家之尊,但他也认为战争是最低下的选择,高明的武将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达成自己的军事意图和战略目的。 “大总管大人,我新罗也愿意将这些土地献给大唐,以维持我国与大唐宗主大唐上国之友好!” 听到鬼室福信竟然是带着地图来的,再看着程处弼那笑意融融的模样,金龙树那心里是噗通发凉,连忙扯着嗓子呼道。 要是让大唐也和百济达成共识了,那他们新罗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了,完全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再说,反正现在这些土地又不在他们新罗的手上,将这些土地都送出去,也并不是在送他们现存的利益,而是已经被百济夺取的利益。 要是将这些土地献给大唐,说不得还能引导这年轻的唐将去攻取,同时引发大唐和百济之间的矛盾,来分担来自百济、折畔对南部的进攻压力。 “同样的条件下,我为什么要选择答应你,而不是答应他鬼室福信呢?” 程处弼像看待白痴似的,打量着金龙树,嘲意冷笑,怪不得新罗会被百济、折畔打懵,国内的大臣都这智商。 “这些城池并不在你们新罗的手上,以你们当前的战力,我想你们也拿不出来,若是答应了你们的条件,本将还要损兵折将前去攻取。” “若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本将不会吹灰之力,不动一兵一卒就可获得这些城池,本将何乐而不为!” “大总管大人所言在理,下臣心服,不知大总管大人,有何要求,小人一一记下,再回国禀与我国圣祖皇姑!” 金龙树的身子欠下的幅度更低了,言语的态势也更为地恭敬了。 此刻的他,已再没有半分的轻视之心,他非常的清明,眼前的唐军主将完全不能因年龄而断定,同时也不单单只是一个单纯的武将,而是一名极具朝堂智慧的武将。 “既然如此,那本将就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秉直而言了!本将要你们尚州以北的所有土地!” 程处弼长手一挥,新罗的半壁江山就归于了大唐的版图。 “尚州以北!” 金龙树惊异地瞪看着这趁火打劫的唐军主将。 不,这已经不是趁火打劫了,这是狮子大开口! 尚州以北,这可是他们新罗一半的国土! 虽然,这一半的国土中,已经有大半沦陷在百济,但在名义上还是他们新罗的国土,是他们的失地! 但他并没有发怒,没有任何失态的言语,因为他不敢,得罪了大唐,他们新罗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没有了! “本将知道,你们除了这尚州以北的沿海地区还掌握着溟州、三陟、蔚珍、有邻这几个城池之外,其他的城池近乎都被百济攻取了。” 程处弼缓步从案前走了下来,边走边言。 “而且,如今你们的主力人马都已经撤退到八公山一线,若是百济真要攻取,这八公山以北的城池你们恐怕也难以守住。” “本将也知道,你们为何还要谨守溟州、三陟、蔚珍、有邻这沿海一线的城池。” 走到金龙树的面前,程处弼缓缓将其扶起,按着他的肩膀,真诚而友善的笑道。 “你们谨守这些城池无非就是为了能够和我大唐有个联络,不至于因为百济的进攻而隔绝你们对我大唐的联系。” “现在你也见到我了,若是你新罗献给了我这些城池,我们的友谊也同样可以联系,同时,你们自己主动献给我,可比转手百济让百济献给我要来得真诚!” 第840章 隔岸观火,风云再起! “等!” 程处弼的命令,很简单,简单得要命,就只有一个字。 “等?” 这下跟在程处弼后边的这些将士们都傻眼了。 就在他们准备踌蹴满志地占据这些城池,想要在东辽的战场上大刀阔斧地与新罗、百济干上一场的时候,谁也难以料到主将程处弼竟然会给出这么一个离谱的答案。 “没错,就是什么都不做,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程处弼非常自信地按着厚实的城墙,远望着“鬼室福信”的旗帜,心定气闲的说道。 “等待着新罗百济之间的下一轮战斗,等待着新罗百济之间一个再一次向我们求援,等待着陛下对我们的进一步指示和朝廷对这些全新占据的领土的安排!” 程处弼一连用了三个“等”,来表示出他此刻乾坤在袖、自若畅快的心神。 没错,就是等待! 他现在只能等待! 因为他收到了新罗、百济双方的诚意和土地,现在无论进攻哪一方,都是对对方的背离,都是言而无信,所以他只能等待! 他的隔岸观火的初步计划已经完成了,直到下一次出兵的完美借口找到之前,他都只能等待! 他现在也必须等待! 隔岸观火的初步计划虽然已经完成了,但这并不代表着这整个计划的结束,更不代表他对新罗、百济的吞并战争结束了! 相反,初步计划的结束,也是中期计划的开始! 因为,新罗和百济之间的战争并没有结束,同时尽管有了自己的介入,但他们之间的形势并没有发生实际性的变化。 新罗损失了尚州以北的领土,但尚州以北的人马也带入了南方,南方的军事实力增强了。 自己也在得到新罗的土地后,应新罗的邀请进攻了百济,“夺取”了百济西原京以北的土地。 但实际上这是自己和鬼室福信之间就达成的共识,百济的军事实力也没有减弱,百济的人马也同样撤回了南方,增强了南方的军力。 新罗、百济双方在北方的军力都没有减弱,他们只是换个场地,准备着重新进行战斗。 战况还是和他到来之前一样,百济、折畔联合进攻新罗,新罗独自对抗两国的进攻,和他的到来没有半毛钱的改变。 唯一的改变就是,现在他们都失去了北方大部的领土,而大唐得到了这些领土。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他们得到了安心,也都得到了大唐的“支持”。 新罗得到了大唐明面上的“支持”,他为了解救新罗,而大举进攻了百济的西原京,可以提高新罗的士气对抵挡百济、折畔的联军。 而百济也得到了大唐暗中的“支持”,得到了西原京以北的土地后,他不再对百济用兵,百济也可以无所顾忌地大举进攻新罗。 他必须等待,他需要用他的等待来展现他们对新罗、百济双方的“支持”,让他们双方都相信大唐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让他们都放心地来进行打这一仗。 虽然日后,时间一长,他们中终有能人智士会看出自己的谋略,但是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因为他们已经再次陷入了隔岸观火的泥潭中,水深火热难以自拔,而大唐的强大实力势必会让他们望而却步,敢怒不敢言,同时他们也会再次期许大唐能够对他们施以援手。 现在,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来安排官员,安置这些获得的城池土地,在新罗、百济反应之前,初步收拢这片土地上的民心,以防止新罗、百济不会出现狗急跳墙的异动。 而且,在他到来东辽的这些时日里,大唐对吐谷浑的西征已经完成了,并且是大胜而归。 按照,李二陛下之前在朝堂上的既定,待西征凯旋之后,一并功算东西之征的战功,这是对十六卫大将军和地方都督们的一次军队职务的大洗牌! 他身为首次东征的最大功臣,他不知道李二陛下会不会在当前的缓和局势之中,将自己召回去,进京封功受赏! 接下来的一切,他都无从所知,他需要时间来验证一切的答案! “喏!” 虽然有些将领听到了这句话之后,若有所悟、也若有所思,有些将领听了却还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但是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异议,谨遵着拱手站在程处弼的背后。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左卫的将士都对程处弼保持着绝对的服从和绝对的敬仰,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将军做出任何举动,都一定是正确的、明智的,事实上也是如此。 苏定方也在这一次程处弼的动作中信服了,他也多少明白了一些程处弼刚才的言语,也揣摩出程处弼这次东征而来,兴许并非向明面上所言的那般“救援新罗”那般简单。 而左忠番卫和右忠番卫,就更不用说了,程处弼对阿史那社尔、李谨行都是有恩的,程处弼的强大军事能力他们都看在眼里。 更重要的他们在麾下将士心目中的地位,或许还不见得比程处弼的地位要高,因为程处弼是国番监的祭酒,是他们手下将领的师尊。 虽然他们没有经历过国番监的磨练,但他们见识过他们麾下将领对程处弼那发自内心的敬畏、对程处弼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怖惧,那不可思议的神奇魔力。 而这也是为什么在当时李二陛下让程处弼选择将领出征,他选择左右忠番卫的原因,因为他指挥得动这两支部队,而且是同左卫一般打心里对他有敬畏的部队。 换做是十六卫其他几卫,尽管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能够驾驭得住,但让那些身为大将军的老将,给自己做副将,且不论亲疏、不论高低,至少这面子这关就过不去了。 第841章 孙吴韩白,岂能及也! 太极宫,两仪殿。 “微臣李靖拜见陛下,祝吾皇圣安!” 李靖登步于殿内,低声沉缓地向坐榻上的李二陛下问安道。 “药师兄来了,药师兄快坐!” 李二陛下轻快地扬了扬手上的书帛,示意李靖坐到对面的坐榻上,将手中的书帛递向李靖,兴致冲冲的说道。 “药师兄来得正是时候,朕正有好事情要与药师兄一同分享!” 看到李二陛下这样异常兴奋的失态,李靖含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倾身向前从李二陛下手上接过书帛。 “程将军,巧妙权变,不战而屈人之兵,下城连贯,用兵如神,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李靖睁大着双眼,炯炯地注目着,嘴唇微翘,同样兴奋的朗声大赞。 只是通过谋略和外交手段,以制衡驾驭、趋利避害之术,让新罗、百济主动献城避战,不废一兵一卒,就夺取了新罗、百济近半的疆土! 程处弼之用兵,实在是匪夷所思、神乎百出,就是他李靖自问一身以少胜多、未尝败绩,可论如此奇胜,他李靖还真做不到像程处弼一样,惊奇大胜! “是啊,程处弼之用兵,古今之将难及,就是古之孙吴韩白又岂能及也!” 得到李靖的肯定之后,意犹未尽的李二陛下,紧攥并高挥着手中的战报,龙颜大悦,舒畅至极,放声长啸,掷地有声。 程处弼,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将,天生就是为了大唐、为了开疆扩土而生的战神,哪一次打仗,程处弼不是打得精彩、打得漂亮,让人深为惊叹! 这一战更是一场收获颇丰的大胜仗,不战而屈人之兵,运筹帷幄之中,连下数十于城,舍我其谁! 这是连孙武、吴起、韩信、白起都打不出来的大胜仗! 自从程处弼当朝入仕之后,大唐开疆扩土无往不利,他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大唐、赐给自己的国运! “当然这也多亏了药师兄的培育,若无药师兄当年以心血兵法授之,程处弼之成长也不会如此之快,朕还要感谢药师兄的培育之恩!” 想到自己适才的高兴有些过头而忽视了李靖这位大唐当代领军大将的尊严,李二陛下清笑徐徐,加以感谢道。 “微臣当年不过是赠之以兵法,并不算是程将军真正的授业之师,若是程将军自身天资不高,微臣就是有心也是无力。” 对于程处弼这般知礼有才的后生晚辈,还与自己的长孙李伯瑶、弟子苏定方交好,李靖哪里会有什么嫉妒,非常乐意提携,由衷的赞叹道。 “如今,程将军可比古今之将,乃是其少年天才,更得益于陛下之慧眼识珠,拔其于微尘,真要说起来,要多亏了陛下的英锐识人之明!” 说实在的,程处弼的成长他并没有帮到什么忙,除了一本兵书,反到是他的长孙和弟子受到程处弼的照顾颇多。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得就是程处弼这般的俊彦英才! 招纳程处弼入仕,李二陛下也自认为确实是他登基以来做出的最正确、最明智的决定! “那是,朕第一次在这两仪殿见到这小子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与众不同,临危不乱,不卑不亢,朕当是就觉得这小子一定会卓尔不群、超凡入世!” 李二陛下这个时候也不谦虚了,大笑连连,半眯着笑眼,遥想着当年初次在两仪殿召见程处弼的场景。 “当时,这小子还真的做得出来,也是胆大包天,竟然将青雀给打了” “不过,朕现在也难为了,朕不知道到底还要不要召回这小子了?” 追忆之后,再回当下,李二陛下长叹一气,喜笑的眸子里慢慢荡漾起愁丝。 “此前,东征归军,恰逢吐谷浑造逆,朕便言待西征凯旋之后,再将东西两军之战功一并封赏,如今该是朕履行当日之言的时候了,可是程处弼此刻却领军在外!” “若是论功,程处弼计灭泉盖苏文、高延寿两路大军,奇策攻陷平壤城、生擒高建武,巧从新罗百济手中夺取汉阳,当是东征高句丽当之无愧的首功之臣!” “朕若是封赐诸将,而独不封赏程处弼则,朕之言语有失,而此刻又近年关,朕也想他能回京宜叙天伦,再加如今新罗、百济南撤,多无战事,朕想将其召回!” “可是,这往返东辽,天长路远,若是新罗、百济突变,朕又担心程处弼不能及时回去,执掌大局,故朕这心左右不定,还请药师兄为朕参详一二!” 天子之言,金口玉言! 天子之断,金科玉律! 程处弼如此大功,若是不封赏,他担心会寒了三军将士之心! 可是,要是将程处弼召回,他更担心前路的战局,无人能定! “士为知己者死,陛下如何不知程将军为人,程将军并非贪图虚荣之人,陛下不必多加介怀。” 李靖微微思绪,徇徇浅声言语道。 “依微臣所见,陛下大可下一封诏书让程将军临机决断、自行处断。” “且我朝有母以子贵,母可凭子而封君,陛下若是厚待程将军之家小,依微臣窃料,程将军未尝不会不知陛下之礼遇!” “药师兄之言,可是让朕烦恼尽消,朕便如此理之!” 李二陛下龙眉大舒,展颜和笑,畅快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 “对了,朕还不知药师兄入宫所为何事?” “微臣是来向陛下请辞的!” 李靖注视着李二陛下,徐徐低下了身子作揖,一字一顿的禀道。 第842章 高甑生结案,李靖辞官! “请辞?” 李二陛下顺口就接话问道,还沉浸在之前事件喜悦之中的他,似乎并没有听清楚李靖的话,更别说清楚李靖的意思。 “微臣特来向陛下乞老骸骨!” 李靖不知道李二陛下的心思到底是真没听明白还是故意听不懂,这一次他说得更直接,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乞老骸骨!药师兄,何出此言!” 李二陛下大惊失色地搭着双手对望着李靖,惊异地询问道。 乞老骸骨,他当然知道是官员主动退休,但是自他登基主政以来,八年有余,这还是第一次有一统大员主动退休! 而且,此刻退休之人还非常的敏感,他是李靖! 他是朝廷上的宰相,官拜尚书右仆射,位列次相;他也是军队上的军神,多次代天出征,战无不胜! “药师兄何故如此,是否是朕德行有失,若是朕德行有失,药师兄但而言之,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李二陛下更进一步地拉着李靖的手,真切的补充和挽留道。 李靖无论是职位还是个人的影响力,都非常的煊赫,在朝野上下都具有极高的威望。 而且,此刻才刚刚西征大胜,作为西征的主帅,李靖必然是首功之臣,按制必须大加封赏。 现在李靖主动退休,若是批了,这在西征将士们看来,这身为功臣不仅没有得到应得的赏赐,反倒还被免了职、辞了官,这让西征归来的将士怎么看他这个皇帝,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再加上西征将士凯旋之后,他进行处理的高甑生事件。 他将不听李靖的调度指挥又诬告李靖谋反的利州刺史盐泽道行军总管高甑生流放千里、发配边疆,这件事情在军队中和朝堂上都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因为军队内讧而处理的边疆大员,而且处理的人还是出自他秦王府的嫡系人马。 出自秦王府的不少人都以高甑生为秦王府旧臣为由,希望自己能够赦免高甑生的罪过,但都被自己一一态度强烈的拒绝了,其理由真是为了国家之法度: 虽是旧劳,诚不可忘,然理国守法,事须画一;今若赦之,便开侥幸之路。若甑生获免,谁不觊觎?我必不赦者,正为此也。 身为皇帝,在某些方面,他不能完全运用帝王的权衡之术去对付大臣,因为皇帝也是要有人情味的,一个刻薄寡恩的皇帝,是不易获得大臣们的真正支持的。 若是没有正当理由,他势必要赦免高甑生,不然他的作为便会寒了秦王府旧臣之心。 但若是高甑生真的赦免,不仅给朝中官员都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也会给朝中群臣认为他偏袒秦王府一脉的一面,还让西征归来的将士看不到一个公平公正,寒了西征将士们的心。 最重要的是,身为帝王的他,需要用高甑生这只鸡来杀给猴看,让那些喜欢宫廷权斗、已经开始把心思放在内耗党争上的大臣们看清楚,看到下场! 所以,他为高甑生精心挑选了一条完美的道路,便是罢官免职、流放边疆。 罢官免职、发配流放是除了死刑之外最重的刑罚了。 罢免并流放高甑生,他给了朝堂上那些蠢蠢欲动的群臣一个血淋淋的警告,也给了李靖一个合法的公正和抚慰,还给了西征将士们一个满意的交待也给自己一个不错的舒心方式。 同时,秦王府旧臣的情绪他也照顾到了,毕竟他没有判决高甑生死刑,还体谅了高甑生个人的战功,并没有牵连至他的家人妻小一同流放。 作为皇帝,他自认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不说做得十分的完美,天衣无缝,但至少也可以算是可圈可点了。 除了有一点,他没有狠下心来,那就是对侯君集的处置。 对于诬告李靖谋反一案,锦衣卫的情报中有侯君集的参与,但在高甑生的辩词中乃是他一人所为、并无侯君集的参与。 不过,他在单独召见侯君集的时候,还是端详出了一些端倪,显然高甑生没有说真话,但锦衣卫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石锤侯君集的罪责。 于是,侯君集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他没有当着百官之面明言,也更不会彰显侯君集的罪名了,他希望侯君集能够经历这件事情之后,改过自新,不会一错再错。 李二陛下不知道,如今李靖的请辞,到底是为了什么,其中有没有关于诬告谋反一案所造成的影响? “回禀陛下,早在出征之前,陛下选拔微臣为行军大总管之时,微臣便已有向陛下请辞之意!” 李靖雄折虎躯,虽年老但大气不衰,正气而慷慨,浩然而庄重地向李二陛下表明心志。 “如今微臣幸得上天垂怜、功成而还,军征也得圆满,尚书右仆射,位列次相,百官之副,微臣年迈体弱,思维阻塞,足疾根深,难以久处,不能长居如此重位,请陛下恩准!” 出将入相,位列国公,他李靖已经做到了身为臣子的巅峰,上边房宰相的为政之能他拍马难及,下边程处弼这般的新星儒将日新月异。 在如此前难追、后快赶的情况下,他退下来是最为明智的选择,这样可以保全他的尊严,同时这也是对上对下最好的交待。 第843章 校检右武卫大将军! 汉阳城。 此刻的汉阳城内,家家处处都张灯结彩,街道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行人的脸上都挂着高兴的笑容,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 城中巡游的士兵们,也没有了平素的严肃,热情地帮助着街内的人家,挂灯笼,换桃符,装饰门牌。 过年,这是东方最为盛大也作为热闹的节日,没有哪个国家的节日能比东方的春节还要来得幸福和热闹了。 汉阳城,虽然之前在高句丽的治下数百余年,但依旧保持着东方悠久的传统。 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高句丽的历史属于东方历史的一部,而不是属于南国的历史,它是中国东北地区和半岛存在的一个政权。 最早开拓半岛的,是受封于东辽的商周时期着名思想家箕子,周武王灭殷封箕子于北国,箕子北国侯国正式成立,其受封之地即是平壤城。 西汉初年,燕人卫满,率众东渡浿水进入北国半岛,投靠箕子北国,等到力量聚集雄厚后,卫满便发动政变,驱逐箕准,自立为王,定都王险城(平壤城),建立卫氏北国政权。 汉武帝时期,因北国王卫右渠阻挠邻近部族向汉朝上书言事,再加之卫右渠出兵杀害东辽东部都尉涉何,于是出兵消灭卫氏北国。 汉元帝建昭二年(公元前37年),因为西汉皇权式微,朝政混乱不堪,朱蒙在西汉玄菟郡高句丽县(今辽宁省新宾县境内)建国,故称高句丽。 这也是为什么程处弼当初东征高句丽时,虽然兵戈长锋对高句丽军队不手软,但也绝不滥杀无辜、大肆杀害高句丽人的原因。 百济是夫余王尉仇台东汉后期带方一带建立,即使建国封疆这里也依旧是东辽太守公孙度的治下。 只是,在曹魏时期司马懿覆灭东辽公孙家之后,大量地迁徙了东辽的汉人、减少了驻军,百济才发展起来,逐渐摆脱中原王朝的统治,成为了独立自主的国家。 据《续折畔纪》记载,桓武天皇的母亲高野新笠是百济武宁王的嫡系子孙,而明仁天皇是桓武天皇的后代。 而新罗,则完全不属于东方的历史,是因为新罗完全没有中原历史的追溯。 新罗既不是中原汉人建立,也不是归附于中原的少数民族建立,而是由辰韩朴氏家族的朴赫居世居西干创建,它属于三韩历史。 不同于汉阳城街道上,热热闹闹的迎接新年,军民一家亲,在汉阳城内的州府里,却是有欢有悲,喜忧半参。 喜的是,李二陛下并没有召回程处弼并结束这一场东征之战。 对于程处弼来说这是一件特别好的消息,他悬空的心可以完全放下了。 这说明朝中大员们已经接受了他假借“救援新罗”之名,实际上夺取新罗、百济的事实。 同时,李二陛下也非常认可自己来后的所为,赞同自己为完全攻灭新罗、百济而定下的方针、政策。 等过完年之后,他就可以放手开始他下一步的计划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令他高兴的事情,便是他封官加爵了。 为了履行之前,西征吐谷浑凯旋之后,就连同东征高句丽之役一并封赏的承诺,李二陛下也开始对镇守京畿、执掌天下兵马的南衙十六卫进行大洗牌。 左卫大将军高建武、右卫大将军阿史那忠、左武候卫大将军李泰、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右骁卫大将军柴绍、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右武卫大将军(空缺)。 左威卫(领军)大将军程知节、右威卫(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左监门卫大将军樊兴、右监门卫大将军钱九陇。 除了作为其他十四卫备身替补,用于给其他十四卫训练预备人员的左右千牛卫(府),依照惯例没有任命大将军之外,十四卫中的十三卫都已经补满了大将军。 其中高建武、李泰、尉迟恭、段志玄、秦琼、执失思力为连任,柴绍、程知节为平调,剩下来的阿史那忠、薛万均、张士贵、樊兴、钱九陇都是履新。 而十四卫中空缺下来的,原由程知节担任的右武卫大将军之位,则交到了程处弼的手中。 当然,此刻的程处弼并不完全是右武卫大将军,而是以校检右武卫大将军行左卫将军。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右武卫的人了,但他左卫将军的帽子还没有摘去,他还需要以左卫将军的身份来继续指挥左卫的人马,完成这一场大战。 至于,他右武卫大将军前边的“校检”两字,能不能成功摘除,能不能从从三品升入正三品,正式成为一统大员,还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 准确来说,是他能不能在这次的东征新罗、百济结束之后,能不能给李二陛下交一张合格的答卷。 第844章 李靖辞相,中书门下平章 政事! “恭喜大总管荣升右武卫大将军!” 在州府的大厅里,由苏定方领衔,麾下的所有将领都对程处弼表示祝贺。 至于“校检”两个字,自然被大伙都给下意识的忽视了,官场上向来讲究尊卑礼遇,没有谁会傻乎乎地将“校检”两字,放在前边。 就像现代党委任命的市长,如果还没有通过人大的任命,那他就只是“代市长”,但是政府里称呼的时候都会称呼他为“某某市长”,而不是“代市长”。 这是对上的尊敬。 同时,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认同。 因为谁都知道党委任命的“代市长”,一定会通过人大的任命成为“市长”,只要人大一召开,前边的“代”字一定会被去掉。 此刻的程处弼也是一样。 阶下的众将也都相信程处弼“校检右武卫大将军”前边的“校检”,经此一役之后,也一样铁定会被去掉,成为名符其实的右武卫大将军。 十六卫设置之初,还有上将军,从二品,隋朝建立之后不设上将军,以正三品的大将军领衔一卫,唐承隋制。 右武卫大将军,执掌禁中一卫,官正三品,正三品的大将军,程处弼此刻才年不过十九,尚无弱冠,如此才俊雄奇,如何不让众人躬身敬服。 “众位将军抬爱了,本将这“校检”两字尚未除去,尚不为右武卫大将军,请众位将军非要如此称呼!” 程处弼点头笑意地同众人一一礼遇,让众人请起,但也和众人公明公开的提醒出来。 “请诸位或称“校检右武卫大将军”、或称“大总管”、或称“左卫将军”、然右武卫大将军,断然不可!” 虽然他也相信他头上的“校检”两字一定会除去,他也一定会成为正三品的正牌右武卫大将军。 但是在“校检”两字没有去除之前,他还不能完全端起大将军的名头。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官场之上,任何一个极小的差错都有可能被政敌抓住成为把柄,哪怕你没有犯错,你也可能成为政敌攻讦的对象,就像李靖。 李靖身为尚书右仆射,大唐武将之首,职位够高,威望够重,可还是成为了小人攻讦的对象,尤其是攻讦他的人,还是他的弟子侯君集! “你们也别恭维我了,定方兄,你不也受封了开国临清县公,还有昆宗,你不也升任校检左卫将军了吗,还有你们” 不待麾下的众将再言话出,程处弼就将阶下诸将的封赏点了出来。 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战功封赏会,任何参加了上次东征高句丽战役的将领们都受到了李二陛下的封赐,或升官或加爵,他这里的将领们可都参加过。 “大总管,您就别取笑我了,若不是师尊致仕,末将哪来的这开国县公” 被程处弼这一点名,苏定方可是苦拉着脸,眼里沉淀着厚重的烦忧。 “是啊,将军,若非爷爷主动退位,我这校检左卫将军也” 忧愁地与苏定方对视一眼,年轻李伯瑶的脸色也不好看,长息叹惋,眼里碰撞着激烈的火花,向程处弼激动地询问道。 “我就不明白了将军,明明高甑生已经认命伏法了,爷爷身上的污垢已经洗清了,为什么爷爷还要主动请辞相位!” 李伯瑶不明白,他很不明白,为什么他爷爷关于谋反的罪名都已经清洗干净了,高甑生已经认罪承认是诬告! 他爷爷身为一个受害者却还要一个犯错者一样,主动辞相! 这究竟是什么个道理,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天理了! 对于李靖的事情,程处弼是有遗憾的。 虽然自己能够帮助李靖查清诬告一案,将明面上的犯罪嫌疑人利州刺史高甑生定罪伏法,还李靖以清白。 但由于证据不足,还有高甑生的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独当责任,所以他并没有完全抓住侯君集的把柄,让侯君集逍遥法外,继续做他的兵部尚书! 同时,为图自保的李靖,虽然跳出了贞观七年的历史宿命,由西征吐谷浑之前主动请辞相位,到如今的贞观八年年底才请辞相位,但命中终究还是没逃过辞相。 或许,这是李靖自身的命运所致,又或许这是李靖的性格所致,更或许这是李靖的聪明所致。 但这一切,依旧还是没有超脱,而是沉沦于历史。 “李相自知身患足疾且年事已高,主动辞相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李相就没有和你说过吗,就在西征之初,他便想过主动请辞大总管之位!” “李相虽然主动请辞了尚书右仆射之职,但陛下特颁下诏书,加授李相为特进,中书门下平章政事,赐物千段,尚乘马两匹。” “虽然李相辞去了实职上的尚书右仆射,但李相还任着中书门下平章政事,若是足疾尚可,依旧可以到政事堂处理朝中政务,依旧是我大唐的宰相!” 对于李伯瑶情感喷张出来的质询,程处弼虽然内心也无比的惋惜,但也只是按着表面上的情况向李伯瑶解答,并语重心长的提出叮嘱。 “不要去质疑你爷爷的决断,也不要去质疑自己的功绩和实力,用心去看,用心去想,昆宗你还年轻,还需要多加历练!” 第845章 为臣之智,李靖之慧! 有些话李靖没有明着告诉李伯瑶,那么他也不能明说。 李靖的请辞相位,固然有此次高甑生诬告谋反案的缘由,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只是这次的事件,让李靖看清了一个事实,他确实应该致仕了,朝中已经有不少人惦记着他的位置了,而当今圣上的态度也暧昧不清,这是他致仕的最好时机。 从李靖的自身原因来看:一个是他的出身,一个是他的经历。 他亲舅舅是前隋大将上柱国、大将军、凉州总管、寿光县公韩擒虎;父亲李诠,是前隋赵郡太守、临汾襄公,他这一脉是七宗五姓中赵郡李家东祖房最重要的一脉。 甚至在一开始的太原举兵之时,他还曾是李氏皇族最危险的对敌,若是当时他‘自锁上变’南下告密李渊谋反成功,李唐江山能不能建立还是两说! 就在武德三年,他率军同庐江王李瑗南下硖州,进攻萧铣,久攻不下的时候,李渊还怒其迟留,阴敕硖州都督许绍斩之。 如果不是许绍爱惜李靖的才华,为自己请命,早在武德三年,他自身就成为了李渊复仇报恨的刀下之鬼了! 当时恰逢开州蛮首冉肇则反,李靖率兵八百,袭破其营,后又要险设伏,临阵斩冉肇,俘获五千余人。 通过冉肇之战,这才免除了李渊心中的仇恨,保留了对李靖的芥蒂,言‘既往不咎,旧事吾久忘之矣’。 虽然随着李靖一路的攻城拔寨,一路的战功卓着,一路的步步高升,成功让李渊忘怀了当初的仇恨,再加上如今登基的又是李二陛下,这事是早该过去了。 但这是在李靖心中却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永远地成为他心头的一根肉刺,难以拔除。 如今,李二陛下又和太上皇李渊捐弃前嫌,钱九陇,这个太上皇李渊的旧臣嫡系,新任右监门卫大将军,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靖不知道随着高甑生对自己的谋反诬告案,会不会引得这位太上皇陛下的旧事重提,成为莫须有的欲加之罪 从自身的经历上,李靖也算不得是李二陛下的嫡系,尽管在当初李渊攻下长安,李靖被俘之时,是李二陛下为李靖求情,并被李二陛下召入幕府,用做三卫。 但其后,他能够做到了独立开府,并随着庐江王李瑗、赵郡王李孝恭出征,多次举兵南下,实际上脱离了李二陛下一系,独立自主了。 如今,他担任尚书右仆射,蔚为武将之尊,爵位也升为了代国公,开国国公,儿子虽然不成器,但长孙却在军中崭露头角,一众徒弟也成为了军中的中流砥柱。 身为人臣,李靖已经做到了人臣至极,李渊和李二陛下都曾赞赏他为“韩白难及”,若是再贪得无厌,或许他的下场就真要成为下一个韩信、白起了。 李靖的显赫而敏感的出身、复杂而敏感的经历、威重而敏感的地位,都决定着他这个时候,急流勇退是最好的时机 其实,李靖早就看清了官场,在担任兵部尚书之时他锐意进取,发声强势,大力支持攻取东突厥。 然而一旦富贵在身,坐到了尚书右仆射这个百官次相的位置后,他又深惧盈满,能知足而退,不然他在担任尚书右仆射时,除了必要的大事,其他都‘徇徇不能言’。 事实证明,李靖的明哲保身是聪明的、是正确的,他让出了尚书右仆射之职,却获得了更多: 他得到了李二陛下的认可、保全了自己的声誉功成身退、继续稳固了自己的朝堂地位,也延续了自己一门的荣光。 李二陛下遣中书侍郎岑文本下诏曰:“朕观自古已来,身居富贵,能知止足者甚少。不问愚智,莫能自知,才虽不堪,强欲居职,纵有疾病,犹自勉强。公能识达大体,深足可嘉,朕今非直成公雅志,欲以公为一代楷模。” (朕纵观从古至今的历史,身处富贵而能知足的人很少。 他们不论愚智,都不能有自知之明,才能即使不能胜任,也竭力想要任职,纵然有疾病,还自己勉强为官,不肯放弃职权。 您能够识大体,见识深远够得上是可嘉的了,朕现在不仅成全您的美德,还想让您成为一代楷模。) 尽管李二陛下从西征大军结束的影响下并不希望李靖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辞相,但从李二陛下的内心还是希望李靖辞相,并十分欣赏他这一举动的。 从李二陛下的角度,在李靖这个位置上,已经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功高震主,成为了皇权的潜在威胁,还好李靖有自知之明,急流勇退了。 随着李靖的请辞,由于李靖的显赫军功和家世威望带来的巨大影响结束了,李二陛下的心也可以安下,并对李靖以巨大的补偿。 李相虽然失去了尚书右仆射这一百官次相的正牌相位,但李二陛下加授了李靖为特进(文散官,正二品),同时,任命李靖为中书门下平章政事。 李靖虽然失去了正牌宰相的名头,但他还是实际上的大唐宰相。 中书门下平章政事,是“中书门下平章事”的源头,本身并无品秩,但在唐朝中期、后期却演化成正是的宰相职务。 在唐朝中期、后期,非中书高官官中书令、门下高官官侍中之外的官员,如果没有“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即使是尚书左右仆射亦不是宰相。 武周着名宰相狄仁杰的首次拜相,就是被武则天授予凤阁(中书)鸾台(门下)平章事。 同时,李伯瑶也因为李靖的辞相受到了李二陛下的恩荫,成为了校检左卫将军。 程处弼知道,当此次东征新罗、百济之战结束,他履新右武卫大将军的职务时,李伯瑶就该继续自己的职位,成为正位的左卫将军了。 第846章 孙吴韩白、霍卫李岳! 古之名将,八将齐名:孙吴韩白、霍卫李岳! 除了天妒英才、英年早夭的霍去病,李靖的一生是比其他六人都要来得辉煌璀璨。 孙武,在挚友伍子胥被吴王夫差下令自杀后,郁郁无志,辞官隐世。 吴起,在楚国主持变法,得罪楚国贵族,为楚国贵族所杀,就是死后其尸身也被处以车裂肢解之刑。 韩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死于吕雉之手,最终难逃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白起,功高震主,为秦昭襄王赐剑自刎而死。 卫青,晚年因为外戚身份,陷入了皇位的漩涡之中,为汉武帝所疏远,郁郁而亡。 岳飞,因为朝堂原因,为宋高宗赵构所不喜,待罪大理寺,以莫须有的罪名在大理寺被赐死。 八将之中,唯有李靖一生荣宠,善始善终,实现了立功、立德、立言,同时终寿考,铸就了身为一名古代将领再无遗憾的完美人生,令历史上无数名将都可望不可及。 李靖的辞相,这是李靖这位持重睿智的军国大臣对自身经历和对李二陛下的深谋考量所抉择的决定,从结果上无疑是正确的,也是程处弼所乐见的。 李靖的朝堂智慧和为人处世,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深为佩服! 只是程处弼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次高甑生出事了,而侯君集没事! 就算高甑生完全为侯君集顶缸背锅了,以一人之力承担了所有的罪责,清楚事情的李二陛下也应该会对侯君集加以处置。 尽管侯君集机关算尽太聪明,但还是棋差一着,没有如愿地扳倒李靖,成功顺位登上李靖的位置,从兵部尚书升任尚书右仆射,尚书右仆射暂时悬空。 可为什么侯君集现在还待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还兼任着宰相的职务,李二陛下这心里到底是在盘算着什么? 还是说,李靖依旧对侯君集在暗中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继续推荐侯君集接替他的尚书右仆射之位? 一入朝堂深似海,朝堂漩涡邃如渊。 程处弼还没有明白对侯君集这般四平八稳、安然无恙的症结所在。 “喏将军大人!” 尽管程处弼以李二陛下对李靖的加官和保留相权相劝解,但李伯瑶还是没有明白程处弼的言外之意。 对于程处弼说自己年轻,还需要多加历练,这般老成的话,他也没有觉得突兀,接受于心。 本来还想要再言辩驳的,可是对上程处弼那不容置疑的视线,再加上苏定方的暗下制止,还是按下心中不甘和疑虑,退回队中。 “该宣读的诏命,我也宣读完了,受封的将领们可都领取了该属于自己的荣誉了!” 对着李二陛下册命的一众武将们,程处弼从主位上站起身来,俯视着诸人,大声地总结宣扬道。 “我希望大家能够不负圣恩与朝廷的厚望,再接再厉,以此为激,好好迎对当前这场大战,以更大、更优的战绩来回报陛下与朝廷对我们的信任!” “同时,我们也可以以更丰厚的战功,在将来得胜还朝之后,以此新兴的战功再次向朝廷请功封赏,荣归长安!” 李二陛下不远千里派遣使者将封赐的圣旨送来汉阳,就是为了安定军心、振奋军心。 身为前军主将,他可不会辜负了李二陛下的好意,放过这次提高士气的大好机会。 “大总管大人放心,我等定当不负陛下、不负朝廷厚望,披肝沥胆、为国尽忠,建功立业、荣归长安!” 以苏定方领衔,阿史那社尔、李谨行紧随其后,带领诸将,向程处弼慷慨铭誓,声震屋瓦,直插云霄。 “很好!” 程处弼大喜地按下诸将的声音,转眼肃穆严峻,以沉浑的声音,肃然的说道。 “还有,马上就要过年了,越是年关,越是轻松、安逸的时候,越容易松散、放错,越容易遭受敌袭、功击!” “若是出了问题,本将定当找哪部的主将问责,加以军法处置,本将言出必行,绝不轻饶,望诸位不要知法犯法,为本将所难!” 无数的历史教训,警醒着程处弼最松懈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尽管他并不认为,新罗、百济有能力、也有那个野心,能够冒着主动挑衅大唐的风险来突袭于他。 不过,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虽然新罗、百济如果过来偷袭并且偷袭成功,能够给他一个顺势出兵攻打新罗、百济的正大光明的理由。 但是,他丢不起这个人,大唐对外战无不胜的神话,不能在他这里落下一败,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的战争艺术,不能容许有丝毫的瑕疵。 “我等谨遵大总管将令,定当忠于职守,以身作则,约束部下,安稳过年!” 程处弼的这番话,让苏定方更为的佩服,眸光绽亮,再次领着一众武将高声回禀。 身为沙场宿将的他,最知程处弼此言的绝妙所在,军纪严明,临阵不乱,临节不松,这便是大将领兵之法。 程处弼此范,更胜于周亚夫之风! 第847章 隔岸观火,两虎相争! 在唐军准备外松内紧的过上在外的新年时,百济与新罗之间的战争,依旧在持续地血热中。 熊州,鬼室福信撤离了西原京,将西原京以北的国土拱手让给大唐,以谋求大唐停止征伐百济之后,便领军驻守到了熊州城,依托着熊川河一线对北方进行防御。 国事防御虽是防御,但鬼室福信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军马在此进行防守,而是将大批从己方北土和从新罗攻取城池的士兵,输送到南部战场。 整个百济上下都知道,要想真正打赢战争,在最快、最短、最优的方法下攻取新罗,那就必须突破新罗洛东江、黄山河一线的布防。 只有毕其功于一役,突破了这一道防线,新罗的疆土那便完全展露在他们的铁蹄之下,任凭他们攻陷、夺取。 而且,他的心里也非常清楚,将大量的人马留在熊州布防也无济于事,无论是士兵的军事素质还是将领的领军能力,他们新罗和唐军的差距非常之大,有如天壤之别! 若是唐军真要来攻,他就是坐拥四五十万人马布防,面对唐军的二十万大军也是秋风拂草,落叶萧萧。 更何况,他之前还和唐军主将有君子协定,他可是付出了最大的代价才让唐军停止进军的,若是唐军违约进攻他们,那可是要为世人所不耻的! 与此同时,新罗在北方沿海城池安托的大量人马,也一路南下撤退到了八公山一线,并大量补充至洛东河东岸。 新罗的想法也同百济一样,甚至还更甚,他们也一样赠与了大唐非常多的土地作为请大唐出兵百济的报酬。 他们将尚州以北的国土都赠与了大唐,再加上唐军本来东征,就是为了救援他们。 无论是他们所展现出来的诚意,还是来自大唐帝国本身的压力,他们相信唐军主将不会主动进攻他们。 同时,他们将尚州以北的城池交割到了唐军的手上,若是鬼室福信所带领的百济北军要来进攻他们,就必须先行夺下尚州,再经嵩善南下八公山。 甚至可以说,强大的唐军如今已经成为了新罗北面应对百济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如果鬼室福信要来进攻他们,那就必须进攻唐军,可是他们相信鬼室福信是不可能进攻唐军的,因为唐军已经“攻下”了西原京,并步步向熊州逼近。 鬼室福信别说进攻的本事了,恐怕面对唐军的步步紧逼,连防守都非常的困难。 由此,他们可以放心的将北撤南下的人马大量地补充道洛东江、黄山河一线,只要洛东江、黄山河一线守住了,他们的国土就能够得以保全。 除此之外,因为百济强征军士,国内民心纷乱,只要百济国内矛盾爆发,纷乱四起,他们甚至可以反攻百济,转守为攻,收复失地,继而反攻至百济国土。 算盘人人会打,但人人打法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好的盘算,可是天意却多不尽人愿。 战场上的形势,无非就是此消彼长、此长彼消。 自己的实力减弱了,相对的对方的实力就变得强大了,而自己的实力增强了,相对的对方的实力也就减弱了。 百济以为自己在北方的军队可以大举抽调南下进攻新罗,那么自己的实力就是增强的。 随着实力的增强,优势和胜算都会增大很多,自己可以以更大、更强的兵力进行洛东江的新罗军队。 可是,事实是,自己的实力增强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对面迎对自己进攻时的防御依旧势均力敌,依旧可以稳稳地将己方的攻势压在洛东江沿线。 百济懵逼的同时,新罗也是摸不着头脑的,明明自己从北方抽调了大量的军力过来布防,按道理来说,在己方军力的补充之下,百济的攻势就应该削弱了。 可是,己方的防御并没有游刃有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吃力。 一次的进攻与防守,两次的进攻与防守,三次的进攻与防守,还是一样的情况,百济攻不破新罗洛东江的防线,而新罗也没有反出洛东江反攻百济的实力。 在一次次的试探之中,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洛东江,双方的主将仿佛都在这刺眼的猩红中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好像实力增强的并不是只有自己。 在自己获得兵力补充的同时,似乎对面的军队也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了大量的兵力援助,这才使战争形势依旧保持在没有补充之前的僵持格局。 通过在对方的军营中,互派探子,相互谍报,阶伯和金庾信都获得了一个打心里非常愤怒、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默默接受这苍白的事实。 原来对方之所以能够获得大量的军力援助,都是对方国家从北方撤离下来补充到这南部战场上的兵马。 他们都被那员年轻却韬略非常的唐将给耍了! 他们因为军力援助而增强信心,大肆进攻、大举防御的心碎了! 因为对对方实力的判断不足,因为他们的失误决策,让大量的军士白白丧命! 可是,他们却没有半分的脾气,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撇开大唐的国力不说,那个年轻的唐将也是他们心间高峻的障碍! 为将这么多年,他们何曾见过生人可以油锅洗手,何曾见过一支大军的任何一个士兵都能做到油锅洗手! 但在汉阳城,在那个寒风凛冽的日子里,那员年轻的唐将做到了,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亲眼所见! 而他正是这次的统军大将,大唐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程处弼! 第848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新罗与百济的战争,并没有因为程处弼的到来而改变什么,形势上依旧处于僵持。 两方你攻我守,浴血奋战,达到的不过是白白死伤,一无所成。 得到阶伯、金庾信这两军主将传回国都的消息后,百济王扶余璋和新罗王金德曼的脸上,都怒容满面,气不打一处出。 他们两国打死打活,两国相争,除了白耗人马,死伤折损,他们都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利益。 唯一的获益者,便是领军南下而来,打着大唐旗号,吃完东家吃西家,从新罗、百济两方割地占土的程处弼。 他们两国拼死拼活,鹬蚌相争,最后返到让程处弼不折兵马,渔翁得利,唾手占据了他们近半的疆土,这如何不让他们气得吐血,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是,生气归于生气,他们再怎么生气,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惨淡的现实! 因为程处弼的行为无可挑剔,让他们找不出的毛病,来向程处弼发难。 对新罗,程处弼确实采取了“围魏救赵”之计,帮助新罗对百济发起了“进攻”,“攻取”了百济西原京以北的土地,达成了对新罗的承诺。 只是在“攻取”西原京以北的百济土地之后,程处弼便停下了进攻的脚步,对自己的大军进行了长时间的休整。 对于百济而言,程处弼同样也做到了对百济的承诺,他没有出兵帮助新罗,同百济进行征战,也没有提供其他相应的帮助。 程处弼的做法无可挑剔,程处弼完成了对新罗、百济两国都实现的承诺,只是这个承诺之后还呈现出来的结果让两国的国王都跟啃了翔一样的难受。 他们无可言语,他们想要抓程处弼的痛脚对程处弼进行声讨都非常的困难。 就算他们对程处弼的行为非常的不满,想要对程处弼进行攻讦、攻击,他们也要掂量一下程处弼的背后,程处弼所代表着什么。 大唐可是能将他们两国联合起来都难以相抗的高句丽,在一战之间覆灭了! 他们不敢对程处弼所代表的大唐有任何的怨言,一旦得罪了这位唐军主将,那就是在得罪大唐,得罪了大唐,那等待的就是和高句丽一样的下场! 高句丽还尸骨未寒呢,汉阳的侯地还残存着一息之地,如此深刻的前车之鉴,他们又如何敢成为出头之鸟,成为下一个被大唐抹杀的目标! 就是他们两国想要联合起来对付大唐,也不一定能够抵抗得住大唐的进攻! 就算自己想要联合对方对抗大唐,此刻两国铁血交融、死伤无数、双方投入六七十万人马的战事,也不是说能停就能停! 就算自己想要握手言和,对方的国君也不一定会认同自己的想法。 新罗本来就处在弱势,话语权不高,而百济还联合折畔,百济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想法,同时还要兼顾着折畔的态度。 在如此情况之下,他们当然不能得罪于这位手握重兵、远道而来的唐军大将。 不仅不能得罪于大唐、得罪于程处弼,相反他们还要主动讨好这一位唐军主将。 无论是扶余璋,还是金德曼心里都非常清楚,他们两国已经将国内能够动用的一切力量都尽可能地押注在这场战争了,国内再无力量可以投入。 这场战争的胜败,对他们两国都是生死一搏,胜者成为这半壁半岛上的王者,一统这半壁半岛,败者身死国灭,湮没在历史的黄沙之中。 这场战争对他们而言,都是生死存亡之秋,且都处于无限沉沦的僵持状态。 而此刻,唯一能够改变这一状态,将胜利的天平转向于他们中一国的,便是大唐的态度,便是这大唐主将的态度。 程处弼如果帮助新罗,则百济必然灭国,而程处弼要是选择帮助百济,则等待新罗的也同样如此。 他们都希望这位唐军主将带来的这二十万威武之师,能够成为他们胜利的助力,成为他们一统这半壁半岛的曙光。 可是,程处弼的态度呢? 汉阳城。 尽管大唐在百济占领了西原京以北的国土,在新罗也占据了尚州以北的国土。 但这些土地上他只派遣了少数的军队维持当地的运转,并没有亲领着主力大军驻扎在西原京、尚州这两个城池当中的任何一个城池。 他需要给百济、新罗都看到他的态度,都是友好的态度,而不是他领着十几万的大军,蓄势待发,时时刻刻威逼着人家,让人家把他当成威胁一样,每时每刻提心吊胆。 他需要百济、新罗都把他当成局外人,两不相帮的局外人。 这样,他们可以不用管他、也不用担心他,他们可以放心的开战,自由的开战,狠狠的开战。 同时,他也是一个不平凡的局外人。 一个代表着大唐且握有强大军队,随时随地可以成为他们中间任何一个国家友好助力的局外人。 他也希望新罗、百济这两个国家中的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再一次的找上自己。 这样,自己就又重新有了理由,来参与这一场饕餮盛宴! 就在此刻的汉阳城,首府正厅。 程处弼依旧在此,再一次接见了代表新罗的使者金龙树。 第849章 再遇新罗,后发制人! “大总管大人,您怎么能攻到西原京就不进攻了,当初您可是说好的,把尚州以北的土地献给您之后,您就帮助我们进攻百济的!” 金龙树的面庞上尽着最大程度的欢好,但言语的态度却多有不满,对程处弼的行径多有抱怨。 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得罪程处弼,得罪这位唐军主将,使两国之间引发矛盾。 但他需要摆正他的态度,同时他此刻也代表着新罗,代表着新罗表达对这位唐军主将的不满。 神态上的欢好,言语上的怨言,恰好将他既有不满又想宣泄,既想表达自己的态度又不想过于得罪眼前这位唐将的心态,表达得很到位,进退有据。 “本将这不是帮你们进攻百济了,你不也是看到了百济的西原京都被本将攻下来了!” 程处弼没有去缓和金龙树言语中的不满,反而态度强硬的表达自己对新罗的支持。 西原京! 被程处弼“西原京”这一刺激,金龙树那心里的火,就跟野火燎原似的,在心里大肆焚灼,呼啸腾腾地直冲天灵盖,咋咋呼呼地加大声音冲着程处弼抱怨道: “可是大总管大人,您并没有对百济造成实实在在的威胁,现在百济的军队可是大举南援呢,我们南边的军士又受到了百济军队的猛攻,遭受了重创!” “而现在您却在这汉阳城,驻兵不前,任由着百济的人马南撤,您这不是” 眼前这唐将,明显是把自己、把自己的国家当傻子嘛! 百济的兵势本来就到了濒临国险的时刻,若是再在国内征兵绝对会引发激烈的国内矛盾。 无缘无故增派到洛东江一线的百济军士,如果不是从北方南撤下去的,难道百济还会撒豆成兵的本事,可以凭空将士兵变出来! 百济从北方将军队撤到南部战线,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既成事实,如果不是这唐军主将故意放水,放任百济军队南下,那些百济军队如何能够出现在南部战场! “放肆!本将执掌兵戈,纵横沙场,何曾需要你这下国之臣前来多言!” 程处弼一听,脸上青筋直抽,怒拍几案,冷哼怒喝。 程处弼的失态看在金龙树的眼里非常的舒坦,他可以非常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百济军士的南下与眼前的唐军主将的故意放水绝对脱不了干系。 眼前唐军主将的失态,就是被自己抓住把柄后的恼羞成怒。 “大总管大人,请恕罪!” 想到此间,金龙树的嘴角不禁抹过一色得意的笑意,向程处弼欠身作揖,悠悠谢罪。 “小臣此来并非是来向大总管大人问罪的,小臣是来给大人献上良策的!” 他是抓住了程处弼的病脚,他也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但他并不能太跋扈,再用言语去刺伤眼前的唐将,而是见好就收,达到缓和。 因为他此行来的目的,不是让本国和大唐的关系更加的紧张,而是希望本国和大唐的关系更加的亲密。 同时,他也是来求援的,他希望眼前的唐将能够帮助他们进攻百济,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如今,百济的军队大批南撤,北土空虚,此刻正是大总管大人攻取百济的最佳时机,小臣相信以大总管大人之神武,这百济之城,自当望风而降!” 金龙树言语之间笑意更浓,脸上的肉堆积得无懈可击,圆眼半眯,轻浮而谄媚。 程处弼当然知道百济的军队大举撤离南下了,当然知道百济这些北方城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一战而下! 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去攻打百济的心思,不介入两国内斗,以旁观者心态浑水摸鱼,两边获利,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当然,这话程处弼是永远不可能跟金龙树明说的,心中所想,但放到嘴边,对金龙树的言语却大有不同。 “哼!你说得到好听!你来责问于本将,不进兵马,本将到还想责问你呢:尚州以北这些城池的府库这么搬空不见了!” 只见程处弼再一冷呵发笑,冲着金龙树沉冷地对质。 “这” 金龙树一下脸色通红,不知所言。 “本将好心好意帮助你们,返到被你们算计了一把,你们将府库搬空了,这是要让本将自己贴钱上去治理!” 金龙树的气势弱了,程处弼的气势就更强了,脸上的笑意更冷了,深邃而犀利的眼眸钉在他的身上。 “要是本将治理不当,这些地方的百姓心有怨言,到时候这些地方的百姓之心还是向着你们新罗,你们还真是好算计!” “大总管大人,我国并无陷害之心,我国乃是一心一意侍奉上国,一片拳拳之心,还请大总管大人明察!” 金龙树的心,被程处弼的质问,一下冰凉发透,连忙躬身请罪道。 “明察!明察个屁!这些城池空荡荡的府库搬空就是最好的明察!” 既然抓住了机会,哪有不步步紧追的道理,程处弼严峻起俊面,敲打着几案,恨意汹汹地喝道。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攻到西原京就不进攻百济了嘛,那好,本将告诉你,本将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因为本将没有军资了,本将的军资都用来填充那些府库了,都用来治理那些城池了!” “没了军资,这仗还怎么打,本将手下的士卒又如何肯心甘情愿给本将卖命!” “你们新罗可真实聪明,把本将当傻子,让本将给你们治城,还给你们卖命,算盘可打得真响!” 第850章 百济的先发制人,鬼室福信的条件! 程处弼的话端得是问得金龙树哑口无言,他只以为自己抓住了眼前唐军主将的痛脚,却没想到棋差一着,自己却陷入了对方唐将的隐性漩涡之中。 对于尚州以北各州各府的府库搬空,这本来就是国家经略最为正常的行为。 他们新罗在尚州以北各州各府的土地不是被大唐所攻取的、也不是在大唐的军威之下献城投降的,而是他们赠与大唐的。 既然不是攻取的也不是献城投降的,那就不需要献上户籍、财录,只需要献上土地的图册即可。 因为他们主动答应献与大唐的,只有土地,可不包括土地上的百姓和财物。 再说了,人口和财物对此刻在生死存亡线上的他们国家也非常的重要,一户人口就是一户重要的兵源和后勤保障,一份财物就是一份重要的战略军需。 他们怎么样都要先考虑自己国家的生死存亡,而且他们并没有违背当初大唐的要求。 于礼于制,他们也都遵照了大唐的要求并无亏欠,但是此刻金龙树却不得不再答应程处弼的要求,归国再谈请求大唐出兵的军资。 因为军资是一切战争最重要的关键,也是一切战争的基础,打战就是打钱,征兵、装备、军械、军需、抚恤一切都需要用到钱。 如果他没有钱来堵住唐军主将的这一张嘴,唐军主将一定不会答应他们主动出兵的。 唐军主将可以等、可以熬,多等一天也就过一天,多熬一天也是活一天,可是对他们新罗而言,多等待一天、多煎熬一天,一切都可能发生或改变 金龙树,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走了 相比于心急如焚的金龙树,程处弼的心情却非常的怡然自得,这一次与金龙树的会面他甚至都没有开出自己的条件,就这样任着金龙树回去了。 但是,他坚信金龙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为了他的国家。 同时,他还等着在另一个人面前待价而沽,那便是代表百济出使而来的鬼室福信。 鬼室福信也同金龙树一样,一见到程处弼便大吐苦水,将新罗军队南下的消息也告诉了程处弼。 但是,相比于金龙树,鬼室福信却更为的聪明,他没有去和程处弼抱怨些什么,而是继续主动来获取程处弼的好感。 因为程处弼并不差他们百济什么,程处弼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新罗而攻打他们。 程处弼放任着新罗军队的南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程处弼本身就是奉着“救援新罗”的皇命而来。 程处弼还是在自己的斡旋之下,才停止了对他们百济的进攻,若是程处弼当时没有答应自己的条件,他们百济若是直接面对大唐的进攻,损失的城池肯定还会更多。 程处弼是个信守承诺之人,在自己将西原京以北的土地交割给他之后,他确实没有进攻自己国家的土地。 程处弼能够答应他们百济的请求,这就已经是很好的开始。 这次过来他并不是来争闹,来分辨谁是谁非,他这次的到来是为了寻求程处弼的帮助。 他希望让程处弼在停止对他们进攻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友谊,让程处弼从帮助新罗转而帮助他们百济,帮助他们百济去进攻新罗。 “大总管大人,今日小臣所来非是为新罗军队南下之事而与大总管大人闹不快而来。” 阶下的鬼室福信扬着无比热情的笑脸,欠身向着程处弼恭敬地请求道。 “相反,小臣今日前来是为了与大总管大人进固欢好,小臣希望您能帮助我国出兵新罗!” “什么,帮助你们出兵新罗?!” 听得鬼室福信的请求,一道幽蓝的电弧飞速地在程处弼的眼里扩张,又飞速地隐去。 只见得程处弼的俊脸上迅速堆积起不可置信的神采,一下从胡椅上蹦起,眼眸惊愣,把头猛摇。 “这可不行!这不可能!” 脑袋猛摇还不够,程处弼又陡然地笔直将双手按到几案上,撑着几案,瞪大眼睛,猛盯着鬼室福信,气气呼呼地说道。 “本将所奉之命,乃是‘征伐你国、救援新罗’,上一次本将是看在新罗的金龙树对本将不敬,而你对本将礼遇有加,本将才铤而走险,答应帮你!” “在我朝大唐,皇命即天命,天子一言,金口玉言,你可要知道本将若是帮助你去攻打新罗,便是违背皇命,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不行,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本将绝不可能答应你!” “大总管大人稍安勿躁,下臣还有一言,尚请大总管大人细听!” 鬼室福信没有因为程处弼的断然拒绝,而有丝毫地灰心丧气,他的神态很淡然,款款道出他诱人的条件。 “第一,若是大总管大人发兵进攻新罗,不仅那些城池的府库下臣会多加劝说我家大王归还,凡是关于出征唐军的一切军需用度,都将由我百济承担!” “第二,攻下来的城池、府库、人口,都归于大唐所有,我百济绝不开言多求!” “第三,相较于一个新罗的死活,小臣心想皇帝陛下更多的在乎的是版图的增加而已,正所谓开疆扩土、并土广地,小臣心想,大总管此来也是想裂土封侯而来!” 第851章 天下熙攘,为利来往! 鬼室福信不相信程处弼会拒绝这个优厚的香饽饽。 要是拒绝,早在初来之时,程处弼便不会为了西原京之地而对“救援新罗”的圣旨阳奉阴违,私下里停止对他们百济的进攻了。 他深信程处弼是个聪明人,一个想要建功立业同时又不想牺牲太多,能够精明权衡利弊的聪明人,他喜欢和这般同样聪明的聪明人打交道。 正是因为程处弼的聪明,所以才在他们百济和新罗之间,吃了东家吃西家。 程处弼不仅在他们百济和新罗都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建立功业,而且他自己的军士并没有战损,还没有违背“救援新罗”的命令。 可是,现在的形势是:程处弼已经做不到吃了东家吃西家了。 如今他们百济和新罗已经到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时刻,无论是他们两国之间需要程处弼的支持的角度,还是从程处弼自身的角度考虑,他都必须要在他们百济和新罗之间做出选择。 如果程处弼不选择,他将会得罪两国,在军征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同时得罪两国并非最佳之策,拉拢一国征伐一国才是避免损失又获得利益的绝佳方案。 而且,程处弼还这么的年轻,正是渴望建功立业的时候,他又给程处弼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他不信,程处弼不动心。 不愧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能臣,鬼室福信的智能,确实比金龙树的才能强大得不只一星半点! 程处弼不禁倾着身子,多瞧了鬼室福信几眼,无论是胆魄还有气度,金龙树都比不上鬼室福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说得很不错,这次出兵无论是我朝皇帝陛下,还是本将自身,都希望能够获利。” “若不是为了获得实际的利益,没有谁会傻傻地为了一个宗主国的名号便派遣二十万大军,毕竟谁都知道二十万大军的开销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你提出的要求,本将确实有些动心,可是我为什么要选择冒着风险帮助你们而不是选择帮助新罗了?” “毕竟,皇命上是帮助新罗,若是帮助你们获得利益了,尽管我朝皇帝陛下不会怪罪于本将,可是本将却要经受朝中御史以及各路大臣的攻讦,这于本将不利!” “而且,你提出的这些条件,本将心想新罗也一样会答应。” “如今,你们百济和他们新罗都在生死一线之间,你们攻破了洛东江的防线则新罗必亡,而若是在洛东江防线被攻破之前,你们百济的国内率先暴动,则你们百济也必灭!” “在你们相争不下之时,而我大唐便是这一锤定音之人,我大唐若帮助你们百济则你们百济胜,若是帮助新罗则新罗胜!” “我想以当前的形势,我无论帮助谁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都可以达到征灭一国的目的!” “同时,你们两国为了谋求我的支持和国家的存活,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满足我的要求!” “还有,‘救援新罗’是皇命,若是帮助新罗,本将无须违抗皇命,凯旋之后也不用去面对那些多舌之人的流言蜚语。” “再者,相比于你们形势上的潜在危机,新罗的危机就处在当面之上,新罗的形势更为严峻。” “如今你们百济又与折畔联合,在此之际,若是我帮助新罗,那可是雪中送炭,岂不是比帮助你们锦上添花,要来得更为真诚和实在?” “你认为,本将若是帮助你们获得的利益更多,还是帮助新罗的利益更大呢?” 程处弼就和一名看透事理、老奸巨猾的商贾一般,将整件事情分析得极为透彻,并真诚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见,一句一语精辟而现实,笑意悠悠地撩拨着鬼室福信的神经。 既然鬼室福信自以为看透了自己也看透了大唐,他就无妨随着他的话,将关于利益方面的心思全部都捅出来,干脆都把天给捅破! 他到要看看接下来鬼室福信还怎么出招! “这么说大总管大人是铁了心的打算帮助新罗来对抗我百济咯?” 鬼室福信瞋视着程处弼,双眸里充斥着决绝和冷冽,一字一顿,咬牙啮齿地狠言道。 他的心里也非常清楚,他们百济和新罗如今都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都在等待着大唐的决断。 大唐选择帮谁,谁就会成为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者。 在这个时候,无论大唐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们双方都会去尽可能地满足大唐的要求,来谋求胜利,来谋取大业! 可是,从程处弼的言语之意上来看,他似乎晚了一步。 新罗或许已经捷足先登获得了程处弼的承诺,才会让程处弼如今在同他的会谈上,如此的偏帮于新罗! 因为他此前得到过消息,早在数日之前,程处弼就已经同金龙树见过面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本将并没有打算帮助新罗!” 程处弼摇头晃眼,连连晃荡着右手上那修长白皙的食指。 “那大总管大人的意思,是打算帮助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鬼室福信惊喜地惊呼道。 “也不是!” 程处弼还是摇了摇头,在鬼室福信面前,扬起招牌性的悠然笑意。 “本将并没有打算帮助新罗,也没有打算帮助你们,本将只打算帮助使本将获得最大利益的人!” “你们之间,谁赋予本将的利益最优厚,本将就帮谁!” 第852章 形势比人强,拳头是真理! 程处弼的惊人之语,直让鬼室福信惊呼失态,寒气倒呼。 他原以为他看懂了程处弼,看懂了程处弼的年少盛气,看懂了程处弼不甘轻功,看懂了程处弼对军功利益的狂热。 可惜,他看走了眼,他看错了,也看轻了程处弼! 他没有想到程处弼的野心竟然出奇的大,就算他已经答应为程处弼提出提供军资和攻下城池的一切尽归于唐军之后,程处弼竟然还不满足! 程处弼竟然还想要从他们百济获得直接的利益! 但他知道程处弼的要求没错,在如此情况之下,他们两国都会争相来满足程处弼的要求,来获得大唐的支持,来赢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 要是他站在程处弼的这个位置上,也会不紧不慢地待价而沽,等待着满意的价格再选择一国进行帮助或出兵。 但是,他答应不了程处弼的要求,能够答应程处弼之前那两个要求已经是他力所能及的极限了。 再高的要求他需要回去回禀他们百济王,才能给予程处弼一个准确的答复。 而且,程处弼给出的要求,还没有一个准信,只是一个空荡虚无的“利益”,他还不清楚程处弼到底需要的是什么,程处弼的胃口又究竟在何处! 鬼室福信离开汉阳城的时候都有些脚步虚浮,上马的时候也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了。 对方唐军主将的‘庙算’,实在是老谋深算,他看不清程处弼的底到底在何方,而这个困难的问题只能等到回到国都,让大王和一统的那批重臣定夺了。 鬼室福信走了,但程处弼可没有闲着。 尽管明面上他来到半岛这么久,还没有打过一场战争,但是实际上他打过了无数次的隐形战争。 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也,隐形战争往往比血肉之战还要来得精彩! 而现在的他,就准备着一场隐形战争,便是将鬼室福信之前当应他的条件,通过锦衣卫的渠道,散布到新罗去。 现在他和新罗、百济之间玩的一场游戏,便是竞标,当然也可以说是拍卖。 他便是“标”,也是卖品,而新罗和百济便是这场竞标会、拍卖会的买家,而且是势在必得一定要买到他的买家。 为了让自己卖出一个最优的价格,他需要将新罗、百济双方的最新报价都透露给对方,让对方加价,让他们两个争斗个你死我活,来抬高自己的卖价。 除了让锦衣卫在新罗的朝野上下传播之外,他和特意写了一封亲笔书信送给了金龙树,力求以此将新罗搅动得人心惶惶。 金城,新罗王宫,御书房。 金龙树束身站在御案前,低声地大口呼气,他的额前还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这在这初春的二月天,本来是不该出现的。 他是一路跑进王宫,来到这里的,当接到程处弼的这封信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立马将此信送至王宫,交由金德曼定夺。 百济已经抢先他们一步开始行动并主动提出条件了,若是唐军主将答应了鬼室福信的要求,那等待他们新罗的就只有被灭的命运了。 “无耻!实在是无耻!无耻至极!” 金德曼黛眉深凝,粉嫩纤细的玉手紧捏着程处弼的书信,白皙单瘦的玉腕上青筋曲折绵延,娇面赤红,贝齿紧咬,瞋目娇喝。 “孤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除了大骂程处弼“无耻”,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小到大的贵族教育让她的骂人词汇非常之少,但压抑在心头的怨恨却冲天如火烧。 这书信上清秀隽逸、轻古绝尘的字迹,颇有大家之风,让她喟然叹服,想必对方也是大家风范之人。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看完这内容之人,这人却是如此的厚颜无耻、贪得无厌! 他将这封信写给金龙树的用意是什么! 表面上是说鬼室福信对他也进行友谊上、礼节上的访问了,实际上就是拐着弯向自己索要利益,就差直接开价了! 不,价都不用开,百济的鬼室福信已经帮他开价了,她们新罗的价格肯定比鬼室福信的价格只高不低! 她们新罗已经给他输送过一次利益了,近乎把半壁江山都送给他了,他还来索要,还如此的无耻! 这是什么,这是贪得不厌,这是强盗,这是巧取豪夺! 不,强盗也没有他来得这般的无耻! 金德曼凤眉横翘,洁白的贝齿咯咯作响,偌大的心前也是起伏不定,汹涌澎湃。 如果见到那个万恶的男人,她一定会狠狠咬上一口,将他咬得血肉淋漓! 实在是太可恶,太气人了! “请圣祖皇姑暂息雷霆之怒,以如今之危急之况,为保我国社稷,唯有交好大唐才是上策,此刻百济已得先手,还请圣祖皇姑早做打算,千万不要惹怒唐将才是!” 金龙树苦着脸,束着双手,欠身向金德曼低声地劝诫进言。 唐军主将确实贪得无厌,贪婪成性,他也想痛骂唐军主将,厚颜无耻,贪得无厌! 但是,骂完之后,还是要回到面对大唐的问题上! 骂了唐军主将,也解决不了当前国家的危机;得罪了唐军主将,还会使国家的危机陷入不可挽回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国家想要渡过危机,还需要求得唐军主将的帮助。 形势比人强,拳头是真理! 人家大唐就是实力强大,他们新罗就是开罪不起,不仅开罪不起,还要仰人鼻息,好生侍奉! 第853章 贪婪之术,刁难之书! “可这唐将也太厚颜无耻了,寡人将尚州以北的城池都献给了他!” “他到好,与百济暗通款项,不仅不进攻百济还借百济鬼室福信之手,戏弄寡人!” 尽管金德曼知晓此刻得罪大唐、得罪唐将,乃是愚蠢至极之举,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新罗人都不会在此刻惹怒于大唐。 可是,她还是气不过继续怨骂于程处弼,红扑扑的脸蛋上燃烧着火辣辣的温度,展露着她内心的恼怒与怨恨。 说说道道了程处弼好长一阵,金德曼方才气骂声息,香汗细微地从螓首渗出,颓靠在王座上,气息娇微。 虽然她是新罗的君王,君王是不可能多有情感色彩的,但她毕竟才是一个就职两年的君王,还是一个女人,在地位上有着天生的弱势。 若非她父王别无子嗣,若是她父王育有男丁,她本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语的公主,而不用在男人争锋杀戮的家国军政上,勾心斗角,劳神劳力。 将程处弼痛骂一顿的金德曼好好宣泄了作为女人她在这个位子上所承受的苦痛。 再正经危坐之时,她之前小女人的宣泄模样已经不见,坐在金龙树面前的,是新罗的女王,圣祖皇姑。 “爱卿,你告诉寡人这员唐军主将,他到底想要什么?” “回禀圣祖皇姑,微臣也不知晓这唐军主将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金龙树苦涩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金德曼,他也不知道程处弼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想要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就在金德曼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金龙树又展亮着双眸,笃定的说道: “微臣只知道土地、人口、财富,但凡可当成利益价值的一切物品,他都想要获得!” “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也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为了利益他可以连皇命都不顾!” “但同时,这也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利益至上,只要给予他满足的利益,他就可以义无反顾的帮助我们!” 虽然他不清楚对面的唐军主将到底想要获得什么,但他知晓唐军主将贪得无厌的性子! 尤其是对于他新罗和百济的馈赠来者不拒的表现,还有将百济往见其人的事迹通来于他,都说明了唐军主将期望获得利益,获得更好的利益! 他见过不少贪婪、贪婪成性的人,也见到过不少贪得无厌之人,但为了利益什么都不顾、只要追求更高利益的人,他还是第一见! 这个人如此的年轻却如此的矛盾,他实在是看不透! “利益” 金德曼喃呢着这个词语,深以为然地颔下螓首。 能够为利益所收买之人,是最容易对付的人,就像一件商品,价高者得。 可是转眼之间,她就变得尴尬和苦恼了,脸蛋上刚刚荡起的笑意变成了对自己的嗤鼻自嘲: “就算这唐军主将是一个唯利是图之人,可他的价钱也不一定是我们能够收买得起的” “你看看鬼室福信给予他的条件,无偿军资、攻城归其,就这两个条件他都不答应,他还想要索取更多” 可就算对面唐将是一件商品,也不是她金德曼能够买的起的! 鬼室福信给予了他这两个条件,他都没有答应,这说明对面的唐将不甘心于从征伐她们新罗所获取的利益,也想要从百济本国获取更大的利益。 “国之大利者有三,土地、人口、财富,鬼室福信答应给他供应的军资即为财富,若无土地,就是获得人口,也于其无益,反而有害,故他之所求,为百济之国土!” “而他将此书遥寄于你,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我国想要获得他的支持,就必须献上比百济更多的土地!” 金德曼睁大着这双水波潋滟的慧眼,神采奕奕,自信而美丽,程处弼这封书信想要表达的一切都在她的算测之中。 “圣祖皇姑蕙质兰心,臣所不及也!” 金龙树见着自信的金德曼,舒心地叹了口气,连忙恭维地敬上一句。 这些时日因为与百济、折畔之间的战争,还有大唐的介入,他知道金德曼的肩上压着沉重的负担,压得她的心头甚至可能都喘不过气来。 他很担心,金德曼会被压垮,可现在来看,是他多心了,金德曼能够很好地适应这些压力,并适当的宣泄。 金德曼也悦心而起,从王座上起身,去将金龙树扶起,刚从王座上起身,抬眼瞟见金龙树身后的疆域图时,金德曼陡然一个踉跄,颓撑在案前,口中发出一连窜的质疑: “不,不,不,不” “怎么” 金龙树忧心地起身看向金德曼,只见金德曼俏脸煞白,毫无血色,双眼死死地瞪大,好似神经质般的紧捏着刚才的那封舒心,絮絮叨叨的否定着。 “不!” 金德曼大叫一声,将手上的舒心一掌拍在案头,紧紧地阖上双眼,深长呼吸,嘴唇哆嗦,娇躯轻颤。 良久,她才缓缓睁开双眼,盯着书信上那隽秀却可恶的字体,脸面严寒,声音萧索: “这并非是一封让你转达给孤献上土地的贪婪之书,这是一封让我新罗无言自退的刁难之书!” 第854章 不能选择的命运,新罗的悲哀! “刁难之书?” 金龙树怔着眼睛,他并没有明白金德曼言语当中的意思。 这好端端的一封显然用来索要的书信怎么就变成了一封刁难的书信! “你看!如今我国北止开宁、嵩善、闻韶,西止星山、高灵、江阳,南止咸安、密城、良州,东临大海。” 金德曼的素手指着金龙树身后的地域图,眼眸之中散发着明亮的光辉,昂着聪颖的脑袋,精细的分析道。 “八公山山势高峻,可据险而守,乃国家之屏障,若八公山有失,则洛东江、黄山河一线布防若空,敌军大可长驱而入!” “八公山乃国之命脉,岂可交归于大唐之手!故若寡人要与大唐交易,则交易之城止在于开宁、嵩善、闻韶三城。” “若是百济献给大唐之城,高于此等三城,则我国危矣!” 金德曼的玉容若玉板一般僵得十分严峻,愤懑的手掌又拍打在案上,此刻国家的形势非常的不容乐观,而她对于眼前的形势却无可奈何。 顺着金德曼的视线转身,金龙树也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在身后的半岛地图上,他的心里也非常的苦涩。 北止开宁、嵩善、闻韶,西止星山、高灵、江阳,南止咸安、密城、良州,东临大海,如今国家的国土已经少了一大半了! 可是等待他们的命运,要么是割地,要么也只能是被攻地! 西面的星山、高灵、江阳自洛东江连成一线作为与百济对抗之屏障不可轻动,南部的咸安、密城、良州也经黄山河用于对抗折畔之用。 且这两面并不与大唐接壤,就是想将这两地的城池献给大唐,以大唐之智也不会要这两面的飞地! 临近大唐的只有东、北两面,东面临海之城,毗邻国都金城,若是将东面之城交割于大唐,则金城便暴露在大唐的视野之下,大唐的铁蹄随时可以威胁王都的安危。 北面的防守重心在于八公山,八公山相当于如今的北大门,若是将八公山交割给了大唐,则洛东江、黄山河两道防线相当于不攻自破。 大唐心有不轨,则可通过八公山长驱直入,一可横行东征,直逼于金城之下;二可纵贯南下,长驱新罗腹地。 若是大唐到时倒戈一击与百济联手,大唐便可与百济内外夹击,则他们新罗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所以,八公山不能交割给大唐。 东西南三面都不可交割,北面的八公山以南亦不可交割,那交割的就只有八公山以北的土地了。 可是,如今在八公山以北,他们新罗就只有开宁、嵩善、闻韶这三座城池了! 金龙树明白金德曼在担心什么了,为什么金德曼会认为这是一封刁难之书了! 三座城池,区区三座城池,如何能够满足得了唐军主将的胃口! 他非常清楚唐军主将对土地的执着和对利益的贪婪! 而且,百济虽然已经被大唐攻下了西原京以北的城池,他们北部的据点城池已经从西原京转移到了熊州。 熊州,作为百济的战略要地和北部屏障,百济完全可以以熊州作为依托,沿着熊川河一线对大唐进行布防。 因此,他并不认为百济会将献给大唐的土地超过熊川河一线,尤其是熊州。 可是,就算百济献给大唐的土地在西原京和熊州之间,百济的土地和城池也远比他们新罗要多得多。 伊山、任城、洁城、燕山、三年,百济在这之间可是有五座城池。 而且,百济就算放弃了熊州城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只要守住了熊川河尾端的嘉林、德殷两城,依旧可以作为防御大唐的屏障。 可是他们不行,他们要是把八公山丢了,整个国家就都陷入危急存亡之中了,可随时任由着大唐宰割。 他现在是完全清楚为什么金德曼会说,这不是一封贪婪之书而是一封刁难之书了,因为他们现在能够给予大唐的利益远远比不了百济。 而唐军主将要的就是他们满足不了他的利益。 一旦他们新罗满足不了他的要求,或是他们给出的利益低于百济的利益,这样他就有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对他们新罗进行出师征讨。 同时,一旦百济给出了超过他们的利益,唐军主将便会顺势答应百济的要求对他们新罗进行出兵。 有了他们新罗的失利在前,又有百济的重利在后,唐军主将完全可以以“新罗不敬”的罪名征讨他们,而不会违背当初“救援新罗”的皇命。 在出师有名,声名不失,又不违抗圣意的情况下,且同时可以获得百济的利益,再加上征伐己国之后的利益,对唐军主将而言,完全是百利而无一害! 细思极恐,金龙树的面庞上顿起惊骇之色,冷汗浃背,心跳剧烈。 他完全不敢想象唐军主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胎,一封简单的书信的背后,竟然还能隐藏这般惊天的阴谋! 而书写这封信的唐军主将还不到二十岁,年及弱冠! 但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他们新罗的处境! 因为一旦他们满足不了唐军主将,大唐的近二十万大军就会浩浩荡荡地奔杀而来,而他们是肯定挡不住大唐的铁蹄的,一旦唐军突破了八公山 等待他们的,难道真的只有灭亡的命运? 第855章 不为别的,一切只为国家的延续! “圣祖皇姑,不若我们将八公山也交割给大唐” 金龙树的声音有些虚,气息也因为紧张变得微薄,佝着脑袋,蜷着身子,瞟着金德曼低声的脱口而出。 这话虽然是脱口而出,但却是他的心声,是他真实想法的表达,确实应该如此。 “唉唉” 金德曼没有金龙树想象中的那般暴跳如雷,骂声轰隆,她很是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愁苦着玉容,长吁短叹,唉声叹气,迟疑不定。 八公山是国之命脉,如果将八公山交割给大唐,就相当于将国家的生死交到了大唐的手里,这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她如何能够轻易下定 若是交去,则国家便成了仰人鼻息的鱼肉,国家稍有怠慢,大唐稍有不快,大唐的铁骑便会兵临国都,国家则终日惶惶不安,整天生活在大唐的阴影之下 而这种事情,是任何一名稍有骨气和作为的君王,都不能容忍、允许的! 可是,要是不交,大唐就可以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正大光明地对她的国家发起进攻。 如今,大军都压在洛东江、黄山河一线,这八公山也不见得能够守住,最终的结果或许还会是一样的命运 “圣祖皇姑,且听微臣一言!” 瞧见着金德曼左右不定、前后失据,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模样,金龙树看着心里着急,将心一沉,慷慨着向金德曼进言道。 “圣祖皇姑应知,若是不将八公山交割于大唐,则我新罗与大唐之贡献必轻于百济,而大唐于两国之择,必选百济。” “况大唐若真以出兵,则出兵以正名,以唐军之强,军势之勇,八公山未尝能够守住!” “既然八公山未尝能够守住,为何不将八公山主动献于大唐,这般既免于兵恶,又得主动交好。” “若是大唐愤懑之下,先取开宁、嵩善、闻韶三城,再攻八公山,一旦八公山有失,则洛东江、黄山河一线诸军不能撤回,便陷入左右夹击之势,我军必败!” “军势一失,王都空虚,到时唐军铁骑兵临城下,我国又将何去何从?” “前年之时,寡人刚刚继位,于国无知,难而为事,面对汉阳之地之事宜,虽然寡人采取的是昔乙祭、金庾信两位爱卿的建言,将我国从高句丽攻下来的汉阳一部交割给了大唐!” 金龙树的话音刚落,金德曼的素手便重重地拍在案头,柳眉倒竖,愤然娇喝,气不可耐。 “可寡人却记得非常清楚,爱卿乃是主战之人,爱卿领着群臣竭忠尽智劝言于孤,曰: ‘中原王朝,历有兼并东辽之心,自汉武帝征伐东辽,立汉之四郡以来,每逢中原王朝强盛,则必然征伐东辽而分割郡县,前隋便是如此。 高句丽、百济与我国,皆处于汉四郡之地上,今高句丽已灭,独百济与我国尚存。 强唐如盛虎豹,今若割地退让,明日定然再食,若大唐日后再索取,圣祖皇姑又割何地以结大唐之欢心? 不能以全国之地,而受制于人,当寸土不让,与唐争锋!’ 那日爱卿意气风发、激扬山河,一腔忠国正气,寡人今日还历历在目,思之热血澎湃! 却不想今日,爱卿到是第一个劝建寡人,将八公山交割于大唐之人,将国之命脉交托于他人之手,被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之人!” 将八公山交割出去,和自己主动向大唐投降,有什么区别! 金德曼的眼里流溢着深深的失望,她没有想到这才短短一年有余的时间,曾经朝堂群臣重要的主战派领袖金龙树,竟然变成了一个灰头灰脑的主降派! 而且,金龙树还是她的姻亲,是她的妹夫,她失望,非常的失望! 她不敢去想,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回禀圣祖皇姑,此一时彼一时,当日我国为战胜之国,国内士气正盛,且大唐征伐一年,又逢年节,人心思归,军无战意,故微臣主战,以测大唐之心!” 金龙树呵呵发笑,皱纹爬满了额前,苦涩地摇了摇头,向金德曼庄重地施礼道。 “今日,我国西有百济之危、南有折畔之急,军势连连败退,勉强借于洛东江、黄山河天险,方可稳住守势,一旦两道天险尚有一道有变,则国家危亡!” “此刻大唐雄踞汉阳,虎视眈眈,敌友不明,本该引为强援,为我所用,就算不能为援,也当厚赂之,以安其心,又岂能得罪其人,以之为恶!” “非是微臣贪生怕死,朝令夕改,而是微臣为江山社稷计,不得不为直言,依当今之势,若得罪于大唐,则我国宗庙隳矣!” “若非微臣为国尽忠,怎会在圣祖皇姑向大唐请援以及在唐军到来之际,多加劝阻毋要过急!” 金龙树说完之后,大口大口的喘气,眼里充溢着说不完、道不尽的苦涩。 那次关于汉阳之事,他当然还记得,就在这御书房,他与昔乙祭一人主战、一人主和,两人吵得是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当日,他确实希望金德曼能够与大唐打上一场,因为 他深知大唐心有贪婪,日后会向自己的国家索取更多的土地,所以一切对于大唐方面的事宜,他都进行的谏言! 为人臣之节,他金龙树无愧于心! 现在,不是他金龙树变节了,而是现实不得不如此,在国家危难的情况下,他只能改变自己之前的策略,躬身侍唐,结唐欢心! 不为别的,一切只为国家的延续! 第856章 和亲! “爱卿一心护国,忠义无双,是寡人误会爱卿了!寡人在此向爱卿告罪,还望爱卿海涵!” 听得金龙树这一番仗义执言,金德曼释然心暖,素手一礼,向金龙树谢罪。 真正的忠义之臣,是一心为国,不存私念,一切只为了国家的兴亡、社稷的安危而做出本能的抉择。 金龙树的这一番对比,完全让她看清了一个忠义之臣真正的担当和忠贞! 金龙树,当得上她这一礼! “多谢圣祖皇姑谅解微臣之心!” 金德曼这一礼,直让金龙树的心间暖意流满,十分受用,连忙还上一礼,继续问道。 “微臣斗胆,再问一声,不知圣祖皇姑,尊意若何?” “寡人之心,未有定论,爱卿之意,寡人非常明了,不交八公山,不割八公山以南之地,则大唐之欲难填,大唐之欲未填,国当将难,山河将倾!” “以唐军之势力,取八公山不过早晚之势,寡人若是不与,他便自取,致时还是要与!” 金德曼粉眸怔住,深长叹息了一口气,苦齿微启,将心间的愁苦尽出。 “可是,若是将八公山主动交出,寡人之心又如何能安,难道寡人要整日在大唐鼾声之下,整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成!” “再而言之,爱卿可曾想过,要是大唐得到八公山之地之后,出尔反尔,依旧通款百济,那此番作态,岂不是引狼入室、引火自焚?” 金德曼深知如果不将八公山交给大唐,大唐今后也会来攻打八公山,八公山成为大唐的土地,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她不想交,大唐主动来攻取和她主动献给大唐这是完全的两码事。 大唐主动来攻,这是国家军力上的失力,可要是自己主动交了,这就是自己这位君王的无能了,这是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为祖宗和子孙后代所唾骂的! 而且,就是交了,大唐也不一定就不攻打她们国家了! 如果大唐真对她们国家觊觎已久,哪怕她们将八公山主动交出去,该来的,也总是会来的,完全避免不了! 若是大唐真有吞并新罗之心,不交八公山,尚可延续国命,若是直接将八公山交去,而大唐又引军来犯,那她可就真成为国家的罪人了! 金德曼这一番精细的分析,也让金龙树分外地为难,难以启齿,不能言语。 他明白当前的问题,已经不是交不交八公山、满足不满足大唐的问题,而是关于大唐野心的问题。 到底大唐只是想趁着这次他们与百济的战争,浑水摸鱼、渔翁得利捡上一些便宜,还是说,大唐是抱着一颗吞并他们的心过来的! 这个问题,金龙树无法回答,也回答不了。 人心尚且难测,更何况一国之心! 自从金德曼说完之后,御书房内就再也没有声音发出了,时间匆匆地在两人之间流走 “爱卿,怎么不说话了,爱卿可是寡人之妹婿,国之王亲,相比于昔乙祭、金庾信,爱卿才是寡人最重要的支柱!” 看着金龙树黯黯不言的模样,金德曼焦急了,急促地催促道。 “爱卿尚不能言,国之征难,寡人还能问谁!” “圣祖皇姑,此等关乎国家命运之大事,微臣如何能够断言,请圣祖皇姑切莫为难微臣!” 金龙树耷拉着脸,身形垂得很低,姿态摆得很正,恐怕他之前所有向金德曼行的礼仪,都没有这次来得恭敬。 他是伊餐,是这个国家举足轻重的重臣,他姓金,是真骨贵族、也是王族,他还娶了大王的妹妹,也是重要的外戚王亲。 他的一切与这个国家密不可分,可是,他终究不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事关一国之安危,他也不敢以国家的命运去赌大唐的心思! 这般一锤定国音、决定国家命运的事情,只能由当代君王,也就是新罗王金德曼来定夺! 金德曼闻声色变,娇柔似水的眸子无比的晦暗,趿拉一下,顿倒在案前,两眼瞪大对着屋顶,嘴唇微开微闭好似吹着气泡,脸上挂着绝望的苍白。 看到金德曼这般失魂落魄的姿态,金龙树心里也非常的苦处,想要上前安慰几句,可话却不知如何开口,无言地伫立在那。 “王亲,王亲”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金德曼忽然神经质地重复喃呢着这个词语,苍白慢慢从脸上褪去,彤红的光彩复来,更甚的是眼里的熠彩。 只见,金德曼突然从王座上扶摇起身,喜色大开,激动地向金龙树大叫道: “寡人知道如何让大唐、让唐军主将满意了!” “王亲?” 金龙树浓重地蹙了蹙眉,不明所谓,他不知道这个词和让唐军主将满意有什么关系。 他更不明白,除了土地和财富,还有什么更能让唐军主将心动的利益。 “和亲!” 在金龙树的惊愕之下,金德曼信心满满地吐出了一个词。 “和亲?!” 金庾信闻声大惊,怔怔地凝视着金德曼秀美的容颜。 和亲,他知道,即国家之间利用婚姻关系结亲和好的朝堂联姻,这是中原王朝弱势的时候为了和其他各族友好经常使用的朝堂手段。 在这个时候,和亲确实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和大唐和亲,确实可以加注唐军主将对他们的好感和认同。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忘了,他们的大王也是一名女子,一名秀色可餐的女子,还是一名单身的女子 第857章 三见新罗、百济使者 汉阳城,州府正厅。 程处弼第三次在这汉阳城中,接见了来自新罗的使者金龙树。 “下国小臣金龙树拜见大唐大总管大人,此乃我国善德女王献给大总管大人的贺礼” 金龙树恭敬地向程处弼行上一礼,并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接过礼单,双手供呈到程处弼的面前。 “本将还有一位客人,等到这位客人到来了,金大人再将贺礼献上也是不迟。” 程处弼不轻不重地扬了扬手,将金龙树呈上来的礼单扬开,不失礼貌的说道。 “请金大人在左侧位置上,品茶食果,稍事休息,静候一二。” 尽管自己的礼单没有第一时间交到程处弼的手里,也没能及时表达女王的意图,金龙树感到有些失落,但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为了不惹程处弼不高兴,他还是腆着笑意,顺着程处弼的吩咐坐到了左侧的案前。 “启禀大总管大人,百济使者鬼室福信到了!” 不过一会,只见甲胄在身的段瓒大步迈入了正厅之中,按剑拱手向程处弼行军礼道。 鬼室福信! “恍铛”! 金龙树刚刚端起的茶杯,瞬时从半空之中坠落,滚烫的茶水浸渍了他半身,腾腾的热气在他腿上的润痕上滚滚直冒。 “鬼室福信” 但金龙树却像是热水没有洒在他身上一般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止声良久,忽而失声大惊,不过不是因为热水倾身的疼痛,而是这员过厅的唐将禀报出来的名字。 鬼室福信,正是百济的使者,而他正是新罗的使者,他们国家又与百济打得不可开交,刚才程处弼还拒绝了自己的献礼 难道说 “大总管大人,不知这百济使者到了,小臣是否回避还是” 转向程处弼之时,金龙树冷汗直冒,咽喉不停地咽着口水,十分的紧张且小心。 他如何不能紧张和小心,保不齐今日,他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他的人头,或许就是程处弼送与百济的见面礼! “金大人勿得生疑,本将今日特意请你二人前来会议,金大人再好安坐。” 程处弼悠悠轻笑,轻松地压了压手,示意金龙树安坐,随后向服侍在厅前的侍从以及段瓒吩咐道。 “来人呐,给金大人重新换上茶水。伯圭,你去将鬼室福信,给本将传唤上来。” 尽管程处弼的笑声若春风沐雨使人身心舒畅,但金龙树的心哪里安得下来,谁能在命悬一线的时候安心就坐呢? 可是现在,就是金龙树想避开,也不能拂了程处弼的面子而避开,他只能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态坐在案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厅门,瞩目着鬼室福信的到来。 走在院中、都还没有进入厅中的鬼室福信,远远望见厅中左侧位正坐的金龙树,那也和大白天撞见鬼似的愣神一眼,大惊失色,抽身便要往回走。 他哪里还敢往这大厅里边走,金龙树今天都成为了程处弼的座上宾了,这摆明了就是鸿门宴嘛! 他今天来错了地,就不该来,现在好了,陷入龙潭虎穴之中了! 可是,鬼室福信哪里走得掉,身后银光闪闪的左卫将士早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前面领路的唐将一口大牙也是寒光冽冽,摆明了自己要是不配合,就要没个好下场的姿态。 感情程处弼并不是想要杀自己,而是想杀鬼室福信来着! 这般说来,大唐是准备铁了心站在自己国家一边,帮助自己,对付百济了! 看到这一幕的金龙树,那可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可以放归正位了,好生地长呼了一气,面庞上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喜悦。 前有虎豹、后有豺狼,进又不能进、退又退不出,实在没有办法的鬼室福信,只能硬着头皮地转过身来,向着厅内走去。 “下国小臣鬼室福信,拜见大唐大总管大人!” 即使生命在受威胁的状态,鬼室福信也没有失去自身的礼仪,恭敬地向程处弼行上一礼,并高昂着头颅,耿直地向程处弼说道。 “今日,大总管大人莫不是打算杀了小臣?” “鬼室大人怎么会有这般可笑的想法?本将怎么可能会杀了鬼室大人,鬼室大人快请到右侧的位置上落座!” 对着想要像谏臣一般引颈就戮、忠贞直快得不得了的鬼室福信,程处弼只是趣笑连连,把手直摇,作请鬼室福信往右侧的空位上落座。 怎么不是杀鬼室福信! 听得程处弼这一句话,金龙树刚按下不久的心立马又慌腾起来,隐在案下的手紧攥成拳,赤红赤红。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还有接下来鬼室福信幽深阴暗的一句话。 “既然大总管大人不是想要杀小臣,莫非是想要杀金龙树?” 得到程处弼没有想杀自己的答复的鬼室福信,带着大劫余生的如释重负,并没有向着程处弼指定给自己的位置坐去,而是将锋锐的矛头指向了金龙树。 很简单,他们百济和新罗水火不容,两者之间,只能存在一国! 再结合之前的形势和程处弼向他们索要的利益来看,程处弼只能也只会在他们之间选择一国,如果死的不是自己,那么死的一定是对方! 联想到自己之前的臆想,金龙树面色苍白,神情慌张地倾身凝视在程处弼的身上,只待程处弼开口。 他是生是死,他的命运,就在程处弼的一语之间! 第858章 程式社会人! “当然不会,金大人也是本将的座上之宾,本将怎会杀害于金大人。” 程处弼还是摇了摇手,一脸真诚的说道。 得到了程处弼的这一句话,金龙树长吁了一口气,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有了可以着落的地儿。 “那今日大总管大人,此番召见小臣而来,不知是何用意?” 可是,这一来二往的,鬼室福信却不明白程处弼今天的用意了,好奇地瞟了金龙树一眼,看着程处弼问道。 他和程处弼会面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的会面哪次不是私下里的单独会面,哪有将新罗的人也召来一并会晤的说法。 再说了,他们之间商议的事宜肯定是互助友好,继而针对于新罗的。 今天程处弼不仅把新罗的金龙树给召来了,而且还不是用来杀的,用来表示对自己国家的支持而献给自己的见面礼。 这员唐军主将虽然年轻,但手段高明莫测,所作所为,他是一点也看不清深浅。 “大总管大人,既然不想杀了鬼室福信用以表示对我国的支持,为何在我与大总管大人会晤之时,让此儿与我相见?” 金龙树气恼地瞪着鬼室福信,也疑惑地向程处弼提出了自己的不快。 “难道说,大总管大人只是召其而来,而行为是想让小臣自个动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私仇尚且如此,更别说国恨家仇了,自己的性命危机解除了,金龙树就开始打起了鬼室福信的注意。 一声“锵”响,金龙树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向厅前的鬼室福信刺去。 他刺杀鬼室福信可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两人两国之间的敌对,同时也是因为程处弼。 要是鬼室福信一死,而且鬼室福信还死在了这汉阳城,百济的怨怒肯定会记在程处弼的身上,到时候程处弼就铁定会站在他们新罗这一边了。 “竖子!难道你的剑锐,我的剑就不利嘛!” 鬼室福信怒喝一声,发冲上冠,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迎向了金龙树。 但两人的佩剑还没有争锋到一起,却被程处弼两手的按住了手腕,身子根本动弹不得,再一人一脚踹倒在各自的几案前。 程处弼当然不会让他们两人任何一人死在自己这里,要是死了一个,他的目的和利益就都不好达到了,这对他以后的行动会造成很坏的影响。 “哼!敢在本将的正厅里动手,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真想要动手是不是!来人呐,抬本将的方天画戟来!” 程处弼傲横冷厉地俯视着两人,向着随侍在侧的程梁吩咐道。 不一会儿,程梁便领着三名左卫禁军过来。 看着那三名禁军将士抬着的,足有杯口粗的画杆方天戟,金龙树和鬼室福信都大惊哑然,眼见为实,他们这才相信了金庾信和阶伯所言的,唐军主将英勇无双的传言。 “你们两个不是要打吗,可这便回去取一支军马过来,与本将酣战一场!” 只见,程处弼轻轻提起画戟,指着两人,左右挥舞,叱咤道。 “本将来得东辽数月,未尝经得大战,正好松松筋骨!” 程处弼虽是叱咤发怒之言,可听在金龙树、鬼室福信两人耳里却是分外的清晰刺耳,威胁冽冽! 和大唐绑腕子,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他们两个国家都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都是过来向大唐求援的,哪里敢捋大唐的虎须! “小臣一时糊涂,无意冒犯天威,请大总管大人恕罪,请大总管大人恕罪!” 金龙树、鬼室福信都为程处弼这威胁直露的话语吓昏了头,连忙丢开手里的佩剑,跪伏在地,向程处弼请罪。 “都起来,归到自己的席位上去,你们好歹也远来是客,哪有客人跪着的道理,要是被外人看见,还以为我程处弼不知礼数,怠慢了你们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程处弼将画戟立到一边的武器架上,回身坐回自己的主位上,轻飘飘地招了招手。 “多谢大总管大人,不罪之恩!” 如释重负的两人,连连叩头谢恩,老老实实地坐回了程处弼之前为他们设置好的席位上,等候着程处弼的下一步安排。 “前面被你们两人的行为给打断了,此刻我们言归正传。” 待两人安定下来之后,程处弼就正经危坐,开始了他今天公事化的日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程处弼呢,也不例外,就和这庸庸碌碌的世人一般,熙攘来往,都只是为求一个‘利’字!” “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程处弼呢,就是个俗人,一个利益之人,也是一个实在之人。” “掏心窝子里的说句真心话,你们两国许给我的利益,我程处弼都收下了,可你们两国托付给我程处弼的事情,我程处弼呢,也都按着你们的要求满足了。” “可是呢,你们两国都不相信我程处弼,认为我程某人拿着己家的钱却帮着对家做事,朝秦暮楚,朝三暮四!” “为了让你们两家都相信我程处弼的心是公平公正的,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来一次公开的会晤。” “你们两家都将自己的礼单明摆出来,谁给的利益更为的丰厚,谁就能获得我大唐的友谊,获得我程处弼的支持。” “不知你们二位,以为如何?” 第861章 新罗第一美人,金胜曼! “金大人,此言当真?!” 金龙树话音刚落,程处弼就兴冲冲地倾着身子,很是动容地追问道。 “你家公主果真天姿国色,乃你们新罗第一美人?” 坏了! 看到程处弼这饶有兴趣的样子,鬼室福信心里可是一哆嗦。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好汉大多死在温柔乡,千算万算,算到新罗难有贡献给大唐的土地,对新罗之献可以做到步步碾压,可是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美人计呢! 眼前的唐军主将,年轻气盛,血气过人,正是青春热血的时候,正是对女人初尝则止的时候。 而且大军长期出征在外,又不能携带家眷在身边,这年轻的唐军主将肯定难以泻火,这一下还真就要着了新罗的道了! “回禀大总管大人,我家公主虽然不及大唐大唐上国之美人,高贵雍容,却也有我们小国之温婉可人,在我们新罗国中,确实是当今第一美人!” 程处弼这一兴趣,让本该心在打战、不上不下的金龙树可舒坦了许多,连忙提高心气,向程处弼担保道。 不过,他也没有敢把自家的公主夸张得非常之美,调子还是定得比较低的,毕竟到底美不美需要由眼前的唐军主将说了算。 要是到时候见了公主,这唐军主将认为不美,那他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仅没有达到自己的既定目的,还进一步的惹祸上身。 “春花秋月,各有千秋。中原女子有中原女子之美,新罗女子也有新罗女子之美,两者自然不可同言而论。” 程处弼宛如花间老手,闻花解语,摇头晃脑,微微品语,笑意连连。 “不过,你家真德公主,既然号称你国第一美人,自然有其不可方物之处!” “适才听闻你家公主已经到来汉阳,不知你家公主尚在何处,可否给本将引见引见,也好让本将尽尽地主之谊?” “能得大总管大人召见,乃是我家公主之福,我家公主就在府外的马车中候传,小臣这便前往宣召!” 听到程处弼想要见他们公主,金龙树哪有不乐意的,他都恨不得主动自个把自家的公主送到程处弼的榻上去,连忙哈腰点头,热情接话,屁颠屁颠地就自个过去请了。 程处弼肯见他们公主,他们国家存活的希望就又进了一步,能不能得到程处弼的垂青,就是这关键性的一步。 这么重要的一步,他如何能轻率而行,定要自个过去和自家公主好声交待,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程处弼也明白金龙树的心思,他也乐得满足金龙树的心思,金龙树的心思满足了,大唐明面上是支持新罗的,这半岛上的天平才好平衡。 如果不是为了最大化、最优化自己在这半岛上的利益,自己刚才也不会配合金龙树,表现得激动和色急。 他程处弼虽然不是什么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的“伟”男子,但也绝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好色之徒。 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他有自己的欲望,但那在正常的需求之内。 不然除了羽绾、李丽质、武曌被他之外,蒹葭还有随着李丽质、武曌带过来的通房丫头,他都还没有动手,若真是一个色急之人,这些少女早就变成少妇了。 他也不是什么没有见过女人的男人,大唐第一公主李丽质、中华传奇女皇武曌,他都见识过了。 他程处弼可不会被一个空荡荡的‘新罗第一美人’的名号,可就圈成了色鬼。 不过,他对新罗这位真德公主,还是稍微有些正常的兴趣到是真的。 真德公主,这是一位历史名人。 真德公主即历史上新罗国的真德女王,姓金,名胜曼,她是真平王金白净同母弟葛文王金国饭与月明夫人朴氏之女,即真平王的侄女,善德女王金德曼的堂妹。 她是新罗国第二十八代君主,也是新罗和半岛历史上第二位女王,在善德女王金德曼逝世之后,因金德曼无子嗣,接任了新罗女王的王位。 就在程处弼的思绪之间,一位婷婷玉立的华美少女,在侍女的依衬下,缓踏莲步,在厅前的石板上,款款而来。 雪白素雅的宫裙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妙效果,让人倍感视觉上的清淡雅洁,充满着醉人浪漫的气息,不仅飘逸迷人又庄重典雅,平添洒脱的娇艳之美。 雪白无瑕的娇躯上轻轻点缀的薄纱,精美的刺绣优雅大气,展现出女人的诱人魅力,梦幻般的雪花点缀在腰部,衬托完美的身材。 高腰开叉勒紧腰线,骄傲地显露出那盈盈一握的纤腰,率性流畅的剪裁在方寸之间纵情展示着修长的腿部曲线,更显迷人韵味。 乌黑的秀发,落落大方地一瀑而下,在花钿金钗步摇的装饰下,光彩照人,陪衬着那张不施粉黛自然白皙粉润的倾城容颜。 一点一点朦胧,一点一点迷离,从头到脚,从整体到细微,就是自以为惯看风云的程处弼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精致和出彩。 她无愧于新罗第一美人的称号! 在赞叹之余,程处弼也为新罗的煞费苦心而喝彩,有了金胜曼这样的女子给自己当女主角,才能更好的将这场戏出演下去! 第862章 美人计,将计就计! “下国女子金胜曼,拜见大唐大总管大人!” 金胜曼翩跹着那温婉袅娜的身影,婷立在厅前,绝美却冰冷的容颜上,浅浅地露出一抹公式化的笑容,向程处弼欠身行礼。 但程处弼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仿佛并没有听到金胜曼的声音一般,但程处弼的眼睛却睁得很圆、很大,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口齿顿开,哈喇子顺着嘴角溜滑,似乎要把金胜曼生吞活剥一般。 “下国女子金胜曼,拜见大唐大总管大人!” 金胜曼的脸颊抹过一色冷俏,厌恶且轻蔑地瞥了一眼几案前的程处弼,垂着眉宇,咬着牙关,一字一字,抬高声音,以汉语再言一遍。 进入府前,姐夫金龙树还千叮万嘱,让自己要小心谨慎,说这大唐的主将,虽然年轻,但城府极深且心气高远,非能以常人视之。 现在看来,不过和国中那些寻常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轻浮好色,一样是觊觎自己美色的蠢货。 没有想到,这真德公主到还是个有趣的冷美人! 程处弼还是没有动,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除了满眼的欲望幽光,还多了一丝趣味。 看来这一步棋走对了,酒乱性、色迷人,越是英雄了得的男人,越容易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 “大总管大人,大总管大人” 看到程处弼这般猪哥模样,金龙树那心里可就定下七八分了,脸上的笑容春光灿烂,向着程处弼连声地唤道。 “哦哦” 程处弼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恍然回神,尴尬地擦了擦为口水流过的嘴角,上下打量着金胜曼,惊异地笑着向金龙树询问道。 “这便是你们新罗的第一美人,真德公主?” “回禀大总管大人,正是我国的真德公主!” 金龙树若小鸡啄米般地把头猛点,笑语连连。 “好啊,不愧是新罗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不可方物、不可方物呀!” 程处弼大步跨出阶来,五步并做三步走,到金龙树的面前,细细打量着金胜曼,大喜地拍着金龙树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充斥着赤果果的淫彩。 程处弼这副姿态,直让金胜曼更为的厌恶,高傲地扬起那雪白的长颈,懒得去瞧着庸俗而色情的男人,但被身旁的金龙树这一咳嗽,却不得不笑脸相应。 “对了,适才好像听得公主见礼之时,似乎用过我大唐之语,不想公主对我大唐之语,也有研究?” 猪哥般的绕着金胜曼来来回回看了几圈之后,程处弼满心欢喜地磨擦着手,出声搭讪道。 “是啊,我家公主自幼仰慕大唐大唐上国文识,从小便由我国中来往汉人教学,长大便悉心钻学汉文经典,乃我新罗不可多得的汉学才女!” 金胜曼还没有回答上话,一门心思想促进金胜曼和程处弼友谊的金龙树便火急火燎的插上话来,谄笑着向程处弼进言道。 “那可太好了,本将特别喜欢那些博闻广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程处弼那双色迷迷的眼盯着金胜曼的俏脸快笑得合不拢嘴了,‘知书达理’四个字咬得极重。 “不知公主平素喜欢看什么书呀,是儒家经典吗?” “对呀,对呀,大总管大人怎知我家公主喜欢看儒家经典,尤其是四书五经,我家公主可是自从研习,倒背如流!” 金龙树立马又接上话来,媚笑着跟着程处弼的话,给出最佳的答案。 其实嘛,毛线,都是假的! 金胜曼,确实因为出身王族的关系,自小必须学习汉字,可要说是汉学才女,还对四书五经能够倒背如流,那可就是天大的谎言了! “那可真是有缘,本将对儒学经典的研究也颇为深刻!” “不怕你们认为本将幼稚可笑,本将最引以为豪的事情便是在我朝皇宫之中,以儒家经典《论语》辩胜孔子嫡传后裔国子监孔颖达孔祭酒!” 程处弼闻声大喜,大笑着将自己的旧事炫耀般的道出,而后顺势向金胜曼作请道,满脸的欲望夹带着更深的邪火。 “今日不想在这他乡之地,竟然能见到公主这般通达儒学之人,本将实在是三生有幸!” “不知本将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公主到后院品茶谈书,纵论古今?” 这人也太厚颜无耻了! 金胜曼对着程处弼眼里除了满满的厌恶再也找不到其他一点的多余情感了! 她见过好色的男人,也见过这般脸上一直挂着色笑的男人,可没见过初次见面,没个三言两语就邀请自己到后院的男人! 这种男人,简直就是色中恶鬼! 如果是在国内,不管他是哪家勋贵的子弟,她一定一巴掌过去,甩脸走人! 金龙树的脸上已经完全被金胜曼出现之后这一路而来顺风顺水给灌满了惊喜。 美色果真是刮骨钢刀,杀人不见血,看程处弼那眯眯的色眼,哪里是什么去后院聊儒学经典,去后院聊人生理想到是真的! 要是金胜曼能够答应程处弼的要求,那他这次的出使就可以圆满地成功了! 答应!答应!一定要答应! 金龙树的双手在袖中因为紧拧而发白,对着金胜曼的眼里,满是殷切的盼望,在心里大声的喊道。 之前所以的一切,他都能替金胜曼说话,但这次不信,强扭的瓜不甜,要是给程处弼留下不好的印象会更糟糕。 第863章 计出清水! “大总管大人雅兴如此,小女子如何不能答应,只要大总管大人不嫌小女子德陋才疏才是!” 金胜曼盈盈折腰,强颜作笑,颦颦笑语,答应了程处弼的请求。 她如何能不答应程处弼的请求,她非常明白自己到达这汉阳城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无论是堂姐善德女王还是姐夫金龙树都已经反复多次告诫过自己了。 自己此来汉阳,是舍身取义来的,是为了国家的存亡奉献出自己的力量和价值。 哪怕她再厌恶这个人,她也只能忍着、笑着,一切只为了国家的延续! “既然如此,两位就请在这厅内稍事休息,本将同公主交流交流儒学,再过来与两位议会!” 金胜曼一答应,程处弼那眼睛可是笑眯得成了一条缝。 虽然向着金龙树和鬼室福信解释了一声,可程处弼并没有一点征询的态度,撂下一句话就没了,也不管金龙树和鬼室福信什么反应,自然地就握上了金胜曼的手,拉着金胜曼就往后院去。 这可恶的咸猪手! 金胜曼很想打落磨擦在自己白皙温润手掌上的程处弼的‘猪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做到像现在这个男人这般精虫上脑、色急如此! 她不仅想要打落他的咸猪手,更恨不得甩他一巴掌,可是对着金龙树那饱含家国希冀的殷切目光,她只能将到口的委屈咽下,咽得满腹,脸上带笑,笑得灿烂。 她所有的屈辱都是为了她的祖国,为了国家的延续! “恭送大总管大人!” 金胜曼跟着程处弼走了,走得委屈,金龙树却松了一口气,神情舒畅。 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笑容畅快地看向一边同样恭送着程处弼却一脸阴郁、黑云压城的鬼室福信。 鬼室福信涨鼓着眼睛,脸色黑得吓人,气呼呼地坐回了席位上,喝茶食果,眸光左右摇摆,漂浮不定,极度阴沉。 一出前厅,到达后院,程处弼把玩在金胜曼柔荑上的手,就松开了。 金胜曼若劫后余生一般庆幸地揉了揉自己之前被程处弼一直抓着的手,她怎么就不明白这头大色狼、色中恶鬼怎么就放开了自己的手。 她惊异地侧目再看向程处弼时,他的眼睛里早已没了任何的欲火,清澈澄明,比净世琉璃还要来得剔透、纯粹。 他脸上色迷迷的坏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悠淡雅的笑容,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悠然。 这样的大转变、大矛盾,她还第一次再这样的情况下,在一个这样的人的身上看到,她看得不禁有些痴了。 虽然她对这家伙的第一印象很差,甚至可以说极差,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这般的笑容很干净、恬淡,给人非常舒心的感觉。 用她那所学不深的汉学词语来精确地形容的话,就是儒雅! 没错,就是儒雅! 就是久经书墨渲染,腹有诗书的华气! 她不知道这样出尘独特的气质,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好色之徒的身上! 她不明白,很不明白! 可就在她怔怔出神的时候,周围的左卫禁军将士已经向她靠拢过来,当她回神之时,她的双手已经为两名禁军将士强有力的臂膀给束缚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大总管,你的人” 金胜曼不停地抖动,妄想脱开左卫将士的束缚,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那微薄的力气根本和这些常年在战场摔打的将士有天壤之别。 “没干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行动,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 程处弼耸肩摊开了双手,戏谑地言笑,指了指一边的一间房屋,示意着两名左卫将士将金胜曼挟入那间房间。 “大总管,你” 看着越来越近的房间,金胜曼的心里无比的恐慌,她感觉她内心深处所害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她开始不停的谩骂,并且大呼救命。 “程处弼你个混蛋、色痞、伪君子救命啊,姐夫,姐夫,救命啊” “混帐,你这蠢女人不知死活,竟敢直呼将军大人的名讳、谩骂将军大人!” 听得金胜曼的谩骂,押解她的禁军将士可受不了,怒喝一声,就准备对金胜曼动粗。 身在左卫,程处弼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神,他们的绝对信仰,他们是不能容许任何人对他们的将军有丝毫的不敬! “诶!一个弱女子而已,叫了也就叫了,骂了也就骂了,反正本将也不少块肉,你们不怜香惜玉,本将还要怜香惜玉!” 程处弼抬手制止了左卫将士的怒气,笑意幽幽地对着金胜曼趣笑道。 “没想到你还知道我的名讳,不错嘛,原来你还真懂得一些汉语,汉学学得也不是太差。” “可是,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汉学非凡,熟读典籍吗?” “在大唐的世家之中,就是在七宗五姓之女中,通读儒学经典的都少之甚少,至今为止本将所认知的女性熟读经典的只有本将母上一人而已!” “天下门阀之首的七宗五姓之女尚且如此,其他的大唐世族就更不用说了,定然更为寥寥!” “而这远离中原千里之外的新罗,你自己认为你自问的汉学学问能有多高?” 第864章 就这样,轻轻地走了...... “而且,我想就是你叫破了喉咙,金龙树也不会冲进来救你。” 稍微停顿一下,程处弼脸上的笑容更是玩味,可他的眼睛却更为的清明,清明得没有一丝杂质。 “他巴不得你大喊大叫,你叫得越激烈、他心里就越高兴、越开心,不是吗?” 听完程处弼的话,金胜曼不再骂了,也不喊救命了,脸色迅速地黯淡下来,陷入了沉默,沉默中夹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的意图?” 从苦涩回忆中醒来的金胜曼,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她想恨却恨不起来自己也觉得羞愧,但说不恨又为他之前的饿狼行径而心怀怨气的男人。 尽管是她先怀着不良的目的来接近这个男人的,可这个男人等下不也会玷污她清白的身子不是吗 “知道,不,也不算知道,也不是一开始。至少,在金龙树说出你来汉阳之前,我还是不知道的。” 程处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失意又有些庆幸。 他确实没有想到新罗会给他一出美人计,当时他还在想着是不是学着吕布在纪灵和刘备征战之时以一出辕门射戟让袁刘两家罢兵。 而他也以一出辕门射戟,让百济和新罗在他面前,再次达到平衡。 可是,现在不用了,新罗表现得很出彩,他不需要在百济和新罗之间帮偏架了! 新罗这出美人计的效果,比他的辕门射戟还要来得让百济服气! 金胜曼的越加的黯淡了,没有任何话说了,垂着脑袋眼里空洞无神,随着左卫将士将她拖入房间之中。 程处弼也跟着进入房间,扫了一眼室内,微微颔首,指着一边的榻头。 “喏!” 两名左卫将士会心地露出男人的笑声,利落地将金胜曼拖到榻上绑上。 金胜曼此刻却如一个失去灵魂的苍白空壳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没有丝毫的挣扎。 可是,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程处弼紧随其后,也跟着那两名左卫将士退出了房间。 “李伯瑶!” 程处弼冲着看着自己出来发懵的李伯瑶,一声令道。 “啊!” 李伯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茫然应答。 “啊什么啊,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程处弼英眉昂展,一声沉喝。 “末将在!” 李伯瑶立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快步跑到程处弼的面前,拱手承令道。 “这间房间由你亲自带队看守,给本将清理好这房间内所有的利器、钝器,紧守于外,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间房间,同时也要给本将时刻注意她的动态!” 程处弼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威严下命。 “若是让她逃出了这座房间,或者有任何的生命危险,本将为你是问,明白吗!” “喏,将军!” 李伯瑶小鸡啄米般地把头猛点,肃然起敬,向着程处弼离开的方向,坚定的答道。 “将军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程处弼利落坦荡的离开了,而室内的金胜曼一脸懵逼,心绪复杂。 她疑惑: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自己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为什么那个男人却不霸占自己?既然他不霸占自己,那么将自己禁锢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她担心: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之所以离开,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心里并不想帮助自己的国家? 可是,这满脑的问题没有人来给她解答,那个男人轻轻地走了,却带走了她所有的神采 第865章 十万将士齐卸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汉阳城,州府前厅。 时间回到金胜曼在后院大声呼喊‘救命’的那一刻。 因为距离的关系,金龙树并没有听清金胜曼的呼喊着什么,不过这对他此刻无比高兴的心情没有丝毫的影响。 金胜曼呼喊着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听出了金胜曼语气中的紧迫感。 还不就是为了现在,为了听到这喜闻乐见的声音。 这声音,代表着程处弼对金胜曼的喜爱,代表着对他们新罗这份礼物的认可! 相比于金龙树阳光灿烂的面庞,鬼室福信的脸上可以说是能黑得滴出墨水来,这声音听得他是怒气呼呼,气若沸水。 这声音,他当然也听得出来,是什么个意思! 孤男寡女,色上心头,男强而女不乐意,不都是这种声音! 可是再生气,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冲到后院去,让程处弼不要瞎搞,这是违法的,也是违背君子道义的 估计,后院还没有进去,理还没有跟程处弼说上,等不到被程处弼打死,他就被这府内的大唐禁军将士们给打死了 “金大人,你们新罗还真是做得出来,竟然牺牲一国公主幸福,来作为国家苟延残喘的续命符,难道你们新罗的男人都死光了不成!” 事到如今,鬼室福信只能在嘴上呈呈威风,为自己愤懑不平的内心,找到一丝宣泄口了。 因为,就是想打、想杀金龙树,他也杀不了金龙树。 程处弼虽然离开了,但厅内的大唐禁军将士并没有带走,那个之前领他进门来的唐军将军还在这厅内,警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且,由于之前的争锋行为,他和金龙树的兵器都被这些禁军将士给收缴了,就是想杀了金龙树,也没有趁手的兵器。 被鬼室福信这一嘲讽,金龙树的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面色通红,羞愧得很。 十万将士齐卸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以女人来换取和平、换取利益、换取成功,这是任何一个国家有血有肉的男人都会不耻,都会难以忍受的! 但金龙树是一个朝堂人物,他明白自己将金胜曼送给程处弼为的是什么,朝堂人物要做到的,就是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也明白鬼室福信现在说这话嘲讽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心有不甘,看着他们胜利在望,丧家之犬的哀嚎罢了。 调整心境的金龙树,立马对鬼室福信以眼还眼,还以厉害的颜色: “鬼室大人,可是说笑了,什么叫牺牲公主的幸福!能够在大总管大人身下承欢,那是我家公主的福分!” “而且,身为公主,身为一国王族,为了国家的前途而献身,本来就是光荣的使命和王族的担当!” “换而言之,在下到是有个问题想问鬼室大人,不知百济怎么没有哪位公主能够勇敢站出,为国担当!”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才是一个朝堂人物,应该要有的脸厚心黑! “那是因为我们百济的男人们,各个都是好男儿,不怕流血牺牲” 鬼室福信咬着牙关,回答得很热血,但却很牵强,底气不足。 他们百济没有公主,王族之中也没有什么适宜的女子,想要给程处弼送上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女人,还真是难事。 但是要是早知道程处弼有好色这个弱点,他早就让人在全国范围内为程处弼甄选美女了。 他也想给程处弼送美女,这样可以省下多少的城池和财富,可以免去多少的战祸和牺牲。 “话说,金大人你也不用笑得太早,这程大总管也没有明说支持你们新罗,而且这男女之事,强扭的瓜可不甜噢” 不过,虽然底气不足,但鬼室福信并没有灰心,反而依旧可以燃着斗志和金龙树对斗。 新罗给程处弼献上了公主又如何,美色当前又如何,美色难道就真比五座城池要重要吗! 程处弼现在对金胜曼喜不自胜、不能自己,可是一旦得手、尝到了滋味之后,再回到这前厅,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景象! 而且,从这金胜曼发出的声音来看,就是程处弼想要得到金胜曼,这金胜曼也不一定会配合程处弼 程处弼一刻还没有回到这前厅,结果还没有出来,这场竞争他们百济,就还没有结束! 鬼室福信这话,也让金龙树的心里怯火,脸上的喜色僵住了。 是啊,强扭的瓜不甜,这声音是表示出了程处弼对金胜曼的喜爱,可是未尝不是暗示着金胜曼不乐意、不配合甚至有反抗的情绪在里边 万一,金胜曼要是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伤到程处弼或是宁死不从的,那对他们新罗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 想到适才在这厅内,金胜曼对程处弼那不冷不热,甚至还心怀厌恶的颜态 金龙树的身子也凉了半截,原本兴起的底气,若浮萍般飘忽不定,也心怀忐忑的静候着程处弼的归来! 第866章 朝堂如戏,全靠演绎! 不过多久,从后院传来的金胜曼的声音逐渐隐匿下去,身在前厅里的两人则各自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声,各归己位,陷入各自的深思之中。 幽禁金胜曼之后的程处弼并没有回到前厅,这场戏还没有演完,他需要继续满足金龙树和鬼室福信两人对他正在宠幸金胜曼的遐想。 要是他回到前厅,这出戏就真的出戏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继续构划着面对新罗、百济的未来大计,完善他下一轮的游戏棋局。 “程梁,我繁务多久了?” 程处弼停下笔来,从案牍之上,脱开自己疲惫的身躯,向着随侍一侧的程梁问道。 “回禀公子,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程梁估摸着时辰答道。 “一个时辰?” 程处弼一听,眉眼趣笑,吩咐道。 “一个时辰足够了,这样,你去前厅,告诉金龙树和鬼室福信,说公子我与真德公主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没有时间搭理他们,让段瓒给他们安排住食,让他们先行退下。” “喏,公子。” 程梁拱手点头,没有多问,领命而去。 他不明白公子并没有与那什么公主有什子交集却要这般说词没有关系,他也不需要明白,作为下人,他只要遵从公子的吩咐就好,公子的吩咐就是一切,就是正确。 来人了!来人了! 在前厅里苦苦等候一个时辰的金龙树、鬼室福信可是个无聊透顶,同时那心里又是个十五个吊篮打水——七上八下的。 程处弼一时不出来宣布这最后的结果,他们就都浑身难受,心不得安。 听得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们的心瞬时就激动起来,个个探着脑袋往着门外翘首以盼。 可惜,没如他们所愿,进门而来的并不是他们翘首以待的程处弼,而是奉程处弼之命而来的程梁。 “两位大人,我家公子,也就是你们所言的大总管正与真德公主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一时难以停歇,恐怕今日是不能再与两位大人相见了。” 程梁大大方方地向着三人各行了一礼,将程处弼的吩咐转述了出来。 “我家公子特命小人给两位大人还有段将军带话,请段将军给两位大人安排住食,两位大人先行住下歇息,待我家公子出空之时,再行宣召两位大人!” “什么!你家大总管” 鬼室福信听了心里那个火噢,腾腾直上,脸红脖子粗的,当下想骂娘的心思都有。 他恨不得甩下一句‘竖子不足与谋’之后,甩头就大摇大摆地出了这州府! 他苦苦等了一个时辰,等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之前金胜曼那急切的声音谁没有听到呀,什么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骗鬼去,还不是在这大白之天行那苟且之事! 他还以为这大唐的主将确实年少有才,胆识过人,非可以年纪而观,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色字当头,就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可是,有再大的脾气,他也不能现在发,不能在这里发,这并不是他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他不能得罪大唐,他也不敢得罪大唐! 而且,就算他们百济快到了失败的份上了,也不见得他们百济就真的失败了。 尽管这唐军主将可能正在那新罗公主身上驰骋,和那新罗公主如胶似膝,可唐军主将毕竟没有差人来明言,他是支持新罗的,他们百济还有机会! “多谢大人转达,小臣谨遵大总管大人安排!” 金龙树的心那可是乘天御风般飘飘然,爽得无以复加,畅快而恭谨地应承下来。 金胜曼的汉语底子到底如何,他这一路上行至这汉阳城可是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程处弼要和她纵论什么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那肯定是扯淡的。 但是,不扯淡的事情是金胜曼之前的声音,还有此刻程处弼归来不能的行为,和程处弼吩咐这名卫士传来的言语。 色字当头,一切让道,身为男人,哪有不明白这些道理的 金胜曼能得程处弼如此宠爱,把程处弼迷得神魂颠倒,都不来这前厅了,不正说明他们新罗胜利在望了吗! “请大总管放心,末将一定安排妥当!” 相比于心思复杂的鬼室福信、金龙树,段瓒的心思可就简单多了,拱手应命,再而作请。 “请两位大人,随我去往驿馆!” 对于段瓒而言,他只要完成好程处弼赋予的任务就成,其他的事宜,一概与他无关。 但是,就是去往了驿馆,程处弼的计策也并没有停止。 当天晚上,程处弼又派遣了程梁来到驿馆,告诉金龙树,言程处弼与金胜曼谈天说地、相言甚欢、难分昼夜,金胜曼今晚就在州府住下了,不回驿馆了。 对此,金龙树当然是欣然应同,并麻烦和感谢程处弼对金胜曼的照顾。 而住在金龙树对面的鬼室福信听到这话,恨得银牙直咬,气炸呼呼。 第二天,程处弼好像忘却了一般,并没有召见他们去州府上,谈论关于昨天的事情,而金胜曼也依旧没有回来,理由还是两人相谈甚欢。 第三天,一样是如此。 金龙树的心情非常好,乐得在这驿馆里没有政务操心、逍遥自在。 程处弼和金胜曼的关系越是亲密,就表示程处弼的心越是偏向他们新罗,而他们获得大唐支持的可能就越高,甚至可以说在他看来,如今已是板板上的钉子了。 而鬼室福信恰恰相反,他的心情已经跌倒低谷了,坏透了,他觉得大唐站在他们这边的可能很是渺茫了。 他命侍从提前返回王都,向百济王扶余璋禀报当下的情况,还有做好随时准备抵抗大唐进攻的准备。 可扶余璋的回信是,阶伯和折畔方面已经抓住新罗防守的漏洞了,准备进行战事筹备,等待最佳的战机对新罗的洛东江、黄山河防线进行致命一击,一击而破。 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防止大唐进攻的可能,就算大唐不站在他们百济这边,也绝对不能让大唐站在新罗一边。 可是,他根本见不到程处弼的面,去州府投拜帖时,程处弼永远是避而不见。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一直过了十多天,终于等到了某一天,程处弼好像突然想起了他们两个似的,终于召见了他们。 第867章 情急之下,百济加码! 州府正厅。 “不好意思,这段时本将公务繁忙一时,怠慢了两位,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程处弼抬手示意着金龙树和鬼室福信用茶,看似热情实则随意地说道着。 谈判和打战一样,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程处弼相信,通过这十多天的吊着,金龙树和鬼室福信的胃口已经吊足了,同时他们的脾气也都被打磨干净了,可以跟着他的步调来了。 “哪里哪里,大总管大人日理万机、军务操劳也是应当,我等之事不及大总管过重。” 金龙树和鬼室福信哪有半分的抱怨,全然是笑脸相对,别说有脾气了,就是坐在胡椅上的屁股都是半坐着的。 可事实上呢,事实上他们两国国内的使者都吹破头了,国内上上下下都在煎熬等待着他们的回音呢。 “对了,敢问大总管大人,不知我家公主,尚在何处?” 金龙树在厅中探首了好久,也不见金胜曼的踪影,心里也有诸多的着急。 就算金胜曼是一件物品,也是一件稀罕的物品,是他们新罗的公主,也是他的小姨子,这十来天不见人影,这心里也多少有些担忧。 “你是说胜曼呀,她还在本将的给她安排好的客房里休息呢,她昨晚睡得有些晚了,所以这个时候还没有起来。” 程处弼意犹未尽的笑着,言语之时还因为嘴快,差点卡了壳。 “原来如此,都快辰时了,都还没有起来,看来她昨晚睡得确实有些晚” 金龙树会心地露出了男人都懂的微笑,意有所指地跟着程处弼附和了一句,紧接着自信满满的追问道。 “不知,大总管大人此刻对我新罗还有百济的诚意,心间是否已有定数了?” 程处弼说话时脸上如品美味的神态,再加上那句突然转折的话明显就是金胜曼此刻就在他的房间。 很显然,这些天,金胜曼的‘行为举止’让程处弼很是满意。 鬼室福信一下给金龙树这一问给定死了,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苦涩着心眼,手掌紧紧地握着杯口,紧盯着程处弼的面庞。 虽然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输了,不,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感知到了,但是他就是不信这个邪。 有些东西,就算是真的输了,他也需要亲眼确认,输也要输得明白。 “当然。虽然本将繁忙了十来天,可是本将也思虑了十来天,经过这十来天的深思熟虑,本将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程处弼难得地没有遮掩的回答,让金龙树大舒口气,胜利在望的他就怕程处弼再和稀泥,在他们新罗和百济之间,继续两边摆平。 鬼室福信却更为的紧张了,危机正伴随着程处弼唇齿的张张合合向他们百济越来越靠近,此刻的他更宁愿程处弼当初的和稀泥,两边通吃。 哪怕是这样无耻的做法,他也乐意接受,至少他可以给他们国家争取再多一点的时间,也许就是这再多一点的时间,半岛上的战局就会重新翻篇! 可是,程处弼这一次似乎并没有和稀泥。 “尽管百济献上的礼物,很让本将看到了百济的诚意,但新罗献给本将的礼物,更让本将感动,更体会新罗的一片赤诚!” 尽管但!两个‘更’字! 胜利的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 金龙树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笑容了,紧张的浊气一口吐尽,紧张握拳的手向上紧握,奋力而喜悦,如果不要顾忌形象,他甚至此刻都可以从胡椅上蹦起来了! 鬼室福信的脸已经黑完了,眼睛也紧紧地闭上了,紧咬着牙关,他的拳头也在几案下紧握,向下紧握。 这不是悔恨、失败的紧握,他在酝酿,酝酿一个巨大的勇气。 “故本将确定” “大总管大人,小臣有话要说!” 就在程处弼要宣布明了的结果之时,一声激进的高喝,鬼室福信从胡椅上霍然起身,拳头紧撑着几案,将程处弼的话,横中打断。 “有什么话,不能等到大总管大人先说完嘛!你这般顶撞大总管大人,实在太不知礼数了!” 听得正爽的金龙树,一个激灵,怒眼起身,冲着鬼室福信新仇旧怨,双眼猩红,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差这最后的几个字了,只要念完这最后的几个字胜负就分了,可就这般被鬼室福信硬生生地打断了! 结果变得飘渺起来了! “噢?不知鬼室大人想说什么?” 程处弼完全把金龙树当成空气,双眼尤趣地看着鬼室福信,手还悠闲地端起了案头的茶水。 “扶余、嘉林、黄山、永同!” 鬼室福信仿佛做了一个天大的决断一般,鼓足了勇气,声音洪亮且快言快语。 “除了之前答应大总管的八座城池之外,小臣再给大总管大人献上扶余、嘉林、黄山、永同四城!” 扶余、嘉林、黄山、永同! 金龙树猛的咽下一口苦水,两眼胀鼓鼓地和金鱼眼似的,瞠目结舌地呆住了 “扶余、嘉林、黄山、永同?再加四城听起来,确实有些不错” 程处弼掩在茶杯下的嘴角大翘,缓缓将茶杯移开,把玩在手,冲着鬼室福信笑意悠悠。 “可是,你能做得了主吗?” 第868章 百济的反击,新罗的一搏! “做主?” 鬼室福信如同打了鸡血般一个激灵,和棒槌般的把头猛点,连声抢话。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完全可以,非常可以!” 都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只要程处弼能够答应帮助他们国家,这四座城池算得了什么! 什么都可以! 无论是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从国内传来的扶余璋的嘱托,和国内对新罗的用兵,都需要程处弼的支持! 哪怕程处弼不支持他们,只要程处弼能够不帮助新罗,就算是继续和稀泥都可以,只要拖延到他们完全酝酿好对新罗的下一次进攻! “既然这样的话,那本将就” 程处弼刮擦着下颚,由有意味地含着笑意。 “鬼室福信,到此时你如何来能加码,你这不是在使诈,这不合规矩!” 看着程处弼那一副欣然与同的样子,金龙树气得是暴跳如雷,指着鬼室福信的鼻子,放声大骂。 “使诈?金龙树,你是白痴不成,难道不知兵不厌诈!” 鬼室福信呵呵冷笑,对着金龙树反唇相讥,长舒了口恶气,只手撑腰,傲视云霄。 “规矩,什么规矩,利益至上就是规矩,要是你新罗出得起价,你新罗也可继续加码!” 风水轮流转,现在该轮到他鬼室福信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是啊,金龙树,要是你不服,你也可以再献上其他之物给本将,本将可以再行考量!” 程处弼顺势接过了话来,对鬼室福信进行声援,对金龙树进行施压。 吃了东家吃西家,对于利益至上的他来说,鬼室福信、金龙树两人闹得越凶,他所获得的利益就越高。 “加码加” 金龙树脸色胀红,眼神左右摇摆,肢体动作不断,显然他很焦虑,也很着急。 加码? 他能加什么码,他还能给程处弼什么! 要是他能够加码早就加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说话呀,你怎么不说了,快说呀!” 鬼室福信高傲地扬着脑袋俯视着金龙树,嘘声冷诮。 “是不是你们新罗拿不出东西了?要是拿不出东西,就不要耽误时间,及早让大总管大人下判!” 他就不信新罗还拿得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若是新罗还能送得出城池,就不会只送出开宁、嵩善、闻韶三城了,根据他的了解前边两次新罗送给大唐的城池怎样都至少在五座城池以上! 再而言之,要是新罗真能有其他之物送与大唐,和至于拿一个女人的幸福来做交易,用一国金枝玉叶之公主于唐将做低三下四的妾室! 他也不相信新罗敢交割八公山于大唐,若是新罗将八公山交割给大唐,就等于将整个国家交到了大唐的手上,他不相信金龙树能有这么大的胆量! “是呀,金龙树,你快说呀,你要是不说,本将可就要下判了!” 程处弼靠在几案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案面,也跟着给金龙树继续施加压力。 只是看到程处弼手指敲击频率的段瓒,双眸一紧,看着厅内,徐徐向厅外退去。 “大总管大人,这怎么可以!您本来不是打算站在我们新罗一边,怎么可以出尔” 瞧见着程处弼马上就要翻脸站在百济一边的态度,实在想不到办法的金龙树,病急乱投医,眼巴巴地都往程处弼去求饶了。 “金龙树,你给我闭嘴,大总管大人什么时候答应站在你们新罗一边了!” “要是你们新罗给不出货真价实的东西了,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鬼室福信可不会给金龙树胡搅蛮缠的机会,一面喝斥住金龙树,一面向程处弼催促道。 “大总管大人,您快下判,他们新罗是拿不出东西了,要是帮助了我们百济,十二座城池,您就唾手可得了!” 上一次,就是金龙树的迟疑,没有及时阻断他的话,才让他抓住了机会,这一次他如何都不会让金龙树有翻身的机会! “金龙树,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要是没有的话,本将就宣布最终的结果了!” 程处弼非常正式地询问了金龙树,询问他最后的答案,也给他最后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本将就” 接下来的一幕,让程处弼、鬼室福信都傻眼了 金龙树跪了,哭了,跪着哭,像个大姑娘一样的哭了,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边嗷呜: “大总管大人,我家公主伺候了您这么多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看在我家公主的份上” 鬼室福信咧着嘴,气笑不得,堂堂新罗伊餐,竟然这般儿女姿态,这般没有骨气,难怪新罗是女人当家,难怪新罗这么不经打!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在他鬼室福信的身上,他鬼室福信就是国灭身死,也不会如此哭哭桑桑! 程处弼歪着头,似懂非懂,难道金龙树看穿了他的用意,故意哭着打断节奏、拖延时间,给段瓒过来争取时间? “大总管大人,小臣说错话了,不是我家公主伺候您,要是您支持了百济,我家公主就不能陪您交流汉学了,您忍心吗” 程处弼还没有反应过来金龙树言辞中的错误,到是金龙树自个率先清醒过来,收敛着哭容,嚷嚷道。 他本来以为程处弼会宣布结果的,他一定就输了,他的国家就会灭亡 在那一刻,他的头脑经历了无数的头脑风暴,他为他国家的灭亡而哀容、而哭泣 可是他再一清醒的时候,却发现,他似乎在无意间找到了最后挣扎的方法! 金胜曼! 虽然这个方法成功率很低,但他可以勉强一试! 第869章 胡乱蛮缠,归于平局! “这这” 程处弼瞠目结合,一下无话可说了,啪嗒着手,脸色急红,神态艰难。 “大总管大人,要是您支持我新罗,我金龙树立马就归国向圣祖皇姑禀奏,说您愿意纳真德公主为妾。从今日开始,您就可以与真德公主长相厮守,日夜交流了!” 看到程处弼这般迟疑之态,金龙树也不哭了,把泪一横,口齿也伶俐了,端的都冲着程处弼趁热打铁。 “你,此话当真?” 程处弼愣着眼睛瞪着金龙树,一把抓住金龙树的手,激动得不能再激动。 果然,自己还是赌对了,公主对程处弼还是非常有作用的,这些天的伺候,还是伺候得非常到位的! 要不然,公主也不会在程处弼这府上睡到现在还没醒来! 真特么深夜交流学习知识,学到忘乎所以,骗鬼去,大家都是成年人! 就是真交流学习知识,那也是研究性学习! 金龙树的脑袋都点得和电动打桩机一样,真的不能再真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大总管大人,我国可是诚心诚意地给您献上十二座城池呀,十二座呀!” 看到程处弼就要被金龙树说动了,鬼室福信这心也是火急火燎,一把拉住了程处弼的另一只手。 “这十二座城池,您不废吹灰之力得到,可就是一笔好大的军功呀!” “十二座城池!” 程处弼摇了摇头,顿时从金龙树那里抽了出手,认真地对视着鬼室福信。 “大总管大人,我们公主不仅会汉学,还会我们新罗国学,还会跳舞,还会弹琴” “你们白天可以交流汉学,晚上可以交流新罗学,闲暇时可以弹琴跳舞助兴” 可金龙树哪里能让程处弼就这么轻易地把手抽出去,一把又抓了回来,真把金胜曼和推销商品一样地推销给程处弼,夸得是天花乱坠。 简单点说,就是白天么么哒,晚上啪啪啪。 “真德公主” 被金龙树这么一推销,程处弼还真有些小激动,那定力不深的眼睛,又飘向了金龙树一边。 鬼室福信和金龙树都十分的清楚了,在程处弼心里的天平上,恐怕十二座城池和真德公主的价值相当了。 程处弼到底能支持谁,就看他们两人之间,谁更能吆喝了。 “十二座城池!” “真德公主!” “十二座城池!” “真德公主!” 两人就这样一人拉着程处弼的一只手,你一言我一语,你扯一下,我拉一下,就如同菜市场买菜一样,你来我往,你升我砍。 “妈个比,你们俩个都给老子滚蛋!” 被两人争得一个头两个大的程处弼,一声暴怒,霍然起身,双手两边横甩,拉着他手的两人一个重心不稳,都摔得个正着。 “你们俩个谁要是再吵一句,老子立马就升帐点兵,攻打你国!” 两个扑倒在地,刚一个莫明,回头,准备从地上起身,就见得程处弼气炸呼呼,两个鼻孔朝天出气,冲着各自怒吼,声震雷霆,气势逼人。 被程处弼这么一爆怼,两个人立马就老实了,耷拉着脑袋,闷不作声,如同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谨小慎微,大气也不敢哈一声。 “看来你们都还是能好好说话的嘛!既然能好好说话,就都给老子滚回席位上听着!” 程处弼冷呵一声,缓缓收敛滔天盛气,倾靠着自己挺拔的身躯靠回在身后的胡椅上,目光上挑,昂着脑袋藐视着两人。 “本来呢,本将是打算支持新罗的,毕竟真德公主是真心向往我汉家学识的!” 听得程处弼本来是支持他们的,金龙树的肠子都悔青了,要是早点挡住鬼室福信,让程处弼一口气把话说完,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后来嘛,本将又想打算支持你们百济,能给本将献上十二座城池,这说明你们百济对我大唐也是真心归附!” 程处弼这般一说,鬼室福信也连连颔首,拍着心脯表态,表示百济对大唐的无限忠诚。 “但现在嘛,本将知晓真德公主,能歌善舞,知书达理之后可那十二座城池,也确实是你们百济的一片美意!” 程处弼按住自己的心口,一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痴狂模样,向着两人真情询问。 “要是本将帮助新罗,可就辜负了你们百济的盛情,到时候兵戎相见,也是不好!可要是本将帮助百济,本将等下就没有脸面去见真德公主了!” “本将这心里,你们可懂?” “懂,懂!” 鬼室福信、金龙树把头猛点,如今的程处弼就是他们的大爷,只要不是帮助对方,说什么对他们而言,都是对的。 “既然你们懂,那我就直说了。此前我心想帮助新罗,后来我心想帮助百济,现在我都跟你们掏心窝子的说了,我现在帮助谁都不义,我这心里也不知如何了” 程处弼把手一摊,把底一交,直个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和葛忧一般靠着了。 “啊!” 鬼室福信和金龙树都被此刻的情形给难住了。 程处弼都这样敞开天窗说亮话了,把底都给他们刨开了,在逼着程处弼帮助自己,恐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程处弼不帮助自己也没事,从程处弼这话说得,也不会帮助对方。 这般一想,鬼室福信的心里,还是比较舒服的。 他的任务是只要程处弼不帮助对方就成,只要程处弼不帮助新罗,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想到这里,鬼室福信就打算向程处弼请辞,准备离开了。 可刚准备起身,鬼室福信的脑袋就懵了。 既然程处弼没有明确表态支持自己,那就不算帮助自己,那自己之前说的条件,到底要不要兑现? 那十二座城池到底给,还是不给? 第871章 忽悠两国,府门射戟! 金龙树和鬼室福信都撇头一边,耷拉着脑袋,沉默了。 金龙树默认了程处弼的说法,如今他们新罗确实属于劣势,一旦洛东江、黄山河一线的防御部署被百济或是折畔攻破,那么等待着他们新罗的就必定是灭亡的命运。 但他们新罗也不见得没有获胜,反将一军的机会,只要百济国中爆发内乱,他们就有机会,转逆为顺,反攻百济,甚至吞并百济! 可是,这机会 百济国中什么时候爆发内乱,他说不准,这是未知的变数。 自己国家的防线什么时候会被攻破,他也说不准,这也是未知的变数。 但是,这个变数显然是大于之前那个变数的! 因为,他们国家处于劣势,无论是国力、军力,还是当前的形势,他们都处于劣势! 而且,他们国内并没有期许过百济国内乱这般的好事会落在他们的头上,会成为他们幸运的转机! 若是能有这般的机遇,他们当初就不会向大唐求援了,他们向大唐求援的目的,说来简单,就是希望大唐能够帮助他们阻挡、制止百济的进攻而已。 说直接一点,就是程处弼现在所说的,停战! 停战,还能延续国祚,可要是战败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心里清楚得很,他的女王,金德曼也和他抱着同样的想法。 鬼室福信的沉默,不是因为他认可了程处弼的想法,而是因为他认清了此刻的现实。 停战!怎么可能! 他们百济辛辛苦苦,大耗国力,在国内强行招兵;用利益做交易,邀请折畔一同进攻新罗;用城池土地献给大唐,请大唐停止帮助新罗 他们百济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为的是什么! 为的还不是能够攻下新罗,一统这半壁半岛! 若是此刻停战,他们的人白死了,付给折畔的利益白给了,献给大唐的城池也白献了,人没了、土地反而比战前更少了,国力也更差了! 那么打这一仗,为的是什么! 一切成空,付之东流嘛! 停战,不可能,完全不现实! 但‘停战’,暂时是可行的! 现在他们国家已经抓住了新罗前沿阵地的漏洞,正等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给新罗致命的一击! 只要这一战功成,这半壁半岛,就是他们百济的天下了! 但在进攻之前,在这积蓄力量的阶段,需要时间! 他需要一段看似和平的‘停战’,来积蓄这必胜的力量!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本将就认为你们是默认了?” 程处弼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游觑视,以和善的姿态劝言道。 “其实呢,我程处弼虽然身为武将,但也不是什么凶恶好斗、贪战嗜杀之辈,我辈平身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和解。” “你们也都看在眼里,虽然我程处弼是领军来到这半岛之上的,可是,我程处弼还并没有正式对你们两国任何一国进行过血肉之战!” “我程处弼本身就是带着和平之心、和解之心来的,我的来到本身就是一种善意!” 你程处弼是什么好人,善人,和平使者??? 你,是什么人,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有半点逼数吗! 鬼室福信、金龙树气愣着注目着程处弼,两人的鼻孔大气猛出,脸色僵硬,都是气得不行,可都只能咽气不能语。 他程处弼是没动一刀一枪、没死一兵一卒,可是他们两国被他程处弼半忽悠半威胁,吓唬强夺了多少的财富和土地! 得了! 整个最无耻之人,杀人不见血的屠夫! “我知道你们两人都不满,都还有气,都拉不下脸来跟对方握手言和,那这样,我们让上天来决定!” 程处弼也只当两人那僵硬怨气的面庞是因为两方都拉不下脸,自顾自地说道。 “程梁,命人将本将的方天画戟取来,立到府门外的大街墙壁边上去!” 程梁随即带上三个禁军将士,领命去取方天画戟。 不久,他又领着几人抬着方天画戟,向着府门外对街过去。 看着画戟被远远立在府门对街,鬼室福信、金龙树都不由回头对着程处弼,不明程处弼这心里到底盘着怎样的打算。 “从我这厅前距离那府门对街至少在一百五十步上,我若张弓搭箭,一箭射中那画戟上的月牙小枝,你两人便不许别扭,立即握手言和,罢兵休战。” 只见,程处弼从座位起身,跨步来到案前,指着府门对街的方天画戟道。 “如果我程处弼没有射中,你们答应我的那些条件全部作废,你们各自归国,要如何就如何,自今日起,你们两国之事,我程处弼不再过问!” 程处弼射中了,停战是好事。 程处弼如果没有射中,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之前的条件废除,他们两个也都可以安安心心归国,不用担心程处弼事后答应另一方,而心怀忐忑。 “一切全凭大总管大人做主!” 想清了利弊之后,鬼室福信和金龙树都遵从了程处弼的安排。 “再给本将取一副弓箭来!” 就这一百五十步多的距离,都不用震天弓,程处弼顺便用左卫禁中的弓箭,都能够射中。 只见程处弼挽起袍袖,搭上箭支,拉起弓弦,待弓开如秋月行天之时,脱手松弦,大叫一声:“着!” 飞刺的箭羽似流星落地,又似雷霆闪光。 再一声“嘭”响,墙壁上的涂漆哗啦坠地! 那支箭正穿过画戟月牙小枝,钉在对街的墙壁之上! 第872章 两国休战,各自归国! “此乃上天注定你们两家罢兵言和呀!” 当下程处弼射中画戟小枝,呵呵大笑,掷弓于地,一手拉上鬼室福信、金龙树一个,向程梁大声道。 “斟酒来!本将要与两位大人饮酒做和!” 鬼室福信漠然半响,暗暗将程处弼之能记在心中,唏嘘不已。 需要三人抬起的画戟,程处弼一手可握,足见其勇! 百五十步外的画戟小支,一箭正穿,足见其武! 勇武而不黩武,在他和金龙树之间,平衡而定,足见其智! 这般智勇双全之人,如今又领重兵,是他百济的心腹大敌,还好明智得早没有得罪程处弼,不然他百济就真有大祸临头! 金龙树见程处弼一箭命中,虽然初有喜色,可到后边,却是愁容上加,遂欠身垂首,向程处弼问道: “大总管大人之意,我新罗自当唯命是从,可某些人却不一定会听从大总管大人之命,若是有些人,表面言和,却背后使诈,到那时不知大总管意该如何?” 金龙树对站着鬼室福信,谁都知道他骂的秃驴是谁。 “金大人,大可放心!” 程处弼笑着压了压金龙树的手,让他安心,说到后来,则笑变严冰,冷冽豪言。 “要是有谁,不遵今日之天意,再妄动刀兵,本将便替天行道,挥师出征,覆灭其国!” “得大总管大人此言,小臣此心大定,此酒小臣饮了!” 得到程处弼这一承诺,金龙树大喜而叹。 他就是不相信鬼室福信会答应,所以才故意发问向程处弼要这句承诺。 百济在国中穷兵黩武,还要请折畔作为强援,就是为了强攻于他国,如今军资耗费、军士大衰,百济如何肯半途而废,停战来休! 但有了程处弼这句话,大唐在今日就完完全全站在他们一边了,若是百济他日来攻,便是违背今日誓言。 到时候,有大唐相助,不仅江山社稷可保,就是吞并百济也是不在话下! “大总管大人之意,谁人敢有违背,小臣亦真心顺从!” 鬼室福信也扬着微微笑意,欠下身来向程处弼保证,但看向金龙树时,心里却是讥诮不得。 真以为有了这句话,程处弼就会帮助你们新罗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难道这么长时间的斡旋斗争,你就一点都没有看清程处弼利益至上的准则! 只要他日攻下你们新罗,能够分给程处弼足够的利益,就是违背了今日之誓言,又能如何! “酒来了,既然你们两家都肯不记前仇,放下恩怨,双方休战,那就接过酒碗,一同畅饮!” 程处弼接过程梁呈上来的酒坛和酒碗,倒出三大碗酒,放于案前,请鬼室福信、金龙树选择。 “大总管大人,酒已畅饮,干戈既解,小臣这便回国向我家圣祖皇姑明言,告知我国上下父老此等大喜之事!恳请大总管大人恩准!” 酒既饮完,金龙树就急切地向程处弼提出请辞。 “同时,为感谢大总管大人化解我两家战祸,小臣此前答应献上的三座城池依旧作数,还有我家公主今后就麻烦大总管大人照料了!” 金龙树也没有忘记将之前的许诺给程处弼的礼物献给程处弼。 相比于即将结束的战祸,三座城池,不多不少,是个很好的心意。 更重要的是金胜曼,今天多亏了金胜曼,他们新罗才能够转危为安,他相信只要金胜曼永远在程处弼的身边,他们新罗就一定会立于不败之地。 “金大人如此善意,本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化干戈为玉帛之大事,自然宜早不宜迟,金大人且去!” 程处弼一听满面春风,很是热诚,又喜笑地撇头转向鬼室福信。 “那鬼室大人呢?” “此等喜事,小臣也须得快马加鞭赶紧国都,禀明大王,请大王撤回军马方是!” 程处弼都主持休战了,还献城池干嘛! 现在要是把十二座城池献给了程处弼,日后他们百济违背今日誓言的时候,不是又要给程处弼再准备一份厚礼! 此刻鬼室福信真是杀了金龙树的想法都有了,腹内恨得是咬牙切齿,可脸上却必须笑盈盈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当然,小臣此前答应献给大总管大人的十二座城池,依旧如约,给大总管大人双手奉上!” 可金龙树献了,他也必须献,不然就是他对程处弼不恭了,新罗可就比他们百济更贴近程处弼一步了。 “鬼室大人的一番美意,本将就却之不恭了!” 对于两国的礼物这些,程处弼反正是来者不拒,笑呵呵地又收下了十二座城池。 为了体现他程处弼此刻内心由衷的高兴,他还破天荒地亲自将两人送到了府门口,待两方人马上马远行,他才返回府中。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恭贺将军,又不废一兵一卒,取下十五座城池,立下不世之功!” 程处弼刚一回府,段瓒就满怀崇拜之情,高声贺喜。 “算你小子聪明,没有出来打乱本将的节奏,你小子表现不错,记你小子一功!” 程处弼一拳轻捶在段瓒的肩头,这才真正摘下了那伪装的面具,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多谢将军!” 段瓒闻声大喜,随即向程处弼再谢一礼,而后从袖中掏出一封黄绢圣旨,询问道。 “将军,那我们这圣旨,到底是宣布还是不宣布?” 刚才程处弼用摩斯密码敲击几案,让他出来,就是为了预防原计划失败,来让他取来这封圣旨的。 这封圣旨就是他们b计划的核心。 程处弼神秘一笑:“暂时不宣布,我们还有用它的时候!” 段瓒紧张的大呼道:“可是,这封圣旨可是事关” 这封圣旨里面的内容,实在太重要了,他不得不再提醒将军大人一次! “没有什么可是!” 程处弼当下打断段瓒之话,坚毅的独断。 “我会向陛下禀明原委的,我相信陛下定会理解!” 第873章 战火再起! 府门射戟,因为程处弼的一箭中的,鬼室福信和金龙树都遵从了程处弼的说和,两相罢兵。 经历了近乎一年之久的百济新罗之战,终于开始停战! 虽说是停战了,但在洛东江、黄山河一线的第一线新罗防御军队们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停战了,是停战了,但他们的精神依旧处于紧张的高压状态,因为百济、折畔的强大军势依旧布置在洛东江、黄山河一线,成为他们脑中绷紧的神经。 为了展示言和的诚意,百济的主力军队,分别从洛东江撤离,驻归于星山、高灵、江阳、咸安,只留下少数的部队在洛东江进行简单的边界驻防。 那些非为国内常备军,而是被强征拉起的军队,也被遣散还乡了。 就连没有参加此次和平协议,作为百济盟国的折畔,也遵循了本次协议的规定,将军队主力从黄山河撤离到了义安、金海京。 百济和折畔一系列友好的动态,让新罗上上下下终于相信了言和的事实,笼罩在国中心头上沉重的浓云在此刻烟消云散。 作为本次防御战的主将,也作为防守洛东江一线的守将,目送着老战友阶伯的离开,金庾信那一丝不苟的面庞上,也难得地挤出了笑意,但炯炯有神的双眸依旧凝重。 战争结束了,看似和平的曙光,真的就要来临了。 在百济和新罗休战的同时,程处弼也陆续派遣军队,接收了之前由鬼室福信、金龙树答应献上的城池,出榜安民,安排吏治,使其从规范上成为大唐的领土。 大唐、百济、新罗、折畔,四国进入了一段相安无事的貌似和平阶段。 汉阳城。 “将军,要是百济、新罗真遵从了您的军令,从此停息战乱,那我们不是真就要一无战打了!” 和平的时光,是文臣们所需要的,他们需要和平的时光,来完成他们治国理政的业绩。 而武将们,他们的战功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和平可以是自己国家的和平,但对外战争绝对不能少。 州府上,不少唐军将领们向程处弼提出抱怨,这一路走来,虽然占城不少,但攻城无多,杀人没有,这些都是程处弼计策的收获,而并非是他们战胜的战利品。 “放心好了,再不出一个月,百济、新罗之间的战争,必将再起!” 程处弼自信满怀地向府里的将领们笃定的宣言道,这是在百济潜伏的锦衣卫从百济给他传来密报。 就算没有锦衣卫的密报,他也不会相信这场战争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 没有人会因为几句简单的话,就放弃一项付出了巨大代价、百倍努力,而且抓住曙光可能成功的事业! 他程处弼不会,百济也不会! “禀报将军大人,一位是将军大人故人的男子在外要求见大人,这是他呈给将军大人的信物,请将军大人过目!” 就在此时,一位左卫将士,持着一块玉佩,献到了程处弼的面前。 “快传!” 看到这块玉佩,程处弼心绽大喜,这是他在送别鬼室福信之时,赠与他的礼物。 鬼室福信是轻装掩面进来的,他这次秘密造访汉阳城的目的,是为了和程处弼商议单方面废除上次誓约的事项,当然他也给程处弼带来了丰厚的礼物。 这段貌似和平的时光,很短,不过两个多月。 就在这两个多月的某一天,百济突然单方面违背誓约,增派大军,再临洛东江、黄山河。 “传令本将将令,江阳、星山、高灵、咸安四军,准备军马,进攻洛东江!” 驻守在江阳城的百济大将阶伯,意气风发地高举着战旗,调拨着千军万马,从江阳城顺流而下,向着洛东江进发。 与此同时,驻守在半岛南部、以金海京为中心的折畔军队,也再次陈兵黄山河一线,对新罗兵阵高压。 当然这一切,是在鬼室福信成功得到程处弼的私下答复之后,才开始的。 面对百济、折畔的大举而来、黑云压城,驻守在火王城的金庾信,冷静指挥,迅速调遣大军,将洛东江、黄山河一线的防线布满,紧紧有条,滴水不漏。 身为武将,好战必危、忘战必亡,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百济、折畔的撤军是真心的。 就算是真心的,也要备上一手,以防有备无患。 于此同时,金庾信也命人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向王城报去。 “金庾信,你不愧是本将的生死大敌!” 见着金庾信将自己派遣出的大军,一一阻挡在洛东江以外,阶伯的眼里并不是失落,而是对棋逢对手的尊敬。 “但是,这场大战,我阶伯拿下了!” 阶伯的眼里,顿时爆发出高昂的战意和深沉的阴谋,远望着洛东江后的茫茫江山。 得到金庾信传来的消息后,新罗女王金德曼,一面大骂百济的背信弃义,一面连忙召见伊餐金龙树问责。 尽管是百济背信弃义,但作为当日言和的使者,金龙树也是难辞其咎。 金龙树向金德曼告罪,不忧反喜,言及当日程处弼应承下来的诺言,向金德曼提出,再入汉阳城,向程处弼求援。 金德曼欣然应允。 待备好礼物之后,金龙树便快马加鞭地向汉阳城进发了。 第874章 潜入达城,铁壁攻破! 金庾信无愧于十八岁就成为‘国仙’的男人,作为新罗最富有资质的名将,即使是在再次被动的情况下,他也依旧以一人之力支撑起整个新罗的布防。 阶伯迅猛进攻,他迅速布防,即使是突袭,阶伯也没能从他手上占得了半分的便宜,战争一如此前,势均力敌,百济的兵马不能越过洛东江半步。 可是,即使是这般,阶伯的进攻却没有任何的减弱或是退缩,攻势依旧迅猛。 他似乎是将所有的军马都赌在洛东江上,好似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一定要在这洛东江防线撕开一个缺口。 金庾信也咬紧牙关同阶伯拼这性命相搏的戏码,将自己在洛东江沿线所能调动的军马,都押在防线之上,死死镇住,寸土不让。 洛东江上,锦旗蔽空,硝烟弥漫,洛东江面,尸浮千里,血流成河,双方僵持在这血色弥漫的江河之上,龙争虎斗,各拼血性。 在黄山河防线,百济军队也同样和折畔军队进行着殊死的搏斗,刀光剑影,黄土赤沙,以血肉之躯筑起道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誓死扞卫着国土。 尽管洛东江、黄山河上的战争,百济、折畔都没有从新罗的手中讨得好。 但是,百济和新罗战况并非和此前一般,一尘不变。 在洛东江上双方厮杀得天昏地暗的某一天,从洛东江防线之后传来噩耗,洛东江防线之后的达城,被百济攻破了! 金庾信两眼一黑,顿倒在地,口中喃喃着“完了,我新罗完了,新罗完了”的怖惧之词! 一点即通,一殇即明,作为新罗名将之花的金庾信立马就懂得了,自己已经深深地陷入了阶伯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了。 阶伯之所以这些天没日没夜、不计损伤的进攻,九十为了将自己的大军拖住在此,就是为了完成这背后的致命一击! 只是他愚蠢至极,茫然无知,竟然没有丝毫地察觉 汉阳地界。 金龙树火急火燎地来到了汉阳,这一路上他日夜兼程、近乎是马不停蹄,一连跑死了十五匹马,才终于节约了一旬的时间,赶到了这汉阳城。 他已经收到了达城被百济军背后攻破的消息! 达城,穿流洛东江支流琴湖江,位在洛东江后,八公山下! 如今,达城已破,潜入他们新罗的百济之军,一可顺着琴湖江沿江东进,攻獐山、破骨火山,直下他们的国都金城! 二可,反攻洛东江,同洛东江对面的百济军队前后夹击,里应外合,引进百济军主力渡河! 一旦百济军主力渡河,等待他们国破家亡的时日,也就不多了! 无论是潜入国中的百济军队,选择哪种进攻方式,他们的国家都被逼上了生死存亡的尽头! 他都需要为他的国家争取这生命的时间,抓住那最后一根稻草,程处弼就是他们最后反败为胜的希望! 而且,攻破达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死敌鬼室福信! 鬼室福信此举,已经不是背信弃义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大唐的威严! 他满怀着希望,因为极重礼仪和脸面的大唐,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人打脸! 达城。 达城(今南国第四大城市大邱市),位于洛东江中游支流琴湖江沿岸山间盆地。 此刻的达城上,新罗的旗帜已被砍倒,伴着火焰燃成后的半灰之状,而百济的旗帜则在城头上迎风高展。 鬼室福信站在城楼之上,纵望着烟云茫茫的天空,眼里豪光万丈,心气激昂。 他是最后一批通过琴湖江潜入新罗的百济军人之一,也是所有潜入新罗的所有军人中,地位、职务最高的一人。 在会晤程处弼得到程处弼的答复之后,他就紧急地兼程潜入了琴湖江,到达这大邱城,来指挥这一支敌后的军队。 “恩率大人,将士们都已经集结完毕了,请恩率大人指示!” 一将校匆匆登上城楼向鬼室福信禀道,他的眼里灌满了建功立业的激切。 “传令下去,兵发洛东江,接应主力大军!” 鬼室福信瞥了一眼东方,回身西眺,翻手为云,雄姿英发。 东方,那是新罗首都金城的方向。 他没有选择直下新罗国都金城,而是选择支援洛东江,迎接大军主力。 所有的国都都会防御都不会太差,以他的兵力,可以赌上一赌,或许可以摘得那破都灭国的首功,但他却选择了最为稳扎稳打的打法。 赌,不一定能够赌赢,但要是大军主力渡河,金城,迟早会成为他们百济的囊中之物! 辛辛苦苦布局了几个月,前前后后打了一年,且有强敌在侧的如今,他必须做到稳操胜券,万无一丝,更要抓紧时间! 鬼室福信不禁警惕性地往北方望去。 此前,他收到过金龙树已经向大唐过去求援的消息,尽管在潜入达城之前,他已经向汉阳的那位大人许诺过好处。 那位大人也同意了他们百济的进攻,可是,他内心却并无底气。 因为他不知道在此危急存亡的情况之下,金龙树会向那位大人许下怎样的好处! 汉阳城。 来到汉阳城的金龙树,是惊异的。 汉阳城的城头、城中,四处悬挂着白旗,城中所有将士,无论尊卑,盔甲上都挂着白袍,显然唐军之中是有什么重要人物逝世了。 “去州府!” 金龙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鞭子赶往了州府,心里求神拜佛着,千万不要是唐军什么重要将领逝世了。 见了程处弼之后,他放心了,唐军并没有什么重要将领逝世。 但他又更紧张了,逝世的,是更重要的大人物,唐高祖太上皇李渊! 第875章 李渊逝世,尘埃落定! 唐高祖李渊,生于北周周武帝天和元年(公元566年),于大唐唐文帝贞观九年(公元635年)逝世于长安城大安宫垂拱殿,享年六十九岁。 他的姨父是大隋高祖文皇帝杨坚,他的表弟是大隋世祖炀皇帝杨广。 他的儿子是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他的孙子是大唐高宗圣皇帝李治,他的孙媳妇是大周则天大圣皇帝武曌。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唐高祖李渊是东方一切史书中最受贬低的一位君主。 他的声誉之所以蒙受损失,第一是因为事实上他的统治时期很短,而且是夹在东方历史上五个突出人物的统治期的中间: 他的姨父杨坚重整了魏晋南北朝以来纷乱三百年的汉家天下,他的表弟杨广是历史上备受争议的能人暴君。 他的儿子李世民开创了盛世典范的贞观之治,他的孙子李治打下了大唐最为广阔的疆土,他的孙媳妇武曌更是东方千古第一女帝。 因为统治期夹在这几位在整个东方历史都可算是光芒万丈的帝王之间,他本身的超卓能力和不俗功业都被大大看轻了。 事实上,李渊的文治武功同样是中华历史上帝王中的翘楚,他创下的两个历史之最! 他是东方历史上称帝最快、统一最快的大一统王朝开国皇帝! 他在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举兵,武德元年(公元618年)称帝,前后所用时间仅仅一年! 而且,他在举兵之时,已经年过五十了! 汉高祖刘邦评判属下功臣,曾说攻城略地的曹参之流只不过是“功狗”,保障后勤的萧何才是“功人”。 而大唐王朝的萧何,正是攻入长安之后、身为皇帝的李渊,是他在长安城统筹调度,支援各方战场、稳定各项秩序,才奠定了大唐统一的基石。 他的才能甚至为唐高祖所认可,并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倜傥豁达,任性真率,宽仁容众,遇事无断制。 李渊是一位伟大的帝王,无论是他的文治还是他的武功,尽管他晚年在驾驭之术在有些失衡,无奈在朝堂上妥协,退居太上皇,也依旧不能减损其能! 只是可惜,在程处弼的眼里,这是一位可恨、可悲、又可怜的老人。 他的可恨在于,他晚年被迫退位太上皇、幽居大安宫的经历,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设下的朝堂游戏,朝堂驭人之术没有修到家。 他的可悲在于,不仅他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的两个嫡子:李建成、李元吉也都死于他所设下的朝堂游戏之中。 就是剩下来那个朝堂游戏中的胜利者,成功登上皇位的嫡子李世民,也因为这场朝堂游戏,和他反目成仇,关系冰冷到了极致。 他成为了一个鳏寡孤独的老人,一辈子活在嫡子死亡自责和恐惧之中,没有亲情、没有信任。 可怜的是,就在他和他二子李世民冰释前嫌,改善父子关系,李世民还要为他缮造宫殿,好生孝敬他一番的时候,他却撒手人寰,离开人世了。 而李二陛下给李渊新修地这座宫殿,名为永安宫,它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名字,大明宫。 日以广大,故曰大明。 大明宫是后来的大唐帝国皇宫,也是当时全世界最辉煌壮丽的宫殿群,占地面积32平方千米,是明清京城紫禁城的45倍,被誉为千宫之宫、丝绸之路的东方圣殿。 可惜,李渊并没有享用这座宫殿的福分 子曰:“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 东方历来以孝治天下,依照古礼,通常而言,父母逝世,作为子嗣需要为父母守丧三年。 作为官员,若在为政期间,父母逝世,无论官职高低都需要卸任官职,为父母服丧的。 先秦时期,帝王逝世,太子继位也是要服丧三年,后来汉文帝提出‘以日易月’。 根据《汉书·文帝纪》记载,“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以此三十六日,来代替三十六个月,也就是三年。 自汉文帝短丧以来,历代因之,天子遂无三年之丧,以三十六日代之。 毕竟皇帝,要是守孝三年去了,三年不理朝政,那天下大事谁来决断! 三年之后,朝堂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本来,李渊有遗诰,让李二陛下无须为他守孝,以太子代之即可。 可李二陛下依旧遵循古礼,为李渊守孝,在朝中罢朝三十六日,诏太子李承乾于东宫平决庶政。 太上皇殡天,虽然守孝的,只是李二陛下还有李渊其他子女们,但在这段时间群臣们也是要‘素服以哀之’的。 这段时间一定不能做出违背礼制之行为,否则会当成是典型案例,予以重罚。 历史上的贞观十年,长孙皇后去世。百官为长孙皇后服丧期间,许敬宗看见率更令(官名)欧阳询样貌丑而大笑,被御史揭发,被贬为洪州都督府司马。 这也是为什么段瓒当时提醒程处弼及早宣布那封圣旨的原因! 因为,当日的那封圣旨便是从京城八百里加急传到东辽,传给程处弼的,让程处弼率领朝廷大军为李渊素服举哀。 正好在得到圣旨的时日里,程处弼正为鬼室福信和金龙树的事情进行平衡,本想以此圣旨作为搪塞鬼室福信、金龙树两人的备用手段。 但没想到,事情尽展得非常顺利,根本不需要这封圣旨出场的机会,他便处理完鬼室福信、金龙树之事,让两国之间又一次地回到他所期待的平衡。 在段瓒看来,程处弼隐瞒圣旨不宣,要是落到有心人的耳里,那就是对太上皇陛下不敬,这可就是天大的罪名! 可在程处弼眼里,他看到的并不是天大的罪名,而是天大的有利条件! 既然,是有利条件,他就不能白白浪费,而要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就比如现在,金龙树代表新罗向他求援的这一刻! 第876章 大唐不出兵 “大总管大人,百济背信弃义,鬼室福信更是亲率大军,潜入我新罗境内,如今我达城被破,百济军西可破我洛东江防线,东可直下我国国都。” “当日小臣可是看在大总管大人的面子上,才答应与百济握手言和的!” “而今,我国之形势已是危在旦夕,请大总管大人速速发兵,救援我国呀!” 金龙树急切地向程处弼倒一番苦水,央请着程处弼发兵。 “好一个百济,好一个鬼室福信,竟敢违背本将当日之诺,本将若是不发兵攻之,则我大唐之威置于何地!” 程处弼当下便是怒不可遏,连着桌上的茶几都一把扬在地上,摔得是啪啪作响。 “来人呐,给本将点齐兵马” “大总管大人,不可啊!如今,正是全国上下为太上皇陛下举哀之际,若是发兵恐怕,大总管大人于陛下、于朝廷、于礼制都无法交代,请大总管大人收回成命!” 阶下的苏定方,第一个站出列来,向程处弼大声的建言。 “大总管大人,‘国之大殡,不可发兵’,此乃国之大制,请大总管大人三思呀!” 左忠番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也铿锵地发出声音,坚贞的建言。 “请大总管大人三思!” 继苏定方、阿史那社尔这一建言之后,阶下的诸将都欠身拱手,劝谏程处弼。 “金大人,适才你也看到了,非是本将不愿出兵,本将也想出兵征伐百济,但本将必须要为太上皇陛下举哀,若是本将违旨出兵,恐怕本将这头上的乌纱帽” 州府门外,程处弼送着一脸郁闷的金龙树,好生的安慰道。 “金大人,大可放心,只要举哀期满,本将必将履行诺言,攻打百济!等下本将,就书写一封勒令书,勒令百济退兵!” “那便有劳大总管大人了,小臣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 金龙树从脸上艰难地挤出一色苦笑,翻身上马,策马远去。 从大唐国内传来的圣旨他也看到了,之前厅中诸将的神色他也看到了,城中的一片挂白、厅中的李渊灵位也看在眼里。 一切都非常的真实。 只能说,自己国家的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屋漏偏逢连夜雨,遇上了这么不好的鬼事情。 事以至此,程处弼是绝对不可能为了新罗而丢了他自己的乌纱帽了,他还能怎么办了,只能是寄希望于举哀之后,程处弼能够守信。 同时,赶着回去部署一切,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坚挺到程处弼出兵。 “大总管大人,金龙树走了?” 回府之后,程处弼就被诸将团团围住了,苏定方率先问道。 “金龙树不走,还能干嘛,强迫本将出兵!” 程处弼一瞪眼,穿过人群,坐到一边的胡椅上。 “额” 苏定方一线尴尬,金龙树怎么强迫大唐出兵,这个时候,得罪大唐,那就是雪上加霜,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军功,苏定方一转大脑,凝重地向程处弼问道: “可是,大总管大人,我们真的不出兵,不帮助新罗吗?” “如今鬼室福信已经深入新罗国境,新罗已出于濒危之间,若是我们不出兵,这新罗可就真要被百济吞下了!” 明明苏定方之前带头劝诫程处弼不要出兵,而现在苏定方却主动希冀程处弼出兵? 自相矛盾? 不用怀疑,之前的诸将集体劝言,乃至汉阳城所布置的一切,都是一场戏,一场为金龙树特意准备的戏。 为了大唐不出兵帮助新罗而准备的大戏! “是啊,大总管大人,无论是洛东江防线丢失,还是鬼室福信直下金城,这新罗都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要是再不下手,新罗就连渣都不剩了!” 阿史那社尔也操着粗嗓,大大嗓嗓地反劝道。 “是啊,大总管大人” 不仅是苏定方、阿史那社尔,所有的将领都一倒之前的态度,变成了坚定的请战者。 前面是特意遵循程处弼的命令,为金龙树准备的一场 好戏。 现在呢,现在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议事,谈的都是大家的心声! “别想了,想什么呢,为太上皇陛下举哀可是要举哀三十六日的,再有什么想法都给我等到一个月之后再说!” 程处弼当下打断了,诸将众心的请命,大步离开了大厅。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这般激动,为了军功,他们都看到了新罗即将灭亡的命运! 但是,现在不是出手的最佳时刻,无论是新罗的势力衰竭还是百济的国内矛盾都还没有到最为尖锐的时刻。 这一封圣旨,不只是一个推诿金龙树求援的理由,也是拴住诸将请战之心的紧箍咒! 程处弼拒绝了金龙树的请援,同时也是安了鬼室福信的心。 尽管程处弼答应自己,在他们进攻新罗的时候,并不帮助新罗,但他总对程处弼抱有不安、怀疑。 “程处弼果然为了利益抛弃了金龙树、抛弃了新罗,兄弟们,给本将大胆地冲杀洛东江!” 得到这个消息的鬼室福信放心了,带着对金龙树的讥诮,意气昂扬,奋勇地指挥着军队向洛东江拼杀去。 百济国内也安心了,更多的男丁被征发成兵丁,更多的军队向洛东江一线增援,力图集全国之力,一战而下新罗! 第877章 百济的凯歌,新罗的哀语! 程处弼没有出兵,可新罗和百济的战争依旧继续,以百济的节节胜利,而顺利地进行。 在侧面战场上,鬼室福信率领着部队,神出鬼没,突袭着洛东江沿线的各个口岸,力求将拒之于洛东江西岸的正面部队东渡洛东江。 在正面战场上,由大将阶伯亲率主力于南江与洛东江的交汇处牵制着金庾信的大军,双方打得是难舍难分。 在南江与洛东江的交汇处,阶伯的大营,就立在于此。 “禀报佐平大人,我军已在鬼室大人配合下攻破新罗洛东江临口岸!” “禀报佐平大人,我军已在鬼室大人配合下攻破新罗津新岸!” “禀报佐平大人,我军已在鬼室大人配合下攻破房林岸!” 传令兵匆匆而入,大喜而来,捷报连连。 “本将知道了,你们下去好生休息!” 阶伯温含笑意地扬了扬手,遥望着人马匆惶对面新罗大营。 “洛东江防线已失,金庾信你会怎么做呢,是死守血洒这洛东江岸,还是撤退回金城,和我进行这最后的殊死搏斗呢?” 这场瞒天过海、出其不意的战争能够胜利,尚在掌握之间,要是精心设计了那么多,耗费了那么多,却终归于失败。 别说大王如何如何,他阶伯自己,都要自裁谢罪了。 “禀报佐平大人,小人这还有一封鬼室大人的亲笔信!” “亲笔信” 阶伯沉疑着接过令兵手上的书信,将信一开,眯着眼睛扫着对边的大营,笑意更甚。 “传令鬼室福信,令其差遣临口、津新、房林三岸之军,兵发穴礼山!” 对岸,新罗的大营。 “禀报真骨大人,百济军已破我洛东江临口岸!” “禀报真骨大人,百济军已破我洛东江津新岸!” “禀报真骨大人,百济军已破我洛东江房林岸!” 一条条战败的战报,随着匆匆而来的传令战骑,传入了金庾信的耳中。 “可恶的阶伯!” 金庾信瞪着猩红的双眼,穿过辕门,紧盯着江河对面的大营,他甚至可以看到对面大营里阶伯大喜的笑容,恨得是咬牙切齿。 他完全明白,为什么阶伯完全不顾自己的地理优势,即使是损伤大量的人马,进行白白的消耗也要将他手上的人马钉死在此了。 这里,并不是最重要的战场。 真正重要的战场,是鬼室福信率领的那支奇兵,那支神出鬼没的奇兵。 已经连续三四个口岸被攻下了,这意味着成千上万的百济军队已经通过这些口岸登上洛东江东岸了。 洛东江,他失守了。 这一战,他最终还是败给了阶伯。 但新罗,并未完全败,他们还有赢的可能! “朴倡,伊餐金大人,可有消息传来?” 金龙树,没错,就是金龙树! 只要金龙树,向大唐求得了援军,洛东江他还可以守得住,就是反攻回去也不是难事! “将军大人,伊餐大人,还并未有消息” 满脸血煞的朴倡,苦涩地摇了摇头。 “报” 营外,马蹄飞扬,一声长啸,伴随着一名匆匆大步的传令兵,奔入营中。 “报告金大将军,属下奉伊餐大人之命,特向大将军传信而来!” “快,快将信拿来我看!” 金庾信激动地努了努嘴,连忙让朴倡去接令兵手上的书信,甚至朴倡才刚刚接到书信,还没来得及瞟上一眼,就被金庾信一把夺过了。 这封书信,是他们新罗的救命信! 金庾信一把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甩,那牛眼大的眼睛紧瞪了上去。 “恍铛”! 金庾信两眼一黑,连着几案一并摔倒在地。 “这是天要亡我新罗嘛!” 金庾信苦煞着眼,不甘心地瘫在地上,仰天长啸。 大唐驻汉阳将领程处弼并没有答应金龙树的出兵要求,换而言之,他们新罗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 “将军大人,将军大人” 朴倡脸上也更苦处了,金庾信这一语已经表明了一切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庾信扶起。 “请将军大人保重身体,即便是没有大唐的支援,只要有将军大人在,末将相信,我们新罗一定能够挺过去的!” 朴倡的眼里透着坚信,十五岁的花郎道将领,十八岁的“国仙”,新罗再未有像金庾信这般卓越的军事人才。 从军以来,金庾信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和奋斗的目标。 “朴倡,你率领三万人马退往火王城、大城,保持警惕,沿途小心侦察!” 金庾信缓缓睁开双眼,当即下令,恢复了一名统领三军的大将应有的气度。 “退往火王城、大城” 朴倡瞠目难言,迟迟不能领命。 向东撤退,这就表明他们这场战争是真的输了,完全的输了! “难道你想抗命吗!”金庾信狠声大喝。 “末将领命,末将这便下去点齐军马!” 朴倡撇头闭眼,将手一拱。 “传令黄山河防线的军队让他们向北撤回,让八公山防线的军队,向都城撤回!” 洛东江防线、黄山河防线、八公山防线三位一体,如今洛东江防线已不稳固,再坚守其他两道防线,仅仅只是白耗人马,徒劳无功而已。 他需要尽可能地保住人马,为国都的最后防御战,做好最后的准备! 第878章 洛东江防线全面崩溃 新罗的布防,北以八公山防线、西以洛东江防线、南以黄山河防线为核心,三位一体,东靠大海,依山傍水作为天然屏障,大约成方形布防。 若是四面没有一面被攻破,则方形之间自然是安然无恙。 若是方形有一面被攻破,则其他防线自然是守之无用,不攻自破。 金庾信的反应还算是比较快的,在接连三四个口岸被攻占之后,他就知道洛东江防线守不住了。 若是在他的主力人马被阶伯的牵制下,而鬼室福信领着人马在国中横冲直撞、四处点火,不仅是洛东江防线守不住,甚至所有的防线都会受到两面夹击的困境,最后支离破碎,损失惨重。 守之无用,必然弃之若泥沙。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若是不及时撤退,拖泥带水,而大批的百济军队登上岸来,等待他的只有被团团包围,围歼团灭的份。 所以,他果断地选择了撤退,为日后的国都防御战,保留战力。 大军的撤离,并不是一蹴而就,说撤就能撤的,乱糟糟的落荒而逃,不仅可能造成己方的自相践踏,更可能被对方的骑兵一路若割草般长驱冲杀。 他选择了让朴倡领着三万人马作为先行,而自己则领着剩下的人马,同阶伯进行着坚守、缠斗。 同时,他也需要给南方黄山河防线的将士撤离进行侧翼的护卫和争取时间,南方的军队需要沿着黄山河支流从一路从密城撤退过来。 若是他此刻,不管不顾地往都城撤离,那么南方黄山河防线的将士就会成为弃子,遭受折畔、百济军队的两面夹击而吞灭。 “禀报将军大人,我军河寿港被敌军攻下” “禀报将军大人,我军阳坊港被敌军攻下” 一条条失败的战报传入了,随着传令兵快速地在营中来来往往,传入了金庾信的耳中。 面朝地域图而视、背对着令兵的金庾信,仅仅只是扬了扬手,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们新罗的国力本来就要弱于百济,他们国家所要面临的战争还不仅来源于百济一方而是百济和折畔两方,而且百济还在国中大肆地招募兵丁,充入前线。 本来在洛东江防线,他所能指挥的人马就要远少于阶伯,再抽调三万人马撤退之后,更是相形见拙,捉襟见肘。 再那三万人马调离之后,整个防线兵败如山倒,一路崩盘剥离,这是他早已预料到并做好心理准备的事情。 “朴倡呢,黄山河沿线的军队呢,他们怎么还没有派人来报他们的行程?” 金庾信并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担心的是朴倡所率领的三万人马,他担心的是黄山河沿线的军队。 若是朴倡的人马遇上了什么难事,这便说明他们早已经被百济军队所包围了! 若是黄山河沿线的军队被折畔的军队所缠住,那么到最后的关头,这支军队,也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了! “禀报将军大人,朴将军已率军至火王城,黄山河沿岸的军队也已经陆续向密城撤离!” 消息并没有金庾信想象的那么坏,两支人马都按着他的计划有序地进行。 金庾信暗自松了口气,军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穴礼山! 他抬起手指着重地点了几下,吩咐道:“让他们两支人马加速前行,在穴礼山汇合!” 喏! 帐中文士快速写下军令,传令兵领令快步而去。 还有一句话,金庾信没有说,当这两支人马在穴礼山安全汇合之后,就是他们撤离之时。 只是,这句话太过于松懈军心了。 穴礼山。 山势蜿蜒,沟壑纵川,树木葱郁,绿荫环绕,高山之下,便有密阳江穿流期间,这样的地方适合驻军,更适合埋伏。 在穴礼山上,雄奇险恶的沟壑之间,隐匿着无数的百济人马。 而鬼室福信,就是这支百济人马的将领。 为将者,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应地制宜、应时变机,说得也许就是鬼室福信这般的将领。 在攻破临口岸、津新岸、房林岸三岸之后,鬼室福信便不再继续进攻洛东江防线的口岸。 一子落,则满盘皆落索。 从他攻陷洛东江的第一个口岸接引大军一路侧翼渡江时,新罗的洛东江防线,乃至新罗的整个防线就已然开始了崩溃。 从他攻陷三座口岸,接应三路侧翼之后,洛东江防线就已然进入了全面的崩溃。 再留在洛东江,一路南下,一个口岸一个口岸地配合攻陷,那不是他鬼室福信的作风。 那样的做法,可以胜,但却不会大胜,不是战争利益的最大化! 于是他选择留下少部分的人马,留在口岸继续接应着国内的大军,而自己则率着三路人马的主力日夜奔袭,来到了穴礼山。 当他的书信传到阶伯手上之前,他就已然进行这步的作战了! 换而言之,他是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是需要经受巨大的风险的,若是问责严重,革职查办都是轻的!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因为穴礼山,值得他冒这般大的风险。 这座山,是洛东江、黄山河两路防线大军,退回金城的必经之路! “率恩大人,有一支新罗人马,大约三万余人,正向我方赶来” 一个哨位,敏捷地穿过险峻的山道,伏行到鬼室福信的身边。 第879章 兵败火王城 昏黄的天空下,血艳的晚霞像一道道狰狞的血痕紧紧压着大地。 莽莽苍苍的山野间渐渐黯淡,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孤寂与凄清,激荡着的山风空气肆无忌惮地吹拂,吹起那一股股呛鼻的焦臭味和浓重的血腥味。 山野之间的沟壑里、窄道中,只有一辆辆被捣毁点燃的辎重车,只有一面面尚未熄灭的火光与浓烟的旌旗,只有狼藉遍地的无数尸体,还有那散落在尸体各处的刀枪剑戟各类兵刃。 尸横遍野,堆积如山。 鲜血几乎浸透了狭道里的每一寸土地,赤地千里,与天边如血的残阳,交相争辉。 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赤土上,乌鸦飞落,在啄食尸肉之时,哀声阵阵。 在长空之上,却是另一番景色。 山丘之颠,锦旗招展,锦旗之下,尽管不少将士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绷带、缠着血纱,可他们的脸上扬着比太阳还要绚丽的光彩。 显然,他们刚才打了一场大战,胜战,大胜战! “恩率大人,此乃新罗主将朴倡的首级!这是从朴倡身上搜出来的信件” 一名将士兴奋地一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一手把着一封血液染透的书信,贡献到锦旗之下,负手看顾山河的第一人。 “好!待佐平大人军来之后,本将亲自给你请功!” 只手把控山河,天下尽在鼓掌,鬼室福信的脸上扬着轻松而自若的笑容,接过书信。 这是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新罗大将阶伯授首,金庾信派往退路上的先锋人马近乎是损伤殆尽。 经此一战,金庾信已经被他和阶伯前后夹击,剩下来的战争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 洛东江防线的新罗军,亦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金庾信,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白日做梦,真是可笑!” 手掌放松,书信随风而去,鬼室福信半眯着眼,刻薄的嘴角翘起冷俏的嘲意,环顾着高山左侧奔腾流淌丝毫没有被这场大战所干扰的密阳江水,昂声下令: “传令下去,清扫战场,掩埋尸骸,勾连铁器,铸起大锁,封锁江面!” “命人告诉阿昙比罗夫,如果他追不上来,他对我百济就没有半点的价值!” 阿昙比罗夫,折畔大臣,如今折畔驻新罗大军的统军大将。 这一次,鬼室福信将目标盯上了,从黄山河撤退而来的新罗军队。 只要此役大胜,新罗之地,大可长驱直入,无人可阻。 火王城。 这座城池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是地理位置非常不错,正对于洛东江中段,且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无论是对上对下,对洛东江还是大城,都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力。 之前,金庾信是把火王城当成一个居中调度的战略指挥部,无论是洛东江防线、黄山河防线,还是调度、换防的军队,总之,各样的命令都是从这里签发,送往各处。 当然,这是以前。 如今,这里只不过就是一片的惨烈到不能再惨烈的大战场。 隆隆鼓声震天,猎猎旗帜遮天,兵戈起舞,斧钺纵行,框框把把云梯靠跨在高峻的城墙之上,喊杀声,哀嚎声,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充斥在天地之间。 “攻上去,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将消灭他们!” “奋勇,杀敌,拔城,立功!” “斩杀敌将金庾信首级者,赏金千两,拔骨加爵!” 西城墙下,此时此刻,在诸将的吆喝声中,阶伯宛如一头处在草丛中的狮子紧盯着城楼上的金庾信,冷冽而稳重地指挥着麾下的兵马,对着这一座城池,猛烈的强攻。 有了鬼室福信作为奇兵,他的作用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压制住金庾信,不断给他施加压力,让他疲于对自己防御即可。 “挡住,给本将挡住!坚决不能让他们攻上城头,想要活下来,你们就必须英勇对抗!” 金庾信同样站在城头指挥着军士拼死地抵抗着百济地进攻,低声的声音代表着他的决绝和坚持。 即使指挥得是有条不紊,但是,他的声音并没有阶伯来得轻松,他的声音里充斥着不安、焦灼与急躁。 他是败退下火王城的。 洛东江前,接二连三地丢失口岸,大量地百济军队通过这些口岸涌入阵地。 洛东江这座天然屏障,已经支离破碎,他无险可守,若是还在洛东江沿岸同着阶伯对峙,那就是坐以待毙。 只能会被越来越多涌入的百济军队团团围住,成为阶伯口中的食物,而洛东江沿岸的口岸,也只会在百济军队的步步蚕食之中,吞并抹杀。 为了手上仅有的力量,不会再过多的缩水,他只能全面放弃洛东江沿岸防线阵地,将手上的军队全部收拢,退往火王城,依托着城墙之利进行防御。 即便是依托城墙,火王城也并非是长久之地,他的人马远少于阶伯的人马,一旦护城河被填平,火王城早晚会被攻破。 可退也不能退。 火王城距离下一座城大城,远隔数百里之遥远。 若是轻骑出城,到还是好。 可他手上的骑兵近乎都调度给了朴倡,让朴倡可以加快进程,赶往大城了,他的身边除了护卫精骑,已无骑兵可用。 若是大军而退,阶伯强骑沿路追来,不知多少人马会变成白白被人宰割的羔羊。 换而言之,火王城已然成为了一座死城。 第882章 既生瑜,何生亮! 新罗,都城金城。 金城并没有一贯都城的繁华、喧闹,摩肩擦踵,车水马龙,主干大街上空荡荡的,少见行人出没,只闻得铁甲交错、金属撞击的军士巡城之声。 街道两侧的居民楼里,百姓的脸上多时惶惶惊忧之色,也有些老妇、新妇哭丧着脸,翘首向南盼去。 原来因为鬼室福信突袭了达城,而弄得都城上下人心惶惶。 生怕鬼室福信这小儿一个脑袋想不通,就领着军队从琴湖江顺江而下,穿过獐山、骨火山,直接向金城奔杀过来。 结果呢,这小儿向洛东江沿岸攻过去了,有惊无险,好让都城这些数百年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百姓们松了口气。 可是呢,战争的黑云压城,并没有离开他们的生活,在人心之中落下浓郁的阴霾。 全城在战争的高压之下进入了戒严的态势,他们的丈夫、儿子也因为前方的战事吃紧,而被朝廷征派,奔赴前线战场。 而这一去,便不知,能有几人回。 哒哒哒 一阵急荡的马蹄声,在主街上震荡,马蹄如飞,直往宫门方向冲去,一路掀起风浪阵阵。 “城中戒严,何人敢在城中放肆驱驰!” 巡城的将士们,警觉地闻声赶来,大声呵斥。 “吾乃金龙树!吾有急事要入宫求见圣祖皇姑!” 马背上的男子,一手紧拽着缰绳,一手持着一面金牌,从众将士的眼前滑过。 巡城的将士们,还没有看清那金牌上的字样,战马已经匆匆奔开,留下一路的扬尘,和一群懵逼的将士们,只有那紧急的高呼声,一直在空中震荡。 “伊餐大人,不是前些日子,统领大军向洛东江防线增援过去了吗?” 当他们回过神来之时,向着那骑探去,那骑已经穿过了王宫的大门,依旧撒蹄若飞的向内宫中奔去。 能够在王宫中驱驰,就是不是伊餐大人,这身份也不会太差 “爱卿,不统军西向进行增援而去,如何匆匆驰入孤禁宫之中?” 不说那些城中的将士们,就是金德曼看到坐在自己面前一路驰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金龙树,也是大惑不解。 “启禀圣祖皇姑,鬼室福信已经率领大军一路沿着密阳江而来,再不出十余日就要逼进商城了!” “于是,微臣背负皇恩,自作主张,命令大军撤回,微臣本人特单骑先回,来往王宫,向圣祖皇姑禀明军情!” 金龙树都来不急从侍婢手中接过的杯中,喝上一口水,就急急忙忙的向金德曼禀明缘由。 “鬼室福信不是率领军队去洛东江了嘛,怎么回沿着密阳江,一路奔京都而来?” 金德曼被金龙树的说法懵了那颗精明的脑袋,洛东江和密阳江一个在西、一个在南,这分明是两个方向。 “鬼室福信在攻陷洛东江数座口岸之后,便率大军南下密阳江埋伏在穴礼山,我国从黄山河撤下来的军队,被其与折畔伏击,死伤殆尽了” 金龙树说起来眼里噙着羞愧,嘴里满着悲苦,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赶脚。 在程处弼那会儿,他金龙树就着了鬼室福信的道,相信了百济的撤军,结果让百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丢失了达城也罢,从程处弼那里暂时得不到增援之后,他就赶着回来补救。 他调兵遣将,把从八公山一路以北的百济军队全都调回了骨火山,并亲自镇守在骨火山,以防鬼室福信来犯。 达城已失,证明洛东江防线已破,洛东江防线已破则全国防线皆破,八公山防线的军队再留在此间也是无用。 不然,待百济军队大举跨过洛东江之后,这八公山夹在唐军和百济军之间,就是一块死地。 他也没想带军去獐山,若是鬼室福信真要来攻金城,獐山多半已是凶多吉少,他便统率一路召集起来的人马直接往骨火山去驻守。 毕竟,沿着琴湖江经獐山、骨火山之后,再是转道南下,就可直取金城。 他在骨火山防着也是不错,可保金城之安危。 可鬼室福信并没有直取金城的打算,虚晃一枪之后,而是折回洛东江,数取口岸,引导百济大军渡江。 这虚晃一枪,可把金龙树折腾了许久,金龙树在骨火山日夜苦候,空耗了半天,派人去打探,鬼室福信没来,去洛东江防线了,还攻下了好几个口岸 金龙树当下傻眼了,洛东江防线不是已经丢了吗,怎么鬼室福信又折回去了? 探子说,洛东江防线之前是没有丢的,但现在是真的崩溃了 之前,鬼室福信估计只是带着少部分人马,从洛东江、琴湖江交汇处、大唐、百济、新罗都占着地盘的这样三不管地方潜入进来的 金龙树不仅傻了,而且想死的心都有了,大呼经验主义害死人! 要是他率军直接去獐山,就可早知道鬼室福信的底细,洛东江防线就不会丢了 但现在有什么办法呢,洛东江已经那么多口岸被攻下来了,百济大军都已经渡河了,这下洛东江防线是真的崩溃了。 还守在骨火山有什么用,赶紧率军返回都城向金德曼报告啊,扩招军马,带着人过去增援啊! 等金龙树带着从金城、八公山四处招来的打手,威威风风地从金城出来,正要到洛东江去,好好把鬼室福信这瘪三,教训一顿出出气。 可这路还没走一半,刚过商城,正往密阳江边赶,就听到从前方败下阵来的紧急军情。 你不用去找鬼室福信了。 鬼室福信已经联合折畔军队干死了黄山河撤下来的守备军,正沿着密阳江过来商城,准备来干死你了! 于是乎,金龙树调转马头,就往金城跑 第883章 空为留计,必死无生! “什么!黄山河防线的驻军已经全军覆没了鬼室福信正率领大军奔赴我金城而来” 金德曼扑的一下就要从御座上磕摔下来,脸上立刻现出了一阵惊恐,双眼不可自制地睁大,艳红的火焰在眼中飘摇,不可自信地喃喃惊语。 她好像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询问着金龙树,有慌张,有质疑,更有燃烧起来的怒火。 金龙树哪里还敢坐着,水还没喝,就邆的一下站起来了。 对着金德曼那满含怒火的质询双眼,他面部更是一阵抽搐,迈着颤巍巍的双腿不住地后退,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了,嘴角紧闭而欠低着身子。 事实就摆在眼前,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他可不信金德曼是没有听清楚,才这么复述的。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说话,就是傻逼,金德曼满脑战败的怒火就会砸得他片地开花。 “废物,饭桶,一个个都是废物、都是饭桶!寡人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黄山河丢了、密阳江丢了、十几万的军队也都丢了!你们都是废物、没用的废物!” 金德曼俏脸刷白,转而彤红,动如脱兔,邆的双手撑起案头。 小小的娇体迸发着强大的力量,好似作恶的夜叉,案头被掀得稀乱,拾起案头的笔墨砚台之类的器物,就往厅中砸,秀口一吐,大放怒词。 金龙树谨小地瞥了一眼,垂着脑袋,咬着嘴唇,没有说话,频繁而低调地往后蠕动。 他唯一的的想法就是躲,躲到一边去,躲得越远越好。 女王,那也是王。 盛怒之下的女王,不仅仅是女王,就是母夜叉、母老虎也没有这般来得可怕。 黄山河防线一丢,驻守的十余万将士阵亡,这表示着国家南部再也无军可守。 密阳江一丢,直接表示着南部的这些城池都将落在百济和折畔的手中。 鬼室福信顺密阳江而来,更是对京城的威胁!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能辩解的。 他被鬼室福信耍的团团转,能有什么好说的,说出来只会丢人现眼,还更惹得女王不快。 说不得,御案上的那些东西等下就不是随地的扔砸了,而是对着自己的脑门上扔砸了! 能够舒缓女人心中怨怒之气的,通常是两种方法:一种是砸砸砸,把怀心情都砸出来;而另一种是买买买,把 好心情都买回来。 金德曼是女王,买东西她是不需要了,能够舒缓心情的也就只有砸了。 毛笔一把散了一地,墨锭也七散八落地碎了一地,上好的松花石砚台砸碎了一个角,墨水浸润在地,奏本撕的撕、扔的扔,遍地都是。 就是那御座前的御案,也被掀翻在地,和个王八似的四脚朝天。 “呼呼金爱卿,可有良策退敌呀?” 环顾着满地的狼藉,金德曼舒爽地长吐了一口浊气,可瞋目斜睨着金龙树,依然是冷意满满。 “良策?” 尽管现在金德曼还在气恼,但既然金德曼都对着自己这么问了。 金龙树也不能佝着脑袋装不明所以的乌龟,毫不犹豫地从角落跳了起来,捋了捋衣襟,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转了几圈眼睛。 “微臣已将圣祖皇姑授予微臣之大军驻扎在商城,轻骑而来京都,商城乃京都前哨,只要商城不失,则京都自安” 金德曼凤眸一瞥,轻哼娇横。 商城不失,京都不倒,还用你说! 商城位在金城西面前哨,是个傻逼都知道要攻打金城,定要先打商城,还用你说! “只是” 瞧着金德曼抛过来还沉着愠怒之色的目光,金龙树惊恐一颤,咽下口水。 他势必要给金德曼一个满意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并不是那么好给的。 “只是什么?” “只是守城,依仗商城城墙之利,护住京师安危一时,不是难事,但要想转危为安,却是不易。” 金龙树压低声音,借着余光看视着金德曼,沉着而为难地继续说道。 “鬼室福信挟大胜之势,士气高昂,又有折畔作为羽翼,兵力丰沛,我军虽有城墙之固,在军力上却多有不足。” “依微臣之见,若是圣祖皇姑要想一时之间战胜鬼室福信,解除此间危机,须得命金将军回军” 说到后边,金德曼的面色越来越阴,金龙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金德曼肃目定在金龙树的身上,比寒冬腊月之严冰。 “微臣明白!” 凝望着金德曼凛冽的目光,金龙树不由一颤,眉目凝重,再一咬牙,坚定的直言。 “微臣当然明白,若是金将军回军,则洛东江必弃,百济之军大可汹涌而入,我国之形势当是九死之境!” “然使金将军回军,而我国尚有一生之能!” “若金将军能脱得洛东江之困守,轻兵快行,而我京都之军,倾巢而出,前后相攻,鬼室福信腹背受敌,其军必破!” “两军以大胜之威,再而合一,反过身来,与阶伯决生死!” 虽然他有城池的优势,但让他此刻面对鬼室福信,他并没有把握和信心。 他需要外援,他希望金庾信可以回军,同他两面夹击鬼室福信。 反正洛东江防线如今,已经残破了,金庾信的军队再留在洛东江也是无益,倒不如回军。 回军,至少可以增加守军的战力,要是战力更强,打败鬼室福信也是可以的,要是运气爆棚,再碾压阶伯也不是不行! “如此计策,太过大胆,孤须得三思而后行” 金德曼乏力般地缓身扶在御座上,眉目紧锁,神色迟疑,言语短叹。 金龙树的意思,她明白,可这个计策要舍弃的太多了,密阳江以南的土地已经没了,现在还要舍弃商城以东的土地 “圣祖皇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金龙树紧促地进言,他的计策打得就是一个时间差,耽搁的时间越长,利益就越少,可行性就越少。 “如此,寡人便传旨意,令金将军回军!” 良久,金德曼长叹一息,果敢拧力,方才决断。 “圣祖皇姑大智!” 金龙树大舒一口气,要是金庾信能够回军,胜败犹未可知! “报” 一声长音,匆匆步伐、铁甲磨擦之声叠起,一禁军将士匆匆临门。 “报告圣祖皇姑,战事急报!” “念!” “百济阶伯已攻破我国火王城,我军不敌,金将军誓死守城,为国捐躯了!” 第884章 大战将起 “鬼室福信率领部分百济军队通过我国、百济、新罗的交汇之处,也就是这一片三方让界出的空白之地,化整为零,经洛东江过支流琴湖江,至达城,潜入新罗腹地” “攻下达城之后,鬼室福信并没有选择贪功冒进,也是不可能实现地向新罗都城金城进军,而是选择折返洛东江,和对岸的百济军队里应外合,攻下不少的口岸,引导百济军队渡江” 汉阳城,州府,正厅庭院。 此时,庭院内闪耀着银白的光辉,在明亮的阳光下,格外的炫目璀璨,仿佛一座银山银矿似的。 仔细一瞧,这哪里是什么满目白银,可却一般不凡。 这满院的银光,是由一副副明光铠反射、折射出来的,也就是说这里面的都是唐军的中高级将领。 因为将领们都是坐在蒲团上,席地而坐的,所以看上去便是一座座小小却夺目的银山。 满院的中高级将领虽是不凡,可他们面前台阶上,背靠着一副行军图,站在他们面前,同样穿着明光铠,却能给他们上课的男人,更是不凡。 男人看上去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分外年少,似乎弱冠而已。 可面对着这满院的近百人,却自信淡然,神态自若,持着一杆竹竿,指点行军图,声音朗朗、言语滔滔,大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色。 “之后,鬼室福信留下少部分人马继续接应主力大军渡江,而自己则率领大部分人马,潜行至这里,穴礼山,密阳江和火王城延伸过来的交点” “鬼室福信潜伏在穴礼山于陆路打了朴倡一个措手不及,其后又依葫芦画瓢在水路,连同折畔将领阿昙比罗夫前围后堵,又将新罗黄山河防线撤下的军队尽数歼灭” “孙子曰: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这句话,是这场大战的精髓之所在。 鬼室福信,料敌于先,用兵于前,抢在朴倡之军到达之前赶到了穴礼山,一步先,步步先,势如破竹,不可挡也,故一路凯歌” “孙子曰: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阶伯以正合,率主力大军压制金庾信使其不可轻易动弹,鬼室福信以奇胜,两人相互配合,使得新罗之军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 阶伯、鬼室福信都是百济善于用兵的大将,若是日后你们在战场上相逢,万万不可轻敌,至于大败 至此,这百济与新罗的战争,本将就给你们分析阐述完毕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大可问来!” 那年少英将,讲毕,从一侧的亲随手里接过茶水,饶有兴致地注目着庭中的将领们,从他们那或作明悟状、或作疑惑状、或作深思状的面庞上一一扫过。 “大总管大人,火王城面临四荒,数百里无城可托,金庾信作为新罗大将,撤军于洛东江,自掘蚊墓,岂不是徒有虚名?” “金庾信乃有大才,非是虚有其名,撤退到火王城,这样一个绝境之地,并非是其不智! 相反,金庾信撤离到火王城,乃是他身为统军大将的智慧之策:其一” “大总管大人,若是朴倡赶在鬼室福信之前达到穴礼山,这新罗、百济之战,鹿死谁手,是否犹未可知?” “若是金庾信在时间上再快上一拍,朴倡在鬼室福信之前到达穴礼山,或许战争是另一种光景也犹未可知 不过,洛东江防线既破,便是鬼室福信奇兵而败,只要阶伯稳扎稳打,一路披靡,所向无前,也是自然” “大总管大人,若是此前金龙树并非坐以待毙,而是南下獐山,继而兴兵西援洛东江,新罗是否可力挽狂澜?” “生死一搏,五五之境,还须得看金龙树之用兵造化,只看他守株待兔,徒守骨火山,就知其缺临机决断大将之能” 无论庭中的将领们提出什么问题,阶上的年少英将都能回答清晰、透彻,而且白话,通俗,就是期间一些不识诗书、光凭作战勇猛的大老粗,都能听懂期间用意。 他那俊朗的面庞上,总是带着淡淡清润的笑容,语速不紧不慢,态度不傲不卑,深有文士之风,可那八尺有余的身高,蜂腰猿臂,一身紧锁的明光铠,又得大将之风。 文武相和,刚柔并济,儒将风采。 没错,他便是文令孔颖达装死、武让李药师折服的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程处弼。 虽然这段时日里,程处弼以为李渊举哀为名,明令唐军诸将不得出战,但暗中,锦衣卫却并没有停下任何对百济、新罗的行动。 百济新罗之战的军情,通过锦衣卫这双无孔不入的眼睛,全部了然于程处弼的心间。 百济新罗之战,是两国生死存亡的国战,是动则数十万的大战,更是一场精彩纷呈的谋战。 有外交上的交涉,有朝堂上的角逐,有虚与委蛇的兵者诡道,有堂堂正正的对势交锋,有正道的强兵压敌,也有奇兵的奇袭伏击 有对阶伯身为主将沉稳有度的赞赏,有对鬼室福信运动出奇的惊叹,有对金庾信时运不齐的惋惜,也有对金龙树愚蠢无能的讥嘲 程处弼不希望这关于新罗、百济战场上精彩缤纷的一切,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成为故事,而是接下来战场上的力量。 于是,他把这些故事化成了知识,讲解给了这些他接下来的大战中的肱骨将领们,诲人不倦。 在这一张行军图、一碗茶水、一方天地之间。 第886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顺着程处弼的话,庭中所有将领的脸上都情不自禁地露出欣喜之色,那是被深沉压抑自我被压抑许久之后的释放,是大喜过望。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打胜仗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他们想要打仗,他们渴望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既然有幸能够追随程处弼来到东辽,他们所庆幸的,当然是能打胜仗,建立功勋。 可是,来到汉阳之后,程处弼一直都把他们栓得死死的,紧紧的禁锢在身边。 对于军人而言,服从命令是天职,顾全大局、严守纪律是本分。 为了整个战争规划的需要,也为了以最小的损失夺取更优的胜利,他们忍下心中对功勋的渴望,没有擅自征伐。 至今为止,他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打过一次战。 可是,今日他们看到了功勋的曙光。 他们举哀用的白旗、白麻、白服都舍弃了,他们不用再为太上皇举哀了,换而言之,大总管大人不会再用举哀来束缚他们了。 而从此刻百济新罗之间的战争形势,还有大总管大人对百济新罗之间所发生的战争情况进行战术分析以及通过战术分析对他们进行的点拨、暗示甚至是明示,都在清楚的告诉他们一个期待已久的事实: 压抑的日子即将远去,真正的战争即将来临,建立功勋的时刻就要到了。 “苏定方何在!” 在诸将们紧张、羡慕、殷切的目光下,程处弼大声地唤出了第一个名字,调兵遣将。 “末将在!” 苏定方目绽精光,笔挺起身,高声应答。 “你率领安东大都护府本部人马,进驻西林、德殷、进礼、林陂、金马、全州、金堤一直进到古沙城!” 这些个城池,都是百济的城池,也是之前鬼室福信为了单方面背叛单日的誓约,让大唐暗中支持他所付出的‘违约金’。 在鬼室福信向程处弼许下这些城池之时,程处弼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去收取,因为那样就显然在向新罗展示,百济的背叛有自己的默许。 现在新罗已在颓靡之际,在这个时候收取这些城池正是时候,这也是当日金龙树来到汉阳城,向程处弼求援,而程处弼以为李渊举哀为由,拒绝之后所许下的诺言。 在为李渊举哀之后,他一定会派出大军帮助新罗、进攻百济。 古沙城,百济的别都。 百济怎么把古沙城这样的别都也献给程处弼当成是献礼? 不要惊异,因为在百济人的眼里,都城什么的,或许根本就不值钱。 当然,也有可能是狡兔三窟,为了国家的延续。 古沙城是百济的别都,但也只是百济的五都之一,中间的叫古沙城,东面的叫得安城,南面的叫久知下城,西面的叫刀先城,北面的叫熊津城。 北面的熊津城,已经在上一次的献礼之时,被鬼室福信献给了程处弼。 除了别都之外,百济的都城也有许多,先在慰礼城,后相继迁都广州、熊津、居拔城、泗沘城(扶余城)。 扶余城也在之前的献礼中,被献给了大唐。 因为扶余城在百济的中部,且因为贡献,大唐的势力版图已经容纳到了熊川河。 唐军若是沿着熊川河南下,便可长驱直入,直捣扶余城。 于是,百济王扶余璋,将都城再次迁回了位于南方的居拔城,避开大唐军队的锋芒,并将扶余城,献给大唐。 能够将这么多的城池土地,甚至是别都、都城献给大唐,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并且能够在国内强征兵夫,全国为战,而只为了吞并新罗! 不得不说,扶余璋其实也是一位有眼光、有胆略、有气魄、有雄心的君王。 “大总管大人,若是百济军民出现反抗或是不配合呢?”苏定方有些不确切地询问。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百济是忍气吞声地过来寻求的,战局也没有现在这般明朗,他有些担心百济可能会赖账。 “现在新罗还没有完全攻下,百济应该不会抱着得罪于我们的态度,进行毁约,两面作战,他们是得不偿失的!” “当然,你的意思,也不得不考虑在内,要是百济因为对新罗征战的顺利而盲目自大,想要捋一捋我们大唐的虎须也是可能的!” “若是百济不配合进行撤离,将这些城池交割出来,那么就是他们百济在向我们大唐宣战,你当义不容辞地对百济进行征伐!” 程处弼冷峻的面庞上翘起的笑容分外的冷俏,言语嘈嘈,冷若冰霜。 百济若是不识抬举,他巴不得呢,他正好缺一个完美的借口,对百济进行正义的讨伐! “刘仁轨何在!” “末将在!” “这半年来,本将让你训练的水师呢?” “水师训练日久,全备大总管大人检阅!” “好!除了水师日常所训之船只外,我军我道,但凡是本将麾下所有能征调的可用于渡海的船只都征调起来,归你收纳调度!” 程处弼再取令箭一支,递给了刘仁轨,赞赏着宣令道,刘仁轨从未让他失望过。 “末将领命!” “诸将严守各处险要,各尽其职,此刻之间,若有不应军令、违反军纪之举,本将重罪不容,明白吗!” “我等谨遵大总管大人将令!” 庭院中所有的将领,都肃然昂首,长声威服。 严明军令、军纪,这是大战前夕为了及时调军的必要准备,往往都预示着大战的即将来临! 第887章 撤往大唐 普鲁士军事家克劳塞维茨曾在《战争论》中写道,“战争无非是朝堂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 简而言之,战争是朝堂的延续。 实则不然,战争还是国家意志的军事表现,而朝堂本身也是国家意志的一种表现形式,实际上两者之间并驾齐驱,并没有从属关系。 早在春秋时期,军将皆命于卿,卿内辅朝政,外执军权,卿将合一,文武一致。 通俗的说就是各国的卿士,在外则为将、在内则为相,也便是出将入相的最早由来。 军事和朝堂虽无从属,但不管是军事还是朝堂亦或经济,种种手段都是为国家或民族利益服务的,他们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互为补充,互相支持,统一协调。 但可以言之的是,战争是朝堂利益的延续。 百济、新罗为了朝堂利益而相互征伐,折畔为了朝堂利益而出兵协助百济,大唐也是为了朝堂利益不远数千里派兵而来东辽。 此刻,程处弼为了让大唐在诸国的混战之中获取更多的利益,再度进取了,苏定方率领五万军马南下了。 五万人马进取十余城,并非是什么较多的人马,百济国内往前线增援的时候,每次何曾低于过十万人马。 五万人马是有些少,但百济之人并没有心生怠慢。 如今他们的主力尚在新罗境内,攻打新罗国都城金城,国内留守的,不是新增上来的新兵蛋子,就是老弱病残。 以他们的实力,面对大唐就算只有五万军马,那也是以卵击石,更别说来军还是安东大都护府的精锐人马,领军大将也是赫赫有名的苏定方。 百济这边,很爽快的西林、德殷、进礼、林陂、金马等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对大唐进行交接。 有了上次的教训,百济这边也没敢耍什么心眼,府库都保留了官府一季的开支用度,军队和百姓,愿意南撤的南撤,不愿意南撤的,也就留在了原地。 新罗境内,鬼室福信率领百济、折畔联军从密阳江北上,已经到了商城,并对商城发起了进攻。 作为都城金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商城的城墙远比一般的城池要修建得高大陡峭,护城河也要宽敞不少,金龙树也站在城头上亲自组织军队。 城楼上的军队多是从国都增来的,也深知商城要是败了,国都就要受到威胁,家小父老都可能命悬一线,因此防守也分外的拼命。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尽管鬼室福信不想强攻商城,但欲图金城必破商城,金龙树抢先一步守在商城,而依仗着城池之利。 以商城护城河的宽度、深度,想要挖地道潜行至城内是行不通的,金庾信被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对面,金城又在商城之后,想要诈开城门也是不可能。 无论其军在城下怎般的叫骂,金龙树也只是守城不出,鬼室福信也想不到其他行之有效的方法破开城门,只是行血肉之法同新罗进行功成肉搏之战。 商城有重兵驻守,鬼室福信也知道金城独力难取,一面着自己的兵马和折畔军马伐木造器轮番上阵攻城,一面差人送亲笔书信请阶伯速领大军前来支援。 阶伯本来就没想将斩获都城的功劳让给鬼室福信,在攻下火王城之后,就马不停蹄地领着大军向商城进发了。 收到鬼室福信的书信之后,阶伯更是快马加鞭,不断催促着大军奋进前行。 五代时期花蕊夫人曾有一首着名的《述亡国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可放到了新罗却非是‘前军城上树降旗,王在深宫哪得知’,而是‘君王城内谋撤离,战在军前哪得知’。 商城的将士们,正在商城上,为了守卫王都的安危而拼死拼活,浴血奋战,可在金城内,金德曼已经在谋划着撤离了。 撤离,这在低级官员和普通百姓还是惊破天的秘密,可在新罗重臣的耳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撤离这是那日金庾信战败身死的消息传到国都之后,金德曼连同金龙树,当即召集重臣商议的结果。 金庾信战死,洛东江、黄山河两道防线被破,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鬼室福信的军马又快临往商城,谁都知道金城已经守不住了。 撤离是最好的结果。 撤离。 对,是撤离,而不是投降。 撤离,撤往大唐,而并非是投降百济。 撤向大唐,还可以通过大唐的帮助东山再起,重新复国,毕竟大唐曾有承诺,而真德公主已经成为唐将程处弼的内室了。 而投降百济,以新罗和百济数百年来的世仇,新罗就真要毁于一旦,宗庙不保了。 况且,从金城向大唐撤离也方便,金城贯通吐只河,从吐只河顺江东出可直达大海,再经大海入北部内河,行内河而至大唐境内。 不仅安全,不需防范追兵对伏兵提心吊胆,而且没有车马劳顿之苦,不需一路慌乱奔逃。 王宫已经在搬家了,贵重物品、机密文件都打包装箱陆续装上吐只河上的大船上,吐只河流通王宫内禁,寻常人等根本不知。 金龙树则在商城进行驻守,统率大军抵挡鬼室福信的军队,拖延时间,只待金城中各类物资装箱完毕便退回金城。 第888章 一夜成空 新罗,商城。 “恭迎佐平大人入营!” 在商城外的军营帐前十里外,鬼室福信亲率着营中大大小小的诸将迎接着阶伯的到来。 在这一声热情的问候中,这百济、折畔两大主力正式会师了,而新罗的命运也走上了亡国的终章。 有了阶伯率领的百济主力加入,百济军队无论是军事实力还是士气都有了质量的提升。 原本只能强攻一门,现在可以分兵而动,同时对两门进行攻击,这对商城城头上的新罗军队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成倍的伤害。 重兵守卫一门,金龙树还可以咬牙迎对,当要分兵守卫两门,无论是士兵还是弓箭、滚木、油桶这些战略物资都需要进行分配。 原本战在一门绰绰有余,战力赫赫的物资,却不得不因为百济的分兵而被迫分配。 尽管面对城门下黑压压一片的人影,造成的伤害依旧可观,甚至可以说比不分配时,造成的对方人员伤害还要增加。 但实际上每门的战力却减缩得更为有限了。 鬼室福信和阿昙比罗夫所攻取的一门的军士,可以明显感觉到城楼上的箭雨变得稀疏了,滚木、油桶的频率也没有此前那般频繁。 这让城门下攻城的士兵们更有信心了,扛着云梯举着刀枪的手也更有劲了。 金龙树的衣襟都可以拧的出水来,同时应对着两门的进攻,他疲于奔命,非常的乏力。 阶伯的加入,给百济将士打了一剂强心剂,但给他却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无论是士兵的折损、弓箭、滚木、滚油的消耗都要比此前消耗得更多。 而此刻,王都却还没有传来让他撤离的消息。 他着急呀,他担心自己的战略物资都消耗殆尽了,而王都可能还没有完全安排好撤离。 他甚至会在私下无人时,大声的抱怨,抱怨王都里的那些蠢货们是不是花花草草、破铜烂铁什么的,也撤离到船上去了,才这般的磨蹭。 原本五天一封的书信,慢慢变成了四天一封、三天一封,甚至两天,天天都有告急的信使从商城撒开马蹄往金城驰去的身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金龙树的日思夜盼下,终于,从金城传来了撤离消息。 为了自己的危亡,甚至等不及第二天,金龙树在接到书信的那一刻,就唤来副将当替死鬼,而自己以女王有要事相商为由,星夜兼程,赶回了金城。 待金龙树回到王城后,宫禁北门的玄武门大开了,浩浩荡荡的皇家船队,从后宫出发在吐只河上航行驶向了大海。 看到这一幕的,是那深夜长空上,闪亮的银河星带,是那与银河相对应的吐只河上,在破浪西风里,船楼中络绎不绝、串连成线、一路鱼龙长舞的摇曳火光。 遥望那渐行渐远的金城,和新罗王室血脉相关的达官显贵们明显松了口气,转而喜悦的搂着歌姬、小妾回入船舱中,继续他们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可金德曼的美眸,却是同眼中那摇曳不定的微弱火光般迷茫,手上还握有不甘、无助。 她只是个父王无子被群臣强行推上王位的可怜女人,也是一个被群臣强行拉下王位的可怜女人。 她没有天子御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帝王大义,却有割离山河的不舍,不仅是对国土的眷恋,还有对家族产业的难分。 虽然对于帝王权力,她并无男子般疯狂的权力欲望,但多多少少还是有难以割舍的情怀,毕竟这是她金氏家族数百年来的产业。 到了她这一代,破产了她成了家族的千古罪人 她彷徨地远望着黑暗之中的茫茫河海,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那远方的大唐,又如何能成为她最后的依托 最先发现,王都中不寻常动向的,是同禁军同守王都的王城西北两门守军将士。 禁军守卫的是北门中的宫门,而守军守卫的是北门中的其他城门。 此前,圣祖皇姑下令,让禁军替他们戍卫所有北门城门。 北门,宫门的部分可直达后宫,就是非宫门的北门的其他城门不通后宫,却也比东西南其他诸门同王宫靠近。 为了王宫的安全,让禁军戍卫北门所有的城门,这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此前每逢旧君逝世、新君初立君权交接之际,就常有发生。 现在战事吃紧,商城随时可能会被敌军攻破,敌军随时可能打到王都,让禁军守卫北门所有城门,也不是不能理解。 戍卫王都的王城守军们,到也乐得清闲,少戍卫一门,就有更多的人力来戍卫其他城门,肩上的担子更轻。 第二天早上起来到皇宫领开门鱼符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妙了。 王城具有严格的开关城门制度,每日入夜,所有的城门鱼符都会上皇宫,城门关闭,每日清晨,各城门守卫领取鱼符,城门开启。 东西两门的守军一般都是到北门来领取鱼符的,因为北门的距离更近。 可是,北门的城楼上,哪有什么禁军将士的身影,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更见鬼的是,作为王宫最重要一道大门的北宫中门玄武门,竟然宫门大开! 站在雄阔的玄武门城楼,俯瞰王都,一眼望去,整个后宫空空荡荡,荒无人烟,宛如一座巨大的鬼宅。 “出事了!出事了!大事不好了!” 一声惶惶若失心疯般的鬼厉呼喊,打破了晨曦的宁静,瞬时整个王都都开始震荡起来。 第889章 新罗灭亡 王城的守军们,迅速召集起来,绕道玄武门而入王宫。 因为其他的宫门都是封闭的,他们想进也进不来,只有这平时守卫最为森严的玄武门,今日到成了最容易进入王宫的大门。 穿过玄武门,直接进入的便是后宫,后宫这是整个新罗最为神秘的地方,是大王同嫔妃们所居住的地方,除了守卫宫禁的禁卫,平常是任何男子都难得进来的。 除了上一任大王,这宫禁便没了其他的男人。 金德曼登基之后,除了自己居住在后宫主殿之外,其他的一切照旧,故往的先王妃嫔,依旧案例各居其宫。 按理来说,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最多,尤其还是万里挑一经过层层筛选,选入宫中的美人。 可现在这后宫中,别说什么妃嫔美人了,就是随身侍候妃嫔们的宫女太监也不得见,守卫宫中安危的禁卫们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好不容易才撞到一些个从掖庭宫内侍署里出来的宫女太监,他们刚睡醒从这两宫里出来,准备进行着这全新一天的日常忙活。 却被一个个三大五粗的大头兵们和拎着羚羊、鸡仔似的包围、拎起、威吓、问话。 可他们这些人哪里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在掖庭宫内侍署居住的宫女太监,并非是宫中人的心腹贴身,哪里有什么资格被带上离京。 他们这些除了伺候,一无是处之人,不过是王权之下随手可扔的弃子罢了。 别说他们了,就是金城中,一些上不得台面、进不得深宫的官员,也同样是弃子,这些王城中的守卫军也是,弃子。 情况被伍长、什长、百夫长层层上报上去了,当收到这一惊天讯息的郎将,带队前往戍卫将军毗昙的府邸时,却发现毗昙的府邸的大门是虚掩的。 长时间的敲门,也没有门子出来应话。 耐不住性子的郎将终于还是领着人马,带着小心的无意冒犯之心,冲开了大门。 府中已是人去房空,徒留下一座偌大的宅院,院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翻走了,四下不是翻箱,就是倒柜,看上去就像是遭贼似的。 可也不像是什么江洋大盗,入门洗财,院里的人消失了,可并没有血迹,到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一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似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似的,经这戍卫将军一家,迅速燃及整座金城。 在京各部门的官员们上班点卯时,都没有看到自己部门的主官,上门拜访时,或是门前大开,或是后门大开,总有可出入之地。 惊奇之下的在京中层官员们召集在了一起,开了一个简单而凝重的碰头会,戍卫城中的守军们一家一家地对京中的官员宅院进行查访。 结果,有些震惊,但凡是金城内金、朴、昔三家的贵族大员们都失踪了。 可是他们到底是怎么无缘无故,凭空失踪的呢? 有官员在上门拜访大员府上时,无意中看到大员们在遣散着家奴、侍婢 有更夫在半夜之时,无意间看到大员们的马车驰往宫门 有太监在宫中逡巡时,无意间看到禁卫们搬运着一个个厚重的大箱 有宫女在送膳食时,无意间看到后宫某位妃嫔在用锦帕收拾着金银细软 更有些在户部、兵部、工部任职的官员们,想到了那些原本用来征调运送粮草前往前线而准备的,可现在却凭空消失的船只 所有的无意凑在一起,却是有意,是蓄谋已久的筹谋,是隐瞒绝大多数人的弥天大谎。 所有的碎片凑在一起,还是碎片,是冰冷而狰狞的碎片,折射的是人性的冰凉和人心的拔凉。 他们被无情地抛弃了,成为了这金城之中嗷嗷待宰的弃子。 官员在痛骂执政者的无能,官兵在痛骂将军们的无情,百姓在痛骂这个国家一切的不公 整座城市蜚声盈天,恨骂难平,悲情、绝望、忿恨这一刻,全部笼罩在这座王城的上空。 这滔天冲霄的怨恨声传在了锦衣卫的耳里、传在了百济探子的耳里、传在了南来北往的令兵耳里,并在各方势力的传播之中,到达了商城、阶伯军营还有汉阳城。 商城的守军大将,听到这一消息之时,最先是懵了脑袋,空白了半天。 再接着就是恼羞成怒,对金龙树的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脏话、痞话都骂了出来,越难听就越往哪里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愚蠢的人也知道自己给金龙树给骗了,当了替死鬼。 还没骂完,他自己就先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要为他的生命负责,总要谋一条出生之路,总不至于真给金龙树那混蛋当什么替死鬼。 好死不如赖活着,国家上层不把他们这些人当人子,他们也没必要对这个国家尽什么忠。 先是君王不仁,才是他们不忠的,反正城池他们也守不住。 一拍两散的商城驻军,当下就在城楼上挂起了降旗,并派遣使者到阶伯、鬼室福信的军营商量着投降之后的待遇。 阶伯和鬼室福信在收到探子传来的消息,先时也是一懵,转而惊声乍喜,在营中大呼着‘天助我也’、‘自取灭亡’的词句。 君王舍弃臣民,此乃大不义之事,遇上这般君王,又有谁能替她卖命。 随即他们也攻下了对商城的进攻,寻思着派遣使者到商城中劝降。 互有心思的两方顿时一拍即合,勾搭成奸。 商城改旗易帜,城门大开,迎接阶伯、鬼室福信的人马入城。 商城之后,金城也如同此理的大开了。 新罗,亡了。 第890章 黎明前的黑夜 当新罗都城金城内的,王公贵族消失的消息传到汉阳城时。 程处弼的脸上变幻着惊奇,足足呆滞了两三分钟,这是发生在他意料之外的。 他并未想到新罗会以这样的方式放弃他们的国都,他都不知道是他自己疯了,还是新罗的大臣们都是傻子。 他想过金德曼在金城被攻破之后投降亦或是新罗在百济军队兵临金城之下时投降,或是在金城被攻破之时在一干忠勇大臣卫队的拼死护卫之下逃出金城。 或者她是在新罗与百济在金城双方交战时、登城与国共存亡、英勇殉国或是待城破消息传入宫中之时,在宫中自裁以殉国。 或生或死,或屈或荣,他都曾去模拟念想过。 可他却不曾想到金德曼大兵未临,商城未破就弃城而逃了。 屈辱是屈辱了点,可极大程度上的保证了自身的生命安全。 当然,他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金德曼到底带了多少实力出来,她的目的又是去往何处。 “传令给新罗境内的锦衣卫,所有吐只河沿线的探子都给本座调动起来!” 书房中只有程处弼一人,仿佛是自言自语,但房间中却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新罗的东部、南部已经沦陷了,金城本就在新罗的极西之处,西部虽还有些城池可根本耐不住守,在琴湖江以北却还有十余座城,可这也并非是险要之地。 就算金德曼要退往这北部之地,也应该是带着重兵从金城退来,依仗士兵之重依托城池进行防守,而非是抛兵弃城,轻身简行 新罗的行为确实有些诡异,就是聪慧如他,也一时难以揣测。 新罗是一个非常注重血统的国家,以血骨制度为脊梁,以金、朴、昔三家为基石,层层分化,等级森严。 锦衣卫的人根本打入不了新罗的高层,获得不了决策层的机密讯息,他也只能等待着来自外围打探的讯息。 但是,有一个讯息,他是可以确定的,新罗的灭亡提前了。 金德曼从金城提前奔命出逃,定然给金城、商城的上至官员将领,下至士兵百姓的心间,都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他也不知道金德曼到底知不知道她这般的行为是君王抛弃臣民的表现。 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因为这般君王对臣民的不义,这两座城池的守军士气必然大降,甚至叛变投降都不是不可能。 一旦商城被破,金城便如在掌中,金城被破,金城以北的城池,便可风云直取,甚至可能传檄而降。 新罗的灭亡提前,他的计划也需要跟着提前了。 洁白圣洁的信鸽,成为了黑夜中一道道厉影,飞散到四面八方。 一道道或明或暗的命令,传达给了驻守在尚州的阿史那社尔,传达给了驻守在熊州的李谨行,传达给了在还在全州与百济交割的苏定方,传达给了百济如今王都居拔城的某处 在金城,阶伯、鬼室福信的军队接管了金城的城防,他们欢欢喜喜地骑着高头大马,并在新罗一路官员、百姓的瞻仰之下入城了。 他们入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没有封锁府库,没有犒赏三军,没有忙着升降立威,而是派遣精锐骑兵沿着吐只河去追赶金德曼的船队。 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只是可惜,金德曼的船队比他们要早走一旬的时间,从吐只河到入海口是顺河而下,而且这个时间还是吐只河的汛期。 他们的骑兵不敢高强度的日夜兼程,也不敢在新罗其他城池尚未取下之前就冒然深入,最后只得无功而返,半途而废。 在金城,鬼室福信主动选择留下来镇守金城,阶伯则率军北上,完全性地攻取新罗。 象征一个国家灭亡的标志,攻取了这个国家的国都就算灭国了。 但实际上的灭国是,要么君王投降,要么君王死亡后由重要大臣率领投降,要么吞并这个国家所有的土地。 金德曼还没有死,新罗的土地也并未完全吞并,他们还并非是真正占据了新罗,若是金德曼此刻北上收拢北部城池,顽抗到底,他们也是需要一番功夫折腾的。 那支之前去追击金德曼的骑兵,凭借着强大的机动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现在成为了向北进攻的先锋军。 “金德曼抛城弃国,竟然奔着我大唐来的!!!” 这一次,程处弼目光呆滞的时间更长了,嘴唇大开,很是犯傻。 金德曼放弃金城,如此过来,肯定不会只是希冀于自己的庇护,而是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她复国的! 一个自己放弃整个国家的人,却把希望寄托在别国身上,妄图借助于别国的力量帮助自己复国! 程处弼不知道金德曼想没想过,这件事情究竟有多可笑! 可笑是可笑,可在正事上边,程处弼却一点也不含糊。 “传令刘仁轨,率军水军沿内河往野城东岸海进发,并沿着海岸线南下,迎接新罗女王!若有百济军队阻挡,杀无赦!” “传令阿史那社尔,是时候率军南下八公山了!” “我让他准备了这么久,如果他不能赶在阶伯之前取下八公山,他们左忠番卫的战马,就只能全部充公到其他部队!” “告诉他,现在八公山还是新罗的领土,只要他不进攻,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总之,我只要他在阶伯之前将八公山变成我大唐的领土!” 八公山,这座开关着琴湖江以北,攸关金城安危的北大门,他势必要拿下。 八公山一握,新罗故地,如在掌中。 第891章 朝堂大义与军事利益 刚接到程处弼命令的那一刻时,阿史那社尔是懵逼的,懵逼懵逼的。 这命令似乎是有些逗乐! 让他率领大军南下,去夺取八公山,可却不让他进攻! 这尼玛不是在逗我,哪有特么攻城不打战的,不打战怎么攻下城池! 还以严明的军令告诉自己,若是取不来八公山,他还要被按在全军的耻辱柱上! 他麾下的军士多是他在草原担任都布可汗时的手下,草原上的汉子,哪个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哪个不是爱马如命! 把自己麾下军士的战马,送到别的军队去,供别人家使用,那可不是赤条条的打脸! 心里边是对程处弼憋着一肚子的冤屈,虽然不明白程处弼到底想要干嘛,但至少阿史那社尔作为统军大将是清楚八公山的重要性的。 这是新罗王都金城的北大门,也是新罗整个南部咽喉的所在地,得到了八公山西入金城、南抵东海,新罗之地都可任意取用。 程处弼挑选他的部队担任一炮手,肩负最重要的进攻任务,也是对他阿史那社尔的信任,也是对他麾下战马的优势利用。 都督各州的、看守各府的杂牌军不算,程处弼能够差遣的部队中,有三支是全骑兵编制,左卫、左忠番卫、右忠番卫,苏定方的安东大都护府军队并不是全骑兵编制。 左卫,那是跟在程处弼左右护卫的,右忠番卫的李谨行尽管也是全骑兵编制,可他们靺鞨的战马,那有西突厥的战马高大、飙悍,耐力好。 别说李谨行和苏定方羡慕了,就是阿史那社尔的副将,曾任高句丽莫离支、如今的左忠番卫将军乙支文德刚刚进入左忠番卫时,那也是一脸的惊喜、感动。 凡入左忠番卫的高句丽将士一人一匹战马赠送,作为曾经草原上的可汗,阿史那社尔不缺马匹,毕竟那些后来编入左忠番卫的高句丽军人,以后也是自己的部下。 可乙支文德何成见过这般阔绰的手笔,恨不得就对阿史那社尔“投怀送抱”。 如今李谨行在熊州,苏定方在全州,这一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他既有骑兵优势又距离最近在尚州的阿史那社尔的身上。 阿史那社尔虽然没有想明白程处弼如此奇怪命令的原因,但行动却没有半分的停滞,当即亲率战骑,日夜兼程奔赴八公山。 程处弼的能力,无论是当年薛延陀王廷下的追亡逐北、登临瀚海,还是高句丽之战的水淹两军、黄雀在后,都是叹为观止的神来之笔。 取城不攻城,乍一想之后,他也是明白,自己不攻城,说白了,那就是逼着对方主动献城投降。 可他却不明白,程处弼为什么要做得这般麻烦,为了避免人员牺牲? 战争嘛,死伤些人是正常的,不可避免的,这样的做法,在阿史那社尔看来有些妇人之仁了。 可这不像是当年登临瀚海,杀得薛延陀人仰马翻、牛羊不宁的程处弼,该有的仁慈 一路上在乙支文德这位高句丽德高望重的故莫离支的帮衬分析下,他才恍然程处弼的大意。 这尼玛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阿史那社尔远望着汉阳城的方向,对程处弼又是推崇又有鄙夷,既推崇程处弼的聪明,又鄙夷他的狡诈。 暗暗嘟囔,还是他们汉人奸诈狡猾,鬼点子多,尤其是程处弼,是汉子中最奸诈狡猾的一个! 如今,新罗女王金德曼还在,琴湖江北面之地尚余,新罗尚未亡国,而大唐也同新罗是非战争条件下的友好关系,以大唐的名义去进攻夺取八公山,定是不好的! 这会落下一个违背誓约的骂名。 如今阶伯领军北来,吞并新罗全境,是他进军之志,且八公山通衢南北,乃兵家必争之地,程处弼是绝对不想让给阶伯的。 既然不能攻,也不能让它落在阶伯的手里,那就只能让八公山的守将自己不战而降咯。 这般想得利又不想败坏名声的做法,在草原思维的阿史那社尔看来,就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平康坊的那些一心爱财的娼妓们的心思相对来说,还要单纯得多。 其实,这哪里只是单纯的战争,早在程处弼算计新罗百济的那一刻起,这场游戏,早就是朝堂军事相结合的国家意志利益游戏。 朝堂大义不能丢,军事利益同样也要稳固,两边稳妥相连,齐头并进。 八公山前,远望山下,人高马大、军威雄阔,黑压压若乌云密布,至少有三万人马以上,军旗还是唐旗的军队。 八公山的守将是心神发慌的,他们国家和百济开战也就算了,可并没有得罪大唐呀,怎么大唐也来攻打他们了。 阿史那社尔的态度很亲和,我就是看着这里水草丰沛,于是把我的小弟们拉来历练历练,透透气,并不是来打你们的,你们不要紧张。 对了,要是你们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可以找我们帮忙也是可以的。 八公山的守将和和气气陪着笑将阿史那社尔送走了,人一走,脸就变了,信你才有鬼! 立马命人,二十四小时对唐军实时监控。 带了这么多人马远道而来,还是这兵家重地的八公山,他能不提防警惕。 可没过几天,意外来了,他们的君王金德曼遛了 再过几天,商城被破,王都金城沦陷 再过几天,百济名将阶伯率北上,传檄而来,降则不攻,不降则破。 他哪里还不明白阿史那社尔所说的意外是什么,所说的帮助又是什么,高挂降旗,打开寨门,恭迎唐军入山。 投降百济,这山寨之下的唐军就是意外,他是死是活也是意外; 投降大唐,阿史那社尔就是他在大唐的引路人,是他功名利禄的帮助。 第892章 八公山下,传奇梦魇! 战争对身怀韬略的大将们而言,也是大战雄才的地方,甚至对他们而言,是在玩一场与众不同的游戏。 这场游戏以山河作为棋盘,以血肉作为棋子。 但凡是游戏,总有游戏的趣味性。 一方面是以高强的战力,一路碾压,大杀四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以极大的成就来铺垫内心的爽感,成为万中无一的绝世名将。 当然,要是一直以绝对的实力攻无不克而百战百胜,虽然在杀戮的过程中和站在万人瞩目的那一刻是无比的爽快的。 可经历过高潮之后,停留在心间的,却是乏味、枯燥,时候细细回想起来却是无尽的空虚。 而另一种则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在战场上找到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双方通过无尽的権谋术数,使出浑身解数置对方于死地。 将遇良才无胜败,棋逢对手怎输赢。 经过精彩而漫长的斗争拼杀后,在斗智斗勇中,艰难地取得胜利,苦尽甘来。 这样的胜利,虽无第一种般的顺坦,也无其独占鳌头的气势,但却有舍我其谁的盛气,还有内心之间满满充盈的极大满足以及就算苍老白鬓之时,也可以不时拿来回忆的苦难光辉岁月。 阶伯就是第二种的武将,自从进入军中,他和金庾信就进行着宿命般的纠缠。 互为各国最杰出的名将之花,互为各国最年轻的统军大将,在两国之间的小动作磨擦交战,在两国与高句丽之间的联合进攻,在高句丽灭亡之后的两国争雄 经历过无数次的磨难之后,自己终于亲自打败并葬送宿命中的对手金庾信。 但打败金庾信之后,他的步伐并没有停留,还有目标等待着他去挑战,兵陈东辽的大唐,如今大唐位于东辽的最高军事长官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程处弼。 挑战,不一定非要是实打实通过战争进行直接的较量。 而今,他们国家刚刚吞并新罗,最需要做的便是通过时间来消耗这一胜利成果,消耗一国,时间显然是漫长的。 这次在面对新罗的战争中,他们国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消耗了太多国家的内力,也同样需要漫长时间去弥补对社稷造成的伤害。 同时,大唐也并非是他们国家所能挑战的庞然大物,别说是现在,就是强盛时期又如何,高句丽都能将他们与新罗两国掐死在这半岛之南。 能够一战而平高句丽的大唐,如何不能将他们国家荡平。 所以,他没有想过要和程处弼面对面,进行直接的军事冲突。 但现在,新罗灭了,这半岛仅剩下他们、折畔还有大唐,折畔是他们的盟友,大唐却是临门酣睡的猛虎。 他们的国家北面的国界线现在都与大唐交接了,人无害虎之心,可谁知道虎有没有伤人之意呢,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这是一员比他和金庾信都要年轻,且名声更为远播的少年大将。 尽管来到东辽之后,他从未和程处弼进行过交战,但他却从未有半分的轻视之心,相反对于程处弼他非常的重视。 从那年冬日在汉阳城所观的油锅洗手来看,此人精通于练兵之法。 再从此人到往东辽之后,外交上两面通吃的作为上来看,此人深谙孙子兵法中的上兵伐谋之道,以智取胜,小小年纪却行事稳健、用兵沉稳,端是难得的大敌。 可沙场诸将,莫不以打败强敌为傲。 以强胜弱,算不得什么本事,以弱为强才是真英雄。 历史上着名的经典战役,莫不多是以弱胜强。 阶伯希望程处弼能够对得起他这份贵重的评价,希望程处弼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有所答复。 不然,要是程处弼名不副实,那他在这最后的关头岂不是太无趣。 遥望着八公山上迎风飞扬的唐旗,山寨之上和善笑容的阿史那社尔,阶伯讪讪的笑了两声。 调转马头侧过身来,他的脸鬼畜般的抽搐着,又黑又阴,如同啃了翔般的难受。 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的纠结。 程处弼的表现确实让他肯定了对方的实力,见识到对方的才华。 可是,现在他的心里一点也没有再次遇到强大对手的火热,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很是阴郁。 程处弼远超他的意料,提前出手了,一出手就是要害之处,八公山! 八公山,是新罗重要的军事咽喉重镇,他若得了八公山,可保新获得的这半壁东南之地无忧。 可大唐要得了这八公山 若是哪日大唐与他们百济开战,大唐大军大出八公山,他们这辛辛苦苦得来的新罗故地,大唐尽可而收。 大唐得了这八公山,就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掐住了他们的咽喉,不仅掐得他们脸红脖子粗,呼吸不过气来,更可能随时会有生命之危! “佐平大人,难道这八公山,我们就这么” 阶伯身旁的将领挤眉撇嘴,阴郁沉沉,欲言又止,再而复言,显然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不放弃我们还能干嘛,难道我们还能主动和大唐开战嘛!就算拼死和大唐打上一场,难道我们就能夺下这八公山吗!” 正好,阶伯心头无处可发的怨气有地可出了,恶狠狠地喝了回去。 “可是未必” 将领更着急着答话了,这一路上的传檄而降和灭国之功,极大的增强了他的信心。 “未必!要是我们和大唐打战,人家山寨都不会守就直接拼杀下来,和我们决一死战!以人家的战力,杀败我们若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阶伯冷哼一声,冷呵的教训道。 “你可别不服,你知道对面主将是谁吗?” 那将摇了摇头,他并不认识汉文。 “阿史那社尔!曾经草原上的都布可汗!” 阶伯说间回望了眼八公山,眼神凝重。 “阿史那,那个阿史那” 那将又惊又疑。 “没错,你所知道的那个阿史那,突厥王族阿史那!人家手上一色的骑兵,这山下广袤的平原就是他们最好的战场!” 突厥!那是当年踩在所有北方部落和小国头上的大佬! “你知道对面副将是谁吗?” “乙支文德!高句丽的乙支文德!” 说到这个名字时,阶伯脸上的神色更为的复杂,有愤恨有热血有渴望也有深沉的忌惮。 “乙支” 那将面色苍白,惊声一呼,险些摔下马背。 如果说阿史那社尔的声名因为地域尚远而有些传奇和虚幻,那曾经高句丽的名将,压得他们几代人都喘不过气来的乙支文德,就是怖惧植入灵魂深处的梦魇! 第893章 人生会充满无限的惊喜 八公山固然重要,但阶伯并没有逞一时之快。 论国家形势,他们国力比不上大唐,而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汲取战后成果,稳步提升国力; 论敌我形势,要是他主动向对方进攻,依照对方在骑兵上的巨大优势。 对方根本就不会据寨而守,依靠着山寨被动挨打,而是主动出击,以主力骑兵面对面和他进行拼杀,以骑兵强大的战力,不仅这八公山攻不下来,自己还没讨得好,落得一身腥。 论武将对比,对面有曾经大草原上的王者阿史那社尔,高句丽名将乙支文德,尽管自己自认为在能力上并不逊色。 但他们的威名,早已传播在百济的每一片大地上,植入了每个人的骨髓之中,这还没有开始打仗,士气就已经落下三分。 要是初战失利,那接下来就完全是得不偿失 无论是此前的国家形势,还是当前敌我战力的形势,还是双方将领的比拼,他都不占据优势,强行出兵夺寨,只能是自取其辱。 尽管八公山在大唐手上,如鲠在喉,上下不是,极度为难,心上很不好受,在为大唐的强大实力的巨大压力下被动防守儿而焦灼。 那也没有办法,形势比人强,就是百般不愿,万般无奈,也只好仓促之间,匆匆退回。 退回到八公山二百里之外的荣州城后,阶伯又连夜部署了周密的防御计划,谨防着大唐从八公山南下,对己方进行进攻。 唐军已经握有八公山这个关口咽喉,随时可以纵兵南下,防微杜渐,为有备无患,提早进行部署总是好的。 部署好之后,阶伯也没有返回金城或是返回百济,而亲自坐镇在荣州,时刻提防着大唐的南下,并命人将消息带到百济国都居拔城,还有处在金城的鬼室福信。 汉阳城。 “阶伯到底是个人物,有备无患,防范未然” 程处弼握着手中锦衣卫的情报,转过身来,对着背后那张半岛的疆域图而感慨。 他手中的情报是关于八公山及左右百济情况的,八公山成功地纳入了大唐的版图之中。 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尽管用了一些小小的激将法。 不过,阿史那社尔凭着手上的骑兵以及从小在草原马背上的经历,夺取八公山,也是正常的操作,这个任务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但要是拿不下八公山,那他可就要好好怀疑阿史那社尔是不是要叛变了,这可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心理问题。 结果,如他所愿,阿史那社尔拿下了八公山,八公山顺势成为了大唐握在手上并卡在百济咽喉的一根刺,这根刺是随时可能刺死人的。 有了八公山,他可以随时威胁到这片新罗故地安全的存在。 而百济大将阶伯也是敏锐的,针对八公山的唐军有效地组织起一个半包围的战略范围圈,力图将己方框死在这半圈之中。 这是一名优秀大将的军事素养和执行能力。 但这样的做法,太为铺张,十分消耗兵力。 因为八公山四通八达,而且阿史那社尔手上的军力大都是骑兵,来无影去无踪,这样每座城池的兵力都不能少,少了无用,白白丧命。 可多了,虽然没有什么较大的危害,但对阶伯来说也不容易,因为这一次的布局,他所带过来的十万人马,还有沿路招降的新罗近十万军队,都困守在这八公山下了。 “可惜,这场应对百济的战争,本将早已谋划多时!以数倍于八公山的兵力,守在周围城池,我到要看看你能守上多久!” 程处弼轻笑着摇了摇头,冷然地抛下手中的情报。 “刘仁轨,已经接到金德曼一行了?” 对于真正的攻打百济,他缺乏一个理由,一个正式的理由,一次出师有名。 目前,在百济交接城池的苏定方可以假戏真做,变幻交接成为真正的进攻,但这样,大唐却要在百济人心上却要背负一个骂名。 他需要等待金德曼的到来,以新罗女王亲自登门,以百济灭国的理由,亲自向他求援。 这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庄重显赫的理由。 程梁道:“他们已经到了古昌城。” “古昌城?” 程处弼英眉一蹙,不满地将手搭在地图上敲了敲。 “他们的行程太慢了!这才走了一半的距离!传令刘仁轨,让他们加速行军,一个月之内,必须回到汉阳城。”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不少的变故,一个月的时间,也可以让对方做出不少的安排。 其实,他也可以为了缩短时间,而自己南下,两边一南一北,相互靠近,这般更节约时间。 但程处弼需要一个高贵的颜面,去折服新罗,也用来堵住百济,有了这张高贵的颜面,半岛就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大唐是高高在上的宗主国,谁是胜利者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大唐的态度,对大唐的态度好,就是失败者,也能变成胜利者! “喏!属下这便命人传信给刘中郎将!” 程梁拱手而退,大步地往出门外。 “百济,这一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你们最后的欢腾!” 程处弼相信,一个月之后,百济的上上下下会发现其实,人生会充满无限的惊喜。 第894章 百济的伟业丰功 攻破金城之后,阶伯带领大军北上,夺取了除八公山之外,琴湖江以北新罗的所有城池。 而鬼室福信除了在金城调整上下的治安,也让从属阶伯而来留下来的将领去攻取在金城以东靠向大海边上的城池。 对他而言,取得了独灭黄山河防线的新罗军队,在商城攻破之后,他又同阶伯联合取得了金城。 有了独灭一军的大功,再加上半个覆灭一国的功劳,他已经是分外的显赫了,剩下来的战功,收尾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就好。 要是自己再亲自动手,那吃相可就太难看了。 同着北部的城池一样,得到金城被破的消息之后,这东面沿海的城池也一样是传檄而降。 大势已去,什么为国尽忠的屁话没人去说,君王都主动弃城了,谁还去做那愚忠的蠢货。 明哲保身,弃暗投明,顺便在新朝混个编制,继续保留自己的朝堂地位和利益才是硬道理。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世家世家,家族利益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为什么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不仅仅是一个层层递进的关系,也是一个重要的自我利益的体现,是自私的表现。 自己的利益都照顾不到,凭什么还去照顾家族的利益,家族的利益都不能保全了,谁还去保全什么国家利益,自己国家都管不了了,这天下又与我何干! 新罗虽然没有中原那般传统的世家,但他们也都贵族,就算对汉学了解得不多,但骨子里的对个人对家族的保全却是天性。 新罗剩下来的北边的城池和东边的城池都被攻取了,再加上此前已经攻下来的洛东江和黄山河为核心的西边、南边城池。 如今的新罗全境,算是全面被百济攻取下来了。 这一刻,从真正意义上起,新罗正式灭国了。 当消息传到百济国都居拔城时,整座居拔城都沉浸在灭国的大胜的喜悦当中,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在为此刻的大胜而欢呼,而沸腾。 扶余璋,兴奋地登上了皇城的城楼,大呼着赐天下大酺三日,然后整座城池都陷入了疯狂之中。 酒馆、饭馆、客栈、青楼,凡是可以喝酒的地方都是人山人海,满座爆棚。 赶不上地喝酒的人,在自家或是邻家、或是亲朋好友的府上也是买上好酒好菜,喝得酩酊大醉。 居拔城里,无论那条街上都看得见酒醉而跌倒在路边的醉鬼,红扑扑的脸,仰天傻笑。 在王宫之中,扶余璋也宣召着在京大大小小的官员,设下御宴,大开盛会。 宴会之上,扶余璋王八之气无限外放,得意洋洋地回顾了自己这一生的丰功伟绩,尤其是这次覆灭新罗,成为了人生中的重头戏,做足了隆重的介绍。 扶余璋也算得上是百济王朝的一代雄主,本身的身世并不好,是百济第二十七代王威德王和舞扇宫女燕嘉谋所生。 而扶余璋却是百济第三十代王,在他之前,还经历了两代王的宫廷政变。 因为百济宫廷斗争,扶余璋随燕嘉谋流亡到民间,因以卖白薯为业,故名薯童,后随着百济太学舍的木罗须博士学习研制器物。 薯童,多么卑微的行当。 器物,不是现代的工程院大能,而是古代的淫施巧技,一样卑微的行当。 可扶余璋就是从一介薯童,步步攀爬,爬上了百济最至高无上的王位,他的人生也是可怜的富家公子奋斗史。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下定决心,亲手解决了百济和新罗数百年来的世仇争端! 这是要感天动地、这是可以敬颂苍穹的大功,经此一功,他扶余璋,百年之后,无论如何都会成为百济历史上最为杰出的君王! 高台之上,宴会在年近六旬的扶余璋,豪气万丈地宣扬着自己丰功伟业的声音里而渐渐步入尾声。 宴会结束之后,大酺三天之后,居拔城中已经还沉浸在大胜的喜悦当中,尽管喝酒已经没有了前三天的疯狂,在欢庆的场面依旧不少。 王宫里的各部衙门已经开始恢复正常的运转,御书房里各部大臣们聚拢在一起。 他们正商量着对阶伯和鬼室福信,以及此刻在新罗境内的主力大军的一系列人事安排和军事部署安排,还有战后各地的重建工作。 战争固然结束了,但战争过后的后续工作却一点也不比战争时要来得轻松。 还有对外的工作,和折畔之间的城池划分,利益分配,请神容易送神难,好处不够的事情,如何难为。 当百济的扶余璋和他的文武重臣们,在为战争结束之后的安排而焦头烂额之时。 程处弼却站在汉阳城外的汉山河畔,心情极好地望向这不远处,由远及近的船队。 船队的当先旗杆上,高挂着“左卫中郎将刘”的旗帜。 百济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而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本将大唐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程处弼,代表我朝皇帝陛下,欢迎乐浪郡王的到来!” 第896章 你的血脉还是干净的吧...... “嗯。” 女子闻声一颤,捏在书页上的手,顿了一会,最终来是翻过页去,目光依旧聚焦在书本上。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对待她们的,或者是我帮不帮助她们复国?” 女子这般清淡的神态,到让程处弼来了趣味,继续问道。 女子呼吸瞬时转急,落在书页上的手又是一僵,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女子尽量调节着由内心震撼而调动起来的呼吸,促使心境稍微平和: “奴家没有听闻前院有争吵打闹之声,想来就是大总管没有答应帮助我新罗复国,想来结果也不会是差。” “额” 这下到是轮到程处弼愕然了,继而点头发笑。 “你这段时日的汉学倒也没有白学。我答应她们,帮助你新罗复国了。” 那女子猛然将头抬起,睁大着水灵润玉般的眼睛,对视着程处弼。 这书终究是看不下去了。 这些时日的养气功夫,也白练了,终究还是没学到家,在他的三言两语之间就破功了。 “奴家多谢大总管大人大恩。” 只见她叹息了一声,将书签插入书页,把书本缓缓合上,从坐榻上起身,向程处弼盈盈一礼。 没错,这女子便是此前被新罗当成是救国的馈赠,献给程处弼的真德公主,金胜曼。 “只是,就算你们新罗复国了,新罗的君主也不会是你堂姐了。” 程处弼的声音说得很轻,语气也很平和,但言语中的内容却极有分量,宛如三山五岳般巍峨沉重。 金胜曼正要坐回榻上,只闻得程处弼这一声,娇躯一倾,若不是程处弼一手扶住,险些就要摔在地上了。 “怎么会” 金胜曼一手抓紧心口的衣襟,程处弼适才的话宛如昆岗玉碎,又若五岳倾倒般直压在她的心头,令她喘不过气来,一手用力地抓着程处弼的手臂,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个弃城而逃抛弃整个国家、背离全国百姓的君王,就算再度回到了国家、回到了王城,也收不回那些破碎的民心了” 倒是程处弼主动拿起案头的茶杯给金胜曼倒了一杯热茶,需要喝茶的不是他,而是她。 金胜曼紧紧地捧着那杯热茶,明明现在是农历八月中旬,虽已入秋可气温且还有些偏热,但她的身子却直打着冷颤,手中的热茶,也成为她唯一可以依赖的温度。 “《荀子·王制》中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程处弼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锦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金胜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猛的侧向案头的那本书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打开那本书,翻到了王制,惊恐的大眼睛紧盯着程处弼所言的那段。 良久之后,她摇了摇头,长长叹息着将书本放下,眼里布满了失落的愁丝。 “堂姐是我们金氏家族主族唯一一位纯粹的圣骨血脉了,若是堂姐人心尽失,不能复位为王,那我们金氏家族就要退下王位来!” “不至于,除了你堂姐你们金氏家族就没有其他人是圣骨血脉了吗?” 程处弼平心地问道,此刻从他的视角上看,金胜曼就像一个彷徨落忧的单纯少女。 “除了大堂姐,还有二堂姐,还有我” 金胜曼谈到自己时,有些骄傲,血脉的骄傲,但就那一刹那,瞬间又恢复了晦暗。 程处弼笑着道:“这不是还有人嘛,你们家族还是可以继续执政。” 金德曼摇了摇头,叹惜着道:“不,二堂姐善明公主,虽然是圣骨血脉,但已经嫁给了真骨的金龙树姐夫,所以她的血脉不纯了” “血脉不纯难道说你们要保持血脉的话,是不能嫁人的吗?” 程处弼有些诧异,这似乎有些神奇,有点像西游记的西凉女国。 “那到也不是,要是她嫁的同样是圣骨,那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是圣骨,可金龙树姐夫并不是圣骨而是真骨。” “出嫁随低,她的血脉一道也变为了真骨,而她生出来的孩子是真骨” “不过,要是她没有嫁人,那她就是在家随父,随着伯父真平王的血脉,便是纯粹的圣骨血脉。” 程处弼冲着她眨了眨眼:“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是也是圣骨吗?” “我” 金胜曼刷的一下,满面彤红,结结巴巴,垂下脑袋,不敢和程处弼对视。 “你怎么了?”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金胜曼的脸色更是红艳,声若蚊鸣。 “可我们没有三书六聘,也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再说我也没有对你做些什么,你的身血脉还是干净的” 程处弼脸一下就黑了,老子可什么也没干了,正人君子一个呀 “从他们把我送来的那一刻,我就是你的人了” 金胜曼害羞地觑视着程处弼的脸,面皮比含羞草还要来得娇羞,脸色比杜鹃花还要来得红艳。 “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骨品了” 说间,金胜曼还拧巴着额头,愁苦难耐地叹了口气,幽怨地瞪了程处弼一眼。 尼玛!这尼玛分明是瞧不起老子! 金胜曼这一眼,可没把程处弼给望穿,气得连声咳嗽。 “咱们先不谈这个,我问你,当初是谁提出把你送过来” 看着金胜曼又要羞红过去的面容,程处弼连声打住。 “是金龙树姐夫向堂姐提议的,怎么了?” “金龙树?” 程处弼眉头顿时紧蹙。 “那除了你们金氏家族,昔、朴两家还有圣骨的存在吗?” “昔乙祭大人,还有朴毗昙大人,都是圣骨” 金胜曼回答时,可怜巴巴的。 “对了,这段时间,你要是想去走走亲戚,看看朋友的,也是可以”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 从金胜曼房间出来的程处弼,眼眸分外深邃,这新罗的一场大戏,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第897章 我很不爽,要打你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温柔乡,英雄冢。通常而言,再英雄的风流人物都难逃女人的似水柔情。 令帝辛身误一国红颜祸水的苏妲己,令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褒姒,令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都是埋葬英雄人物的典型女人。 可对于新罗将金胜曼献给自己的程处弼,他却没有沉浸在这二八佳人体似酥的温柔陷阱之中,至今金胜曼仍保持着完璧之身。 那些陪嫁过来的侍女,都是主人家的通房丫头,早就做好了成为他女人的准备,只要他随手一招,那些女人自愿成为陪榻侍寝。 也并非是因为金胜曼不美。 相反拥有新罗第一美人之称的金胜曼非常之美,无论是倾城的姿容、玲珑的身段、白皙的皮肤、单纯的性情,都非常符合程处弼的择偶标准。 而是金胜曼,现在并非适合成为他的家室之人。 从公,他是大唐位于东辽的大军主将,执掌东辽一切的军政大权,手握二三十万人马,执掌数百万人的生死。 尽管李二陛下的圣旨已经批复,对于程处弼将金胜曼收入府中乐得其成。 金胜曼可是新罗公主,大唐立国近二十年,如何不是将公主出嫁出去,何曾见过有外国的公主加入国内。 就算观览史册,外国公主嫁入中原王朝也是绝无前例,程处弼这是史无前例的大动作。 虽然新罗公主并非是献给于他,但也让李世民与有荣焉。 李二陛下虽然同意这件事情,但程处弼却并不能将金胜曼收为自己的女人。 这是在战场之上,他这样一位执掌大权的封疆大吏,若是将他国公主收入府中,这非常容易引起朝中的猜忌。 就算李二陛下是支持自己,放心自己的,朝中的大臣们,他所对的政敌们,不会为他的行为而敏感。 李靖的前车之鉴,他还看在眼里呢。 李靖为什么会辞相? 李靖是无辜的,他确实没有造反,但是他是既有强大的士族背景,在军中又有出众人望,同时在朝中又执掌辅政大权的大臣 朝堂游戏,是一项不讲理且高难度的游戏。 连李靖这般的老谋人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当然不会狂妄自大,让自己能有政敌攻讦的借口。 不仅仅是国内的朝堂因素,还有国外的朝堂原因。 他不希望自己成为新罗的朝堂资本,一旦他将金胜曼收入府中,难保新罗不会随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影响他在半岛上的布局。 接下来的几天,金德曼又继续领着随其而来的金昔朴三家新罗贵族的成员,程处弼依旧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赐予了盛宴。 再过几天,金胜曼造访了金德曼的府上和金德曼进行了姐妹性的聊天。 而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也代表着各自的家族,也在不同的时间,对程处弼进行的造访。 当然,这只是汉阳城中的姐妹情谊,贵族间的风花雪月,将领们的大酒大肉,一切似乎都是氏族贵族阶级的朱门酒肉 而在前沿阵地上,大唐同百济的真正战争正式开始打响了! 对于唐军而言,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是从单纯的收揽城池,变成了可以收割人头的战争了! 唐军变得热火朝天了,从现在开始,他们可以用手中的武器砍下对方的人头,收获战功,衣锦还乡了! 对于百济,整个百济都是懵逼的! 下层的城池守军,不过以为唐军是正常的交割城池,可看到唐军来是,却是一骑绝尘。 浩荡的骑兵冲过城门之后,落在地上的却是死不瞑目的人头,还有扬天冲血的尸体,城池陷入了短暂的死静,再过一会,满城鬼厉般的尖叫 百济上层,除了懵逼,还有无解的气愤和憋屈! 百济上层收到了一封来自程处弼的战书,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批判百济对新罗的灭国、批判百济的不义和残暴、表示大唐对新罗的同情和对百济的不满 简而言之,只有一句话:我很不爽,要打你了! 而作为大唐和百济中间人的鬼室福信也收到了一封神秘的匿名信,也只有一句话: 我支持你打新罗,可没有支持你灭国! 鬼室福信书房外的亲卫,只听到了书房里一片乱砸的声音,还看着书房内彻夜通明的长灯。 第二天清晨,鬼室福信盯着两只黑圈重重的肿眼,沉闷地推开大门,愤怒地大喝道: 给本将清查整个金城,但凡与大唐存在一丝关系的人,全部给本将抓起来! 无论百济怀着怎样的情怀,是不满是不满还是不满,大唐进攻百济的正义旗帜是正式树立了! 大唐正式进攻百济也已经开始了! 战争已经爆发了! 他们除了应对,别无他法! 第898章 四面楚歌 在或明或暗的对百济进行正义的声讨之后,全州方面的大唐的军队在苏定方的带领之下对百济进行了正面的进攻。 唐军凭借着强大的军事素质、迅捷的骑兵机动力,加上先进的攻城器械,一路所向无前,高歌南下,连续夺取了数座城池。 而留在镇守城池的百济军队,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唐军铁骑攻入了城门。 或是在唐军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以及先进的攻城器械的配合之下,攻占了城池,较短不过一日,再长不过数日。 同时,镇守在熊州的李谨行也带领着右忠番卫,大举南下配合着苏定方的军队对百济的都城居拔城发动进攻。 百济方面,虽然在大唐的突然进攻下,乱作一团,一时仓促之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但扶余樟毕竟是在宫廷内乱之中成长起来的帝王,又主宰了百济数十年,在高句丽和新罗的夹缝之中求得生存的君王,很快地便清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就在居拔城之后的南部城池,大批的征派青壮,送往前沿城池,配合着留在国内镇守的老弱病残,抵抗大唐的进攻。 他并没有想过这些从未拿起刀剑杀过人的青壮以及那些剩下国内的老弱病残们能够真正挡住大唐的进攻。 但能够抵挡一日是一日,至少可以等到他将派往新罗的国内精锐人马调派回来。 数十名传信的骑兵,从居拔城迅速地向各个方面飞骑而去,马蹄如飞,好似亡命一般,城门口的守军还没有看清人影,再一回神,只见漫天的尘埃。 在八公山方面,率领左忠番卫镇守在八公山的阿史那社尔也率领着麾下的人马对阶伯所率领的百济军队进行进攻。 阶伯自城头往下望时,荆旗蔽空,战骑若黑云般铺满大地,高大的战马上,坐落着身着明晃晃战铠的铁血骑兵,骑兵手中雪亮的刀锋在阳光的照耀下,映衬着料峭的寒光。 骑兵很是威武,整支队伍都散发的浓郁的血煞之气,这是一支久经战场的精锐骑兵! 这是阶伯对这支军队的第一评价。 以他手上的任何一支军队,不,整个百济的所有精锐军队一起。 不,甚至是曾经名宣一时、雄震三国的高句丽莫离支泉太渊的麾下战骑也没能让他有如此感观,如此震撼! 但再过一眼之后,阶伯的脸上就扬起了嘲意的冷笑。 在强大的骑兵又有什么用,在面对城墙之时,再强大的骑兵都是垃圾,攻城永远是骑兵的软肋! 培养一个骑兵所需要的花费永远比培养一名步兵的开销要多,培养一名精锐骑兵更甚。 他不信阿史那社尔会为了攻下他脚下的城池而让所有的骑兵下马,放弃骑兵在马上的优势,而转变成一名步兵。 阿史那社尔当然不会做那般赔本的买卖,哪怕他的战士都来自于大草原,来自于天生马背上的战士。 即使是天生在马背上的战士,要培养出一名精锐的骑兵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阿史那社尔也并非是想要正面攻上城头,他所收到的命令,只是牵制住阶伯的主力大军而已,将阶伯牵制在八公山地域便是他的战功。 阿史那社尔没有进攻,只是在阶伯的城池之下驻扎,但阶伯也不敢掉以轻心,同着阿史那社尔进行着对峙。 直到一天,居拔城的求救信送到了阶伯的面前。 阶伯的脸都黑完了,冲着城外阿史那社尔的军营方向不停地咒骂,口水好似机关枪似的,不断地向着城楼下攒射。 他明白阿史那社尔为什么率领大军在城下,但却围而不攻了,阿史那社尔是想将他困死在这里! 但除了咒骂,除了满心的怨怒,阶伯什么也做不了,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他要是率领大军向国内撤退,就等于将琴湖江以北这片土地转手送给了阿史那社尔。 这还不是真正令人头痛的原因,更丧心病狂的是,他害怕他一率大军退出城池,一旦失去了城池的保护,阿史那社尔那些若疯狗般寻着腥味追来的突厥骑兵们,会将他的大军一网打尽。 平原,那就是骑兵永远的狩猎场,落入平原的大军,在面对骑兵时,永远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自己不能离开想离开也不能,阶伯只能让前面求救的传信兵前往金城向鬼室福信求救,他的大军不能离开,但他背后的鬼室福信,是可以离开的。 鬼室福信所处在的金城,是安全的。 只要他守住了,不让唐军南下,鬼室福信的金城就不会受到唐军的进攻。 可是虽然不在前线,身在背后,但鬼室福信也不见得是安全的。 金城里,鬼室福信正忙得焦头烂额,金城周围的城池发生了大规模的集体叛乱! 在金城西部、南部的城池里,不少城池发动了叛乱,许多小贵族、百姓、原新罗的军队拉起了复国的大旗,夺取了城池的归属权,并率领着军队向着金城进发了。 而这些起义复国军队的背后筹划人,便是得到程处弼支持之后,从汉阳城归来的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 他们代表着各自的家族,代表着金、昔、朴这新罗最高贵、执掌国中大权、拥有无与伦比的声望的三大家族归来新罗,主持新罗本土的复国运动,并牵制鬼室福信的军队。 第899章 四处出兵,片地开花! 金城,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代表着金、昔、朴三族,领衔着新罗的氏族贵族所率领的起义军队对代表着百济的鬼室福信所率领的军队进行反扑。 八公山,阿史那社尔所率领的左忠番卫对阶伯所率领的百济军队进行围而不攻的对峙,虽然没有造成较大的对攻和人员伤亡,但名为战争的利器,依旧在新罗旧地打响。 鬼室福信和阶伯所率领的百济主力都被牵制在了新罗战场上,根本赶不回百济本土,进行支援。 仅仅依靠着留守在国内的老弱病残和强行征召强壮拉起来的军队根本就挡不住唐军的进攻。 苏定方从全州南下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打到了任实城,并向着百济南部大城南原京,持续进攻。 李谨行自熊州南下的右忠番卫并没有沿着苏定方的老路,跟在苏定方的屁股后边南下,而是到了全州之后,立马统领大军向东折去,攻占了辟谷城。 李谨行心理非常清楚,以苏定方的能耐,再加上如今百济国内空虚的形势,他跟在苏定方的后边,只能是吃灰,眼看着苏定方在前边吃肉喝汤,而他连汤底都舔不到一口。 转攻辟谷城后,他可以继续进攻居昌,通过居昌城南下,将包括百济、新罗故地在内的剩下来的半壁半岛,切割成东、中、西三份,而中部这一份大功就是他个人独有的。 就算不南下,他也可以持续率军前往高灵,经高灵持续东进,跨过洛东江,联合阿史那社尔的大军两面夹击一同消灭阶伯所率领的百济军队,继而南下消灭鬼室福信所率领的百济军队。 只要这两支军队完全消灭,百济诸土自然兵败如山倒,顺风而降。 有这种想法的可不仅仅只有李谨行。 汉阳城中的程处弼早在让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等人潜回新罗的同时,仅在汉阳城留下一万左卫军队,和以靺鞨族为首征召过来的北方各族留守之外,其他所有的左卫禁军都被程处弼让校检左卫将军的李伯瑶带队,南下征伐了。 归国之后,程处弼是注定要到右武卫去履新大将军职务的,而校检左卫将军的李伯瑶,也自然会替上他的职务成为左卫将军。 他履新右武卫大将军,无论朝野内外都心服口服,而李伯瑶之所以能履新左卫将军,谁都知道是李二陛下顾及李靖辞相,而对李伯瑶的恩荫。 所以,李伯瑶需要显赫的战功,来打消朝野上下对他的异光,为他爷爷李靖争上一口硬气。 大唐面对百济是四处出兵,片地开花,力求毕其功于一役,在这一战之后,将整个半岛尽数吞并到大唐的治下。 程处弼也相信以大唐军队本身的强大战力,无论从单兵素质、整体素质、军队实力、军装器械对百济都是完全碾压,再加上这大半年来,他对唐军将士的刻意压制,这一场大战,毫无悬念。 他相信,现在上至统军大将,下至伍长士卒,所有的唐军将士心间都憋着一口气,一口建功立业、杀敌建功的狠气。 大半年的憋屈,一朝使出,这口怨气,可以将整个百济完全吞并! 大唐这战打得非常的凶狠,也打得非常的顺利和轻快,但落到百济的心间这场战可并不好打,打得憋屈,打得无比的难受! “回禀大王,兵部佐平阶大人的军队不能回援,其军队已经被唐将阿史那社尔所率领的唐军精骑牵制在了八公山下!” “回禀大王,鬼室率恩所率领的军队也不能回援,新罗旧族在金城周围组织发动叛乱,并集中大部队向金城进军,为保金城之安危,鬼室大人已经率军同这股起义势力进行战斗了!” “阶伯、鬼室福信这两个蠢货,还不回军,要是我们本土都守不住了,要新罗的那些土地又有何用,守得住吗!!!” “再传本王圣旨去,让他们回军,让他们回军!!!!” “回禀大王,任实城,已经被唐将苏定方攻下,苏定方的大军正向我南原京攻来,南原京之军力难以坚持,我家城主特命小人前来向大王求援!” “回禀大王,居昌城,已经被唐将李谨行攻下,李谨行的大军或可南下我天岭城,以唐军战力我城长守不住,请大王派兵增援!” “求援,求援个屁!本王自己还要向阶伯和鬼室福信求援!” “回去告诉你们城主,让他们给本王守住,要是守不住,本王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来人呐,再为本王去向全国调遣青壮!!!” “大王,我国各处征调过来的青壮,已经要是再征调,恐怕” “只要能够抗住唐军的进攻,再多的青壮,都给本王征调!!!” “再给本王向折畔求援,让他们再增援一路大军渡海过来,只要他们帮助本王挡住唐军的进攻,本王愿意将打下来的新罗疆土分他们一半!!!” 整个居拔城中回荡着扶余璋神经质疯狂而愤恨地咆哮,没有一个好消息。 大唐的来得太快,且进攻方式太迅猛了,他已经快要被这满殿充集的坏消息给逼疯了!!! 第900章 南部起义,百济的终章 ! “命令苏定方部队,继续以居拔城作为目标,持续向南!” “命令李谨行部队,经天岭、阙城,南下康州,占据百济中部之地,并向东纵深,挺进咸安!” “告诉李谨行,若是盘踞在黄山河一带的折畔,老老实实待着,则待兵而息,若是倭军稍有妄动,全力歼之,立斩不赦!” “命令李伯瑶部队,全力向八公山挺进,半月之内,必须抵达八公山,配合阿史那社尔部队对阶伯部队进行歼灭,不得延误!” “命令阿史那社尔部队,待李伯瑶部队抵达八公山时,对阶伯部队发动全面歼灭战,务必歼灭之!” “命令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部,成掎角之势,持续向金城推进,必须将鬼室福信困死在金城!” 汉阳城。 程处弼稳坐在城主府的大厅之中,凝望着半岛的地域图,快言快语,发号施令。 在他身后阶下的,是大片记录着军事命令的军中文记,以及来来往往穿梭其间的传令兵。 尽管程处弼的言语非常的快捷,但凸显出来的并不是毛躁、冒进、冲动的年少气质,而是果敢、雷厉风行的大将气质。 他越发的趋于稳重了,这是身份的转变。 他不再是独领一军,横冲直撞的沙场战将了,他是统领数军、执掌全局的大军统帅。 征战沙场,不是一名统帅最重要的职能,居中调度,发挥各将之才,才是一名优秀统帅的特征。 程处弼的脸上洋溢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这半岛的统一之战,他准备了近两年的时间,是时候进入终章了。 “命令刘仁轨部队,向对马海峡挺进,封锁整个海域,隔断半岛和折畔的联系,若是折畔胆敢再次出兵增援百济,全歼无降!” “命令百济国内的锦衣卫是时候,真正的躁动起来” 在大唐的多路程兵之下,百济陷入了全面战争状态。 无论是百济原本的国土,还是百济从新罗占据的土地,都陷入了长持大战的汪洋大海之中。 在大唐的步步紧逼之下,百济君王扶余璋陷入了难以言表的疯狂状态。 当然,除了生气、发怒、咒骂、抱怨,他几乎是什么也干不了。 他所有能动的主力军队都受到了大唐主力的强势打击,他想要四处调兵支援,却是捉襟见肘。 想要调兵,却无兵可调。 而此前为了吞并新罗在全国大肆招募青壮,让他此刻就是想要拆东墙补西墙都难。 但为了让苟延残喘的国家续命,扶余璋哪怕是将国家折腾得千苍百孔,也要继续征兵,同时派遣大臣向折畔求援,以期抵抗住大唐的进攻。 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曾说过,“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 想要让百济灭亡,必先让扶余璋陷入疯狂。 在大唐的多路开花之下,扶余璋确实被大唐逼得陷入窘境,困苦艰难。 但是,按照程处弼的想法,仅仅只是让扶余璋对现在大唐的全面进攻形势所面临的危急而造成的疯狂还不够! 程处弼是要让扶余璋真正被逼疯,真正的绝望! 在此之际,百济的农民运动,终于爆发了! 百济南部诸城纷纷起义! 其实,锦衣卫所做的,仅仅只是一个点火作用而已。 是扶余璋亲手将百济南部做成了一个炸药桶。 因为百济此前为了发动对新罗的大战,不断地向国中征召青壮,加重兵役。 不仅使得许多家庭怨声载道,同时也使得南部田地上缺乏青壮劳动力,致使百姓陷入贫困之中。 然而,战争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大量的战士,军械、辎重、粮草的所需,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这战争对钱粮的巨大所需,也被朝廷转变成了赋税,加重到了平民百姓的头上。 除了战争的所需,还有外交上的所需,更将百济南部拖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百济持续性地将北方的城池贡献给了大唐,北方的城池减少,所需要承担的徭役赋税变少。 相反,南部所需要承担的徭役赋税就更多了。 百济除了贡献给大唐城池之外,还给大唐贡献的财物,也加重了南部百姓的负担。 随着北方逐步贡献给了大唐,从北方迁徙下来的贵族势力,渗透到了南方,加剧了南方的土地兼并,更让南方的百姓苦不堪言。 在徭役、赋税、征派、土地兼并在无数的人祸之下, 此时,南部早已是一个积满一肚子不满、怨恨、暴怒等负面情绪而肿胀的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开来。 扶余璋为了对付大唐,而再次下达地对南部强征壮丁的旨意,为这早已臃肿不堪的火药桶,添上了一根致命的火线 哪怕只是星星之火,也能瞬间引爆整片南方! 起义,最先在百济的南部重镇,武州爆发! 起义军攻下了武州。 其后,阳武、灵岩、锦城、宝城、升平诸城,纷纷打响推翻暴政的旗号,揭竿起义! 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百济南部大部,直达东海,近乎全部沦陷。 至此,整个百济,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全部陷入了战火之中! 此时的百济,已是岌岌可危,覆灭近在咫尺! 第901章 末日进行曲! 闻得南部大半的城池都竖起了义军,扶余璋惊得冷汗淋漓,怒急攻心,一口老血喷出,险些在王座上栽倒,几度就要昏迷。 浑浑噩噩之际,扶余璋冲着殿顶横梁大呼: “给寡人下令,给寡人下令!让阶伯、鬼室福信不惜一切代价回军,不惜一切代价回军!” “二人,若有不行军令者,以叛国论处!” “告诉和折畔商谈的道琛国师,无论折畔需要什么,我百济都答应,只要折畔出兵,保我百济!” 百济南部大失,扶余璋无兵可派镇压。 他日,若是居拔城落陷之后,他根本无处可退。 阶伯、鬼室福信、折畔,成为了他最后拼搏自保的三根稻草! 金海京。 在覆灭新罗之后,阿昙比罗夫率军回归了金海京。 依照百济与他们折畔的战约,密城以南所有新罗土地,都交割给了他们折畔。 “国师放心,本将这便派人归国奏明天皇陛下,请求天皇陛下派兵增援百济!” “同时,本将也会率军西向咸安城,一路西进,支援居拔城!” 阿昙比罗夫热切地欢送着道琛出了自己的府邸,矮小而猥琐的身形,在笑容中更挤成了一团。 显然百济给予他的利益,非常地让他满意。 “将军大人留步,贫僧告辞,这便回京复命!” 道琛合十一礼,笑着还礼而去。 “请国师宽心,不日,本将便起兵!” 道琛登车之后,阿昙比罗夫还在府门前,大声地呼喊道。 马蹄扬长而去,车帘隐蔽,谁也没有看到道琛,在隐藏在帘幕之下,自若且讥诮的神色。 一旬之后,阿昙比罗夫统率大军自金海京出发,沿着黄山河抵达义安城,并放弃了黄山河天险,跨过黄山河向咸安城挺进。 而咸安城外,李谨行已经率着右忠番卫等候多时了。 谨守在荣州城的阶伯和金城的鬼室福信,面临着自八公山南下的唐军和自四面环绕的金、昔、朴三家的联合军队,不得不放弃城墙之利,率军撤退突围。 扶余璋下死命令的圣旨已经送到了他们的手中,百济南部叛军四起,整个百济国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死之境。 亡国只在旦夕之间。 而他们是百济国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们能够率领大军撤回居拔城,就算亡国,也未必不能给百济留下一丝火种。 若是在荣州城和金城同着唐军、新罗复国势力消耗下去,最终他们只能被困死在此,步步吞食。 阶伯固然是百济少有的名将,可他面对的是阿史那社尔,曾经能夹在东西突厥、薛延陀、大唐四部之间寻得生存的枭雄。 阿史那社尔这匹草原上的孤狼,依靠着手上卓绝的骑兵机动力,死死地咬住了阶伯不放。 凭着骑兵强大的战力,对阶伯部队进行穿凿、切割。 平原之上,在面对对方强大的骑兵阵容时,步兵只能是拖累,和抛下的弃子,留在身后的挡箭牌、肉盾。 心眼一狠,放弃麾下的步卒之后,阶伯率领着麾下仅剩的一万骑兵,向着洛东江方向奔驰。 只要跨过了洛东江,他们就能够摆脱阿史那社尔的追击。 当他们看到洛东江熟悉的宽阔江面时,可惜的是,他们却过不了洛东江。 一支整支部队统一着装银光灿灿的明光铠,手中持着寒光凛冽的古怪战刀的骑兵阻挡在河岸,背对着河岸,同他们对峙! 骑兵的一统大旗,“左卫”、“李”的字样,迎风高扬! 没错,这是李伯瑶从汉阳带来的左卫人马,大唐乃至整个世界最精锐的骑兵! “冲锋!” 万骑,动若雷霆! 在李伯瑶的高声令下,左卫战骑,若猛虎下山,风震百兽,若江河倾下,一泻汪洋,若洪水猛兽般,向阶伯部队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过去 金城。 经过一番血战,鬼室福信成功自金城而出,突破了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家的布防。 但他想要冲破商城、大城、火王城、洛东江一系列城池、阵地、天险,到达数千里之外的居拔城绝无可能。 等他一城一城,冲破这些地方所布置的守军人马时,金龙树等人的追兵早就追上来了。 姑且这些追兵不算,就算他冲破这些地方所消耗的时间,居拔城也早就被唐将苏定方给攻破了。 为了保险起见,鬼室福信选择了北上,和阶伯合兵一处,增大胜算。 可是,同他相见的,却是率军南下的,阿史那社尔! 对马海峡。 近百数艘船整齐地并行在宽广的海域上,自折畔岛向着半岛进军。 折畔将领上毛野形奉舒明天皇之命,率领五万人马对百济进行增援。 一道玫瑰色的火光点亮了东方,紧接着整个海域全被火光点亮。 二三十只火船,铁锁连环,火趁风威,风助火势,船如箭发,烟焰涨天。 上毛野形还没有看清形势,二十只火船,便已风风火火地撞入了前军战船,四下火船齐到,但见海面上,火逐风飞,一派通红,漫天彻地。 再闻海水隆隆,一艘特别雄伟壮观,可以乘坐一两千人的巨大战舰,飞空掠海地破浪航行,艇头高昂,激斩惊涛,分开一条水路奋勇前进。 被激起的层层海涛带着银白的浪花掠过船舷,汹涌的波涛在艇尾汇合,留下一条闪光的水带,水带扩大到远处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借着冲天而起的波光、火光,可以依稀瞧见,宝船桅杆上,高挂的“左卫中郎将刘”字大旗! 第902章 百济末路,南下居拔城! 汉阳城。 “启禀大总管大人,安东副都护苏定方将军已经攻下南原京,并向淳化城进军,只要再攻下淳化城、秋成城、谷城三城,便可直达居拔城!” “很好,告诉苏定方,让其再接再厉,但有一点要记住,切不可急躁动兵,定要戒骄戒躁,稳步进军!” 随着程梁的报语,程处弼信手一抬,遍插钉旗的地域图上又有上了一个旗钉。 “启禀大总管大人,左忠番卫阿史那社尔大将军已攻破北上的鬼室福信部队,鬼室福信战殒,歼敌三万” “让阿史那社尔继续沿着琴湖江南下,配合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收复新罗被百济、折畔攻占的东部所有城池!” 程处弼微微颔首,将代表鬼室福信的旗钉从地图上便拔除。 鬼室福信一亡,除了盘踞在黄山河一带的折畔军队,黄山河以北,八公山以东的土地便都可收复了。 “大总管大人,末将还有一事尚禀!” 程栋从信兵手上,再接一纸,同程梁相对一视,向着面对地图背对着他们的程处弼禀道。 “何事?” 程处弼的目光依旧聚焦在地图上。 “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在鬼室福信冲出包围圈之后,并未进行追击,而是占领了金城。” “金龙树占领了皇城以及皇城以北的王城北部,昔乙祭占领了王城东部,朴毗昙占领了王城西部,三人在金城中对峙了!” “现在,三人正因为金城的归属权和新罗的正统,闹得不可开交!” “闹得不可开交?” 程处弼诧异地转过头来,但惊诧之下更多的是喜悦之色。 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闹得不可开交,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代表着创造、建立并支撑新罗王朝的金、昔、朴三大家族。 金德曼,一个抛弃都城和百姓、一个民心尽失的君王,如何还能在复国之后,再任君王,重登王位。 除了金德曼之外,如今金氏主枝家族已经没有圣骨血脉的存在,换而言之,则失去了王位的继承权。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金氏主枝家失去了王位的继任权,其他人就都拥有了成为新罗大王的机会。 最有机会的则是,昔家的昔乙祭、朴家的朴毗昙,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圣骨血脉。 按照新罗的骨法,金氏家族无人有圣骨血脉,那就轮到他们两人的家族继承新罗王位。 不过,金龙树虽然是真骨,但也并非没有继承权。 尽管因为血脉缘故,金龙树在天时上失利了,但金龙树有人和之利。 自公元356年,金氏家族的奈勿尼师今继位后,开始世袭君主制度,结束新罗三大家族轮流掌权的局面后,金氏家族已经执掌新罗近三百年了。 虽然金德曼的行为,大失民心,但失去的是她金德曼个人再任王位的民心,而并非是整个金氏家族民心。 他金龙树若是将整个金氏家族绑在一起,未尝不能依靠家族这近三百年凝聚的民心,登上王位,创造真骨为王的历史。 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各有各的优势,各有各成王的资本。 更重要的是,他们三人都曾经在汉阳城私下和程处弼会晤,都获得过程处弼暗下的‘支持’。 在这个实力至上的年代,有了强大的兵力,什么办不到。 只是却发生在程处弼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想到三人在战事还没有结束之前,竟然就已经撕破脸皮了。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支持’,三人才会在新罗土地还没有完全收复之时,就已经开始大打出手。 “那就让他们继续闹腾下去,传令阿史那社尔独自沿琴湖江南下,收复新罗被百济、折畔攻占的东部所有城池!” “严令阿史那社尔遇到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所占领的地盘时,绕道而行,更不可陷入三人的纠纷之中!” 他们三个既然想闹,那就给他们一个宽松的环境,让他们尽情的闹腾! 程处弼如此作想。 当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闹腾完之后,会清醒地发现这个世界,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启禀大总管大人,校检左卫将军李伯瑶将军于洛东江岸全歼阶伯残余部队,敌将阶伯自刎,一万骑兵尽没” “天岭、高灵诸城,早在李谨行南下之际被其攻占,成为我大唐之地,从洛东江至南原京一路坦途。 传令李伯瑶,令其西进南下,同苏定方在居拔城汇合!” “启禀大总管大人,右忠番卫李谨行大将军于咸安城伏击折畔大将阿昙比罗夫,歼敌两万敌将阿昙比罗夫逃过黄山河”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传令李谨行横渡黄山河,继续率领大军追击阿昙比罗夫残部,收复折畔攻占的新罗城池!” “刘仁轨呢?” “启禀大总管大人,左卫刘仁轨中郎将在巨济岛海岸成功伏击了折畔派来增援百济的舰队,敌将上毛野形阵亡” “不愧是刘仁轨,果然没有辜负本将的厚望!” “传令刘仁轨,配合李谨行征讨阿昙比罗夫,对原新罗东部、南部海岸线进行封锁,不能放过一名倭兵逃回折畔!” “阶伯、鬼室福信、阿昙比罗夫、上毛野形四军皆败,扶余璋已无援军可支” 待程梁、程栋两人将信兵传来的所有情报念完,程处弼对着地图综合整理分析道。 “百济南部揭竿而起,赢粮影从,扶余璋退无可退” “苏定方的大军,所距居拔城不过三城” “大局定矣!” 忽而,程处弼大赞一声,转过身来,高声令道。 “传令下去,备好仪仗、车驾,三日后,随本将南下居拔城!” 百济已经穷途末路了,若不亲自去观望百济的灭亡,怎对得起,他这近两年来的辛苦布局! 第903章 新罗收复,兵临城下 居拔城。 本来上次因为大唐数路南下进攻的消息,怒急攻心、引体病发的扶余璋。 随着阶伯、鬼室福信、阿昙比罗夫、上毛野形等人兵败的恶态消息传入城中,病势更重,长病不起,终日难以下榻。 百济王太子扶余曾,在扶余璋的认可和百官的推举下,代替扶余璋署理国中朝务。 由于扶余璋长达数十年的在位,威望的极高沉淀以及对权力的长期独裁,致使身为王太子的扶余曾,长期得不到身为王太子该有的政务锻炼。 而此刻的仓促授权,临机决断,尽管为扶余曾接手政务提供了良好的机会。 但由于扶余曾的决断和经验不足,反而使原本就动荡的朝政,变得更为的松散和混乱。 另一方面,大唐对百济的进军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阿史那社尔在收复琴湖江以北的土地之后,继续向南进军,并遵照程处弼的命令绕开了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以金城为中心的地域争端,从獐山城南下。 顺着獐山城,经寿城、大城等一路向南铺开。 阿史那社尔的绕道,反倒让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各自都安了心。 在他们看来,阿史那社尔的绕道是程处弼对他们争斗的行为表示默认: 只要战胜了对面的两人,他就能成为程处弼所认可的新罗王者。 李谨行也按照程处弼的命令,对阿昙比罗夫进行了追击,并对黄山河一带的新罗土地进行收复。 原本依仗着手中强大的军事力量,阿昙比罗夫还能够压制城池中新罗旧势力的反弹。 但经咸安一战战败之后,在金、昔、朴三族代表人物归来并战胜百济的消息传到了黄山河一带,黄山河的中小贵族势力,阿昙比罗夫已经镇压不住。 新罗贵族们带领着百姓主动成为唐军的向导或内应,打开了城门,向唐军投诚。 义安、金海京、良州、东莱、釜山阿昙比罗夫节节败退。 站在釜山海岸,前望舳舻满湾、旌旗横空的唐军舰队,后顾铁甲严严、马蹄声脆的唐军铁骑,阿昙比罗夫绝望地领着大军向大唐投诚。 可惜,受了某位大人物密令的唐军将士们似乎并没有听到阿昙比罗夫的投降声 千骑自陆地上风卷来袭,万箭自船头穿空而发,头颅向天抛,鲜血撒大地 折畔军队在阵阵哀嚎中,走向阵亡 歼灭阿昙比罗夫的部队之后,李谨行留下部分军士镇守釜山,率领着右忠番卫调转马头,回军南向,收复新罗失地。 他在百济中部的南岸,还有城池尚未攻取。 就是攻取了中部南岸的城池,也可以继续率军,自中部南下百济本土的西部海岸线,攻取那些尚未起义的城池或是已经起义的城池。 他没有必要死磕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和自北而来的阿史那社尔争抢着这剩下来的功劳。 而刘仁轨也率领着水军调转船头,经对马海峡北岸海岸线,从新罗海岸向百济海岸进发。 新罗本土上的折畔军队歼灭了,但他的肩上还担负着防止百济王族向折畔逃亡的任务。 同时,他也可以继续配合李谨行的部队进攻,防止百济的军队出逃折畔。 洛东江岸,围剿阶伯的残兵之后,李伯瑶率领着左卫将士直接渡过洛东江,向南原京进军了。 因为李谨行此前已经攻下了高灵、江阳、天岭等城池,为他扫平了障碍,且左卫都是骑兵,李伯瑶行动非常迅速,一路畅通无阻地向南原京进军。 大唐其他数路的军队,行动都非常的迅速,因为速度越快,取得的功劳越多。 而得到程处弼南下的消息之后,苏定方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给部队一顿不短的休息整顿时间,准备充足之后才向着淳化城发起进攻。 程处弼南下,显然是为了见证居拔城的攻破,百济的灭亡而来。 从汉阳城到居拔城,相隔三四千里,就是骑兵“三日五百、五日一千”的大奔袭速度,程处弼到来,也要差不多两旬的时间。 作为部将,主将要来观礼,他当然要为主将的到来,准备充足的时间。 他还要算上给程处弼休息、安马的时间,要攻下这三座城池,怎样都要给程处弼腾上一个月的时间。 他也不担心,程处弼所来是为了抢占什么功劳的。 且不说,在之前没有动兵之时,程处弼不费吹灰之力,不动一兵一卒从新罗、百济两国夺取的城池。 就是现在,程处弼他也是大军主将。 身为大军主将,任何一支军队的胜利,程处弼都是可以获得战功的,这是他领导有方。 要是程处弼不希望自己,拔得这灭国之功,他也不会把自己安排在最前的全州,而应该是其他的人。 比如,程处弼嫡系的左卫,再比如阿史那社尔、李谨行等等。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阿史那社尔收复了包括密城在内黄山河以北的城池,新罗东海岸的临关、蔚山、东安等城也成为了大唐的版图。 至此,新罗的所有土地,都收复了回来。 李谨行也攻取了百济中部的所有土地,并渡过基汶河,向着百济西部海岸的升平、分岭、宝城等进军。 对百济王城和百济南部的叛军进行震慑。 苏定方率领着部队攻陷了淳化城、秋成城。 李伯瑶的左卫骑兵提前达到了南原京,并协同苏定方的部队攻取了谷城。 一个月后,程处弼到达了谷城,在苏定方和李伯瑶等人的迎接下,在左卫和安东都护府兵马的欢呼下,进入谷城。 三日之后,程处弼亲自指挥大军,开拔居拔城。 第904章 百济灭亡 当程处弼率领大军到达居拔城时,时间已经是十月初四了,时间已由深秋转向寒月。 寒月,草枯水冻、士马难以久留,不宜作战,居拔城中的百济大臣们认为,只要誓守居拔城,到不过冬月、腊月,唐军就会因为天气变寒,不战自退。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十月初七,丑时,百济国师道琛和尚,率领城中僧人打开居拔城,接应唐军入城。 在程处弼的命令下,苏定方率领安东大都护府的将士们攻入城内,夺取破城灭国之功。 而李伯瑶、段瓒、李震等将则分别率领左卫诸府,分别游曳在其他三门外,对出逃的百济军队、贵族进行收割。 得到道琛献城,唐军破城而入,听得国家覆灭在即的噩耗,病榻上的扶余璋好似回光返照般的起身,安排后事。 命扶余曾继承自己的王位后,下令禁军自北门拥护扶余曾出逃。 而扶余璋则在寝宫中,引火自焚,在冲天大火中,结束了自己波澜壮阔又惨淡收场的一生 可惜,扶余曾并没有历史上成为百济下一代君王义慈王的命了。 刚冲出北门之后,扶余曾就成为了游曳在北门外的校检左卫将军李伯瑶奠定功勋的俘虏。 十月初七,卯时,当清晨的第一缕霞光,照耀大地时,在战火黑烟的朦胧中,“唐”旗已经高扬在居拔城的城头、皇城的城楼。 居拔城,已经易主了。 贞观九年十月初七,统治了半岛南部一半土地长达近四百年的百济也同新罗一样走向了灭亡的道路。 十月十五,校检左卫将军李伯瑶奉程处弼之名率领左卫人马协同右忠番卫大将军李谨行,对居拔城以南的百济城池进行攻取以及叛军进行围剿。 十一月十二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南至最远的牢山城、西至最远的压海城也悬挂上了唐旗。 此刻,百济的全境已为大唐占领,百济国正式成为了历史的代名词。 此时,在故新罗的国都金城,金龙树、昔乙祭、朴毗昙三人的争雄之战,也已经结束了。 笑到最后的,不是文武双全既在朝中参与朝政、又在外疆指挥军马的金龙树,也不是老谋深算、把持新罗朝政的辅政重臣昔乙祭。 而是看似实力最弱,仅仅只是执掌禁军的朴毗昙。 虽然曾经仅仅只是执掌王都的安危,但朴毗昙将金城的构造、密道、防御部署已经研究得非常透彻、甚至是滚瓜烂熟。 依靠着对金城了解的地利,打赢了这一战。 程处弼如事先约定好的,承认朴毗昙对新罗的领导能力,承认新罗在朴毗昙的带领下复国。 朴毗昙抱着复兴祖先荣光,如愿地成为了新罗的主宰。 因为新罗最初就是由出身辰韩朴氏家族的朴赫居世居西干所创建。 经历了数百年了起伏轮转,新罗的王位,终于又再次回到了他朴家的手上。 而他,是这任朴家的家主,圣骨的存在。 正待朴毗昙准备兴师动众地告慰上天,宣布他成为新罗王的时候,他突然惊悚地发现一个诡异而冰冷的事实: 他的国土已经小得可怜了! 东至吐含山以西,南至临关城以北,西至商城,北至义昌城 连原来新罗国的十分二十分之一都没有! 估计就相当于大唐一个州的大小,还是大唐三百州中处于最下等的下州 而他的国土周围,密密麻麻地都是大唐左忠番卫阿史那社尔麾下的军队 朴毗昙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线等,着急 十一月十八日,在整理好自登陆东辽以来至百济灭亡后的所有资料,所有战功后。 程处弼难得的亲笔给李二陛下写下了一封长达万字的奏疏,上表诸将战功以及请询李二陛下对战后半岛的安排。 无论是他自长安城带来的左卫、左右忠番卫,还是他以神丘道行军大总管征召调派过来的各州各府地方军、边防军,还是安东大都护府的人马。 甚至就是俘虏的百济王族、官员们,占领的城池土地,都需要一统来一个妥善的安排。 其后,程处弼一直坐镇居拔城,静候着李二陛下的回信。 他并没有班师回朝,也没有返回汉阳城,马上就要腊月了,真正的冰天雪地。 这个时间,哪怕是纸上谈兵的将领,也不动兵。 而且,他要是真带着大军走了,回长安城了,仅仅以苏定方这安东大都护府调来的人马,也镇不住这新占领的新罗、百济,这么大的地盘。 贞观十年,元月初一。 从贞观九年等到了贞观十年,程处弼又在东辽过了一个漂泊在外的年,一年过去了,李二陛下的回信来没有到。 以往,李二陛下都是通过锦衣卫的渠道飞鸽给他传信的,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收到李二陛下的回信。 他不知道李二陛下到底在干啥,怎么忘记给他回信了,是不是快乐地过年去了 贞观十年,元月十六。 上元节已经过了,年也过完了,足足等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李二陛下的回信才到。 回信并非是从锦衣卫的渠道发来的,而是经过驿站八百里加急从长安到莱州,从海上漂洋过来的。 打开刘仁轨从莱州迎来的驿兵以及装有回信的檀木大盒时,程处弼的心很是震撼了一下。 锦盒中装着两封明黄丝绢圣旨还有关于册封王爵的玺印、冕旒之物。 怪不得他感觉接过锦盒的时候,异常地发沉。 第906章 世界地图,征服世界!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扬唐天威,复汉荣光!” “完成了隐藏任务” 绕是程处弼在官场、沙场经历了无数磨练,早已波澜不惊的心境,也难得地暗自惊叹。 他并非是因为自己完成了隐藏任务而惊叹,而是因为系统的突然出现而惊叹。 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了,他似乎都快忘了上一次听到系统的声音是什么时候。 贞观六年,还是贞观七年来着 三四年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了,他甚至都有些遗忘了系统的存在。 他也习惯了没有系统的生活,现在的他哪怕再也得不到系统的奖励,也依旧可以在大唐混的风生水起。 “自东汉末年中原纷争、东辽罹难,汉四郡接连丧失于塞外。 宿主自元封三年(公元前18年),汉武帝剿灭卫满北国后,再一次收复了汉家四郡,并在汉家四郡的基础上,占领了原本属于辰韩、弁韩、马韩三韩之所在地。 宿主在复汉荣光的基础上,进一步扬唐天威,打下了并武广地、开疆扩土的壮举!” “恭喜宿主完成了传承之中的隐藏任务——“扬唐天威,复汉荣光”,获得传奇大礼包一个!” 果真这系统的设置者,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呀。 程处弼依稀还记得上一次获得这个大礼包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击败薛延陀,再创霍去病封狼居胥佳话传奇的时候。 “本本宿主记得这个礼包内的奖励是比较多的?” 太久没有用‘宿主’这个自称了,程处弼都有些生疏了。 但在回过头来,体会这个身份时,又有着一份别样的熟悉。 是这个身份,带着自己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在大唐闯下了一份丰功伟业。 “没错,此大礼包包含顶尖未来科技宝箱一枚、钻石宝箱一枚、铂金宝箱一枚、黄金宝箱一枚、白银宝箱一枚、青铜宝箱一枚!” “宿主需要现在打开大礼包吗?” “可以。”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顶尖未来科技宝箱一枚、钻石宝箱一枚、铂金宝箱一枚、黄金宝箱一枚、白银宝箱一枚、青铜宝箱一枚!” “先帮我打开第一个宝箱,青铜宝箱。” 见得这久违的宝箱,绕是程处弼那古井不波的心境,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涟漪在心间非是清浅出现,淡淡平息,而是缓缓荡漾开来,经久不绝,越来越泛。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青铜级别粮食作物“土豆块茎”及其播种高产方法说明书!” “土豆,又名马铃薯,产量高、营养丰富、耐寒喜凉、适宜种植广泛,是世界范围内的重要粮食作物。” “土豆块茎含有大量的淀粉、丰富的膳食纤维、钾盐、多种维生素和无机盐,还含有禾谷类粮食中所没有的胡萝卜素和抗坏血酸,蛋白质营养价值高,且具有抗衰老的功效。” “中医认为马铃薯“性平味甘无毒,能健脾和胃,益气调中,缓急止痛,通利大便。对脾胃虚弱、消化不良、肠胃不和、脘腹作痛、大便不畅的患者效果显着”。” “现代研究证明,马铃薯对调解消化不良有特效,是胃病和心脏病患者的良药及优质保健品。马铃薯富有营养,是抗衰老的食物之一。” “土豆,这可是亩产粮食最多的农作物呀!” “我好像记得学地理的时候,土豆以前是可以在甘肃、宁夏、四川、内蒙古和东北这些地区种植的。” “换句话说,就是环境恶劣的剑南道,还有现在的草原上都是可以种植的!” 程处弼的面庞上早已不是当年年少轻狂的幸福笑容,眼里泛着睿智的柔光,这是家国天下事的儒者情怀。 “有了这玩意,大唐今后就算再遇上什么天灾人祸,百姓也都不会饿死了!” 别看大唐在北吊打一切草原部落,在东吊打东辽三国,在西吊打吐谷浑,威扬天下,牛逼呼啦的。 但其实,大唐现在一点也不富裕。 也不说不富裕,至少打起战来,是不富裕的。 没看,程处弼在东辽打得这一战,还是国家从大唐一统银行无息贷款了一千万贯嘛。 等土豆大面积种植之后,在战争的粮食储备上边,国家又可以减少数百万贯的富余。 “系统,打开第二个白银宝箱。”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唐时“世界地图”!” 系统的话音刚落,一副诺大的卷轴在程处弼的脑海中横空出世。 卷轴如墨,缓缓流淌,一份古朴大气且分外熟悉的世界地图震撼在程处弼的视网膜前。 “世界地图!” 程处弼心头一震,血脉喷张,倒吸了一口寒气。 这才是真正征服世界的利器! 大唐有着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军队,也有着世界最为先进的船队,可就缺一份世界地图! 没有世界地图的军队,那就是瞎子! 就是有强大的实力,也找不到地方去施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有了这份世界地图,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点亮了! 苍穹之下的地方,大唐都可以去征服! 尽管以现在的交通技术和历史局限性,大唐要达到征服的目的地,所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所征服的地方也只能征服,而不能长期的占领。 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 只要征服,就足够了! 能够征服世界,就已经是无上的荣光了! 第907章 工业革命 拥有了世界地图,他日不仅仅是横渡对马海峡进攻折畔。 就是穿过太平洋,开发澳洲,南下开发南亚,就是穿过马六甲海峡经印度洋,经略天竺、西域、西亚,也指日可待! “系统,快打开下一个黄金宝箱。” 一连两个不错的宝箱,让程处弼的心情大好,对系统接下来的奖励也热衷期待起来。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苏钢冶炼法”工艺技术图纸!” “苏钢冶炼法!” 对于苏钢冶炼法,程处弼是知道一些的。 虽然知道的仅仅只是皮毛而已,但也足够让他激动了。 但凡学过历史的人,都多少知道一些灌钢法。 灌钢法,由北齐着名冶金家綦母怀文发明,是一种先进炼钢工艺,是东方早期炼钢技术一项最突出的成就。 17世纪以前,西方各国一般都是采取熟铁低温冶炼的办法,钢铁不能熔化,铁和渣不易分离,碳不能迅速渗入。 经过“块炼法”--“百炼钢”--“炒钢法”的发展历程,东方发明了灌钢法,成功解决这一难题,为世界冶炼技术的发展做出划时代贡献。 而苏钢冶炼法是灌钢冶炼法的发展,若非明清两国不重视重工业的发展,苏钢冶炼法就可以成为东方近代工业的开端了。 “苏钢冶炼法,发展于灌钢冶炼法,产生于明代中叶,这种冶炼法改善了生“熟”铁的接触条件,运用焦炭炼钢,注意渗碳作用,通过锻打,改变金相结构提高钢的质量。 制作出来的工具和铁兵器,表面坚硬、内部柔韧、耐磨、锋刃快利,是东方冶铸技术的重要发展” “苏钢冶炼法,是通过焦炭来炼制的!” 听完苏钢冶炼法的简介,程处弼大吃一惊。 焦炭,这可就是煤呀,是煤在约1c的高温条件下经干馏而获得。 煤,这是近代工业的核心,哪怕是现代工业,也占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难道,我要在大唐掀起一股近代工业的狂潮了? 程处弼咽了口口水,暗自嘀咕着,没坚持过一分钟。 还是开启下一个宝箱再说 “系统,开启下一个铂金宝箱。”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瓦特改良版蒸汽机发明”的设计结构图纸和制造工艺技术图纸!” “蒸汽机!!!” 程处弼已经完全不淡定了,双眼瞪大如斗。 “瓦特改良版蒸汽机发明,真正意义上标志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 系统的简介很短,但言简意赅,程处弼深刻明了,这只言片语之间所蕴含的巨大意义。 瓦特改良后的蒸汽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划时代的产物,以科技代替人力,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土豆的推广促进人口的增长,世界地图的原始资本积累,苏钢冶炼法推动钢铁工业的发展,蒸汽机联动所有轻重工业的生产”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层层叠进。 一不小心,将系统此次已经奖励出来的所有物品一串联,程处弼发现了重大的机密。 “难道我真要在大唐掀起一场工业革命了” “系统,赶紧打开下一个钻石宝箱看看。” 此刻,程处弼深刻的怀疑,这次的所有奖励,都会是关于推进工业革命或和工业革命相关联的产物。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钻石级身法“铜筋铁骨”!” “铜筋铁骨还真又是工业革命” 刚听下来的时候,程处弼两眼完全定住了,真要被系统闹出病来了,又是铜、又是铁的,还以为又是什么工业革命的产物。 可再定神一想,嘴巴差点没有抽歪,这可是东方典型的成语,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文盲了 “铜筋铁骨,如成语本意所释:如铜一样的筋,如铁一样的骨。得此法淬炼身体者,可抵御外力一切的袭击,刀枪不入,坚不可摧。” “金钟罩?铁布衫?还是传说中的金刚不坏神功?” 年少的时候,谁没有一个除恶扶善、见义勇为的侠客梦,谁没有看过几本武侠小说。 尽管程处弼有些莫名,这系统的身法的来历,但身体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呈现的。 他明显得感觉到一股温润而强大的力量,在他的身体流转,滋润并淬炼着他的筋骨、肌肉和皮肤。 不过,这股力量虽然强大却不霸道,没有吕布的传承那般的狂暴,到像是在他的筋骨、肌肉、皮肤涂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油,凝结成了保护膜似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效果如何,但好歹也是钻石级别的宝箱开出来的。 要是知道当时自己开出吕布的武力时,还只是铂金的宝箱。 要真按照系统的说法,以后自己就真正是冷兵器时代的王者了。 吕布的武力,再加上这不怕刀剑的身躯,那可就真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系统,你今天还真给本宿主惊喜,前边的宝箱给的东西都很不错,快给本宿主看看,这未来科技的宝箱,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今天系统爆出来的奖励,对程处弼而言,实用性都很不错,只是这未来科技宝箱,一直让他提不起很大劲。 第一次开了一颗百毒不侵的辟毒丹,第二次则是可以听懂并道出任何语言的翻译魔芋。 虽然东西是不错,很实用。 比如吃了辟毒丹之后,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从来没有毛病,连小感冒都没有过。 在比如翻译魔芋,他能够在征伐高句丽、新罗、百济闲云信步,也多亏了他能够看懂三国的文字,和三国之人顺利交流。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顶尖未来科技“云端制氧机”一台!” 额 程处弼一头黑线 “云端制氧机,如名用于云层上制造氧气的未来机器,不占地、不费电、适用面积广” “系统,你特娘的可以给老子麻溜的滚了!” 愤怒的咆哮,在神识中响彻。 程处弼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第908章 衣锦还乡,归国! 贞观十年三月,时间已是阳春,冰雪消融,万物生长,这是动兵的好时机。 只是可惜,程处弼并没有机会去进攻折畔。 苏定方已经回去稳定东辽原高句丽之地的大局了,李谨行一部调回汉阳,镇守辽中;自己则率领左卫镇守百济,阿史那社尔则率领左忠番卫镇守新罗。 他手上的兵力已经分散镇守在东辽各处,并没有多余的兵马去进攻折畔。 刘仁轨麾下的水军到是可用,但人数有限。 而这批水军现在可是经过战争磨砺出来宝贝,可不能用做陆军白白的消耗。 而且,按照大唐的战争惯例,打下土地之后,就是消化战争成果。 打下地来,只搞殖民,那是西方蛮子的做法。 打下来,从地盘人口,到思想文化完全兼并,才是东方的思维。 简而言之,西方就是:打下地来,我把人放过去,这地就是我的了。 而东方则是:打下地来,我把人、文化、思想都带过去,不仅地是我的,地上的一切都是我的。 西方殖民,除了军事、经济上和本国勾连,其他还是独立的存在;东方的兼并,是军事、朝堂、经济、文化一体的渗透。 除非,东方本土发生了国家内乱、帝国更替那些重大的变故,这片土地被外族占去,中原王朝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回收。 不然,打下来的这块地,就永远是东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入东方历史了。 不仅是军事和惯例上的不允许,就是战士思想上和国力上也不允许了。 战士思想上在打下整个半岛之后,已经开始放松了,思念起归国,衣锦还乡去了。 国力上,国家也需要休养生息,积蓄财富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同时,花钱治理这新得的土地。 无论内外主次的条件,他都不适合去打折畔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他还非常年轻,才十九岁,有的是时间去陪折畔玩游戏。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件让他很不省心的事情。 他派去给朴毗昙传旨册封朴毗昙为王的阿史那社尔,竟然把朴毗昙给宰了,韩1国还没有成立,就匆匆湮没在历史的黄沙中了。 韩1国没有成立没有关系,程处弼心里反倒是高兴的,他相信李二陛下心里也是高兴的。 没有哪个皇帝希望自己的国土中,还多出一块土地是不属于自己的,朴毗昙死了,那原本归属于他的土地就可以顺势收归于大唐了。 可是,朴毗昙被宰了,暂时对程处弼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会引起新罗旧贵族势力的反弹,甚至引发新一轮的起义,严重影响大唐将来对这片土地的统治。 可是,程处弼的想法有些多余。 原来只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 原来朴毗昙这丫的,在之前的争霸战争中,做得太过火,把金氏家族、昔氏家族无论主枝、还是旁系的,都做了。 再第一时间得到唐皇册封自己为王之后,又大张旗鼓地修建宫殿,又把属地里好不容易从鬼室福信压榨中解救出来的中小贵族得罪了个遍。 阿史那社尔估计也是混人有混运,不仅在金城中大杀一通没有引起新罗贵族的反弹,还又混了一票的人头当战功。 战功,程处弼是记下来了,但对于这种破坏两国和谐稳定的事情,朝廷会不会算是他的功劳,程处弼就不知道了。 至于,韩1国为什么会从历史上抹除而不是由新罗之前的女王,金德曼,来接任为王。 金德曼早在汉阳城从金胜曼的交流言语中,就明白自己被这些心怀诡志的权臣们给算计了。 尤其是,野心勃勃妄想以真骨篡位的金龙树。 从一开始,她就在金龙树的算计之中,她在这些搬弄是非的权臣的干预下,步步失策,才颠覆了她的国家。 她认清了自己的能力,这男人玩弄权术的江山天下,不是自己真正能够驾驭得住的。 再加上,自己之前的撤离金城,使得民心尽失,索性也就断了自己的权欲之心,随着金胜曼住在一起,每日研习汉学。 不过,她之前的恨心,到是未消,请求着程处弼在新罗的内部权力之争中,不要帮助金龙树,程处弼倒也答应了她。 事实上,金龙树也没能战胜昔乙祭和朴毗昙夺取这新罗的领导权,程处弼也不算失约。 新罗、百济的故事,就此揭过了,以后再也没有新罗、百济,而只有大唐了。 当然,除了这些烦心事之外,也还有一个好消息。 李二陛下已经派遣右骁卫大将军柴绍从关内道、河北道、河东道、河南道以及安北、燕然两都护府抽调各州各府的二十万边军,向东辽赶来了。 至于柴绍来此担任什么职务,朝廷又准备如何治理这新罗、百济的故地,那就不是他要管的事情了。 只要柴绍过来,跟他进行换防交接,这新罗、百济之地交到柴绍的手上,他就可以回长安城了。 贞观十年五月初八,柴绍率着浩浩荡荡的十万边军来到了汉阳城,程处弼率领麾下诸将,热情接待了柴绍。 还有十万边军在路上,陆陆续续地赶来东辽。 贞观十年八月二十五,花了差不多近四个月的时间,换防终于完成了。 贞观十年九月初一,程处弼率军大军在白江口登船渡海,正式踏上了回国的旅途。 第909章 归来玄武门 龙首原,西端从渭河边突兀而起,势如龙首。 自玄武门北望,平原纵穿,再而往上,地势往北陡然拔高,山丘连绵起伏,重叠环绕,远远望去,若大海之巨浪涌向远方,蜿蜒深邃,蔚为壮观。 此刻,已近腊月,龙首原上虽然还没有下雪,但百花凋零,百草苍凉,给这莽莽苍苍的山原更添了几分肃穆和浩瀚。 远处,龙首原高坡的地平线上,突然涌出一层微起的涟漪。 涟漪顺着原势自高处往下落,好似不断汲取着这山岫之中的流水,越泛越汹,越流越高,形成巨浪狂澜,自高峻的山丘上,俯冲而下。 其势,震天动地,惊起大地尘埃。 巨浪将近,马鸣长嘶,欢快的马啼声,自巨浪席卷而来的方向响彻。 再而巨浪将近,数千旌旗整齐有致地迎着龙首原上呼啸的北风若浪般飘荡,那激荡而来的洪流猛浪,原来是那由远而近的旌旗在高高山原上,冲击的视觉反差。 旌旗之下,万马奔腾,马蹄声脆,轰轰隆隆,山原上随这十余万的骏马奔驰而震动,宛如地震般剧烈的颤抖,尘埃蔽空,天昏地暗。 “三哥,你说这次我们凯旋归来,陛下会在玄武门安排多大的排场,迎接我们的归来?” 战骑前列的中心,一个身材魁梧却面庞青涩的战将,得意地跨着战马驱驰,就是龙首原此刻寒凉的北风,也带给他春风般的舒爽。 玄武门,既象征着四灵的玄武,水德,以及龟甲般的绝对防御,也还有谐音的‘宣武’之意。 故大唐出征多在玄武门出发,而凯旋归来的大军,也在玄武门欢迎入城。 “让你爹出城三十里,给你郊迎如何?” 位在最中、最核心地位中跨着白马的少年,揭开银白头盔上用来挡住灰尘的罩面,露出一张玉润的洁白俏脸,打趣一笑。 “咳咳咳” 之前说话来魁梧少年,猛的剧烈咳嗽,这一话噎死,直接无话可说。 “哈哈哈哈” 而周围的骑士们,却因为这句话,接连扬起大笑,各个的接上话来说笑。 “房俊,是啊,让你爹出玄武门三十里来迎接你!” “三哥,这话说得好,我看就这么办!” “兄弟们,要是房相不出玄武门三十里,我们就不入城了,你们看好不好!” “你们他娘的!!!” 房俊脸色一黑,扬着自己手上的马鞭,除了程处弼之外的所有发笑的骑士挨个点名,在他们的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上一鞭子。 “房俊,你丫的” 一些个没有注意的险些因为战马的突然加速而倾身的骑士冲着房俊大骂。 这万马奔腾的情况下,摔下马来,那可就真要伤经动骨了。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摔下马来,任何一个熟练马术的骑士的脚掌,永远是勾着马镫的,要是真摔下马来,他们也进不来左卫了。 不过,就算没有摔下马来,就是刚才那突然一下,也给他们惊出了冷汗,各个心想着向房俊报复去。 可房俊早已驾着自己的马跑得远远的,然后一个个骂骂咧咧的,赶着自己的马去追。 程处弼瞥过一侧笑骂追赶的身影,也由着他们打闹,再望不远处可见巍峨阙楼的玄武门,心间也是非常轻松畅快。 魂牵梦绕的长安城,他终于回来了。 玄武门下,纵眼望去,一路三十里,没有一人。 别说没有人迎接了,就是玄武门的城门都没有打开。 “什么嘛,陛下不仅没有派人迎接我们入城,连玄武门城门都还没有打开,难道没有人通知京城,我们今日回京吗?” 到了玄武门,房俊可是满脸的失落。 不仅是房俊,几乎所有凯旋归来的将士脸上都不怎么好看,凯旋归来,归有光。 哪次大军凯旋归来,不是风风光光入城,到了他们这里都没人管了。 “玄武门重地,休得胡闹!” 程处弼轻呵一声,约束一下躁动的骑兵们,打马上前,向城楼上唤道。 “在下程处弼,不知今日玄武门是哪位将军驻守?” “原来是程贤侄到了,老夫右屯卫张士贵!” 城楼上冒出一张年近半百的中年老帅哥的脸,面貌方正,颚有二尺美髯。 “右屯卫张大将军!末将失礼了,末将程处弼拜见张大将军!” 程处弼望着那张亲和的笑脸,心中一紧,敬重地行上一礼。 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这是不少人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这是一个被小说演义严重扭曲的人物。 他“善骑射,臂力过人”,“弯弓百五十斤,左右射无空发”和“三箭定天山”的白袍薛仁贵一样的英勇善战。 历史上张士贵对薛仁贵始终是信赖、器重并大力扶持的,根本不存在加害之事。 而在永徽四年(公元653年),薛仁贵能够得到守卫玄武门的重任,也多亏了老领导张士贵致仕时的推举。 张士贵出身秦王府,也是李二陛下最信赖的心腹大将之一。 若不是李二陛下的心腹,也不可能自李二陛下登基以来,玄武门这座皇宫最重要的大门一直由张士贵镇守。 而张士贵的官职也从玄武门长、右武候将军、右屯卫将军一路升至一卫正三品的大将军。 “你小子好生滑头,老夫称呼你为贤侄,你到称呼老夫为大将军,难道要老夫也称呼你为程大将军不成!” 张士贵嘻笑责怪道,到不是真的生气,反而对程处弼在公事之间,能够保持严谨而高兴。 老程家这老三,确实有大将风范! “正事要紧,老夫也不难为你了,陛下已给老夫下令:若程将军归来之时,可由明德门入城!” “多谢张伯父!” “明德门!” “明德门!” “竟然从明德门入!” 程处弼到没有表现什么,拱手一礼,调过马头,绕城往南去。 可他身后那些个将领,尤其是那些个二代们,却激动得不得了,喧嚣着驱着马,赶往南去。 第910章 凯旋明德门 明德门,作为长安城的南大门,是长安城驾临四方的正门当中,人口活动最为频繁的大门。 此刻,明德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城墙的两侧外沿上,早已站满了汇集到此观礼的长安城百姓。 盛唐雄风,历史上东方最让黎民百姓感到幸福感,最让黎民百姓富有民族自豪感的恐怕莫过于唐初的贞观之年。 在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在外驱除鞑虏、威服四夷。 他们都是自主过来观礼的,收复四郡、复汉荣光的英雄,是本来就尚武雄风的关中百姓,都心存尊敬的对象。 当嘹亮的马嘶声,伴着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明德门时,前来观礼的百姓自发的扬起热闹的欢呼声,欢迎着他们的英雄凯旋归来。 当看到南墙周围,熙熙攘攘、如潮的人流时,程处弼的心里,多是苦涩的。 再看到明德门前熟悉的戴着幞头、身着绯色圆领窄袖袍衫的中年太监时,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李二这老货,分明又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心里咒骂着李二那老货,可程处弼表面上却不得不笑着回应着长安城百姓们热情的欢呼声。 再回头看看李伯瑶、段瓒、房俊等人,这些个家伙,昂首挺胸的,高高抬着脖子都快要拧断了,脸上的笑容极度的夸张,骄傲,合不拢嘴。 “下官李全,拜见程大将军,恭迎程将军大军凯旋!” 程处弼的车骑刚到明德门外,李全领着一众小太监,在右卫人马的护卫下,笑呵呵地恭迎到程处弼的面前。 再次见到程处弼,李全又是欣喜又是羡慕又是敬畏。 两年时光不见,这位陛下最为疼爱的驸马爷,终于又再次回到长安城了。 而且,这位驸马爷的身份可很不一般,已经是从三品的校检右武卫大将军了。 以这位驸马爷全新立下的战功,估计陛下再次论功行赏的时候,这前边的校检就会省去了,到时候就会是真正的右武卫大将军。 右武卫大将军,十六卫大将军之一,正三品的一统大员。 更重要的是,这位驸马爷才刚满二十岁呀,二十岁的正三品大员,真正的根正苗红,前途无量呀。 “李少监多礼了,后生程处弼见过李少监!” 程处弼行至明德门前翻身下马来,同李全还礼询问道。 “不知李少监到此,可是陛下有旨意要传与在下?” “程大将军,陛下有旨,让老奴为大将军牵马入宫!” 李全和和乐乐地看向程处弼,更可敬的是这位驸马爷无论官职如何,对自个始终保持着尊重。 “大将军,收复汉家四郡,平定半岛,功绩卓着,故陛下特命老奴来此为大将军牵马。” 果然 程处弼一听,心神一惊。 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李二陛下是想要效仿上次在平壤城的明德门一样,让御前大太监李全作代表,为自己牵马入城。 “临行之前,陛下特意交待老奴,让大将军坐在马上,老奴在前牵马,而非是让大将军坐轿在后!无论老奴如何,必须得为大将军牵马,进入宫中!” “老奴,相信大将军这般知礼之人,不会为难老奴,令老奴难做!” 程处弼还没有出声反驳,李全就一遍陛下交待、陛下口谕,将程处弼给堵死了。 “后生恭敬不如从命,感谢陛下圣恩,有劳李少监了”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程处弼还能怎么办,就是再不想出风头也只能接受李二陛下的盛情,让李全牵着自己的马,穿过明德门,走入长安城内。 入城后,李全牵着程处弼的万里烟云照,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大将军” 回顾着身后马上百无聊赖的程处弼,李全有心唤道。 “李少监,你还是称呼我为驸马爷,这大将军听得别扭,还是驸马爷听着舒坦。” 程处弼可不喜欢大将军这个称呼,他的前边还挂着校检两字呢。 虽然他也知道过不了多久,这校检两字就会从自己的额头上摘下来,可现在终究是不合规矩的。 要是落到有心人耳里,还要给自己安上一个狂妄自大的声名。 “好,驸马爷。” 李全也乐得称呼程处弼为驸马爷,这样他感觉说起来熟悉些,不像大将军那般明显得尊卑与生疏。 “您看街道两侧的百姓都在向您欢呼招手呢,您多少也回应一下,您看房相家公子、李相家公子、樊国公家公子、曹国公家公子” 程处弼回头一看,房俊、李伯瑶、段瓒、李震,那些个家伙兴奋得不得了,各个在马上手舞足蹈地,就差在马上表演马上杂耍了。 程处弼狠狠地朝着那几个风骚的家伙剜了眼,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个时间,狠狠修理这几个家伙。 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冲着李全说道:“您老还是好好牵马,省省力气,按您这速度,不知何时才能入宫面圣” “驸马爷,老奴知道您是个低调人,您也别太在怀陛下是眷顾您,才命老奴为您牵马入宫的这样巡城入宫不也很好,热闹、荣光” 李全也明白程处弼的心中介意,但他也不好过多说,说得有些絮乱,像有一句没一句的。 “再说此前,在平壤城的时候,老奴不也给您牵过一回马吗” “上一次和这一次能一样嘛!” 程处弼冷冷的回了一声,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平壤城和长安城能一样嘛! 上一次他要面对的仅仅只是那些随李二陛下到东辽的老将们,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整个大唐! 自明德门入长安城后,便是长安城最为宽敞、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两侧,从明德门直到朱雀门一路围满了长安城的百姓,这是空前的壮景。 和上次远在平壤城不同,影响的最多最是那些随之而来的军队。 今天,他已经不是被李二这老货放在火架烤了,是铁板上,他被李二树立成了全军的标杆,受到长安城所有百姓的观礼! 今天之后,他程处弼的威名将传遍整个长安城、整个关中、整个大唐! 第911章 回见李二老货 两仪殿。 一名身着明黄色皇袍、外披熊皮大氅的中年男子,伫立在殿前广场的飞龙祥云丹陛石前,只手负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期盼在殿外的回廊甬道上。 眉间将蹙未蹙,嘴唇微微蠕动,好似在思量着些什么,又像在酝酿着些什么。 终于,一名中年太监牵着一匹高俊的白马出现在回廊的尽头。 他眉眼一动,宫中不得骑马,这是皇宫大院的神圣铁律,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的身子不仅微微前倾欠下,好看清马背上的来人。 除了甬道后,瞥见广场丹陛台上的身影,程处弼赶紧翻身下马,双手成拱,大步向上层广场台阶奔去。 那丹陛台上的龙袍男子,也匆匆自台阶上下来,向程处弼迎去。 程处弼率先行上一礼:“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吾皇圣安!” “贤婿,免礼,快快免礼!” 迎上程处弼后,李二陛下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地将程处弼扶起,好生看视着程处弼的模样,嘴唇激动地哆嗦,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 “一别经年,贤婿啊,你长大了” 可最终,从李二陛下嘴里憋出来的是一句很没营养的话 废话,本公子离开长安城都快两年的时间,要是没有长大,那特么的才奇怪 程处弼嘴角一抽,对李二这无聊的言语也是醉了。 “也长高了” 程处弼嘴角抽得更厉害了。 “陛下,程大将军赶回京城一路车马劳顿,依老奴所见,不若着尚食局备些茶水点心,您与程大将军入殿对榻相谈?” 到是李全出来给程处弼解了这尴尬的围,向李二陛下建议道。 “好,好,甚好!贤婿,快随朕入殿!” 李全这般一说,李二陛下也不用为自己说什么而犯难,高兴地拉着程处弼的手臂,往殿里赶。 两仪殿里,程处弼和李二陛下对坐在榻上,一若此前一般。 “贤婿呀,朕给你准备的迎接礼还不错?” 李二陛下主动给程处弼倒着茶,程处弼想要夺过茶壶,李二陛下再一坚持,程处弼也就作罢了。 “陛下” 李二陛下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程处弼这正好想要好好说说。 程处弼刚开口,就被黑着脸的李二陛下给打断了。 “叫什么陛下,看来你小子这在东辽的两年时间,与朕生疏了不少,这私下也不称朕岳父了。” “是,岳父大人。” 没想到李二陛下竟然注意这个,程处弼也是尴尬了。 “这才是,贤婿呀,朕给你的迎接礼如何呀?” 李二陛下舒心地将茶壶放下,端上一盏茶水,自足地品味起来。 “岳父大人,老实说来,小婿不喜这般盛大的场面,招摇过市,树大招风” 李二陛下已翁婿相论,程处弼也便懒得以君臣而避讳,直接就讲出了自己对李二陛下这次安排的不满。 “岳父大人您也知道,早在岳父大人亲征东辽之时,岳父大人为小婿安排李少监迎接,小婿就有心避让” 在朱雀门大街过市还好,毕竟是寻常百姓人家也就看看热闹,喜庆喜庆,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在皇城的承天门大街来让李全牵马,那就过分了。 要知道皇城可是大唐一统官署的所在地,承天门大街两侧都是尚书省、中书外省、门下外省、六部、九寺、十八卫这些一统官衙。 那些正三品的一统大员们,可都各个堂而皇之地看着李全给他牵马,一步步地踏入皇城,走向宫城。 这尼玛已经不是铁板烧了,简直就是油炸 “朕知道贤婿素来低调,不喜排场,可朕对待功臣需要表现出对待功臣的态度呀!” 李二陛下眼眸融融地凝视着程处弼,苦口婆心的说道。 “贤婿以最小之损失,为我大唐打下新罗、百济两国,不仅恢复汉家四郡,更为朕一举占据了整个半岛!此功贞观以来,诸将莫比!” “若不以卫青故事,相待贤婿,朕之心,何得以安!朕再而思之,此前贤婿已在平壤城授朕此礼,这长安城,也非是不可” “岳父大人,您要是真心体谅小婿,不妨多给小婿些实际点的恩惠,最好看在小婿这两年在东辽辛苦的份上,给小婿分减些担子,让小婿好好休息休息” 程处弼也懒得听李二这老货煽情苦难的解释,随着跟李二陛下坐地还钱。 “恩惠贤婿放心,这恩惠” 李二陛下一听这恩惠,起初还以为是程处弼要跟自己讨赏,再而一听,却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程处弼向来不是计较功名利禄之人。 果然,这惫懒的小子,又思量起休息来了。 李二陛下趣笑一声:“几近年关了,朕也没什么事情要安排给你的,你整顿好军马还有处理好军械寺、锦衣卫官署之事,自寻休息便是。” “至于军械寺、锦衣卫,你也知道这两个部门是你一手组建起来的,交给别人,朕也不放心,你就给朕多担待一二。” “那也成,君无戏言,若小婿处理好那些事宜之后,岳父大人,可要言而有信!” 话虽如此,可程处弼还是报着狐疑的态度,打量着李二陛下。 “咳咳朕可是天子,天子一言,金科玉律!” 李二陛下被程处弼看得老脸通红,遮掩过去,严肃地正色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李二这老货这样打包票了,程处弼也不怕这老货再反水了,心情也轻快了许多,就打算起身离开了。 “那岳父大人,小婿复命完毕了,这便先行告辞了。” “等等,朕还有事,要和你小子商议呢!” 李叔叔恨恨地瞪了一眼就要起身的程处弼,问道。 “朕打算在宫中北苑独设一支禁军,用于征伐,汝看如何?” 第912章 北衙禁军,历史的轨道提前了 北衙禁军? 程处弼灵光一动,他似乎又接触到历史的大轨迹中了。 北衙禁军指的是屯驻于宫城以北,以保卫皇帝和皇家为主要职责的皇帝私兵。 北衙禁军是伴随着唐初军队国家化的完成而出现的,以招募制和私属化为基本特色,在建制上脱离南衙十二卫,是皇帝私人需求凸显的产物。 北衙禁军是封建时代唐朝独特产物,生于唐朝又止于唐朝,形成于唐太宗贞观十二年,又在安史之乱后为唐玄宗所废除。 “不知岳父大人是想设置怎般的禁军?” 程处弼也不确定李二陛下所说是不是历史所设,毕竟现实他所处的唐朝有些方面已经被他这只蝴蝶扇飞了原本的历史轨道。 历史上李二陛下是在贞观十二年设置北衙禁军的,而现在才贞观十年,虽然再过一两个月就是贞观十一年了,但时间上还是提前了不少。 “朕想以招募方式,在宫城北苑之中设置一卫人马,屯于玄武门内。” “人员上以左卫人马和随朕在太原起兵时的‘元从禁军’为核心,若有增补,则从南衙十六卫中甄选。你以为如何?” “屯于玄武门,一卫人马!” 程处弼虎躯一震,惊叹地看着笑意悠悠、深不见底的李二陛下。 他没有从李二陛下的脸上读出任何的信息,但绕是早有准备的他,也为李二陛下的此话而惊住。 屯于玄武门,程处弼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李二陛下要设立的是北衙禁军了。 这是历史的提前进步。 但这不是一小步,而是一大步。 历史上李二陛下是开创出了北衙禁军,在贞观十二年,从军中选拔嫖勇者在北衙设立飞骑,并在飞骑之中好中选优,拔其骁勇善射者百人,设立百骑。 可历史上,北衙飞骑李二陛下是分置在左右屯营的﹐隶属于左卫屯卫,从编制上还是归属于南衙十六卫的范围。 而且,按照武则天时期,飞骑的千骑人数反推,贞观年间飞骑人数肯定是没有超过千人的。 可这次,李二陛下直接就按照一卫的人马来设置北衙禁军,这步伐拉得实在是太宽了。 李二这老货拉开这么大的步子,难道就不怕把裤子给扯烂吗? “贤婿,你如何不说话,朕这想法若有不好,大可直言,你我翁婿不必避讳!” 眼见着程处弼陷入深思之中,李二陛下那看似古井不波、阳光带笑的脸,也破开了道行,连忙加上一句。 “不知,岳父大人此策可曾和其他诸卫大将军探讨过?” “未曾。” 李二这老货,没有和其他军中重臣聊过,就先来找本公子这小年轻。 程处弼暗下咕噜,李二这话,让他是又感动又难受。 李二最先找自己询问,这是对自己的器重,但难受的是,这不是一件小事,这或许是一件军队改革的大事。 军队改革,不仅只在于军队的制度和利益,还涉及到朝堂地位、甚至联动经济体制,引起整个社会层面的斗争和动荡。 因为程处弼还不确定,李二陛下到底只是想多建立一支军队,来保障皇族的利益和自己的安全,还是想要完全性地上军制上动刀子,同天下世族杠上一场。 “我朝均田制为基础,以兵农和一、寓兵于农为理念,以府兵制为一统军制,以十六卫执掌京城宿卫、统领天下军马。” 程处弼深长叹息的一声,低声肃然地说道。 “若是岳父大人,以招募制度于玄武门前设立一卫,此非是违背府兵制之原则,破坏南衙十六卫之根本?” 现在贞观年间,没有像武周朝以及后来的开元年来达到大唐土地兼并的高峰时期。 最根本的土地制度均田制没有破坏,军队和土地还是绑在一起,府兵制度也没有破坏。 而南衙十六卫的军队战力,也还保持在威震天下的巅峰时期,不仅是南衙十六卫,就是天下军马的战力也处在最强时期。 以募兵制,召来的军队是全职军人,这样是可提升军队的战力。 可现在,大唐并不迫切需要改革募兵制度。 这般行为在天下世族看来,并非是李二陛下的卫国之策,只会认为,李二陛下想要慢慢使大唐脱离府兵制度,这是要夺取他们手上的兵权。 维持手中权力的是朝堂,可在最关键时期保护手中权力的是军队。 枪杆子里出政权,虽然大唐还没有这么精辟的话,可这是所有世族都明白的道理。 尤其是关陇贵族,大唐可同宋朝一样采取的是强干弱枝的军队部署政策,天下近半的折冲府都设置在关中道。 程处弼此刻甚至都怀疑,李二陛下是想像高宗、武则天两朝一样,为打破“关中本位政策”,瓦解关陇贵族势力而行为了。 可是此刻,李二陛下这毛糙的动作,会把他自己推到天下世族的对立面。 这并非是未雨绸缪,而是操之过急,甚至会是弄巧成拙。 “贤婿一语惊醒梦中人,朕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没想到这独设一军中,竟有此等玄妙!朕险些误入歧途中!” 李二陛下可是被程处弼这一番精妙之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赞叹道。 显然他是听懂了程处弼话外的朝堂意义。 当然,他要是听不懂了,那也就不正常了,也就不是编写《帝范》,垂范后世帝王的皇帝了。 程处弼连连点头,可听到后边,感觉就不对味了! 什么叫误入歧途? 难道你本来没有想过设立北衙禁军,可能会造成这么深刻的影响! 程处弼有些凌乱了,貌似他把李二想象得过高,太聪明了 第913章 李二陛下的苦恼 可更让程处弼凌乱的,还在后头。 “可贤婿呀,要是不独设一军,那可如何是好?你总不能每次出征时,都带走朕的左卫,这左卫可是朕的宫廷卫队!” 李二陛下凄苦地向着程处弼抱怨道。 尽管李二陛下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设一军会发生连锁反应,对大唐朝廷、乃至整个江山社稷都有可能造成巨大的危害! 可他也有他不得以的苦衷啊,他也有他难受的理由。 “贤婿呀,自从你接管左卫以来,你确实不负朕望,将左卫打造成我朝第一劲旅,无论是北疆之战、征伐高句丽之战还是平定新罗、百济之战都立下了赫赫战功。” “左卫在卫国战争中,所作出来的巨大成绩,满朝都是有目共睹的,朕也深为满意,颇感自豪!” “可是,你每次出征之时,都要带上左卫人马,那朕之宿卫呢?” “我朝京畿禁军加之左右忠番卫虽有十八卫之多,可各卫队各有职责,各卫各司其职。” “左卫随你出征在外时,朕只能以右卫人马来分担左卫不在时的宿卫空缺,以一卫人马承担两卫人马本该负责的防务” “再而言之,汝二哥程处亮原本是朕的左卫将军,为了给左卫让道,让你好率领左卫将士出征,转为了右卫将军” 李二陛下这一通说,到让程处弼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自己每逢出征似乎都把左卫人马带出宫去了。 可是,自己身为左卫将军,李二陛下自个也把统管整个左卫的权限授予了自己,左卫就相当于自己的人马。 自己若是出征不带上自己的人马,或是连自己的人马也带不出,那还是左卫将军吗 至于自己二哥,好像是这么回事,从左卫将军转为了右卫将军。 自己当初还以为二哥从左卫转到右卫,是单纯地官场履历操作,平级调动,可以丰富履历来着。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李二陛下是为了让自己完全掌控左卫才将二哥从左卫调往了右卫 可就算如此,这也不是程处弼接锅的理由呀。 “岳父大人,小婿现在不是将左卫人马带回来了嘛,再说,小婿现在不也不是左卫将军,而是于右武卫任校检右武卫大将军” 反正程处弼现在也不是左卫的人了,在编制上他是校检右武卫大将军,他是右武卫的头。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左卫的事情,就让继任下来的左卫将军们去担待好了。 “贤婿呀,就算你接下来在右武卫任职,可这左卫可是你一手抓起来的,你能保证接下来的左卫不会继续贯彻你的用兵治军理念?” “再者,你将这左卫训练成了我大唐第一精锐,难道在对外战争之际,有左卫这般的强军勇将不用,朕会派遣别的大军去?” 李二陛下循循善诱,继续就着左卫的问题,追问道,一字一句,直指佛心。 程处弼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肘着下颚斟酌,李二陛下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他是离开了左卫,可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左卫的接下来关于两名左卫将军的任职,依旧会在左卫的内部甄选。 李伯瑶会消去校检的名头,接替他担任正式的左卫将军。 还有另外一名左卫将军,应该会落在段瓒或是刘仁轨的头上。 论资历和背景当然是段瓒,若论战功则是刘仁轨更胜一筹。 但是,无论是李伯瑶,是段瓒还是刘仁轨,都是他的嫡系,这左卫的人马终究还是会继续执行他的用兵之法。 至于李二陛下说的第二个问题,也是一个深刻的问题。 没有哪位将领不希望派军出征的,是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军队,这样可以将战损减少到最小,而获得更大的战功。 如果在可以将战损减到最小收获更多的情况,却不要,而派遣其他部队,让战损更多,白白付出更多的生命。 若不是这个将领对这支部队看不顺眼,想要白白消耗这支部队,要么就是这个将领是白痴 “岳父大人,您的想法呢?” 程处弼的声音虽然清淡自然,但李二陛下却从程处弼的眼眸中看出意动的光辉,连声解释道。 “一如朕之前对你所言,以招募方式,在宫城北苑之中设置一卫人马,屯于玄武门内。” “人员上以左卫人马为基础,增之以太原起兵时‘元从禁军’,若有增补,则从南衙十六卫中甄选。” “至于左卫,朕想将原本之右卫转为新左卫,而右卫则从其他南衙十四卫当中选拔” 李二陛下差不多将自己整个想法和盘托出了,这北衙禁军的人员保持大唐的最高精锐,左卫则是大唐第二精锐,右卫第三。 北衙禁军从南衙十六卫中选人,左右卫从其他十四卫中选人,其他十四卫则从天下折冲府中,选拔良家子。 差不多就是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结构。 元从禁军,程处弼也清楚,这是随太上皇李渊,如今应该改成唐高祖李渊了,因为李渊已经入土为安了。 这是随唐高祖李渊于隋末从太原起兵直到大唐立国的部队,是李渊嫡系中的嫡系部队。 后来,李渊登基之后遣散军队,将其愿留宿卫皇宫的三万人,号元从禁军,屯于北门玄武门,专任宿卫,又称北门屯兵。 不过,在李二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后,这支李渊的嫡系部队,就被李二陛下给真正遣散了。 除了少部分人马留给李渊宿卫大安宫之外,其他都遣散了。 要是还将这支人马留在长安或是镇守玄武门,那李二陛下可就要天天睡不着觉,夜夜提心吊胆地防止李渊率领这三万人马复辟了。 第915章 遵纪守法、见义勇为的好公民 “唉唉” 回望着朱雀门城阙,程处弼深眉紧锁,唉声连连。 “公子,怎么了?” 看着程处弼愁苦感伤的样子,程梁、程栋连忙迎了上来,相询。 就是在马车中的金德曼、金胜曼两姐妹,也探出螓首来,关切而疑惑地探视着程处弼。 “没有什么,回府。” 程处弼报以笑颜冲金德曼、金胜曼以安稳,命程梁、程栋上马,率领亲卫回府。 李二的话是没有错的。 自己当时既然能够为了大局,为了收复汉家四郡的大计,将金德曼、金胜曼两姐妹居住在自己的府上。 那么现在自己也要能为了新罗故地的安宁为了大局,将她们两姐妹带入自己的府上。 而他们两姐妹居住在自己府上,虽然按照新罗的风俗,而且是在战时没有什么,可是在大唐却不同。 虽然大唐的风尚确实开放,女性的社会地位和朝堂权利确实比任何一个朝代都要高,寡妇也可以随意改嫁。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大唐的女性就不崇尚贞洁和清誉。 自己确实没有对金德曼、金胜曼做过什么男女之事,她们也是完璧之身,可人家终究是和自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在大唐尚未出嫁的女子,肯定是不能和其他异性男子居住在一起的,就是没发生什么也是不能。 这种事情要是传出来,不仅女子自己的清誉,就是家门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而程处弼身为堂堂男子汉,总不能让金德曼、金胜曼两个弱女子,受到大唐世族的唾弃。 再说,这两人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自己。 虽然新罗被灭的仇恨,被转嫁到了百济以及金龙树、朴毗昙这些新罗权臣的身上了。 但若不是自己部署计划复汉荣光,收复汉家四郡,她们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于公于私,自己都有责任照顾好这两个女子。 按照李二的意思,自己先将这两人收入自己的府上,等适当的时间再补办一场婚礼。 由李二这老货亲自来主婚,来个先上车后补票的戏码,证明自己和她们是合法同居,只是因为战事和父母双亲不在身边,而不能全以礼数。 现在想想,要想照顾好她们,自己也只能这么办了。 可是,自己要怎么对李丽质和武曌她们开口 唉,只能希望李二那老货的书信有用了 “让开!让开!快让开!别挡道,快让开!” “哒哒、哒哒” 前方的路段传来了着急促的马蹄声和欢畅的惊呼声,并随着激进的马蹄,声音越来越近。 随着传来的,还有街上行人的慌忙,以及街道两侧、茶棚、摊架上的散乱物资的喧嚣。 “公子小心!” 程梁、程栋向着程处弼,着急地大呼。 在为金德曼、金胜曼之事,神游犯愁的程处弼猛然回神定目,只见前方一匹黑马飞速地向自己冲过来。 而黑马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减速的想法,只是向着自己这边大呼“让开!快让开!别挡道!”这类的话语。 程处弼一瞧,见那马上少年,身得唇红齿白,衣着也是富丽,在长安城中不守法律,闹市驱驰,估摸着也是哪家飞鹰走狗的豪门子弟,浪荡公子。 嘴角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摇了摇头,准备策马转动巷道。 可回身一顾,身后因为车驾宽敞,而不能转入狭窄巷道中的马车,再看看那依旧横冲直撞,恣无忌惮冲过来的黑马。 程处弼剑眉一蹙,改变主意了。 冒是当一回遵纪守法、见义勇为的好公民,帮助长安令约束一下,这些游手好闲、违法乱纪的公子哥们,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这时起,那时快。 程处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阴鸷,左手反手一拍挂在马背的方天画戟,画戟因为强大的冲击力顺势向大地冲去。 右手顺势一接,抡起画戟,凌空抡动一个优美的戟舞,横力一扬。 顿时,一股浑厚的力道凝聚在画戟的戟刃以及两边的月牙枝上,画戟破风横拍,戟身金黄的蟠龙隐有阵阵龙吟。 这一戟抡成一弯半月,厚重的戟刃,直接拍打在了那冲击而来的黑马的马腹上。 那一匹黑马,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就如同喝醉发疯的酒鬼似的,跌跌撞撞地向街道的另一侧横甩开来。 哗哗啦啦 那黑马甩飞在对街茶馆遮风挡雨的篷布上,但篷布哪里承受得起如此沉重的力量,卡蹦撕裂了,又从篷布上滚落,只倒在茶馆的木架上。 将木架压得稀烂,成了一堆乱板碎木,扬起一阵哗哗啦啦的屑木声。 “好!好!打得好!” “打得好呀!看这些家伙以后还敢临街驱驰!” “这些临街驱驰的混帐,终于有人收拾他们了!” 程处弼这一戟,直拍得四周的行人纷纷叫好。 就是对面那个被打坏一些地方的茶馆的掌柜,也没有过来要打坏东西的赔偿,而是笑乐乐的看好戏。 看来,长安城中的世家子弟,还真有不少纨绔,成为了城中百姓生恶痛绝的存在。 程处弼淡淡翘起,右手凌空将画戟抛回左手,左手往下一按,利落地将画戟挂回原处。 “嘿儿嘿儿” 黑马仰天长叹,发出悲壮的嘶鸣,四蹄在地上挣扎似乎想要从地上爬起,但腹若火烧般的阵阵刺痛,让它微微起身后又不得不颓然地压下。 “我的腿,我的腿!来人呐,快来人呐!救命啊” 那之前在街道上飞扬跋扈横冲直撞的少年,此刻却发着软弱的呼喊,他的右腿被压在了马腹下。 以他柔弱的身板和力道,根本推不开压在身上的马尸。 第916章 李承乾的人 “嘿儿嘿儿” 不过分钟之间,又有一支马队策马过来,马队虽然有些速度,但并非是这间少年这般纵驰闹市,违法乱纪。 这支马队有三十个人,马背上的人员身着铁甲,各个身长八尺有余,长得是人高马大,有几个还虎背熊腰的,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好惹的。 “让一让,让一让” 东方人喜欢看热闹,但并不喜欢给自己惹事,看到这帮人来者不善,各个主动让开了围绕在街区的道路。 好在这并不是位于朱雀大街的主干道,不然就光这般规模拥堵的人群都不是那般好让路的。 “公子,公子” 那些人从马背上下来,穿过拥堵的人群中主动让出来的通道,来到事发中心,定眼一看那被压在马下的少年,神色发慌,匆匆地向那少年赶去。 程处弼目视着那些个匆匆赶来的人员身上的铁甲,蹙了蹙眉,铁甲甲片形状如汉字的“山”字,札法十分独特,为“错札法”,名为山文甲。 山文甲属于锁子甲的一种,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甲片制造精巧划一,全甲不需一个甲钉,不需一缕丝线。 虽然这甲没有他身上穿着的明光铠名贵,可也非是一般人能够穿上的甲具。 这甲多是下层武官以及京畿禁军亲卫的甲胄。 这少年的背景不低,能够有禁军相护着在长安城闹市横行,多半是贞观朝的功臣,家里的背景应该也至少是个郡公,或者是国公。 而且,能有这阵势,多半也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子嗣。 想到此处,程处弼不禁有些自嘲,自己当年飞鹰走狗,身色犬马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从老头的右武卫调些禁卫给自己装装逼,拉拉风。 果然自己还是太低调,做不来太高调、太装逼的事。 此时,那压在马下的少年已经被那些个禁军护卫给从马下救出来了,他脑袋伤的不清,头破血流的,应该是之前跌跌撞撞地撞到某个钝器上了。 右腿是折着的,弯着,用左脚一只脚点着地。 不过,那些护卫也没有让他多站,而是从身后的茶馆里搬来一座胡椅,让他靠坐在胡椅上。 “血!血!我的腿!我的腿!” 男子难过地注目着从额前沾染的满手的鲜血,难受着右腿上传来的阵阵抽痛,脸色因疼痛和愤怒而霜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注视着程处弼,发出尖锐的嘶声。 “你敢打伤我,还敢打断我的腿,你知道我是谁嘛,你知道我是谁嘛!” “你是谁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你有什么背景,你父亲是谁或者你祖父又是谁,我也不想知道。” 程处弼的笑意清冷而戏虐,淡淡地坐在马背上,俯视着那少年。 “我只知道一个目无王法、在闹市驱驰,还险些冲撞我的人,打了就打了,又不是什么多大的坏事。” 对于这些所谓的二世祖,打不赢就搬背景摆家长的德行,程处弼是着实看不下去,但这确实又是二世祖们的惯例。 他很想笑,他不按套路出牌,不给这小子自报家门的机会,这小子会不会憋出内伤来。 “再说了,我也没有真正想要打你,若是我真要出手,你这条小命可能就没了,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冲我抱怨、质问。” 程处弼笑容中的打趣越来越浓,注目着少年脸上越积越深的怒气,轻慢地拍了拍身侧的画戟。 要是他真想杀人,刚才那一戟的力道就不是让那匹黑马跌跌撞撞那么简单了,那那匹黑马会被拍飞,根本活不了。 在那狂暴的力道下,这小纨绔的小身板也扛不住,估计就会被黑马压碎肋骨、胸腔之类,然后一命呜呼。 他跟这小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稍微给个教训而已,没必要和战场一般下死手。 “反了!反了!打了人,你还如此嚣张!实在是欺人太甚!” 见着程处弼伤了自己还如此有恃无恐,男子那张白俊的脸,愤怒到了极点,点着周围的护卫对程处弼忿恨的咆哮。 “来人呐,给我上!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打死这丫的!” 但那些个护卫一般的人物,并没有听从他的话一哄而上,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不定。 “公子!” 程梁、程栋警惕地扶在身侧的武器上,驱马到程处弼的两侧,身后护卫在车驾周围的一什亲卫也都将手按在了自己随身的陌刀刀柄上。 程处弼摇了摇头,将手高举,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们才十几号人,你们可是有三十号人,快动手呀!” 那男子见己方人马,不曾上前动手,以为是怯弱,又大呼言利道。 “要是你们把那家伙狠狠教训一顿,我自当在太子面前为你们请功,重重有赏!” 太子?这家伙还是李承乾的人?李承乾的东宫又新收了什么年轻的世家子弟属官不成? 程处弼捕捉到这个重要的讯息,抿嘴思虑。 但,是李承乾的人又如何,李承乾的人就能欺负到他的头上?笑话! 可惜的是,那些护卫在他周围的护卫们还是没有人动。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语商议着,然后当中一个领头的护卫跑到那男子的耳侧低语。 随后就听得那男子眉头一跳一跳的,嘴里不时跳出几个词: “明光铠?陌刀?正七品以上?禁军?世家子弟?” 第917章 哪来的大将军! 这男子傻,看不出门道来,可是他们这些东宫的护卫却不傻。 对面一行人,虽然只有十三个人,人数是没达到他们的一般,可他们手上拿的是大唐最精良的武器陌刀,这可是杀人之器。 要是和对面对着干,要是真来,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干得过对方。 而且,对面身上一色穿着都是明光铠。 明光铠,这可是大唐中高级武将才可以穿着的铠甲,至少也是从六品下以上,也就是说对面的人都是从六品下以上的武职。 不管怎样,对面的军职一定是比他们高的,要是和对方对打,那他们可就是以下犯上。 还有这些人的样貌都比较生疏,刚才讨论一下,似乎都没有兄弟见过,不像是他们东宫六率里边的。 能有这般精良的武器装备,在这长安城,又不是他们东宫六率中人,那便肯定是一统禁军十六卫中人。 而且,对面领头的,似乎非常年轻,二十岁上下的样子,能以此年纪获得正七品以上的官职,肯定是世家子弟。 还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估计上头父辈不是一位国公,就是一方大将军,不然在这军中,哪能这么容易就混出头。 要是干起来,无论是势力还是实力,对方也绝对不惧他们,会和他们真干起来,到时候形势就不好说了。 随着那护卫的分析,那男子也将目光狐疑地打量在程处弼一行人的身上。 这种银光灿灿叫明光铠的铠甲,他也曾在太子的东宫看到过,这般的铠甲是东宫六率中中高层军官穿着的。 不少层次越高的军官的铠甲,甚至还更华丽、精美,富有更多的雕琢和纹饰。 再细细瞧瞧程处弼的模样,他心里就更打鼓了,对那护卫的话几乎是全信了。 自己的身份被看穿了 程处弼瞥了瞥身上的明光铠,嘴角一翘有些乏味。 不过,既然是东宫的率卫从自己这些人的行头上看出些端倪,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是或多或少看不出自己的身份,那他反而要怀疑这些人的身份,是不是真的经得起推敲了。 “快点呀,你们到是打,还是不打,要是不打了,把这沿路摔坏、打坏的东西都赔偿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本公子赶急着回府,也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了!” 既然自己的身份被猜出来些许了,程处弼也觉得没有意思了,也就着着收尾,结束这场闹剧了。 “这位公子说得好呀,是要赔偿!” “没错,哪有打坏东西不赔偿的道理!” “让他赔,让他赔!东宫出来的又如何,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程处弼这一说,在现场到激起了不少的共鸣,不少的百姓高举着手臂,进行着正义的伸张。 “赔钱!赔钱!” “赔钱!赔钱!” “赔钱!赔钱!” 顺时,在人群中就激起了高呼的狂潮。 看来这些个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们在长安城喧闹惯了,还真是激起了百姓不浅的民愤呀。 程处弼感怀着周围高呼的民声,笑看着对面,等待着对面的回应。 把这一路摔坏、打坏的东西都赔偿了! 还不和我一般见识! 听得程处弼居高临下的声音,再听闻周围那越来越激昂的赔偿声,那男子脸上的羞愤更是一股脑儿冲到了临界点,轰咚一声,燃爆! 男子愤恨地一拳锤击在胡椅地靠手上,指着程处弼狰狞地嘶吼道。 “世家子弟又如何!十六卫禁军又如何!冲上去给我狠狠地打!” “你们不要怕,真出了什么事,也有我顶着!” “我身上的伤是他打出来的,有太子殿下在前,我到要看看他能有多大的本事,掀起多大的风浪!” “你们要是不出手,不为我出这口恶气,到时太子殿下看到我这般伤痛,会不会给你们治个护卫不力之责!” 那男子阴沉着脸,凄厉地半是力挺半是威胁冲着那些还是迟疑未定的东宫率卫们怒吼。 “拔刀!” 听着那男子森冷却现实的话语,那护卫头领咬了咬牙,将心一横,拔出了腰间陪挂的横刀。 锵!锵! 其他的东宫率卫们,也随其一同拔出刀来。 “这可是你们先拔刀的!” 程处弼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更加冰冷了,将手一招,嘴唇轻启。 “程梁、程栋,既然他们要把事情闹大,那就陪他们好好玩玩!给本公子往死里打!” “我到要看看,到时候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是,公子。” 程府的亲兵,在程梁、程栋的带领下,一一驱马在前,拔出了比横刀更为狭长更为锋利也更具伤害的陌刀。 就在两方对战一触即发的时刻,突然间,从人潮中传来一阵紧张的疾呼: “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大将军,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呀!” 大将军! 东宫的率卫们,一脸的懵逼,哪来的大将军? 自己的身份这下真有人发现了? 程处弼抬手令停了身侧的亲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自己的身份不被人发现是说不过去的。 虽然长安城很大,包括所有官员、驻军在内有一百来万的流动人口,要想在这不是主街、不是城中心、不是东西两市的街道上,遇上熟人的几率很低。 可他是知名人物。 今天入城的时候,明德门外还有朱雀大街上可是有不少的人围观,此刻有人认出他来也是正常。 第918章 又见故人来 哟呵,认出他来的,还是老熟人,是一名穿浅绯色官服,腰间佩戴着金鱼袋的中年官员。 他的前边是一众衙役,分成两列,嚷嚷着,在两边给他开道。 “官家办事,请诸位让让!” 按这打扮和在长安城西城的地段,这些衙役自然是长安县的,而来人自当是长安令杨纂。 “下官长安令杨纂,拜见程大将军!” 衙役们刚通出一条道来,杨纂就急不可耐地一股脑儿顿到程处弼的面前,捋好衣襟,高声呼拜。 大将军! 对面的东宫率卫们傻眼了,像个石头人似的,呆呆着站在那儿。 铛铛铛铛! 手中原本用来干架的横刀蹭蹭地往地上掉,在青砖地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咚咚咚咚! 紧而两腿一软,那些个东宫率卫们和下饺子似的,接连着往地上跪,叩拜在地。 显然他们是从杨纂的言语中,真正听出程处弼的身份了。 “杨令,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呀。杨令此番可是多礼了,我的脑门上还挂着校检两字呢。” 程处弼没有下马,只是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拱手一笑,也算是还礼了。 “大将军说笑了,以大将军此番征伐东辽的功绩,这校检两字,不过旦夕可消。” 对于程处弼没有下马,杨纂只是苦笑着再行一礼,他也知道自己中断了程处弼的事宜有些让程处弼不悦。 可这也没法子的是,谁都知道程处弼权位显赫,战功彪炳,马上就会成为朝中正三品的一卫大将军。 正三品的大将军固然显赫,更重要的是他才年满二十,二十岁的大将军! 二十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还有多长的一段路要走! 右卫大将军、左卫大将军、兵部尚书、尚书右仆射、尚书左仆射,谁也不意料不到他能走到哪一步? 但是没人能否定程处弼光明的前程,就是和房相般位相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他一个长安令,放在全国县令当中,那是顶天的人物,就是比一些中下州刺史也要来得风光。 可和程处弼的官途相比,他这几十年简直就是活到狗肚子了,他也不想冒着得罪程处弼的风险,来干预! 可这是他杨纂的治下,朝廷军方要员在他治下遭遇到了什么事,而他这个长安令竟然都没有出现,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失职! “大将军?哪个大将军?我们朝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将军?” “你们看那些个自说是太子手下的人,他们都把武器仍了,跪在地上,投降了!难道这年轻人真是什么大将军不成?” “成?对,他姓程,刚才县令大老爷说了,他是程大将军,程大将军?啊,程大将军!” “程大将军,难道他就是征伐东辽凯旋归来的校检右武卫大将军程处不成!” “是啊,听说今天早晨程大将军入城时,还是明德门经朱雀大街入城的,只是那大街两侧实在人太多,我想挤也挤不进去” 随着杨纂的到来,以及那些东宫率卫的离奇反应,人潮中的百姓,人声嘈嘈,也对程处弼的身份议论纷纷起来。 东宫,太子! 听得人群中议论出来的另一方势力,杨纂更是吓了一跳、头皮发麻,看着对面也是禁军打扮,没想到竟然还牵涉到了东宫! 这些人竟然是东宫的率卫! 还好自己过来了、阻止了,要是他们之间打起来了,事情闹大了,那他这个长安令可就真难做了! “请诸位父老乡亲安静一下!” 程处弼气沉丹田,高呼一声,压下百姓的议论声,而后说道。 “在下程处弼,蒙圣上眷顾,添为校检右武卫大将军!” “诸位父老乡亲无须多礼,此刻程某想请诸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将之前发生之事,告知杨县令!” 校检右武卫大将军程处弼! 那些东宫的护卫们,跪得更低了,简直就是匍匐在地了,身躯颤抖得厉害。 而那唇红齿白的少年,直接两眼一瞪,嘴角一歪,差点就气晕过去了,爬在扶手上上气不接下气的。 透过双手缝隙的余光里,倒映着马背上的程处弼,双眸中透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很清楚,他的前任是怎么死的,就是死在程处弼的手上! 要是早知道这人是程处弼,他哪里还敢如此,早特么夹着尾巴跑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经发生了 “还真是程大将军!没想到程大将军竟然会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做主!” “当然是程大将军!除了程大将军,我朝哪还有这般年轻俊貌的少年英豪!” “大将军为民做主,我等自当据实相言!” 对于程处弼的行为,周围的百姓们自然是拥护的,欢呼大赞地表态。 “多谢诸位父老乡亲了!” 程处弼冷淡地扫过自称是东宫的那群人,嘴角勾着冷笑,再向周围百姓谢上一礼,而后向杨纂说道。 “杨令,既然你过来了,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本将着急着回府,这长安县衙的公堂本将就不去了,你就在此临机断案。” “依大将军之便!” 杨纂哪有什么不答应的,程处弼前面没有大打出手已经够给自己面子了,他哪里还能有什么异议。 再说,现在他也想尽快把这件事情,不,这个麻烦解决掉。 程处弼啊、东宫啊,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越早脱离这个是非之地越好。 第919章 太常寺乐童称心! 杨纂先从周围百姓那里了解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事情呢,无非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策马招摇过市、横行霸道的平常故事,只是这个纨绔好死不死,出门没有看黄历,竟然差点撞到了程处弼,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每个人的用词和说法,有些不一,但基本上的事实就是这样了。 杨纂瞥了眼,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的少年,有对少年不守法度的愤怒,也有对少年撞上程处弼的可怜。 东宫又怎么样? 回过头来,贞观五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贞观五年的时候,程处弼还是白身呢,太子喜爱的如意,还不是说打死就打死了。 事后陛下对程处弼不仅没有惩处,反而因为治好皇后娘娘的病症,大加封赏。 而太子却因为一事受到了陛下严厉的惩处 从前的程处弼尚且无所畏惧。 如今,程处弼已是从三品的校检大将军,马上就要成为正三品的大将军了,他又岂会惧怕任何具有背景之人! 且程处弼又于理在身,东宫和平常人家,又是什么两样! “你们呢,你们是什么身份?” 杨纂先走到就近的那些跪伏在地上的护卫们身边。 在杨纂看来,这些护卫们还是挺聪明的,自己一说道出程处弼的身份,就立马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缴械投降了。 不然,罪往大了说,那可就是行刺朝廷大员,就算不是死罪论处,至少也是个千里以上的流刑。 “我等是东宫左卫率侍卫。” 护卫首领连连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块证明身份的铜牌,双手呈到杨纂面前。 这些个东宫侍卫们,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汗如雨下,颤颤微微的答道。 他们竟然得罪了朝中最为年轻、最受陛下眷顾、官途最为通达、战功最为显赫的官场达人、军中新秀,校检右武卫大将军程处弼! 不过,在后悔之余,他们也稍微舒心了口气。 还好他们刚才没有真正拿起武器去和程处弼的手下进行拼杀,程处弼的手下那可都是禁军中精锐中的精锐。 刚才程处弼还动怒了,要是真动起手来,说不得这条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好在之前,没有动手,得罪得也不是太深。 东宫左卫率,这可是和左卫职能相似,直接护卫太子殿下的贴身人马! 看来,这次东宫是纠缠颇深了。 杨纂借着余光瞟了眼马背上的程处弼,又看向那位将东宫推到这风口浪尖的少年: “那他呢?他又是谁?” 对于那个少年,杨纂打心眼里鄙夷,同样都是纨绔怎么相差那么大呢! 看人家程处弼,当年得罪了越王,如今的魏王李泰,还得罪了太子李承乾,不还是主动承担责任,迎难而上。 且不说程处弼的那份化险为夷的聪明,毕竟那份聪明和能耐非常人可比,可至少他有一份敢于担当的勇气。 而这家伙,招摇过市的时候,可是呼呼啦啦,好不威风。 现在遇到个背景实力比自己强的,竟然吓破了胆,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哪家府上大佬没有把住下边的鸟,竟然生出了这么个没用的怂货来! “他是太常寺的乐童称心!” 之前,屈服在太子李承乾对这厮的宠爱下,那些东宫的侍卫们才听之任之。 现在,得知到得罪的人是程处弼,这可是太子殿下也不敢得罪的存在后,这些东宫的侍卫们秉着大难临头各自飞,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直接个把称心供了出来。 “什么?他是谁?你们再说一遍!” 程处弼和杨纂异口同声的惊问道。 “太常寺的乐童称心,怎么,两位大人?” 这干东宫的侍卫们,疑惑着再复述一遍。 称心! 没想到竟然是他! 程处弼心中大惊,满怀兴趣地向着那蜷缩在胡椅上的男子看去。 虽然因为胆怯而藏着脸,可依旧可以看清半边面容,黑若黛带的烟眉,长长卷卷的睫毛,光滑白嫩的脸蛋,红艳如血的嘴唇,雪白修长的颈项 身量娇小,体格玲珑,此刻弱小的蜷缩,宛如小兔般脆弱,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色彩。 好一副炮台呸! 好一个正太呸! 好一个才对! 想到李承乾的某些特殊喜好,程处弼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就是打破脑袋,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堂堂东宫太子,一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只要一挥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御姐熟女萝莉随便挑,哪怕是三年起步的女孩那也应有尽有,哪个不是争着抢着爬上他的榻前,伺候着。 他怎么就喜欢上了男的? 难道他的世界里,真特娘的,异性只是传宗接代,同性才是真爱? 程处弼不禁微微摇头,在心里深长叹息,李承乾的世界他不懂,五年前的教训也白给了 “太常寺的乐童!” 杨纂嘴惊得快要掉到下巴上去了。 他和程处弼此前猜想的一样,都还以为那少年是哪个世家勋贵的纨绔子弟,却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是太常寺一名没官没品小小的乐童! 只是程处弼的注意力被称心的名字吸引住了,而杨纂还纠结在他的身份。 乐童,一个小小的乐童,竟然敢捋程处弼的虎须,尽管是在不清楚的情况下,但杨纂还是不禁在心眼里对这小乐童高看几分。 只是这小乐童,狐假虎威,拖累了东宫 等等,乐童! 乐童! 杨纂好像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双眼若死鱼般的睁大,再睁大,死死地睁大。 第920章 熟悉的情景剧 熟悉的太常寺乐童! 熟悉的东宫侍卫! 熟悉的程处弼! 贞观五年往昔的一切,无数次的在杨纂的脑海中,轮回、放大。 “驸马爷,这和当年” 杨纂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机械般地转头向程处弼,连称呼都不是大将军而换成了当年的驸马爷了。 杨纂没有多说,虽然那件事情在上流社会并不是什么秘密,可在基层百姓这里却是天大的秘密。 这事,要是传出来,对太子的名声,可是大碍 而且,说这么几个字也足够了,程处弼可也是当时的当事人,而且是整件事情的直接主导人物,他比自己要更清楚才对。 “当年?当年怎么了,杨令?你说什么呀?怎么不说明白呀?” 程处弼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笑看着杨纂。 “没什么,没什么,是下官想差了” 杨纂尴尬地笑了笑,反脸两眼一剜。 他还不明白,骗鬼去,当年就是他把自己坑进宫去,还白受了李二一脚。 不过,就算程处弼不说,他也估摸着是那么回事了,那位受伤的小可爱,估计又是太子新晋的入幕之宾。 虽然当下的情形和贞观五年的情形很是相似,可还有着很大的不同! 不同的是,乐童的名字不是如意,而是称心!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乐童虽然受了重伤,但并没有死! 不同的是,保护乐童的东宫侍卫人数增加了,也变得明目张胆了! 太子对这位乐童更上心了! 不同的是,程处弼此刻已不是白身,而是显赫的从三品一卫校检大将军了! 双方的能量都在增加,整件事情,变得更加的棘手了! 寻思细想一番之后,杨纂便向程处弼一礼,再言道: “驸马爷,依下官所判,太常寺乐童称心,其一违规城中不得驱驰之律令,闹市飞驰,判违禁驱驰之罪,判杖刑三十; 其二,纵驰街道冲撞驸马爷,险些置驸马爷于险地,然驸马爷神武非凡,未曾受伤,可判冲撞上官之罪,判杖刑五十; 其三,其当街驱驰沿路所打坏的百姓器物,一应照价赔偿。” “而那些东宫的侍卫,虽奉太子之令,但却与驸马爷拔刀相向,所幸未成大祸,也判冲撞上官之罪,判杖刑五十。” “至于,称心乐童的身份和那些侍卫的身份,由太常寺和东宫左卫率长官判定是否革职,下官无权过问。” “不知驸马爷以为如何?” 显而易见,杨纂的态度是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折中处理,既给东宫这些人一些教训,又让程处弼保全颜面得以满足。 毕竟这种事情闹大了,对自己的官声不好,容易影响政绩。 做官的人都喜欢自己治下出政绩的时候多多宣传一下,好事要出门,同时也都不喜欢自己治下发生什么影响太坏的事情时,把盖子盖住,不让坏事传扬出去。 杨纂这般做法,符合他的身份也符合他对利益的述求。 “不知诸位父老乡亲以为判决如何?” 程处弼没有答话,而是问向四周的百姓。 那些百姓们听到有赔偿他们被损坏的器物,那可就感恩戴德了,哪里有什么不乐意的。 “既然百姓们没有什么怨言,那就看在杨令的份上,这般判决!” 见百姓没有所言,程处弼再言道。 “多谢大将军为我等做主!” 那些受到损坏的百姓,对程处弼又感动的感谢。 “不用感谢我,是杨令判决的,要感谢,你们感谢他!而且,我也只是个校检的大将军。” 程处弼笑着指着杨纂,让百姓感谢去。 百姓又接着向杨纂谢恩:“多谢县令老爷为我等做主!” “本府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要除恶扶善,造福一方桑梓,此乃本府份内之事,无须多谢!” 杨纂热情地笑着请起百姓,心里却暗骂着程处弼。 狐狸,真是狡猾的狐狸!什么叫看在我的份上,这般判决! 心里暗骂着程处弼,可嘴上杨纂却不得不答谢程处弼。 “下官多谢大将军承情,高抬贵手!” 不仅他自己没有表态,还赚足了民心,还让自己也欠下他一个人情。 可杨纂也不能有什么不乐意,毕竟这罪名是可大可小的,程处弼是可以把事情闹大的。 虽然也不知道程处弼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他也不敢赌。 而且,对面在司法这一块可是有人,大理寺卿刘德威可是他们瓦岗派的,刑部尚书江夏郡王李道宗据说也与程处弼私交不错。 这件事情,要是闹大到了大理寺或者是刑部,那就是他长安令的无能了。 至于,那一干东宫侍卫和称心,杨纂没有再去问话,他们也没有敢有什么顶嘴、不满之类的情绪。 和程处弼相冲,被程处弼打死都是轻的,能够大罪化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他们哪有什么怨言。 “下官一时来得匆忙也没有带行刑的工具,不若下官将这干人等带到县衙中行刑,而后便收拘在县牢之中, 待统计好百姓受损器物所值且来人交来赔偿金后,再将这些人等释放,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其后,杨纂又向程处弼请问道。 “可以,你把人带回去,本将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赶着回府,也懒得观你行刑了。” 程处弼随意地摆了摆手。 “多谢大将军!” 杨纂向程处弼又拜谢一声,转身,腰杆一挺,将周围的衙役召来。 “来人呐,将此一干人等押回县衙,听候发落!” “多谢大将军,轻罪之恩!” 那些个东宫侍卫和称心也感恩戴德地连连向程处弼叩首,老老实实地跟着长安县的衙役走了。 第921章 程处弼的官位思量 东方人多半都有喜好热闹的性子,也喜欢着去看热闹,而热闹没了自然也就消散了。 杨纂向程处弼告了声辞,然后领着衙役们,押解着那些东宫的侍卫和那称心,回了县衙。 那些被称心乘马沿途砸毁器物的百姓们,也跟着一同去了县衙,还有一些闲着没事想要继续看着热闹的百姓,则去县衙观赏着县令大老爷行刑去了。 毕竟,看着县衙内的衙役们,对在他们看来同样当官的东宫侍卫们和称心刑以杖刑,那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 而程处弼他们也骑着马,驾着车,往着怀德坊里赶,回府去了。 当然咯,也还有些余兴未了的百姓,站在街前向着刚刚过来,没有赶上这场热闹的行人,介绍一下刚才发生的新奇趣事。 还有些多少了解程处弼过往的百姓,则讲述起程处弼的故事,如何从一介世家纨绔变成大将军的传奇故事。 “公子,这判决也太轻了” 程梁不甘心地捶在马鞍上,注目着和他们方向相反,渐行渐远地那群人。 “不放过你们还想干嘛,给他们一个藐视上官之罪,还是判他们一个刺杀朝廷官员之罪,把事情闹大,闹到大理寺、闹到刑部,闹到圣上面前去?” 程处弼好笑着摇了摇头,策马从容的姿态,尽显悠闲。 “他们可是东宫的人,而我,可是一个刚刚经历大战之人,就想着回到长安城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呢!” 他有那个人脉和资本,他也不惧李承乾,他可以把事情闹大。 可是,他不想。 覆灭两国的战功,年轻而位高,他已经够高调的了。 真要把事情闹大,李承乾必然没好果子吃,可他也没得好。 落到有心人耳里,再传扬出去,那可就是他程处弼刚一回来,就打了太子的脸,拿太子立威,名声是传出去了! 但那,可就太嚣张跋扈,功高自傲了! 不仅把自己的名声败坏,推往了风口浪尖,把李承乾往死里得罪不说,还会给李二陛下和满朝文武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时候对他的升官和封赏也不好。 这是一件逞一时之快,而后患无穷的赔本买卖,他可做不来。 而且,他也不希望花时间去折腾这些事情。 他现在回到长安城,就想着好好休息休息,过上一些个悠闲自在的生活,把他这两年没有享受的假都补回来。 至于,勾心斗角、上下折腾的事,还是由着别人忙活去。 “公子,那您说这杨纂不会因为他们是东宫的人,和太子有关系,他就轻罚,那杖刑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程栋不愧和着程梁是亲兄弟,也跟着程梁一道,插话问道。 “又或者以金赎刑,让他们免去这顿杖刑?” 小时候,公子闯祸的时候,老爷让他们父亲拿着杖木打公子屁股的时候,他们父亲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 长大了,跟着公子见识多了,他们也知道什么是以金赎刑了。 “不会的,杨纂不敢的。” 程处弼清笑着说道。 争斗打闹,无非就是一个面子问题,杨纂既然照顾到了自己的面子,也欠下了自己的人情,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他既然没有把事情闹大也不以重罪论处,差不多就是饶过这些人的意思,这件事情就不那么在意了。 要是他真因为这些问题而揪心,看在别人眼里,还觉得他程处弼身为堂堂从三品的校检大将军,却没有一点容人的肚量,同着地位低微的侍卫、乐童,一般见识。 大人有大量,他现在可是从三品的官员,而不是长安城中宿国公府一个小小的勋贵纨绔。 而且,他也相信,杨纂也不敢在行刑上放水,更不敢让他们以金赎刑来忽悠他。 这顿板子会结结实实地挨到他们每个人的身上。 除非,他杨纂是真想要和自己过不去。 但凡一个心于仕途的官员都不会做出这般的蠢事,更别说杨纂还是一个长于吏道的官员。 这长安城,可是皇亲国戚、朝堂大员、世家贵族云集之地,且长安城为丝绸之路核心,勾连西域诸国,人员来往频繁,三教九流,诸般人物都有。 要是没有八面玲珑、精心独到的本事,杨纂也不会成为长安县县令,而且一坐就是五年之久。 “而且,你们没有看到那些跟着去长安县衙的百姓吗,要是这般做了,那他杨纂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官声可就全完了。” 程处弼又朝后指了指那些跟在衙役后边的百姓。 做官最在乎的是政绩,第二在乎的就是官声。 杨纂刚才还得到了不少百姓的感谢,他要是放水,可就是把这些跟过去的百姓当瞎子、当傻子。 就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在这些百姓心中,继续积好人气,杨纂也会将那杖刑落实到位。 “话虽如此,可刚才那些东宫侍卫,刚才他们可是拔刀了呀!就这个放过他们了” “还有那厮口出狂言、大放厥词的乐童” 虽然那些百姓也跟着去县衙了,那板子会打在那些人的身上,可程梁、程栋两兄弟这心里,还有不甘,刚才那些个王八蛋实在太嚣张了。 “谁说本公子放过了他们,就没有人会继续追究他们了。这可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呢!” 仰望着天上近于中天高照的太阳,程处弼神秘地道出一句,转而笑容清朗,向后唤道。 “快午时了,家里应该快开饭了,你们速度一点,赶着回去吃午饭!” 第922章 一家子人精 程处弼的院里,正厅。 “那劣性难训的儿子竟然在外边拈花惹草了,是老身教子无方,薄待两位儿媳了。” 出身大家、气度雍容的崔夫人,第一时间就代表着儿子给两位儿媳道歉,给儿子打好前站。 这两年程处弼不在府上,她自然多照顾些这小院,平素与两女交流甚多,婆媳关系也因程处弼不在而融洽得更好。 程处弼那里毕竟是奉旨泡妞,于情于理其实无亏,只是于私,是没有哪个女的,喜欢自家男人成天把那些个妖艳贱货往家里带而已。 君不见,独孤皇后直接砍死了隋文帝杨老汉宠幸的小宫女;君不见,房宰相的夫人卢氏一杯‘毒酒’下肚,成为了吃醋的千古第一妒妇。 作为女人没人希望自家丈夫总往家里带女人,谁都想着三千宠爱在一身。 但作为母亲,谁都希望自家儿子往家里带的女人越带越多,这样传宗接代就越来越有着落,家里的香火就更旺。 不过,在此刻崔夫人要先照顾好两个儿媳的情绪才是,圣旨之下,儿子纳那俩个女人入门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安抚好她们,才不至于后院失火。 “慈姑说哪里话,这事儿又如何是夫君之错,夫君为国为民,于国大功” 虽然李丽质心里也不好受,可她能说什么。 她夫君出征东辽为的是大唐为的是他们李家开疆扩土,她夫君将那两个女的带在州府,也向她父皇征询过,而现在让夫君带这两个女的回府的,还是父皇 什么坏事都是她父皇做的,她怎么能往程处弼身上撒气。 要出气也要找个时间入宫,好好在她母后面前给她父皇上上眼药。 不过,她也能体会她父皇,她父皇应该也是有苦衷的,才这样做的。 当初,夫君迎娶武曌过门的时候,父皇可还是亲自来了程府大闹了一场,就是过来给自个撑腰的。 凭着父皇对自己的疼爱,怎么也不至于故意给夫君塞人,来让自家女儿失宠。 坐在一旁的武曌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对又有女人来程家心里有抵触,可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当初,要不是李丽质宽容大度,同意夫君纳自己为妾,还给自己请来了平妻和夫人的身份,她也进不来程府。 要是支持那两女入府,显出了自己的大度,但说不得会给李丽质造成不好的心意,而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本来就没有决定权。 要是反对那两女入府,则是对自己过去的背叛,也显得自己不够大度,难免会给人留下恶劣的印象。 无论哪一方面,都不符合她最好的选择,不发言表态才是最好。 而这件事情因为皇帝的掺合,再加上崔夫人的到来,实际上并非是夫君和李丽质之间的角力,而变成了崔夫人、夫君、陛下和李丽质四人的交流。 以夫君和夫人的心思,自当是想让那俩个女子入府的,以陛下的意思也是如此。 李丽质就算心有不乐,为了主妇的身份、为了继续这良好的婆媳关系、也为了皇族的利益,肯定会应承下来。 而且,崔夫人还主动为夫君致歉了,两方都没有要大打出手的意思,都想着握手言和。 她也不需要站在哪一边为哪一边说话什么的,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宽慰双方而已。 这种事情友好地结束后,婆媳关系又精进了一步,几人欢笑着从程处弼的院里出来,向着主府过去了。 按照李全的说法,自家夫君估计是心中有愧,不知如何自辩,于是在归途上耽搁了一会,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府的。 既然夫君回府,且公舅和慈姑都在,那这一餐中餐,就肯定要在主府吃,说不得大房、二房的嫂嫂也会过来,就是两位哥哥也会赶回来吃饭。 相比于崔夫人,程咬金的心可就要敞亮多了,崔夫人还要辅助着融洽一下小夫妻的夫妻关系,他就想着儿子又往府里添了两个生孙子的媳妇就成。 今天他不当值,就在家里耍了几斧头,除了身汗,又洗了个澡,吩咐一下后厨今天多做几个好菜,老三要回府了,然后又去酒窖,亲自选了几瓶好酒。 要到怀德坊,必经西市,西市的西边隔壁就是怀德坊。 到了西市,来往行人中认识程处弼的可就多了起来,欢呼、围观着这位开疆扩土的少年将军归国回府。 而程处弼也在西市上遇上了从自己府上出来的李全,李全同程处弼见礼之后细说安稳。 陛下托付给他的任务,他圆满的完成了,程处弼可以安心的回家了。 程处弼连声感谢李全,并表示这隆冬时节应该多喝红茶,择日给李全带上一些茶叶过去。 李全乐笑着向程处弼告辞,心满意足地往宫里去,回去复命了。 而程处弼一行,也继续往着家里赶,不同于之前经过的几个坊间,现在是被街坊们拥着回府的。 由于李全打着前站,程府上下都知道三少爷不久就要回府了。 再加上热情的街坊邻居们,主动当起了斥候、探子,不时就有人到程府传信,诉说程处弼的动向。 而另一边,李全的回宫路上。 “你们知道吗,刚才这里可是发生了一出好戏,宿国公府上三公子当朝长乐公主驸马校检右武卫大将军程大将军,可是在这里和太子的侍卫对峙!” “看到那碎裂的木板没有,这可是程大将军的神力所为,刚才那程大将军冲着那黑马就是一戟横拍” “这位小兄弟,你们在说些什么趣事呢?什么程大将军和太子如何如何,不妨说给本座听听?” 李全生疑而惊心地往着眉飞色舞地戏说程处弼之前发生之事的那人过去,掏出一锭之前程府送的银子递了过去。 第923章 明知故犯,一错再错! 当程处弼回到怀德坊怀德里时,当街第一家的府门前,已经站满了老老少少,男的女的,主子家丁,各色人物。 “孩儿程处弼拜见父亲、母亲大人,孩儿回来为迟,不能全敬孝道,请父亲、母亲大人恕罪!” 瞧见府门前人物时,程处弼快速翻身下马,劲步奔向程咬金和崔夫人,单膝跪地,情真意切。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我儿为国尽忠,操持大业,身为人母,高兴还来不及,又岂有怪罪之理!” 崔夫人笑吟吟地将程处弼扶起,温润地拍了拍程处弼的手。 “不愧是俺老程家的种,没有给俺老程丢脸,哈哈哈哈” 程咬金只有一句简单而朴实的话,但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足以侧露出他内心无尽的骄傲。 “老不羞的!” 崔夫人白了程咬金一眼,骂咧一句,笑着将程处弼牵引给了李丽质和武曌。 “老身和你父到是没有什么,可就苦了你这俩个媳妇儿。” “为夫给两位夫人赔不是了,辛苦两位夫人了!” 程处弼望向李丽质和武曌时,心间满怀的愧疚和亏欠,又向着两人长揖了一礼。 “夫君胸有鸿图,搏击长空,妾身身为人妇,自当为夫君操持家务,不给夫君添乱,让夫君安心。” 当着家人和不少外人的面,李丽质和武曌也都没有同着程处弼儿女情长,只是那含情脉脉盈着喜泪的眼里,沉淀着几人纷说不开的深情。 “程大总管,不知这几位如何称呼?” 这时,从程处弼的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甜美,却不似关中腔声的官话。 程处弼回头一看,却见金德曼、金胜曼姐妹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人一前一后,端着秀步前来。 崔夫人打量着款款而来的两女,前边的女子成熟高挑,气度雍容,相貌清丽绝俗,身材曼妙纤细;后边的女子温柔俏丽,脱俗清雅,娇靥晶莹,身材轻盈。 两个女子长相和气质虽有不同,年纪也不不少的诧异,但都是万里挑一的绝色,看得崔夫人连连点头。 “在下一时大喜忘了迎两位下车,请两位勿怪!这位是家父,这位是家母,这两位是我的夫人,一位是” 程处弼返身回头,给金德曼、金胜曼致歉一声,延请至前,向她们介绍府上的人员,也向程咬金他们介绍金德曼、金胜曼。 “父亲、母亲,两位夫人,这两位,一位是新罗善德女王,还有一位则是新罗的真德公主。” 几人也相继相互见了礼。 程咬金只是高兴,这两个女人只要能给他家老三生娃,能够多多开枝散叶就成。 崔夫人也是满意,这两个女子不仅气质不俗、年轻貌美,这身份也不低,不是女王就是公主,虽然是藩属小国的,但也确实配得上自家这老三。 李丽质和武曌,则在心间如临大敌。 这两女的相貌和自己都不相上下,只希望这两女不要是什么争风吃醋的人,不然日后府上少不得不安宁。 而金德曼、金胜曼对程处弼的身份更是充满了兴趣和感觉神奇。 没有想到程处弼不仅自己博学多才,允文允武,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他家人的身份也不低。 他父亲竟然是当朝国公,从龙元臣,一卫大将军,怪不得程处弼如此了得,原来是中原常说的一句俗语,‘虎父无犬子’。 一顿寒暄之后,崔夫人就邀请她们入府就餐了,李丽质和武曌也一左一右的伴着金德曼、金胜曼两人进门。 虽然,程处弼感觉这情况出奇的和睦,超出他想象的顺利,也没有去多想。 只当是李全是个好人,也就在心里暗暗感激着李全,心想着日后再见李全时,给李全多送几两茶叶。 而另一边,听完整个故事之后,李全心惊胆寒,急匆匆地赶回了太极宫,赶回了两仪殿,向李二陛下报告。 “你说的是真的,千真万确,你确定所言句句属实?” 李二陛下一双龙眸里闪烁着暴躁的弧光怒瞪着李全,口里一字一顿地蹦出冰冷的言辞。 手里紧捏着随时可能砸下或是拍碎在几案上还是饮入唇齿的茶杯,那阴沉的态度让李全常侍十余年之人也不明其理。 “老奴岂敢欺瞒圣上,老奴所言句句都是老奴在市井听闻,一字一句绝对没有半点的隐瞒。” 李全紧张而公谨地站在李二陛下的身前,坚毅、笃定而且诚恳。 “为了辨明此事,老奴还连番询问了数位百姓并派人前往长安县衙求证,老奴所言,字字非虚呀!” 他李全也不是傻子,就是闲着蛋疼,他也不敢没事找事,把太子和程处弼拿来胡乱的消遣。 如果不是当街无意间撞到这般事,他也不想听,更不想掺合其间。 “得了,起来!传令右卫中郎将郑仁泰前往长安县衙,令长安令杨纂将一干罪犯押解入宫,他也一并入宫面圣!” 李二陛下将信将疑地让李全起身,果断地下令道。 “李全,你再去东宫跑一趟,给朕宣太子前来!” “喏!” 事情紧急,李全也没有多余的停留,再行一礼,就退出殿去,向郑仁泰传达口谕,并赶往东宫去。 “太常寺乐童,东宫左卫率侍卫” 仰着头,望着殿外的天际,李二陛下低声而彷徨着喃呢着,一双眼睛透着浑浊的记忆游丝。 “乾儿啊乾儿,你可不要让朕失望,明知故犯,一错再错呀!” 午时的殿外,阳光普照,冬日里难得的大好时光,可李二陛下的眼眸中却晦暗无比。 第925章 大唐军制:募兵制与府兵制的结合 程处弼哑然愣神,手中停空的酒杯,还是没有放到嘴边,而是放回了案头,正经危坐,专心地聆听程咬金的下文。 左卫大将军高建武、右卫大将军阿史那忠、左武候卫大将军李泰、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右骁卫大将军柴绍、左武卫大将军秦琼。 左威卫(领军)大将军程知节、右威卫(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左监门卫大将军樊兴、右监门卫大将军钱九陇、校检右武卫大将军程处弼。 左右千牛府为诸卫的备身,没有大将军常设,一统禁军实际上由十四卫大将军掌控。 因为当时着急着回家,他当时只想到了李二陛下会面临南衙十六卫和关中世族的反对,他也没有去细细地斟酌,对症剖析。 经程咬金这么一解说,他才发现南衙十六卫这第一道关卡,并不是坚不可摧。 不仅不是坚不可摧,而是李二陛下轻而易举就可以攻下的关卡。 除了右骁卫大将军柴绍、右监门卫大将军钱九陇之外,其他要么就是李二陛下的嫡系出身,要么就如阿史那忠、执失思力没有利益关系的存在。 柴绍,已经去了东辽,山高皇帝远,就是有话要说,皇帝也听不到。 如今,太上皇李渊已经挂了,他的人已经成为了孤人,要么向着李二陛下表忠心继续任职,要么就等着李二陛下清算,在政坛上没落。 至于,钱九陇这位太上皇李渊的嫡系,要是他在这个时候敢反对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巴不得摘下他的右监门卫大将军之位祭旗,顺便把自己嫡系中忠心的人员提拔上来。 “除了十四卫的大将军之外,你再看看十四卫的禁军。” 程处弼正式之后,程咬金也继续的讲述起下点来。 “除了出征之外,这些禁军都有日常的守卫任务,轮流值班,宿卫京城。” “你何时看到选拔为十六卫的禁军之后,何时再有人下地种田,下马为农?” 程处弼连连点头,虽然府兵制规定是‘战时为兵,闲时为农’、‘上马为兵,下马为农’,可是他所率领左卫之时,左卫人马从来就没有过下地种田这么一说。 他的左卫人马除了训练、出征,就是给李二陛下执勤守卫,要么就是休假,下地干活是不可能的。 不仅他们没有下地种田过,就是右卫,其他诸卫也差不多,都没有下地种田过。 确实如同程咬金所言,没人干过农活。 不过,就是让他们干农活,他们也不会干。 这个不会干,分两层意思: 一层是不会想去干,做了十六卫的禁军,这多大的排面,是士也是官,谁特娘的还下地干农活; 还有一层是真不会干农活: 能进十六卫做禁军的,要么就是百战老兵出身,可能隋末起义的时候确实是农民,可现在一身本事都学杀人去了; 要么就是世家官员子弟依靠恩荫制度补进来的,无论是职事官、勋官、散官、爵位,不管是什么官,也不管是你爷爷还是你爸爸的官位爵位,只要在五品以上,你就可以选入十六卫。 这些依靠恩荫制度补进来的公子哥们,哪个不是家里的宝贝,平素呼朋引伴、撵鸡遛狗的货,谁特娘的会干农活。 就是问程处弼会不会干农活? 他也不会,不会干,重来没有干过。 实际上也就是说,府兵制度其实早就瓦解了,早就在十六卫上层就已经瓦解了,只是大家伙都心知肚明,没有明说而已。 “就是真有什么种田的活,那些属于府卫的公廨田,也是那些在京城轮训的各折冲府官兵所种。” 程咬金还在继续说着,说道此间,不禁打趣程处弼问上一句。 “不说种田了,就是你之前所在左卫有多少公廨田,公廨田又产出多少,你都不知道?” 程处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摇了摇头。 公廨田,程处弼知道。 公廨田,是国家分配给各个一统官署的田,公廨田的地租作该官署的费用。 但公廨田产出多少,他知道个球球。 他在左卫从来都是甩手掌柜来着,只管大事,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谁会去过问。 再说,他的左卫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是大唐最好的配置,从来就没有担心过经费的问题,他哪里需要去在意这点小钱。 别说公廨田了,就说地租作为官僚俸禄的补充而分给他的职分田,还有国家分配给官僚贵族的永业田,以及李二陛下封赐自己的赐田 这些和他个人利益有关的田,他都不清楚有多少产出。 甚至就是按照自己爵位,而获得的食邑有多少产出,他都不知道,这些问题他都从来没有管过。 他只知道他从来不会缺钱 至于这些土地,似乎以前是母亲在管,成亲之后,应该是李丽质在管 程处弼估摸着猜想。 “所以说,其实府兵制度在我们十六卫早就名存实亡了。” 说了这么多,程咬金也对之前的话进行了一段总结。 “严格上来说,我们十六卫施行的其实是募兵制,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说破而已。” “当然,也并非是府兵制当真在大唐消亡瓦解,而是我们实行两种兵制:在一统禁军实行的是募兵制,而在地方折冲府实行的是府兵制。” “这次,只是陛下戳破了那层皮,直接把底心摆到台面上而已。” 第926章 军政两权,帝国权谋! 程处弼颔首顿顿,不参加农耕的十六卫禁军和募兵制招募而来的军队有什么区别。 不说,南衙十六卫禁军不曾参加农耕,就是后来从北方夷狄新设编制而成的左右忠番卫也未成参加农耕,遵守‘闲时为农,战时为兵’的府兵制宗旨。 此刻一统禁军的状况,确实如同程咬金所言,府兵制已经名存实亡,一统禁军实际上实施的是募兵制,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而已。 “而且,就算陛下这次摆上台面也无妨,就算陛下今后按你所言‘天下之军将依此为依’也无妨,陛下要改军制也依旧会以南衙十六卫为根本。” 程咬金滋了滋酒,继续说道:“你再想想,南衙十六卫是以何为根基构筑的?” “是百战老兵,是五品以上勋贵官员子弟。他们才是大唐军队的基石和战力,也是大唐未来的军权和政权主导!” “你认为陛下有可能舍弃南衙十六卫吗?” 程处弼强颜作笑摇了摇头。 百战老兵不用多说,李二陛下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更亲自组织发动了玄武门之变,夺取了大唐这最至高无上的帝位,没有人再比他清楚强大军力代表着什么。 五品以上的勋贵子弟就更不用说了,他程处弼自个不也是这一阶层里边的人物,还包括李震、房俊、尉迟宝琳、尉迟宝琪他们。 他们这一阶层的人物,就是大唐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大唐帝国的政权和军权,迟早从房宰相、程咬金他们这一代的手上,交到他们的手上。 这一点,不光是程咬金他们深信不疑,就是程处弼自个也深信不疑。 无论是东方古代还是现代都有‘家传天下’的观念,若是父亲做官,儿子一般也自然做官,就是达不到父亲所在高度,也不会太差,依旧牢牢占据着一部分朝堂权力。 “再言府兵制度,府兵制度也不会完全消失,在各州各府府兵制度也会一直推行下去。” “除非什么时候,我大唐国力可不需军队自耕,也能养得起百万雄兵,不然府兵制度就一日不会废除!” 对于府兵制,程咬金的总结更是一针见血,一锤定音。 关于军费开支,从后是归来的程处弼就体会得更深刻了,以大唐如今的国力和税收,想要完全承担起一国的军费开支,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父亲所言,字字珠玑,孩儿受教!” 将程咬金所言,一一过滤收纳之后,程处弼长息一声,恭敬地对程咬金赞声大拜。 他是没有去细细推敲而一叶障目,可程咬金的智慧,却依能让他不得不佩服! 仅凭他的三言两语,程咬金是不可能看透这般多迷雾之下的深刻真实。 之前,程咬金的字字真言,完全就是程咬金自个这四十多年来的朝堂与军事智慧的积累和沉淀呀! 虽然他这次归来之后在军职上就要和程咬金平起平坐了,可实际上从程咬金的身上,他还可以学到很多智慧的东西。 “你只是心不在此,没有去细细斟酌罢了,要是你抽丝剥茧、寻根究底,何曾需要老夫多嘴!” 程咬金慈祥地笑着摆了摆手,儿子的恭维令让发自内心的高兴,儿子的成长更令他自豪。 这个儿子天资过绝于人,允文允武不说,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更得陛下圣眷,无论是他程家还是瓦岗一脉都将交到他的手上。 对于这个儿子,程咬金只想着把自己能教的一切都教给他,就连武德年间的辛密,程咬金也说了出来。 “至于你所担心的另一个阻碍,关中世家。” “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年太上皇陛下是依靠着关陇世族而建国,而隐息王也是依靠着关陇世族的支持而与陛下相抗的。” “虽然陛下登基之后,关中世族老实了,配合了,陛下也接纳了。” “而如今太上皇陛下也殡天了,武德年间的旧事似乎也成为历史,随着太上皇陛下的逝去而埋葬在献陵中了。” “可要是关中世族,稍有异动,你大可看看,陛下的刀锋是否还如当年之利!” 说这话时,程咬金冷笑着舔了舔杯口,铜铃大眼里炫动着冷冽的寒芒,同那龙首原上的北风一般冰冷。 可程咬金,不知道的是他这个儿子对武德年间的旧事,因为《旧唐书》的关系,比他少不了多少。 对于武德年间各大家族之间的旧事,程处弼是清楚的,确实如同程咬金所言。 大唐是靠关陇世族起家,隐太子李建成也是靠着关陇世族的支持与获得山东士族支持的李二陛下相抗衡。 当然,也不是说关陇世族和山东士族都是铁打的两盘,都完全是站在李建成和李二陛下一边的。 比如,出自关中世族京兆杜氏的杜如晦就是李二陛下的心腹小弟。 再比如,出自山东士族太原王氏的王珪就是李建成的贴心近臣 鸡蛋永远不可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世家早在几百年前就学会的延续之法。 东汉末年的颍川荀氏、琅琊诸葛氏就是最好的典型。 这也是为什么李二陛下在决定编纂《氏族志》把矛头指向七宗五姓的原因。 一边拉、一边打,一边重用一边批判,这是李二陛下深谙为君之道,也是李二陛下对这些世家大族深沉的忌惮。 这一拉一打,一用一判,皇权与世族的朝堂游戏,一直贯彻整个唐朝,从建立、到灭亡。 纵观过后朝武则天对关陇世族的大清洗,程处弼完全有理由相信: 在李渊逝世的朝堂前提下,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大朝堂形势下。 要是关中世家不满而异动,比武则天更为雄才大略的李二陛下,完全有动力、有能力、有魄力,新帐旧账一起算,将屠刀斩向那些关中世族的脑袋! 第927章 李二陛下的有意而为之 “不过,就是关中世族真有不满而异动起来,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动得起来的,你可别忘了,当今关中世族可是以何族为首?” 若寒冬般冷冽之后,程咬金的面庞又若春风般润物,含着耐人寻味的微笑。 “长孙家,长孙无忌。” 程处弼不假思索、当机立断地答道。 以他和长孙无忌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这个人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如何能忘。 “不错,就是关中世族要动,长孙无忌也不会让他们动。” 程咬金颔首轻顿,没有过多对长孙无忌的个人情感,而是就事论事的直白说道。 “他长孙无忌可是皇亲国戚,当今皇后的亲哥哥,太子殿下的亲舅舅。” “只要一直稳固着外戚这条线,他长孙无忌就不会倒,他长孙家就可以一直延续。” “长孙无忌是绝对不会希望,关中世族出什么乱子,来给他的前程制造什么困扰的。” “要是关中世族真有什么异动,你信不信都不用陛下先出手,长孙无忌这厮就会第一个冲上去,扑杀那些要作乱的关中世族?” “信,孩儿深信不疑!” 程处弼毫不犹豫的回答。 最了解一个人的,莫过于这个人的对手。 无论是长孙无忌过人的朝堂智慧,还是长孙无忌对朝堂权柄的热衷,还是长孙无忌性格上的嫉恶如仇、睚眦必报以及少小相知对李二陛下性情手腕的了解还是站在他长孙无忌个人的朝堂立场上。 无论是出于哪一种原由、哪一种情况,程处弼都相信,长孙无忌绝对不会轻易地犯过那些因为这件事情而冲动愚蠢地和李二陛下站在对立面的关中世族。 “除了长孙无忌作为关中世族的钳制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一样,在这件事情上发挥着无可取代的巨大作用。” 程咬金正如春风化雨般温润的笑看着程处弼:“三儿,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孩儿当然知道,父亲说的不正是孩儿吗。” 程处弼嗤笑一声,见程咬金颔首默认,便接过话来,缓缓长言道。 “孩儿,履职校检右武卫大将军,此刻凯旋还朝,身负覆灭两国、收复汉四郡之大功。” “再加上此前,孩儿从征北疆、从征高句丽所立之功勋,请父亲恕罪,非是孩儿自矜,妄自尊大,孩儿之战功,可谓独尊一朝,诸将莫比。” “以孩儿来任这北衙新设之大将军,一者战功赫赫者自当封赏,孩儿以从三品升入正三品,符合升迁之例,也符合军中赏罚;” “二者军中虽论资历、更论勋功,孩儿功大、诸将莫比,以孩儿来任这北衙新设之大将军,朝中诸将,难有不服,既有不服者,也无孩儿这般功勋;” “三者孩儿之背后,尚有父亲、房相、李相、秦伯父、尉迟伯父、段叔父、李叔父等人相持,其余尚且不论,至少您和这几位,是站在孩子背后支持孩儿的!” “你说得当然不错,这天下哪有不支持孩子的父亲!房俊、李伯瑶、段瓒这些小辈一路上都是跟着你步步高升,他们跟你早就化不开了!” 程咬金捋着络腮胡须,呵呵大笑。 程处弼的回答,完全如他所思所见。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对着这聪明绝顶的儿子,程咬金恨不得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知所学都倾囊相授。 “但是,三儿,虽然有长孙无忌作为对关中世族的钳制,有你作为对军方诸将的威压,可凡事都有万一!” 继而,程咬金又引导着程处弼而假设,而发问道。 “三儿,你想过没有,要是关中世族真因为不甘心军权的流逝而动作呢? 要是长孙无忌真站在关中世族一边呢? 要是军中诸卫害怕自己的军职会因此逐渐被剥夺呢? 要是朝中重臣担心因军队改制而动荡朝政呢? 要是关中世族、军中大将、朝中重臣都联合起来反对此策呢?” 程咬金声不能停,一连五问,喷薄而出。 “不,父亲,这不可能!” 听得程咬金的发问,程处弼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就算某些愚蠢的关中世族不通大势,甚至长孙无忌因为个人权欲的膨胀而过激,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他和程咬金刚才已经完全分析过了,军中诸将是不会反对的,军中诸将不曾反对,朝中大员就更不可能反对,些许的关中世族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就算长孙无忌被权欲蒙蔽了心智,脑子充了猪油,和某些关中世族搞到一块。 李二陛下大手一挥,忠于大唐的禁军就能轻易地把他们给推平! 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事情,父亲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呢! “三儿,你认为陛下此番作为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再细瞧着,程咬金那意味深长、认真严肃的姿态,程处弼身躯一震,沉重叹息一气,再次沉入深思。 朝堂重臣、军方大将、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凡事都有万一! 是的,凡事都有万一! 没有绝对的忠诚,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多! 程处弼瞳眸顿时扬起晶莹的光彩,但转而又为震惊的光亮所取代,凝重地对视着程咬金,细声慎重地说道: “父亲,您的意思是,陛下是有意而为之,陛下是想借这一次机会” 程咬金和煦笑起,作了个‘嘘’的手势,一切尽归于无声之中。 第928章 长安城的八卦新闻 贞观朝,是三日一朝。 归来之后,程处弼又在府上同妻妾们交流了两日,白天交流生活,晚上交流情感。 左卫的事情,既然已经回到了长安城,他这校检右武卫大将军之人,自然可以撒手不管。 至于右武卫,反正老子马上就要履新北衙禁军大将军了,关老子屁事。 而军械寺、国番监、锦衣卫的事情,反正已经当甩手掌柜快两年了,也不在乎多这几天。 这两天好好修身养性,多做运动之后,才开始参加早朝,重回正常的大唐朝臣时光。 在这两日里,李二陛下并没有如同程处弼之前所想,除他之外召见任何一位十六卫大将军进入宫中谈话。 这异常的情况,更让他对回到府上时,程咬金和自己交谈的内容深信了几分。 李二陛下或许真是想通过这一次于北衙新设禁军,来试探朝中文武,在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过去十年之后,对他此刻到底心存多少忠诚、又心存多少敬畏。 在这两日里,还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 那就是太常寺的乐童称心,被李二陛下亲自下令,在宫中杖毙了! 当然,一个没官没品、毛都不是的乐童,死了也就白死了,可大家们关注的是乐童背后的男人,东宫太子李承乾。 根据宫中的小道消息,乐童是李二陛下当着太子李承乾的面杖毙的。 而且,杖毙的不只这个乐童,东宫中更不少伺候太子殿下起居的贴身太监们,也被内侍省收监杖毙了。 太子殿下宠爱,这就是为什么迎娶太子妃快两年的时间了,太子妃肚子还没有怀上嫡皇孙的真正原因!!! 善于钻营八卦,满足于酒足饭饱之后谈资的长安城勋贵圈里的八卦达人们哈哈大笑之后,惊奇地发现,这一幕好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这般喜闻乐见的故事。 经过,广大八卦达人们的研究讨论,他们终于发现了这神奇的历史相似之处! 无独有偶,原来早在五年之前,咱们长安城伟大的太子殿下,还宠信过一个名为如意的太常寺乐童。 不过,这位如意兄台好像也过得并不如意,一如这位称心兄台一样,年纪轻轻,就造访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至于,以为收获了称心如意,就真的能够称心如意的太子殿下,其实也过得并不称心如意,被陛下好生训斥了一通,禁足东宫半年。 更有好事者闲着无聊,详细地去探知此事时,更惊奇地发现! 好像这件事情,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驸马、圣眷最浓的世家子弟、当朝最为煊赫的官场新贵校检右武卫大将军程处弼有关! 因为那太常寺乐童称心纵马行事冲撞了程大将军才被送入了长安县衙,继而引发这一系列的悲剧。 无独有偶,五年之前,太常寺乐童如意,也是因为一颗钻石而和程大将军发生了冲突,而被程大将军失手打死。 而那一次太子殿下也因为如意之事被陛下重重地处罚。 会不会早在那次太子殿下就和这程大将军结下深仇大恨!所以,这程大将军又故技重施,对太子殿下的新宠进行抹杀! 细思极恐,有些个八卦大人惊奇地论证道。 一时之间,程处弼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在半岛立下赫赫战功的程大将军,为树立这近两年不在长安城的威望,一还朝就打太子殿下的脸,拿太子殿下立威! “谣言止于智者,妾身相信夫君绝不是那般挟私报怨、心胸狭窄之辈!” 李丽质为程处弼梳好发髻,戴好三梁进贤冠后,贴心地从背后搂住程处弼的腰,偎依在他的背心。 “此事定是外边的宵小之徒,兴风作浪,以讹传讹。” 她当然坚信此事不是她夫君针对她哥哥所为,若她夫君是那般气量狭小之辈,早在皇祖父在世之时,父皇要延请皇祖父,夫君就不会带着她造访东宫了。 “质儿,为夫知道你之心意,君子坦荡荡,放心好了,这些谣言,中伤不了为夫。” 程处弼转过身来,拥李丽质入怀,坦然一笑。 君子坦荡,这件事情本来就并非是他所为,若是他真要为之,刑部、大理寺就是面圣也大可去得。 再者,他可真是清白的。 是称心主动惹上自己麻烦的,给称心判刑的是杨纂,向李二陛下禀报的是李全,告发太子和称心基情的估摸着是东宫那批侍卫。 自个从头到尾,他可都是干干净净,什么事都没有做。 再者从真心上,他也并不想对付李承乾,不管是看在李丽质的面子上,还是从自身的性子。 “嗯嗯。” 李丽质流盼美眸中透着坚信,又拿起案头的金鱼袋给程处弼配上,再仔细地观察梳理程处弼朝服上的折子,确认没有一丝瑕疵后,才送程处弼出门上朝。 同着程处弼去上朝的,还有金德曼、金胜曼姐妹,今天也是她们入宫册封的日子。 来到宿国公府主院时,大哥程处默、二哥程处亮都已经到了,大家伙的,都跟着程咬金一块上朝去。 长子程处默右武候卫将军,二子程处亮右卫将军,三子程处弼校检右武卫大将军,自个左威(领军)卫大将军。 一门两大将军,两将军。 程咬金就这样一路笑崩了牙,笑咧咧的来到了皇城,来到了太极宫,来到了承天门。 第929章 平一天下,惟秦皇、汉武! 太极宫,承天门。 承天门,做为太极宫宫城的正南大门,作为大唐外朝之所在。 攻平诸国,开疆扩土,收复汉地,封赐功臣,这般荣光、这般煊赫的事情,李二陛下当然要御门听政,昭告天下。 在巍峨庄重、恢宏宽敞的承天门广场上,已然站立好满列的文武大臣,不只是朝中大臣,就连雍州牧府、长安、万年两县所有九品以上的官吏都集会在此。 这般彰显他李世民文治武功的事情,李二陛下必然要广而告之,观礼的人越多,场面越是盛大,他李二陛下就越是舒爽。 文臣方面依旧以尚书左仆射房宰相为首,可武将方面已经不是以李靖为尊了,而是兵部尚书侯君集。 李靖早在攻灭吐谷浑还朝之后,就已经辞相了。 如今李靖表面上的官职是特进,虽然是正二品,可只是个文散官,中书门下平章政事虽然是实职,可并没有定品阶。 虽然李靖现在还是贞观政事堂的宰相之一,可论品阶已经不能站在武将第一了。 而继任尚书右仆射之位的温彦博,又是个实打实的文官出身,当然不能站在武官之首,这武将第一位自然落到兵部尚书的头上。 对于李二陛下为什么没有处置侯君集,程处弼还没有想明白,毕竟官场不是一个特别在乎证据的地方,没有证据一样可以调整官职。 虽说大唐是封建社会最开明的时期,皇帝的圣旨受中书门下两省制约,没有中书门下的批准,皇帝的圣旨也不能颁布。 可有一种圣旨例外,那就是封赐官员的圣旨,这种圣旨是无须中书门下裁定的。 官员怎么升、怎么降,这是皇帝说了算,就算中书门下不同意,也只能事后再驳回。 或许程处弼已经想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毕竟侯君集是李二陛下一手培养起来的,而侯君集也是玄武门事变的四大功臣之一,和李靖这种贞观年后才插队的和尚不同。 今天的李二陛下,穿着着一袭崭新龙纹锦袍,正经危坐在九龙金漆宝座,睥睨着文武百官的龙睛里散发着喜庆隆隆的光景,兴高采烈地冲着身旁的李全,抬了抬手。 “念!” “喏!” 李全恭行一礼,从旁边小太监呈上来的檀木锦盘中取来圣旨,面向群臣,高声朗道。 “百官接旨!” “臣在!” 百官恭敬地欠身在承天门前的秦砖上,恭行着大礼。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汝等辅命之臣: 昔大汉孝武皇帝,内修文学,外耀武威,平一天下,拓定边方,元封三年,剿灭卫满,拓土东辽,开设四郡:乐浪、玄菟、真番、临屯,封官抚民,承制恩化,东辽之土,疆图中华” 没想到李二陛下竟然会先从汉武帝开始追溯圣旨,李二陛下果然是秦皇、汉武坚实的崇拜者。 听得圣旨文曰,程处弼先是一愣,其后不禁莞尔,遥想到了李二陛下对秦皇汉武的赞词: 近代平一天下,拓定边方者,惟秦皇、汉武。 “自魏晋南北朝以来,宗室争权,权臣鱼肉,豪杰竞起,自相戕害,致使戎狄趁隙,毒流中土,东辽之地,再不复中华所有” “而今天命我父先皇高祖武皇帝,龙兴晋阳,华夷一统,身致太平,垂范天下” 高祖武皇帝,没想到李二陛下竟然把李渊也夸上一夸。 对于李二陛下在圣旨中,将李渊也夸上,程处弼是赞赏和欢喜的。 从这段看似多余的话,他也了解到,在他这几年不在朝中的时间里,在李渊那最后的时光里,至少这对父子,还是冰释前嫌,相处得极为融洽的。 但在对李渊的感怀的同时,程处弼又为李二陛下自个而感到惋惜。 刚强直理曰武、威强敌德曰武、克定祸乱曰武、刑民克服曰武。 相比于李渊,‘武’的谥号,实际上更符合李二陛下的身份。 因为李渊用了‘武’这个谥号,而李二陛下就只能接下来用‘文’了,李二陛下死后的谥号便是‘唐文帝’。 也正是因为唐文帝,这个谥号听起来不怎么符合李二陛下在世人心中的形象,后世多以庙号称,而尊‘唐太宗’。 “父皇禅位,朕登基为帝,上赖孝武皇帝之灵,中承先皇武德之训,下得文武百官之佐,遂平东辽、复汉故土” “尔诸奉天征讨将士,天寒地冻,卧雪眠霜,百战百胜,出入东辽,弘济艰难,不惜生命,两年之余,终成大功” “奉朕封赐功臣之旧制,赏赐等第,参酌得宜,论功高下,定尔爵赏,请尔诸将,自明听封。” 李全从汉武帝开始追溯,到魏晋南北朝、再到隋末李渊起义,再到李二陛下登基,七七八八,念了数百年的历史。 直到‘听封’,这一段漫长的历史终于念完了,终于到了正式大餐,封赏功臣的章节上。 凡事追随程处弼参加过东辽大战的将士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饱满着神色,竖起了耳朵,精心地准备聆听李全下边的一字一句。 而那些没有参加东辽大战而只是过来观礼凑人数的文武百官们,都不约而同地瞩目在程处弼的身上。 作为第二次征伐东辽大战的主将,谁都知道这个刚刚年满二十的青年俊彦,将在此刻,踏入他人生中的又一个高峰。 年仅二十的正三品大员! 远远低于武德九年三十二岁官拜左武候卫大将军的长孙无忌! 第930章 冠军大将军!冠军郡公! “程处弼上前听封!” 只闻玉阶之上一声‘听封’,阶下文武百官,人人具惊。 此前,全集中在程处弼身上的视线,都随着这一声嗓,聚焦向那玉阶之上的龙椅上。 因为,这声音,不符合圣旨之制,更不是李全的鸭公嗓,而是李二陛下浑厚饱满的中年男子嗓音。 “” 看着站在龙椅之上对着自个‘挤眉弄眼’笑得跟个傻逼似的的李二陛下,程处弼也是醉了。 你特娘的,就不能按着规矩来,好好地让李全按往常制度来,一个个念吗,你偏要打岔装什么逼! 我知道我今天一定会很高调,可你就不能稍微让我低调点吗! “程处弼何在!” 玉阶之上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 “臣在!” 在文武百官的或恭喜或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程处弼尴尬地走到了空荡荡的庭中。 李二陛下以他那富有激情的厚重嗓音,昂扬地宣布道: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尔校检左武卫大将军云麾将军冠军县公程处弼,汝推诚宣力、武论卓绝,评定东辽,战功为上!” “朕再三斟酌,拜冠军大将军,进上护军,增实封五百户,并前两千户,改邓州为冠军州,擢为冠军郡公!” 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武散官)! 正三品的上护军(勋官)! 正二品的开国郡公,而且还是本来就食邑两千户,实封就给了两千户的满打满算的开国郡公! 毋庸置疑,程处弼再一次站在比镁光灯还要来得耀眼的万众瞩目之下! “冠军大将军!上护军!冠军郡公!” 广场之上,人声鼎沸,绕是众人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得不被李二陛下抛出来的这颗深水炸弹,给震撼深心! 尤其是冠军郡公!独一无二的冠军郡公! 自武德九年十月,李二陛下登基之后,大封功臣以来,实封最高者不过裴寂的一千五百户,长孙无忌、尉迟敬德、房宰相、杜如晦这般都才一千三百户! 程处弼,是唯一一个大唐实封两千户的开创者!这是第一个唯一! 第二个唯一是因为隋朝根本就没有冠军这个郡,唐朝也没有冠军这个州! 唐朝的州是从隋朝的郡改制过来的,冠军县在隋朝属于南阳郡,唐朝改制之后改成了邓州。 而且,唐朝改制之后,所有的州都是一个字! 冠军州,这就是李二陛下为了给程处弼升爵位,特意造出了一个州,而且是独二唯一的一个州! “微臣程处弼拜谢陛下隆恩,微臣定为陛下克敌服远、并武广地,以效霍骠骑忠贞之节!” 程处弼拱手束礼,气贯长虹,发自肺腑地向李二陛下铿锵铭志。 “好!贤婿快快请起!朕就等着贤婿继续为朕,并武广地、开疆扩土!” 李二陛下声长大喜,连连抬手,目光炯炯地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改易州名,为了给程处弼保住冠军侯的封号而不改,就是为了程处弼的这一句话! 当年,汉武帝能因为霍去病出征匈奴,功冠诸军,所以割穰县的“卢阳乡”和宛县的“临駣聚”地特设出冠军侯邑。 他李二陛下如今也能做到改易州名,为程处弼尊享这独有的殊荣! 令人高兴的是,程处弼一如既往地没有令他失望,果然听懂了他的心声! 虽然陛下对程处弼的封赏过于常人,可重量级的臣子们也从李二陛下这封赏之中看到了异样的色彩。 尽管程处弼的武散官、勋官都已经入正三品了,但程处弼的文散官职还是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并未入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文武分制的信号。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一点,虽然程处弼的武散官、勋官、爵位都加上去了,可这些都是虚衔。 陛下对程处弼并没有实际职务上的安排。 没有实权傍身的虚衔,就是再高又有何用,只不过是多领一份工资口粮而已。 若是寻常之人,这便是虚褒实贬、明升暗降,可放到程处弼的身上这便不应该了,他是勋贵子弟,还是功臣又是宠臣更是皇亲! “借今日之机,朕还要向众爱卿宣布一件大事!” 就在群臣疑惑之间,李二陛下自玉阶之上昂声地宣布道。 “左卫之军虽为朕之宿卫,可历来随冠军郡公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缺守宫禁,左卫之征,虽重外戎,而轻内宿。” “况左卫之军冲阵夺旗,威扬域外,一如雄鹰展翅、鹏程万里,朕也不忍束身此之百战之师,困于宫闱之中。” “故朕决定,以左卫禁军同元从禁军为组,新设一卫大军屯于北衙,秩同南衙十六卫,专司征战之用。” “朕欲效汉武帝故事,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赐名‘羽林’卫,以校检右武卫大将军程处弼为羽林卫大将军,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北衙禁军!” “羽林卫大将军!” 人声若汤,沸沸扬扬,若之前李二陛下对程处弼的封赐是抛出来的一颗深水炸弹,那这颗就是核弹了! 整个朝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炸,卷起惊涛骇浪,拍出了千堆雪! 就连朝堂上执宰朝重的宰相们,都惊口议语,纷纷侧目向前军方首位大佬特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靖。 李靖一如其徇徇似不能言,摇了摇头。 再看向兵书尚书侯君集,侯君集仰着四十五度角,一眼懵逼地望着李二陛下。 再看向南衙十六卫的诸位大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第931章 送分选择题 “咬金,这件事情你不知道?” 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第一时间就将视角转到了程咬金的身上,谁让他是受益人的儿子呢。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我家这逆子会接任我右武卫大将军的职务呢!右武卫大将军怎么都比这羽林卫大将军来得舒坦!” 对于这种大家都不清楚的事情,程咬金这样的人精怎么会表现出自己是知情人的身份,那不是明摆着将自己推到众人的对立面。 再说他辩驳的理由也非常的充分,通常来说,子承父业总是比自个创业要来得舒坦,接任右武卫大将军就是子承父业,新设羽林卫大将军便是自个创业。 作为父亲,谁不希望儿子未来的职业道路更加顺利。 “这道也是这么个理,那我们该怎么办,如何表态?” 尉迟恭下意识地就要去捋自己的络腮胡子,想到这是大朝会,顿了顿,又疑惑地问道。 各位大将军们都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办,毕竟李二陛下事先都没有跟自个通气,谁也不知道李二陛下心里到底是个怎般的盘算。 除了十六卫大将军这边在讨论,宰相那边也在对这件事情下着议论。 “药师公,这陛下突然在北衙新设一军,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您老清楚吗?”御史大夫韦挺凑着李靖问道。 其他的诸位宰相们顺势将目光都聚焦在李靖的身上,毕竟这位曾是军方的第一大佬,陛下此前许多军国大事都向李靖咨询请教过的。 “政不靡军,军不涉政,老夫久不在军,如何得知。” 李靖回答得简单,态度也很明确,份量更是极重。 李靖这位宰相别说过问军事了,就是现在连政事堂都很少主动去,政事都很少过问,除非是安排他在政事堂值班的时候或是宰相们不得不集体决策的时候才主动问政。 就是问政,那也是以另外几名值班宰相的态度优先,在宰相们一同决策的时候,更是徇徇不能言,表态发言都非常的简短。 这样一位非常安分守己、过分低调从事的宰相,你奢望他去主动过问军事? “那这可怎么办,侯尚书可站在对面!” 从李靖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众宰相自当将目光转向又在政界同时又和军界挂钩的另一人,兵部尚书侯君集。 可侯君集站在武将那一边为首第一列第一位和他们这边中间可是横过了两丈宽的庭中,总不能当着陛下的面,堂而皇之地穿过庭中,去找侯君集商量。 “看侯君集那副沉吟自思的表情,多半也是不知情的。” 看到对面眉宇深锁的侯君集,户部尚书唐俭摇了摇头。 “那这件事情,我们该如何表态,陛下必然会询问政事堂,我们总要拿个态度出来不是?” 侍中王珪蹙着眉头,摊开双手。 “政不靡军,军不涉政,药师兄适才已经说明一切了,南衙十六卫的诸位大将军都还没有表态,我们政事堂何如此着急。” 最后还是身为尚书左仆射的房宰相,折中处理,拿定了一个稳重的主意。 一众宰相欣然允首,不错,他们是文官,不是武将,这种事情最先着急的,不是他们,而是南衙十六卫的那些大将军们。 而且,大唐历来都是军政分离,尤其是在这位马上夺取天下的帝王面前,在军事方面,他们这些宰相们的态度,并没有南衙十六卫大将军的态度重要。 “诸位爱卿,难道还没有人出来评议吗?” 李二陛下巡视着阶下的臣子们,朗声问道。 “你们到底是拿出个主意呀,陛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李二陛下在上边赶急在催,阶下的尉迟恭也着急催促着。 “你这黑厮说得到是轻巧,我们又不清楚陛下的态度,这般重大的事情如何轻易拿定主意!” 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好了好了,都别争执了,再争执就要把那些御史给引过来了!” 在南衙十六卫中素有威仪的左武卫大将军秦琼,低沉地喝断两人的争执,随后向众人阐述道。 “依老夫所见,我们不如这般。虽然我们不清楚陛下终究在考量着什么,但我们至少清楚一件事,此卫的设立关于程贤侄的前程。” “陛下适才也已经说了羽林卫秩同十六卫,若是贤侄胜任这羽林卫大将军,则当入正三品之班,与我等同列。” “接下来的,就不用老夫明言,诸位心里都清楚。” 但凡是为官,就没人不清楚升官发财的事,秦琼此话一出,所有大将军都明悟地顿顿首。 “程某在此替犬子,多谢诸位提携抬举之恩!” 就在此刻,程咬金也扬起着笑脸,向着众人一一拱手。 南衙十六卫的诸位大将军们已经没有人再吱声了,都彻底的明悟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在官场上,断人升迁之路,和杀人越货有什么区别,尤其还是当着人家父亲的面,断人家儿子的升迁之路。 更别说,这位父亲的身份还不低,和他们是平起平坐的。 而人家儿子的前程也远大,既是帝婿又是宠臣,又非常年轻,才二十岁。 就算能挡下一次,也挡不了第二次,人家的前程完全不是自个可以阻挡得住的。 细细一想之后,那个之前非常困扰诸位大将军们的难题瞬间变成了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送分选择题。 “诸位爱卿,难道还未得出要论?” 龙椅上的李二陛下问出了他最后的耐心。 第932章 十六卫大将军们的朝堂智慧 “回禀陛下,先皇曾于玄武门设立元从禁军,陛下于北衙设立禁军乃是因循旧制,陛下何须再问臣等!” 既然这道难题已经化难为简变成了送分选择题,尉迟恭当然就没有什么迟疑,当仁不让地站出来拿下第一分。 以他和程咬金那过命的交情,再加上他双胞胎儿子和程处弼也是生死兄弟的关系,他这一票怎么也得是支持。 因循旧制! 陛下何须再问臣等! 听闻此声,一干重臣都嘴角抽搐地瞥向尉迟恭,这黑厮也太狠了,一口话就把别人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你就算是要吃肉,也要留给别人喝口汤不是! “敬德所言,深得朕心!” 尉迟恭这话直接说道李二陛下心坎里去了,李二陛下本来心里的想法就是: 朕已经决定了,就是随口找你们问问的,你们这些家伙就不用逼逼了,逼逼了也是白逼逼,瞎逼逼,说了也没用,朕也不会听。 作为皇帝,谁不希望自己能够乾坤独断,可他是个明君,是个善于纳谏的明君,明君要有海纳百川的气度,要能够接受不同的意见,哪怕这个意见和自己的本意相左。 “可这天下并非朕一人之天下,一人之计尚有所短,众人之策方为所长,还请诸位爱卿,为朕献言才是!” 乐笑着请下尉迟恭之后,李二陛下又将热切的目光转向了其他臣属。 “启禀陛下,元从禁军,奠定国基;左卫禁军,宣扬邦外,两卫禁军皆是天下难寻的精锐,陛下以此两卫禁军,组建新军,专司征战,此正是任用所长!微臣附议!” 见自己还有喝汤的机会,段志玄也赶紧站出列来,向李二陛下表态支持。 他儿子段瓒可是程处弼麾下的得力干将,而且虽然程处弼不在左卫了,可程处弼可是曾经实际上的左卫长官。 对于曾任禁卫的继任,曾经的长官虽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拥有很强的离任话语权,是可以向上头举荐人继任的。 他儿子段瓒现任左卫亲府第一中郎将,若是程处弼好好说上话,他再一运作得当,那这左卫将军就是妥妥的上位了。 “启禀陛下,南衙十六卫各有所司,左卫宿卫禁内,保护陛下安危职责尤重,故左卫不可长年征战域外!” 紧接着秦琼也站出列来,昂扬大言:“微臣也赞成此策,分离两军,既可不失宿卫陛下之安危,又不断征伐胜调之军戎!” 人精! 瞧见着几个站出列来发言的大将军,朝臣们个个嘴角发抽,暗暗地唾上一句。 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左武卫大将军秦琼,朝中谁人不知,这几位和程咬金程处弼父子的关系。 可是,你听听人家的说辞。 陛下因循旧制,陛下知兵善用,为保护陛下之安危他娘的,全是站在李二陛下角度,为李二陛下着想。 你看到有谁说程处弼战功赫赫、武艺人才微臣推荐他担任羽林卫大将军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 “启禀陛下,新设一军,屯于北衙,可加强玄武门之防务,微臣以为大善!” 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也站出列来,大言赞同。 他到是和程咬金的关系没有前三个那般死铁,可作为不管升官不升官,都一直围绕玄武门打转的他最清楚。 这加强北衙军卫建设之后,对玄武门、对保护陛下安危的巨大作用。 为了陛下的安危,他没有理由拒绝。 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和左监门卫大将军樊兴,对视一眼,正要站出列来。 南衙十六卫之中出身秦王府的一共七位,前边四位都出声支持了,程咬金虽然没有说话,可哪有父亲拒绝为儿子升官的道理! 要是他们两人再不出来说话,那他们俩个就要成为秦王府中的异类了。 再说,和程咬金还有秦王府一起出来的香火情,现在再顺水推舟给程处弼帮个忙,又可以再让程咬金记上一份情。 “陛下心思元从禁军,念太原举兵旧勋,不忍其等,随波逐流,平庸于民,今将召来,可谓关怀备至,微臣为他们敬谢陛下隆恩!” 可他们还没有迈出步来,只见身后一人,率先插出队来,挡到他们前头,双膝一跪,高怀感恩。 两人定神一看,此人是右监门卫大将军钱九陇,妥妥的先皇嫡系! “爱卿快快请起,元从禁军乃晋阳之首臣,朕如何能忘!如何召来俸禄,是朕之应当!” 李二陛下的眼角飞速地闪过一抹深沉的愉悦,脸上扬着大笑,虚抬双手将钱九陇请起。 程处弼趁着还首看钱九陇之时,同程咬金顾看一眼,父子俩,心神想通地挑了挑眉。 对于李二陛下新设禁军,钱九陇不仅如程咬金所测不敢吱声,更趁着这次机会向李二陛下投诚了! “微臣附议!” 钱九陇刚一起身,薛万均和樊兴就加紧了步伐,快步冲出列来附议。 已经五位大将军出来发言了,包括程咬金、程处弼父子的话,就是七位大将军了。 左右千牛府不领军,南衙十六卫实际上本来就只有十四卫,左卫大将军高建武、左武候卫大将军李泰只挂名头不之官,实际上的大将军就十二位。 七位,支持的人数,已经过半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可是秦王府的嫡系出身,连钱九陇这样的先皇嫡系都站出列来支持了。 他们俩个要是还不站出来,程咬金会怎么想! 更严重的,是陛下会怎么想! 那就不是送分选择题,而是送命选择题了! 第934章 分封诸王,开文学馆! 此刻的小胖子李泰,已经十六岁了,成长成为了一个腰腹洪大的大胖子,就是没个两百来斤,一百七八是少不了的,和他青雀的小名,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本来按照大唐十五岁冠礼成年的传统,李泰既然成年了,就应该之官,外放到地方上担任都督。 就在今年年初,大胖子李泰从越王徙封为魏王,遥领相州都督,督相、卫、黎、魏、洺、邢、贝七州军事,余官如故。 同着李泰一起徙封的还有赵王李元景、鲁王李元昌等人: 贞观十年正月癸丑,徙赵王元景为荆王,鲁王元昌为汉王,郑王元礼为徐王,徐王元嘉为韩王, 荆王元则为彭王,滕王元懿为郑王,吴王元轨为霍王,豳王元凤为虢王,陈王元庆为道王,魏王灵夔为燕王, 蜀王恪为吴王,越王泰为魏王,燕王佑为齐王,梁王愔为蜀王,郯王恽为蒋王,汉王贞为越王,申王慎为纪王。 除了爵位改封之外,还有官职上的改封: 荆州都督荆王元景、梁州都督汉王元昌、徐州都督徐王元礼、潞州都督韩王元嘉、遂州都督彭王元则、 郑州刺史郑王元懿、绛州刺史霍王元轨、虢州刺史虢王凤、豫州刺史道王元庆、邓州刺史邓王元裕、 寿州刺史舒王元名、幽州都督燕王灵夔、苏州刺史许王元祥、 安州都督吴王恪、相州都督魏王泰、齐州都督齐王佑、益州都督蜀王愔、襄州刺史蒋王恽、扬州都督越王贞、秦州都督纪王慎。 其所任刺史,咸令子孙代代承袭,有司仍准前诏,详为条制奏闻。俾克本枝之盛,随天地而长久;刺举之荣,与山河而无绝。 自家老爹李渊殡天了,李二陛下作为皇帝,也作为李氏家族的族长,自然就要照顾好他老爹留下的这些儿子们。 把这些兄弟们都分封出藩,世袭成替,表示他李二陛下是个好儿子,更是个好哥哥。 当然,除了给自家老爹妥善安排身后事之外,李二陛下也开始思量起了他自个的身后事。 虽然李二陛下现在还很年轻才三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壮年时期,可距离他登基的武德九年,已经过去十年之久了。 他再也不是二十七八的帅小伙了,他坐在龙椅上已经十年之久了,这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他成为一名深思熟虑的帝王。 于是乎,自吴王李恪以下都被他分封出去担任都督刺史了,就连年仅八岁的纪王李慎,都没有放过。 这就是为什么皇子这一列只有这么点人的原因,因为皇子基本上都被李二陛下派遣出去了。 剩下来没有派出去的儿子,就是魏王李泰、齐王李佑、晋王李治、还有第十三子李福。 李泰因为他妈姓长孙,虽然已经成年了,也长成了一颗肉球,可李二陛下就是觉得这颗肉球可爱,特许不让他之官。 不仅不让他之官,李二陛下还非常心疼他这个肉球儿子。 不是心疼他这个太胖的儿子会不会年纪轻轻就三高,各种心脑血管疾病,而是心疼他儿子因为太胖上朝的时候一定会很辛苦。 于是,下令让他这宝贝儿子乘轿子到宫内上朝。 齐王李佑,这吖的本来也是要出京就藩的,可是这家伙在京城装病。 还有,晋王李治,虽然李治也已经八岁了,可也因为他妈姓长孙,所以李二陛下特例没有让这小朋友出去之官,也没有让这小朋友上朝。 至于李福,这小朋友才两岁,还需要人跟在屁股蛋子后边喂奶抱尿的年纪,连自己都不能照顾,哪里能去管理别人 “儿臣在!” 大胖子李泰,挺着肉嘟嘟的大肚子,那圆溜溜的大肚子罩在朝服下一弹一弹的,侧边看就像衣襟带风,分外的搞笑。 “魏王李泰爱好文学,礼接士大夫,特命于其府别置文学馆,听自引召学士!” 看着这小肉球般的儿子,李二陛下两眼都笑成了一条缝隙,笑眯眯地下着旨意。 还是父皇钟爱自己! 想到这里,李泰不仅得意地翘起小眼睛瞥了瞥,装病不去就藩的齐王李佑。 和自个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来比,这位兄弟的地位可就要差远了。 李泰只认为他不用再借着母后长孙皇后的眷顾,得到了一个正式的名头,可以正式留在京城玩耍,他所得到的东西,不过是简单再简单不过。 他毕竟还只是生长在父疼母爱眷顾之下的温室花朵,就是拜官封王亦不过少年心性。 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个文学馆却在朝臣之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文武百官,人人色变,变色比程处弼之前封官加爵,还要惊讶百倍! 就连程处弼自个也是神色大震,愕然惊望。 人人都遥想起了,远过十五年之久的武德四年。 武德四年,还是秦王的李二陛下做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李二陛下在虎牢关一役中,一举歼灭王世充、窦建德两大割据势力,为大唐入主了中原,并取得了华北的统治权。 第二件事,是凯旋回到长安城后,在先皇李渊给李二陛下,加号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位在王公上的基础上,李二陛下在秦王府内,开设了秦王府文学馆。 第935章 文学馆,夺嫡之始! 《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武德四年)于时海内渐平,太宗乃锐意经籍,开文学馆以待四方之士。 行台司勋郎中杜如晦等十有八人为学士,每更直阁下,降以温颜,与之讨论经义,或夜分而罢。” 秦王府十八学士分别是:杜如晦、房宰相、于志宁、苏世长、薛收、褚亮、陆德明、姚思廉、孔颖达、 李玄道、李守素、虞世南、蔡允恭、颜相时、曹许敬、薛元敬、盖文达、苏勖。 房宰相、杜如晦自不用说,薛收亡故得早,李二陛下登基时叹惜言:薛收若在,朕当以中书令处之。 褚亮、陆德明、姚思廉、孔颖达、虞世南、盖文达等是一时名流。 李二陛下能够登基为帝,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靠着这些人‘讨论经义’,作为谋士,给自己出谋划策,建立功勋。 就是如今,再看看贞观十年的朝堂上,即使已经过去十五年之后,多少人已经亡故不在,秦王府十八学士依旧在朝堂上占据着极大的份量。 宰相尚书左仆射(从二品)房宰相、宰相秘书监(从三品)虞世南、国子祭酒(从三品)孔颖达、散骑常侍(从三品)于志宁、散骑常侍(从三品)姚思廉。 通直散骑常侍(正四品上)褚亮、礼部侍郎(正四品下)颜相时、荆王府长史(从四品上)兼荆府司马李玄道、国子司业(从四品下)盖文达、驸马都尉(从五品下)苏勖。 两位宰相,两位监守,五位三品上的一统大员,最差的苏勖都是从五品下的职务。 驸马都尉虽然最低,可身份却是皇亲国戚呀,苏勖的妻子可是李渊的第十女南昌公主! 房宰相他们惊奇万分,是因为他们是从武德年间经历过来的人,更是从秦王府文学馆经历过来的人! 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开设文学馆,对心有权谋的亲王而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滔天权柄,意味着通天之路! 脑中拥有《旧唐书》,站在上帝视角,纵览贞观风云的程处弼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夺嫡之争,正式从此刻开始打响了! 看到这一幕的魏征,hou不住了,操着手上的玉笏,就要出去把李二陛下喷个狗血淋头了。 作为隐息王李建成的太子洗马,魏征很清楚,还是秦王的李二陛下的秦王府文学馆是如何快速撑起一片天地,同天然具有文臣优势的东宫,相提并论,甚有超出的! 早在李二陛下没有让这大胖子出京就藩还天天让这大胖子坐着轿子入宫,享受着过异待遇的时候,他就想要去喷了! 今天,他要不把李二喷着跪着认错,他就不姓魏! 可魏征就要上去的时候,却被房宰相给一把抓住了。 魏征那双眼睛瞪着和个怒目金刚似的看着房宰相,显然是在说: 你拉着我干嘛,没看到李二欠骂了,别拦着,让老夫狠狠骂他一顿! 房宰相摇了摇头,指了指同样出身神色漠然的驸马都尉苏勖。 魏征神色一顿,脸上的怒气消融了不少。 房宰相再抬手,指着只剩下李佑一人的皇子序列。 魏征浓眉一蹙,脸上的怒气更少了。 房宰相再抬手在这盛大的承天门广场上舞了一圈,又抬首扬了扬玉阶之上。 魏征凝神望着玉阶上的李二陛下,伫立一会,深长叹息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黯然退回了己位。 这两年不见,房宰相竟然把魏征都给驯服了! 一直观望着房宰相与魏征温情互动的程处弼趣笑着寻思,他本来以为魏征是必然上去的,却没想到竟然被房宰相给拉住了。 程处弼也明白房宰相三个动作的三层意思。 第一层指着苏勖,自然是说,你没看到人家内侄女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苏勖都没有开口说话,关你吖的屁事,你吖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干啥! 因为太子哥李承乾的太子妃是苏勖堂弟秘书丞苏亶长女。 也可以理解为,连苏勖都没有出来说话反对,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二层指着齐王李佑那一堆,完全不用质疑,指的就是李承乾今天没有到场。 李承乾为什么没有到场,还不是因为犯下大错,一错再错,被李二陛下罚在东宫禁足。 第三层指着整个广场,又扬着上边的李二陛下,当然就是在说,在今天如此盛重的场合,难道你会认为陛下会犯糊涂吗! 李二陛下当然不会犯糊涂! 若是陛下糊涂,前边就不会那般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借用武将之手,来册封程处弼自己为羽林卫大将军了! 那这眼前的一切就特别好理解了。 眼前的一切,是李二陛下特意在此盛大场合之下的有意对魏王李泰的褒奖,也是对太子李承乾之前叛逆行为的惩处! 想明白这一切的程处弼,心里多了几分愧疚,默默地向李承乾告罪一声,虽然他没有杀伯仁,可伯仁还是因他而死。 再望向玉阶上的李二陛下,他的瞳仁里比魏征的瞳仁还要来得疑惑。 《旧唐书》写得隐晦而简洁,他不明白,李二陛下到底只是简单地借褒奖李泰而表达心中对李承乾的不满,还是从此刻开始,李二陛下的心里就已经萌生了易储之心? “儿臣拜谢父皇大恩,儿臣定当谨记父皇教诲,沐儒崇文,尊心访古!” 背对着群臣的傻胖子李泰肯定不会知道,就在刚才这短短的十几秒中,在他的背后究竟刮起了怎样的朝堂风暴! 此时此刻,他只是沉浸在来得太突然的幸福中,美滋滋地向着李二陛下拜谢。 因为有了这筹办文学馆的名头,他就更有正式的理由留在这繁花似锦的长安城逍遥快活,不用去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小地方就藩了。 第936章 为国家而献身的程处弼! 大胖子李泰满心欢喜地回到了队列,顿时感觉肚子也不大了,腿脚也利索了,一口气从玉阶上下到皇子之列,毫不费劲。 不过,经过此次李二陛下特命李泰于魏王府别置文学馆,听自引召学士之后,群臣们再望向李泰的目光就不同了,自有斑斓之彩。 但是呢,虽然今日的朝会又多了李泰别置文学馆这一高潮,但朝会并没有结束。 “故新罗王、乐浪郡公、柱国金德曼,故新罗真德公主金胜曼何在!” 只见李二陛下又自玉阶上向阶下唤道。 “臣女在!” 金德曼、金胜曼两姐妹皆大唐女服宫裙,金德曼端庄雍容、金胜曼大方可爱,两女端着莲步,一前一后,步入庭中。 “李全!” 随后,李二陛下又向着李全招了招手。 李全明悟地又拿起一封圣旨,向金德曼、金胜曼姐妹宣布道: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汝故新罗王、乐浪郡公、柱国金德曼,温良敦厚、识国大体、保全新罗、归心中华,朕躬闻甚悦,册封为善德公主,视正一品,赐汤沐邑五千户,实封千户,赐公主府邸于长乐坊。 故新罗真德公主金胜曼,聪慧敏捷、端庄贤淑,朕躬闻甚悦,册封为真德郡主,视从一品,赐汤沐邑三千户,实封八百户,赐郡主府邸于长乐坊。” “臣女拜见宗主皇帝陛下圣恩!” 金德曼、金胜曼姐妹接过圣旨,款款退回。 对于金德曼、金胜曼姐妹册封为公主、郡主,程处弼没有任何的诧异,这是非常正常之举。 大唐需要新罗故地安定,同时也希望新罗旧臣贵族能够心向大唐,以厚待金德曼、金胜曼两姐妹来千金买骨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方法。 “两位稍安勿躁,听闻二位在东辽时,曾与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两相情悦,情投意合,不知朕意将二位下嫁于程处弼,二位以为如何?” 就在金德曼、金胜曼两姐妹接旨拜谢准备退回列中之时,李二陛下压手让两人留下,言笑着问道。 金德曼、金胜曼姐妹顿时大眼呆萌,俏脸彤红,若含羞草般,怯生生地撇过头去,望向阶下的程处弼。 文武百官也跟着两女的目光,再往程处弼的身上靠拢,承天门广场上喧哗闹腾的“嘘”声一片。 就连那些着戴獬豸冠、着獬豸服的御史们也不见平素的板眼黑脸,跟着‘嘘’声调笑起来。 李二老货! 程处弼大囧的赤红着脸,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嘴里银牙直咬,恨恨憋声。 虽然他知道李二陛下一定为了国家利益把金德曼、金胜曼姐妹嫁给自己,不,是让自己出卖色相,把自己送给她们两姐妹! 可是他没有想到李二这老货竟然在这么盛大的场合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而且时间还逼得如此紧迫! “二位若是愿意呢,只需轻轻出声、或是点头即可,要是不愿意呢” 李二陛下好似没有看到程处弼那要杀人的目光,淡然轻笑地继续询问两人。 “一切全凭宗主皇帝陛下做主” 李二陛下还没有道出不愿意,性情活泼的金胜曼,就急切地道出话来,再一眼这大庭广众之下、再一想少女的矜持,又继续羞红着脸,垂着螓首。 她当然想嫁给程处弼,早在她自己被当作礼物献给程处弼的时候,她就为程处弼的君子品行,为程处弼的博学、智慧、谋略、武艺所折服。 她还没有见过这般与众不同却又如此平易近人的男子。 一旦了解这个男子之后,仿佛世界所有的男子都在顷刻之间,黯然失色,世上再无优秀如他之人。 就如她闻说的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李二陛下再看向金德曼:“那善德公主呢?” 金德曼毕竟做过女王之人,自然不会如妹妹金胜曼般失态,羞红着脸,怯生生地轻点螓首。 因为曾经担任过女王的关系,她比金胜曼看得更多,不仅是程处弼个人的才华、职务,还有程处弼的家世以及她自身的因素。 这几天,她在宿国公府了解了不少程家人的底细。 不仅程处弼的父亲程咬金是当朝国公,正三品的大将军,他母亲崔夫人的家世,也是中原上赫赫有名的世家贵族。 两位夫人,其中一位竟然还是一位公主,天可汗陛下最宠爱的长乐公主。 而另一位身份也不低,父亲也是当朝国公、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实力派的封疆大吏。 程处弼的大哥、二哥也都在大唐一统禁军中担任将军要职,二哥之妻也同样是一位尊贵的公主。 这样的门庭,足够保全她和她妹妹在大唐的安定生活。 而且,大唐虽然民风开放,可依旧在乎少女之贞洁,她姐妹虽未同程处弼有过男女之事,但长居于一宅,在外人看来,已同夫妻,有夫妻之实。 既然大唐在乎名节,而程处弼无论能力、家世都是上上之人,能够照顾好自己和妹妹在长安城安定生活,一路相处下来给自己的感观也不错,自己何须再做盘算。 “既是如此,羽林卫大将军冠军郡公程处弼上前听旨!” 两女皆已回答之后,李二陛下大手一招。 尼玛!李二,你他娘的就不问老子愿不愿意吗! 程处弼咋呼呼地望着笑吟吟的李二老货,僵持了一会,皱着眉头,步出列来。 “微臣程处弼接旨!” 第937章 娥皇女英,美节吉礼! 只闻得李全再取一封圣旨,开卷宣言道: “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兹尔羽林卫大将军冠军郡公程处弼:国之善德公主、真德郡主,品貌端庄,秀外慧中,今有羽林卫大将军冠军郡公程处弼,仪表堂堂,嘉德有方,文武贵重,国之勋功。故朕特旨钦定为善德公主、真德郡主之佳婿,娥皇女英,美节吉礼,择吉日大婚!” 相配一位公主、一位郡主,且之前程处弼已经相配了一位公主! 不仅是大唐立国以来,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是这般极其违反大唐婚姻礼制的事情,却没有一人站出来反对,御史台没有人出来,一众宰相没有人出来,就连魏征也依旧没有站出来! 因为这还是对新罗勋旧贵族的安抚,是大唐对新罗的妥协,是一众宰相们定下来的既定国策! 为了新罗的安定,一众宰相舍小家顾大家,然后程处弼就被无情地抛弃了 “微臣多谢陛下隆恩!” 娥皇女英,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程处弼大义地为国接下了这封圣旨。 “朕决定于新罗、百济故土,新设辽南大都护府,以镇军大将军右骁卫大将军柴绍为辽南大都护府大都护,都护带方、乐浪两郡故地。择日,派遣使者前往东辽传旨。” 右监门卫大将军钱九陇听得李二陛下这声口谕吓得是冷汗淋漓,粗气大呼,连抚心脯。 辽南大都护府大都护,从二品,而且是军政一把抓,更重要的是山高皇帝远,他柴绍放在辽南那块地就是土皇帝呀! 还好他机智,刚才主动向陛下靠拢了,不然这南衙十六卫,他可就成为孤家寡人,随时等着被陛下收拾了! “带方、乐浪两郡新设州府,政事堂已经候上半年有余的功夫了,是时候将新设州府的设想上呈给朕了!” 言说之间,李二陛下对政事堂的行事透着不满。 半年,从我上书开始,这都快一年的时间了 程处弼瞧见着那一堆宰相们,无语地晃晃首,要说怠政扯皮、以权谋私,还是这些老狐狸会玩。 还好自己不用继续待在东辽,不然会被这些老狐狸们的进度给活活气死。 “陛下恕罪,请陛下再宽恕些时日,微臣定会及早将新设州府之版图献上!” 尚书左仆射房宰相,只能够硬着头皮,把责任扛在肩上,没有办法,谁让他是宰相之首呢。 其实这件事情不关他的事。 自从太上皇李渊驾崩之后且工部尚书空缺,他便同高士廉两人奉李二陛下之命,摄司空,兼任工部尚书,护高祖山陵制度,给李渊的皇陵在修最后一道工,一年有余,近两三个月才重新还朝理政。 此前,政事堂的主事都是交予尚书右仆射温彦博来主持的。 而温彦博也不容易,东辽之事哪有李二陛下既定的分封诸王政策重要。 分封诸王既要保证陛下的恩德能够降到这些宗室王族的身上去,同时又要防备着各王的封地过于靠近,还要防备着诸王的封地过于富庶 说白了,就是能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当个逍遥快活的闲散王爷,可是又要防备着他们不能让他们有能力造反。 可是唐制这些王爷不是外方担任都督就是担任刺史的,军政总有大权在手。 所以,整个政事堂上半年时间都在围绕着这件事情打转。 到了下半年,想来商量着在新罗、百济故地新设州府这事,可这他娘的是肥缺呀,一州一府,还不算那些属官,都督和刺史就有两名。 设置这些州府,谁都想把自己下边的人给送上去,结果,僵持不下,快半年还没有搞清个所以然来。 当听程咬金说起这件事情之后,程处弼就更确信李二陛下想要试探朝中文武大臣忠诚的决心了。 交待下去的事,下边的人,为了争权,为了让自己的人上位,竟然半年还没有搞清个事,是个皇帝都会心理发怵。 不说担心这些人造反什么的,至少敲打敲打这些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有卿此言,朕心宽矣。” 李二陛下冷淡地丢了一句,聊赖地摆了摆手。 “朕有些乏了,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若是无事,便退朝。” 现在正位宰相的人员是:尚书左仆射房宰相、尚书右仆射温彦博,侍中王珪、魏征。 温彦博升任尚书右仆射之后,他原来的中书令的位置空缺出来了! 而且工部尚书的位置也还由房宰相兼着。 中书令本来是两名,包括之前就一直缺了的一名中书令再加上工部尚书。 现在文官方面,空缺三个一统大员的职务。 武将方面,也缺了两员大将军,程处弼空出来的右武卫大将军和柴绍空出来的右骁卫大将军。 可是现在呢,李二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地摆在这里了,已经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谈及这些敏感的人事问题了。 而且,今年的早朝也发生了太多神奇的事情。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有着太多太多的信息等着他们回去慢慢消化消化。 “退朝,回宫!” 随着李全尖锐的鸭公嗓,今日的承天门大朝会结束了。 “臣等恭送陛下!” 跟着房宰相一起,程处弼目送着李二陛下的离开。 可他知道,今天的大朝会并没有结束,这只是一道在今日休止的休止符而已。 李二陛下的手腕还远远没有展开 第938章 魏王李泰造访 散朝之后,程处弼回到了锦衣卫、军械寺、国番监的皇城官署。 散朝是散朝了,可上班却没有结束。 他离开了长安城近两年的时间,对于这两年朝中发生事宜的情况,还需通过锦衣卫进行详细的了解。 而现在也是年关时节了,对于麾下这几个部门的年终工作也要收尾和总结。 除了他所了解的李靖率军破吐谷浑、李靖辞相、李渊驾崩、众宰相不定新罗百济州府之外,朝中还发生了其他几件的大事: (贞观九年)辛丑,左仆射、魏国公房宰相加开府仪同三司,余如故。 十二月甲戌,吐谷浑西平郡王慕容顺光为其下所弑,遣兵部尚书侯君集率师安抚之,仍封顺光子诺曷钵为河源郡王,使统其众。 右光禄大夫、宋国公萧瑀依旧特进,复令参预朝政。 (贞观十年)夏六月,以侍中魏征为特进,仍知门下省事。壬申,中书令温彦博为尚书右仆射。 侯君集之所以还能获得李二陛下的信赖,继续高居宰相兵部尚书的位置,多半就是因为侯君集在这次吐谷浑率师安抚的任务中有出众表现,没有让李二陛下失望。 其后随着李靖的辞相、萧瑀的复职、温彦博的上位,朝中的宰相再次发生新的变化: 尚书左仆射房宰相、尚书右仆射温彦博、侍中王珪、魏征、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户部尚书唐俭、兵部尚书侯君集、秘书监虞世南、御史大夫韦挺,特进李靖、萧瑀。 十一位宰相,贞观朝的宰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至于空缺出来的中书令,花落谁家,程处弼还不知道,但是通常来说是从侍中里边迁。 虽然尚书左右仆射、中书令、侍中同为正位宰相,但在唐朝尚书左右仆射的地位高于中书令,中书令高于侍中。 不过,这也不是现在自个需要关注的问题,以自己这二十岁的正三品大将军而言,没个五八十年时间,李二陛下是决然不会让自己入相的。 不然,不满三十岁的宰相,那得有多恐怖。 但是,因为自己提前治好了长孙皇后气疾的关系,长孙皇后的命运改写了,没有在今年的夏六月就逝世。 在今年的三月份,长孙皇后还亲自举行了亲蚕礼,鼓励百姓农桑。 当忙活一天的程处弼回到府上时,却见一辆繁华精致的马车停在自家的府门口。 不是停在宿国公府的门口,而是停在冠军县公府的门口,不,是冠军郡公府。 府门口的牌匾已经换成了崭新的鎏金冠军郡公府了。 虽然朝会早上才结束,按正常程序来说,新牌匾不会制作的如此之快,但程处弼并没有丝毫的惊讶。 因为李二陛下在给他同金德曼、金胜曼的册封圣旨时,他的身份就已然成为了‘羽林卫大将军冠军郡公’。 可圣旨是提前写的! 显然今天的一切,是李二陛下早就布置好的一个局,一切都在李二陛下的算计之中! 可就算李二陛下帝王心术、深邃如海,他也并不担心,从他自己建立起锦衣卫的那一刻起,他就定好了自己的位。 李二陛下的刀,永远不可能斩在他的身上。 只是不知道这次李二陛下的谋算终究设下了多少的陷阱,又有多少人会在这次的谋算中,成为朝堂的失败者。 晃晃脑袋,撇开心间的朝堂烦愁,程处弼不禁打量起眼前的这辆马车来。 他的冠军郡公府一般来说,都是不开大门的,有客来访时,也多半是从宿国公府的大门进来,除非这次到访的人身份非常的特殊。 这是一辆供以行道之用的象辂车。 当然不会是李二陛下的象辂车,天子大驾,有属车十二乘,并为仪仗之用。 这辆象辂车,以象、金合饰诸末,朱班轮,八銮在衡,左建旗九旒,右载闟戟。 不同于一般一品车驾的左建旗九旒、象饰诸末的象辂车,也不同于皇太子的左建旗九旒、金饰诸末的金辂车。 来客的身份有些显而易见了。 可这却让程处弼的眉头直皱。 “启禀公子,魏王殿下前来拜访!” 远远瞧见程处弼,便见看守门口的门子连忙迎上前来牵马,并向程处弼禀报道。 “我等拜见冠军郡公!” 守候在象辂车前的魏王府马夫、家仆等人也连忙转过身去,向程处弼行礼问好。 果然是这厮小胖子! 将缰绳交给门子,程处弼心头一震,怎么想也不明白。 可这厮小胖子这般火急火燎地来找自己好吗! 这才早上下的圣旨,这厮小胖子现在就开始招兵买马,难道就不怕他老爹猜忌吗! 思着想着,已经跨过了门槛,在向大厅望去时,正见一位端庄大气的妙龄少妇同着一个圆润润的大胖子隔榻而坐,相谈甚欢。 在那大胖子这边下手的胡椅上,还坐了两名客人,这两人面生。 可当程处弼看清那坐在第一位的那位客人时,心神大震,顿时恍然: 李二陛下为试探群臣而设下的陷阱已经开始启动了,因为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坠入陷阱之中了! 虽然面生,可程处弼对他的身份却记得清清楚楚: 曾经的秦王府十八学士、驸马都尉苏勖! 待见程处弼入门时,那妙龄少妇美眸顾盼神飞,飘摇起身,迎上前来,向程处弼盈盈一礼: “妾身见过夫君!” “夫人何须多礼!” 程处弼连忙将眼前明眸善睐的妙龄少妇扶起,一眼的涟漪,这绝美的少妇自然是他的夫人长乐公主李丽质。 说笑之间,那坐榻上的大胖子也终于艰难地从坐榻上被扶了起来,大腹便便地过来,笑道: “妹婿,别来无恙,今日可是恭喜了!” 第939章 关中苏家的分头下注 “微臣程处弼拜见魏王殿下!”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大胖子这个时候到自己府上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程处弼也很友好地给大胖子见了礼。 “妹婿,太客气了!你我兄婿之谊,何必如此多礼!” 李泰笑得合不拢嘴地将程处弼扶起。 “夫君未归,正逢四哥造访府上,妾身便陪着四哥说些家常,聊聊宫中旧事。” 这边李丽质也笑着将程处弼请进厅内解释道,并将随李泰过来的两人引见给程处弼。 “这位是南昌姑姑的驸马酥姑父,苏姑父文采出众、着述为美,曾经可是父皇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之一,现在在四哥府上就任司马一职。” 魏王府司马! 这苏勖,好快的动作呀! 程处弼尚未平复的心头又是大震,他只是觉得苏勖可能速度够快,第一时间和李泰搭上线了。 却没有想到,苏勖不仅和李泰搭上线了,而且官职还不小。 亲王府司马,这可是亲王府排第二的官职,从四品下,至此于亲王府管家的长史。 看来苏家两兄弟已经重新开始分头下注了! 苏家,即关中世族雍州武功苏家,起源于曹魏名臣侍中苏则,兴盛于西魏度支(户部)尚书苏绰,其伯父乃是隋朝尚书右仆射邳国公苏威。 他堂弟秘书丞苏亶便是苏威的二子。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世家延续的真理,苏家两兄弟自然也会。 只是不知道李泰现在起没起夺嫡之心,要是李泰起了夺嫡之心,这武德年间的覆辙恐怕就 程处弼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无可挑剔地笑着向苏勖行礼道:“晚生程处弼见过姑父。” “冠军郡公客气了,下官何德何能敢受冠军郡公一拜!” 苏勖嘴上笑答着程处弼,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同样是秦王府十八学士出身,人家一个个顶着实职,就是混得最差的盖文达也是堂堂国子司业,国子监二号人物仅次于国子祭酒孔颖达。 别说十八学士,就是没有入选十八学士排在之外的学士许敬宗也不是他能比的,看看人家许敬宗从四品上的军械寺少卿。 可他看上起相了个长公主,比谁都高贵,可实际上就一个驸马都尉的虚衔,谁也比不过! 就连对面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自己都差得远远的,人家也是驸马都尉出身,可人家现在却是正三品的当朝大将军! 本来堂弟秘书丞苏亶之女嫁给了太子李承乾作为太子妃,心想着一心一意追随着太子李承乾。 陛下刚刚登基之时,不过二十八岁,青春正盛,可陛下当时就把年仅八岁的李承乾立为太子。 谁都知道太子作为储君,而且其母长孙皇后又深得帝爱,伉俪情深,不出意外,太子必定是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人选。 可意外不断,太子李承乾喜好,内侄女虽是太子妃却嫁入东宫两年有余,迟迟未孕,东宫未有嫡孙,而太子殿下却将陛下气得不轻! 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可是现在呢! 第二人选出来了! 魏王李泰,同样是嫡子,而且今天还被陛下特令别置文学馆! 别人不清楚文学馆意味着什么,可作为秦王府十八学士出身的他是再明白不过了! 抓住魏王这根稻草,一旦魏王登基上位,他苏勖又将是新一朝的从龙之臣! 李丽质又借着给程处弼介绍另一人:“这位是” “下官魏王府记室参军蒋亚卿,拜见冠军郡公!” 无须李丽质主动介绍,蒋亚卿就主动上前给程处弼拜上一礼。 他可不是苏勖,娶了个长公主为妻,他还没那么大的脸面,让程处弼主动认识自己。 “魏王殿下难得到府上一趟,你们兄妹难得叙叙旧情,你就陪魏王殿下好好聊聊,为夫去换身衣服,再去吩咐下后厨多做几个好菜,好好招待魏王殿下。” 往来见礼之后,程处弼依在李丽质扶上主位,温柔的说道。 “嗯嗯。” 李丽质绝美的面庞上,顿时浮出幸福的红晕,皓齿微吐。 “在下且去后院沐浴更衣,还望魏王殿下多多海涵。” 说间,程处弼又向李泰辞了一礼,便往后院走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泰过来是抱着什么目的,他已经推测得差不多了,李二陛下的陷阱抱着是什么想法,他也推测清楚了,此刻避开才是上策。 “妹夫且留步,孤今日来访,非是为叙兄妹之情,而是特意上门造访妹夫而来!” 程处弼还没有迈开步子走出,李泰就站起身来,出言留住。 果然! 程处弼心间一凛,转身笑道:“不知,魏王殿下何事造访?” 这时,李丽质已经主动起身,将主位让了出来,接下来就不是聊聊家常那么简单了。 “妹夫不曾记得今日早朝之事?” 李泰饶有笑意地故意点起早朝之事,而后自豪的说道。 “父皇以孤好士爱文,特令就府别置文学馆,任自引召学士,故孤今日特来延请妹夫相助,共同署理文学,谈经论道。” 说完之后,一脸激动地看着程处弼。 “魏王殿下谬矣,在下不过识问嚼字,囫囵读了几本书而已,文不出众,同弘文馆、国子监中的大儒文士,相差甚远!” 程处弼随口接话,侃侃而谈。 “虞相、孔颖达、盖文达、褚亮、欧阳询,皆文采冠名天下之人,魏王殿下要请人署理文学、谈经论道当请他们才是!” 第940章 拒绝李泰 此话一出,李泰、苏勖、蒋亚卿顿时卡噎。 他们可没有想到程处弼竟然会直接当头棒喝,开口就直接婉拒了,没有丝毫地迟疑,干净利落。 “妹夫过谦了,妹夫乃父皇亲言之我朝第一俊彦,尚未加冠便为弘文馆学士,校订《论语》,更加国番监祭酒,教授诸番,妹夫之才,朝中上下难寻。” 李泰虽然心上以有不悦,但脸上也还是继续扬着笑容,赞誉着程处弼,并将自己的低价也一并抬了出来。 “孤意聘请妹夫为我文学馆馆主,正巧孤王府新开,别无官属,孤愿以王府长史相邀,不知妹夫意下如何?” 王府长史! 这可是王府最高的官职了,没想到四哥竟然要聘请夫君为王府长史! 李丽质黛眉一跳,注目着她的夫君,粉嫩的巧手紧捏着手帕而煞白若葱根。 王府长史! 好大的气魄!这该是苏勖的手笔! 程处弼倒吸了一口气,顾看着坐在李泰下位的苏勖。 八成是这位出身秦王府文学馆的姑父将文学馆所代表的真正蕴意告诉了李泰,李泰才会将这魏王府最高的职务送到他的面前。 “冠军郡公,魏王殿下可是哪位朝堂重臣都没有拜访,而最先造访了您的府上。” 苏勖笑面春风地迎着程处弼的目光起身说道:“魏王殿下对您,可是一片赤诚之心呐!” 此刻,程处弼已经完全不用多想了。 关中苏家肯定是决定两边下注了! 甚至不是关中苏家,而是苏勖自个定下了两边下注! 苏勖肯定已经将文学馆的重大蕴意和盘托出给了李泰,李泰才不惜将司马之职授予了苏勖,并到自己府上将长史之职授予自己。 势必是这样! 不然,受封魏王将近一年,迟迟没有开府明官,为何今日突然授予了苏勖司马之职! 不然,苏勖如何在一天之内,就从虚职的驸马都尉摇身一变成为了实职的亲王府司马! “姑父说这些作甚,妹夫乃我朝第一俊彦,孤当然要第一来请并以长史之位相授,以示敬重!” 虽然大胖子李泰表面上对苏勖插上这句话不喜欢,可心里却实打实的高兴,斜着眼睛笑向程处弼。 怎么样,孤王对你好,快到孤王府里来! 李泰自信满满地看着程处弼起身。 “多谢魏王殿下厚爱,只可惜程处弼身兼军械寺、国番监、锦衣卫三职,如今羽林卫又重整在即,微臣实在是心无旁骛、回身乏力。” 程处弼毫不犹豫地回绝道:“微臣担待不起魏王殿下这份厚爱,还请魏王殿下另请高明!” “程处弼,你” 李泰那张惊喜的圆脸,瞬间惊恶开来,想来当下就要炸锅,刚准备起身瞧见着自己那宝贝妹妹,又气呼呼的坐下。 “冠军郡公,魏王殿下可是一片真心,请冠军郡公三思呀!” 这时,苏勖见场面不对,也笑呵呵地出来打着圆场,劝慰程处弼。 就这肚量,白瞎了这么大的肚子,连给李承乾提鞋都不配! 瞥见李泰那气汹汹的嘴脸,程处弼嘴侧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直白的说道。 “三思就不用了!若是魏王殿下还要同丽质叙兄妹之谊,那便自便,若是再言此事,程某恕不奉陪了!” “程处弼,你当真不入孤府?” 李泰圆脸通红,肉嘟嘟的脸上此刻竟跳出了不少的青筋,咬着牙问道。 “多说无益!” 程处弼不再多看一眼,背过身来,袖手而立。 “哼!告辞!” 李泰咋咋呼呼地从坐榻上一蹦弹起,傲横地冷哼一声,双手一拱,衣带飘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冠军郡公,还请三思!我等告辞!” 苏勖再言一声,也拉着蒋亚卿告辞,匆匆地往着府外赶去。 “月儿,去给夫君准备热水。” 李丽质吩咐月儿下去,亲手端起案头地那杯茶水送到程处弼地前面,笑颜道:“夫君气则伤身。” “你家夫君我可没气,到是你四哥,这会儿气得不轻。” 程处弼展颜轻笑着从李丽质手中接过茶水,抿上一口,坐回主位,将李丽质搂在怀中,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夫君没气就好。” 李丽质巧笑着贴在程处弼的心口。 “怎么,你难道不想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家夫君为什么会拒绝你四哥,态度还那般的强硬?” 李丽质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到让程处弼觉得奇怪,主动问道。 “妾身不想知道,妾身身为妇道人家,相夫教子既好,不该干涉朝堂政务。” 李丽质摇摇头,顿了顿,又补充道。 “若是夫君心有烦恼,想要和妾身说起,妾身自然和夫君好言探讨,为夫君开解心忧。” 程处弼笑着问道:“这是你从皇后娘娘身上学到的?” “嗯嗯,母后对父皇便是如此。” 李丽质没有避讳地点点头,凝视着程处弼的眸子里,透着满满的爱意。 “丽质虽不及母后之万一,可丽质也希望自己能够通情达理、温柔贤惠成为夫君的贤内助。” 程处弼感动地笑起,怀里搂得更紧了:“对了,那你希望夫君成为你四哥的长史吗?” “不希望。父皇对夫君委以重任,绝不会高兴夫君和皇子朋党!” 李丽质果断地否定道,一袭话,简洁而聪慧。 她虽然是女子出身,可随母后习读过不少的史书,自古在和平年代和皇子掺合在一起的朝臣多是没有好下场的。 程处弼悦然颔首,李二陛下是肯定不喜欢自己和任何一个皇子私下相处的。 锦衣卫这般威力强大的武器,只能绝对掌握在君王的手中,别说是皇子,就是太子都不能碰! 谁要是敢向锦衣卫里乱伸手,李二陛下一定会毫不犹豫,伸来哪只斩哪只。 反之,他若同皇子勾结亦然。 若是他同皇子相勾结,第一个对付他的,便会是李二陛下。 帝王多情,可帝王亦是无情! 第941章 潘多拉魔盒打开了! “而四哥看上去也并非是单纯为了文学馆一事过来请夫君的。” 在程处弼悦然的眼神下,李丽质仿佛似受了奖励似的跃跃欲试,又补充了一句。 “你知道?” 程处弼微微惊愕。 武德四年的时候,李丽质才刚出生 该不会长孙皇后连武德年间的辛密都教告了自家媳妇了 “苏姑父已往常在太子哥哥的东宫,只是现在却任四哥府上的司马” 李丽质皱着黛眉,吐着檀口说起,顿了顿,煞有其事地断定道:“嗯,此人其心不忠。” 其心不忠 程处弼哑然,哭笑不得看着可爱的小妻子。 不过,自个这可爱的小妻子又说得不错,苏勖这人却是其心不忠,出身秦王府十八学士,却主动勾结皇子。 其堂弟苏亶作为李承乾的岳父,其又常在东宫走动,无论如何,他们苏家在朝堂道路上都应该支持李承乾。 可是,苏勖则选择以文学馆中的重大蕴意作为晋身之阶,凭着南昌公主驸马的身份,转投了李泰。 但是,其心不忠,对于这些传统世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传承数百年的世家,为了家族的延续,连王朝都可以出卖,别说投换门庭,这般轻而易举的小事了。 苏亶因为女儿嫁给了李承乾为妃,这一生的朝堂道路只能绑在了李承乾的身上,但苏勖的朝堂道路还可以改,而李泰现在这条件也符合他改。 将来不管是李承乾登基,还是李泰登基,他们武功苏家都是从龙之臣,都可以传承下去,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嗯嗯,那你以后就距离你这位苏姑父远一些,你南昌姑姑的府上也少走动些。” 既然李丽质并不知道武德年间的事情,程处弼也不必要给她添加这些朝堂上的烦恼,取笑着转开话题。 “好。” 李丽质严肃地答应着,然后扬起快乐的微笑走开了。 “也不知道月儿给夫君的水,放好了没有,妾身先去看看,再去给夫君准备好换洗的衣服。” 俏丽的身影刚转过回廊,出现在程处弼看不到的地方。 绝美的嘴角便逐渐扁平下来,更往下弯,流溢出沉重的凄凉和苦涩,仰天长望,纯净的大眼睛透着晶莹的水光,低语喃喃: “四哥,难道你想要走上父皇的老路吗” “程梁!” 当李丽质消失后,程处弼脸上的温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智慧的冷然。 程梁快步走入厅中欠身:“公子!” 程处弼吩咐道:“即刻命人把魏王来我府上一事传扬出去。” “喏!” “程处弼,该死的程处弼,孤亲自登门,更以长史相授,他竟敢拒绝孤!如此的直白的拒绝!要是孤他日荣登” 象辂车上,李泰又羞又恨,怒不可遏地咒骂着程处弼。 很显然,李泰已经如同程处弼所料,得知了文学馆所代表的重要蕴意。 “魏王殿下,慎言!” 听得那个敏感的词语,苏勖和蒋亚卿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按住口不择言的李泰。 “哼!孤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消今日之耻!” 李泰也下意识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拔开两人的手,改口继续咒骂,骂完程处弼又恼羞成怒地指着苏勖喝去。 “还不是你乱出的主意,若不是你让孤亲自登门,孤也不会被他程处弼所羞辱!” 对着这突然指向自己的喝骂,苏勖瞠目结舌,一股后悔之感,突然萌生在他的脑海中。 他在想,他是不是不该告诉李泰当年文学馆的那些事情,更不该把自己的朝堂前途投身在李泰的身上。 很快苏勖又自己主动扼杀了这个错误的想法,从他接受李泰的册命时,他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攀龙附凤,拥立之功,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既然下了赌注,就必须一往无前,决不能瞻前顾后! “魏王殿下,非是臣之无能!而是程处弼年仅二十,年纪轻轻便身居如此高位,又得圣上这般恩宠,其人必然倨傲异常,目中无人!” 想通了自身的症结,苏勖又顺着李泰的性情,解释道。 “依臣所见,魏王殿下,不必和此人一般见识!” 李泰性情骄傲,容易自满,只要顺着毛发摸,就很容易抚平他的心气。 苏勖又不和自己争执,自己要是再继续说教,也显得自己没有肚量,而程处弼也确实如苏勖所说,年轻气盛,不知所谓。 “那倒也是” 一时间,李泰的气就消了大半,再言间,肉嘟嘟的圆脸上又充斥着愁苦。 “可现在程处弼拒绝了,那你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至于让孤回头去给他程处弼道歉,再请他程处弼相助?” “殿下大可不必,俗话说‘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这朝中的重臣可非他程处弼一家。” 苏勖长声否定一句,而后笑若有致地给着李泰建议道。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就看殿下心向着哪一家了!” 今日程处弼大受封赏,不用多说,以这般年纪便身居高位之人,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谁都知道程处弼会成为陛下留给下一朝的肱骨之臣。 程处弼年轻,职务高、而且潜力大,要选当然就要选最好的,第一个,当然从程处弼开始选。 而且正因为程处弼年轻,所以肯定没有那些老狐狸好对付。 现在看来,他是失策了。 但是没关系,大唐不缺重臣。 “哈哈不错!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孤看上哪个就选哪个!” 这一番话说得李泰特别的高兴,他仿佛已经远见了文武百官像参拜他父皇一样,膜拜他魏王殿下的光景。 第942章 权力与忠诚的游戏! 太极宫,两仪殿。 “陛下,昨日魏王殿下拜谒羽林卫大将军冠军郡公府上了!” 李二陛下刚稳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美滋滋地香了口茶,正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时,就闻得李全来报。 “你说青雀拜访程处弼了?青雀怎么会这么快就拜访程处弼的府上呢?” 李二陛下先是一怔,继而自顾嘀咕一声,忽而嘴角翘起一抹幽深的笑意。 “你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给朕好好说说!” “陛下” 李全凑到李二陛下的跟前,小声而详备地将冠军郡公府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明出来。 “朕清楚了,你去殿外候着。” 李二陛下的面庞上喜怒不形于色,朝着李全摆了摆手。 “程处弼这小子到是深得朕心,没有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待李全走后,李二陛下意味深长地悠悠笑起,满意地自乐颔首。 “只是这苏勖,总该是朕秦王府时期的旧臣” 言说之间,李二陛下的面庞上又露出沉重的失望,顷刻之间,眼眸中沉淀着寒光的杀意,但未过几分,杀意中迅速驳杂了几分愧疚,长吁短叹。 “魏王府司马,就魏王府司马,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司马也就由得他去” “陛下,羽林卫大将军冠军郡公程处弼求见!” 这时,李全又轻轻地推开殿门,踏着小碎步来到李二陛下的跟前。 “程处弼?这小子到是会找机会来事!” 李二陛下沉吟一语,脸上迅速扬起温纯的笑意:“传!” “你小子大清早的不在你自个的府衙里值班,对今年的事务进行综述,跑到朕的两仪殿来作甚!” 李二陛下此刻没有丝毫帝王的气势与作态,就如一个祥和的长辈言笑着喜爱的晚辈般自在。 “罪臣程处弼特来向陛下请罪!” 程处弼这进门的第一句话就将这祥和的氛围给打散了。 “请罪?你小子身犯何罪呀,朕如何不知?” 微微一思量,李二陛下就知道程处弼是为何事而来了,但也装聋作哑、故作不知。 “昨日魏王殿下奉陛下之名开馆而署文学,微臣因身兼数职、事务繁重,故未就任魏王府长史兼文学馆馆主,因此抗旨不尊,特来向陛下请罪!” 程处弼将昨日之事,长话短说地向李二陛下禀明罪情。 “原来是这件事情呀,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请来,朕恕你无罪。” 李二陛下满不在意地抬了抬手,让程处弼起身。 “你小子身兼羽林卫、军械寺、国番监、锦衣卫数职,这身上的担子本就不轻。” “如今,羽林卫筹组在即,其他官署又值此年关,这头的事务就更为繁重了,是不该再往魏王府掺上一脚。” “多谢陛下宽恕之恩!” 程处弼谢恩起身,然后又将身欠下,向李二陛下再言道。 “微臣今日除了向陛下请罪而来,还有一事,需向陛下禀奏,即是关于陛下适才所提,羽林卫筹组之事!” “除微臣出任羽林卫大将军一职之外,微臣这手下将士们皆依旧是左卫军职,这羽林卫可就只是微臣光杆一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望陛下对羽林卫诸将早做安排!” 也许是出于对羽林卫筹建的担忧,也许是对将领人选的迟疑,昨日李二陛下对东征归来的左卫将士们除了封赏财物之外,并未有任何实际上的官职拔擢。 “朕也在为此事烦恼,军之魂将也,羽林卫和左卫两卫的将领没有安排好,其军力必将大打折扣!” 李二陛下感同地摇首,语气沉重。 “这羽林卫有你坐镇,朕到是不担心,只是这左卫,朕到底是不知如何安排,贤婿,你以为呢?” 程处弼当即拱手大言:“人选之事,国之大事,小婿不敢妄言!” 人事问题无论古今中外,都是朝堂道路上最为敏感的问题。 “你小子到底只是不敢妄言,可这心里却有想法了不是,有想法就和朕直说。” 李二陛下讪笑一声,走到程处弼地身前,将他扶起,抬起手指指着他的心口,对着他一字一顿、情真意切的说道。 “朕既然敢让你担任羽林卫大将军、左卫将军,将整个太极宫最重要的两卫人马交到你手上,朕就绝对放心你程处弼!” “岳父大人,洞若观火、目光如炬,为报岳父大人之圣恩,小婿斗胆直言,请岳父大人明鉴” 程处弼满载而归地踏出了两仪殿,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羽林卫和左卫的主要将领他已经和李二陛下商议妥当了,绝大多数的将领都依照着他的设想进行安排。 甚至,是从三品的将军官职也按照着他的推荐,分配出来了三个名额,要知道一卫才两位将军,两卫四名。 这是李二陛下对他的信任,可也未尝不是李二陛下对他忠贞的褒奖,这也恰恰证实了他的料想。 李二陛下对李泰筹建文学馆之事,分外的敏感。 甚至,可能如他之前所推测的,这李泰筹建文学馆一事,就是李二陛下对朝中群臣的一次测试。 羽林卫用于测试武将,而文学馆用于测试文臣。 当然,他是很好地通过这一次考试了,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参加这次考试! 文学馆,攀龙附凤,从龙之功! 又有多少人抵抗不住诱惑,深陷在如此显赫的功勋之下 两仪殿内。 “李全,你这段时间给朕多关注坊间传闻,朕要知道青雀到底接触了多少朝中重臣!” 李二陛下沉着那张喜怒无色的脸,冷声吩咐道:“给朕记住了,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第943章 四处碰壁的李泰 有了李二陛下在人事安排上的支持,程处弼便沉下心来,万丈高楼平地起,重新开始对羽林卫进行筑基了。 元从禁军尽管在李二陛下登基之后,就被李二陛下给遣散了,要召集回来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可羽林卫的另一半,左卫禁军却在京城。 当然,为了要兼顾羽林卫和左卫之间的实力,他所要进行的甄选工作也并不轻松。 在程处弼沉下心去建设羽林卫的时候,长安城内也发生了不少的大事,魏王李泰的慕贤拜谒之旅依旧在继续进行中。 从程处弼府上吃了闭门羹的大胖子李泰并没有灰心,又继续去拜访了尚书左仆射房宰相、尚书右仆射温彦博、侍中王珪、魏征等一干宰相。 可房宰相是什么人,秦王府文学馆第二学士出身,位相十年和李二陛下相知近二十年的臣子,李二陛下经历过什么、心里想着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温彦博和其兄温大雅,那也是在武德年间就开始帮着李二陛下参与李建成、李元吉之间斗争的老人了。 王珪、魏征在武德年间可是李建成太子东宫的人,现在到了贞观朝不要夹起尾巴来做人就已经很好了,做到宰相更是万幸了。 这四个人无一不是经历过武德年间夺嫡之争的王者级别选手,谁还能不清楚这文学馆意味着什么,李二陛下这心里又在掂量着什么。 无一例外,李泰的魏王府长史之位和文学馆馆主依旧悬空。 虽然都失败了,但李泰并不灰心,大唐的宰相很多,尽管正位宰相目前只有这么四位,但是没关系,实质宰相也是宰相。 他舅舅吏部尚书长孙无忌、特进李靖、萧瑀、户部尚书唐俭、秘书监虞世南、御史大夫韦挺、兵部尚书侯君集、所有宰相他一个都没有放过,一一都去拜访了。 “混帐,他侯君集算个什么东西,整个豳州无赖地痞!弓拉不开、槊不能刺,若不是当年父皇怜悯他,把他收入府中,命人授他武艺兵法,他能到今天这个位置!” “他现在竟然敢教训起孤来了!给孤讲君臣大义!他一个无赖读过几本书!孤是他一个小小的地痞所能训斥的吗!” 李泰灰头灰脑从侯君集的府上出来,气急败坏地数落着侯君集的黑历史。 很显然,就是在文官宰相之中文化最低、地位最低的侯君集,都拒绝李泰的邀请。 “殿下息怒呀,息怒呀殿下!” 魏王府记室参军蒋亚卿一顿猛跑,紧跟上心火急躁、骂骂咧咧的李泰。 “殿下,请平心静气,等下我们还去拜访礼部” 司马酥勖也跟着登上车来,好生地劝诫着李泰。 “还去!去个屁!你还嫌不够丢人!你是不够丢人,丢脸的是孤,是孤的脸给丢尽了!” 李泰那满是肥肉的脑袋上也凸显出数根青筋,在侯君集的黑历史上没有发泄完的怨气、怒气,又一股脑儿地宣泄在苏勖的身上。 “殿下,可您魏王府的长史之位,总要尊贵有德之人主持!” 苏勖忍耐着李泰的唾沫训斥,苦口婆心地再进言道。 “要去你去,孤是不去了,孤才不会去受这份宝气!” 李泰竟如同小孩耍性子闹腾一般充耳不闻,固执己见。 “孤要入宫,孤要去见父皇!” “入宫去见陛下?” 苏勖和蒋亚卿都为李泰这突然的想法惊讶到了。 “孤要入宫好好告他们一状!房宰相、温彦博、王珪、魏征” 李泰愤懑地拍着心脯,恨得是咬牙切齿,气得那一身膘,上下弹跳。 “最可恨的是那个程处弼,若不是孤在他那就出师不利,这些位高的宰相怎么会拒绝孤,还不是拉不下脸面!” “入宫告他们!!!” 苏勖和蒋亚卿傻着眼,白痴一样的看着李泰。 他们从未听过有在朝堂上勾结朝臣朋党勾结不成的皇子,有入宫去告诉皇帝的! 这尼玛,不是自投罗网,把自己勾结朝臣朋党的事情,向皇帝主动交代嘛!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孤可是奉父皇之命,开设文学馆,他们这些人不配合,那可就是抗旨不尊!” 李泰翻着白眼瞧着这两个白长了年纪毫无见识的跟班,倨傲的说道。 “” 苏勖和蒋亚卿差点一口牙就磕到马车上的坐垫了,眼里特写着大大的懵逼: 勾结朝臣还可以这样解释成抗旨不尊的吗! 太极宫,两仪殿。 “啊切!” 此刻正在两仪殿中给李二陛下汇报着羽林卫和左卫安排的程处弼,突然间打了一个喷嚏。 “贤婿,没事?要不要传太医?是不是这会儿,天气严寒,又公务繁重,染了风寒,生病了?” 这一声喷嚏,可直让坐榻上听得津津有味的李二陛下心气守住,神色紧张地询问。 “多谢岳父大人关心,小婿无恙。” 程处弼摇了摇头,他可是吞噬了辟毒丹的男人,百毒不侵,区区风寒感冒怎么会生在他身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就是没事也要多多保重身子!” 听程处弼说没事,李二陛下心气好上不少,但也不免多说一声。 “多谢岳父大人体恤!请岳父大人继续听小婿奏来!” 程处弼答谢一声,将手中的奏本呈给李二陛下,并跟着奏本上的内容对李二陛下进行讲解。 “这是小婿从左卫抽调到羽林卫的人员名单请岳父大人过目!此次,小婿从左卫一共抽调了” 第945章 状告宰相们的可爱大胖子! “青雀!何事要父皇替你做主?” 看着这个还没站稳身姿就急切着‘求做主’的儿子,李二陛下也急切地从坐榻上站了出来,关切地询问道。 “儿臣,要状告程处弼” 李泰刚准备告起状来,可起身抬眼一看到站在李二陛下身边的程处弼傻眼了,刚准备出口的话,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这尼玛,哪有当着当事人的面,告状的道理! 李二陛下愣眼,怪异地看向程处弼。 “不知魏王殿下,要状告我何事呀?” 程处弼自若地笑着看向李泰,这小胖子就是长大了,长成大胖子了,还是这般的不可爱。 “我我” 李泰一阵语塞,语无伦次,连孤都不自称了,气势虚弱如无。 可再一想到这些天来,吃过的苦,碰过的壁,在其他宰相府上丢过的脸。 李泰那心头的火就直勾勾地冲天而起,忿恨地瞟了眼程处弼,当下心气也足了,底气十足地向李二陛下告状道: “父皇,儿臣可是奉了您旨意开设文学馆,招纳饱学之士呀!” “可是程处弼、房宰相、温彦博、王珪、魏征他们这些人自恃位重权高,根本就不把文学馆当一回事!” “儿臣亲自登门征辟以示心诚,可他们却毫无在意、托辞推诿,表面上他们不入这文学馆是不在意儿臣,实际上他们是堕了父皇的面子,他们这是抗旨不尊呀!” “尤其是这程处弼,自恃功高勋重,多蒙父皇恩宠,带头抗旨,开不尊先河,以至儿臣所至,无人肯纳,此人罪大恶极,恳请父皇严惩!” 感情这大胖子,是因为没有人肯就任他的文学馆馆主之位,特意跑到李二陛下这告状来了! 看着大胖子那一副可怜巴巴的嘴脸,然后告自己状时一副伸张正义的样子,程处弼就觉得生活是如此的乐趣。 没想到,这大胖子不仅告他抗旨不尊,还把他文学馆招不到人的事,怪到他的身上。 尼玛!你是生来搞笑的吗! 房宰相、温彦博、王珪、魏征、李靖这些贞观朝的宰相,谁特娘的没有经历过武德年间的夺嫡之争! 再没文化的侯君集,也都是玄武门之变的最大功臣之一,和房宰相、杜如晦、长孙无忌、尉迟恭可以并列的! 再说,这些能当到宰相的思维,能是我可以决定的,你是自个是白痴、是把他们当白痴、还是把你老爹当白痴? 更逗乐的是,难道你就不知道哥哥我,早就跟你父皇讲好了这件事情吗! “岳父大人!” 程处弼苦笑不得地看着这在李二陛下面前大卖苦色的大胖子,转过身来,向李二陛下一拱手。 话语很短,只有四个字。 但这四个字就足够了,李二陛下知道自己已经说出来的一切。 “这件事情与贤婿无关!是朕同意了的!” 瞧着大吐苦水的李泰,李二陛下尴尬地抽了抽嘴,僵硬地憋出一句。 对于程处弼没有出任魏王府长史兼文学馆馆主这件事情,知道后的第一时间,他就是持着高度赞誉的。 要是程处弼出任了魏王府长史兼文学馆馆主,他反而会质疑程处弼的忠诚,年轻而位重的朝臣和皇子朋党,这是帝王眼中的大忌! 可程处弼呢,不仅干净利落地拒绝了,还给自己讲明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周全地请罪了,行事细致无漏,无懈可击! 而自己呢,对程处弼的请罪,也宽容了,对于这般的忠臣行为,当然要宽容,而且是大度地宽容! 至于朝堂上的那班子宰相为什么拒绝,他就是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处弼这般年轻的臣子都清楚朋党之事,那般从武德年间经历过来的宰相们,怎么可能不会拒绝! 除非是自己真提不动刀了! “” 李泰呆住了,这并不是他想好的套路呀 “那房宰相、温彦博、王珪、魏征他们,也是父皇的授意?” 李泰不甘心的反问道。 额 这白痴想干嘛,和宰相们打擂!他不想当皇帝了! 这次,不仅仅是李二陛下嘴角抽搐了,程处弼也跟着抽搐了。 李二陛下努了努嘴,苦涩地摇了摇头。 程处弼是跟他请了罪的,此刻还站在他的面前,他是卖不了的,可这些宰相们当然也只能卖了。 虽然他知道这些宰相们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盘算,拒绝了魏王府的长史和文学馆馆主之位,可到头来,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忠诚。 但是现在,他不出卖这些宰相们不成呀! 不出卖这些宰相,他李二就不是慈父了,一边他让儿子开设文学馆,另一边他让朝臣拒绝入职文学馆,那不是故意整蛊! 那岂不会寒了儿子的心! 他岂不会个言而无信的父亲、更是个言而无信的皇帝! 秉承着死宰相不死皇帝的心念,李二陛下就这般光荣的把他的宰相们都给出卖给他的儿子了! 尼玛!李二这老货,可真够无耻的! 瞧见这极富戏剧性一幕的程处弼,果断地闭上眼睛,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不愧是杀兄宰弟的李二老货,出卖臣子,毫不留情! “那父皇是否应该将这干抗旨不尊的罪臣,速速派人将这些人押解入宫?” 占据道义至高点上的李泰,舒坦地呼出一口气,顺风发问道。 “” 李二陛下瞪大眼睛,呆滞地看着这个儿子,嘴角和发着羊癫疯般的抽搐不断。 最终,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李全,迅速将一干宰相们全部召见入宫,无论是当值还是不当值的,都给朕召入宫来!” 第946章 你这么会当导演,奥斯卡知道吗! “青雀,你先去偏殿候着,等下父皇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待李全走后,李二陛下顿了顿声,向李泰说道。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李泰喜悦地向李二陛下告退一句,步出主殿御书房。 李二陛下还真是做得个好父亲,为了不让李泰当面得罪一众宰相,让他先退下,自个来当这个罪人。 瞧着李泰那活泼傻气的背影,程处弼暗下唏嘘一声。 “咳咳” 闻得几声尴尬的咳嗽,程处弼再转首时,见着李二陛下心虚的看着自己。 “贤婿,你也先退出两仪殿,在廊下的亭台中候着,待玄龄他们到来之后,你再随他们一同觐见,你可明白?” 让自己先退下,等下再一起过来,这是做戏要做全套呀 程处弼暗下嘀咕一声,也向李二陛下拱手告退: “岳父大人,小婿明白,小婿也告退了。” “不用太着急,外边天冷风大,从政事堂到这两仪殿最快也要一刻钟的时间,再加上还有不少人今天没有值事,两刻钟都不止,你且晚些再去” 李二陛下抬手拦了拦程处弼,在程处弼困惑中解释道。 听着李二陛下细致入微的解释,程处弼那双困惑的眼睛惊讶地凝视着李二陛下。 你这么会当导演,奥斯卡知道吗! “驸马爷,你怎么在这呀?” 当看到李全快步地从廊道地另一端达到一统的甬道口时,疑惑地朝着自己叫唤时,程处弼就知道这出戏的主角们,大唐贞观王朝的宰相们即将出场了。 程处弼没有说话,赶紧地招了招手,示意李全快点滚。 李全疑惑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多作停留,匆匆地就往着两仪殿赶去,陛下还等着他回信、伺候呢。 当两仪殿的廊道另一端尽头传来‘唰唰’不断的鞋底声时,瞧见着一团乱紫时,大唐贞观王朝的宰相们正式登场了。 站在这一端尽头的程处弼也开始戏精附身,假模假式地往着两仪殿过去。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程处弼也听得见他们之间的议论声。 “房相,您说今日陛下这般兴师动众地宣召我等是为个什么事呀,是不是为了新罗百济故地新设州县的事,陛下有定夺了?” 这是御史大夫韦挺的声音。 “我看八成是,不然我今日调休,若不是兹事甚大,陛下也不会轻易召见我入宫。” 兵部尚书侯君集赞同地接话道。 “各州各府呈上来的奏疏并没有什么紧急的大事,而近年关,一统官署都也没有什么重大事项,除了新罗百济新设州府之事,也没有什么大事。” 户部尚书唐俭也分析着说道。 大事?确实是大事!等下,有得你们吃惊的! 听着这干宰相们煞有其事地讨论着,对面的程处弼逗趣地暗笑着,假装在思索着事宜,垂着脑袋向这些宰相们一同必经的甬道走去。 “程贤侄!” “房相!” 闻得对面房宰相一声叫唤,程处弼惊乍地抬起头来,快去地小跑过去,向着一众宰相行礼道。 “下官程处弼见过房相、温相、王相、魏相” “贤侄何故来此呀?” 房宰相惊异地扶起程处弼问道。 “小侄不知呀,只闻得陛下召见,小侄就从官署里往这两仪殿来了。” 程处弼摇了摇头回答道,然后又故作惊奇地打量着一众宰相。 “房伯父,你们这政事堂的宰相都来了,是有什么急事要拜见陛下?” “我等也是受陛下召见而来。” 房宰相疑惑地蹙着眉头。 “那可就奇怪了,陛下召见了我,还召见了你们这些宰相,这是有什么大事呀!” 程处弼奇异着自个寻思琢磨,忽而脑中灵光一闪,道。 “适才隐隐约约好像听得你们商谈起新罗百济新设州县之事,该不会是陛下要找我这神丘道行军大总管,房伯父以为呢?” “也许是这般道理。” 房宰相微微颔首:“不过,我等也无须揣测圣意了,两仪殿就在此间,过了这甬道,就到两仪殿广场了,马上就能面圣了。” 说间,房宰相就带头通过甬道,向着两仪殿广场前去。 诸位宰相也紧随其后,一一跟了过去,程处弼幽幽轻笑着走在最后。 “微臣房宰相奉旨觐见!” “微臣温彦博奉旨觐见!” “微臣” 一众宰相们按着品秩,排成序列,站在两仪殿门口石阶上,向着殿内一一宣声道。 “啪”! 两仪殿内,震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碎响! 一众宰相懵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何故,但总感觉今天这件事情估摸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陛下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程处弼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心没肺的暗笑着,戏精李二已经上线了。 他到想看看,李二到底是想把这群宰相怎么样,又能把这群宰相怎么办? 守在殿门口的李全,朝着房宰相等人尴尬不失礼貌地一笑,而后将门推开个容下身子的缝隙,朝殿门进去了。 “陛下,房相他们到了。” “让他们都进来。” 从两仪殿里,传来一声蕴含着隐忍愤怒的冷冽声。 “喏!” 李全小心翼翼地退出殿来,大开殿门,请诸位宰相们入殿。 此刻,李二陛下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龙椅上,双目肃然地凝视着房宰相等人,宛如九幽之下的冷面阎罗。 “臣等拜见陛下!” 宰相们不用相看,心有灵犀地跟着房宰相向李二陛下拜见道。 “你们都抬起头来。” 抬起头来?不是站起身来? 诸位宰相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都顺着李二陛下的话,依旧欠着身,把头仰起。 只见李二陛下面颊若幽,毫无情感地俯视着他们,蹦出一句: “朕问你们一句,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太仁慈了?” 第947章 皇帝李二影帝李二! 太仁慈? 这是什么意思!!! 一众宰相被李二陛下这无厘头的一问给问呆了! 哪有皇帝会问臣子,自己是不是太仁慈了? 仁慈,这是明君贤主所为! 可太仁慈,那就是羸弱,妇人之仁呐! 太仁慈的反义词,那就是杀伐果决! 再一想,一众宰相神色发惶,心乱如麻。 陛下这是准备动刀了吗! “朕问你们话呢!朕是不是太仁慈了!” 李二陛下怒拍龙椅,依旧沉着脸,声音高冷了几分,更多了一股暴戾。 “昔先代丧乱,率土分崩,兵戈竞起,群生荼毒,而陛下早怀武略,平定海内,逮天下安宁之后,陛下风教文治,德泽远洽,乃一代圣明之君,如何太过仁慈!” 凝视着怒色以现的李二陛下,房宰相咽了咽口水,责无旁贷地第一个,煌煌大言。 “陛下以神武之略起定祸乱,以王天下,威加四海,杀伐果决,运筹明断,何至于太仁慈而羸弱!” 紧接着温彦博也跟着房宰相将手一拱,恭敬地言辞道。 “陛下于目前小事,虽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之所周,无不济也,此仁君之范,如何为太仁慈而所谓妇人之仁耶!” 王珪也接着洋洋洒洒,舞弄文采,向李二陛下建言道。 “陛下文武卓然” 贞观朝这些宰相们,除了大混混出身的侯君集,半天嗝不出个屁来,其他谁还不是名门出身,自小熟读诗书,文华辞藻信手拈来。 把李二陛下的文治武功大好地赞颂一番,然后再对太仁慈进行否定! 出口成诵,辞藻华彩有什么意思,你们就不能直接讲明吗! 他李二要是什么太仁慈的皇帝,还会做出杀兄宰弟的事情来! 事不关己的程处弼只是跟在后边,垂首低眉地站着观战,并对这些无耻吹捧的宰相们,进行否定。 当然了,这话程处弼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明说,他只是帮着李二陛下演好这场戏的配角而已,随到着过来看场戏而已,他可不会被这帮宰相给拖下水。 “既然你们都认为朕不是羸弱妇仁之君,那好,那朕再问你们:朕的儿子是什么身份!” 李二陛下森着几颗寒着冷光的大白牙,咧咧问道。 朕的儿子是什么身份!!! 你的儿子当然是皇子呀! 可是身为皇帝的李二陛下会故意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吗,当然不会! 皇子! 一众宰相如临大敌,心神燥热,额前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水,颤颤微微地耷拉着脑袋,个个默不作声。 他们都明白,陛下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把他们都召进宫中来了! 李二陛下居高临下地高喝道:“朕问你们话呢,你们哑巴了!” “天潢贵胄,贵不可言” “天子血脉,鹓动鸾飞” “龙血凤髓,帝王后裔” 不可能直说是‘皇子’,文化人自然有文化人的回答方式,虽然声音低了点,可宰相们还是一个个小声地努动着嘴。 “呵呵,你们竟然都知道朕的儿子是天子血脉、帝王后裔,龙血凤髓,天潢贵胄!” 李二陛下的嘴角勾着怪异的冷笑从阶下的宰相们身上一一扫过,落到最后的程处弼身上时,顿了顿,说道。 “程处弼,你先站到一边去!” 李二老货还不错嘛,还知道不能误伤友军! “喏!” 程处弼暗下给李二点了个赞,在一众宰相诧异地余光中,堂而皇之地站到一边。 “那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明知道朕的儿子身份高贵,你们也敢轻薄怠慢!” 待程处弼退到一边之后,李二陛下径个从龙椅上震起,声嚣直上,严厉地喝斥道。 “朕降旨让魏王开设文学馆,于馆内招纳学士,魏王亲自到你们府上登门拜访,聘请你们到文学馆入职,你们竟然耳不闻、目不见,轻薄怠慢,狂傲无匹!” “朕有一言,向公等道:往前天子,即是天子!今时天子,非天子耶!往年天子儿,是天子儿!今日天子儿,非天子儿耶!” “隋文帝时,朕见隋家诸王,达官已下,皆不免为诸王所颠踬!魏王岂非帝王之子!” “朕告诉你们,朕不过是不想听任皇子们在朝中横行霸道、肆意妄为罢了,才至于你们这些宰相大臣都轻视怠慢!朕若是放纵他们胡来,难道不能羞辱你们吗!” “陛下恕罪,臣等绝无此意,请陛下圣裁!” 一众宰相战战微微地匍倒在地,惶惶心惧,流汗不止,连声向李二陛下叩首告罪。 啧啧,李二这老货,真尼玛能演,这逼当什么皇帝,不做演员可惜了! 明明是这老货自己做错了事,找了一众宰相背锅,他这厮竟然还可以堂而皇之地大骂这些宰相一通。 凝望着御案前雄姿挥发、龙威浩然的李二陛下,程处弼极度赏心悦目地颔首暗赞。 不过,这段话好熟悉,好像在哪本书里读到过! 《魏郑公谏录◎谏魏王不得折辱贵臣》! 程处弼当下心神一紧,双眼以迅雷之势望向宰相群之中的魏征! 只见魏征一人,鹤立鸡群地站在宰相群中,唯一没有下拜告罪! 不仅没有下拜告罪,更昂首挺胸地站直了身子,铁骨铮铮地迎视着李二陛下! 瞧见着魏征看着李二陛下若猎人看到猎物般蓄力而待的神情,再转向李二陛下时,程处弼的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可怜的李二,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在宰相面前装一次逼,这一次又要被魏征这喷子无情地打脸了 第948章 皇帝与宰相们的较量! 果然! “回禀陛下,微臣以为不然!” 只闻得一声刚正之音。 其后,魏征堂堂正正地从队列之中站了出来,端正缓步至于厅中,面朝着李二陛下拱手一礼,而后不卑不亢、振振有辞: “微臣以为当今群臣,必无轻蔑魏王者!” “然在礼,臣、子一例,《春秋》称:王人虽微,列入诸侯之上。诸侯用之为公,即是公;用之为卿,即是卿。若不为公卿,即下士于诸侯也。” “今三品以上,列为公卿,并天子大臣,陛下素所尊崇礼待。如其小小不是,魏王何得折辱!若国家纲纪替坏,臣所不知。以当今圣明,魏王岂得如此!” “且隋文帝不知礼义,宠树诸王,使行无礼,寻以罪黜,卒皆夷灭,不可为法,亦何足道哉!” 果然是《魏郑公谏录◎谏魏王不得折辱贵臣》! 魏征果真不愧是贞观朝第一喷子! 当魏征这一顿话毕,程处弼再看向李二陛下时,李二陛下脸色铁青,青筋狂暴,紧咬着嘴唇,一眼瞪大如斗的眼死死地瞪在魏征的身上,良久无言。 可程处弼知道,这只是李二陛下最后的倔强,垂死的挣扎罢了。 过不了多久,李二陛下就会投降认输的,笑着脸给魏征唱征服的。 因为《魏郑公谏录◎谏魏王不得折辱贵臣》就是这么写的。 根据《贞观政要》的记载,李二陛下不仅跪下来给魏征乖乖地唱了征服,还送给了魏征一千匹绢作为赔罪。 “哈哈哈哈” 果然,李二陛下很快就收敛起了暴戾的怒容,转雨为晴,扬起了欢畅的大笑。 随后,李二陛下高声赞叹道:“爱卿言语在理,朕不得不服!” “诸位爱卿也都起身!” 其后,李二陛下将手一抬,请一众宰相起身,继续喜形于色,高兴地说道。 “朕适才是因为私情溺爱才兴问诸位,实在有错,而魏爱卿所论,正乃国家大法,方为大义!” “朕适才忿怒之时,自觉有理,及见爱卿所论,始觉大非道理。朕身为一国之君,说话怎能如此轻率!” “爱卿忠正直言,刚正无二,可赐绢千匹!” “多谢陛下恩赐!陛下明辨轻重是非,真乃圣明之主也!” 魏征深得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美好地颔颔首,而后谦逊地向施上一礼。 “陛下圣明!” 房宰相等一众宰相也都劫后余生地松下一口气,也都跟着魏征向李二陛下行上一礼。 可那一个个的小眼神,全集中在魏征的身上,根本不是对李二陛下圣明的推崇,而是对魏征强势打脸的崇拜。 打脸之后,还强行挽尊! 贞观朝这些宰相,果然他娘没有一个是好人 瞧见着魏征这些人虚伪的行径,程处弼对李二陛下越发的同情了,想要当个明君,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不知陛下召见臣等还有何事,若无其他要紧之事,微臣门下省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便先行告退了!” 打完脸之后,当然是凯旋而归,回去跟同僚吹牛逼,魏征当下就向着李二陛下提出请辞了。 “微臣政事堂还有政务要处理!” “微臣尚书省还有政务要处理!” “微臣中书省也是!” 其他诸位宰相也赶紧跟在魏征后头,向李二陛下请辞。 这两仪殿显然已经成为了是非之地,再留在这里肯定不妥,若是继续留在这两仪殿,君臣之间,大眼瞪小眼,多尴尬呀。 接下来李二陛下该怎么办呢,就这么放魏征他们走了? 程处弼疑惑地望向李二陛下,可是好像不放魏征他们走,李二陛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慢着!你们折辱魏王一事,朕可以不追究!” 只见玉阶之上的李二陛下面色若戏曲脸谱般再次快速转阴,神色阴暗,声音阴森、冷厉无情。 “但是你们抗旨不尊一事又当如何!” “魏王是奉朕之旨意,开设文学馆,汝等不从,抗旨不尊,莫非你们是轻慢于朕!” 抗旨不尊、轻慢于朕! 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突如其来的责问,直让贞观朝这些宰相们,顿时从天堂,悬空摔下,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一众宰相的大脑已经短路了,个个像根木头似的,傻傻地站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呆呆地痴望着李二陛下。 啪!啪!啪! 清脆的膝盖撞击着青石地板的声音,连续不断散发在两仪殿里。 贞观朝的宰相如同热汤下饺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全部跪倒在地,这次就连嘴硬善谏的魏征也跪了! 一个个地把脑门扣在青石地板上,汗如雨下地给李二陛下请罪: “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绝不是有意抗旨不尊,请陛下明察!” “朕现在不想听你们说这些有意无意的话!朕只知道你们都抗旨不尊了!” 风水轮流转,李二陛下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饶过他们呢,无趣地摆了摆手,缓步从玉阶上踏下来,像胜利者般巡视着他战胜的俘虏。 “朕知道你们,还有程处弼在内,都拒绝了魏王!可是,你们知道朕为什么只问责你们而不问责他吗!” 一众宰相们随着李二陛下所指,确实同他们一样拒绝李泰的程处弼,却安然无恙地站在一边。 “臣等愚钝!臣等不知!” 在他们心里,李二陛下不责备程处弼的原因有很多,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去在意那些原因了。 现在少说话,认错话,才是硬道理。 “朕告诉你们,那是因为除了程处弼之外,你们之中没有人主动给朕解释缘由!没有,一个都没有!” 李二陛下指着程处弼,俯视着脚下的宰相们,呵责地解释道:“只有他程处弼,主动跟朕解释了!” 第949章 大兄弟,你可是皇帝呀! “你们个个都是宰相,自诩手腕了得,深谙朝堂之道,可你们却不明尊卑之礼,竟然没有一人来给朕解释为何不入魏王府文学馆!” “程处弼却知道给朕请罪,跟朕讲自己兼职过多,事务过重,可你们呢,连一声轻微的解释都没有!” “汝等身为堂堂宰相,辅佐朕平治天下,竟连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子都多有不如!” 两仪殿内,继续响彻着李二陛下的怒吼咆哮,而现在所有的宰相们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萎在了地上,服服帖帖,恭听着李二陛下的垂训。 此时此刻,他们都回想起了一个简单而深刻的道理:态度,态度最重要。 可是,在长久的为政之中,在官位的步步高升之中,在久居相位的尊隆之中,他们都逐渐淡忘了这最简单而且最重要的态度。 没有把最简单也最重要的态度,做到尽善尽美,态度光让陛下知道还不够,还要让陛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他们以为自己拒绝了魏王,深谙朝堂之道的陛下就已然清楚了自己的态度。 可是,现在他们知道了。 陛下是知道了他们的态度,可是他们的态度做得还不够,还没有做全。 但是现在,陛下已经在问责了,他们已经没有了补救的机会,只能俯首贴耳地恭听着陛下的训斥了。 “魏征听旨!” 一番痛声出气后,李二陛下冷淡地站在魏征的身前。 “罪臣在!” “侍中魏征,抗旨不尊,知罪不悔,强词夺辩,违背君臣之道,自今日起,削去侍中之职,追回绢千匹,然念汝才,以特进参预朝政,知门下省事。” 削去侍中! 所有的宰相,在这一刻的心理防线都崩溃了,崩坏成渣了! 谁都知道,这一刻,是陛下对魏征的打击报复,可是没有人出来给魏征说话! 抗旨不尊之罪,这是实实在在,无从抵赖的,就是杀了魏征,这也是无人可言的!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魏征成也在这张嘴,败也在这张嘴上。 陛下就是拿着魏征这只先出头的鸡,杀给他们这群猴看! “罪臣魏征接旨!” 魏征没有任何的辩词,苦涩而坦然地接受了李二陛下的惩处。 “至于汝等,罚俸半年,汝等可是心服?” 收拾完魏征之后,李二陛下再看向其他的宰相,问道。 “臣等心服!” 这一刻,没有人不心服,那只鸡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死在他们面前,谁也不会再傻傻地去做那只猴了。 “既然你们都公事繁忙,朕也不久留你们,那就先行退下,都各忙各的去。” 把这些个宰相都收拾一遍之后,李二陛下又轻飘飘地扬了扬手,让他们滚蛋。 “多谢陛下,臣等告退!” 心惊胆战的宰相们,哪里还想在这久留,李二陛下一说,巴不得快点走,个个主动得很。 “李全,去偏殿宣召青雀过来。” 宰相们一走,随后李二陛下就让李全去宣召李泰了。 “贤婿,多亏了那时来找朕解释呀!” 待李全一走,李二陛下那情绪可又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大呼了一口喜气,喜乐淘淘地拉着程处弼的手,兴高采烈的说道。 “贤婿,刚才朕实在是太舒服了!痛快,真是痛快!朕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的痛快了!” “你知道吗!这是朕唯一的一次,辩驳赢了魏征,让魏征那老货无话可说!” “经此一次之后,朕想魏征那老货会安生一段不断的时间,朕可以好好地过上一段舒坦日子了!” “贤婿,你是不知道,朕当时这心里” 李二陛下纵意欢畅地向着程处弼这个亦师亦友的女婿,坦露着他的心声,分享着他此时的欢乐。 对视着此刻比瘾君子们还要来得飘飘欲仙的李二陛下,程处弼圆楞傻眼,无话可说。 大兄弟,你可是皇帝呀!你可是名垂青史的李二陛下! 你特么不是小学生呀! 能不能不说这么掉身份的话,不做出这么掉身份的动作和表情! 再一寻思,程处弼不禁莞尔,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不,李二陛下是小学生,是一个被魏征禁锢和压制像严厉的家长一般无情的要求和束缚的小学生。 在魏征这位家长的严格的要求和无情的束缚之下,他确实成长为了一位成绩优秀的学生。 可是他也失去了太多的自由,失去了太多自己的追求,去委屈自己的本意,做一名优秀的学生。 可这一刻,他勇于对这位严厉的家长说不,并成功地脱离了束缚和禁锢,他寻找到了自我,自由呼吸的自我! “陛下,魏王殿下到了!” 但放飞自我的时间并不长,当李全进来之后,李二陛下迅速脱开了程处弼的手,又回复到一位帝王该有的规矩和体统。 “传!” “儿臣拜见父皇!” 李泰一脸欢喜地走了进来,刚才在主殿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父皇为了自己,将那群宰相都好生臭骂了一顿,不仅给罚了半年的俸禄,魏征更是被罢免了侍中之位! 实在是大快人心! 明日,他就想看看,他魏王府招人,还有哪个不知好歹的敢拒绝! “青雀,你放心的回府,父皇已经帮你摆平了此事,最多不过年初,朕就会给你安排一个满意的文学馆馆主!” 李二陛下将李泰扶起,和煦地笑着说道。 这是一个好儿子呀,他这一状,可是帮了自己不小的忙!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李泰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之时,在李二陛下的视角盲区,深深剜了程处弼一眼。 看来这小胖子对李二陛下没有处罚自己而耿耿于怀。 看着这毫无心机、表情都写在脸上的大胖子,程处弼无声地汗颜。 在八卦新闻如此受欢迎的长安城,你难道不知道最迟明天,宰相们都会知道是你进宫告了一状吗! 但下一秒,程处弼愣神一僵,瞥眼看向幸福地望着李泰远去的李二陛下。 也许正因为李泰这般单纯得可笑、毫无城府可言,李二陛下才会由着他开馆纳士。 第950章 诡异的贞观十年腊月 贞观十年,十二月,这是一个群臣深感诡异的月份。 不同往年的腊月年关,大家和和乐乐进行着年终收尾的工作,期盼着新一年的到来。 东征东辽的大军凯旋还朝了,这是一件非常喜庆的事情。 但在东征大军还朝之后,朝堂上的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了。 第一件事,发生在东宫,太子宠幸而失德,陛下亲自令人杖毙乐童称心,并禁足太子于东宫。 第二件事,陛下在禁内北苑新设一卫,独立于南衙十六卫之外。 第三件事,陛下特许并未出藩的魏王李泰在魏王府别置文学馆,任使招纳学士。 有人认为这不仅是陛下在通过宠爱魏王,而宣告对太子的不满,甚至有可能在宣告某种特殊的朝堂信号,因为文学馆在朝堂上具有重大的影响力。 第四件事,进一步让拥有这些猜想的大臣们证实了这一种想法。 拒绝魏王招揽至魏王府文学馆的朝堂宰相们都被陛下宣召进宫批斗了,罚了半年的俸禄。 情节更为恶劣的魏征,更是被李二陛下罢免了侍中之职,堂堂宰相说罢免就罢免了! 而更严重的是,而此刻距离魏征晋位为特进的夏六月,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 短短半年,加文散官上位的正位宰相,瞬间就变成了一位挂着文散官虚衔的虚位宰相! 短短不过三日,第五件事情发生了。 太常卿安德郡公杨师道代替魏征,接任了侍中之职,直接成为了正位宰相! 侍中只有两名,通常门下省也最多两位主事,有时候还只有一位侍中主管! 可现在门下省不但有两位侍中,还有魏征这一位知门下省事的特进! 三权分立? 不,毛都不是! 这明摆着是陛下在让杨师道完全取代魏征,把魏征进一步的边缘化! 此事一出,陛下对魏王李泰的特殊宠爱,当真是实锤了! 朝野上下中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可程处弼呢,却关起门来,岿然不动地在少府监窦德素恭维尊重之下,招着已经升任从六品上军械寺丞的李春大谈羽林卫官署驻营的设计构想。 和程咬金那次深入交流意见之后,再加上那次在承天门大典之时的现场经历,程处弼是完全明白了,开设羽林卫,无论是南衙十六卫大将军还是关中世族都不会反对。 南衙十六卫不反对,是因为这是大势所趋,没有人会反对。 就连先皇嫡系右监门卫大将军钱九陇都主动投诚了,朝堂上谁还感投反对票。 谁投反对票,那就是当着李二陛下的面故意唱反调,等来的只能是李二陛下事后的清算。 而关中世族,只要均田制的土地制度不改,府兵制在地方长存,李二陛下只动一统军制,不动地方军制,不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是不会反对的。 当然,也许是因为近来文学馆系列事件,太过于火热了,完全掩盖了羽林卫开设应有的光辉。 毕竟文学馆系列事件,引子是太子失德,经过是魏王别置文学馆,高潮是陛下为魏王罢免魏征、抬高杨师道。 主角:皇帝、太子、魏王、宰相哪位不是万众瞩目的对象,放在后世这可都是流量巨星,这么多巨星云集参与一场表演,谁不热衷! 少府监,从三品,掌供百工伎巧之事,总中尚、左尚、右尚、织染、掌冶五署之官属,诸铸钱监、诸互市亦是少府之能。 用现代的话来说,少府相当于皇帝私人企业、大唐人民银行、大唐商贸部、工业部、部分营房建造部、能源资源部职能的合集。 这是一个油水非常丰厚的肥差,而且至关重要,直接关系皇帝个人利益的岗位。 像这样的岗位,当然要是深得皇帝信赖的重臣才能当任。 少府监窦德素,皇亲国戚,是李渊正妻太穆皇后窦氏的侄子,和李二陛下是从小玩到大的表兄弟,按着辈分,程处弼还要唤他一声叔父。 可是少府监窦德素对这位辈分比自己小上一辈、官阶还比自己大上一阶的大将军恭敬得不得了。 不管程处弼说什么,都满口答应,说些少府监一定全力建造,保管程处弼满意。 因为窦德素也是文学馆这部大戏的铁粉观众,他从这场大戏中,看到了别样的趣味:程处弼才是这场大戏的灵魂人物! 太子失德,好死不死,那个撞在了他的手上! 死了,太子禁足,他程处弼却在承天门大加封赏,加官进爵! 魏王别置文学馆,他程处弼又是第一个出头拒绝入幕文学馆! 看一看那些个同样拒绝魏王的宰相们,魏征罢官,其余宰相无论大小虚实,一概罚俸半年! 可他程处弼呢,安然无恙,一点事都没有! 这简在帝心,深得帝宠,实在是太过于常人了! 明面上,陛下对魏王宠爱备至,可实际上,陛下对这位女婿的宠爱,可一点也不差呀! 不管怎样,无论如何,这位侄女婿肯定是他得罪不起的,好好巴结才是王道! 窦德素拿着他和程处弼、李春三人联合设计完成的羽林卫官署驻营设计图,拍着心脯百分之百保证匠心制作,走了。 不过三天,少府监就领着一大批工匠,噼里啪啦地在北衙大刀阔斧地开工了。 这一次,窦德素干活很舒服。 不同于贞观八年他在北衙营造时,房宰相、魏征等人逼逼叨叨地说他干活怎么不跟政事堂报备,中书门下没有批准深刻,工部也不打招呼,七七八八批斗他好一会。 这一次,没有人敢在他耳边呱噪了。 因为政事堂的宰相们已经集体失声了。 第951章 贞观十一年的迷茫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腊月之后,就是新年,即使长安城贞观十年腊月的政坛八卦再怎么的诡秘、再怎么的神奇,也终究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资,只是过往事尔。 无论哪一家都会把心思放在一年一度、团圆安乐的新春佳节上。 除夕夜依旧是在宫中举行驱傩,也进行着守岁,同时也依旧在李二陛下的主持下,文武百官并皇亲国戚一同享受着举国欢庆的年夜饭。 太子李承乾也被从东宫之中解禁了,坐在李二陛下的下侧、在诸皇子之先。 毕竟是除夕夜,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几个日子之一,也是团圆的美好时光。 而且,明日的贞观十一年元日大朝会,若是太子不出来献寿,而是换做其他皇子,这在百官之中也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不过,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李承乾的心情却是不太好。 虽然在往来推杯换盏的时候,李承乾的表现依旧无懈可击,可在闲暇之时,面色却是孤寂忧伤。 相比于坐在第三位的嫡亲弟弟魏王李泰,他的心情可是差远了。 甚至在瞧见着李泰同文武之间觥筹交错之际,他的眼里会有深沉的嫉妒之色。 自从李二陛下把魏征罢免、对一众宰相罚俸半年之后,这段时日,李泰的日子过得是十分的舒坦。 他是贞观朝陛下最为宠爱的皇子的名头,完全是打出去了。 谁都知道陛下是为了四皇子而责罚宰相们的,更是为了四皇子的文学馆而责罚宰相的。 文学馆代表着什么,宰相们又代表着什么。 一直处在东方朝堂中心的长安城,深谙朝堂之道的官员们,都明白这里隐喻着怎般的巨大朝堂信息。 但是这些官员们更明白什么是生存之道。 但凡在长安城生活的人,不说亲身参加过武德年间参与过夺嫡之争,切身体会夺嫡之争的残酷性与斗争性。 可谁还没有道听途说过,那些年的陛下与李建成、李元吉之间的兄弟相残。 自从武德九年,陛下登基设立太子后,太子之位李承乾已经做了十年之久,虽说不一定人心归附,但太子为群臣所认可。 对太子,只要依旧保持着君臣之礼,便足以安稳,并不一定要投身太子阵营。 可若是加入了文学馆,便是直接投身向魏王府的阵营。 而且,太子依旧是太子,可魏王并不是当年的秦王,李泰远没有李二陛下当年在朝堂、军事上的重大影响力,所任都不之官,不过是挂着名头的虚职罢了。 对于,那些富有远略的重臣而言,魏王并没有能够让他们认可的可观实力。 更让朝中大臣们不敢轻动的原因是,李二陛下的态度! 对于朝中大臣们来说,李二陛下的态度也是十分诡异的,作为一位夺嫡之争上位的君王,又如何会重蹈覆辙,让自己的儿子又继续走上夺嫡之争的老路! 当然,对于这件事情,贞观王朝的宰相们可是要看通透得更多。 别置文学馆是陛下对魏王的宠爱不错,可透过现象看本质,实质上这件事情的重要用意,陛下是在试探他们的态度和忠诚。 两仪殿里,陛下对他们的敲打,就是最好的警告! 李泰风光是风光,拜访府上的人也络绎不绝,可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但这也足够李泰风光了,战国君子三千客,人数也是重要的一部分。 待第一声鸡啼之后,守岁就结束了,新的贞观十一年开始了。 文武百官都在房宰相的带领下给李二陛下拜年祝寿,李二陛下也进行了还礼,再来就是群臣之间相互祝寿 守岁结束了,所有的人都赶着回府沐浴更衣、换好朝服,然后到朱雀门集合,去往承天门上朝。 早朝的内容依旧依照旧例进行,皇太子与诸公卿的献寿礼仪、中书令上奏地方的贺表、黄门侍郎奏祥瑞吉兆、户部尚书奏诸州的贡献之物,礼部尚书奏诸蕃的进贡 下朝之后,文武百官便各回各家,焚烧纸钱,分别祭祀祖先了 虽然程处弼已经升官了,可今年过年,程处弼的任务依旧不轻。 房宰相、李靖、秦琼、尉迟恭、李绩这些长辈的府上,他还是要亲自去拜访,根本少不了。 而另一件事,因为自己这官越做越大,到自己府上来给自己拜年的人,越来越多了。 初五,当程处弼过完大唐元日前三天后三天共七天假的春节,拖着快乐而疲惫的身子,来到锦衣卫官署上贞观十一年的第一天班,并给大伙发发过年红包时,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昨日,李二陛下亲自领着李泰登了侍中王珪家的门,去给王珪拜年,并令李泰拜王珪为师,摄魏王泰府事兼任文学馆馆主。 历史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因为自己穿越的影响,并引着李二陛下去东辽攻打高句丽。 所以,贞观七年,李二陛下并不在朝中。 王珪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在贞观七年因泄露禁中密语,而被贬为同州刺史,其后在贞观八年调回朝中担任礼部尚书,直到贞观十三年逝世,再也没有担任宰相。 而是自贞观四年,一直担任侍中至今。 并继续同历史上一样,拜魏王师! 之前发生了李二陛下集体惩处宰相的事情,自己也亲自在场知道李二陛下给李泰许了一位重臣引入文学馆。 更因为当时发生的事情,就是王珪不想入魏王府也不得不入。 可是今日和历史有很大的不同,没有入相的礼部尚书和堂堂的正位宰相侍中岂能想提并论! 这一刻,程处弼迷茫了,他又开始看不清李二陛下了 第952章 文学馆系列事件还未结束! 正月初六,李二陛下又下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迁侍中王珪为中书令。 尚书左右仆射,中书令,侍中,虽然都是大唐的正位宰相,但在排位上依旧有高低之分,尚书左右仆射是从二品。 中书令和侍中虽然都是正三品,但中书令之职,掌军国之政令,缉熙帝载,统和天人。 中书省是大唐除了政事堂之外,权力最大的决策机构。 大唐的宰相履历,通常都是从侍中到中书令,再到尚书左右仆射。 第二道圣旨,则是拜故司空蔡国公杜如晦之弟蒲州刺史杜楚客为工部尚书兼任魏王府长史。 第三道圣旨,则是将原隋朝离宫芙蓉园赐给了李泰,以用作集会文人之地。 宰相中书令作为老师,工部尚书作为长史,一时之间,新年的年味立马被掩盖,整个朝堂又再度为去年腊月的文学馆系列时间给炒得火热! 第二道圣旨任命杜楚客为工部尚书兼任魏王府长史和第三道圣旨御赐芙蓉园,这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 第一道圣旨,虽然历史上没有发生,可中书令主管天下决策,决不能空缺太久,增补中书令是常事,可为什么人选偏偏是他王珪,其他宰相为何多有不能! 难道李二陛下真有了易储之心,打算扶李泰上位不成? 就是原本信誓旦旦的程处弼,都被李二陛下这一套组合拳看着迷糊,对之前自个的想法进行质疑。 但很快地程处弼又重新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若是李二陛下真想立李泰这大胖子为太子,干嘛不直接赐他之官。 不说李泰身上兼任的地方大都督,不想把李泰外放,完全可以给他之任长安城的官,他身上不还兼任着雍州牧和左武候卫大将军。 雍州牧和左武候卫大将军,这可都是李二陛下当年自个担任过的实职,若是让李泰任选一个实职,那态度不是更明确了吗 程处弼没有想明白,不代表其他人想不明白,朝中上下又是轰动了一遍。 宰相中书令作为老师,工部尚书作为长史! 除了魏王,其他皇子谁还享受过这种待遇! 那些朝堂上的投机者们,更加确信了自己人生中的春风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向了魏王府。 一时之间,魏王府,门前车水马龙,来往官员名士络绎不绝,入府门客川流不息。 虽然朝堂之上,还是没有多少大员直接表态,但朝中中层的官员,李泰到是吸收了不少。 弘文馆学士、着作郎萧德言,弘文馆直学士、秘书郎顾允,弘文馆直学士谢偃等一众学士名流,都加入到他的文学馆中了。 冠军郡公府,程处弼的书房。 一只白玉无瑕的素手轻轻拨开房门,然后却是一盘茶水,再见,便是武曌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瞧见着站在黑檀木案前,身貌俊朗、玉树临风的男子,武曌倾城一笑,美眸中涓涓流出着甜蜜的爱意。 琼鼻微微一嗅,再往房中满是炭灰、难见多少火红的火盆,烟气似有似无的香炉一看,武曌黛眉微蹙,怜爱地摇了摇头。 将木盘放置到一边的坐榻案上,沏好一杯茶水,轻轻放到木案上。 然后,捏起一边梁木角落的火钳,从火炉边上放着新炭的盆中,夹了些新木炭,让房间更暖和些。 又到一边的香炉前,取了夹子,拨好房侧香炉中的香木,让香木燃得更浓郁些。 做好这些事情之后,武曌又重新回到了木案前,依依素手透出那暖和的貂绒持着墨锭,细细研磨着砚池中。 雪白的纤手,不仅更胜那洁白的貂绒三分,也在那漆黑的墨锭下,更彰洁净。 “夫君可是有心事?” 瞧见着木案纸页上的字迹,武曌轻音浅语道。 运笔非畅快淋漓而迟疑不绝,笔墨非锋芒毕露而拖泥带水。 瞧着自己写下来的字,程处弼也无趣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枕上,端起一边的茶杯,缓缓叹息了口气。 “夫君可是为魏王府之事?” 看着程处弼这略有薄忧、将舒未舒的表情,武曌心眼已明,继续说道。 “连你也知道魏王府之事了?” 程处弼微微颔首,饮上了口茶,再看着武曌时,又多有惊讶。 “这长安城里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现在谁还不知道魏王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呀,只怕现在都有人在传陛下是否心存易储之心了” 武曌接过程处弼手中的茶杯,放到案上,又端着茶壶过来,一边给程处弼添茶,一边笑着说道。 这长安城里的八卦新闻传得还真是 程处弼苦笑摇头,脱口而出:“你以为呢?” “妾身?” 武曌诧异地抬起头,这还是第一次听闻自家夫君主动和自己谈及国家大事。 “妾身如何想不重要,关键是夫君如何想?” 随即武曌摇了摇头,低下头去,继续添加茶水。 “你家夫君没有想明白呢,你家夫君看不出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程处弼打趣的说道,眼眸中布满了浓浓的迷雾。 从凯旋还朝之后,朝中发生了太多的怪事,李二陛下一连串的手笔太多太杂,他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以为他了解了李二陛下,可是他又觉得他根本没看清李二陛下在想什么。 “都说庸人自扰,夫君这般聪慧饱学之人,怎么也做这庸人之事!” 武曌清着一双洁净的水眸,将茶杯递给程处弼,浅笑轻语道。 “怎么说?” 程处弼慎重地对视着自家这位传说中的千古女帝。 “夫君,莫不是忘了自个的年纪和今时的地位?” 武曌盈盈浅笑,檀口轻吐:“就是夫君参透了此事,此事又与夫君何干?” 第953章 请帖,上元节芙蓉园文会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 程处弼双眼应声而明,净若琉璃,有感而发地大声赞叹。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为夫又何必学那些个庸人,自相误扰!到是为夫一叶障目了!” 自己才二十岁还太年轻,但此刻自己已经是正三品的大将军了,还身兼着军械寺、国番监、锦衣卫这些重要的部门。 自己根本不需要去辛苦钻研李二陛下的心思,去明白李二陛下的想法,李二陛下的想法是什么,对自己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顺着李二陛下来,自己的官一时半会也升不上去,而且自己本来也就不求着升官。 李二陛下赐给自己赏赐,自己也不需要。 自家那些产业已经足够自己挥霍这辈子了,就是将来自己有了子嗣让他们那辈子挥霍也绰绰有余。 至于李泰能不能登基上位,怎么说都要他扳倒李承乾夺得太子之位之后,在取得太子之位之后。 在此之前,李泰再怎么受宠,终究也只是个并未之官、手无实权的藩王罢了。 现在,自己只要管好自个的一亩三分地,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就是不做好自己的事情,天天打着酱油,游游荡荡,优哉游哉,该是自己的,总也少不了。 “非是夫君一叶障目,只是夫君身在局中,位高权重,自然所思甚多,哪像妾身,自由自在,自然无须多虑。” 程处弼这一自嘲,武曌又不满地摇头,娇笑着解答道。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 程处弼宠溺地将武曌拥入怀中,感概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呀!” “夫君这话,可是对曌儿一人说起,可曾对长乐姐姐也说过?” 武曌含情脉脉地凝望着程处弼问道。 “” 程处弼一头的黑线,这颗聪明的大脑,再次不够用了。 “夫君” 就在此间,李丽质兴冲冲地推门而入,美眸顾盼着往书房里寻觅,瞧见着程处弼与武曌相拥的姿势,俏脸一红,羞涩地转过身去。 “质儿,你来了。” 程处弼、武曌两人也是大窘,连忙分开。 程处弼心里暗舒一口气,亏得李丽质来得正是时候,不然他也不知道刚才的送命题如何回答。 但现在这氛围也尴尬,程处弼也寻思着找个什么话题,转开这尴尬的气氛。 “质儿,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呀?” 绕眼一转,程处弼便盯在了李丽质绕在背后的手上,她的手中拿着一叠狭长而紧窄的烫金纸张,有些像投门过来的拜帖。 “这个呀!这个是四哥派人送过来的请帖,邀请我们上元节去芙蓉园赏灯文会呢!” 听得这声,李丽质笑乐地转过身来,美滋滋地将手中的请帖送到程处弼的面前。 “上元节在芙蓉园办赏灯文会,他到是会挑时间和地方。” 程处弼接过请帖,瞥见‘羽林卫大将军冠军郡公’亲启的字样,轻笑着打开。 请帖里边说的话,到是没什么营养,同其他的请帖一样,官方而书面的用词。 他在意的,到是李泰这手笔,本来上元节就是唐朝的重要节日,这天所有公务员都放假一天。 而且,上元节本来就有观灯赏月的传统,这芙蓉园又是距离长安城最近的离宫就在长安城外郭城东南边角,和国番监靠得很近。 在此符合民间传统,又有离宫盛景,这天又有假,再加上魏王府又新开文学馆,陛下对他的宠爱又如此极显之时,这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聚到一起! 李泰是正想通过此次文会,将他魏王殿下的名头传扬天下! 只是不知,这是魏王府中哪位重臣的手笔,王珪?杜楚客?还是上次一同入府的苏勖? “听说四哥邀请了不少人,父皇、母后那边四哥也亲自入宫去送了请帖,还有公舅、大哥、二哥那边四哥也命人一并送来了请帖” 李丽质或许没有听清程处弼的言外之意,也或许是心思根本就没在听程处弼说话上,只是热切地拉着程处弼,期盼道。 “夫君,我们一家人一起去芙蓉园好不好?” 言说之间,李丽质也冲着武曌一个劲地使着眼色。 她很希望夫君能够高高兴兴地陪着自己出去玩一次,只是还朝之后又是年关夫君的公务依旧繁重。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可是她怕夫君芥蒂。 毕竟邀请人是她的四哥,去年腊月夫君还在府上拒绝了四哥关于入文学馆的邀请。 “夫君,长乐姐姐说得是极呀!” “夫君年前整日忙于公务,就是过年也要奔波拜访,就今日才落得清闲,不妨出去散散心,走动走动也是极好。” “而且,既然公舅、大哥、二哥那边都有请帖,我们更可以一家人一起出去游园团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武曌也缓笑着走了过来,同着李丽质对程处弼一起劝说。 她也想着和程处弼一起出去游玩呢,这两年,程处弼出征在外,她也和李丽质一样凄苦。 “夫君” 这边的声音还未停,那边的声音又已经响起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个别再闹了。我又没说不去,你们俩个这么激动干嘛呀。” 程处弼哭笑不得地一左一右拉着两人的手,柔声的说道。 这两年出征在外,这两年出征在外,他也确实亏欠了她们两人很多,出征还带了两个女人回来,这亏欠就更大发了。 更别说,上元节这一天了。 这可是东方最为传统的情人节,他当然不会拒绝两位妻子的心声。 第954章 元宵节和芙蓉园 随着官方和商家的引导,再加上传统的牛郎女织神话故事,七夕节在现代社会被定义成‘东方的传统情人节’。 但其实,七夕节在古代并非是情人节。 七夕节,又名乞巧节,乞巧、乞子,是传统农业社会的代表节日。 每到七夕之日,妇女们都会向天上的织女祷告,祈求向织女一般心灵手巧,织出来的衣物可以像天衣一样无缝,同时也祈求着可以向织女一样生下一儿一女。 因为在古代,手巧能干、能生孩子,这些是可以直接决定传统社会一个女性在家中的地位的。 而真正的情人节,则是上元节。 元宵节起源于汉朝,据说是汉文帝时为纪念“平吕”而设。 因为平息诸吕的日子是正月十五日,此后每年正月十五日之夜,汉文帝都微服出宫,与民同乐以示纪念。并把正月十五日定为元宵节。 在我国古代,一直都有宵禁制度,就是文化开明如唐,经济繁荣如宋,也依旧实行宵禁。 唐时宵禁自不用说。 可许多人都以为宋朝因为经济高度繁荣,打破坊市制度,甚至实行夜市,不实行宵禁,其实不然。 宋朝在关闭城门后,通常在三更“断夜”,禁止行人,五更解禁。凡是宵禁时出行者,谓之“犯夜”,杖二十。 若有公私紧急事务,取得官方文牒才可放行,无文牒者虽不治罪,也不放行。 值班人员要是失职,对应放行而不放行、不应放行而放行者,笞三十;若有盗贼经过而不知觉者,笞五十。 之所以,会有人认为宋朝不实行宵禁是因为: 北宋乾德三年(公元965年),宋开国皇帝赵匡胤下令,汴梁不再禁止行人夜行。 并非是宋朝不实行宵禁,只是不实行宵禁的只有当时的都城汴梁城,其他地方依旧实行宵禁。 《易经》曰:“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 除了宵禁对古代女性行动上的限制,妇女的外出活动也深受着封建伦理道德的约束。 在封建礼教的限制下,女性通常被局限在家,想出门也出不去。 尽管在大唐,因为社会风气的开放,女性的地位提高,变得大胆、开放,但封建礼教依旧制约着女性的言行举止。 但在有一天,不一样,那就是灯节,也是元宵节。 说到灯节,那便不得不感谢一个人,汉明帝刘庄。 汉代佛教传入东方后,皇家多崇尚佛教,汉明帝刘庄更是每年正月十五日夜,令寺院“燃灯表佛”,并亲自到寺院张灯祭神,以对神佛的尊敬,同时命令士族庶民一律挂灯。 此后年年上元之夜,张灯结彩,通宵达旦,这就是元宵节别称‘灯节’的由来。 更重要的是,汉明帝刘庄下令在元宵节特许执金吾驰禁长安城,前后各一日,允许士民,无论男女老幼,皆可踏月观灯。 至此之后,元宵节就成为了不论男女老幼、也不论身份学识、参与游玩的人最广泛的古代东方“狂欢节”。 正因为这偶然的一次下令,古代那些平日难以交往的男男女女们在这天外出相会。 伴随着那些美丽的灯笼、有趣的灯谜、美妙的诗歌,所以元宵节很自然地就成那些青年男女之间寻觅心仪对象的日子,也是俊男少女们出来约会的日子。 芙蓉园,历史比元宵节还要来得悠久。 在秦始皇之时,因为曲江地区原隰相间,山水景致优美,故秦始皇嬴政在此兴修了离宫宜春宫,并在宜春宫的基础上,开辟了皇家禁苑——宜春苑。 到了西汉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汉武帝刘彻在宜春苑的基础上扩建,修建成为史上最为着名的皇家禁苑——上林苑。 其后,数百年间,上林苑几经战祸而毁。 隋开皇元年(公元581年),隋文帝杨坚受禅代周称帝,国号大隋。 由于杨坚是以北周旧臣取而代之建立的新王朝,故隋初仍以汉长安城为都。 因为汉长安城历时已久,城中宫宇朽蠹,供水、排水严重不畅,污水往往聚而不泄,水质咸卤。 且汉长安城北临渭水,由于渭河不时南北摆动,都城随时有被水淹的危险。 隋开皇二年(公元582年),隋文帝下令修建大兴城,也就是如今的长安城。 隋开皇三年(公元583年),在着名建筑大师宇文恺的主持下,仅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建成了长安城。 经过宇文恺大师的塑造,曲江重新以皇家园林的性质出现在历史舞台。 同年,隋文帝正式迁入长安城。 隋文帝因恶曲江之‘曲’,觉得不吉利,遂拟更曲江为“芙蓉园”。 可是长安城的老百姓们并没有鸟杨坚的那一套,除了曲江地区最为中心用作皇家园林的‘芙蓉园’,其他地方依旧以曲江私下称呼。 对于宿国公府上来说,元宵节的这次游玩,也是难得的完全一家出来游玩。 古人都爱斯文,虽然文会上会提供食物,可是暴饮暴食肯定不好。 虽然程处弼并不在意,但大家伙都决定在家先吃上一顿,程处弼也只能随大流的。 晚饭吃得比较早,申时就开始吃了。 因为从位于城西中的怀德坊到长安城东南角的曲江,要穿越大半个长安城。 而且,元宵节又是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不仅官员们跟着放假,长安城也是难得的解禁,晚上出来的人一定非常多。 吃过晚饭之后,宿国公府上的一家老小们,就行车驾马的赶往曲江。 第956章 灯谜 随后程处弼便被自己这些个已过门、未过门的媳妇们拉着,流连于各式各样的彩灯摊位上。 摊位上挂着的都是一些用于赏玩出售、便易携带、制作精巧的小灯笼,绣球灯、白兔灯、黄鹂灯之类。 每只灯笼的灯穗上,皆是挂着一张字条,字条上标注着灯笼的价格,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灯谜。 要想得到心仪的彩灯,出得起价不是重点,可你要猜对灯谜,才能把彩灯给买走。 “夫君,你快看呀,这些彩灯好美呀!” “夫君,你快看这上边的字条,我们猜中带走好不好?” “夫君” 对于女人一看到闪闪发光、璀璨亮堂的东西就走不动路的道理,程处弼只能笑笑表示,你们高兴就好。 这些彩灯看上去赏心悦目,实际上也不过尔尔,精巧是精巧,但毕竟来源于民间,总归不是精美之物。 就在过节之前,作为主管皇室内府的大佬,少府监窦德素还询问过自己,说少府监内正为皇宫内过元宵节制造一批彩灯,问要不要给自个送来一批。 军械寺内,许敬宗也在请问自己这个寺卿大佬,是不是制作一批彩灯,给自个家挂上,随便给寺内的内部员工发发过节福利。 对于这些符合民意的事情,程处弼当然是没有拒绝的。 眼前彩灯摊位上的这些彩灯,和军械寺制作的都相差不少,更别说和用于宫中制物的少府监相比了。 当然了,既然是出来玩,他也不会说这些伤风败兴的话,出来玩,就是图个开心、高兴,东西好不好到是其次。 而且,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乐趣,那就是彩灯上的字谜。 灯谜,即写在彩灯上的谜语,来源于民间口谜,又称文虎,亦称打虎、弹壁灯、商灯、射、解、拆等,但人们都习惯用“灯谜”这一通俗口语。 谜语起源于夏代,以歌谣暗示来描述某种事物。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这种歌谣发展,演变成‘瘦辞’(亦称‘隐语’),士大夫和周游列国的说客都擅于用隐语来启发、进谏、游说君王。 自汉明帝推崇元宵节后,灯节伊始,三国时期,猜谜盛行。 经过魏晋南北朝这数百年的发展,灯谜到了唐朝已经具有相当大的规模,成为不论富贵、雅俗共赏的传统文化习俗。 到了唐朝,灯谜还有两个非常经典的名字,“反语”和“歇后”。 不错,灯谜就是我国歇后语的起源,而起源的朝代,便是唐朝。 “‘火在嘴角烧,胡子却未掉’(打一字),这是个什么字呀?” “太阳顶上插根棍,底部却被月亮啃(打一字)?” “‘天狗食月,徒留一边’(打一字),这又是个什么字呀?” 灯谜由谜面(谜题)、谜目(提示)和谜底构成,通过谜面、谜目去猜测谜底,猜中了,你便获得了彩灯的优先购买权。 谜面便是字条上的打油诗,有时或者就只是一句平白通俗的话。 谜目多事对谜底字数、事物的提示和限定。 因为是元宵节,所有的灯谜都是和‘月’字相关,要么谜面上的打油诗本身就带有‘月’字,要么当中的某个字含有‘月’的偏旁。 “‘火在嘴角烧,胡子却未掉’,夫君,这个谜底妾身不会,你帮帮妾身好不好?” 李丽质纤细的手指紧扣着程处弼的衣襟,撒娇地拉扯着,一双星眸发亮着注目着眼前的大雁灯。 “嘴角,‘口’也;胡子未掉,加在一起便是‘只’;再加一个‘火’字,这便是个‘炽’字。” 对于自个的妻子,程处弼能怎么办,当然是帮忙咯,微微寻思一会,便将这字谜抽丝剥茧的分析开来。 “太阳顶上插根棍,底部却被月亮啃?那这个呢,这个呢,夫君!你帮了长乐姐姐,可也要帮妾身!” 见李丽质在程处弼的帮助下成功取下了心仪的灯笼,武曌也娇红着脸,跟着程处弼做起了小鸟依人。 “太阳,即‘日’字,太阳出头,应该是个‘由’字,加上下边的‘月’字,应该是个‘胄’字,伙计你看,是与不是?” 程处弼也接过了武曌手上的字谜条,笑着耐心地给武曌分析解答字谜。 “夫君,这个‘天狗食月,徒留一边’好难呀,妾身也不知道,只有请夫君帮忙了!” 羽绾也羞红着脸闪着大眼睛,把自己的字条给程处弼递了过来。 “噢,这个字是有些难,这是个‘肰’字,书面语!肰(ran),意:狗肉。”程处弼的笑容若黄酒般醇香。 “公子好厉害呀,那我这个呢!” “公子,你也帮我看看!” 看着程处弼给解析出了三个灯谜而且全对,蒹葭和月儿两小丫头都看呆了,晃着明亮亮的大眼睛,崇拜地拱在程处弼身上。 “好,好,我帮你们看。” 对于众女满心欢喜的顾看问答,程处弼都温纯地报以笑容,加以解答。 其实安静下来亦是不错,他已有多时不曾静享这安乐的时光了。 “程公子,这个谜底好难呀,妾身不会!” 就连金胜曼、金德曼姐妹也拿着自己的字谜请着程处弼帮忙,但相比于唐人的含蓄,她们新罗人显然要大方得多。 “月儿有力爬不起,春草底下轻轻依(打一字)?” “这是一个‘荕’字,这是个生僻字,不常见,而且还是个通假字,你们猜不出来很正常。这个字,念j,同‘筋’,就是筋骨的筋” 就这样,在程处弼的解答下,每个美人都提着一柄心仪的灯笼,如仙女联袂,相率,佳人丽景,恍如仙娥。 第957章 再拒胖子李泰 越往曲江大街里走,彩灯摊位渐渐稀少,而人流也跟着稀散了。 因为过了曲池坊,便是大唐芙蓉园了。 此刻的芙蓉园,还没有像后世开元年间,对平民百姓开放,而是皇家禁苑。 虽说如今李二陛下把芙蓉园赐给了魏王李泰,但它实际上也依旧是皇室之物,对于平民来说,依旧是高不可攀的林园禁地。 一排排甲胄在身,手持利刃的侍卫整齐笔挺戍守在街道的两边,代表着皇室的威严高不可亲,让往来的游客望而却步。 到了这里,平民百姓就要转步回头了,而被邀请来的嘉宾则通过请帖,自证身份,步入园中。 彩灯摊位虽然减少了,但街道上却并不灰暗。 街道并无园外的曲江大街宽敞,来往的官员以及家属子弟也颇多,依旧是张袂成阴的热闹景象。 一位位宫女提着宫灯站立在道路的两旁等候着贵客的到来,并热情地为来往的达官贵人引路。 不远处耸立的巍峨宫殿群,若群山远黛般绵延不断,且灯火辉煌,将半天夜天尽染于白,绚丽的灯光折射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水光接天,仙乐飘飘,如诗如画。 程处弼一行人在侍女的指引下,来到这巍峨辉煌的主殿——芙蓉楼。 芙蓉楼,楼高四层,分南北广场,更有八米台座,威严、奢华,玉楼金殿,磋峨高耸,俯视绿洲,纵览曲水。 其主楼东南西北四角,各有阙亭一座,以拱桥相接,在大气、恢宏之间又给芙蓉楼平添了几分精巧雅致。 进入芙蓉楼时,程处弼不由为芙蓉楼的辉煌盛大而惊叹,他去过李二陛下的离宫九成宫,这芙蓉楼已经不差九成宫主殿分毫了,甚至在山水之景更胜一筹。 在侍女的牵引下,程处弼一行人来到了芙蓉楼的第四层。 其间已有之人把酒临风,高谈阔论,赏月观景,舞弄诗文了。 因为是诗会,并非是等级森重、庄重肃穆的宫廷宴会,而是自由发挥、随性自在的集会,不需要所有人都到齐了,才开始。 当然,封建社会的传统等级制度还是必不可少的。 魏王府司马酥勖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去给和着魏王府等一干宾客相谈甚欢的李泰提及。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此刻的小胖子在长安城里的风头也是一时无两。 就是程处弼自个虽说不去想李二陛下关于夺嫡之争的那些屁事,可当时看到和九成宫主殿九成殿规模差不多的芙蓉楼时,谁还没有腹议两句。 鬼知道李二这老货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让李泰当皇帝呢! 小胖子李泰斜睨冷着眼程处弼,而后肉嘟嘟的大脸上堆积起满脸笑意引着一众门客地过来迎接。 “原来是宿国公还有妹婿到了,孤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呀!” “哪里哪里,是我们叨扰了魏王殿下才是!” 这种五毛线的寒暄,谁都会说上一两句,更别说官场上的人精了。 程处弼原以为简单寒暄过来,小胖子李泰就会放自己一干人去到自己的座位上的。 是,父亲、大哥、二哥还有他的家属们是在侍女的牵引下,去到他们的位置上了。 可谁知道小胖子却亲切地拉着自己的手,带着跟着他过来的那帮人一一介绍过去。 “下官工部尚书、魏王府长史兼文学馆馆主杜楚客见过冠军郡公!” “下官弘文馆学士、魏王府文学馆学士萧德言拜见冠军郡公!” “下官弘文馆直学士、魏王府文学馆学士顾允拜见冠军郡公!” “下官弘文馆直学士、魏王府文学馆学士谢偃拜见冠军郡公!” 虽然同这些个大大小小的魏王府属官一一见礼,可程处弼却是不明白小胖子给自个一一引荐是个什么意思。 除了杜如晦的弟弟新任的工部尚书杜楚客之外,萧德言、顾允、谢偃这些他在弘文馆的时候都认得,都是打过照面的,引荐不引荐又有什么关系。 “妹婿,你看孤王这文学馆班底如何,是不是群英荟萃、贤达云集?” 小胖子的嘴角翘得老高,那双本来被皮肉挤得没多大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拼命的往上顶,都快顶到天上去了。 这是在告诉我,即使我不加入你的文学馆,你也一样有大能坐镇,一样牛逼得不行! 这会儿,他哪里还不知道小胖子是想来自个面前装逼的。 程处弼傻愣地确认这小胖子确实是李二陛下的儿子后,哑然趣笑,而后欣然点头赞道:“不错,确实群贤毕至,儒才英集!” “不知妹婿你,现在对加入我魏王府的文学馆有什么看法,现在是不是” 听得程处弼此句赞叹,小胖子那眼更得意地往上挑了挑,斜着眼睛瞟着余光,洋洋朗言。 装个逼,王霸之气一放,然后就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哭天喊地地求着认你为主 程处弼更懵了,这吖的是网络小说看多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王八 程处弼难以置信地再次瞪大眼睛,确认地正视着李泰,然后点了点头。 嗯,不错,确实是李二陛下的傻儿子。 他怎么就不明白了,李二陛下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生下这么个犊子 “妹婿,这是答应孤了!” 李泰大喜地伸过双手,准备按着程处弼的手。 “多谢魏王殿下一片美意,如今魏王府贤才济济,并不差我一个!” 而此刻,程处弼却将手收回一拱。 “既然妹婿不乐意,本王也不勉强,请!” 李泰的脸色瞬间阴暗得比乌云还黑,尴尬地收回了双手,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显然是在极度隐藏着怒意。 “多谢。” 程处弼淡然自若地离开了。 第958章 贞观诗坛 “夫君,你刚才和四哥聊了些什么呀?” 待见程处弼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时,李丽质好奇的问道。 “没聊什么。” “真的没聊什么?” 李丽质狐疑地蹙着眉眼,又忧愁地往李泰那里探视了一眼:“可我看四哥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大对。” “就是一些公务上的事情,我和魏王殿下有些分歧,不是什么大事。” 程处弼宽心地笑道,再看李泰那张阴沉的胖脸时,笑得更是觉得有趣了。 他是真不知道那傻乎乎的小胖子今天是哪根筋不对,想着给自己摆脸耍威风,想要以传说中的王霸之气震慑自己,让自己在他面前颤抖告罪,拜他为主 “哦哦,那就好。” 李丽质舒心地拍了拍心脯。 程咬金饶有深意地看着眼程处弼,但没有说话,然后扬起招牌式的咧咧笑容,领着崔夫人去跟秦琼他们会面了。 不管是诗会,还是什么会,任何以人为中心的会,都是人际交往会,都可以用来熟络自己的人际关系。 程处默、程处亮也各自带着妻子去往见了自己的朋友们。 程处弼到是不用带着自己的妻妾们去见什么人,长辈们有着程咬金去交际。 平辈的那些人没有人的职务比他高,要来交际,也是别人主动来找他答话。 虽然小胖子李泰对自个刚才的拒绝很生气,不过,他也没有多长的时间来生气。 他可是今天诗会的主角,还要去迎接那些地位高贵的人,要是主角都板着一张生气的脸,那其他人可要怎么看,怎么想。 除了李泰的师尊,已经升任中书令的王珪之外,房宰相、温彦博、魏征、杨师道这些和李泰有过节的宰相们也都到场了。 毕竟能当到宰相的,谁还不是人精,为人处世还不是信手拈来,谁会因为那一件简单的罚俸,就挑明了自个与魏王府老死不相往来。 再说了,万一魏王真摇身一变,穿上龙袍成为天子了呢! 不过,程处弼到是没见到和自己相熟的小辈们跟着过来,李震、房俊、尉迟宝琪、尉迟宝琳、李伯瑶、段瓒他们一个都没有见到。 自命为武夫的他们,估计,这种附庸俗雅的事情,他们打心眼就不愿意来。 当然就是他们想来,除了李伯瑶、段瓒其他人也来不了这四楼,也只能去三楼待着。 因为本次诗会还是按照来往官员的品阶邀请登楼入座的。 四楼的都是三品以上的一统大员,三楼则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去处,二楼则为七品以上,一楼就只有八品以下以及被特例邀请过来的民间人士了。 虽然程处弼没有看到房俊他们,但他也看到了一位熟人,军械寺少卿许敬宗。 许敬宗老远就看到了他,并偕同妻子过来给他行礼问候。 程处弼也礼节地同许敬宗还礼,将自己的妻子引见许敬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同许敬宗这般的熟人聊聊倒也不错。 程处弼知道以许敬宗军械寺少卿,从四品上的品阶官职是到不来这四楼的。 不过,他的另一重身份,却可以让他荣登在此。 因为他的诗才。 许敬宗是唐初宫廷化诗的杰出诗人,同身为秘书监宰相的虞世南作为南方世族诗人的代表,他的诗对仗工整且精于雕琢。 有南方就有北方,而侍中杨师道和宗正寺卿李百药是具有显着贞刚气质的北方文人。 不同于开元年间,诗人多如狗,诗歌遍地有的年代。 在贞观到唐高宗永徽年间,因为科举制度并未真正打破世族对知识的垄断,寒门依旧难出头,诗人是非常金贵和稀缺的。 在这段时间的诗人一般身份都不凡。 王珪、魏征、杨师道、长孙无忌、杜正伦、令狐德棻、虞世南、杜正伦、李百药乃至后来的上官仪、许敬宗等人,都是大唐三品以上的大员,更甚者是当朝宰相。 就在程处弼和许敬宗聊得起劲之时,程处弼突闻一片叫好之声,惊目一瞥,却见一团人围着李泰大声恭维赞誉。 “魏王殿下好文采,不假思索,信手拈来,都言曹子建七步成诗,才高八斗,今日魏王殿下六步成诗,更胜一筹!” “魏王殿下,笔起惊雷电,笔落镇鬼神,文采斐然,当世少有啊!” “魏王殿下,此等传世佳作,当与世人诵之,来人呐,快将魏王殿下的诗作誊写出来送到台前去传唱!” “哪里哪里都是诸位抬爱了,孤粗陋伎俩,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只是为诸位开个好头,还请诸位请洒潘江,各展所长!” 花花轿子众人抬,李泰也谦虚的抱手,只是那眉眼鼻嘴都突高的脸,貌似并没有他说的那般谦虚。 随即在场内的太常寺内教坊司的乐女们,在根据现场书写的诗作加以音律传唱。 “夫君,都好久没有见你诵歌赋诗了!要不要你等下也作诗一首?” 听着楼中传唱的诗作,李丽质的嘴角勾勒快乐的笑容,再看向程处弼时,脉脉含情的眼睛充斥着希冀。 “是呀,夫君,妾身可从未见你当面作诗。” 武曌也欣然地点了点头,大为动容。 “早就听闻程公子文采飞扬,不知今日元宵佳节,程公子会有何佳作!” 金德曼、金胜曼姐妹也是一脸期待地看视着程处弼。 “诗歌嘛,是讲究灵感情趣,寓情于景,于景生情,是一瞬之间的有感而发,只可惜我此刻灵感不足,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好词佳句。” 程处弼摇了摇头,要说写中秋的千古名诗,他脑袋里实在太多了,随便抄上一首都可流芳百世、流传千年,引得李丽质等人赞口不绝。 可他并不想,作为一个男人,没事在自己女人面前装逼有什么意思。 “妹婿,孤知你文采卓然,不知妹婿以为孤这首诗,如何呀!” 程处弼的话音才刚落,却闻得一声尖叫,一张可爱的大胖脸,夹带着深沉的阴狠,匆匆地挤了过来。 第959章 李泰来找茬! 大胖子,除了李泰还能有谁! 只见李泰得意洋洋地拎着自己的原稿高作,炫耀般的摆到程处弼的面前。 “魏王殿下,此诗应时应景,贵于清绮,文采华丽,对仗工整,端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虽然自己作诗不怎么样,但纵观古今诗集、品鉴功夫一流的程处弼,对眼前的大胖子不禁青眼相加。 怪不得某些历史大咖说到贞观年间的夺嫡之争的时候,说到李泰时,总是习惯性的借鉴曹操立世子时的夺嫡之争,把李泰和曹植并列。 除了都是帝王人物都喜爱的儿子且有同样的夺嫡失败的经历之外,还有就是一样继承了父亲不俗的文采。 李泰的诗采确实不错,重声辞之美,宜于咏歌、缘情绮靡,深得南朝诗歌之精要。 只是可惜,李泰的诗作并没有曹植的诗作幸运,流传千年,千年不朽,而是随着历史的发展,因为战火的绵延,流逝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想妹婿对孤竟然如此高赞,那孤可愧对妹婿盛赞了!” 李泰惊讶地答道,但他的眼里并非是因为程处弼此刻赞誉流溢的和乐的高兴,相反流露出来的是痛快的报复感,故作新奇的问道。 “父皇曾言,妹婿文武全才,乃我朝第一俊彦,不知此元宵佳节,团圆美满,高朋满座,和睦欢畅,妹婿可有佳作,留与我等众人分享品析、学习借鉴!” “妹婿才情非凡,出口成诗,定然不再话下,还望妹婿莫要故作谦逊,为照顾我等颜面而以灵感不足之由搪塞才是!” 灵感不足!搪塞! 此言一出,李丽质、武曌、羽绾等人娇颜大惊失色,纷纷忧心地看向程处弼。 这该死的小胖子还真是记仇啊,自己刚才拒绝了他,这就马上过来报复了! 想低调一点就这么难嘛,我就只想低调地做个美男子而已,不想在自己女人面前装逼而已,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装逼呢! 但程处弼却是水平如镜,波澜不惊,笑若有致地盯着对面的死胖子,眼底悄悄地抹上一股快意的血色。 既然你要把脸送上来给我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说实在的,他已经好久没有打过这死胖子的脸,上一次打还是刚刚穿越的时候,在贞观五年,距今已经时隔六年了。 在此思量之间,程处弼的思绪不禁飘飞,随着时光的回溯,纵览这六年间的青葱时光。 时光匆匆,若白驹过隙。 六年之前,自己还不过是一名飞鹰走狗、招摇过市的纨绔子弟,六年之后的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冠军郡公,官拜羽林卫大将军 “四哥,夫君这两年出征在外,常在军旅,操持军务,疏于文事,今日恐怕是要辜负四哥厚望了,还望四哥海涵!” 见程处弼神色恍惚迟迟没有回话,李丽质更是黛眉紧蹙,分外担忧,看向自己的四哥,不禁凤目恼怒,语气生硬地顶上一句。 “咦,皇妹此言差矣!” 而见程处弼神色恍惚,一时不曾回话,李泰眉眼间的笑意更是得意而起,荡漾起报复的快感,故作羡慕的答复道。 “皇妹你可知晓,妹婿这军旅经历可是我们大唐多少诗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灵感来源,可是妹夫却身在其中!” 他这心里是对程处弼最先拒绝他,不加入他魏王府文学馆而怨恼。 若不是他程处弼煽风点火,那些宰相们怎么会一个两个地拒绝于他,就是因为这程处弼开了先河,带了坏头。 上次本想在父皇面前告上程处弼一状,可程处弼阴险狡诈,更有父皇庇护,让他程处弼逃过一劫了。 适才带着他魏王府一干班底去见程处弼时,想要向程处弼炫耀一番,更彰显出他李泰的恩威深重、深得人心。 既告诉他程处弼,就算你对孤王百加阻挠,孤王也一样可以收得天下英才,向他程处弼施加于威。 然后,再向他程处弼再次征请为他魏王府之人,这是施加于恩。 他本来想,在他的恩威并济之下,程处弼怎么样都该拜倒在他的石榴裙呸,亲王衮冕服下。 可这厮就是不领情,竟然屡次三番地拒绝他的好意! 他本来只是想拿着自己的诗作过来,在这厮面前炫耀一番,让这厮看看,他魏王殿下的惊世笔墨! 谁知道,这厮竟然无意间说起今日‘灵感不足’! 既然,这厮今日文采不佳,思绪不好,那可就怪不得他魏王殿下,心狠手辣,新仇旧怨,一次算清了! “如今,妹婿征战沙场,凯旋而归,为我大唐开疆扩土,战功赫赫,如今荣归长安,封爵加官,心间抱负尽情一展,自有千言万语,更该一吐豪情!” 想到此间,李泰更是笑眼眯眯地搭着程处弼的手,饱含着羡慕的深情,大声的说道。 “妹婿,今日作诗也非是定要以元宵喜乐为境,若是妹婿以锦衣还乡、以功成凯旋、以军旅战事为题,只要诗文尤佳,又有何不可!” 随着李泰到来和大声的言语,因为东方人历来喜好热闹的习性,周围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这里。 更有不少人,纷纷好奇地汇聚过来,想要一探究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妹婿当年北疆大胜而归,父皇于玄武门设宴时,高声吟诵《塞下曲》时,意气风发、热血阳刚的雄姿,为兄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到周围聚拢得越来越多的人,李泰那肥脸上的笑意更是堆积得深沉,追忆过往,纵意今宵,仿佛真身临其境般,意气风发,豪气凌云。 “在第三百三十五章时,妹婿气势如虹,向着父皇豪气大发地言语:‘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喜欢,微臣多少首诗,都能吟得上来!’” “现在想到妹婿那时英雄豪情的壮怀激烈,那是书生意气的挥斥方遒,为兄这心里都荡气回肠,温热融融!” 第960章 泽国江山入战图! 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喜欢,微臣多少首诗,都能吟得上来! 李丽质等人闻声更是花妍失色,面颊苍白,这分明就是捧杀! 李泰这是在借当年玄武门夜宴夫君的豪言壮语,在今日对灵感不足的夫君进行大力的捧杀! 现在捧得越高,等下夫君吟不上诗来,摔下得就越惨,等下在众人面前,脸上就越加的无光! 这小胖子还真是心胸极度狭窄,报复心嫉妒强烈,连贞观五年的仇怨都记到了现在。 程处弼的脸上依旧古井不波,但笑意却是越加的清冷,目不转睛地看着上串下跳若小丑般费劲心力表演的小胖子,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到想看看,这小胖子到底能表演到什么时候,能表演到什么地步,到底学到了他父皇的几分火候,是否能自编自导自演! 说曹操,曹操到。 “青雀呀,不知贤婿什么事情,令你荡气回肠,温热融融呀!” 就在此间,一声雄浑有力、平淡自威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儿臣拜见父皇!” 李泰看向来人,眼里透着不尽的喜光,高声参拜。 “微臣(儿臣)拜见陛下!” 程处弼以及整个四楼的所有人员都连连向到来的李二陛下参拜。 “请起,大家都快请来,今夜此处没有君臣,朕也只是过来凑凑热闹的爱诗之人而已。” 李二陛下和善地笑着将李泰扶起,顺手示意行礼的群臣起身,疑惑地向李泰问道。 “青雀,你刚才?” “回禀父皇,儿臣正在请妹婿作诗呢” 李泰凶狠地回顾了身后的程处弼一眼,而后摆出一张貌似可爱的欢笑肉脸,和声地跟李二陛下解释道。 并将此前他与李丽质、程处弼说道的一切,都跟李二陛下再复述了一遍。 李二陛下的脸色越听越僵,眸光越听越暗,原本还和和气气的笑颜,顷刻之间,若云烟般飘散。 虽然李泰没有跟他说起‘程处弼灵感不足’,但就冲着李泰告诉他的这些就足够了。 李二陛下多聪明的人呀,他岂会不知道他这个儿子,是摆明了要找程处弼茬! 把之前在宫内没有告出来的状,把程处弼不入他魏王府文学馆的事情报复出来! “当夜,在玄武门夜宴时,妹婿豪气万丈地曾向父皇言语:‘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喜欢,微臣多少首诗,都能吟得上来!’” 可李泰仿佛没有看到李二陛下越来越晦暗的脸色似的,依旧欢欢笑笑地向着李二陛下畅所欲言。 “今夜元宵喜乐,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情难得,不知值此良辰美景,父皇又打算让妹婿赋诗几首?” “当然,以妹婿飞扬之文采,雄武之气魄,不假思索、妙手偶得之才,这诗歌自如韩信点兵般多多益善,不知父皇以为如何?” “青雀,你” 李二陛下的龙眸里闪烁着复杂的神采,好一招,借刀杀人! 一如上一次在两仪殿,借他的手惩处那些不入魏王府的宰相们! 一样的借刀杀人! 可这次,这是在借他李世民的刀,去捅他最心爱的女婿和宠臣! 这次是真正的捅! 可是这话他开不了口呀,程处弼可是他亲口称赞的‘大唐第一俊彦’,若是程处弼真吟不上诗来,他这天子的颜面也要跟着程处弼一并扫地呀 若是程处弼真能做出诗来,青雀何至于傲纵至此! 但今日又是元宵诗会,程处弼既然赴会,又作为御口亲言的‘大唐第一俊彦’。 当日更在玄武门豪言‘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喜欢,微臣多少首诗,都能吟得上来!’之人,值此盛况,又如何能不做出诗来! 青雀这一招,是把程处弼逼上了必死之境,也是把自己逼上了两难之境。 无论自己开口还是不开口,只要程处弼今夜没有做出诗来,这多少年来积累的声誉必将一夜消失,荡然无存! 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喜欢,微臣多少首诗,都能吟得上来! 如今父皇和夫君皆在,要是父皇开口可是父皇就是不开口,夫君也 李丽质花枝乱颤,几欲摇摇,若不是月儿扶着,险些就要失态,一双花眸忧心忡忡地关注着此刻危急万分的夫君。 其他几女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若苍白的孤鬼般面色煞白,恍惚失神地靠坐在几案上。 武曌的面色也非常的苍白,但她却非常的坚强,伸着素白的柔荑默默地牵着程处弼的手,双眸炯炯有神地盯着李泰那张丑陋的胖脸。 程处弼温柔地向着武曌甜蜜一笑,缓缓地脱开武曌的手掌,向着关切地众女,接连报以安心的笑容,而后则抱着悠然淡定的笑容看向李泰: “既然,魏王殿下对军旅之诗颇为推崇,正好微臣自在军旅,五年有余,从征北疆、二征东辽,对军旅之事,颇有心得,那微臣就粗言一首漏诗,请魏王殿下品鉴!” “贤婿” 李二陛下眸光乍然发喜,惊异地看着程处弼,心神安定不少,没想到程处弼竟有急智,能在此刻化险为夷。 看你能装逼到几时! 看着程处弼那淡然处之的态度,李泰越发的憎恶,皮笑肉不笑的催促道。 “既然妹婿心有佳作,可快快写来,让我等一观妹婿雄才!来人呐,笔墨伺候!” 他可是清清楚楚听到程处弼说出‘灵感不足’,他就不信了程处弼能在这短短片刻之内,能有什么灵感突发! 要是程处弼真有这么厉害,其他自诩为诗人的大唐文人,就都不用活了,都该从这芙蓉楼上跳下曲江去了! 武曌从侍女手中接过文房四宝,于几案上铺开纸张,持着墨锭就砚台研磨起来。 李丽质也振作起来,从一边侍女手中接过灯台,添加香油,调适亮度。 瞧着贴心的两女,程处弼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案前执起毛笔在墨汁中浸了两秒,朝李泰冷然一笑,于白纸落下: “既然魏王殿下如此盛意,今日上元佳节,微臣也不敢藏拙,献丑了!” “贞观年间征战怀殇” 李泰赶忙站到一边将程处弼写下的字迹念出,为了让程处弼出丑,他的声音格外的加重,整个厅堂内都听得清清楚楚: “泽国江山入战图” 大气,磅礴而出! 这一刻,李泰瞬间变色 第961章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泽国江山入战图! 第一句以短短七字就将广袤无边的万里江山铺开在纷飞的战火之中! 诗句没有直接说战乱殃及了富饶的国家,而只说这一片大好河山都已经绘入了战图之中,表达委婉曲折。 可就这简单的一句,却让整层楼阁之中的众人的脑中都通过这一幅“战图”,想象到那兵荒马乱、铁血无情的沙场烽火。 只这第一句出来,便有许多人脸色变了些。 李二陛下凝神肃容,惊喜之间又若有所思,许敬宗暗叹一声双眼透亮,竖耳恭听等待着下句,李泰则眉头直皱,不由打起鼓来。 “生民何计乐樵苏” 念到第二句时,李泰的声音依旧清朗,只可惜并没有之前那般大声了,神色惊诧地注目着奋笔疾书的程处弼。 这一句远没有第一句来得大气,这是一句近写,将众人的思绪瞬间从一望无涯的万里山川,缩小到群山万壑之中一点也不经意的矮山之中。 这也是一句实写,烽火飘渺的大地上,一处矮山间,普通人家的生活景象。 打柴为“樵”,割草为“苏”。 随着战乱到来的,必将是生灵涂炭,樵苏生计本来就是普通百姓最为艰辛的劳作,根本无乐可言,可这个时候寻常百姓却乐得樵苏。 因为对这些战祸而流离失所、在生死之间徘徊的“生民”而言,能打柴割草平平安安的度日,能够在这战火间生存下来,就已经是件很快乐的事情了。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鹰”,这是古代东方百姓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只可惜,这种素来困苦的樵苏之‘乐’,这些百姓此时就是想得到也难于登天。 一大一小,一放一收,仅仅两句,大地烽火四起,生民苦不堪言的战祸惨状,就尽透在程处弼这一方纸上。 整个大厅都是一片静寂的。 有人在复读这两句诗,细细品味着其中的寓意。 有人已经沉浸在诗词之中,随着诗词去神游那战火纷飞的泽国、去探望那樵苏难得的民众。 更有人已经从这诗词里触景生情,长吁短叹,感怀天下尚未一统时的隋末乱世。 唰唰唰。 “凭君莫话封侯事” 瞥见那灯火下泛起的寒光的字迹,李泰的心头堵的不行,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觉直冲到他的天灵盖上。 他刚才大加宣扬程处弼战胜凯旋,封官加爵! 而现在,程处弼直接在诗句中写道这句,显然就是在直接针对自己! 这大厅里的气氛变得分外的肃然,甚至是剑拔弩张了,因为谁都知道这句诗就是程处弼对李泰刚才的话的强烈的反驳! 但是这样直接的反驳是不够的,是乏力的,是浅薄的! 难道你说要我不要再说你封侯加官的事情,我就不说了! 不可能! 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宛如响亮的巴掌般,打得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程处弼笔舞游龙,潇潇洒洒地挥下铁划银钩的七个大字。 “一将一将” 李泰好似石化般僵硬地矗立在那儿,目光死死地盯着几案上的字眼,一动不动,嘴角艰难地蠕动,却迟迟难以下言。 就近的许敬宗好奇地探过头来,望向那触目惊心的七个大字,见之发指,言之齿冷。 再看李泰那发虚的胖脸时,可笑地摇了摇头,轻蔑地瞟了眼。 他知道,此诗过后,李泰再也不敢在寺卿大人面前,乱嚼舌根了。 见着两人这缄口不言好像遇到鬼的状态,李二陛下也是稀奇的,好奇地靠近了过来: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 突然,灵光乍现的李二陛下倒吸了一口寒气,目光寒冽的注目着程处弼,心神久久难平。 “一将功成万骨枯!!!” 经李二陛下传播,外边循环复读此句的众人也阵阵倒吸寒气。 ‘一’与‘万’、‘将军功’与“万骨枯”强烈对比,‘骨’字极尽形象骇目,如何不令人触目惊心,心胆生寒!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战争以取首级之数计功,当然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残酷的杀戮以及大量生命的死亡,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是对‘凭君莫话封侯事’这句诗的最好解释!完美理由! 而且,这两句话不单单是对李泰的反驳和批判!更是完美地融合在全诗之中,符合‘起承转合’的艺术技巧! 诗的前两句虽然笔调轻描淡写,但字里行间却是血泪斑斑,将战火的惨状诉苦于‘乐’之中,苦中作乐,苦中求乐! 这在战祸中颠沛流离、民不聊生的绝望,就自然逼出后两句沉痛的呼告! 将军的战功,是建立在成千上万、堆积如山的累累白骨之上的! “好诗” “好啊” 人群之中,已经有人三两短音的叫好了,若非顾及李泰的颜面,只怕这叫好之声还会来得更加的畅快。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程处弼将笔搁在笔枕上,拿起诗文,递到宛如一条被阉割的狗般绵软无力、虚汗淋漓的李泰面前,面色肃然、义正辞严的说道。 “魏王殿下曾言微臣征伐东辽,荣归长安,进官加爵,尽展人生抱负,应是春风得意,可一吐豪情!” “但微臣想要告诉魏王殿下的是,微臣这心里一点也不快乐!”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微臣的战功,是用无数士卒壮烈牺牲的代价换取的,是用无数黎民惨遭荼毒的代价换取的,是用无数家庭父死子丧换取的!” “这一首诗,微臣送给魏王殿下!请魏王殿下,再也不要在微臣面前,提战功封侯之事!” ps:《己亥岁》因剧情需要改为《贞观年间征战怀殇》,请诸位大大切勿深究。 第962章 送上来的脸,如何不打! “叮咚,恭喜宿主打脸魏王李泰!” “魏王李泰,正一品爵位;宿主冠军郡公程处弼,从二品爵位,比宿主高出四个爵位!” “奖励装逼打脸礼包一个!宿主可获得铂金宝箱一枚!” “铂金宝箱一枚?聊胜于无。” 程处弼并不在意此刻能获得什么奖励,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权势地位,想要获得什么特别高的奖励,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以自己如今的权势地位,得到多少的奖励也都对自己的未来影响不了多大的作用。 他现在更在乎的是打脸李泰这小胖子所获得的内心的满足感,打脸这吖的的快感! 他只知道此刻的小胖子这绛红的圆脸是又羞又怒,那深沉而忿恨的眼神是,恨不得把自己这首把他的脸打得啪啪作响的诗当场撕下! 可是小胖子,并不敢撕自己的诗。 要是撕了自己这首诗,那可就真颜面丢尽了! “贤婿此诗前三句只用意三分,词气委婉,而尾句十分刻意,掷地有声,相形之下更觉字字千钧。” “贤婿此诗深刻道出了战争对黎民百姓所造成的深重灾难和浩劫,以冷峻深邃的目光洞穿千百年来战争之实质,更有对百姓之悲悯,情感真挚,流溢于表,写得是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看着一时难以接下诗纸的李泰,李二陛下摇了摇头,条理清晰地赏析出来,语重心长的告诫道。 “青雀,此诗你当好生保管,时时牢记,以为警惕,窃不可再轻言封侯,而不明战争之殇、百姓之殃!” 他明白这首诗是程处弼对李泰之前一系列刁难的强有力的反击,他明白自己儿子现在所受的屈辱! 之前,讽刺、逼迫程处弼赋诗有多么的舒爽,现在接下程处弼的这首诗就有多么的艰难! 但作为亲历隋末乱世、自马背上起家、打下大唐大半个天下,登基之后又威服四夷的皇帝,他更深刻明白战争对黎民百姓所造成的无法弥补的痛苦伤害。 作为皇帝,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不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而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子! 程处弼的这首诗,是一个很好的教训,更是一个很好的教育! “父皇所言甚是,妹婿之诗,深刻阐述民之多艰,是孩儿一叶障目,只看到妹婿之封侯显贵!” 自家的父皇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接下也是驳了父皇的情面,李泰便强打着笑脸,顺从李二陛下乖巧着接过诗文,交给一遍的侍从。 “来人呐,将此诗好生装裱,挂于孤之书房,孤好日夜观读,不忘妹婿今日之教诲!” 李二陛下看到李泰这番作态,笑眼颔首点点,虽然这个儿子气量狭小一点,到底还是孺子可教的。 程处弼却不以为然,李泰深得李二陛下真传擅于表演的能力,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深有体会了。 你敢想象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为了栽赃陷害别人,对自个进行自残! 不是表演天赋极高、深得家教真传的孩子,谁能做到这个份上! “妹婿,不愧是父皇所言的我朝第一俊彦,孤知妹婿才不仅此,一首传世之作,不够妹婿展才,不知妹婿是否还有佳作,大可尽展出来!” 接下诗文之后,李泰又笑颜呵呵地看着程处弼,好声赞叹,再次作请道。 “妹婿若能接连作出传世之诗,方不负父皇对妹婿之盛赞,也不负妹婿当日对父皇之豪言!” 很显然,李泰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程处弼只写出一首诗,他不服,他还要程处弼再继续写诗! 此言一出,众人闻声色变,奇异地齐刷刷地看着李泰! 那意思很明显了,你哪来的勇气,在给人家打完左脸之后,又把右脸主动送出去给人家打! 你没看到人家刚才那首诗是如何的惊世之作,不用多说,肯定是可以名传千年、流芳百世的传世之作! 人家刚才才写下一首传世之作,你还要和人家比!你特么的脑子是不是有 可是再一想,众人的目光再看向李泰时,不禁多了几分赞许,然后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程处弼了,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担忧。 因为人家李泰并不傻,相反人家很聪明。 诗这种文学体裁本来就很难做了,没看到贞观年间的诗人就那么几十号人,篇幅加起来还不过四五百首,连给开元年间一两个出名的大诗人写诗数量提鞋都不配! 诗本身就很难写了,更别说能够传世的经典名篇了! 一个人,刚才就写下了一篇传世之诗,难道他还能接连着写下第二篇传世之诗不成! 贞观时期,能称得上诗人的虽然有几十号,可真正留下传世,能够家喻户晓的诗篇,就是一首也难得出来! 李二陛下及李丽质苦涩连连,他(她)这儿子(哥哥),怎么就是跟自家这贤婿(夫君)过不去呢! 虽然李二陛下和李丽质相信程处弼的才华,可是对于程处弼再做出一篇传世之作来,显然也是没什么信心的。 “你” 武曌凤眼圆瞋,右手直抬,玉指将拔,也不管他是什么亲王身份,就要气呼呼地嗔着那该死的小胖子理会。 “继续给我研墨。” 程处弼清笑着握住武曌洁白的手掌摇了摇头,安然处之的答道。 “魏王殿下,拳拳盛情,微臣如何敢拒!既然魏王殿下喜欢,微臣就再为魏王殿下献上一首罢了!” 开玩笑,送上来的脸,他如何不打! 他答应了!程处弼竟然答应了!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李泰,险些一个浪呛平地摔倒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又再往几案走去的程处弼。 他就等着程处弼吟不出诗,然后大声奚落一番,把之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在这里,一并返还回去! 可是,程处弼却走向几案拿起笔杆,再挥狼毫了! 第963章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我就不信,他程处弼还能再写出第二篇传世之作! 李泰气鼓鼓地顶着大肚子,再次站到了程处弼的身边。 同样难以相信的李二陛下以及其他的宾客们也都跟着一起往几案聚拢了过去,将整个几案团团围住。 毕竟一连写下两篇传世之作这种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不管会不会发生奇迹,任何人都想亲眼见证这一刻! “从军行” 看到诗名,李泰轻声地‘切’上一声,嘴角微微翘起一抹舒心的弧度。 从军行,乐府旧题,很普通的诗名而已。 “烽火照帝京,心中自不平” 再看前两句诗,李泰嘴角的弧度就更高翘了,心里更是舒坦,不屑之情也更盛了。 不就是通过“烽火”这一景物描写,把战争开始形象化,把军情紧急表现出来,然后通过“照”字进一步渲染紧张气氛。 这有什么难的,最基本的手法而已,我也会。 至于什么‘心中自不平’,这句诗写得不就和平素说话似的,能有什么营养。 战争来临了,谁他娘的心理不紧张,谁他娘的内心能平静得下来,肯定是‘心中自不平’! 一看程处弼就了全诗一般的句子就写出这么没营养的两句话,李泰这心里高兴得快要飞天了,就等着程处弼写完,好好批驳他一番了。 他就知道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顷刻之间写下两首能够青史流芳的传世之作嘛! 说不得,第一首诗还是程处弼,早就在那些年无聊的军旅生活中琢磨出来的,只是没有机会装逼,所以才没有在众人面前显摆罢了。 只是他刚才失策了,主动提出让程处弼写军旅为题的诗篇,才给了程处弼装逼的机会,不然,第一首诗就可以让他颜面扫地了! 再看程处弼这开篇的两句诗之后,周围的众人也连连摇头,轻嘘短叹得多。 这‘烽火照帝京,心中自不平’和之前那首气势雄浑且撒血泪、以大入小以小见大的‘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根本没得比! 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在众人的惋叹失意之间,第三句、第四句诗已经出来了。 李泰心里打了下颤,那翘上天的鼻子压低了。 “牙璋辞凤阙”,是描写军队辞京出师的情景。“牙璋”是兵符的代称,而“凤阙”是皇宫的代称。 程处弼用这两个代称词,显出文采,更显得典雅、稳重,既说明出征将士怀有崇高的使命,又显示出师场面的隆重和庄严。 “铁骑绕龙城”,上一句还在京城,准备出征,这一句就已经赶到了胡夷祭天圣地的龙城,体现出唐军的兵贵神速,已经神速地到达战场。 同时,“铁骑”“龙城”相对,渲染出龙争虎斗的战争气氛,以‘铁骑’体现出唐军的神勇无敌、节节胜利。 若非唐军神勇无敌、节节胜利,又怎会以‘绕’字,将敌方圣地龙城城围得水泄不通。 短短十个字就将直抵龙城之前的所有战事,一扫而过,而内容丰富,毫不空洞,且用词对仗极为工整。 程处弼遣词运笔之老练、狠辣、精准,李泰不得不佩服! 可是他也就这么一叹,鼻子也就压低了一点点而已。 因为程处弼虽然这两句是写得非常之好,可是他写完了呀! 就算这两句写得好那又怎么样,这一首诗看下来,也不过是首普通之作而已。 “妹婿呀,你别着急署名,你先听孤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你这首诗呀” 趁着程处弼提着毛笔去砚台添墨的时候,李泰高叫一声,就准备开话,把程处弼这首诗好好批上一通。 “谁跟你说我诗写完了?” 程处弼看傻子似的白了眼。 “你这诗不就” 李泰脸色胀红,着急地反驳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自个先硬生生地憋回去了,胀红得更厉害,深长喘着粗气。 还好他没有把诗只有四句的话说出来,不然就自个闹了大笑话! 但众人那古怪的神色,却让他心虚不已,后悔自个操之过急,不仅没有反打程处弼一脸,还差点又给自个闹了个笑话。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一如此前一二三四句的景物描写,五六句程处弼还是没有从正面着笔,依旧通过景物描写进行烘托。 大雪弥漫,遮天蔽日,使军旗上的彩画都显得黯然失色;狂风呼啸,与雄壮的进军鼓声交织在一起。 两句诗,别具机抒,有声有色,各臻其妙,以象征军队的“旗”和“鼓”,描写大决战的场面。 且巧妙结合,雪显风大,风助雪势,声色交融,更烘托出出征将士冒雪同敌人搏斗的坚强无畏精神和在战鼓声激励下奋勇杀敌的悲壮激烈场面。 听了这两句诗后,李泰那鼻子已经完全低下去了,嘴角也憋平了。 可周围那些宾客的眸光里却是越加的兴奋,没有直接战斗,完全是景物描写,但却更为高明,氛围完全彰显,精神完美体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不,这精神并没有体现完,这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 那浴雪奋战、英勇杀敌的战士,竟然是一名投笔从戎的书生!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程处弼署好名后,自将诗词朗诵一遍,微吹笔墨,然后笑带春风地看向李泰。 “适才看魏王殿下对微臣这首《从军行》颇有微词,想要指教指教,不知魏王殿下有何高见,微臣当洗耳恭听!” “” 李泰只想表示洗你麻痹! 又一篇可传唱千年的传世之作,你让我怎么指教!如何高见! 第965章 让所有诗人心服口服为止! 此时此刻,李泰的内心是懵逼的,甚至有些崩溃! 他很想冲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他娘的当传世之作的诗文是大街上的白菜叶呀,你想作出多少首,就能作出多少首! 可是,李泰的内心是憋屈的,他可是今晚元宵诗会的主人,他当然不能做这么有失风度的事情! 而且,他现在的内心还是郁闷的,是纳闷的,因为他不知道如何答复程处弼! 要是表示不服,可他的诗作并不是经典传世之作,和程处弼的诗作根本就没有相提并论的可能性! 那不就是在表示他李泰,是个嫉贤妒能之人! 而且,程处弼之前已经当着他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作出了两首可以传世的经典诗作,要是他真能做出第三首传世之诗,那该怎么办! 到时候,还不得真心服口服地承认了程处弼的才华,承认了他是大唐第一俊彦! 可是要是现在就承认了程处弼是大唐第一俊彦,他也心有不甘,万一程处弼这是在虚张声势,其实他肚里根本没有货呢! 那不是白白让程处弼占了便宜! 李泰心里这迟疑不定着,可周围的宾客们却已经因为程处弼这话而波澜滔天了! 难道传世之作真的就是大街上的烂白菜,他程处弼想写出多少来,就能写出多少来嘛! 看着程处弼那淡然如水的平静姿态,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 程处弼此刻自信、淡然、温文尔雅的姿态,看在金德曼、金胜曼姐妹的眼里,就更加的高大了。 程处弼之前不在她们面前作诗,那是人家谦虚、恭谨,不屑于在她们卖弄文采,而博笑彩,以粉形象。 人家这是真正的书生文儒,礼貌庄重。 至于现在为什么这么表现,那是因为对面的李泰咄咄逼人,人家不得以了,不能藏拙了,只能堂堂正正地将自己的惊天才华展示出来。 知礼、谦逊、不争强、但也不懦弱,这就是春秋正统儒人风采呀! “妹婿说笑了,孤有什么心服不心服的,孤对妹婿的文采,当然是信服得紧。” 李泰细想之后,朗笑着向程处弼说道,顺势将手往周围摆上一周。 “只是今晚是诗会,自古文无第一,所聚皆是我大唐诗坛之风骚,今日让妹婿作诗,非是让孤心服,而是让到场的其他诗人心服!” 李泰当然不傻,他当然不会直接让自己背上一个嫉贤妒能的骂名。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他今天是针对程处弼了,可这件事情终究没有摆上台面上来,他可没有撕开皮面和程处弼针锋相对! 伪君子和真小人的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只要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小人是可以戴上君子的皮面,做伪君子的! 毕竟,伪君子也是君子。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作诗,作到让所有诗人心服口服为止!” 程处弼趣笑一声,对李泰耍滑头,并没有任何的意见,而是淡然笑对,声平却威重的道出一句惊世之语。 作诗,作到让其他诗人心服口服为止! 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程处弼这一句豪言壮语所震憾! 不管震憾之后的是对程处弼盲目自大的嗤之以鼻,是对程处弼才高八斗的深度崇拜,是对程处弼才华横溢的高度肯定,还是对程处弼表现过度的摇头否认,但震惊却是不可俗免的。 当然,听到这句话后,最开心的是李泰,他成功地将他和程处弼之间的矛盾,转移到了今晚所有到场的宾客身上! 自古文无第一,可伴随着的是文人相轻。 程处弼这般骄傲自大,今晚可是会引来朝中无数诗人的对付! 更重要的是,他的父皇,当今圣上,也是今晚到场的诗人! “非是我程处弼争强好胜,而是因为天子一言,乃是金口玉言,天子之语,金科玉律。” 瞥见李泰那奸计得逞的笑容,程处弼摇头嗤笑,转手就向李二陛下一拱手,铿锵有力地正气禀道。 “陛下盛赞我程处弼为‘大唐第一俊彦’,我程处弼自然不忍心看到陛下失信于天下,请陛下明鉴!” “朕朕当然明鉴!” 李二陛下坚定地点了点头,程处弼表态是为了自己,他也不傻,不会傻傻地站到程处弼的对立面去。 大家都是友军,如何能互相伤害。 只是简短两句话,程处弼便化解了他和李二陛下之间的危机,而且也为自己今晚的表现打出了正义的旗帜! 他程处弼可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他是为了君王的声誉才不得已出这个风头的! 这一态度,看得金德曼、金胜曼姐妹更是两眼星星猛闪,忍辱负重、甘愿埋没才华的人,为了君臣大义才不得以表露诗才! 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正统儒人来表示了,这简直就是国士,无双国士! “不知妹婿还有多少传世之诗文,可快快写来!” 虽然没有把程处弼引到自己父皇的对立面上,但李泰也一点都不介意,快言快语的催促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准备给程处弼接下来的惊世之作挑毛病,一旦程处弼出现了疏漏,那就会被他一棒子打落十八层地狱! “写我就不写了,要是再写下去,我的手可就要累酸了,这样,我吟诗,你们听好就成!” 程处弼摆了摆手,当下诗词便若江河直下,一泄千里,浩浩汤汤,无边无涯。 “第三首《凌烟阁》: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汉家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第四首《征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第五首《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不知这三首诗,魏王殿下以为如何,是否都当得传世之作?” 第966章 街上的烂白菜! 一连三首,震惊四座! 当场所有人都为程处弼的诗才所瞠目! 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人能够一步不迈,寸思不想,就能连续作诗三首! 再一恍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一连三首,随意做出来的诗能是什么好诗,无非就是什么口水诗、打油诗之类,随口朗读起来还是不错,可真正品读起来,却没有什么能够鉴赏的底蕴。 可是,当他们再将程处弼这三首诗逐一分析研读之后,却径个两眼发直,呆若木鸡地盯着程处弼! 因为这三首军旅诗,都是可以传唱千年的传世之作! 第一首《凌烟阁》,由两个设问句组成,顿挫激越,而又直抒胸臆,举重若轻,有破竹之势,生动地表达了诗人急切的报国情怀和建功立业的壮志追寻之心。 第二首《征词》,虽然也是军旅诗,它不是在宣扬战争的可怕,也不是表现对封侯拜相的追慕,也不是表达对保家卫国的热爱。 但它现在出来的不仅是大唐男儿面对沙场征战的豪放、开朗、兴奋的感情,更有着视死如归的勇气。 语言明快、节奏跌宕、情绪奔放,给人以无限激动和心生向往的狂热魅力。 第三首《出塞》更是七绝名篇,开篇便以“互文见义”,以秦、汉、关、月四字交错使用,大气开篇。 全诗通过对历史的回顾和对汉代抗匈名将的怀念,反映了诗人对驻守边疆的将士们久征未归的同情,也表达了诗人拳拳报国盛情以及使国家得到安宁,人民过上安定生活的美好心愿。 而且谁都知道,这三首诗写得都是程处弼他自个的亲身经历! 什么是收取汉家五十州! 当然是汉家四郡,乐浪郡、玄菟郡、真番郡、临屯郡! 这就是在写他程处弼二征东辽,收复汉家四郡的光荣景象! 凌烟阁! 凌烟阁就是李二陛下为了表彰功臣而建筑的绘有功臣图像的高阁,他程处弼也是其一! 书生万户侯! 他程处弼不正是以书生起身,如今爵拜冠军郡公! 龙城飞将! 除了数败匈奴,横扫漠南,使漠南之地再无匈奴王廷的卫青,还能有谁! 《汉书·卫青霍去病传》载,元光六年(前129年),卫青为车骑将军,出上谷,至笼城,斩首虏数百。笼城,颜师古注曰:“笼”与“龙”同。 元光六年,卫青奇袭匈奴祭天圣地龙城,一战成名。 元朔二年,卫青收复河朔,汉武帝在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带设置了朔方郡和五原郡。 卫青死后,汉武帝为其修建墓冢,形似阴山。“起冢象卢山”,即阴山。 而谁是大唐的卫青,还不是他程处弼! 《征词》,虽然未能特别的体现出程处弼什么个人特征! 可是,这首诗根本就不需要表现什么个人特征! 因为若非长年征战在外,熟悉军旅生活,谁能写出这般大气豪迈、热血激昂,悲壮而不凄凉,慷慨而不低沉的诗句! 再看向程处弼时,众人都已经呆若木鸡了,瞠目结舌地看着。 一连三首,传世之作,随口即张,信口即来! 对于旁人就是绞尽脑汁也神思不得甚至耗尽一生心力也写不出一篇的传世之作,对他而言,好像真如街上的烂白菜,要多少有多少! “你们怎么都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是我的诗写得不好吗?” 程处弼自然知道众人泥塑木雕般呆头呆脑地看着自己是因为什么,可是此刻皮一下,很是有趣不是吗。 你的诗还写得不好,那还有谁的诗写得好! 众人张口结舌,险些没有缓过气来,紧接着接连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妹婿呀,今日孤算是大开眼界了,妹婿之诗才豪情,激荡人心,三字九言,鬼出神入。在孤之心,妹婿绝对当得上是我大唐第一军旅诗人!” 这会儿,李泰恭敬地向着程处弼敬上一礼,然后引以为豪地环顾众人高声问道。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当仁不让”“恰得其名”“必当如此”众人无非就是这般恭维、认可、推崇的话,其他还能有什么言语。 不服气? 呵呵,拿什么不服气!有本事,一个晚上也写出五首传世之诗出来试试! 其中三首更是一气呵成,随口吟诵! 说程处弼提前写好? 就是提前写好,那又如何,那也要能提前写得出来!这可都是传世之作,又不是大街上的烂白菜! 代笔? 作诗可是唐初贞观年间科举考试中,重要的一项,能写出这般传世之作的,那科举考试早名列前茅了。 有这文采,早跟上官仪一样,在朝中自个混日子了,还用得着给程处弼当代笔。 “多谢诸位抬爱了,程处弼受之有愧!” 程处弼惭愧地抱拳拱手,他这不是谦虚,他是真惭愧。 他愧对曹松、愧对杨炯、愧对李贺、愧对王翰、愧对王昌龄 “妹婿真才实学,名至实归,何用如此过谦!” 李泰和颜悦目地赞叹一声,转而又故作难色,朝着程处弼提议道。 “不过呀,妹婿今日毕竟是上元佳节,主题是上元之夜,要想令大家伙真正心服口服,还得吟上一些上元之诗才是!” “诸位,你们以为如何呀?” 言说之间,李泰还很民主地同着周围的宾客一吆喝,征询着大伙的意见。 当然了,这种意见根本是不用征询的,文无第一,谁希望承认程处弼是第一俊彦呢! 李泰自己也是这般想,程处弼擅长军旅诗词,所写通通都是传世名篇,这虽在他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这元宵节的诗和同军旅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他可就不信了,程处弼还能做得了元宵节的诗来! 第967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李泰! 看到自个儿子这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模样,再看看程处弼闲云信步、风轻云淡的模样,李二陛下直直摇头,有恨难言,恨不得当场大骂‘蠢货’。 这话当然不是骂程处弼的,而是骂他那不明事理,为程处弼做嫁衣的傻儿子的! 程处弼一连做出五首传世之作,其诗才根本就不需质疑,当是毫无疑问的显而易见。 他也明白,他儿子这般做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针对程处弼,见军旅诗难不倒程处弼,想要换个法子,换上上元节诗,再来和程处弼打擂。 可是程处弼能够信口成诗,连一石才傲占八斗的曹植曹子建,都要七步成诗,不可能不用思绪就瞬间成诗。 而程处弼能够瞬间成诗,一连五首,这说明什么! 程处弼显然是有备而来,腹中早有备货! 连军旅诗,都有备货,今夜这以上元节为主旨的上元诗会,程处弼怎么可能没有备货! “魏王殿下,微臣虽微有灵感,能够作诗,可这上元诗却不是微臣所长,微臣还是不再献诗,免得贻笑大方?” 见着众人议论纷纷赞同李泰的言语,程处弼表示心神发慌,很是难为情地向李泰谢请。 要得就是你不擅长呀!你要是擅长写上元诗,我还这般大费周章地邀请你干嘛! 程处弼这番为难之态,看得李泰很是舒服,终于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终于可以在这漫长的夜晚里扳回一局,让程处弼掉面丢脸了。 “妹婿过谦了,妹婿之诗才可惊天地、可震鬼神,如何是贻笑大方!反倒是我等,在妹婿面前作诗,而是班门弄斧!” 当然,李泰表面上做得可是无可挑剔的,缓声笑语地程处弼打着气、鼓励着。 “妹婿擅长军旅,是我等所见,可妹婿作诗之前,不是同妹妹言灵感不足,灵感不足亦可成传世之诗,足见妹婿高能大才!” “孤之想来,就是妹婿不擅长上元之诗,其诗品亦是不差,亦足以为我等所鉴!妹婿大可放心诵之!” 他当然要鼓动程处弼吟诗,就这般让程处弼退避了,他这新仇旧恨还怎么清算! “既然魏王殿下,如此高看于我,那我便且试作之,若是作得不好,还请诸位切勿见笑。” 程处弼长思良久,缓缓叹息一声,底气不足地朝李泰及众人拱手说道。 “不见笑,不见笑!妹婿放心便是!” 李泰轻便地摆了摆手,大笑着让程处弼放心,可一双眼里,却尽是得计的激动与暴戾。 不见笑就怪了! 只要程处弼这诗一作出来,做得不好,他就要他程处弼今日身败名裂,把之前得到的赞誉全部都得吐出来! “魏王殿下,这上元之诗真不是我之所长,作得肯定没有军旅诗好” 就算李泰这般说来,可程处弼还是担忧,忸怩得不行,柔弱地同李泰说道。 “孤知晓,知晓” 李泰连连点头,心里更是十拿九稳,时刻准备出击。 “那我就简单作上两三首传世之诗得了” 程处弼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 本想好言接着安慰鼓动程处弼继续作诗的李泰,此刻得了木鸡之呆。 戏弄完李泰之后,程处弼书生意气,长袖清辉,声如长河,滔滔不绝: “《上元观长安城其一》天碧银河欲下来,月华如水浸楼台。谁将万斛金莲子,撤向星都五夜开。” “《上元观长安城其二》盛时调玉烛,佳节灿华灯。象纬当黄道,龙原拥帝京。金莲春放早,宝月夜同明。圣寿天长久,讴歌乐太平。” “《上元观长安城其三》阊阖前临万岁山,烛龙衔火夜珠还。高楼迥出星辰里,曲盖遥瞻紫翠间。轣辘车声碾明月,参差莲焰竞红颜。谁教言语如鹦鹉,便着金龙密锁关。” 一连三首,洋洋洒洒,若百川到海,川流不息,没有一丝卡壳,没有一点顿留。 “不知这三首诗,魏王殿下以为如何?” 吟诵之后,程处弼再回首笑顾,目瞪口歪,活脱脱地跟个二傻子似的李泰,轻悠一礼。 朗诵这三首诗之后,程处弼便带着自己的妻子们以及自己未来的妻子们坐到了一边,谈心赏月,欢度这上元节的美好时光。 金德曼、金胜曼姐妹笑颜如花,欢快地围着程处弼赏析着刚才吟诵的三首上元节诗作,心里对程处弼崇拜不已。 人家之前并非是不会吟诵上元节的诗作,真是因为人家是一名道德高尚的君子,不在自己这些小女人面前出风头,显摆诗才罢了。 李二陛下也适时地提出离开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准备好的上元诗作,和程处弼比起来的诗作天差地别,不能装逼,当然不美,留下来自然没有什么意思。 而且,留在这里,也只能看到自家这上蹿下跳的傻儿子,自食其果。 弄了这般盛大的诗会,自己非但没有作出什么可以名扬青史的诗作来,还成就了程处弼的诗名,‘逼’得程处弼连作八首好诗,送程处弼扬名立万。 至于李泰,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在送走李二陛下之后,便立马组织起他魏王府的马仔们,一同绞尽脑汁地去想上元诗去了。 因为他李泰刚才吟诵的上元诗根本不能和程处弼吟诵的三首上元诗相提并美。 军旅诗尚且不论,如果上元诗他李泰也不能把程处弼给比划下去,那么今天这场上元诗会就要为他程处弼做嫁衣了,壮大的仅仅只是他程处弼的名声。 而并非是如他之前召开这场上元诗会的宗旨,展露他魏王殿下的诗才,也尽显他魏王府的人才底蕴,号召更多的青年才俊投奔到他的魏王府名下。 只可惜,因为程处弼的五首军旅诗以及三首上元诗,这个初衷岌岌可危 听得众人说魏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赔了诗会又损名之类的议论,再看得魏王府众人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圈的窘况。 再看看忙得焦头烂额的四哥,李丽质的玉容上没有半分的怜悯,有的仅是看待跳墙小丑般的轻蔑,静静地靠在身旁这温润如玉、隔绝世外的男子肩头。 她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夫君之前不在自己等人面前吟诵诗作了,不是他诗才不够出众,也不会吟上元诗,也不是他不想在她们面前出风头。 其实他是为了她,为了照顾她四哥的面子,而不喧宾夺主,展露诗才。 只是她的四哥,好心当成驴肝肺,没事找事,自导自演,才闹出了这般丢人现眼、不可收场的闹剧。 第968章 大唐第一诗人 元宵节过后,新年假就正式结束了,贞观十一年,也正式开始上班工作了。 程处弼就开始忙活羽林卫的事情了,将从左卫选拔出来的一半人马调到羽林卫的营地。 至于还有另一半的人马则是从元从禁军里边挑选的,元从禁军这是皇室李家太原起兵的根本。 在其他地方的元从禁军还没有到达长安城,但也有不少元从禁军在长安城安家的。 程处弼没有参加过太原起兵,对这些兵不熟,他不好去挑选。 而且,专权是不好的行为,他也不想管,他不熟不想管,但是有人熟,有人可以管,新上任的羽林卫将军郑仁泰。 他和郑仁泰是老熟人了,郑仁泰出自七宗五姓的荥阳郑家。 这位仁兄就是房宰相的女婿莱州刺史郑仁恺的哥哥,也是那个和他一起经营银行的郑仁达的哥哥。 当然了,这位老兄可不是凭着他七宗五姓子弟的身份从右卫中郎将升任这羽林卫将军的。 以李二陛下对七宗五姓子弟一面使用一面防着的态度不仅没有加分,反倒可能还会减分。 真正的原因是这位老兄是秦王府的旧臣,而且这位老兄还递过投名状,参加过玄武门之变,是玄武门之变的秦王府先锋军之一。 于是程处弼就安排了郑仁泰去在长安城中和在雍州以及靠近长安城的关中地区先去挑选元从禁军,并从营地中,划分好一部交给郑仁泰安排。 然后,他就带着另一半的左卫人马在羽林卫安营扎寨了,当然他只是个甩手掌柜,具体怎么搞,那是刘仁轨的事情。 古代的建筑又不同现在的建筑,现在的新房无论是装修还是什么家具的,都富含甲醛、苯这些化学物质。 新房,你没有个半年左右的时间,都不敢搬进去住人。 但是古代不一样,古代的建筑那可就是用原生态的树木构造,就是油漆那是也土生土长的漆树的树汁,纯天然的,根本没有任何对身体有害的化学物质。 不然当年长安城才刚刚建成,隋文帝杨坚就不会急不可耐的搬入太极宫入住了。 要是放到现代,杨坚这种行为只是嫌命长,在太极宫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就得翘辫子。 虽然把羽林卫的官署住房还没有完全建成,但营地已经建造完毕,程处弼不得不好好夸赞夸赞封建王朝的集权办事效率就是高。 当然,他是不知道他在窦德素心中的形象是多么的伟岸。 若是一般人,身为皇帝私人企业总裁、大唐人民银行行长、大唐商贸部、工业部、部分营房建造部、能源资源部部长的窦德素能够这般奋力死命干活,甩都不会甩。 而且,在元宵节过后,程处弼在窦德素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的高大伟岸了。 没什么,就因为程处弼在上元诗会的时候又在芙蓉园里给魏王李泰打了一巴掌! 有文化的人,在哪个时代都会受到崇拜,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现在长安城内,随处可闻的就是什么‘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这些都是程处弼那日在上元节诗会诵读出来的经典诗句。 街头的老百姓们都会随口诵上一句,并不时的夸赞冠军郡公大人威武、冠军郡公大人牛逼、冠军郡公不仅武能定国、就是文采也是安邦级别的。 更是有些被程处弼这热血洗脑的书生们,脑袋当头一热,就跟着家里嚷嚷着‘我要去当兵’、‘我要去从军’、‘我要去报效家国’、‘我要做万户侯’ 总之,程处弼在芙蓉园上元诗会诵出八首诗作之后,这‘大唐第一俊彦’的名号是真正的坐实了,名至实归。 而且,不仅‘大唐第一俊彦’的名头名正言顺了,还得到了‘大唐第一诗人’的名头。 至于这个名头,没有人不服,人家虞世南、许敬宗、杨师道、李百药、上官仪这些有名的大诗人都心服口服了,其他的渣渣有什么好不服的! 不服,可以呀,有本事,也在片刻之内做出三首好诗出来看看呀! 在程处弼的名头吹上天际的同时,李泰的名声可就是一落千丈。 程处弼是冠军郡公牛逼,那李泰就是魏王傻逼! 不仅被程处弼以‘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反打脸,还奚落成于国无功、于家无望的碌碌书生。 更可笑的是,大费周章、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精心操办的上元诗会,非但没有将他李泰和魏王府的名声捧上一个新的高度, 而是为程处弼做了嫁衣,成就了程处弼‘大唐第一诗人’的名头,而他李泰自个反而在上流社会落得个心胸狭窄、嫉贤妒能的名头,不仅赔了名声,还折费多少财物。 反正,魏王殿下在上元节诗会的丢人行径,就成为了大唐八卦圈新一轮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当然,魏王殿下悲剧的还不只悲剧这么一点点,不仅名声毁了,就是之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魏王府现在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没有人再敢往魏王府上投拜帖,往魏王府里再钻了。 大家伙谁都知道,程处弼是第一个拒绝入仕魏王府的,结果,上元节诗会,魏王殿下就开始设计刁难程处弼了。 你他娘的,都还没当皇帝呢,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排除异己了,这还了得! 你怎么不看看你老爹,就是当了皇帝,也不敢胡乱铲除异己呀,王珪、魏征、韦挺,这三个李建成东宫出来的,现在可都是宰相呀! 你他娘的,现在就开始铲除异己了,这么不能容人,谁知道到时候,登基的时候,会不会立马就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呀! 总之,现在再准备去魏王府投效的人,都要掂量着自个的前程和脑袋到底稳妥不稳妥了! 第969章 装13提前一年了历史! 当然这种事情,是李二陛下喜闻乐见的。 虽然,给他这个儿子开文学馆,招贤纳士,是他对这个儿子的疼爱。 可是他也不希望,这个儿子的小弟太多不是。 要是真如战国君子三千客,就是他这个儿子不造反,他也每天要担惊受怕,担心这个儿子什么时候造反。 再说,这门客一多,鱼龙混杂,就是他儿子没有造反之心,难保他儿子下边这些人不会为了攀龙附凤,拾掇着他这傻儿子谋朝篡位呀! 至于那些个已经加入魏王府的人,根据魏王府内部八卦人士透露出来的小道消息,现在已经寻思着是不是从魏王府这条并不安全的船上下去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因为一两件事情得罪了魏王殿下就被魏王殿下寻思个什么理由给对付了。 可是这条船,他们根本就下不去了。 因为他们这才加入魏王府一个来月,魏王府什么地方,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 那些个职务高的幕府官员,魏王府的职务可都是兼职,他们在朝堂上可是有一份正式的差事。 你要走,那就是辞官。 辞官,可不能只辞魏王府的官,那可是连着朝廷上的官职一并辞去 好,没人敢辞。 至于那些个普通的门客,无官一身轻,他们到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包袱,他们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是他们也是要掂量掂量,以他们的能力和背景,能不能扛得住魏王殿下的报复! 没看到魏王殿下是怎么对付程处弼的吗! 没有程处弼的能力、背景和手腕,你敢堂而皇之地走出魏王府! 至于魏王府的主人李泰,在元宵节当夜程处弼一连吟出三首上元诗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以他准备了的那些上元诗和他手底下的那些马仔准备的那些上元诗根本够不上程处弼那些诗的档次! 现在好了,画虎不成反类犬,装逼不成反被操,程处弼的名声没有坏,鱼给程处弼吃到了,他自个没吃到却还惹得一身腥。 于是,他去找了一下疼爱他的好父皇,毕竟他的好父皇是一心一意对他好的。 给他开了府,还让他开文学馆,在长安城招纳贤士,没有送他去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封地,还把那些得罪他的宰相们大骂了一通。 他王府需要牛逼呼啦的马仔,他好父皇立马就把侍中王珪送到了他的府上,而且提了一提,升成了中书令。 还买一送一,送了个附带的工部尚书杜楚客。 更把芙蓉园赐给他,以便他兴办文会之用。 程处弼不是骂他是个于国无功、于家无望的书生吗,他程处弼不就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了,才能如此装逼,写出那般牛逼的诗作吗,这有什么了不起! 等本王上了战场,一定能建立比他程处弼还要光辉的战功,写出还要文采飞扬的诗作! 他相信,以他好父皇对他的疼爱,把他左武候卫大将军的虚职,转为实职,是轻飘飘的事情。 去你娘的,老子给了你开设文学馆,收纳人才的人事权,你他娘的,还想跟老子要军权! 你他娘的,是真想造老子的反呀! 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程处弼不是讽刺你是个于国无功、于家无望的书生吗! 那你就自己努力点、争口气,不要再搞那些胡里花哨的名堂,给你老子沉下心去,待在魏王府里,好好编书,做一个于国有功、于家有望的书生! 不编书,不谈经讲义,老子让你开文学馆干嘛! 给老子滚回去好好编书,不编出一部书来,就不要出府! 根据太极宫中的八卦人士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向陛下讨要军职的魏王殿下在两仪殿内被陛下骂了个狗血淋头,连爬带滚地逃出了两仪殿。 然后,魏王殿下就被陛下禁足在魏王府了,和太子一样也是禁足半年。 李二陛下也停止了魏王府的招贤纳士,理由是:魏王殿下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编书,招贤纳士这种事情会分散魏王殿下的心神,不能让他专心编书。 至于这种理由,许多从武德年间过来的朝堂重臣反正是不信的: 还不是担心他儿子招的小弟太多,造他自己的反 但是,不管这个理由,大臣们信还是不信,反正,魏王李泰被李二陛下给禁足了,老老实实地在魏王府里编书了。 而且,魏王府里,还传得煞有其事。 说魏王殿下正在广泛查询历代地理书籍图册,准备编纂一部大型的地理着作出来。 参与的人员有魏王府长史杜楚客、司马酥勖、文学馆学士萧德言、顾胤、记室参军蒋亚卿、功曹参军谢偃等。 魏王府还通过长史杜楚客工部尚书的权限,从工部之中调阅了大批宝贵的国家地理图册和江河工程建筑图纸。 先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总之对于长安城的八卦圈子来说,这不是件好事,这表示魏王殿下要安静下来了,长安城就要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有趣的八卦更新了。 程处弼到是没有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 没想到在东方地理史上赫赫有名的地理巨作,本来应该在贞观十二年启动的《括地志》,就因为自个这么小小的装个逼,就提前启动了一年! 不过,李泰能够安分下来编书,对他而言,也是件好事。 至少身边少了只烦人的苍蝇,他也可以安下心来休息、调养,补补那在东辽两年没有放好的假。 可就在长安城里里外外都以为长安城从魏王李泰禁足开始安生之后,却发生了几件更不安生的事情! 而且,这次不安生的主角,不是别人,而是大唐皇帝,李二陛下! 第970章 贞观律与九嵕山 第一件事情,《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贞观十一年正月)庚子,颁新律令于天下。” 在新律颁布之前,大唐使用的法典是《武德律》也称《武德令》。 《武德律》是在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已故的太上皇李渊废除了隋炀帝的《大业律》,命裴寂、刘文静等人依照隋文帝的《开皇律》,修订的律令,并于武德七年(公元624)正式颁行的法典。 《武德律》虽然对《开皇律》有所损益,但基本上一仍其旧,没有太大发展。 登基之后,李二陛下依据儒家的仁政思想,为了进一步加强“德主刑辅”的立法原则,鉴于《武德律》已不能适应当时形势的需要,采纳了魏征“专尚仁义,慎刑恤典”的建议,决心重新修订法律。 于是,贞观元年(公元627年)李二陛下命长孙无忌、房宰相、魏征等人重新修订法律! 并于贞观十一年正式颁行了这部积十年之功、成一代之典、严密而完备的法典——《贞观律》(《贞第九百七十九章装13提前一年了历史!观令》)。 《贞观律》的制订和颁行是东方法律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它确立了东方古代刑法的规范,对后世立法具有重大的影响。 相应的关于法律有关的部门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去吃透《新律》,给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以及各卫军法量刑、各州县府衙增加了不少负担。 虽然对于程处弼来说,他要多背上了一些新军法的改动,这是件不安生甚至有些麻烦的事情。 但见证一部伟大法典的诞生,也是不错,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贞观律》确实算不得什么特别不安生的事情,可更不安生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第二件事情,是李二陛下在二月丁巳,下了个诏: 夫生者天地之大德,寿者修短之一期。生有七尺之形,寿以百龄为限,含灵禀气,莫不同焉,皆得之于自然,不可以分外企也 诏书以华丽的文言文叽叽哇哇讲了一大堆,但其实就只有一句话: 李二陛下想要效仿汉朝作山为陵,免子孙苍猝劳费,又志在俭葬,恐子孙从欲奢靡,自为终制,因山为陵,容棺而已。 再简单一点,就是他李二要给自己修陵墓了,他不希望太破费,陵墓就选在九嵕山,穿山建造就好,只要坟墓装得下棺材就行了。 只要坟墓装得下棺材就行了 当然,这也就是一句屁话,听听就行了。 程处弼表示:要是李二这老货真这么节俭,为毛死后把《兰亭集序》带到坟墓里去了,为毛昭陵周围的陪葬墓出土了那么多文物。 至于为什么选择在九嵕山。 李二陛下给的官方解释是: 他以前带兵打仗和外出狩猎的时候,多次经过九嵕山一带,他非常喜欢九嵕山的挺拔奇绝和美丽风光,想要百年之后也可欣赏九嵕山的绝美精致。 程处弼在军械寺和神棍袁天罡讨论炸药制作、火器发展,在袁神棍喝醉的时候,听他无意间透露说,他是李二陛下的寝陵考察风水师。 之所以选择九嵕山作为李二陛下的陵墓,是因为九嵕山位于渭河平原以北,左有五峰山,右有嵯峨山,北有黄土高原,南临渭河,与太白、终南山诸峰遥相对应,是一块上佳的风水宝地。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李二陛下提出的特别要求,他希望他的陵墓是可以防盗的。 因为,自从曹操开了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的先河之后,盗墓变成了历朝历代诸侯的官方活动了! 尤其是皇帝墓,那更是各路诸侯争先光临的对象! 李二陛下表示,他死后不想被人打扰 户部尚书唐俭表示,很难受,他国库里边的银子又要和水一样哗哗啦啦地往外流了。 虽然很委屈,但唐俭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李二陛下的。 因为修皇陵是件大事,不只对皇帝个人,对国家而言,也是一件非常庄重而神圣的事情。 章服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葬礼(凶礼),是东方礼法最核心的五礼之一。 而且相对于其他皇帝来说,李二陛下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皇帝了。 自秦汉以来,皇帝的陵墓都是自从登基的那一天开始修建的,从当上皇帝的那一天就开始为死亡做准备了,一直修筑到下葬的那一天为止。 至于这其中的时间有多长,要么看这个皇帝在位有多长,要么就看他命有多长了。 其实,李二陛下已经很好了,他才从今年开始修,相对于的给国库节约了十年的皇陵开支。 这件事情,也给了大唐的群臣们不小的震憾。 因为李二陛下冷不丁的提出这件事情,给他们一种李二陛下从今天开始交代后事,从今年开始走向晚年的感觉。 因为此刻的李二陛下,已经不再年轻了,他已经三十九岁了,几近不惑之年。 活得好他可能活到他父皇李渊的年纪在六十九岁逝世,或者活得比他父皇更长,活得不好,他或许就是下一个杜如晦,四十五岁,就可能逝世了 程处弼知道虽然李二陛下历史上活过了杜如晦的年纪可是也不算长,五十一岁,在贞观二十三年就逝世了。 从现在算起,李二陛下也就只有十二年的寿命了。 不过,有件事情是程处弼不确定的。 他不知道他这只蝴蝶的翅膀,会不会扇动李二陛下的生死。 不过,在此之前,他的目光被李二陛下下诏的第三件事情给吸引住了! 因为这件事情,非常严重,不亚于李泰的文学馆事件! 第971章 分封功臣,世袭刺史! 十一年,令与诸功臣世袭刺史。诏曰: 周武定业,胙茅土于子弟;汉高受命,誓带砺于功臣。 (周武王建立周朝,把子弟们封为诸侯;汉高祖登上帝位,给功臣们赏赐爵禄。) 岂止重亲贤之地,崇其典礼,抑亦固磐石之基,寄以藩翰。 (哪里只是为了尊重亲族功臣的地位,提高他们的待遇;也是为了使国家政权固若磐石,把保卫国家的重任委托给他们。) 魏、晋已降,事不师古,建侯之制,有乖名实。非所谓作屏王室,永固无穷者也。 (曹魏、晋朝以后,办事不学古代法则,封赐王侯的制度有名无实,这不是为朝廷建设屏障使之永远牢固的办法。) 隋氏之季,四海沸腾,朕运属殷忧,戡翦多难。上凭明灵之佑,下赖英贤之辅,廓清宇县,嗣膺宝历,岂予一人,独能致此! (隋朝末年,天下动乱,我命定遭逢深切的忧虑,战胜多次危难,上靠神灵保佑,下靠贤臣辅佐,使得天下太平,登上帝位,这哪是我一个人,能够单独达到这一步啊!) 时迍共资其力,世安专享其利,乃睠于斯,甚所不取。 (时势艰难靠大家出力,天下安定我独享利益,回顾创业的历史,我绝不会采取这种态度。) 但今刺史,即古之诸侯,虽立名不同,监统一也。 (不过如今的刺史,就是古代的诸侯,虽然名称不同,实质是一样的。) 故申命有司,斟酌前代,宣条委共理之寄,象贤存世及之典。 (所以再次命令有关部门,参照前代的做法,宣布条款委托共理国是的责任,父子官爵保存世代相传的制度。) 开府仪同三司、齐国公、吏部尚书长孙无忌等,并策名运始,功参缔构,义贯休戚,效彰夷险,嘉庸懿绩,简于朕心,宜委以藩镇,改锡土宇。 长孙无忌可赵州刺史,改封赵国公;尚书左仆射、魏国公房宰相可宋州刺史,改封梁国公;故司空、蔡国公杜如晦可赠密州刺史,改封莱国公; 特进、代国公李靖可濮州刺史,改封卫国公;特进、许国公高士廉可申州刺史,改封申国公;兵部尚书、潞国公侯君集可陈州刺史,改封陈国公; 刑部尚书、任城郡王李道宗可鄂州刺史,改封江夏郡王;晋州刺史、赵郡王李孝恭可观州刺史,改封河间郡王; 右武候卫大将军、吴国公尉迟恭可宣州刺史,改封鄂国公;左骁卫大将军、楚国公段志玄可金州刺史,改封褒国公; 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秦琼可徐州刺史,改封胡国公;左威卫(领军)大将军、宿国公程知节可普州刺史,改封卢国公; 太仆卿、任国公刘弘基可朗州刺史,改封夔国公; 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曹国公李绩可蕲州刺史,改封yg国公;相州大都督府长史、鄅国公张亮可澧州刺史,改封郧国公; 羽林卫大将军、冠军郡公程处弼可冠军州刺史。 余官食邑并如故,即令子孙奕叶承袭。 李二陛下这封诏书,写的意思是很明确的: 这天下不是我李世民一个人打下来的,这是大家伙的功劳,而我李世民也不是一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皇帝。 周武王和汉高祖都曾经分封过功臣子弟,不仅是为了犒赏功臣给予他们应得的待遇,同时也是为了国家安全着想,让他们帮着守住国家。 你们别说我李世民不仗义,现在我李世民就遵循古制,把长孙无忌、房宰相、杜如晦你们这群人封为刺史,世袭罔替,今后这块地盘就是你们家的了。 诏书颁布的当日,整个长安城立马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省寺震起,朝堂惊惶! 虽然贞观十年的时候,陛下也下达了一封分封世袭的诏书,可那是针对于亲兄弟和亲儿子的,那可是血浓于水的大唐宗亲! 可现在呢,陛下分封的是朝堂上的文武重臣,是外姓人员呀,和宗亲们能一样嘛! 分封出来的可是一州之地呀,还是世袭罔替,在这一州之内! 说小一点是分封,说大一点,那可就是分割山河,在大国之中,形成无数独立小国呀! 虽然没有名正言顺地独立成国,可世袭罔替却是圣旨所书,就是不独立成国,做个山高皇帝远的土皇帝,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呀! 于是乎,大家伙们都将惊喜的目光投向那诏书上的榜单,看看是哪些幸运儿能成为大唐第一批土皇帝的外姓大佬! 当然了,不仅有惊喜,还有羡慕,还有嫉妒。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李二陛下分封群臣的诏书,也是一块偌大的荣誉榜单。 能上到这块荣誉榜单上去,也突出了对大唐做出的贡献,以及在李二陛下心中的地位不是。 有的人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上榜,而有的人则寻思着上榜之人到底有没有上榜的资格,凭什么自己不能上榜,而他却上了榜! 啧啧长孙无忌,陛下的大舅哥,玄武门元勋,秦王府嫡系 房宰相,玄武门元勋,秦王府嫡系 杜如晦,玄武门元勋,秦王府嫡系 有人惊奇的发现,出身玄武门元勋、秦王府嫡系的左威卫大将军宿国公程知节不仅自个上榜了,而且是一门双贵! 他那第三子官拜羽林卫大将军冠军郡公的程处弼,也上榜了,世袭冠军州刺史! 父子具为当今圣上的心腹宠臣,这是何等的荣光,何等的威风! 一时之间,在众人的羡慕嫉妒恨下,程家父子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本次分封之事的热点关注话题! 第972章 陛下这是在准备后事了...... 宿国公府,程咬金的书房。 宿国公府外是惊涛骇浪、波澜惊天,而此刻这书房之内亦是淫雨霏霏,暗涛汹涌。 静谧的书房里,死气沉沉,安静得出奇,有的只是茶杯、酒坛瓷器的沉闷碰触声,使得这原本就积郁的书房,更是沉闷。 程处弼正直地坐在榻上,英挺的眉宇此刻深锁紧蹙,往昔清澈的眼眸里定格在书房门窗上的一点,右手磨擦着的茶杯。 杯中深红的茶水透出腾腾的热气,却迟迟没有放入嘴边。 他平素不喜喝浓茶,但在遇到难题深锁的时候,却是喜爱浓茶。 因为他认为浓茶的苦韵,可以刺激他的大脑,可以出更多的灵感和思绪出来。 程咬金的身姿到是要轻松不少,斜靠几乎于半躺在榻上,素来开朗的铜铃大眼也难得地露出深沉的目光,手里的酒坛几乎是没停,一口接着一口。 “铛!” 程处弼手里的茶杯先放到案头,侧过身来,英眉未舒,困惑地开场了进屋以来父子间的第一句话: “父亲,您说陛下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若是分封功臣,分封您等,也就罢了,这怎么还、怎么还稍带上孩儿了?” 历史上的贞观十一年分封群臣他是知道,这是既定的历史事实。 在贞观十一年,李二陛下确实分封群臣,世袭刺史,除了他和秦琼之外,所有人都在这名单之上。 对于秦琼,程处弼是可以理解的。 历史上李二陛下没有分封秦琼,是因为那个时候秦琼已经病入膏肓了,等到明年贞观十二年,秦琼就要病逝了。 而且因为秦琼自贞观以来就一直染病在身,几乎可以说是卧病在榻,贞观年间他也并没有什么作为,为大唐做出过多少战功。 可现在不一样,因为自己对秦琼的医治,秦琼现在还处于年富力强的状态,无论是贞观五年北伐薛延陀,还是后来李二陛下东征高句丽,秦琼的战功都是可圈可点的。 而且,这些名单上的分封功臣,除了自个、李靖、李绩、李道宗、李孝恭、刘弘基之外,其他人都是秦王府嫡系出身,而且是玄武门元勋。 刘弘基虽然不是秦王府嫡系出身,可他自太原起兵之初,就是李二陛下的人。 李道宗、李孝恭是宗室双璧,李靖、李绩是国之支柱。 更尴尬的是,这些人可都是武德年间以来的旧臣,只有自个是唯一一个贞观朝的新臣,和这些人至少是差了一辈的! 如今,却是平起平坐,被李二陛下把自己和他们放到同一个勋功待遇了! “陛下这是在准备后事了” 程咬金咕噜了一口酒,视线恍惚,眼神却不空洞,深长地叹出了一口酒气。 “准备后事!” 程处弼惊诧大叹,随即垂首紧眉,若有所思。 “自武德九年登基以来,陛下如今已经在位十年有余了,陛下也从当年之二十八岁,到了如今的三十九岁,几近不惑之年,早不是当年血气方刚之陛下了” 程咬金仿佛在说故事般的缓声讲述,忽而苦笑着自嘲一句。 “说起陛下不再年轻,其实老夫比陛下年纪更长不是,老夫如今四十有八,更是达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程处弼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李二陛下确实是该开始准备后事了。 若是真按照贞观二十三年的死亡时间来算,李二陛下也只有十二年的寿命了。 这不前些时日,李二陛下还提出了要给自个修皇陵了吗。 虽然古代皇帝个个都想着万寿无疆、长生不老的美梦,可其实个个心底里都清楚,这只是个梦而已,梦醒的人,都赶着去给自己修皇陵了。 “可这准备后事也不该稍带上孩儿呀,孩儿这” 可随即程处弼却是一品桌上的浓茶,苦涩地抱怨道。 秦王府还有多少嫡系在朝野上下,玄武门还有多少元勋在人世之间,贞观朝又有多少人的职位尚在自己之上、又有多少人资历比自己深厚,年岁比自己要长! 可偏偏李二陛下把自己给选定进去了! 这不是把自己往火上烤吗! 前段时间,因为太乐寺乐童称心之事,被人说着刚一还朝就拿太子殿下立威;后来拒绝加入魏王府,又被人说着不把魏王殿下放在眼里! 到了芙蓉园的时候,世人更是看到他和魏王李泰的矛盾激化,他程处弼还反打了魏王李泰的脸! 他李二,怎么就嫌自己现在还不够出名呢,还揽着自己往自个头上戴高帽! “怎么就不该稍带上你了,以你如今之年岁,以你之才华,以陛下如今对你之圣眷,当今朝野上下,谁还不知你是陛下为下一朝选定的肱骨之臣!” 程咬金冷哼着将手里的酒坛‘哐当’按在案头,霍的从榻上撑起,酒气冲冲奔着程处弼愠脸说道。 “更何况,陛下是百代有为之君,如秦皇汉武般雄才大略之雄主。” “十七岁便自在军伐,十九岁劝导太上皇陛下倡议义兵,九年征伐,打下李唐大半江山,二十八岁便登临大宝,若按梁师都覆灭之年,我大唐真正大一统之帝王,非是高祖,而是当今圣上!” “陛下之聪明神武,雄才远略,当世难寻,可谓超世之杰也!” 看到程咬金这脸色通红,莽莽撞撞,还一口一个赞美李二陛下的胡话,程处弼真想对他说上一句,你喝醉了 但看着程咬金这莽直的样子,顿了顿,程处弼还是委婉地表述道: “父亲,孩儿,想问的是这分封之事” “为父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 程咬金打了口长哈,两眼惺忪,言语不耐烦。 第973章 李二陛下的试探! “告诉我了” 程处弼有些莫名。 再一想来,更是一头雾水。 陛下是百代有为之君,如秦皇汉武般雄才大略之雄主? 陛下之聪明神武,雄才远略,当世难寻,可谓超世之杰也? 李二陛下之所以给您老人家分封世袭刺史,不会是因为您这么会拍马屁 程处弼翻着白眼,龇了龇牙:“父亲,你这哪里是告诉我” 但瞧见着程咬金那泛着精光的瞳仁,程处弼突然醍醐灌顶,拨得云雾见晴天,言语斗转,高声朗叫: “父亲,您的意思是说,陛下是真打算效仿周汉之事,贯彻实行这分封之举!” “周武分封,兴周八百余年,汉祖拜侯,旺汉四百余年。您是说,陛下远超秦皇汉武之远略,是为了我朝的长治久安而分封功臣!” 三皇五帝夏商姑且不论,作为明确有年事记载的朝代,周朝和汉朝是已知的,国祚最为长久的两个朝代。 作为可以和秦皇汉武比肩的大一统皇帝,李二陛下要是真想效仿西周的封建制度和汉朝的郡国制度,而延续李唐的国祚,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你认为那句‘魏、晋已降,事不师古,建侯之制,有乖名实。非所谓作屏王室,永固无穷者也’,该如何理解?” 程咬金没有回答,而是咧嘴哂笑着问道。 “曹魏建侯,确是有乖名实,可西晋封王,难道是有乖名实吗?至于,汉高祖其人,你以为如何?” 说起汉高祖刘邦的时候,程咬金脸上的冷笑更是讽刺。 对于曹魏和西晋的历史,程处弼虽然了解得不错,但也算不得少。 曹魏建侯,这个确实是有名无实,曹魏的爵位,那可就和现在大唐的爵位一样。 只能依照爵位和食邑从百姓那里获得食禄,并没有行政权,更别说军权了。 就是因为曹魏封侯都是有名无实,曹魏的宗室才没能执有地方大权,从而缺乏宗室藩屏,以至于曹魏政权为权臣所把控,甚至是取代。 西晋封王,最有名的就是带着西晋走向亡国的八王之乱了,八王之乱的起始就是因为八王不仅食邑地方,还掌握着的地方军政大权。 而且,西晋封王,就是因为晋武帝司马炎自己作为权臣通过“禅代”而取得了曹魏的皇位,担心自己“禅代”的故事为新的权臣所重演。 于是,其大肆分封诸王,宗室藩屏。 当然,司马炎也没有想到,‘禅代’的权臣没有出现,可宗室权力过大的弊端却最先点燃了,导致西晋短短五十年败亡。 至于汉高祖刘邦,程处弼表示,只能‘呵呵’了。 这吖的,就纯粹是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主。 韩信、英布、彭越,都给他磨刀霍霍了,更立下个‘非刘姓不得封王’的誓约,违者天下共击之! “而且,你不觉得论分封制度,陛下在贞观十年分封皆兄弟子嗣的诸王,就已经足够稳固大唐宗室藩屏了吗?” 看着程处弼那恍然若悟的样子,程咬金微微颔首,更抿上一口酒,笑意幽幽地提到。 “而纵观西周之政,除了第一代分封出去的功臣,后世的功臣子弟就真的那般尊崇于周室吗?你可记得西汉‘非刘姓不得封王’的誓约?” 程处弼的眼眸澄明污垢,折射出阵阵清辉。 不错,贞观十年,李二陛下已经分封世袭了诸王,将一众兄弟和子嗣都分封了出去。 以荆州都督荆王李元景、梁州都督汉王李元昌、徐州都督徐王李元礼等为首的宗室地方都督刺史势力,一连分封了二十一个。 二十一个都督刺史,放眼州府三百五十八的大唐,这不是一个强大的势力,并不足以威胁一统政府的统治地位。 但是,若是天下云变,朝中不稳,这二十一个都督刺史,却可以在地方风起云涌,一呼百应,成为护卫李唐江山的重要力量。 不错,李二陛下根本不需要再分封群臣了,单凭这些分封出去的诸侯王室就已经足够护卫大唐的藩屏了。 既不会造成地方宗室过于强大尾大不掉的毛病,出现汉景帝的七国之乱也不会出现晋惠帝的八王之乱,也不会出现曹魏代汉、司马代曹的权臣禅代。 至于西周分封功臣出去,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东周灭亡了,周王室的正统没了,而灭掉东周的正是周孝王分封出去的他最喜欢的养马功臣的后代。 而总结二周灭亡后的刘邦直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并提出‘非刘姓不得封王’的誓约,更是给权臣的头上束了一道紧箍咒。 程咬金的话都说道这个份上来了,程处弼如何还不明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确如,程咬金之前所言,李二陛下确实是在准备后事了! “父亲,您的意思是,陛下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分封陛下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试探我等!” 程处弼惊叹且小心地看着程咬金,征询着这个结果。 虽然已经想到了李二陛下的目的,可程处弼心间还是惊讶不已,长久难以平复。 这个试探,虽然来得太明显,可是却是太高明了! 因为这个诱饵,可是世袭罔替的一州刺史! 谁能抵挡得住,如此之大的诱惑! “其实,试探早就开始了,从太上皇陛下死后就已然开始了。” 程咬金再抿了口酒,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渍,饱含睿智的铜铃大眼深邃而沉冷。 “分封诸王、留待魏王、设立羽林卫、开设文学馆一直到今天的分封诏书,都是陛下的试探!” 第975章 朝中群臣反对分封! 果然如同程咬金所言,李二陛下下发诏书的第二天,就有人开始唱对台戏了,散骑常侍、中书侍郎、太子左庶子、黎阳县公于志宁。 于志宁以今古事殊,恐非久安之道,上疏请李二陛下打消分封的念头。 于志宁,从三品的散骑常侍(门下),正四品上的中书侍郎(中书)、太子左庶子(东宫),从二品的黎阳县公,身兼门下、中书、东宫三大要职。 他这一上书,立马就在朝堂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成为了反对分封标杆人物,于是朝臣们纷纷上书反对分封。 既于志宁之后,再一典型的人物,便是宗正寺卿、礼部侍郎李百药。 作为贞观朝有名的文学家(同房宰相等人一同编纂《五礼》、《贞观律》)、史学家(主持编纂《北齐史》)、北方诗人领袖, 李百药发挥了他身为大唐文豪的高超文化水平,洋洋洒洒、挥舞狼毫,书写了一篇长达两千余字的《封建论》,上书李二陛下,请李二陛下停止分封。 虽然这一篇《封建论》,因为重名,而被一百多年后唐宋八大家柳宗元的《封建论》所掩盖光辉。 但在贞观朝,这是一篇可以轰动一时、传颂为经的文章,立马引得朝野上下一片热议,大大鼓励了反对分封势力的士气,反对分封的呼声,在朝廷上越呼越高。 当然,这种既反对李二陛下又无比热闹还可以刷一波人气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贞观朝有名的大喷子魏征呢! 于是乎,魏征也给李二陛下上了一封奏疏。 当然了,魏征不同于于志宁、李百药这种朝堂智慧不是特别高的官员,他可是从李建成余孽哪里重生的余党,且在贞观朝做到正位宰相的人。 虽然他心里非常清楚以他李建成余党的朝堂黑历史,不管分封功臣成不成功,反正分封功臣是绝对没有他魏征一份的。 但是,这种断人财路的活,他也不会明说出来,毕竟上了李二陛下分封名单的,可没有一个不是狠角色呀! 宰相、尚书、寺卿、大将军、大都督府长史,无论是谁都是手握一方大权的,而且涉及一统地方、文臣武将,这要是把人得罪了,那可就得罪大发了! 魏征虽然给李二陛下上书了,但并没有同于志宁、李百药一样,直接反对分封制度,而是拐弯抹角地告诉李二陛下: 根据我的观察,发现呀,各个朝代的帝王都是秉承天命而创立皇朝的,可是为什么却没有一个朝代能够千秋万代传承下去的,每个朝代都相继衰败灭亡了,这是为什么了? 根据老头子我的研究、观察、总结得出结论,是因为皇帝失去了为君之道呀! 反对分封制度,就开头这两句话没了,简白的翻译一下就是: 老夫告诉你李二,你施行不施行分封制度,跟你李唐江山的传承和能传承多少年没有半毛钱关系,分封不分封,你李唐江山都会走向灭亡。 当然,也不一定是会走向灭亡的,只要你听我老头子的话,好好坚守你的为君之道,你李家的江山就可以千秋万代,一直延续了! 至于什么是为君之道呢?魏征在他奏疏的后文进行了详细的解说:其中的反面教材就是桀、纣和隋炀帝。 他告诉李二陛下不要残暴统治,要施行仁政;不要奴役百姓,要与民休息;不要贪图财富、不要贪恋美色、不要营造宫殿、修建歌台 不要向那些反面教材学习,你的目标是尧、是舜! 你李二如果听我老头子的话,那你李家的江山就可以坐稳,能够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不说多长,跟周朝一样传承个七八百年是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你要是不听我的话,要是你李家的江山什么时候失去了,那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 李二陛下当下就想狠狠两个大嘴巴子抽这老货脸上了! 你确定你他娘的是来帮助老子反对分封制度的,而不是趁这个机会,狠狠削老子一脸,报复当时两仪殿一箭之仇的! 不过,魏征可不会甩他,他的帖子被顶置加精了,人气蹭蹭地又往上涨了! 魏征冷笑的翻着白眼看着对面那傻帽,你是白痴吗,老夫我可是谏臣,谏臣不刷你,怎么涨人气! 连李二陛下的致命克星魏征都站出来反对了,反对分封的势力的声势已经如日中天了! 基本在朝臣们看来,反对分封已成定局了! 就在这个时候,分封功臣名单的内部人士,顶头的两位宰相大佬,长孙无忌和房宰相发表联合声名,请求李二陛下停止分封! 列举了一、二、三、四条理由,希望李二陛下能够停止分封! 连他娘的内部都出来人反对了,而反对的还是排在最前边的两位大佬,那分封还怎么搞! 那还搞个屁! 紧接着李靖、高士廉也跟着给李二陛下上书请求停止分封,就连没什么文化的混混侯君集,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代笔,给他写了篇请求停止分封的文章。 内部都搅黄了,当然外边就更热闹了,就连军械寺寺丞马周都自个写了一封反对分封的奏疏。 当然,他可没有直接把这封奏疏上奏李二陛下,而是拿到了程处弼的面前,给程处弼过目,并向程处弼劝告: 寺卿大人,这分封是搞不下去了,下属建议您,您也给陛下写一封反对分封的奏疏 马周不仅把自己的奏疏给程处弼看了,还劝告程处弼,并给程处弼讲了一、二、三、四为什么程处弼要反对分封的理由。 程处弼表示,还用你说! 反手,就从自己的案头,把自己刚刚抄好的柳宗元的《封建论》摆到了马周的面前。 第976章 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 两仪殿。 在殿宇之中,传扬着爽朗轻快的大笑之声。 “贤婿之文,非泛泛之论,谈分劣优,借古喻今,一针见血,切中时弊,观点鲜明,批判直白,精不讳饰,更无含糊其词,而是明快决断!” “论辩雄健有力,气势磅礴,开笔天地生民,家国大事,从周至我朝,上下两千年,兴亡得失,头绪万千。” “况贤婿引经据典,统率史料,去粗取精,除伪存真,三言两语,直通实质,‘失之于制,不在于政,周事然也’,‘失之在于政,不在于制,秦事然也。’!” “好一个秦‘有叛人而无叛吏’、汉‘有叛国而无叛郡’,南北朝‘有叛将而无叛州’。观点、史实、论据、论证,融会贯通,言简意赅,间架宏阔,辨论雄俊。” “行文排拶出入,打成一片,无懈可击,实文章之豪雄,强词悍气,段落精爽,议论明确,实乃千古之绝作,当浮一大白!” “这本朝第一俊彦,若非贤婿,还有谁人!” 紧攥着手中字如珠玉、词如金银的佳作,李二陛下的面庞上霞光绚烂,笑意清扬,言如激流,奔腾大江,对程处弼是赞口不绝。 “贤婿呀,快上座!李全,来不快奉上瓜果茶点!” 李二陛下此刻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篇文章确确实实是一篇文采放恣、千金难求的绝世名篇。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篇文章明确的观点,清晰的条理,对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有着同感的灵犀! 更重要的是,写出这篇千古文章的是程处弼! 是他所看重的程处弼! 是他打算培养成下一朝肱骨之臣的程处弼! 自提出分封以来,他还曾担心,担心程处弼看不出他的真正用意,更担心程处弼为眼前的诱惑所迷惑,而达不到他之所求,不堪大用! 待到一众文臣上书反对分封之后,见程处弼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一众上书大臣之列,他就更担心了! 他以为他得到的将是满满的失望,可事实上是,这却是天赐的大喜! 程处弼之所以迟迟没有动静,原来是在惊心准备这篇雄文,给他准备天大的惊喜! 程处弼,没有令他失望,果然是能够出将入相的少年英才! 从李二陛下脸上的喜形于色和嘴上的赞口不绝,程处弼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父亲说得确实不错,这分封之事,确实是李二陛下的帝王心术。 “多谢岳父大人!岳父大人谬赞了,小婿略有薄才,当不得岳父大人如此盛赞!” 分封之事已然过去,程处弼轻松答言,随着李二陛下坐往榻上。 他是一个正直的人,这真不是他的才华。 他只是站在柳宗元这位巨人的肩膀上,在原来的《封建论》上做一些简短的修改而已。 毕竟,柳宗元的那篇《封建论》还写了那些唐朝中期藩镇割据等显然穿帮的事情,要是不改,直接照搬,那可就闹成大笑话了。 不过,这在李二陛下看来,自然还是程处弼这位好女婿,始终如一的优良品行。 “贤婿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知礼!” 李二陛下一贯满意地颔首点头,恋恋不舍地将手上这重如千斤的文章放下,脸上的神色变得为难而复杂,叹息着感怀道。 “这般说来,贤婿也是反对朕分封咯?” “岳父大人,非是小婿反对岳父大人,而是封疆建国,却是不符当今形势,郡县之制,才是大势所趋,请岳父大人明鉴!” 眼观鼻鼻观心的程处弼,哪里不清楚这是李二陛下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的前提之语,当下慷慨陈词,掷地有声。 “既然贤婿,还有无忌、玄龄、魏征等一众朝中重臣都反对分封,认为不符合当今之际,也罢” 李二陛下手捋长须,目光浑浊,仿如若有所思,紧接着长叹不断,忽而又好似做了多么艰难的决断般,紧攥拳头,咬牙坚毅,果决而萧索地断言。 “那朕就停了这分封之诏!” “陛下圣明!” 程处弼高声一答,心里充斥着无与伦比的轻松与舒适。 他知道当李二陛下这声断言之后,这分封之事,就是真的要结束了。 “非是朕之圣明,而是朕有贤婿这样敢于谏言、又心怀家国的良臣!” 李二陛下乐笑着将程处弼扶起,又将案头的文章拿起: “对了,贤婿此篇文章,笔力雄厚,超凌拔擢,可谓反封建奏疏之冠,朕有心将此文章多加誊写,抄于百官研读,以示朕断决封建之心,贤婿以为如何?” “小婿漏笔,能得岳父大人高看,自是小婿之福!” 程处弼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言笑自若地回复着李二陛下。 这哪里是李二陛下想要证明自个断决了封建之心,要断决封建之心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再下发一封停罢分封的诏书,在早朝的时候,当着群臣诵读就成。 李二陛下如此大肆宣扬自己的文章,这是在抬高自己在政坛以及整个大唐文学界的地位。 因为这是一篇立意明确的朝堂论文,朝堂论文,是为朝堂利益服务的! “贤婿,如今数月有余,不知你那羽林卫组建得如何了?”李二陛下继续问道。 “回禀陛下,原左卫一部已经重新编入羽林卫中,现以同左右屯卫共同维护北衙之安危,至于另一部羽林卫人马,尚在甄选之中。” 程处弼答道:“元从禁军,返乡为多,乡路迢迢,远距京城,且元从禁军归乡已有十年,或战事生疏,或年老久弱,还需细细甄选。” “贤婿呀,朕知你肩头担子不轻,可你要赶紧进度呀,过些时日,这羽林卫,朕可有大用呀!” 李二陛下按着程处弼的肩头,好言宽慰,忽而言笑大悦,蹦出一句程处弼非常耳熟的诗句。 “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白驹奔腾,三年匆匆,这一次,朕可等着你,随朕东幸泰山!” 第977章 朝堂正确,清理朝堂! 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 这是贞观八年,李二陛下亲征高句丽大胜还朝之时,在从水路返回中原时,程处弼奉和李二陛下而吟诵出来的诗篇! 而且,他建议李二陛下自水路返回中原,正是因为水路所到之莱州,也在山东,可以以瞒天过海之策,驾临泰山! 而泰山封禅,这是李二陛下魂牵梦绕,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未定的夙愿! 只是可惜,事与愿违,上一次,因为吐谷浑的突然来袭,李二陛下不得不终止封禅,提前返回京城! 这一次,按捺不住的李二陛下终于再次决定提出封禅了! 在长孙无忌、房宰相、魏征、李靖等一众宰相的劝谏之下,李二陛下不得已下诏停止分封世袭。 在李二陛下不得已下诏停止分封世袭的同时,一个响亮的名字伴随着一篇惊世骇俗的文章响彻在贞观十一年的政坛上。 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不,应该换一个称呼,金紫光禄大夫程处弼! 这篇名动青史的朝堂论文《封建论》,随着李二陛下在满朝的宣传,奠定了程处弼的朝堂正确,也让贞观朝的文武百官们看清了程处弼! 他不仅仅只是一名武可统领千军,开疆扩土的大将,同时也是一名文可明断制度,评点山河的良臣! 不错,程处弼的文散官职已经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升入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了! 正三品的文散官衔,这是一个响亮的朝堂信号,代表着李二陛下已经认可了程处弼从军入政的才能! 当然,在这次朝堂正确之中,获利的,并不仅仅只有程处弼一人。 其下第一人,便是特进高士廉,李二陛下授予了他参议朝政之权,经过这一次事件之后,他不再是享受正二品待遇的养老人员,再次入阁拜相了。 第二任便是文散官拜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的长孙无忌,他的文散官从从一品升任正一品的司空。 本来历史上的长孙无忌早该在贞观七年就被李二陛下受封这一职位了,因为与程处弼之间的纠葛而蹉跎到了现在。 不过,瞧着长孙无忌那一脸欢愉的模样,现在受封这一职务也不晚。 房宰相的开府仪同三司是在贞观九年受封的,李二陛下没有再给他加官,但赐予了两千匹缎。 魏征、李靖也同房宰相一样,赐予了两千匹缎。 其余,在反对分封中上书的大小官员们,都受到了李二陛下恩赐和礼遇。 就连,马周都在这次反对分封中,从李二陛下那里得到了一个正五品上的给事中的兼职。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有人在这次的分封朝堂事件中站位正确的朝堂立场而获得朝堂利益,自然也有人在这次朝堂事件中没有搞清楚位置而失势。 最为悲剧的,便是宰相萧瑀了,因为他又被李二陛下罢相,贬出京城,出任歧州刺史去了。 至于原因嘛,李二陛下给的理由是办事急躁、有失体统、性情偏狭、与朝臣不和、不符合一个宰相应有的气度。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李二陛下和萧瑀心里都清楚。 不过,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萧瑀站队站错了,恰恰相反,是因为萧瑀站队站对了,只是他以前的经历害了他自己。 《旧唐书·萧瑀传》:(贞观元年)太宗常谓瑀曰:“朕欲使子孙长久,社稷永安,其理如何?” 瑀对曰:“臣观前代国祚所以长久者,莫若封诸侯以为盘石之固。秦并六国,罢侯置守,二代而亡;汉有天下,郡国参建,亦得年余四百。魏、晋废之,不能永久。封建之法,实可遵行。”太宗然之,始议封建。 早在贞观元年的时候,李二陛下就有过议论分封的事情,那个时候的萧瑀是非常坚定地支持分封的,并且以秦二世而亡和汉兴四百余年做强有力的举例论证。 不过,这次萧瑀并没有站出列来一如既往地坚持他支持分封的观点。 因为萧瑀并不是傻子,李二陛下就在贞观元年那么一说,事后并没有实际的行动。 如今时隔十年,再下诏书,再次商讨,怎么可能! 这不明摆着陛下只是说说而已,若是陛下真想分封,早在十年前就分封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但是萧瑀是个严厉清正的人,严厉清正的人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这张脸面。 就算他此刻知道李二陛下心里是不想分封的,他也不能站出来反对。 因为他这一反对,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可是他更不能支持,支持,那就是在和陛下唱反调了。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而萧瑀的沉默,在李二陛下看来,就是他的朝堂不到位,按照萧瑀的刚直他是必须坚持的,就算是错误,也必须坚持,那才是他心中的萧瑀。 那才当得上贞观九年他李二陛下赐予萧瑀的评价:“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卿之忠直,古人不过”! 可惜,萧瑀因为朝堂投机,并没有让李二陛下的满意,于是又扔了出去。 至于萧瑀,反正这也是他第四次罢相了,他也习惯了,收拾收拾行囊,就去岐州上任了。 不只是萧瑀,除了萧瑀之外,还有一大批在分封朝堂事件中,没有达到李二陛下内心期待的官员们,被李二陛下找着各式各样的理由,或是贬谪、或是免职了。 当然,被李二陛下惩处的多是文官,而武将这边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因为在李二陛下看来,武将们没有任何的发言就是最好的发言。 武将不干涉朝政,这是铁律! 若是武将参合到这种朝堂事件中来,那才真是对了他李世民的忌讳! 就当李二陛下奖赏了一批,惩处了一批,群臣们以为朝堂这一系列以来的大事件,时至今日,以李二陛下清理朝堂而告终,终于可以过上安生的日子的时候,又有一件惊诧百官的大事发生了! 中书令王珪,在中书省发现了几封奏请李二陛下封禅的奏疏! 第978章 封禅泰山,四议封禅! 封禅。 满朝文武都非常清楚,这是李二陛下经念不忘的夙愿! 谁都知晓,当今圣上是一位追慕秦皇汉武的盛世雄主,自贞观五年,陛下就想要登临泰山,若秦皇汉武故事,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 可因为征伐北疆的巨额用度使国库空虚以及江南、江北数州大水洪灾,而且当时朝中过多的重臣劝谏反对,李二陛下不得以停罢了自己泰山封禅的夙愿。 贞观六年,年谷屡登,这一次群臣想要封禅泰山了,上书请封泰山,可是李二陛下却拒绝了。 并不是李二陛下不想封禅泰山,而是因为李二陛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功绩不够,自己所创下来的功绩远不能和秦皇汉武相提并论。 李二陛下义正辞严地拒绝了群臣封禅泰山的奏疏,并将下一步的军国征伐目标定往了高句丽,以期待降伏隋炀帝三征未下的高句丽,收复这片汉家故地来拔高自己的功业! 在将目标定向高句丽的同时,李二陛下也在暗中进行着他封禅的准备工作。 他向精通两汉礼仪的大儒散骑常侍颜师古询问两汉封山仪注,还派遣中书侍郎杜正伦,行往泰山上寻七十二帝坛迹。 于是,当李二陛下平定高句丽之后,就满心欢喜地想要前往泰山封禅,为了不让群臣反对,特选择了从海上返回中原,以瞒天过海之计,驾临泰山。 李二陛下成功驾临了泰山,虽然也有魏征等一干不识趣的大臣劝谏了李二陛下。 可当时大军大胜凯旋而归,封禅天下,不仅是君心所想,更是军心所向,李二陛下第一次真正成功战胜了文武百官,能够登上泰山封禅。 可惜,天意不遂人愿。 没有被朝臣所阻挡的封禅,却被吐谷浑的突然袭击给破坏了! 李二陛下气呼呼地轻骑折返长安城,泰山封禅,无奈流产了。 这一晃,又是三年有余了。 事不过三,可这已经是李二陛下当朝第四次关于封禅的奏疏了,从陛下的圣心来看,满朝文武谁都知晓李二陛下对封禅是迫切希望的。 当然武将们对李二陛下举行封禅,是没有什么话说的,这般青史留名的大好事,除了赞成,当然还是赞成。 文官们当然也知道这是青史留名的大好事,可是他们比武将们想得更多,因为封禅这般的国家大典的开支用度,是一比巨大的开销。 可是,文官们这次没有人出来反对李二陛下,所谓的御史、谏臣没有,就连当朝第一大喷子的魏征也没有站出来反对。 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教训,已经够多的了,此前的分封事件,包括萧瑀在内多少人成为了李二陛下刀下的朝堂悲剧人物。 陛下需要的是,只有一个声音的朝堂,是绝对忠诚于他的朝堂! 此时此刻,站出来反对李二陛下,面临在他们面前的,只能是和之前那批被李二陛下处理的人一样的下场,要么免官、要么降职。 但凡是稍微有一点朝堂头脑的官员,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李二陛下顶牛对着干。 终于,贞观朝堂上,第一次全员表态支持,通过了关于《贞观十一年泰山封禅的重大决议》。 在朝议上,李二陛下雄姿英发地昭告天下,他降于泰山封禅,并下诏公卿博士商定封禅的礼仪。 鼓励文武百官积极主动,踊跃发言,为圆满成功地举办大唐第一届泰山封禅大典,群计群策,光荣地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于是国番监司业兼国子博士刘伯庄、睦州刺史徐令言等纷纷踊跃参与,上表自己对封禅礼仪的了解。 毕竟,封禅这可是多少年也难得一遇的盛举、壮举。 就算不能亲身陪同陛下驾临泰山封禅,能够在封禅盛典的事前准备活动中,崭露头角,也可以展露自己的才能和赢得陛下的好感。 可是因为想要出名的人太多,为了体现自己的能力,上书的官员们相互质疑对方的礼仪,提出不同的见解,还批判《贞观律》中封禅仪注简略不全。 虽然对群臣踊跃为封禅建言献策而高兴,可这人一多、嘴一杂,李二陛下也是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在幸福中痛苦的李二陛下下令秘书少监颜师古、谏议大夫朱子奢等与四方名儒博物之士,作为正统,共同参议这些封禅表奏的正错得失。 可惜,文无第一。 而且,更因为这是本朝第一届封禅盛典,议论者都疯狂了,在颜师古、朱子奢等人参与之后,在议者更是多达数十家,更相驳难,纷纭不决。 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封禅礼仪,现在就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被这些儒生们吵得晕头转向、心情无比烦闷的李二陛下,干脆撂挑子跑了,在程处弼所率领的羽林卫护卫下,先行逃离了长安城,去往了洛阳城。 在前往洛阳城的路上,李二陛下派人给长安城送了一封诏书: 诏书中告诉群臣放心他的安全,他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而提前离开长安城,也不是因为他太想封禅了,而想提前驾往泰山。 而是因为他李二陛下已经许久没有下基层了,没有关心民生,体恤百姓的疾苦了,他提前出来,是为了造访百姓的。 对此,陪同李二陛下一起在离宫显仁宫用膳的程处弼,一脸尴尬地看着对面按着筷子不好下口一脸嫌弃当地郡县官员供奉上来的食物不好的李二陛下。 诏书中还有对长安城的一系列人事安排:惯例让太子李承乾监国,由尚书左仆射房宰相等一众宰相辅佐太子处理朝务。 当然,但有不决之事,可命人八百里加急上报给他李二陛下。 至于封禅大典的准备工作,李二陛下光荣地赋予了尚书左仆射房宰相、特进侍中魏征、侍中杨师道三位宰相。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房宰相、魏征、杨师道三位大佬,头皮发麻地相视,并不约而同难受地看着那些唾沫横飞、争得面红耳赤的名儒 第979章 李二陛下的洛阳之行 长安城内,四方名儒为了自己名声对封禅礼仪吵得是不亦热乎,而远离了长安城,眼不见心不烦的李二陛下,这段时间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到达洛阳后,李二陛下当即下诏,改洛州为洛阳宫,正式确立了洛阳大唐东都的地位。 并幸洛阳宫,李二陛下在洛阳宫中亲自祭祀了除秦皇汉武外,他心中第三位尊崇的皇帝汉文帝。 不过,比较搞笑的是,祭祀崇尚节俭的汉文帝之后,李二陛下就行大蒐礼于广城泽去了。 大蒐礼,出于《周礼》,简而言之,是以田猎之名举行的军事检阅加演习。 大蒐礼分两部分,前半部是教练和检阅之礼,后半部是田猎演习之礼。 名义上呢,李二陛下举行大蒐礼,是为了检验羽林卫的军事能力。 实际上呢,程处弼冷笑着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为了满足他自个想要打猎的个人喜好。 因为,在长安城打猎,对他李二陛下来说,是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大理寺少卿孙伏伽表示,你要打猎可以,有本事真把我给斩了! 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表示,上天可以让您做为华、夷父母、天可汗呐,这是优待呀,你怎么想不开要轻生呢! 特进侍中魏征表示,你打猎那不是影响万物生长,百姓生息嘛,我也不喷你,你自觉回宫,这事就这么算了。 “o((⊙﹏⊙))o” 李二陛下一脸懵逼,眼泪汪汪,我他娘的不就是打个猎嘛,我不就是打个兔子、追只鹿嘛,至于这般说生说死的嘛 但现在嘛,这里没有孙伏伽,也没有执失思力,更没有魏征,这么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自由,这么的空气都是那么的新鲜!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除了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十天半个月的猎之外,李二陛下多多少少也是干了一点正事的。 回到洛阳宫之后,李二陛下下诏河北、淮南两道举孝悌淳笃,兼闲时务;儒术该通,可为师范;文辞秀美,才堪着述;明识政体,可委字人:并志行修立,为乡闾所推者,给传诣洛阳宫。 李二陛下在洛阳宫举行殿试,亲自考究了这批由河北、淮南两道官员所推举上来的贤士,并根据他们的成绩赐予了相应的官职。 而在长安城,被那些大儒们吵得已经昏头昏脑,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房宰相、魏征和杨师道,干脆囫囵吞枣的搞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博采众议。 只要和《贞观律》上不同却可行的礼仪制度,全部采纳,并重新把球踢给了在洛阳宫中享清福的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只要他的封禅大典能够顺顺利利地举行就足够了。 至于使用了什么礼仪制度,又用了多少礼仪制度,他根本就不在乎。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因为这种卵事,再去跟那些逼逼叨叨的儒生们扯皮,大笔一挥,都答应了下来。 于是,李二陛下正式任命太子李承乾监国,宰相中以长孙无忌、杨师道、侯君集、韦挺四位留守协助太子处理朝务,其余朝中重臣立刻前来洛阳,一同前往泰山封禅。 对此,长孙无忌等四人哭晕在厕所,眼睁睁地羡慕着同僚前往泰山,而自个只能羡慕嫉妒恨地待在长安城。 杨师道是新晋的宰相,屁股都还没有坐稳,老老实实听话才是正道,能有什么意见; 侯君集身为兵部尚书,要代替李二陛下管理朝中的军务和戍卫长安城; 韦挺没有办法,同批的宰相里,他的地位是最低,资历也是最浅的,他不留守谁留守; 至于,长孙无忌留在长安城,是因为他还要编书,《氏族志》,他还没有编完呢!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三个宰相留守不好让他李二陛下搞平衡,四个宰相,二对二才是王道。 至于为什么是他长孙无忌留守? 谁让他长孙无忌手里正好有没干完的活呢!谁让他长孙无忌是李二陛下的大舅哥呢!谁让他几个月前得了大唐第一个三公的名头呢! 当然,让长孙无忌大跌眼镜的是,同样都是编书,可另一个人却出了长安城,魏王李泰。 李二陛下表示,长时间关在家里码字对身体不好,要他的好儿子多出来走动走动。 李二陛下还特意下了一道圣旨,将他那禁足未满六个月的宝贝儿子李泰提前解禁,并让他同群臣一并到来洛阳,前往泰山封禅。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内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文武百官们看待魏王殿下的脸色又不一样了! 随驾封禅!陛下到底是想干嘛! 对此,陪同李二陛下早在洛阳城的程处弼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因为李二陛下在洛阳城中给李泰并了道术坊足足一坊的地更有潴沼三百亩打算赐给李泰。 而那潴沼三百亩,就是日后唐朝大诗人韩愈、白居易、韦庄、刘禹锡等往来游玩并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诗篇的“都城之盛”的魏王池与魏王堤。 李二陛下除了给李泰准备了一坊的地之外,还亲自喂养了一只名为“将军”的白鹘(推测是信鸽),往来于洛阳城和长安城之间和李泰互传书信。 一日之内,这鸟要在洛阳长安之间往返数次。 对于李二陛下和李泰这般超出寻常的父子之情,程处弼并不担心。 因为就算李二陛下真打算立李泰为大唐帝国的第三任皇帝,最先担心的也不是他,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尚坐在储君之位的李承乾。 至于,李泰真要对自己构成威胁,他也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路要走。 至少,他要把他的亲哥哥李承乾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然后再把他自个的屁股坐上去。 不然,再受宠的亲王,也只是有名无实的亲王,终究不能和他这般权臣,相与争锋! 当然,就算他真下得了狠心黑手把他亲哥哥李承乾拉下马,他也不见得能穿得上那太子的四爪蟒袍! 第980章 封禅泡汤了泡水了! 在李二陛下盼星星盼月亮的期盼下,长安城中文武百官组成的公款旅游团呸,封禅泰山大部队,终于来到洛阳城,同李二陛下汇合了。 心情大好的李二陛下大宴群臣于洛阳宫西宛,欢饮达旦。 第二天,畅饮一夜的李二陛下依旧精神抖擞地召集了三品以上大员们召开会议,会议通过了关于泰山封禅的若干行程事项安排。 程处弼也作为羽林卫大将军出席了这次会议,并分配到了警备组,同一并前往泰山封禅的十六卫诸卫大将军们,商定前往泰山以及泰山封禅系列安排的安保问题。 在勒石纪功、青史传名的诱惑下,上至李二陛下、下至杂役卫兵,关于泰山封禅事项的前提安排在大唐君臣之中如火如荼的进行。 可惜,好景不长。 正所谓‘乐极生悲’,当快乐到极致的时候,悲剧开始上演了。 六月,尚书右仆射虞国公温彦博逝世了。 李二陛下命工部为其造堂,赠特进,谥曰恭,陪葬昭陵。 按照东方的封建风俗,封禅前堂堂正位次相从二品的尚书右仆射逝世了,这是多大的不详,还未出师,就已经不利了。 可是温彦博就只有在刚死的那几天为朝中百官所触动,但很快的就为大势的洪流淹没了。 因为满朝文武此刻的心思都在封禅上边,就连那些深受封建风俗影响的儒生们此刻也满脑子都是勒石纪功、青史传名的念法。 只有一个人在眼观着周围人物的忙碌中,保持着清醒的神经,抬头展望着灰蒙蒙的天际,茫然地摇了摇头。 温彦博的死,成了程处弼心头的一口明钟。 若是按照,历史的走向,李二陛下这次封禅,估摸着又要泡汤了,不,应该是泡水了 封禅泰山的行程安排工作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二陛下兴高采烈地驾临了离宫明德宫举行封禅泰山的誓师大会,踌躇满志地发表了向泰山进发的演说。 其后,封禅泰山的大部队,形如流水,眼不见尾,旌旗蔽空,甲服连绵,浩浩汤汤地离开了洛阳,向泰山之所在博城县开拔。 可惜,天意不遂人愿。 封禅大部队还没有离开洛阳地界,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大雨霏霏,数日不开。 此刻的水泥道路,还并未在大唐的国界大规模的铺开,大雨使得道路泥泞不堪,车马难行,李二陛下不得不降旨暂驻,等候雨停。 可惜,李二陛下最先等到的,并不是雨过天晴,而是洛阳洪灾的消息。 七月初一,大雨,水灾,谷水、洛川洪水泛滥。 连日的大雨,使得洛水大涨,形成迅猛洪峰,灌入洛阳城中。 洪水毁坏洛阳宫左掖宫门,涌入宫中,毁坏宫寺难以估量,冲毁居民住宅难以估量,溺死人数难以统计 洪水所造成的一切对人身和财产安全的损害,都是不明的。 只有四个字,看在李二陛下的眼里,是发人深醒的,是骇人听闻的,是令人绝望的! 水深四尺! 高达四尺的洪涝! 唐尺,一尺相当于我们现在的三十厘米! 四尺洪涝,就是高达一米二的洪涝! 程处弼永远也忘不了李二陛下那一刻天旋地转瘫倒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口里吹着泡泡,仿佛石乐志般的生无可恋的模样。 李二陛下封禅泰山的心愿,不用多说,只能是泡水了。 而且,这泡水还给李二陛下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就是抗洪救灾的大问题! 所幸,李二陛下毕竟曾经是杀过亲兄弟的男人,内心还是分外坚强的。 李二陛下没有苦,而是站起来撸呸,是站起来,立马命李全召集三品以上大臣,召见紧急的抗洪救灾会议,部署抗洪救灾任务。 跟随李二陛下前来的诸卫禁军,成为了抗洪抢险的先锋子弟兵。 除了少部分留下来保护体弱的官员之外,其余的第一时间都跟着李二陛下折返回了洛阳城,在李二陛下的亲自调度下,抗洪抢险。 经过三天三夜的抢险救灾,洪水终于从洛阳城退却了,可留给李二陛下的却是一片狼藉。 根据洛阳令的官方统计,洪水冲破洛阳宫左掖宫门,毁坏宫寺十九所,冲毁居民住宅六百家,直接溺死者六千馀人,重伤轻伤者不计其数,损坏财物 李二陛下不仅把自己的离宫明德宫以及飞山宫的玄圃院废除,分给遭遇水灾的百姓居住,还赐予了不少财物,以慰灾民。 除此之外,李二陛下还下了一封罪己诏,诏以灾命百官上封事,极言得失。 当然,在水灾泛滥下的,可不仅仅只有洛阳,还有整个洛州,甚至是河南道的部分地区,比如亳州。 李二陛下又连忙组织官员对整个河南道的受灾地区进行救灾工作。 同时,为了敬告上天,重修老祖宗老子庙于亳州,重修孔子庙于兖州,并各给二十户享祀焉,七世祖凉武昭王李暠复近墓二十户充守卫,仍禁刍牧樵采。 可惜,上天并没有给他李二陛下这个面子。 九月初六,黄河泛滥,冲坏了陕州河北县,冲毁了怀州河阳县。 在安顿部署好洛州等地的救灾事务之后,李二陛下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河北县,亲临白司马坂察看水患,并赐给黄河附近遭遇水灾的百姓粮食布匹,部署救灾工作。 十一月十一日,李二陛下又离开了去陕州,前往了怀州视察灾情 第981章 第三次大婚! 贞观十一年的李二陛下注定是个悲剧,兴致勃勃地准备了近半年的封禅,却因为秋季大雨成洪,不得不停罢,半途而废。 可是到了贞观十二年,李二陛下的人生也没有开始好转。 署理好抗洪救灾的灾后重建工作的李二陛下,刚刚松了口气,在洛阳宫度过一段不是很愉快却相对安稳的年。 可是,这个春节还没有结束,新的悲剧又开始了。 贞观十二年正月十五,丛州地震。二十三日,松州地震。 李二陛下的心此刻是崩溃的:我不就是封禅嘛,上天不同意也就罢了,至于这般玩我嘛 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召集宰相们继续商议关于丛州、松州两州,抗震救灾以及灾后重建工作。 直到二月底,李二陛下才拖着闷闷不乐的身躯,回到了长安城。 相比于闷闷不乐的李二陛下,程处弼的生活却是快乐的,因为一年婚期已满,回到长安城后,他就可以挑选吉日,迎娶金德曼、金胜曼两姐妹了。 要说如今长安城里谁家门庭最显赫?那当是卢国公府上无疑! 一门四将军、一门两大将军、一门两公爵、一门两公主! 要说谁家公子哥最有艳福? 那当然也要数卢国公府上三公子无疑! 卢国公府上三公子冠军郡公程处弼,最先聘为了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嫡长公主长乐公主的驸马。 (ps:虽然分封没有继续贯彻,但贞观群臣的爵位却如分封圣旨中的改封了,程咬金已经从宿国公变成了卢国公) 可是,在大唐朝,有哪位驸马明目张胆地迎娶公主之后,再迎娶他府之女为妾室! 除了他程处弼,再也没谁了! 而且,程处弼再娶的妾室身份也不低,乃是荆州都督兼任荆州刺史应国公武臣彟之嫡女。 而并非是像其他驸马般简简单单地纳自个的通房丫头以及迎娶公主带过来的通房丫头为妾。 而且,他程处弼根本就不算是纳妾,当今圣上亲下诏书,册封武曌为晋阳夫人,视为平妻,与妻等同。 如今,这程处弼马上的又要迎娶一位公主、一位郡主了。 一人娶了两位公主、一位郡主、还有一位国公之女! 更有好事者传播,这位公主可曾是一代藩国女王,长安城的百姓再次轰动了 他程处弼不仅仅开创了大唐驸马崭新的历程,并且将这条道路拓广、拓宽,越走越远! 而且,这次婚礼的主婚人也非常特别,还是程处弼发妻的父亲,他的岳父大人! 他的岳父大人,不仅亲自降旨为他赐婚,还亲自担当他此次婚礼的主婚! 支持女婿,带小三、小四进门的岳父,多好的岳父呀,这样的岳父,谁都想来一打! 这位为人敬爱的岳父,当然就是一脸晦气回到长安城的李二陛下。 程处弼结婚,而且娶的还是两姐妹,虽然是堂姐妹,达不到历史经典娥皇女英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程处弼迎娶的还是一位公主、一位郡主,这在李二陛下看来,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李二陛下想要借程处弼这大婚大喜之事,担任主婚人沾沾喜气,来洗一洗自己这大半年来身上的晦气。 因为就算回到了这长安城,他身上的晦气也还没来得及消除,就遇上了一件添堵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情对程处弼却并不是坏事,而是一件好事。 便是李二陛下令长孙无忌主持编纂的《氏族志》,编纂完成了。 当得知长孙无忌把七宗五姓之一出自博陵崔氏的黄门侍郎崔民干列为了第一等后,程处弼就坐等着看长孙无忌的笑话了。 编纂《氏族志》就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要么得罪李二陛下,要么得罪山东士族。 长孙无忌把出身博陵崔氏的崔民干放在了第一等,自然是讨好山东士族,而得罪了李二陛下。 而且,这会儿的李二陛下心里正因为封禅未成和一系列天灾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呢! 长孙无忌这个时候献上《氏族志》,把崔民干拍在第一,不正是自个往李二陛下的枪口上撞! 身为黄门侍郎、身为臣子的崔民干竟然放在了第一等,他李世民身为大唐皇帝、四海共主却在崔民干一介臣子之下,这李二陛下如何能忍! 当下,李二陛下勃然大怒,不但把长孙无忌喷了个狗血淋头,还罢免了他吏部尚书的职务,仅以司空之职参政议政。 长孙无忌不仅没有功劳,还惹得一身腥。 对于长孙无忌的罢免,程处弼自当是喜闻乐见,成为他忙碌准备婚事中,快乐的闲余谈资。 当初长孙无忌为了坑自个种下的因,现在终于自食其果了。 不能容忍山东士族凌驾于皇族之上的李二陛下当下以特进高士廉兼任吏部尚书、加同中书门下三品拜为宰相,命其主持重新刊定《氏族志》,并亲自做出重要指示“不须论数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级”。 除了借自己这婚事去一去身上的晦气之外,程处弼还知晓,李二陛下作为主婚是对本次婚事的重视。 因为,自己这桩婚事,不仅是自己的个人幸福,对于大唐而言,也是一桩极好的朝堂福利。 自己婚姻的规格越高,就是李二陛下、大唐、朝廷向着新并入大唐版图的新罗故地以及官吏、百姓宣示对他们的重视程度越高。 这是可以加速新罗故地与大唐帝国融合的快捷渠道。 李二陛下在主婚之前,就和程处弼商量过了,这次也不是纳妾,而是明媒正娶,三书六聘,迎娶的两女也都视为平妻,婚礼规格同公主、郡主。 第982章 请妹婿救孤! 因为此次大婚对大唐王朝具有极大的朝堂意义,李二陛下亲自下诏,长安城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 至于,这个钱嘛,李二陛下也非常豪爽,公费开销,户部出钱。 除了李二陛下规定的五品以上京官之外,程处弼也邀请了自己的一些嫡系的下属,以及金德曼、金胜曼姐妹定员的新罗旧臣官吏。 反正,总的算下来,上百席是肯定有的,比起当初李丽质和武曌大婚都要来得气派。 可是就这些邀请而来定下来的上百席位都不够,因为太多人不请自来了。 此刻,程处弼身兼羽林卫大将军、军械寺卿、国番监祭酒、弘文馆学士、锦衣卫指挥使 下边的下属实在太多,再加上谁还不知道程处弼已经是当朝名正言顺的第一宠臣、第一俊彦,现在已经是位高权重,将来更是不可限量! 谁还不知道攀龙附凤了,谁还不知道趁着这次成婚来搭个笑脸,结个善缘! 于是,程处弼大手一挥,除了卢国公府外,又在自个的冠军郡公府上摆了上百席。 这钱,反正李二陛下说了,户部开销,他程处弼不使劲花、使劲造,总有人使劲花、使劲造。 反正花国家的钱不心疼,这钱他程处弼不花,留给别人也是花,倒不如花在自个的身上。 因为是明媒正娶,程处弼需要到长乐坊的善德公主府、真德郡主府上去迎亲。 这是程处弼第二次来到长乐坊迎亲了,可在朝廷的刻意舆论引导下,百姓们的诧异和羡慕以及惊艳程度却比第一次还要来得激动。 当金德曼登上花轿的那一刻,程处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今后再也没有新罗女王而只有大唐的善德公主以及他程处弼的妻子。 历史终究是改变了的,尽管有些事情,依旧按着历史车轮的既定轨道在前行,但并非势不可改,他程处弼还是改变了历史。 在太常寺的乐工们欢乐的奏乐声中,迎亲的队伍从金德曼的善德公主府转道来到了金胜曼的真德郡主府。 一前一后,地位的差别,自然突显出来。 程处弼也没有办法,这是封建社会,等级制度就是这么的明显。 虽然,他也想过为金胜曼再单独办一场婚礼,可是朝中大局给出来的是两场婚礼,也没有一场娥皇女英来得轰动、来得振奋人心! 作为朝廷的正三品大将军,他需要顾全大局,服从组织安排。 对于金胜曼的亏欠,只能在婚后的一视同仁上,进行弥补了。 接到两位媳妇后,程处弼骑着万里烟云照依照惯例绕行长安城。 此刻,吉祥喜庆的大红色热气球在长安城各个角落冉冉升起,热气球上悬挂着对新人的祝福语。 热气球上的人,纵情地挥洒着剪碎的红绸,欢庆这幸福的时刻。 这是李二陛下特批首肯的杰作,这是朝廷对新罗的心意。 入府的时候,公主进门,必要参拜公婆。 可有长乐公主的先例在前,金德曼和金胜曼都聪明地依例而行选择了给程咬金和崔夫人行礼。 长乐公主做为嫡长公主且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公主都向公婆行礼了,她们哪里能坏了规矩。 冠军郡公府里,金德曼、金胜曼也很聪明地给李丽质、武曌以及羽绾敬了茶。 程处弼是有些担心她们不会给武曌和羽绾敬茶的,按照身份和地位,她们两个当不得金德曼和金胜曼敬茶。 但是程处弼希望要用这种方法告诉他的女人,永远都不要去争什么名分,他对所有的女人都会一视同仁的。 当然,前提是后院里的女主人是李丽质。 女人多了,后院就容易乱,他可不希望,自己后院起火,在外跟着朝中那班子老狐狸勾心斗角,回到家里还要看着自家的女人里唱着清宫大戏。 当然,这一夜程处弼是过得极为舒坦的,享受到了上古舜帝般的待遇,娥皇女英,一对姐妹花的共同洞房花烛夜。 但凡大婚,必有蜜月。 除了固定的三日一朝、点卯打卡之外,程处弼其他的时间都都在家里享受清福了。 上人劳人,一个好的领导事必躬亲虽说不是坏事,但也绝不是什么好事,擅于利用下属使自己清闲才是王道。 至于理由,当然是信任下属、培养下属能力了。 在程处弼享受这鱼水温情的蜜月时光时,突然有一天,天上掉馅饼了。 李二陛下派李全给自己送来了数千匹的绫罗绸缎,还有一些个金银铜钱。 程处弼还真纳闷,天上怎么就掉下馅饼了? 原来,主婚之后,李二陛下还真趁着他的婚礼,洗去了那一身的晦气,而且,立竿见影,喜从天降。 三月丙子,太子李承乾的嫡长子李厥出生。 李二陛下把这位嫡长皇孙的诞育当成了自己时来运转,霉运离去,好事开临的大喜事。 为此,李二陛下诏令天下见禁囚徒都降罪一等,内外官职事五品以上子为父後者,各加勋官一转,赐天下大酺五日,又大宴五品以上于东宫。 程处弼也自当在这邀请之列。 程处弼协同着长乐公主李丽质、晋阳夫人武曌、以及新过门的善德公主金德曼、真德郡主金胜曼自家这四位五品以上的夫人到访了东宫。 在曲终人散之际,李丽质提议她想要去看一看她那新生不久的小侄儿,而武曌、金德曼、金胜曼三女也对新生的婴儿大有乐趣。 对此,程处弼也只能随大流地跟着她们去往东宫中的太子寝宫,承恩殿。 到达寝宫之后,李丽质几女跟着太子妃苏氏离开了,而程处弼却驻留在寝宫主殿。 不是他不想走,一个身着明黄色蟒袍的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并向他恭行大礼: “请妹婿救孤!” 第983章 李承乾的太子危机! 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大唐之中,能够穿着仅次于李二陛下服饰的明黄色蟒袍的,除了太子李承乾还能有谁! “太子殿下快快请起,微臣何德何能能担得太子殿下如此大礼!” 为李承乾此一礼所惊异的程处弼分外动容,连忙上前将李承乾扶起,并大行地回上一礼。 “孤不见容于兄弟,望妹婿一言相救!” 可程处弼这礼还未施完,对面的李承乾又俯身向程处弼高行大礼,言语激动地说道。 孤不见容于兄弟! 看来李承乾已然是从李二陛下一系列对李泰的好中,看到了自身的危机了! 此刻,心眼通明的程处弼已然知晓了李丽质带自己来这太子后宫的缘由了,八成是这位感到危机的太子殿下的请求。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程处弼张皇地扶起李承乾,诧异的惊呼。 “微臣之余适才晚宴,看到的是兄恭弟谦、兄弟和睦,微臣可并无看到哪位皇子在此前的晚宴,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多有不敬!”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摆到台面上又是一回事。 更何况夺嫡之争,这可是关乎皇位的重大事情,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他程处弼如何能深涉苦水! “妹婿这般聪明人物,何苦在孤面前装傻充愣,妹婿莫不是不信任于孤!” 李承乾如何不知程处弼装傻充愣的姿态,也知晓程处弼为什么这般姿态的原因,当下一声叹息,目光炯炯,将心间之事和盘托出。 “也罢,既然妹婿不言,那孤便将此事详备相言,以向妹婿托心!” “孤之所言,不是他人,正是孤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四子、嫡二子,魏王李泰!” 说到‘李泰’的名字时,从李承乾那咬牙啮齿的吐词,从那紧攥拳头的用力发狠,从那双突出并散发着冰冷寒光的眼睛。 程处弼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李承乾内心喷发的由嫉妒、羡慕、忌惮、厌恶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 “魏王殿下与太子可是亲兄弟,如何会给太子殿下带来生命请救的隐忧!” 程处弼眼底微微闪过一抹迟疑,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打着哈哈。 “莫不是今日盛宴太子殿下,开心过头,喝醉酒了” “喝醉?呵呵,孤可没醉!孤这心里可是清醒得很!” 李承乾的眼里闪起一丝戏谑,冷笑地摇了摇头,声音幽幽却透着刺骨的冰凉,突然之间,声音陡然拔高,直面程处弼,昂声质问。 “孤到想问妹婿一声,登不上皇位的太子是个什么下场!前隋废太子杨勇是个什么下场!我朝隐息王又是个什么下场!” 李承乾这直白露骨的问题,直问得口齿伶俐的程处弼哑口无言,瞠目结舌地看着这负面情感喷发的太子。 登不上皇位的太子还能如何? 那不只能是沦为新太子的垫脚石,如杨勇、如李建成一样,成为杨广、李世民登上太子之位下边的累累白骨中的一具。 “难道这就是妹婿所见的兄弟和睦、兄恭弟谦” 李承乾自嘲地冷笑,有些彷徨,又多带感伤地瞧着程处弼,像是对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程处弼默不作声,没有说话,深邃的眼里因为思绪的交织而混沌。 但李承乾的声音并没有因为程处弼的默不作声而停止,度过那段彷徨和伤感之后,声音反而变得坚毅和浑厚: “成年之前之事,李泰虽有厚封,有宠于上,却也属亲王之贵,封虽厚虽多,却未有过,孤无须细说,孤之想说,在于李泰成年之后!” “依照惯例皇子成年后都应去封地,不得长驻京畿,可李泰呢,并没有之官就藩,而是留待长安城,于长安城内。” “可是李泰这成年之后的一系恩宠礼遇,在这长安城早已是家喻户晓,沸沸扬扬了,更有几处,妹婿还是当事之人,恐怕比孤更为清楚!” 说起李泰的恩遇,李承乾特意停顿一会,意有所指地看向了程处弼,因为这些事情程处弼也亲历其中。 可见程处弼还是暗然不语,李承乾只得又自说自话,将李泰自贞观十年后的事迹,一件件地讲述出来: “于长安城内开府,设文学馆,以宰相中书令王珪为师,工部尚书杜楚客为王府长史,招纳京官为王府门客学士,赐御苑芙蓉园,开设上元诗会” 说到后边,李承乾的声音越来越小,无奈的眸子里透着哀伤的色彩,缓声长叹: “从小到大,孤可没有做出一件对不住这位亲弟弟的事情呀” 从这凄凉的心声里涌出无尽的哀伤,并在这哀伤的蔓延中,沉淀成心碎的绝望! “哈哈哈哈” 一阵仿如神经质的大笑后,再看程处弼时,李承乾已经双眼赤红,暴戾的大喝: “可孤的这位好弟弟呢!他却借着父皇的恩宠,一步步地逼迫于孤!甚至想指染孤的太子之位!” “妹婿,你告诉孤,难道这就是你眼中的兄弟和睦、兄恭弟谦!” “此乃太子殿下家事,微臣为外人,岂敢与人骨肉之事?” 程处弼缓缓长叹一息,沉声地答道。 “天家无家事,家事即国事!” 李承乾摆手辩驳道:“妹婿为孤之妹婿,乃家人,妹婿为父皇所仰,亦是朝中重臣,于国于家,妹婿都不可不言!” “可是,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嗣位之争,历来为朝臣之大忌!微臣身为朝臣,岂敢妄加干预!” 程处弼否定再起,铿锵地向李承乾表态道。 “微臣此番入东宫,乃是随长乐乃见嫡长皇孙,此番微臣只当作未见太子殿下,更未闻太子殿下之语,若是太子殿下别无他事,微臣先行告退了!” 第985章 三教盛会,谈经论道! 李承乾这般一说,程处弼却是步伐停驻,无话可说。 李承乾这话说来牵强,可也确实在理。 细细想来,李承乾的悲惨遭遇,还是李泰的步步厚赏,确实是发生在自己凯旋还朝之际,与称心那一次冲突之后。 虽然当时,自己并不想与李承乾发起直接冲突,也没用直接对称心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更没有带着称心与李承乾直接相对。 可,称心却因为那一次被杨纂带入长安县衙,再加上李全的刚好从程府返回宫中,让李二陛下知晓了李承乾又蓄养之事。 事后,称心被李二陛下亲自下诏杖毙了,而李承乾也被李二陛下下诏禁足东宫半年。 而李泰也在此之后,正式不就藩,待在长安城开府,并设立文学馆了。 这在常人看来,自当是李二陛下借着厚待魏王而惩处太子。 尽管程处弼知晓,李二陛下是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让那个大胖宝贝儿子就藩,而故意借此顺势而为,名正言顺地让李泰借此机会,待在长安城。 可事实上却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程处弼没有直接对付李承乾,李承乾却因为他而受到了李二陛下的惩处,眼看着李泰步步优待,宠爱超出了他这个当朝太子。 “妹婿当真不愿意教我吗!” 见程处弼迟迟不言,李承乾心里失望至极,奋目四张,眼见自身腰间佩剑,猛然拔出,手掣剑柄,作势自刎。 “反正,将来被李泰篡夺了太子之位,我李承乾也是一死,生命总是不保,倒不如现在即死于妹婿面前,也好到时受辱!” “唉太子殿下,奈何自轻!” 程处弼长叹息感慨一声,低声凝重言语。 “非是我不愿意为太子殿下建言,而是这嗣位之事,颇为敏感,倘有漏泄,为害不浅!” “妹婿大可放心,这个,承乾自当知晓,早在承乾过来见妹婿之时,就已经摈退内外左右,任何人不得打扰此间!” 听得程处弼意向松解,李承乾破涕为笑,连忙抛开手中宝剑,信誓旦旦地向程处弼保证道。 “今日妹婿之语,出君之口,入我之耳,大可放心赐教,承乾当洗耳恭听!” 程处弼点了点头,对李承乾的做法并无意外。 若是李承乾事先连掩人耳目都没有安排好,他到是会怀疑李承乾这个太子是不是早该下台了。 “除此之外,微臣还要告诉太子殿下一句,微臣此番向太子殿下献策,非是为了高官厚禄,而是当日称心之事,微臣欠下太子一次愧疚!” 但程处弼没有因此而直接向李承乾说策,而是再向李承乾要求道。 “今日献策之后,太子殿下不能将献策之谋是微臣所言对旁人述说,更不得再请于长乐以及用任何方法叨扰于微臣,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做到?” “额” 程处弼这话,让李承乾很是为难。 因为这是一道鸿沟,是陌路和决绝,若是答应了程处弼,他就再也不能请程处弼帮忙了。 他也知道程处弼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什么,程处弼确实是不想掺合到他们兄弟的嗣位之争中来。 “妹婿放心,孤在此铭誓:今日之后,孤再不强求于妹婿!” 斟酌一会后,李承乾咬牙应承了下来。 他没得选择,程处弼能够帮助他度过这次难关,已经算是很好的事情了。 “太子殿下不过是畏惧,魏王府文学馆之事,魏王府开设文学馆,使得太子殿下心忧陛下当年之事。” 程处弼随即为李承乾分析情况并出计策。 “其实此事非常简单,太子殿下在东宫开设文学馆便是。” “俗语云‘上有所好’,太子殿下投上所好即可,太子殿下难道不见魏王便是投上所好?” “妹婿莫不是空口之言,孤也知晓父皇钟爱李泰是因其辞藻文采,可可孤之文采,如何能与李泰相及!” 李承乾并没有因程处弼的三言两语而轻信,非常的清醒,坚定地辩驳,并肃然地给出解释。 “再者,孤身在东宫,一国储君,本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若是东宫再开文学馆,岂不是徒令父皇心忧!” “更者,若无父皇首肯,东宫又无编制,孤如何敢冒然开馆纳士!” 程处弼摇头轻笑:“太子殿下误会微臣之思量了,我可没有想要让太子殿下以己之短,攻人之所长。” “那妹婿是何意,请妹婿快快直言!” 李承乾急切地催促道。 “微臣曾闻东宫中有一崇文殿,以兴文之用,微臣心想殿下何不效仿先皇当年佛、道、儒三教交流之故,召集诸官臣及三教学士于崇文殿,各讲经论,驳难立义。” 程处弼英眉长舒,手袖轻挥,缓声细语,悠悠扬扬。 “到是,再请陛下过来观礼,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效仿先皇” 李承乾手攥下颚,目光游离,陷入深思。 程处弼说的事迹,他是清楚的。 当年,他的皇爷爷释奠的时候,确实召集了博士徐文远、浮屠慧乘、道士刘进喜等为代表的儒释道三家人物,讲经论道。 不错,以皇爷爷之故法,而召集文臣学士于东宫,不违反东宫之制,且有迹可循。 以父皇对文事之喜爱,三教谈经论道可是大事,到时父皇必来参与。 三教谈经论道的盛会只要布置得当,以他父皇之智慧,必定明白他想要表达的心声。 “妹婿不愧为我大唐第一俊彦,神思妙想,孤深为佩服!” 想明白程处弼之策的李承乾目若火炬,闪闪发光,喜笑颜开地向程处弼高声参拜一礼,以表心中的无限感激。 第986章 朝堂更迭,宰相轮换! 自东宫夜宴之后,程处弼就继续开始了他悠闲地养鱼生活,除了正常的上班打卡之外,就是喝茶看报一整天了。 当然,那个时代是没有报纸的,但程处弼的生活却绝对比看枯燥无味的报纸还要来得舒适。 李承乾很好地履行了承诺没有再来叨扰于他,踌躇满志地去准备儒释道三教交流论坛大会的事项去了。 毕竟,他要准备的是一场真正的文学交流盛会,而不是像他的皇祖父一样,只简单地召集了长安城内的儒释道三家代表人物,他要召集全天下的三教风云人物。 因为,这不仅仅只是一场文学盛会,更是一场朝堂博弈,是决定他李承乾能不能坐稳太子之位的翻身大战! 规模一定要宏大、宏大、再宏大! 要远超李泰所举行的上元诗会! 据说,李二陛下这几个月一直往东宫送营养品,并不时亲自到东宫去逗逗自己的嫡长皇孙,对于这个改变他李二陛下晦气命运的皇孙非常的疼爱。 而召开三教交流盛会的事情,李承乾也是向李二陛下汇报过了的,经过李二陛下首肯的。 对于一门心思都放在逗小家伙上的李二陛下,根本就没有把李承乾要召开三教盛会的事情当成是什么大事,信手一挥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文治武功,马上打下来的天下,终究还是要文治才能安定、统一、长久,对于李承乾打算召开三教文会的事情,李二陛下是相当的认可。 这个儿子,虽然喜好,可并非是男男爱好者,并非是无可救药,这不,给自己生下个小皇孙来了。 这个儿子,虽然有些时候混蛋了点,不听规劝,可并非是不懂朝政,这不,兴办三教文会,便是文治好事。 对于这个迷途知返的儿子想要办一点正经事,李二陛下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了,而且很是表扬,并表态父皇替你出这笔开销。 至于规模嘛,一门心思在小皇孙身上的李二陛下,自行脑补,应该和他那已死的老爹召开三教文会的时候差不多,也高不到哪去,随他折腾。 当然,当事后三教文会的准备活动接近尾声,李承乾到两仪殿请他去参加三教文会活动,当他随口一问,哪些人到场的时候, 李承乾把一份冗长冗长的名单交给他的时候,李二陛下就傻眼了 他的太子,是要干一票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现在李二陛下还是快乐地,快乐地逗着他的小皇孙。 至于李承乾,得到李二陛下的首肯之后,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大搞特搞了。 在兴师动众之余,李承乾欣喜地望着天际膜拜程处弼,他父皇的心思,程处弼完全算到了,简直是神机妙算呀! 虽然因为承诺限制,李承乾没有当面感谢程处弼,但还是以关照妹妹的理由,给李丽质送了不少贵重的礼物。 看着自个门庭摆满的大大小小礼箱,程处弼大加赞赏,李承乾是个实诚人,并在心里默默表示: 他其实只是按着历史的套路在走,这本来就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他不过是适当地加了点料,扩大了规模而已。 生死轮回,天理循常。 有人生,自然有人死。 有李二陛下开心的小皇孙降生,自然也有让李二陛下痛心的人物逝世。 夏,五月二十五日,宰相秘书监、银青光禄大夫、弘文馆学士、永兴县公虞世南寿终正寝,享年八十一岁。 李二陛下亲自过府为他在别第举哀,痛哭悲伤,言“虞世南死,无与论书者!”,赐东园秘器,陪葬昭陵,赠礼部尚书,谥号文懿。 当然,朝臣们虽然关心虞世南的死,也关心李二陛下对虞世南死后的待遇。 不过,朝臣们更关心的,是秘书监这个位置以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新人,还有这个新人会不会入朝拜相。 毕竟,连着地两任秘书监,魏征、虞世南,可都授予了‘入朝参政’之权。 可惜,如同去年因为温彦博逝世而空缺出来的尚书右仆射之位一样,李二陛下并没有选拔官吏充任秘书监,而是将监令空置。 不过,令朝臣们大惊的是,尚书右仆射在空置一年之后的今年七月,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贞观十二年七月,由李二陛下更命的《氏族志》,在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高士廉的主持下在原有基础上,以仅仅四个月的时间,重新刊定完成。 新《氏族志》专以今朝品秩为高下,以皇族为首,外戚次之,降黄门侍郎崔民干为第三等,凡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颁于天下。 高士廉因新编《氏族志》大功,进拜尚书右仆射,位为次相。 眼看着高士廉因为《氏族志》的大功而进拜成了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再一次哭晕在厕所,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在表面上,他只能憋着凄苦的心情发出真诚的笑意恭喜着高士廉晋升尚书右仆射。 因为,毕竟高士廉不是外人,是他的亲舅舅 在高士廉晋升尚书右仆射之后,朝臣们又集体将目光聚焦在吏部尚书的职位上! 这个位置,可是天官,六部之首,主宰天下官员的生杀予夺,按照惯例,也是毕授宰相的席位! 这个位置新上任的官员,同样令朝臣集体吃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大跌眼镜。 因为,接任吏部尚书的,是他娘的有名的豳州大混混,兵部尚书侯君集。 于是担任吏部尚书,虽然只是平级调动,但侯君集却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虽然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平级,同是正三品,也都是宰相,可这职位却不一样。 在上朝的时候,吏部尚书是站在前头的。 而且兵部尚书的职务是个半文半武的职务,吏部尚书是完全性的文官职务,有利于他从武官向文官的完全转型。 更重要的是,吏部尚书可是主管天下官员官帽子的,他手里的实权,一点也没有丢失! 第987章 再兼任官职,校检兵部尚书! 侯君集是开心了,可是朝中很大一部分的朝臣却是不开心呀! 他侯君集一个武夫凭什么出任文职,要是有李靖那般能够出将入相的才华,那也就算了! 可尼玛,你一个大混混,毛书都没有读过,凭什么呀! 让尼玛的大混混出任文职宰相,那不是拉低我们整个文官团队的文化程度了嘛! 本来早在侯君集出任半文半武的兵部尚书的时候,就心有不满的文臣们,这下直接就炸锅了! 在进拜吏部尚书当日,当场在太极殿就有不少不服侯君集的文官向李二陛下进言: 侯君集是个草莽武夫,没有读过什么书,能够担任兵部尚书,已经是谢天谢地,圣上恩宠了,怎么还能让他担任真正的文官职务呢! 可是,李二陛下却是驳回了所有上书的官员,并且为了向朝臣们表示他让侯君集担任吏部尚书的决心,还特意授予了侯君集光禄大夫的文散官职位。 好,文官们集体息声了。 没有办法,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拥有绝对权威的霸主,辩驳不了,那就只有服从了。 紧接着,朝臣们就将目光转移到因为侯君集平调而空缺出来的兵部尚书位置上了。 堂堂兵部尚书,正三品官职,而且按照惯例也是朝内必备担任宰相职务的官职。 这一次,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们又集体地继续大吃一惊了! 因为,这一次担任兵部尚书职务的是程处弼! 不错,程处弼又加官了! 担任羽林卫大将军、军械寺寺卿、国番监祭酒、锦衣卫指挥使、弘文馆学士的程处弼,再一次履新了! 不过,让朝中文武百官虚惊一场的是,程处弼并不是一步到位的直接担任兵部尚书,而是校检兵部尚书。 程处弼也没有按照兵部尚书的惯例,授予参政议政的职权,没有成为大唐宰相。 毕竟,要是按照惯例,担任兵部尚书以及授予宰相权限的话,那朝野上下可都要沸腾起来了! 年仅二十二岁的宰相,实在是太恐怖了,匪夷所思! 但是,虽然程处弼只是个代理兵部尚书,不是正式的兵部尚书,也没有授予宰相的职权,可也着实让文武百官们惊奇了一场。 因为,这对他们而言,又是李二陛下给他们释放出来的,一个极其强烈的朝堂信号。 自去年分封停罢之后,李二陛下册封程处弼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的文散官职位,现在正式落到了实际的职务上了! 虽然只是个校检兵部尚书(从三品),比兵部尚书的正三品官衔还要低一级! 虽然兵部尚书是一个半文半武的官职! 可这终究还是落到实处了,程处弼正式从武将开始转入文官了。 文官团队里,没有人能像反对侯君集那般反对程处弼。 你敢说能写出《封建论》那般朝堂明确文章的作者是一介武夫,你能说一人笑傲整个上元诗会的大诗人是一介武夫! 那尼玛,天下还有文人吗! 有本事,你也写上一本朝堂明确的论文,也写上一首能流芳百世的好诗来! 至于,程处弼身上的职务太多,呵呵,大唐身上官职最多的不是程处弼,而是李泰。 而且,不好意思,以上官兼任下职,这是官场制度的常态。 程处弼的最高官职是正三品的羽林卫大将军,而校检兵部尚书却是从三品。 至于,武将团队,程处弼的军功就明显地摆在那里,覆灭两国的绝对战功! 放眼整个大唐也只有覆灭东突厥和平定吐谷浑的李靖,可以说得上话,其他的武将哪来的资格反对! 不过,李靖当然不会反对,因为程处弼的能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程处弼的履历也足够担当。 更重要的是,他的亲孙子还是程处弼的嫡系呢,将来还要依仗程处弼提携、发展呢! 而且,李二陛下给整个朝廷表露的朝堂信号不仅仅只是程处弼从武到文的转变,还有一个更强烈的朝堂信号: 那就是以程处弼这仅仅二十二岁的年纪,他这前边的校检两字迟早会去掉,这官拜正三品的兵部尚书是迟早的事情! 从兵部尚书到担任宰相,那也只有一步的事情! 也就是说,程处弼迟早会出将入相,登上政事堂,成为大唐的宰相! 程处弼的出将入相,这已经不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不是一个模糊推测的前程了。 这是一个即将发生在未来,满朝文武可以清楚体会那一天近在眼前的逼近事实的景象。 文臣武将,这一次集体的息声了。 他们不仅没有理由反驳李二陛下的任命,更无法得罪一个注定要爬到他们头上的宰相! 得罪宰相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宰相不仅有武力、还很有文化,更重要的是他还很年轻!特别的年轻! 对于担任校检兵部尚书,程处弼是无所谓的,他是迟早要入阁为相的,校检兵部尚书也是正常操作,从武转文的正常过渡。 只要不是直接一步到位,担任兵部尚书以及同时担任宰相就成,毕竟担任宰相,就要天天到政事堂坐班打卡了。 他可不想自己还这么年轻,就没日没夜地忙上忙下。 担任校检兵部尚书还是不错的,反正尚书下边还有侍郎什么的干活,至于多担任一份官职,又可以多领取一份工资。 虽然他早已不关注自己每个月的工资了,但多一份收入总是好事。 好,要是知道程处弼对于担任校检兵部尚书的内心活动,估计朝中那些挤破脑袋想要上位的文武官员们都得被程处弼给气死。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那就要气死人了。 当然,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程处弼反正就是履新了,他也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校检兵部尚书了。 第988章 年轻却老练的兵部尚书 皇城,兵部衙门。 虽然再不怎么情愿上班打卡,但程处弼还是要到兵部衙门去履行尚书的职责,即使他这个兵部尚书前头还有个代理的帽子。 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什么的,至少要和兵部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吏见见面,碰碰头。 “下官校检兵部侍郎卢承庆、兵部侍郎崔敦礼,拜见尚书大人!” 早领着一帮子人守在衙门庭前的崔敦礼、卢承庆,瞧见着程处弼的车驾到往官署前,赶忙领着兵部大大小小的官员过来向程处弼作揖行礼。 出生于隋文帝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的卢承庆以及出生开皇十六年的崔敦礼,分别都有四十二岁、四十三岁了。 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得不向这位比他们近年轻一半的上官行礼。 对于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上官,他们不仅没有半点的轻视,还行得分外的恭敬。 至于,为什么是校检兵部侍郎卢承庆排在兵部侍郎崔敦礼的前面呢? 那是因为卢承庆的兵部侍郎之职是兼职,他的本职是户部侍郎,户部是六部之中排名第二的部门,仅次于吏部,当然排在兵部之前。 “两位快快请起,今后本官在兵部,可就多多有劳两位帮助了!” 看到卢承庆和崔敦礼,程处弼是非常轻松和舒爽的,身心愉悦地将两位扶起。 因为卢承庆和崔敦礼这两位,他之前任职的时候,都有过不错的交集。 除了公务上的交集外,私下里他们的交集也很好,毕竟他们可是一起开设大唐一统银行的战略合作伙伴。 不错,卢承庆和崔敦礼两人都是七宗五姓之人。 卢承庆出自范阳卢家,而且是范阳卢家的当代族长,他的爵位便是范阳郡公。 崔敦礼的身份相对低上一些,出自博陵崔家,是博陵崔家第二房的小族长。 对程处弼来说,他和卢承庆、崔敦礼之前打好的友谊基础,确实有利于他将来在兵部工作的开局,可是这却并不是程处弼真正高兴的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卢承庆和崔敦礼都是大唐王朝未来的宰相。 永徽四年(公元653年),崔敦礼接替高季辅,担任侍中,成为正式宰相。 显庆四年(公元659年),担任户部尚书的卢承庆被授参知政事衔,成为实质宰相。 有了两个大唐未来的宰相给自己担任副手,这兵部之事根本用不来自己操一分钱心思,完全可以之前怎么来,怎么搞,自己直接就当甩手掌柜。 “大人说哪里话,辅佐大人处理兵部事务乃是我们两人的职责所在,应当如是!” 卢承庆和崔敦礼只当是程处弼说得场面话,毕恭毕敬的客套回答。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对官场上的准则、规矩、正面规则、潜规则都已经了如指掌了。 什么话能信,什么话不能信,什么话是虚话,什么话是实话,什么话半真半假心里都有一杆标准了。 至少,在他们看来,程处弼这话,就是明显的寒暄与客套,他们当然也陪着年轻的上官演戏。 “那就请两位带路!” 看着这两人不信的客套态度,程处弼暗下里苦笑不已,自己说的可真是实话。 不过,他也能够明白任谁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都会成为官场上的老油条,缺乏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 “大人请!” 卢承庆和崔敦礼将程处弼请入了兵部正堂,将兵部的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吏都一一引见到程处弼的面前。 其实,有些官吏品阶太低,是没有资格引见到身为校检兵部尚书的程处弼的面前的。 但是,卢承庆和崔敦礼并不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出现在程处弼的视野,而是为了程处弼能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因为,若是你一名兵部的官吏竟然不认识自己的主官老大,那可就闹了天大的笑话。 当然,对于那些品阶较低的官员来说能够见到程处弼,在这位新上任的主官大佬面前漏漏脸,博个印象,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再看到这位新上任的主官年轻得过分的面庞之后,所有人的心里都如出一辙的震惊! 尽管‘程处弼’这个名字,所有兵部的官吏都不陌生,因为兵部是负责考核天下武官品阶功绩的部门。 ‘程处弼’这个光辉鲜亮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兵部的战功考核名目上! 除了这个,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传遍长安城街头巷尾的个个传闻、传说! 可是闻名终究是不如见面,见面之后,看到这副年轻得过分的面庞,除了震惊、还是只有震惊! 往见程处弼一面之后,那些兵部的属官就基本上都离开了,只留下卢承庆和崔敦礼。 而程处弼也被卢承庆和崔敦礼待到了兵部尚书的办公书房。 在程处弼的面前一边在兵部大大小小的名册账目交给程处弼审阅过目,一边向他汇报介绍兵部的职能、近期的工作以及进程和成果。 当程处弼从之前官员的介绍,从卢承庆、崔敦礼两人的工作汇报,以及自己审阅兵部内部资料,将兵部的基本职能和重点职能了解清楚,并详细区分之后。 卢承庆和崔敦礼就被程处弼从书房里请了出去,理由是:我相信你们的能力,小事你们自己解决并给我报备,大事你们商量出解决方案提交给我审议。 卢承庆和崔敦礼呆呆地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上一任兵部尚书完全不是这样的! 恨不得整个兵部的权力都是他的,怎么到了这任尚书这里,就完全放权了! 这是,故意在他们面前的朝堂‘示弱’,赢得他们的好感,实际上是为了麻痹他们,等到关键时刻再对他们出手,然后好树立威信? 嗯,一定是这样,想不到程处弼年纪较小,这朝堂手腕却很是老练。 一定不能出错,要把事情办得妥当,不能给程处弼抓住他们的把柄,以训斥他们来立威,在兵部烧起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989章 甩手掌柜兵部尚书! 卢承庆和崔敦礼细心备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完成着兵部的事务,生怕自己成为程处弼第一把火烧起的对象。 并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下边的人,做事周全,不要给程处弼抓住把柄,而造成程处弼对己方下属的针对,而使自己成为了顺藤摸瓜的目标。 对于,兵部办事效率的提高,还有事务完成周全详备程度,程处弼很是满意,并归功于自己的放权。 正因为自己的放权,大大激发了下边办事人员的办公灵活性、积极性和主动性,从而提高了行政效率。 因为在来兵部任职的时候,他也没少了解过兵部内部的形势。 按照正常的官场规则来说,侯君集身为宰相兼兵部尚书,其工作的重心应该是放在政事堂的。 当然,侯君集一开始也是这么干的,想要把工作重心放在政事堂,放眼全国。 可是,政事堂的一干大佬们都不甩他,都不带他玩。 其实,侯君集的家世并不差,家里世代是关陇军阀世家,祖父侯植是北周骠骑大将军、肥城县公,父亲侯定是北周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肥城郡公。 只是可惜,到了侯君集这一代,侯君集这丫的,充分发挥了世家纨绔的门风败坏。 世代将门却尼玛的拉不开弓箭,也不怎么勇武,更不用说读书的。 如果不是这丫的,自小跟在李二陛下屁股后边混,李二陛下亲自带着这厮打战练武,并请李靖教授这厮兵法,估计这厮就曾为北地侯氏一族的唾弃的对象了。 凭着李二陛下的忠诚小弟的身份,再加上玄武门的首功,虽然侯君集坐到了兵部尚书并在李二陛下的大力支持下升入政事堂成为宰相。 虽然因为那些年的战争,侯君集武艺与军略见长,可是,这丫的文化程度还是低呀,读书还是少呀。 本身出身军阀世家的人物在文化程度上大都比不了出身儒门世家的人物,这丫的年少还是个大混混。 人家房宰相他们出口就是引经据典,之乎者也,写出来的对奏都是用四六骈文,一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文化人的风采。 可他侯君集,没有读过多少书,不会引经据典,更不会用文言文写对奏呀,用白话文行不行? 去你娘的,用白话文写,那不降低了我们整个宰相团队的文化水平! 书到用时方恨少、当官方悔读书迟的侯君集,想要哭却哭不出,想要吃后悔药,可是买不到。 于是,他堂堂有实权的宰相兵部尚书就混迹在政事堂的最底层,比那些只有宰相头衔的宰相们地位还要来得低。 比如曾经的萧瑀、高士廉以及现在的李靖、长孙无忌,这些人无一都是有文化、有头脑的人物。 他侯君集平时在政事堂都插不上话,只能在最后宰相们定下决议进行表决的时候,发挥他的表决一票,举个手而已。 在政事堂没权力没地位的侯君集只能把心思放回他的本职兵部里边。 在政事堂他没有体会到的权力和地位当然要在他所主管的兵部找回来,尽管还是没有文化,但作为将军出身,对于兵部的业务侯君集还是相对熟悉的。 而且,在兵部他拥有宰相地位和兵部尚书的双重地位优势。 兵部尚书是正三品,兵部侍郎只是正四品下,高出三级。 依靠着天然的地位优势,侯君集牢牢把控了兵部的权力。 至于没文化不会写骈文,怎么办? 没有关系,兵部我做主,关起门来,找个代笔就成,老子是兵部的老大,哪个不长眼的,敢把老子找代笔的事情说出去,活腻了! 由于侯君集的专权,可是让下边的人,尤其是卢承庆和崔敦礼不好过。 大小事务都要上报,还要听侯君集没有半点营养的白话喷,还不能多有反对。 虽然行政职务只低了一级,可实际官阶上有三级之差,以下犯上可是官员的大忌。 而且,人家还是政事堂的宰相,对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命有重要的影响。 虽然人家在政事堂没有什么权力,可人家每次开会都有重要的一票呀,万一升迁的时候就差那一票呢! 且不说侯君集的事情,反正在程处弼看来,兵部的工作效率能有如此显着的提高,就是因为他汲取了侯君集的教训,简政放权的结果。 下边的人掌握权力高兴了,他自个也乐得清闲。 他确实是乐得清闲了,可是他不知道收到那放下来的权力后,卢承庆和崔敦礼现在都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 他也有烦躁的地方,就是他都放权下去了,卢承庆和崔敦礼还经常主动过来请示他的主意,就是有了更好的想法还没完没了的请示。 好,他只当是这两位侍郎对他这位尚书大人的尊重。 但经过跟程处弼一个多月的共事之后,卢承庆和崔敦礼惊奇地发现,这位新任尚书大人好像是真的放权给自己,并不是想搞自己的幺蛾子! 于是乎,担心放下来、手握大权、心情愉悦的他们,再一次将兵部的办事效率提高了一大步。 程处弼则表示兵部有两个现成的宰相就是好,都不用自己操心,这两个宰相会事无巨细地帮自己办好。 兵部,又可以正式成为他只领工资不用多操心,可以甩手出去的部门了。 不仅如此,程处弼还因为兵部办事效率大大提高一事,被李二陛下叫到了两仪殿大大的表彰。 第990章 御驾亲征,迎战吐蕃! 两仪殿。 “听玄龄说自你执掌兵部之后,兵部行事大有提高,往昔长达十余日才上呈政事堂的文书,日就能上交政事堂了!政事堂一应宰相对你小子可是赞口不绝呀!” 李二陛下随意地坐在坐榻上,扬起亲切的笑容热情地看着程处弼,清亮的眸子点满了不加掩饰的赞赏。 毕竟从武转文,是一个艰难地过渡转型,能成为一个战贯疆场的大将军,可并不代表能够做好一位稳坐后方的兵部尚书。 原本他还以为程处弼从武将向文臣转型,需要大费时日,经过一段艰难的转型以及磨合期,却没有想到这小子干得是得心应手。 到是在兵部尚书之位坐了长达八年之久的侯君集令他大失所望,从兵部到吏部碰了壁,进入了艰难的转型磨合期。 根据宫中城中传来的各类小道消息,侯君集现在每天日以继夜地读书,手不释卷,恶补文化知识。 “小婿蒙得岳父大人厚爱,自当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负岳父大人厚望!” 程处弼脸带笑意向着李二陛下抒发着内心真挚的情感。 “你小子尽给朕耍滑头!你小子兢兢业业个屁!御史台参你的奏疏都给朕摆在那里呢!” 李二陛下笑骂着程处弼,指着墙角那边堆起的奏疏,直言不讳地拆穿他的谎言。 “除了刚开始几天上任兵部,你小子确实是兢兢业业地在兵部衙门里整天整天的待着,后边你小子从来就没有待满过一天,有些日子就是待上半天都难!” “额” 程处弼也没有想到李二陛下对自己在兵部的上班打卡竟然知道得这么详细,尴尬得顿时老脸一红。 但他也并非是没有应对之策,马上就露出一张苦脸向李二陛下诉苦了: “岳父大人,小婿虽然没有勤去兵部,可这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呀!” “您看那羽林卫、军械寺、国番监、锦衣卫哪个不需要小婿去操心,小婿整日都要东奔西跑,几方兼顾,担心这个,烦躁那个的” “你看小婿要不然您把小婿肩上的担子减下一些,也好让小婿专心将心事放在兵部,心无旁骛,好一心一意为兵部谋发展” “得了,得了,少给朕卖苦脸!” 李二陛下看着程处弼没脸没皮的叫苦,无奈地摆手喝止,跟这小子他生不来气,直接地给着掏底说道。 “其他几个部门,你小子到底操了多少份心,别以为朕不知道,朕又没打算治你小子的罪!” “至于这兵部的事情,你小子确实干得不赖,你小子在兵部也没干什么事,却反而让兵部蒸蒸日上,朕就是想来夸夸你!” “顺便呀,帮子馀(卢承庆的字)、安上(崔敦礼的字)他们给你带句话: 你小子没事别乱跑,就是乱跑了也知会他们个地,别让他们半天找不到人,签不了字。” 说到后边,李二陛下的面庞更显欢愉,也带上了一片打趣之色。 在卢承庆、崔敦礼无意间一次以为程处弼被自己召见了,而来两仪殿找人的时候,李二陛下了解了程处弼管理兵部的方法。 简政放权,抓大放小。 人事、财政、还有兵部职责中最重要的武将选拔权,这小子一个都没有拉下,紧扣着这些大权,其他的职权这小子都放归给了卢承庆和崔敦礼。 得到权力之后的卢承庆和崔敦礼,自然是欢天喜地,屁颠屁颠地给这小子干活。 只是到后来发现,这小子当真是个什么事都不干的甩手掌柜。 可是,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兵部的事宜基本都压在两人的肩头了,而这小子找不到人影了。 这小子是真的完全理会了‘上人劳人’的精髓,会当领导呀! 而且,这小子生得一双慧眼,就知道哪个是能给他干活的人才! 会知人,能任事,这就是天生的宰相之才呀! 只可惜,这小子的年纪还太小,还要压上一压,磨练磨练! 当李二陛下说起卢承庆和崔敦礼找不到自己人,希望自己告知地方的时候,程处弼就完全尴尬了。 因为这是个很大的难题。 他总不能把他翘班回家也告诉他们 “岳父大人,其实小婿此番传召入宫,是有一件大事需要向岳父大人禀报!” 抛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程处弼肃然起身,从袖中掏出一份密函,呈交到李二陛下跟前。 “岳父大人,锦衣卫松州急报!” 松州,是不是眼熟? 不错,就是在今年正月地震的那个松州! “吐蕃赞普松赞干布进破党项、白兰诸羌,帅众二十馀万屯松州西境,遣使贡金帛,云来迎公主。 寻进攻松州,败松州都督韩威;羌酋阎州刺史别丛卧施、诺州刺史把利步利并以州叛归之” 啪! 李二陛下一把将手中的密函狠狠地甩在地上,龙眸里燃烧着滚滚的怒火,目眦欲裂,负面情绪,放肆宣泄。 “好个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朕不去找他的麻烦,他到来寻朕的晦气!” “他竟然趁着松州地震难安之际,妄图进破我川西门户,侵入蜀中,窥视中原!好大的狗胆!” “更可气的是!那些吃里扒外的蛮夷,竟然朝秦慕楚,叛朕投贼!可恶!可恨!着实可恨!” 程处弼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没有出来劝谏李二陛下。 他知道自去年封禅又一次未果之后,李二陛下这心里就一直酝酿着一股从未散去的郁闷难消的火气,趁着吐蕃这次主动进攻的军情,大可让李二陛下宣泄出来。 “看来,贞观八年朕平定吐谷浑之事,还是过于仁慈了,李靖给朕杀的人还不够多,还不够让这些西陲的蛮夷清醒过来!” 将内心负面情绪纵声宣泄之后,李二陛下沉着阴寒的冷笑,冷冽且充斥杀意的宣布道。 “李全,立马给朕去宣政事堂宰相,十六卫大将军入宫觐见!朕要御驾亲征,迎战吐蕃!” 第991章 战与血的检阅! “锦衣卫传来的松州急报,你们都看到了,朕意御驾亲征,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此刻的两仪殿氛围分外的压抑,李二陛下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视着身前的文臣武将们。 意下如何? 阶下的文武重臣们各自沉重地喘了口气,面面相觑,意,这哪里还有意! 您老人家是面无表情,可你那直抒胸臆的话都把态度给表明了! 连御驾亲征都提出来了,战肯定是打定了! 但是,也并非没有反对的声音。 “回禀陛下,臣不赞同陛下御驾亲征!陛下万金之躯岂可再处于危战之中!” “况今时与往日不同,高句丽乃我中原故地,隋炀帝有三征之事,陛下亲征亦有章循!” “吐蕃不比高句丽之重,陛下当遣一将击之,御驾亲征,势必不可!” 李二陛下话音刚落不久,侍中魏征就当仁不让地顶着脑袋,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陛下乃天下共主,生民所赖,如何能为一小小吐蕃轻动御尊,微臣附议!” 御驾亲征这种事情,当然没得商量,房宰相也紧随其后地沉稳发声。 “吐蕃无端寻衅,妄动动兵,罪不可赦,当兴天兵以征伐,然杀鸡何用牛刀,陛下奈何自轻!” 新上任的尚书右仆射高士廉也心气十足地发表出了自己的态度。 “臣等附议!” 有了魏征、房宰相、高士廉三人带头,宰相行列里除了出身武将的李靖、侯君集没有表态,基本上都站了出来,一个态度: 吐蕃主动来攻,打回去是正理,可御驾亲征,您老就别想了。 李二陛下漠然地看着文臣行列,眼底幽幽飘起一抹笑意。 第一次跟程处弼说的是气话,是他对吐蕃此番来攻心中愤懑难消的暴戾之语。 刚才说的御驾亲征,这是他对文臣们,一个以进为退的斗争战略。 征伐高句丽的时候,能够御驾亲征,已经算是万分侥幸了,他也估摸着宰相重臣们会有一大批人反对自己御驾亲征。 但在,反对御驾亲征之后,他就可以定下反击吐蕃的调子,要是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态度定在了反击吐蕃上,鬼知道这些文臣们会不会直接把征战都否定掉。 可在就当李二陛下准备定下出兵基调时,又一个人站出来反对了。 李二陛下好奇地眨了眨眼,好像不是从文臣这队列里站出来的,而是从武将堆里站出来的! 尼玛,你他娘的主战的武将,竟然反对朕御驾亲征! 李二陛下当下就要暴怒一声,冲那个好不识趣的武将,呵斥过去。 可一看冒出来的脑袋是程处弼,李二陛下顿时张口无言,一双眼睛咕噜地打转。 “启禀陛下,微臣也反对陛下御驾亲征!” 对视着李二陛下那要吃人的目光,程处弼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正气凛然地站了出来。 这一次,他没有和李二陛下心灵相通,没有明白李二陛下当着文武重臣的面,说出御驾亲征的意义。 但他却记住了李二陛下第一次当着自己面说出时,那双杀意昂然的眼睛,只当是李二陛下旧事重提,再一次在文武重臣面前进一步表明御驾亲征的态度。 可程处弼反对李二陛下,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程处弼清了清嗓子,正视着李二陛下,庄重端正,吐词清晰地讲述到: “此军情乃是通过锦衣卫渠道加急传来,此番吐蕃并无知晓我朝中已知其来袭之事。” “若是陛下御驾亲征,势必浩浩荡荡,准备周全,天下皆知,那时虽可大兴正义之师以讨不臣,但劳国远征,辎重太多,行进缓慢,对方早有所察,且必然做好防备,实际上良机已失!” “兵贵神速,机不可失,依微臣所见,陛下当派一支精骑,轻兵速进,快速南下,攻其不备,而后,战无不胜!” 程处弼此话一出,李靖顿时抬头,精光乍现,一众武将颔首连连,蔚然与同。 “好个兵贵神速,机不可失,攻其不备,战无不胜!” 李二陛下更是从御座上站了起来,龙口大开,雄声高赞。 显然,包括李二陛下在内,两仪殿中所有出自军旅的人都明白了程处弼此策的用意。 就是趁着双方在信息上的不对等,攻其不备,出奇制胜! 紧接着李二陛下双眸反射出如炬的目光,聚精会神地对视着程处弼,高声问道。 “朕且问你,吐蕃大军,二十余万,来势汹汹,汝惧乎!” 听得这句,殿中的武将立马心都碎了一地,很显然,陛下这是准备程处弼为此次出征大军的主将了! 可是,谁让这是人家程处弼主动提出来的计策呢! “敌军纵有百万之军,亦不过是乌合之众,微臣又有何惧!” 程处弼哪里不会抓住这良机,当下意气风发地向李二陛下吐出豪言壮语。 “好!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上前听封!” 果然,只见李二陛下叫好一声,立即就点了程处弼的将。 “臣在!” 程处弼锦袍一捋,双手一拱,飒爽迎前。 “朕命你为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统率羽林卫本部,为朕南下御敌,剑南诸州兵马归你节制,朕只有一个要求:提松赞干布的人头来见!” 李二陛下嘹亮雄音,声震盈庭,大声地宣布道。 宣布之后,不待程处弼接旨,李二陛下便快步自阶上走下,将他扶起,按着他的肩头,全神贯注地审视着他,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贤婿,莫要令朕失望!” 程处弼身躯一震,他明白此番出征,同时也是李二陛下对于新设羽林卫的检阅!战与血的检阅! 程处弼目光炯炯地对着李二陛下,坚毅而答,豪气勃发: “陛下放心,微臣定当不辱使命,不负圣望!” 第992章 铁骑上雪山! 贞观十二年,八月中旬,程处弼都来不及在长安城度过中秋节,就要率领大军南下了。 因为他要打得吐蕃一个措手不及,必须刻不容缓地到达前沿战场。 从长安城到达剑南道南部的松州,这段路程并不在小。 自长安入蜀,必经汉中。 程处弼走的是连云道,这是一条在北魏正始四年(公元57年)开辟的通往汉中的道路。 从关中道岐州(陈仓:今宝鸡市)向南,到达凤州(今宝鸡市凤县凤州镇)后折向东南,越柴关岭进入凤州梁泉县(今汉中市留坝县),再经沔阳县(今汉中市勉县)到达梁州(汉中)。 连云道颇为取巧,北段借用陈仓道的一部分,南段则沿用褒斜道的路段。 这样它既排除了褒斜道的途程险峡,又避免了陈仓道的回曲绕折,既利用了陈仓道的缓冲开阔,又利用了褒斜道的捷足先登。 而且连云道不仅缓冲开阔有利于大规模骑兵的行进,它还是自长安入蜀地最短的道路。 相对于傥骆道、陈仓道、子午道这些老牌而经典的蜀道动则五六百公里的漫长里程,连云道只有两百三十五公里,路程远远缩短了一半! 即使是褒斜道、祁山道、武关道,这些三百公里左右的古道,也要好上不少! 自长安城到达汉中,程处弼仅仅只用了短短的三天时间! 到达汉中以后,那段路程,才是真正的蜀道。 南下只有两条道,一条是金牛道,自成都出发,经德阳、绵阳、梓潼,至剑阁县,过剑门关至葭萌关,渡嘉陵江,经广元北上,再经沔阳县到达汉中。 这便是李白诗中所言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的蜀道。 长达六百公里的蜀道! 还有一条米仓道,汉中—南江—巴中—渠县—合川—江州(今重庆)。 米仓道因为翻越米仓山而得名。从汉中往南,沿冷水河谷而上,越米仓山,然后顺嘉陵江支流之一的南江河谷南下巴中,沿巴河、渠江,在合川转嘉陵江而抵达江州。 相对于金牛道,米仓道的路程短了一半有余,仅仅二百五十公里,可程处弼并没有选择米仓道,而是选择了金牛道入蜀。 虽然米仓道远短于金牛道,可绕山越岭,攀行其间,根本不利于骑兵的行进。 而看似连云叠嶂、壁立百仞,幽邃逼窄的金牛道,其实相对于米仓道更有利于骑兵的行进。 因为金牛道还有另一条线路,从沔阳县西行经阳平关、广坪河、白水(今名沙洲)至葭萌关,便可跨越峥嵘而崔嵬的蜀道,直达剑阁。 此道较坦缓,是南北朝以前秦蜀主要通道,而北魏的连云道正是接连此道修建的。 空旷的山野上,白茫茫的一片,金色的阳光撒在洁白的雪地上,印出一地的金黄。 一两只不知名的小鸟伴着瑟瑟的冷风,沐浴着阳光的温暖,荡秋千似的在枝头摇晃,溅起树梢上的雪花扬扬洒洒,散在地上。 时间已是九月下旬(古代都是农历),按照现代十一月左右的温度,就是北方一些地方也还不至于下雪。 可是,虽然这是南方,但这却是在海拔两千八百五十米的高原之上了。 不错,这里已经是青藏草原的东缘了。 哒、哒、哒! 马蹄声脆,听着这山野间难得出现的怪异之声,枝头安逸的小鸟惶恐地惊起,扑扇着翅膀,慌乱地飞离。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密且越来越近,整个大地都跟着晃动起来,树梢上细雪扬扬,地面上雪花发颤。 平视而看,不远处冒出不少黑漆漆的小点,密密麻麻地向着此处汹涌而来。 自空中俯瞰,一大片白茫茫的身影,宛如一条银白的苍龙,在山野间腾空舞动,带着沉重的肃杀之气,镇压整片山河。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铁骑,白影是身着厚厚棉服的将士们,将士们的脑袋都包裹在厚厚的毡帽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见他们那一双双锐利的眼睛。 他们背负长弓,腰右箭壶,腰左横刀,手上还持着一柄寒光灿灿与冰冷的白雪相得益彰的陌刀,透过那棉服的领口亦可见袍内银光闪闪的铁甲。 黑点则是将士们身下高俊的黑马以及他们身旁夹带的马匹。 不错,一人双马! “正则,我们这是到哪了?” 当先骑着高俊白马的骑士,解开毡帽里包裹的面容的绒毛,露出一张俊美却不失阳刚的年轻面庞,吐出一口寒气,问向身侧靠后的骑士。 “回禀大将军,此处距离松州首府嘉诚县已不过三十余里。” 刘仁轨扯下绒毛,从身侧的竹筒中掏出行军图,向年轻却极具威严的骑士高声答道。 不错,而这一支军容整齐的骑兵,便是羽林卫,这年轻俊美的骑士,便是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 经过一过多月的日夜兼程,双马轮换强度行军,他们就快要到达了松州了。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行进,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嘉诚县!” 程处弼目渺前方,当机立断,紧夹马腹,大举前往。 “大将军有令,全军加速行进,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嘉诚县!” “大将军有令,全军加速行进,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嘉诚县!” 随着传令兵的传旗呼喊,全军令行禁止,更若山洪出峡,马蹄若飞,狂袭而过,溅起银花飞洒,雪地乱琼。 第995章 松州攻防战 咚咚咚 “杀!” 鼓声大噪,杀声震天,一鼓作气,吐蕃军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巴古拉的指挥下,开始向嘉诚县发动进攻。 “来的好!弓箭手,不要着急放箭,待敌军靠近时,再听我号令放箭!” 左手绑着绷带的韩威宛如定海神针般无所畏惧地站在城头,稳定将士的心神,并鼓舞着将士的士气。 将为兵胆,将为军魂。 在冷兵器的年代,在这个士兵地位低下的年代,只要将领敢和士兵们同生共死,士兵们又如何不肯拼死效命呢。 韩威作为松州都督,松州三军最至高无上的存在,都屹立不倒地站在城头,其他的将士又如何心有畏惧,不敢迎战。 “弓箭手,听我号令,准备放箭!” 韩威眯着眼睛,凝视着城下进入弓箭手最佳射击范围的搬运着云梯而并无盾牌防御的吐蕃军士,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大喝令下。 早已将把弓搭箭在手的弓箭手们,瞬时将弓拉成满月,一声令下,箭随声出。 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箭雨,密集地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射向吐蕃军士。 “啊!” 凄厉的叫声,在吐蕃军阵中响起,宛如高潮声般此起彼伏。 还在嘉诚县城墙五十步开外,吐蕃军队就已经付出了数百名炮灰的性命。 当然,这个数字,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只会越来越多,城下的尸体也只会越积越厚。 “吐蕃的勇士们,给我冲上去,冲上去,不要怕,冲上去,搭上云梯!” “我们的弓箭手呢,弓箭手,放箭!压制城楼弓箭手的进攻!” 巴古拉大声地呐喊鼓舞着前军炮灰们继续向前送死,同时也命令己方的弓箭手对对面的城楼发起攻势。 一阵阵箭雨,也从吐蕃的军阵飞袭向嘉诚县城头。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激烈的状态,因为巴古拉已经顾不上其他了,赞普就在他的身后亲自督战呢,总不至于战才刚开始打,就认输了。 “第一队盾牌兵,聚盾,挡下!” “第二队弓箭手接替第一队弓箭手上前!” “第一队弓箭手撤下,准备搭箭!” 韩威进退有度地指挥着城楼上的军士换退前进,在他的指挥下,吐蕃射上来的弓箭轻松地挡在了早有准备的盾牌兵的大盾上。 “第一队盾牌兵撤盾,后退,取箭!” “第二队弓箭手,准备,放箭!” 挡下吐蕃弓箭的盾牌兵闻令而动,退到后边,已经准备好的第二队弓箭手,张弓上前。 自嘉诚县城头上撒下了密布的箭雨,一支支锐利的箭羽以精准的抛物线,贯穿在吐蕃军士的脑袋、胸口,落下一地的惨叫。 同时,第二队盾牌兵已经在韩威的指挥下上前了。 而第三队的弓箭手和盾牌兵已经从着前边兄弟的动作上,已经熟悉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 至于第一队的弓箭手和盾牌兵,则配合着取下刚才吐蕃弓箭手射上来的还能使用的箭支。 这些箭支将会反作用地回到他们军士的身上,变相地给他们送还回去,只是会带走一片片鲜活的生命。 南城墙下的战斗才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吐蕃军队就已经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而他们这才堪堪到达嘉诚县城楼下。 当然,这个数字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会更为的巨大,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数字至少现在是值得的,至少他们已经到达了城楼之下。 但对于韩威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因为嘉诚县的城墙并不高大也不宽敞,城墙上的平台也不宽敞。 这不宽敞的平台限制了他的军队的战力施展。 若是平台能有长安、洛阳那些大都市的平台般宽敞,他能摆下更多的轮流刀盾兵和弓箭手,对吐蕃军队所造成的伤亡,还要更为的可观。 不过,再思之间,他又自嘲一笑,若是嘉诚县的城墙真能和长安城、洛阳城相比,那这一战根本就不用打了。 因为这些吐蕃人所架设的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云梯,根本攀不上长安城、洛阳城那般高峻的城墙。 哐、哐、哐! 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一架架云梯靠搭在嘉诚县的城墙之上了。 “刀盾兵随时准备砍下云梯!不能砍就擂石、滚木、浇冷水!” “长枪兵配合突刺来犯之敌!” “弓箭手压住阵脚,不需齐射,自行射击!” 面对吐蕃军队的临城,韩威神情淡然,冷静沉着,不断的指挥将士,对着城下云梯上走上来的敌人,进行城头防御的有利反击。 厚重的滚木,坚硬的石头,每一次放下,都可以带走几条甚至是十几条鲜活的生命,以及压断那并不牢固的云梯。 冷水虽然并没有那么的致命,但临头到脚,淋透全身的冰寒,却比死还要让人难受。 许多被突然灌上一瓢大水的吐蕃军士被这突然而来的寒凉浇得身颤不稳,自云梯上栽倒,随即脑袋便重重地在地上撞成了西瓜。 “杀!” 看着这才刚进到城楼进行正式的攻坚战,他手上的军队就折损了将近万人,巴古拉愤怒地手握大斧,对着城门大喝。 “吐蕃勇士们,先入城者,赏良马十匹,牛羊千头,城中的汉人女子可纵情掳掠!” 虽然他四肢发达,可他并不是弱智,即使他已经恨得手心发痒,恨不得上去狠狠给韩威一斧头,但他也不会此刻就登城。 这才刚进行正面的攻坚,敌方守军锐气正盛,正是敌军最难对付的时候。 相反他们吐蕃军士在登城之前,遭受了敌军连贯的远程打击,此刻并不是强势的时候,还需要更多地对城墙进行削弱。 第996章 松州攻防战二 高原上的九月,天寒地冻,已经进入了冬季,虽然今天并没有继续下雪,甚至还阳光普照,可在督战的松赞干布看来今天的天气却比前些时日还要冷上几分。 远观那尸骸重叠、鲜血四流的城墙,即使他这般十二岁就开始执掌干戈的霸主,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栗得浑身发毛。 这才刚开始进行攻坚战,可他的吐蕃勇士就已经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 而对面唐军付出的代价,显而易见地稀少,不过寥寥数百人而已。 在紧咬着牙关,寒气倒吸的同时,他也深沉地意识到,城墙这不仅仅在保暖更甚在战争守军中的极端重要性。 他已经想到了等回到逻些城后,他也要在吐蕃境内,大肆建造唐军这般高大的城墙来稳固自己的政权。 还有唐军那些明显要比他们先进得多的盔甲和武器。 那些好不容易登上城楼的勇士,一刀不一定能砍死身着皮甲的唐军军士。 可唐军军士的一刀却可以轻松地突入他们那并不坚固的毡裘之中,并抽出一条鲜红的血条。 “桑布扎,你注意到唐军军士的盔甲了吗?我们能否制造得出来?” 环扣着双手,松赞干布的面庞沉冷而阴鸷,询问着身旁身着一袭洁白狐皮大裘的男子。 “我们将交川县缴获的皮甲拆卸下来,发现汉人制甲的技术非常的精巧,针线细密,环环相扣,以我们的工艺根本制造不了。” “而且他们所有的盔甲都是从他们的都城长安城以禁军运来地方,地方根本就没有造甲的作坊,这地方也没有会制造盔甲的工匠。” 桑布扎远观着己方在战事上的弱势,垂着眉宇,露出苦笑。 “而汉人非是军士,其他人不得着甲,便是军中将军,除了朝中配制的盔甲外,不得私自藏甲,违者当以造反罪论处” 桑布扎,全名吞弥桑布扎,出自吞弥家族,和禄东赞一样是松赞干布的左膀右臂。 在历史上的贞观十四年,他作为禄东赞的副手,随禄东赞出使大唐,促成唐蕃和亲。 他还是藏族历史上最富有盛名的语言文字家和翻译家,便是他主持制造出藏文并编写八部语言文法着作以及翻译二十多部藏传佛经。 作为松赞干布的心腹重臣,他当然要对敌方有着先入的关注,唐军将士拥有而他们没有的盔甲,便在他的最先关注之列。 可惜,大唐对盔甲的管制实在太为严格,他根本没有找出可行的方法得到一些过来研究。 “想要得到盔甲,除非” 再一抬头,桑布扎的面庞变得冷冽。 “除非砍死那些唐军,把他们身上的盔甲扒下来,是吗?” 松赞干布双目猩红,嘴角噙着阴冷的血意: “传令,巴古拉,让他不惜任何代价,给本赞普攻取嘉诚!” 空中一阵阵冷风吹拂而过,将松赞干布这句话带动中军,闻声之人尽感刺骨的寒意。 一将功成万骨枯! 松赞干布这轻飘飘地一句话,就随意地决定着数万人的生死。 “吐蕃的勇士们,给我杀进去!” “要想过安稳的冬天,要想汉人苗条的美人就给我冲!” “赞普有令:破入城后,牛羊、金钱、美女,都是你们的!” “若是不攻上城头,我们只会挨着打,后退没有回路,懦弱只能死亡!” 松赞干布的原话,巴古拉当然是不可能直说的,他要说的是利益,是诱惑,是欲望还有生存! 在巴古拉的传呼厚赏之下,数万吐蕃军士爆发出了一股狂热凶悍的气势,若一头头贪婪嗜血的恶狼,疯狂地向着高耸的城墙发起冲击。 云梯被滚木、擂石砸断了,被城墙上的军士推倒了、砍断了,他们会搭起了一道道云梯,前头的弟兄死了,他们会接替着攀登上去,前赴后继的发起强攻。 因为如今的他们身上前阵,后边同样是挤到前处的己方军队,后无退路。 而且,面对时时刻刻以滚木、擂石、弓箭、冷水攻向他们的唐军,退后更是只有死路一条,到是冒死上前,拼入城去,还有一线生机。 不仅仅有一线生机,若是侥幸存活到战后,嘉诚县那些富饶的汉家财富,那些美丽的汉族女子,都将成为他们丰厚的战利品。 凭着生存的欲望以及人性的贪婪,就在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云梯上。 吐蕃军队以一道道人命铸就的血路,在不断的冲击,不断冲上城头发起进攻。 不破嘉诚,誓不罢休! 这是在开战之前,他们的首领来自巴氏家族的杰出战将巴古拉,为在赞普大人面前正面形象,而对他们进行的鼓舞和激励! 也是,所有来自雅隆河谷流域的勇士们面对着勇猛的首领许下的承诺。 “滚木、擂石、射箭、泼冷水刀盾手顶上去,压制住他们的进攻,长枪兵伺机突刺!” 城头之上,松州都督韩威手握长槊,一槊搠到一个已经杀上了城头的吐蕃军士,大呼着指挥城楼的守军扑杀登入城来的吐蕃士卒。 守城之战,一开始可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势优势进行远距离打击,但敌军一旦靠近城楼接着云梯等器械登上城楼之后,还是会进行短兵相接。 而这个时候,就是真正的战斗了。 “先杀弓箭手!先杀弓箭手!” 冲上城楼的吐蕃军士在头目的指挥下,冒死地挥舞的武器,拼命地冲向弓箭手砍去。 没了弓箭手的远程压制,他们可以有更多的勇士免于牺牲,并快速地冲锋上城楼。 唐军刀盾手英勇出击将登上城楼的吐蕃军士撞开,或一刀结果,血液飞洒,或是撞下城去,或是顶到城壁为身后的长枪兵补枪。 可是,战争的交合这才刚开始。 第997章 松州攻防战三 尽管冲上城头的吐蕃军士会被城墙上的唐军集中起来扑杀,但他们也并非是徒白就戮。 或多或少他们手中的武器也能够给城楼上的唐军带来伤口,甚至是带走唐军的生命。 即使他们丧命,可这也让更多的吐蕃军士看到了生机和曙光。 没有城墙之利的唐军也并非是不可战胜,他们也同自己一样是人,一刀砍去同样会受伤流血,甚至是送命。 在欲望和生存的驱使下,越来越多的吐蕃军士冒死冲上了嘉诚城墙,同唐军进行着肉搏血战。 “挡住!挡住他们的进攻!绝不能让他们冲入城内!” 面临着吐蕃军队疯狂的进攻,韩威手中的长槊,虎虎生风,一槊刺死一名朝他扑杀过来吐蕃士卒,果敢拔出,不顾喷到身上的血渍,继续大呼。 他死死的看着城下,一个个无所畏惧的吐蕃士卒,若蜂拥而来的蚂蚁般涌上城头,暗暗的叫骂了一声。 他们都不要命了吗! 城楼之下已经是尸横遍野,鲜红的热血都将地上原本的白雪都融化染红了,城下流着一地的血水。 可是吐蕃军士的进攻,却越演越烈。 太疯狂了! 这些吐蕃蛮子实在太特么疯狂了,简直不要命。 但他也没做多想,操起手中的长槊继续组织着麾下将士对涌入城楼的吐蕃军士进行扑杀。 因为对面消耗得起,对面拥有二十余万的大军,军士基数大,资本雄厚。 而且,面对着即将到来的隆冬,多战死一些人,剩下来的人就有更多的食物过冬,生存几率会大大提高。 这是蛮子生存的原则。 而且,这种以命博命的方法,已经让他麾下的士兵付出了不少的伤亡,尤其是那些因为缺乏刀盾手保护而本身防御薄弱的弓箭手。 尽管至少要两到三个吐蕃士卒的命才能换取他麾下一名军士的性命,但是这种消耗他也根本消耗不起。 因为,他手上只有一万人,现在一万不到。 而且,吐蕃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已经开始让他麾下的将士出现胆怯了。 “大唐的儿郎们,难道你们忍心看到自己的姐妹受到蛮子的玷污吗,你们忍心看到自己的父老被蛮子屠戮吗!保家卫国,报效朝廷!杀!” 眼见着己方出现的士气下降,韩威双眸一瞪,长槊高举,长声高喝,高昂的声音覆盖到了整个城头,鼓励着的一个个唐军将士的士气。 “保家卫国,报效朝廷!杀!” 在韩威的豪声下,激发起一个个唐军将士的血性和战意。 那些原本有些胆怯的军士也凝起狂热的战意,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果敢地冲锋上去,同吐蕃军士拼个你死我活。 中华男儿从来不缺血性,尤其是在家国危亡的时候! 弓箭手的不断丧生,让城下的吐蕃军士明显感觉到城上的防守变得松弛薄弱,让底下的吐蕃士卒更是源源不绝地猛攻上来。 “韩威,可敢出城与某家决一死战!” 而在此间,巴古拉也感知到自己亲自出战的时机来临,打马上前,手持大斧,直指城楼,冷声长啸。 “巴古拉?” 刚杀开一个吐蕃军士的韩威一槊拔出,闻言,抬头看过去,看着那魁梧的人影,双眸中爆出一抹浓烈的战意,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槊,冷冽的大笑道。 “哈哈哈哈,蛮夷鼠辈,仗着人多势众攻我大唐,既然汝已经攻城,有本事登上城楼,本都督自当与尔决一死战!” 对于交川县的突袭之仇他还记着呢,刚才作为主将必须指挥守城。 现在敌军既然登上城楼,他也杀得战意酣热,若是巴古拉敢登上城楼,他自然愿意一战,以报当日偷袭之仇! “不过是登上城楼而已,又有何难!那日在交川不幸让你跑了,这次本首领定要取你首级!” 巴古拉大笑咧咧,他正等着韩威此话,来鼓舞大军士气,以发起最后的一波攻势。 随即,巴古拉手持大斧,一马冲出,鼓动身后的吐蕃将士一并冲杀前来: “吐蕃的勇士们,跟随某家,登上城楼,杀入城去,杀!” “杀!” 随着主将的正式出场,吐蕃本次进攻的总攻也正式打响了,这一场松州攻防战也即将迎来了最为惨烈的时刻。 咻、咻! 就在巴古拉志得意满地驱动战马,奔驰在前,率领大军要对嘉诚城发起最后的进攻时, 东方的天际,两箭东来,快如闪电,划破虚空,瞬间便至,其中一箭直取高坐在战马之上的巴古拉的眉心。 作为军中大将巴古拉嗅出危险,警觉性地抬起手中的大斧挡住面门,可另一支后到的箭直直钉穿他的右手腕,入腕两寸,锋芒无比! 那先到的一箭,就在他不可置信的双眼中,无限变大,尖锐地刺入他的眉心! 巴古拉,应声倒地,到死他也没有明白,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 眼睁睁地看着主将的倒地,吐蕃军士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无限的懵逼,不明不白之间,主将就这般的死了 咻、咻、咻! 等待他们的命运也如同他们主将巴古拉一般,分秒之后,铺天盖地的利箭仿佛天雨般从天而降,准确插入这些冲往嘉诚城墙的吐蕃军阵中。 无数的吐蕃将士们,也同他们的主将一般,在不明不白中就轻易地交待了自己的性命。 “东边!东边!” 不知是谁最先发起惊悚的呼声。 哒、哒、哒 在东北角的山麓上,一支骑兵若山洪倾泻般快如电光般高速地俯冲而下,滔天的马蹄声在嘉诚县前的旷野上震荡。 “骑兵?” 吐蕃军士们茫然地看着风驰电擎奔驰过来的骑兵,这支骑兵没有旗帜,远远也看不清是敌是友。 可是对面的骑兵却分明地告诉他们自己的阵营,阳光之下,那闪闪发亮的无数箭镞,再次朝他们飞射而来。 “敌袭!是敌袭!” 吐蕃军士慌乱地奔走大呼,死命地逃窜。 可是人的脚步哪能快的过箭羽,又有一大片吐蕃将士丧生在箭雨下。 而在这阵箭雨过后,那支迅猛狂飙的战骑已经俯冲刺入了吐蕃军阵之中,当先一名手持方天画戟的小将,左挑右砍,如入无人之境。 第998章 本将羽林卫中郎将薛仁贵! 见一支战骑突入吐蕃军阵之中,韩威面含大喜,当自往下观望,见城下战骑皆铠绽银光,宛如一条银龙纵贯于山野之间,更是大喜过望! 因为,城下战骑身上铠甲,和他身上的铠甲一模一样,明光铠! 这是他们大唐所独有的铠甲! 而且是高级武将或者是武爵、武勋拥有者才能够穿戴的铠甲! 而这支战骑,清一色的明光铠! 这样的部队在大唐更是屈指可数,在他所知,只有两支部队能有这般的殊荣! 陛下的贴身亲军左卫,以及新设在北衙玄武门由左卫一部以及当年武勋旧将的元从禁军所联合组建的羽林卫! “军中小将,通报姓名!” 韩威悦目大动,向着那战骑冲锋最前、画戟所过之处别无一合之敌的年轻小将,高声大呼。 可这刚一呼出之后,韩威就后悔了,他的眸子闪烁着震惊的目光,细看着所向无前的小将。 白马!明光铠!方天画戟! 这当先之人,哪里是什么小将,乃是这次的统军大将,比他韩威还要高出一级的军场大将! “本将羽林卫翊府中郎将薛仁贵,奉大将军之命,特来驰援!勋府将士,速随本将冲锋军阵,诛杀蛮夷!” 年轻的战将战意昂扬的声音,伴随着他展现出来的超凡武力,死死地压制在整个战场上。 “冲锋军阵,诛杀蛮夷!” 声势浩荡,锐气无敌。 战骑马蹄四扬,高举着手中雪寒的陌刀,随着薛仁贵冲锋上前,强悍的冲击力震荡起地面上一阵阵纷飞的雪粒,并激荡起吐蕃军中一颗颗鲜活的人头。 还好不是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 韩威暗暗松下一口气,若是程处弼他便要落得一个藐视上官的名头了。 虽然不是程处弼,但韩威此刻的内心并不轻松。 区区一名中郎将,就能拥有如此强横的武力以及卓越的骑兵指挥能力,那整个羽林卫的战力又到了何等的地步,那身为羽林卫大将军的程处弼其武力与军略又到了何等的地步! “子荣兄(韩威的字),别来无恙!” 可城楼之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惊扰了韩威的震惊。 “伯玄兄?!” 韩威循声下望,望看那身着明光铠,三十有余,形貌刚正的武将,眼里冒出熠熠的喜光,惊喜大呼。 这人他如何不认得,乃是和他同出秦王府,如今的羽林卫将军郑仁泰! “哈哈哈哈,弟兄们,援军来了!陛下派遣羽林卫大军过来救援我们了!” 韩威大笑于楼,胡须猎猎,长槊高举,扯着嗓子放肆高呼。 “援军!竟然是援军!” “那手持画戟、迅猛无敌的将军,竟然是我们的额援军!”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原本跟吐蕃军士进行长时间血肉拼杀的嘉诚守军士气已经有些低落的唐军将士,士气高涨。 “冲啊,弟兄们,随我清理城墙上的敌军,打开城门,同援军杀出城去,诛杀蛮夷!” 韩威威风大展,长槊鼓风而出,勇不可挡,一连搠倒三名登上城楼的吐蕃军士。 “随都督杀出城去,诛杀蛮夷!” 见主将如此英雄了得,虽然精力疲惫的守军,此刻也是壮志慷慨,抖擞精神,迸发出昂扬的战意,与登上城楼的吐蕃军士手上见生死。 可登上城楼的吐蕃军士早已是肝胆俱裂,先是主将莫名被射杀,然后一支战骑突然猛冲出来,截断城上和城下。 瞬息之间,他们就成为了被唐军两面包围在城楼上的孤军了 城楼上的吐蕃军队一脸懵逼地成为了被两面包围的火腿,可城下的吐蕃军队,也没过得有多好。 骁勇的骑兵在吐蕃前军中汹涌冲阵,马蹄飞舞之间,不断的扬起漫天的血雾,惨叫声完全覆盖了整片吐蕃前军的心灵阴霾。 哪来的数量过万骑兵!!! 随着松赞干布站在中军观望的吐蕃文武们看到战场上瞬间风云变幻到这对他们不利的这一幕,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地惊异色变,各思发想。 “农卡顿!你速速带领麾下所有战骑,给本赞普挡住这支唐军骑兵!” 松赞干布的面庞并没有出现惊异,两眼瞪得滚圆,沉冷且快捷的冲着身侧一名武将下令。 他不是不惊异,相反他的心中惊异万分,按照他的计划大唐的援军不可能来得如此之快!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感叹,去惊异,去进行多余的思考了,时间不等人! 因为对面来的是冷兵器时代最为尖锐的利器,骑兵! 上万训练有素的骑兵,在整齐划一的冲阵下,能够爆发强大的冲击战力,威压、震慑,将给他麾下的将士带来巨大的心灵冲击。 这股剧烈的战力冲击,能够一往无前地撕裂他的军阵,给他麾下的将士带来重大的打击。 如何不及时应对,他的军队将会出现重大的伤亡,甚至被骑兵冲阵心灵崩溃的士兵会求生奔逃,引得大面积奔逃,使得他兵败如山倒! “农氏部落的弟兄们!随我来!” 被唤为农卡顿的吐蕃将领,没有丝毫地迟疑,当下领命,从麾下亲兵手中接过大刀,登上马匹,就大举率领着自己麾下的骑兵,迎向唐军骑兵冲锋过去。 他是松赞干布最为倚重的骑兵主将,征战吐谷浑和党项羌时,就是他率领吐蕃骑兵打败了吐谷浑和党项羌的骑兵,在战争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哈哈哈哈,来的正好,兄弟们,随本将去覆灭那支骑兵!” 坐在马背上居高的薛仁贵远看着映入眸底、越来越近、人数远多出自己数万的吐蕃骑兵,不惧犯喜,狂然大笑,擎着方天画戟更往骑兵的方向冲锋。 越战越勇的羽林铁骑们,闻风而动,跟着先锋主将勇往直前! 第999章 吐蕃小儿,松赞干布何在! 军情紧急,在和韩威简单打过照面之后,郑仁泰也率领着骑兵跟在了薛仁贵的军后,配合着薛仁贵的先锋军,对吐蕃军队发起冲击。 虽然在军职上他是羽林卫将军,而薛仁贵仅仅只是一名中郎将,他是统军将领,而薛仁贵只是先锋。 但在此刻的战场上,面对薛仁贵远胜于他的勇武对敌军的震慑和对己方的鼓舞,他心甘情愿地配合进攻。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羽林卫,杀!” 薛仁贵一马当先,气势如虹,如同一头出闸的猛兽,直扑向吐蕃骑兵,手中方天画戟鬼影乱舞,连连斩杀数名的吐蕃军骑。 蛮夷的骑兵,绝对是他们的部队中精锐之中的精锐。 可是对于半部左卫的羽林卫而言,他们所遇到过的精锐骑兵还少吗! 他们左卫的威名不正是建立在威压无数蛮夷的荣光之上! “吐蕃的勇士们,扑杀唐狗,护卫赞普!” 农卡顿的浓眉凝重地蹙起,咬着牙关挥舞着大刀策马杀出。 以他们所排兵的地理区位再加上前军的阻挡,他麾下的骑兵根本就得不到有效机动施展,从而缺乏的冲锋力度对攻击的加成。 相反,前军的阻挡反而会限制他们骑兵的行进,以及前军所受到的重创,对他们的士气也造成一定恶劣的影响。 而对面骑兵得到有效的机动施展,冲锋无所顾忌,要和对面的骑兵对上,自己的前路骑兵大多会被对方击溃。 好在,他胜在人多,虽然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但只要成功限制住了这支骑兵的冲阵,他就可以包围,甚至是全歼这支骑兵! 空气中爆闪着激烈的兵戈碰撞的火光,涌动的马蹄仿佛无头无尾般在大地上猛烈的撞击,骏马的悲鸣声无边无际在空中贯穿,两只骑兵无情地交织在一起。 嘉诚县,此刻已是城门大开,无数守军将士在韩威的组织者,也冲到了城外,在羽林卫军队的两翼铺开,配合着进行联动的进攻防御。 “綝臧古,你去指挥前军,配合着农卡顿围剿那支骑兵,并继续对城墙发起进攻!” 站在高台之上的松赞干布负手而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的观览着前方的对战,大手一挥,朗声言道。 “既然对面不怕死,敢开城门,我们就一口气吃下嘉诚!” 骑兵虽然是战场上的绞肉机,威力十分强大! 但骑兵也并非是无敌的,冲锋得到限制、缺乏有效机动力的骑兵,不过就是坐在马背上武器稍微长上一些的步卒而已。 薛仁贵大戟一摆,又是一阵冲杀,人逢人倒,马遇马伤。 但是吐蕃军队得到了来自松赞干布这最高层的将令势必要留下这支骑兵,哪里肯放。 不仅骑兵一重一重向前,越杀越多,步兵也一层一层向这支骑兵包围。 感受到身边越来越密集的敌军,薛仁贵眼里寒光大盛,杀气更旺,手中的方天画戟,虎虎生风,似风舞梨花,将周围一圈敌军全部扫灭,嘴角扬着得意的大笑展望东方。 哒、哒、哒!!! 一阵阵马蹄声再次激昂在战场之外,剧烈而密集地惊动了纷扰的战场,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表示着他们越来越接近。 “骑兵?又是大规模的骑兵!” “这般密集的马蹄声,莫非又是上万的骑兵奔赴而来!” “我们的骑兵都集中在战场上了,难道说!” 吐蕃中军的高台上,吐蕃文武皆被这一股突然出现的马蹄声给惊得骇然失色,人心惶惶。 在他们的纷纷嘈嘈之间,铺天盖地的骑兵居然从唐军骑兵曾经出现过的东方再一次,奔腾出来,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在他们的惊惶之中,随着那些铺天满地的骑兵而来的是遮天蔽日的见面礼。 那漫天的箭雨如同的流星般越过天际,滑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坠落,贯通一个个外围军士的身躯。 在凌厉的箭矢下,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在吐蕃东侧外围靠中的军士堆中响起。 遮天蔽日的箭雨过后,火热的光芒依旧骤亮,阳光重新照耀在大地上。 可这时,那一支奔腾而来的骑兵已经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宛如狂风席卷般迅猛,已经俯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吐蕃小儿,松赞干布何在!本将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奉命前来剿平蛮夷,何不速速前来受死!” 在晴朗明亮的阳光下,响彻一声震动九天的长啸。 一名身高九尺的年轻战将炫舞着手中蟠龙金纹的画戟,主导万军,快如迅雷般风驰突向吐蕃东侧军阵。 座下高俊的龙驹白马,真匆匆白马过隙,风如惊雷、快如闪电,一跃三丈,一个跃身便已经突入了吐蕃东侧军阵之中。 望着那有如战神降临巍峨伟岸的身影,一名吐蕃军士根本没有反应,只见银白月光一闪,鲜血飙起,尸体倒地,一颗头颅已然高高抛在空中。 犹如是银龙出海,白马所至,月牙戟花,血色怒放,收心勾魂。 横冲直撞,无人敢挡! 突入而来的年轻唐将正在使用着最暴力也最简单的手段硬生生地在整齐完备的东侧军阵撕开一个偌大的缺口! 在程处弼的引导下,呼啸而来的战骑鱼贯而入,疯狂地蚕食践踏东侧外围的军队,行云流水地涌动,若一根锋芒毕露的刺锥快速自东侧向中军穿凿过去! 面临唐军突然袭来的进攻,东侧的守军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早已是乱成一团。 在强势而霸道的陌刀斩击下,纷纷倒下,断臂、残腿、头颅,伴着血液、脑浆红白纷乱,胡乱地交错在了一起。 第1000章 流星璀璨的一箭! “唐军,唐军,怎么还有如此之多的骑兵?!” 松赞干布看着携风带云自东侧中边疯狂涌入的唐军骑兵,骇然瞪大眼眸,震惊的大呼。 而且,这支唐军战骑所展现出来的战力,比适才突入前军的战力还要强大,更要极具破坏性! “房俊,你带领本部人马向南凿穿,会同薛仁贵南北夹击!尉迟宝琪,你带领本部人马向北凿穿,进一步扰乱,吐蕃的后军防御!” “其余将士,随本将向中军高台冲锋,斩杀松赞干布!” 程处弼英挺的眉宇一扫战场,昂声下令,夹紧万里烟云照,一扫方天画戟,月牙狂舞,血色浪漫,所向披靡地往松赞干布之所在的高台方向肆意驰骋。 “愿随大将军斩杀松赞干布!” 声浪如潮,气镇云霄,紧随着程处弼继续往中军冲阵的羽林卫铁骑,振臂高呼,手中的陌刀比死神的镰刀还要来得血意畅快,风卷残云般往中军深入袭卷。 而身为羽林卫亲府中郎将的房俊、勋府中郎将的尉迟宝琪领着自己麾下的铁骑,快速地从中分流,各若一支利剑,疯狂地向南北两边,纵贯穿插。 “想杀我?呵呵,泽拉达,迅速组织中军、后军对这穿入军中的唐军进行剿杀!” 军阵之中的唐军虽然所向无匹,给松赞干布造成了不小的震撼,但他的心智却并没有因此而昏聩,清晰而快速地下达最新的作战命令。 被松赞干布成为泽拉达的将领向他行上一礼,虎步大迈,急忙地出了高台。 而正将目光聚焦在此刻的程处弼脸上露出蔚然的笑容,手指雷霆而动,手中早已拉成满月的朝天弓弓弦,归为正位。 此前他并不知晓高台上那么多人,而松赞干布是哪一个,但就在刚才,他清楚地知晓了谁是松赞干布! “嗖”,强大的箭支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霸道的射出了! 箭似流星赶月,霸道地劈开风流,直向人员密集的高台的松赞干布的面门! “赞普!危险!” 在静止之时,人的动态视力远比运动时要来得灵敏,护卫在松赞干布身旁的一名亲卫警惕地感知那强劲的箭支,果决地扑向松赞干布。 在这名亲卫的惊呼之中,众人纷纷警觉,更有几名亲卫同时奋不顾身地挡在松赞干布的身前。 铛! 那炫美若流星的箭羽,划出一道灿烂的弧线,优美地洞穿三名亲卫的颅骨,并最终定格穿破在原本松赞干布脑后的大旗木杆上! 三名亲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人们只能从洞穿得好似漏壶般的颅骨垂倒的低上,看到脑浆与血液的混合物缓缓地流出,红白污浊沾满了高台一地的木板。 而那一支箭正威风凛凛的中插在木杆中间,漆黑的箭身沾染了红白的污垢,但那银光闪闪的箭镞,却在金色的阳光下,大显神威,尽显璀璨的华光! 不过,此刻,它的华光还并没有完全的施展! 吱呀! 一声沉闷的开裂声,碗口粗的木杆自箭镞刺穿处开裂,裂缝若波纹般迅速荡开,摆在高台一统一柱擎天的王旗,就这般摧枯拉朽地断裂并向高台一侧倾倒开来。 “快散开!快散开!” 所幸当场的人散开得快,才没有被这滚滚而下的旗杆和旗帜给砸到。 被扑倒在地的松赞干布匍在地上仰着头望着那铺折在地板上的王旗,近看刚才还鲜活此刻却没有一丝生气的三名亲卫, 他冷汗淋漓,面色分外的苍白,瞳孔猛的紧缩到一点,两眼里挤满了漆黑的恐怖!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不是三名亲卫的拼死相护,他松赞干布就要在此陨落了! 周围的文武大臣们滚圆的瞪大双眼,看着地板上散着热血的三名亲卫,再看看那倒在一边的王旗,都惊悚地倒吸着寒气。 洞穿了三个人的颅骨,却还能射穿碗口粗的旗杆并将旗杆射断! 这是多么霸道强横的力道! 他们根本就不敢想象那支箭若是射在自己身上,会发生多么恐怖的事情! 但是等待他们的还有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王旗已倒,松赞干布已死!” 望见吐蕃的王旗倒地,程处弼身边的程梁、程栋两兄弟眼疾口快,赶紧高声呼喊。 “王旗已倒,松赞干布已死!” 跟在程处弼身后的军士们也都跟着程梁、程栋两兄弟大声地呼喊起来。 尽管程处弼知晓自己那一箭并没有射死松赞干布,但是他也没有说破,因为他确实射断了王旗。 冷兵器时代,士气才是决定战场的根本力量。 而有两种情况都会让一支部队的士气瞬间跌入低谷,第一种是主将的阵亡,第二种则是牙旗的断裂。 打仗之时,牙旗在哪,就表示主帅在哪,一旦牙旗被毁,就代表着主帅的阵亡,将全军崩溃。 “兄弟们,对面王旗倒了,松赞干布死了!” “松赞干布已死,我们必将大胜!” “大唐万岁,我军必胜!” 在唐军之中,房俊、尉迟宝琪、薛仁贵、郑仁泰、韩威纷纷在军中呼喊,并引导唐军齐声高呼,振奋士气,气势如虹。 “什么,王旗倒了,赞普死了!” “怎么可能,王旗怎么会倒、赞普怎么会死!” “真的,王旗真的倒了!王旗真的倒了!难道赞普” “王旗倒了,赞普死了,这战还有什么打的” 而随着唐军的气势振奋,吐蕃军士却惶惶不安的回头,清楚地看见那原本若擎天之柱高高屹立的王旗,真的不见之后, 吐蕃军队那原本因为唐军连番援军到来的就被压低的士气,此刻更是被压到了低谷,恐惧万分,大溃奔逃,纷纷丢弃兵甲,疯狂地往后涌去。 第1001章 兵败如山倒、四面楚歌声!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全力反攻吐蕃蛮夷!” “敌将已死,我军大胜,弟兄们,冲锋!” “报效朝廷,杀敌建功就在此刻,杀!” 相较于士气低微,惶惶逃窜的吐蕃军队,而唐军此刻却是士气大盛,房俊、尉迟宝琪、薛仁贵、郑仁泰、韩威等则率领着大军振奋地向吐蕃军发起猛攻。 “不要慌,不要乱窜,随本将冲锋” 眼看着王旗确实已经倒下了,农卡顿的心头也是发颤倒寒,可看着周围望而却步,更双股战战几欲往后遁逃的军士,更是急不可耐,焦急的大呼。 若是自己的军阵完全被己方的军士所冲散,这场战争就真的只能功败垂成了! 可是,在王旗在众目睽睽下的倒塌,他根本劝阻不住这些灰心丧气、往后奔逃的军士,更有些闷头闷脑的军士胡乱地闯入了他的骑下。 农卡顿眼里一寒,手中的大刀凶狠地劈开了那名闯在他面前的己方步卒,狂飙的鲜血猛溅在他的脸上、裘衣上。 可他却没有丝毫的顾忌,狰狞着邪气焕发的面庞,恶狠狠的大喝: “再有往后退缩者,杀无赦!” 可是,他根本主宰不了这已经混乱不堪的战场,他这一刀并没有杀住军队毫无斗志的士气,反而在军中引起了更强烈的恐慌。 而在他们的前边,薛仁贵等人则率领士气如虹、悍勇如虎的唐军,如同洪流冲击般扬起风尘滚滚,强悍地冲撞了过来,在吐蕃军士中激起了千道血浪。 相比于农卡顿的大刀,对面唐军那手持方天画戟的杀神,更为地令吐蕃军士们胆颤心惊。 “某家吐蕃大将农卡顿,对面的唐将可敢决一死战!” 面对着冲阵过来骁勇的唐将,农卡顿目光一冷,手中大刀舞动,高叫着策马迎接了上去。 他明白,如果不斩杀对面的唐将,他手下的军士根本抑制不住那恐慌的心境。 “既然你要过来送死,本将又有何不敢接招!” 虽然薛仁贵听不懂吐蕃话,但也明白对面吐蕃将领抡刀冲来的意图,脸上扬着傲然的大笑,画戟抡动,锐利的月牙戟刃闪烁着丝丝的寒芒,霸道的一戟腾空砍下,仿佛一击就想要将对面的吐蕃将领结果。 铛! 刀戟火光,在空中攒射! 农卡顿汗如豆大,脸色绛红而痛苦,在两兵相交之时,顿时猛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巨力扑过来,直痛得他虎口撕裂,鲜血从虎口出迸出,大刀被打落。 心神惶惶的他,惟恐性命之忧,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勒住缰绳,拨马就走。 “呵呵,想走!” 可是,薛仁贵哪里能放,猿臂一舒,画戟优美的在空中划出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弧光,锋锐的月牙戟刃从左到右,在右边狂暴地横砍向农卡顿,将其拦腰斩断! “吐蕃大将不过尔尔!杀!” 薛仁贵冷笑着高举着画戟,在次引着大军向前方冲杀。 “杀!” 随着农卡顿这个新换上来的前军主将再一死,再加上薛仁贵的神勇无敌,唐军顿时越战越勇。 “农首领都跑啊!” 而对面的吐蕃军士此刻看着唐军已经像是看着魔鬼般恐慌不安了,那些心神已经跌倒低谷的步卒更是在军中四处乱窜,胡乱地亡命。 而那些农卡顿带来的骑兵,见着自己骁勇的首领不过两回合就陨落在对面唐将的手中,内心也在顷刻之间坠入了绝望之中,纷纷调转马头,往回奔命。 吐蕃军士更多的不是死在对面唐军的手里,而是死在自己军队的践踏之下。 “快把王旗扶起来,本赞普还没有” 凝视着此间混乱不堪的战局,己方军士节节败退的状态,松赞干布惶惶地从地上爬起。 他想要推开周围群臣以及卫士的护卫,站在高台上,向着己方军队大声地宣布自己没有逝世的消息,可却被自己的卫士死死地拦住。 “赞普,那名箭术了得的唐将正在向我们中军冲来,赞普你可不能出去呀!” 松赞干布猛的一震,缩了缩头,长呼口气,显然那近在咫尺的死亡噩梦并没有从他心头的阴影里消散。 透过环卫在他周围军士的缝隙,松赞干布瞧见着那名骑着身高一丈有余的白马手持金光闪闪的方天画戟的年轻大将,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神勇无敌地凿穿了他的军阵并长驱直入地往他的中军赶来。 “加强防卫,让弓箭手狠狠地冲他射击!” 松赞干布汗渍层层,阴沉地咽下一口恶气,急切地加紧自己周围的布防并决心好好招呼这位差点夺取自己性命的唐将。 可惜,他的将令还没有传达出去,他便先迎来了噩梦。 一名壮年的臣子在泽拉达护卫下领着数十名将校灰头灰脑地从后面闯入高台。 “琼波邦色,你不是在主掌后营吗,怎么到这中军来了!” 看着这名失魂落魄的臣子,松赞干布心头大忧,眉眼大皱,焦急地冷呵道。 只见那命壮年的臣子,如丧考妣般地悲凉地顿在松赞干布的面前大嚎: “赞普,我们的后营被过万的唐军骑兵突袭了!后营损伤无数” “什么!” 好似一震晴天霹雳就在松赞干布的耳边震起一般,此刻的他,两眼无神,面色苍白,就跟个木柱般钉住。 哒、哒、哒 随着琼波邦色到来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震动大地的马蹄声。 突如起来的骑兵让一票吐蕃君臣呆滞的瞪大眼睛,都看了过去。 滚滚尘埃之中,只见一支至少上万人的骑兵气势凶猛地穿凿后营向他们奔驰而来。 当先一名面色黝黑,身量魁梧不似中原人的唐将手持大刀,面风高叫: “本将羽林卫勋府中郎将契苾何力奉羽林卫刘仁轨将军之命前来支援,吐蕃蛮夷,还不速速前来受死!” “唉” 回过神来的松赞干布环顾着兵败如山倒、四面楚歌的己军,看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嘉诚城墙,心中忿恨不过,猛然喷出一口热血,一头栽倒在高台之上。 第1002章 三路袭敌,大获全胜! 松州都督府正厅。 “今日多亏大总管大人及时率军赶到,出手相救,不然这嘉诚县危在旦夕,而末将也将沦为我大唐的罪人了!” 厅前,韩威垂下了威武的身躯,尊崇向主位上比他年轻十余岁的程处弼,拱手感谢。 松赞干布拥有两十余万的大军,而他松州麾下只有一万战兵,兵力相差甚远。 虽然他鄙夷蛮夷军械的落后,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松赞干布真下起狠来,他松州面临地只能是完全沦陷的命运。 此刻,程处弼也是他韩威的上官,剑南道行军大总管,节制整个剑南道的军事力量,自然也包括他韩威的松州都督。 “哪里哪里,是本将要多谢将军才是,若不是将军谨守住松州直到今日本将来援,不然若是松州已失,本将也将徒劳而往。” 程处弼笑礼而答,温纯出声,请韩威起身。 这到不是他程处弼的谦逊往来,商业互吹,而是实实在在的感叹、赞誉。 若是松州失陷,松赞干布占领了松州全境,拥有城墙作为保障,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所率领的羽林卫大军皆是骑兵,根本就无法用来攻城,就算强行用骑兵攻城,他本次而来轻便粮草也仅够日之用,更别说带上攻城器械了。 一旦松州失陷,他程处弼就只能无功折返,就近守城,而现在就已经是嘉诚县的冬季了,等到再度适宜用兵,便只能等到来年天气暖和。 如此一来,又要耽误数月,甚至是半年的时间。 “大总管没有责怪末将,就已经是末将的幸甚了,末将如何还有功可言。” 闻得程处弼的赞誉,韩威惭愧不已:“更别说吐蕃蛮夷亲手从末将手中攻取了交川县” “吐蕃远来突袭,此前不曾有战,松州此前又为地震之地,灾情之中,将军一时疏忽,也是兵家常事。” 程处弼抬手一拔,宽慰一言,目光炯炯,肯定的答复道。 “至于交川县,贼军此次战败,必然会向交川县奔去,待本将休整一番后,自会率军重新收复回来!” “如此末将便替松州百姓,多谢将军大恩大德!” 韩威闻声大喜,恭敬地向程处弼再拜一礼。 “启禀大将军,郑、刘两位将军还有诸位中郎将都到了!” 这时,一名羽林卫禁卫一路小趋至大厅,躬身禀报。 “快让他们进来。” 程处弼喜上眉梢,悦然抬手。 “末将拜见大将军!” 一路言笑至大厅的郑仁泰、刘仁轨等人,齐声拱手参道。 “看到你们这一路言笑的模样,想来今日的战果颇丰啊。” 程处弼迎至厅前,抬出双手,将几人扶起,也言笑着说道。 “回禀大将军,我军战损七百二十三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二千三百五十七人,斩首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余级,斩杀敌军六万余人,俘获牛二十万头、羊三十五万头” 郑仁泰将战后的详细情况,向程处弼详细备至地交待道。 听得这清晰而惊人的数字,韩威寒气倒吸,望着程处弼的目光更加的尊敬! 歼敌六万,自损不过七百余人,还俘虏了敌军牛二十万头、羊三十五万头! 近百倍的战率,这就是羽林卫的实力!这就是程处弼的实力! “敌军军容严整,退却有据,故我军不敢追击强攻。” 郑仁泰汇报之后,刘仁轨又向着程处弼欠身禀道。 “无妨,松赞干布能够称霸南疆,又连连挫败吐谷浑和党项羌,自有其用兵过人之处,今日能够得胜便是好事!” 程处弼轻盈将郑仁泰和刘仁轨扶起,淡然的说道。 松赞干布这般开创吐蕃帝国的枭雄人物,若是就这么轻易地一战败亡了,他反倒会看轻了历史。 微微一思,程处弼便将对军中的安排,分条概述于两人: “察阵亡将士之遗志,其尸骸或当下安葬或归其骨灰于家属或带回京师葬于我羽林卫之中,重轻伤则察其伤痛能否作战再行安排。” “所获之斩首、斩杀皆记于军功,待本将上表京师。所获之牛羊,就将供于我军这几个月之粮草,你们两人联合松州韩都督一同安排。” “一切谨遵大将军之吩咐!” 郑仁泰、刘仁轨连同韩威一同恭敬地拱手奉命。 “对了,正则,我让你在交川县设下的旗帜,你是否设好?” 程处弼顿了顿,再向刘仁轨询问道。 突击松赞干布这场战争,程处弼是定下了三步的战略。 第一步,由羽林卫将军郑仁泰率领元从禁军部,以翊府中郎将薛仁贵为先锋作为前军,对嘉诚县进行支援。 其主要任务是阻断吐蕃前军对嘉诚县发动的攻势并通过郑仁泰与韩威的秦王府旧识关系联络嘉诚县,确立友军来援,并与松州守军对吐蕃前军联合发起攻势。 第二步,由程处弼自己率领亲府中郎将房俊、勋府中郎将尉迟宝琪为中军,突入吐蕃中军,对吐蕃中军发动攻击。 其主要任务是遍地开花,联动前军夹击吐蕃前军,对吐蕃后军进行骚扰,并集中优势主力对吐蕃中军进行突袭行动。 第三步,则是由羽林卫将军刘仁轨率领勋府中郎将契苾何力、翊府中郎将裴行俭为后军,趁前军、中军交战之际,绕道吐蕃军后发动袭击。 后军的任务有三:第一在交川县要道上遍插旗帜作为疑兵,第二在吐蕃军后部侵占敌军辎重,第三经后部联合前军、中军发动总攻。 这一场大战打下来,大获全胜,前军、中军、后军的战斗表现都非常优秀,出色地完成了程处弼之初定下来的战斗任务! 要是交川县的疑兵之策成功,就要达成大满贯,圆满成功了! 第1003章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回禀大将军,我们在战场上收敛我军尸骸的时候,并未发现吐蕃军队有向交川县撤军,他们却是直接往西南方向撤退了!” 刘仁轨皱着眉宇,疑惑地向程处弼禀报。 “吐蕃军队没有向交川县撤军,而是往西南撤退了?” 刘仁轨这一答,直让程处弼眉头大蹙,奇怪的大呼道。 “松赞干布是傻了不成,他不依仗着交川县的城墙进行防守,却往西南方向撤军,他莫不是自寻死路不成?!” 自己率领骑兵而来突袭,经此一战,斩杀吐蕃军队六万余人,是个正常将领都不会再在平地上驻营,谨防着骑兵袭营。 同时,自己此刻大胜,军士正盛,敌军必当是避军锋芒。 而且,自己麾下军队尽是骑兵,不利于攻城,若是吐蕃据城而守,不仅可避锋芒,防止骑兵袭营,还可以缓军安顿,调节士气,进行长期的对峙。 所以,退守交川县,这是任何一名智商过线的将领都必定会做出了不二选择。 所以,他才事先让刘仁轨在交川县要道上布下旗帜,故作疑兵就是为了防止松赞干布在大军战败之后向交川县退却。 一旦,松赞干布退守了交川县,而他将要面临地是与吐蕃军队长期的对峙,这对于麾下尽是骑兵的他来说,也并不是件好事。 可是,松赞干布竟然没有往交川县行进,而是直接向西南方向撤军了。 这松赞干布莫不是石乐志? “回禀大总管,末将有一言上报,末将知晓这松赞干布为何要向西南撤军。” 就在此困惑之间,韩威向程处弼禀道。 “噢?韩都督有何言,大可说来!”程处弼大感兴趣地向韩威征询道。 “回禀大总管,松赞干布撤退向西南而非交川县其原因有二。” 韩威详细备至地向程处弼以及一干大将解释道。 “其一:交川县乃是今年松州地震的核心所在,交川县在年初那次地震之中近乎是夷为平地,无论是生民所居还是城墙尽数被毁! 那次之后,末将便同故刺史梁荣大人商议将交川县民尽数迁徙于嘉诚县中,再将交川县重建。 此前,我们已经重新重建好一片的居民宅院,但并未使百姓迁回入住,也没有修筑好城墙。 松赞干布之所以没有向交川县撤军,因为交川县治下无民,且没有城墙依仗,无险可守,若是大总管强骑出动,以今日之威盛,其军定可一战而定!” 言语之间,韩威虽然豪情勃发,军人铁血,可也夹带着追思的伤感与哀痛。 就是因为交川县的城墙尽数崩塌而没有重修,所以他们那次在交川县修筑居民宅的时候,才因为无险可守,遭遇到了吐蕃军队的强袭! 就在那一次遇袭之中,松州刺史梁荣遭遇吐蕃狗贼杀害,以身殉国,而他虽然死里逃生,但也身负重伤,手臂险些就分筋断裂了。 不过,现在朝中大军来援,所遣羽林卫禁军又是如此战力了得!誓命报仇,指日可待! 暂时,压下心中仇怨,韩威又冷静地操起一支长竿点了厅中上挂的地域图一处,继续说道: “其二,乃是因为此处。此处名为甘松岭,亦称甘松山,又名松叶岭、松子岭,以遍植松树得名。” “此处位于我州西南十五里,其岭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其地虽位于山野,但其间遍植松树,松树可阻风雪,其地易不苦寒,其间雪水充足,也便于饮用。” 怪不得松赞干布不往交川县退却,原来交川县因为地震把城墙都给震垮了,交川县无险可守!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松赞干布不退往交川县。” 听得韩威这详尽的解答,程处弼双眼恍然透亮,散发着精锐的光芒。 “不过,既然交川县并没有我大唐百姓,那这交川县也不着急收复了,依本将所见,估计当县也别无吐蕃军队驻扎,只要打败松赞干布,再顺势收回便可。” 经过韩威的解答,程处弼不仅明白了松赞干布不撤往交川县的原因,也知晓了交川县此间的底细。 既然交川县一没有城墙防御,而也没有百姓在此,那这一座城池也别无他用,若是收复了,他还要派遣军队在那里常驻,得不偿失。 不过一块鸡肋,还不如到时击退松赞干布,一并收复。 而他现在到可一心,专心致志地来对付这松赞干布。 虽然他这突袭一战,战果显着,斩杀了松赞干布近六万的军士,但是松赞干布并没有伤筋动骨,至少还有十五万以上的战力。 而且,党项羌酋阎州刺史别丛卧施、诺州刺史把利步利都已经叛离大唐投奔松赞干布了,还不知道整个党项羌族是不是都怀有二心 这一战,还并没有完全结束。 “大总管所言甚是,末将也以为交川县此刻已无碍战事,得之无用!” 韩威欣然认同程处弼的军略,不过在思量交川县时,他的眼睛赤红而痛心,激动向程处弼作请。 “不过,末将还有一言不情之请,恳请大总管恩准!” 程处弼说道:“韩都督有何言语,若是我程处弼能够做到,定然可以。” “末将恳请大总管大人支援本将一拨军马,本将想到交川县,去将已故梁荣刺史还有在交川县与吐蕃作战而牺牲的将士尸骸都带回来!” 韩威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带着哭腔,眼里已经完全透出润光了。 “韩都督忠义贯天,本将又如何不答应,那些为我大唐尽忠的将士们,都该英魂安息!” 程处弼感动地将韩威扶起,对这位戍卫南疆的将军更是敬重,铿锵的保证道。 “而他们的这笔血债,我程处弼会亲手为他们讨回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说完最后一句,程处弼的双眸透着神秘莫测的凶光。 第1004章 极度憋屈的松赞干布! 恬静的夕阳照耀在嘉诚县城外的大地之上,没有金鼓之声、没有喊杀之声、没有哀嚎之声、没有铁蹄之声的战场,此刻非常的安静。 沐浴在阳光下的,只有战后满地的狼藉,鲜艳的血红,染满了整片大地。 大地之上不是残躯断臂,就是黑红的血垢,好像一片无间地狱似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再也没有一星半点的雪迹,仿佛之前那一场大雪从来没有在嘉诚县下过。 “赞普,此战我军战损六万余人,重伤一万有余,轻伤者不计其数,我军还折损巴古拉、农卡顿两员大将,除此之外我军还损失牛二十万头、羊三十五万头” 甘松岭的山头上,琼波邦色面带难色艰难地向着松赞干布禀报着此次大战的战损,其间几多唏嘘和叹惋。 “细作呢!细作还没有情报传回来吗!” 原本站在甘松岭上俯瞰着嘉诚县外这片无间地狱般的血海惨景就面色晦暗的松赞干布,听得琼波邦色的汇报更是阴沉得可怕,忿恨的咆哮道。 “嘉诚县的消息到底是怎般!” “不是说松州向京城的求救不才十来天前送出去的吗!就算是八百里加急,这些天天降大雪,那求救的令兵又能到达何处!” “为什么唐军的援军竟到达如此之快捷,而且来援之唐军竟如此之迅猛!” “三支骑兵劲旅,依本赞普之所见,绝对有五万骑兵之数!” “五万骑兵!堂堂五万骑兵之数,就这般神奇地出现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而我们却全然不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对于来援唐军是什么底细,我们也一概不知!还折损了两员大将,六万的惨重伤亡,还损失了数十万的牲畜!今天这打得是什么仗!” “你告诉本赞普,这打得是什么仗!” 越说越燥的松赞干布,反身厉目地瞪着琼波邦色,咬牙啮齿,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地质问。 “本赞普问你话呢!你哑巴了!你怎么不回答!本赞普命你回答!” 本来大雪初停,天气晴朗,正是攻取嘉诚县的最好时机! 以他手上的二十余万大军,以嘉诚县撑死的一万守军,以如此悬殊的人数差距,就是拿人数去埋、拿人数去填,他也能活生生地填平嘉诚县! 谁知竟然莫名冒出了三支骑兵劲旅,硬生生地把这场稳赢的大战给搅和了! 期间更有两员武艺了得的使戟的年轻战将,令他心生寒芒! 一人连杀他巴古拉、农卡顿两员大将,还有一人更是险些一箭将他射杀,就是那一箭没有将他射杀,却也射断了他的王旗,奠定了这场大战注定的惨败! 他松赞干布付出了两员大将、六万余人,还有数十万牲畜,如此惨痛的代价,却一无所获! 除了清楚对方是唐军、清楚对方的实力之外,竟然对对方的身份,一无所知! 这是他松赞干布自执掌吐蕃军政以来,打出来的最惨痛的一次败仗,也是最憋屈的一次败仗! 这口恶气,他松赞干布如何能平息、隐忍得下去!如何不破口宣扬,放声大骂! 琼波邦色收纳着松赞干布的雷霆大怒,憋屈着心头,默默地站在那里承受着松赞干布的怒火。 其实,这场大战的主要责任并不在他。 可是,虽然这场大战的失败,他并不要负主要责任,但是他也有他应负的责任。 至少,他负责的后营被唐军给攻破了,数十万的牛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唐军掳掠过去了。 他无力于反驳,而且此刻面对怒火红旺的赞普,辩驳反而会迎来更大的怒火。 “赞普,我把巴古拉、农卡顿的遗体带回来了,不知道他们的遗体” 松赞干布还在喋喋不休的大骂宣泄着心头的怒火,这时,泽拉达且一脸悲怆地领着士卒抬着两具尸体,走了过来。 猎狗终须山上死,将军难免阵前亡,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可是,他和巴古拉、农卡顿是最早就追随于松赞干布的。 早在他们父亲那一代,他们的父亲就曾是追随前任赞普朗日论赞也就是松赞干布的功臣,他们的父亲辅佐前任赞普兼并了吉曲河流域等地。 而后来,他们接替了他们父亲的位置,辅佐现任松赞干布平定嗣位平叛,迁都逻些,战定吐谷浑,降伏党项羌,奠定吐蕃帝国霸业。 他们之间情同手足,眼看着亲如兄弟的战友就这般眼睁睁地战死沙场,战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又如何不心生悲戚。 松赞干布揭开了覆盖巴古拉、农卡顿尸首的白纱,停驻了几秒又盖了回去,深长叹息,闭目怅然。 “把他们都火化,等到这一战后,将他们的骨灰都带回吉曲河谷,让他们落叶归根” “赞普,属下有紧急军情禀报!是关于今日突然出现的唐军骑兵的消息!” 就在这时,桑布扎张着一张凝重的面庞,向着松赞干布走来。 “怎么说!” 松赞干布睁眼怒目,急忙问道。 “本次来援的唐军是大唐皇帝新设的禁军羽林卫,其军有五万余人,其统军大将为剑南道大总管、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 桑布扎就着细作传来的消息,向松赞干布介绍道,说起程处弼时,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道。 “就是之前那一箭射断王旗的唐将。” 桑布扎,为了顾及松赞干布的颜面只说那一箭射断王旗的唐将。 但松赞干布那现在还环绕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却知晓,这就是那一箭险些要了他的命的唐将!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一箭的惊心动魄,那员唐将年轻英武却令人不寒而栗的面貌! “程处弼?!程处弼!” 松赞干布两眼耀着凛冽的寒光,寒牙紧嗫,在口里来回咀嚼这个名字,好像要把这个名字深深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第1005章 松赞干布的痛苦与无奈 “可是本赞普记得,他分外的年轻,好像同本赞普差不了几岁,按理说他不该在这个年岁获得如此之高的职务?” 可将那印入灵魂的年轻面貌细细琢磨之后,松赞干布却感到奇怪了。 不是他这般继承父业,执掌吐蕃权柄,这唐将二十多岁就荣任大将军了,实在年轻得过分了。 桑布扎答道:“却如赞普所言,此人今年年满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那不是此人年岁与本赞普相当!” 松赞干布眼里锋芒大起,失声惊叹,面容更为惊奇。 “二十二岁,本赞普记得这年岁在他们大唐不过是弱冠之年,难道说此人的家世也很是不凡,很受大唐皇帝的宠爱?” “传闻此人乃是大唐皇帝最受宠爱的臣子,大唐皇帝亲自将帝女长乐公主赐与此人为妻,此人的家世也是显赫,此人乃是大唐开国功臣左领军大将军卢国公程知节三子” 桑布扎将程处弼的身世底细,一五一十地向松赞干布禀道。 “此人出身将门,年十五即从军征,曾随大唐皇帝亲征薛延陀、高句丽,曾率军攻平薛延陀王廷,又在平壤城活捉了高句丽王高建武,还统领大军征伐过新罗、百济两国” “十五岁即从军戎,二十二岁便位列大将军,此人端是不凡,军略武勇均是上上之人!” 闻得程处弼的军征历程,松赞干布的眼里迸发出炙热的战意,紧攥双拳,放声长呼,掷地有力。 “这才是上天赋予本赞普最好的对手,能和这样的对手过招,这才是本赞普的军征宿命!” 自他十二岁继任父业以来,纵贯天下十载,军略之上无出其右者! 可今天,在这松州嘉诚县,他竟然遇到了一位和他松赞干布一样的军事天才,而且对方还和他同龄,一样都是二十二岁! 这不是宿命的安排,又是什么! 看着松赞干布燃烧起来的炽热战意,琼波邦色面带疑难,他已经感受到赞普对对面唐将露出了深厚的兴趣,并起了与对面那同龄的唐将,一较高下的决心。 但他不得不站出来给松赞干布浇上一头冷水: “可是赞普,咱们已经损失了两成有余的牲畜,而且这天,隆冬已经将近了,再要草生可要等到” “咱们是损失了两成有余的牲畜,可咱们不是也还损失了两成有余的将士!” 可琼波邦色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战意凛然的松赞干布给盛气凌人的打断了。 “隆冬是将近了,可咱们不是退守在这甘松岭,以此地松林之茂盛,可遮蔽风雪,比在旷野上要舒服得多,正适合过冬!” “再者,难道那六万勇士就这般活生生的白死了吗!你难道就不思为他们报仇吗!” “本赞普告诉你琼波邦色,你琼波邦色咽得下这口气,本赞普却咽不下这口气!本赞普自执掌大权以来,还从未打过如此惨痛的败仗!” 松赞干布在山野上来回走动,口里喷发着凶狠的恶气和深沉的耻辱。 他松赞干布,十二岁继承赞普之位,十三岁父仇得报,十六岁平定叛乱,定苏毗、伐羊同,威震吐蕃十载! “松赞”是端庄尊严的意思,“干布”是深邃沉宏之意。 他松赞干布是这天地间,天生的王者!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在面对使他深受奇耻大辱的强力对手,他如何能够善罢甘休,如何不会后来居上,战败对手,洗刷耻辱,再创新功! “赞普,可唐军骑兵的战力远非我吐蕃骑兵所能相及” 一边的泽拉达也将自己的所感所忧向松赞干布禀报。 “而且我们自逻些军征北上已经有九月之久,军士原来疲惫,心思归乡。 此前节节战胜,战士们都沉浸在喜悦当中,此前大雪只是末将就听有军士思归还乡,现在战败,只怕战士们心中的思乡还乡之情” “泽拉达,你” 眼见着这心腹的爱将也有退兵之意,松赞干布好是一顿气急,但却无话可说。 唐军骑兵的恐惧战力,他松赞干布是看在眼里,并亲身感受在心里的。 除去在攻城时的损伤,五万的骑兵给他吐蕃军士带来了近五万的伤亡,而据他的估计对面的唐军骑兵,战损连五千都远不及! 哪怕是他松赞干布的贴身亲骑都没有那般如刀锋林立般的森寒、如高岭山川般的巍峨的强大气势! “赞普,唐军铠甲器械远非我吐蕃可比,唐军援军到来甚大,嘉诚县军力大涨,如今嘉诚县又未攻下,唐军更兼城墙之利” 见得琼波邦色以及泽拉达都有劝进松赞干布退兵之意,桑布扎也分析利弊更进劝言。 “隆冬不可兴兵,还望赞普早做打算!” 他和噶尔东赞本来就不赞成赞普此前对大唐发起挑衅。 虽然他们吐蕃,现在正处于扩张时期,苏毗已经被他们所征服,羊同也遭到了他们的蚕食。 驱逐吐谷浑、征服党项羌是他们出来高原对外扩张行动的必要行动。 而他们也早晚要和大唐这个稳居在高原之下的中原王朝来一场盛大的较量。 还有吐谷浑得以迎娶大唐公主而他们吐蕃却不能迎娶大唐公主,赞普请婚遭拒,这也是非常好的出兵理由。 可是,他们征伐大唐的时间还太早,他们还没有完全做好面对大唐这个庞然大物的强大帝国的准备。 而现在也不是他们打战的最好时机,甚至他们的赞普在面对吐谷浑和党项羌的大胜后,冲昏了头脑,挑选了一个很差的时机。 ‘八月霜雪降’这个时机,通常是他们游牧民族,噩梦的开始。 在一条条不利的条件鲜明而现实地摆在他的面前后,松赞干布已经彻底地沉默了,凝望着夕阳下的血光,安静而孤独的伫立,许久才苦涩地缓缓长息一声: “那按照你们的意思,是要让本赞普主动向唐军议和撤军咯?” 第1006章 议和议和个屁! 松州都督府正厅。 自从程处弼率军进驻嘉诚县之后,这松州都督府,就成为了他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的驻地官署。 “禀报大将军,松赞干布麾下吐蕃使者小论吞弥桑布扎求见!” 程处弼正领着从交川县收敛因吐蕃袭击而阵亡官员将士尸骸回来的郑仁泰、韩威等军将在厅中商议如何处理安葬时,这时薛仁贵从厅外走来禀道。 程处弼剑眉一蹙:“吐蕃使者小论吞弥桑布扎?” “启禀大总管,此人出自吞弥部落,是松赞干布的核心智囊人物,小论相当于我大唐的宰相” 韩威见程处弼眉宇蹙起,还以为程处弼是不清楚桑布扎的身份,随即向程处弼介绍道。 但言说之间,韩威也向着程处弼提点出来自己的疑惑之处: “只是末将不解,吐蕃军政明确,外交之事自有纰论,也就是相当于我朝鸿胪寺之职处理。 这出使松赞干布不派遣噶尔东赞前来,却派遣吞弥桑布扎过来是何缘故?” 熟知唐朝历史的程处弼自然是清楚吞弥桑布扎的身份。 他不仅是松赞干布的重要心腹,是吐蕃最为年轻的宰相,还是吐蕃负有盛名的语言文学家、翻译家、佛学大师。 不过,桑布扎并非是程处弼派遣到吐蕃的锦衣卫密探,程处弼也并没有往吐蕃派遣过任何的佛教密探。 因为往青藏高原上派遣佛教密探是根本行不通的,尽管青藏高原上的人都非常的信奉佛教。 其一是青藏高原上自有其本土传承的佛教——苯教,而苯教对外来传教具有极大的排外性。 苯教,全名雍仲苯教,沿习辛饶弥沃如来佛祖所传的教法,也被称为古象雄佛法。 古象雄佛法传说中起源于一万八千年前的古象雄王朝,是辛饶弥沃佛所传教的如来正法,也被称为西藏最古老的象雄佛法。 象雄,即是羊同。 辛饶弥沃是古象雄佛法,象雄文字以及五明学科的创始人,他有一个世人熟知的名字,燃灯古佛。 根据藏传佛教记载,他是释迦牟尼佛的前世“白幢天子”的师父。 其二,在苯教对外来传教具有极大的排外性的影响下,任何一名外来佛教僧人在言语、佛教思想的差异都有极大的显现,容易成为针对的目标。 其三,青藏高原苦寒,从大唐到青藏高原上的道路又非常的崎岖和艰险,若是不熟悉路线的人或是准备不充分的人,能不能活着入藏都是一个重大的问题。 其四,从平原上去往高原上的人都会有一个显着的病情发生,就是高原反应。 而高原反应,就是他们这些常年栉风沐雨的将士都不一定承受得住,更别说那些细皮嫩肉的僧人了。 之所以现在军中还没有出现高原反应的症状,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体过于结实,而是因为他们所处的海拔还不够高。 虽然这里是青藏高原的东缘,海拔也达到了两千八百米,相对于平原地区确实已经很高了,但并没有达到高原反应发病的真正高度,海拔三千米以上。 基于这些原因,程处弼并没有派遣密探潜入青藏高原。 他之所以刚才蹙眉,是因为他没有想明白松赞干布这个时候派遣吞弥桑布扎过来做什么,用意何在。 当然,现在想通了之后,程处弼的脸上浮现的就是尽显嘲意的冷笑了,大手一挥,冷然地就往主位上坐去。 “仁贵,你去把他带上来!” 见状,郑仁泰、韩威等人也按照官阶一一站好。 “吐蕃使者吞弥桑布扎奉我国赞普之命前来,拜会大唐剑南道大总管、羽林卫大将军阁下!” 吞弥桑布扎带着一名翻译来到厅中,向程处弼行礼。 因为吐蕃此间并非是大唐的藩属国,所以桑布扎并没有学过汉语,也没有同程处弼施以下国藩臣见上国大臣的礼节。 礼节虽然恭敬,但并非是以下对上,而是站在平等上的敬意。 “请起!你我两国正值大战之机,虽然我朝自古有言‘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但你家赞普此番让你前来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程处弼淡漠的看着桑布扎,口气生硬且官方。 “回禀大总管阁下,在下却有好事前来与大总管阁下相商,在下特奉我家赞普之命,前来与大总管阁下化干帛为玉帛,请与大总管阁下议和!” 桑布扎从袖中掏出一份羊皮卷经翻译的口述和转呈,上呈至程处弼的跟前。 “此乃我家赞普亲自写给大总管阁下的议和书信,请大总管阁下过目?” “议和!!!” 那翻译官用汉语翻译出来的声音,虽然蹩脚,可却在大厅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厅内的众将,都心思沉沉地将目光聚焦在噙着微微笑意,心思难寻于色的程处弼的脸上。 他们不清楚这位主将,究竟会做出一个怎般的决断! 程梁在程处弼的颔首下,接过那羊皮卷,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异常之后,将其转呈给了程处弼。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 刚刚接过羊皮卷的程处弼,脸上瞬间色变,霍然起身,反手就是一掌将手里的羊皮卷抽砸到桑布扎笑盈盈的脸上,打得他一脸的懵逼。 “过目!过目个屁!” “呵呵,他松赞干布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想打就打,他想和就和,他把我们大唐当成什么了!” 可他刚扯下脸上的羊皮卷,就迎来程处弼声嚣肆意的喝骂。 “大总管阁下切勿动怒,既然是议和,凡是好商量,我家赞普自然会在商议中给大总管阁下满意的诚意!” 桑布扎到底是年纪轻轻就担任小论的杰出人物,心志和隐忍的功夫都非常的到位,没有因为程处弼的打脸和喝骂而做怒,依旧摆出笑盈盈的面容。 第1007章 这一刻,历史由我来书写! “你刚才入城进府之前,也都看到城内府外的那些用白纱掩盖的尸骸了,那些都是在交川县被你们无情杀害的我朝官吏和守军的尸体!” 闻得桑布扎的答话,程处弼脸上的冷笑更是狂放,多年久战沙场的戾气破体威压,腥红而冷冽的双眼死扣在桑布扎的身上,寒声炸裂。 “你告诉我你们赞普打算用什么诚意来换!是你吞弥桑布扎的首级还是他松赞干布自己的首级!” 议和! 想都别想! 这并不是传统的历史,而是他程处弼来到贞观年间后,而重开的大唐盛世! 这次统军的大将也不是新任的吏部尚书侯君集,而是他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 还想着议和之后,安然无恙地回去,等到贞观十四年再派遣使者过来长安求娶公主! 然后,他们大唐再派遣文成公主入藏,唐蕃和亲! 白日做梦! 他程处弼既然担任的主将,主宰了这次大唐与吐蕃的大战,就绝对不会再重蹈侯君集的覆辙,让历史重演! 五千年来谁着史! 这一刻,大唐与吐蕃的历史,将重新由他程处弼来书写! 那翻译官颤微着身子,根本不敢抬眼仰视程处弼那铁血无情的面目,孱弱地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程处弼的话,复述给桑布扎。 听得程处弼这杀意十足的话语,桑布扎的面庞陡然惊起愠色,强忍着内心的怒火,昂首面视着李二陛下,问道: “难道大总管阁下就不怕玉石俱焚吗?” “我吐蕃虽然此前战败在大总管阁下的手中,但现在仍有可战之兵十余万,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若是大总管阁下真不识时务,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哈哈,哈哈哈哈” 程处弼噙着这一语的腥寒,张狂而放肆的大笑,再一回神,眼里已是淡无一物的冰冷。 “你大可拭目以待!回去转告松赞干布,让他乖乖洗干净脖子等着,等待那一天,本将亲自当着你的面,去割下他的脑袋,用来祭奠这些枉死的官吏与守军!” “当然,也还有你的脑袋!” “既然大总统阁下不识时务,那可就怪不得我吐蕃了,告辞!” 面色阴沉的桑布扎逞强地一拱手,咬着发白的嘴唇,甩下一句威胁的冷语,就匆匆地往外走去了。 在冷语之时,他根本就不敢看程处弼那一张淡无一物的冰冷面目。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铁血肃杀的面庞,比赞普都还要来得狠辣和幽深,比青藏高原上那完年不容的严冰还要来得冰冷严寒,让他浑身汗毛乍起,战栗胆寒,心生畏惧。 那冷血无情的声音,比上天的梵音还要来的威严,不容置疑,他要杀你,好像你的生命就在他的股掌之间玩弄,脆弱不堪,瞬息可灭。 “本将可没有准许你走!” 随着程处弼的一声冷喝,厅前的禁军更有眼绽寒芒的薛仁贵一把拉开腰间的横刀拦住了桑布扎的去路。 啪! 桑布扎手中的羊皮卷掉落在地。 “大总管阁下刚才不还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难道大总管阁下” 被薛仁贵那绝伦的身姿和手上那寒光冽冽的横刀吓住的桑布扎额前此刻已是热汗涔涔,紧握着发热滚烫的手心,强撑着冷然的面庞,淡定地捡起地上的羊皮卷,转身凛然地面视着程处弼。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本将如何能忘!你吞弥桑布扎作为松赞干布的使者,我程处弼自然不会对你动手” 瞧见着色厉胆薄的桑布扎,程处弼笑意柔和,言语悠悠,仿如与旧友聊天般风轻云淡。 凝视着程处弼那笑如春风般的面容,桑布扎心间的石头落了地,从鼻翼下缓缓透出时间较长的热气,他显然是在众人不觉间做了一个深呼。 “但他呢!衣着、言谈、举止都透着浓重羌族风俗习惯的他,可不是你们吐蕃中人?” 可是就在桑布扎松下一口气的时候,程处弼那满带笑容的面庞瞬时寒若冰霜,幽幽地看向桑布扎边上的翻译官。 那被程处弼视线扫过的翻译官顿时,面如死灰,颤颤微微地顿倒在地上。 程处弼面无表情,沉冷地宣判着那名翻译官的死刑: “身为大唐子民,竟然背叛国家,屈身伺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本将最恨的就是汉奸!来人呐,将此人拉下去,车裂!” 车裂! 听得程处弼高高宣判的两字,桑布扎心胆俱裂,心神慌慌地若木板般伫立在侧,一动不动。 啪! 他手中的羊皮卷再次掉在地上。 “你你们干什么,我是吐蕃人,我不是汉人,也不是羌人,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 任凭着那名翻译官怎般的挣扎,也躲不开羽林卫禁军的押解,被硬生生地拖了下去 等待他的,即将是五马分尸的残酷死刑! “吐蕃使者阁下,阁下还不走吗?难道是打算陪同本将一同去观望行刑?” 再看向桑布扎时,程处弼的嘴角又继续噙着亲和而趣味的笑意。 “” 瞟了眼那游走在善与恶中间,可以在笑与冷之间随意切换的疯子,桑布扎面色苍白而惊骇,心慌意乱地往后退步,径个被背后的门槛撂倒。 但他也顾不上摔伤在地的疼痛,双手一撑,心惊胆战地落荒而逃。 “吐蕃使者阁下” 那春风沐浴的声音直听得桑布扎的头皮发麻,猛烈地摇晃着脑袋,发疯似的冲着府门跑去 “你我” 拾起羊皮卷的程处弼望着那空荡荡的大门几度晦涩难言,深长叹息了口气,摇头晃脑着自怨自艾: “我只是想说,你赞普的亲笔书信落了而已,你为什么要跑得如此之快呢?我又不是要杀你” “做个拾卷不昧、乐于助人的好人,就这么难嘛” 第1008章 神威天将军,西凉锦马超! 哒、哒、哒! 一片被冰雪覆盖的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支绵长若山舞银蛇、近看全军皆袭银光闪闪的盔甲若原驰蜡象般的铁骑,如疾风掠过眼前的草原,奔驰向不远处的山坳。 “大总管,再往前十五里地,那个山坳里就是我们要到达的轨州刺史细封步赖所在的山寨了。” 松州都督韩威驱驰在程处弼的左侧,指着不远处的山寨向他禀道。 堂堂大唐一州刺史尽然不住在城池中,而住在山寨上? 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错,确实是住在山寨上。 因为这轨州不是正式的大唐州府,而是羁縻州府。 所谓羁縻,“羁”就是用军事和朝堂的压力加以控制,“縻”就是以经济和物质利益给以抚慰。 羁縻州府即在少数民族地区设立特殊的行政单位,保持或基本保持少数民族原有的社会组织形式和管理机构,承认其酋长、首领在本民族和本地区中的朝堂统治地位,任用少数民族地方首领为地方官吏进行管理。 轨州刺史细封步赖之前便是这片地区的少数民族首领。 细封,姓出党项,党项族起源于汉朝西羌族,故名“党项羌”。 党项羌中的着名姓氏有八: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房当氏、米擒氏、拓拔氏,这八氏也是党项羌最为核心也是最为强大的力量。 故这八个部落,称之为‘党项八氏’。 而细封步赖便是党项羌族细封氏的这任酋长。 自贞观三年会州都督郑元璹招谕党项归附,细封步赖便率所部归唐,李二陛下在其地设轨州,以其为刺史。 之所以不建设城池,是细封步赖依旧还习惯于不知稼穑、草木记岁的原始游牧部落生活。 而且,他也不舍得在这美好的松潘草原上,设下一地的囚笼来禁锢自己和部落,而不是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纵意地驰骋。 不过,草原上的冬天可不好过。 天气正好的时候到是可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可要是冬天,那就只能毫无高处遮蔽地住在草原上,被怒号的寒风给冻死。 投奔唐朝之后,细封步赖也还是从唐朝学到了不少好知识,至少他知道如何抵御草原上的寒冬了。 于是,他选择了草原边上的一处山岭,学着汉人依山建造了一处庞大的山寨,让族人可以过上相对温暖的冬天。 “好。” 程处弼凝视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山寨,向着右侧的薛仁贵郑重地命令道。 “仁贵,一会听我号令,切不可肆意妄动!” “喏!”薛仁贵肃然地点了点头。 到山寨外五里处时,山道上就已经聚满了一支严阵以待的骑兵,人影憧憧,至少是上万余人。 细封步赖早就知道程处弼的到来,因为沿途都有他的斥候骑兵来报。 不说整个松潘草原,至少在轨州这片区的草原他可以做到严密的监控,一有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耳朵。 所以当程处弼率领一万羽林卫铁骑来到这里时,细封步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只是他还不清楚,今天过来的,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细封步赖坐在一匹高大的青海马上,一脸的络腮胡,头上光秃秃的,耳朵上左右各挂两条小辫子,穿着一身熊皮大裘,传统的羌族打扮。 “下官细封步赖给韩都督见礼了,不知今日是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您要是想见兄弟我,打声招呼就行,兄弟不就往着松州赶了,还劳烦您兴师动众的跑一趟。” 细封步赖看清是韩威时,很是热情地打马上前给韩威见礼,但眼神中却藏着深沉的警惕,紧盯着韩威身后的羽林卫铁骑,右手下意识地下压着,好似随时准备拔出左腰上的弯刀,‘兴师动众’几字咬得极重。 他是党项羌族细封氏的酋长,可他同时也是大唐的轨州刺史,是受松州都督府节制的轨州刺史。 “这不是吐蕃作乱,路上不太平嘛,多带点人马,心里也踏实。” 韩威也笑着同细封步赖打着看似热情的回礼,并在身边的程处弼引荐到细封步赖的面前。 “细封酋长,韩某今日不过是个引路人而已,这兵马也非是保护我,而是护卫陛下御封的节制整个剑南道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羽林卫程大将军!” 一句简单的话,韩威把该交待的全部交待给了细封步赖。 程处弼的职务,程处弼是比他韩威更重要的人物,这次是程处弼想来见他细封步赖,这是程处弼的兵马,而程处弼还是他细封步赖上头的上头 “程大将军!” 细封步赖惊愕地看向程处弼,轨州是距离松州最近的党项羌族的州,那日战后,程处弼所率领唐军战骑打败吐蕃松赞干布的威名,就已经传遍他们轨州了。 远负盛名,容易遭人怀疑!可近在咫尺的赫赫威名,却一定会让人深信不疑! 尤其是对方还是打败了打败他们的敌人的人! 待看清程处弼那身长九尺、英武笔直的挺拔身姿,那面如冠玉、眼若流星的俊美面庞,那狮盔兽带、银铠白袍的年轻形象, 细封步赖眼中的惊愕,直接变成了闪闪发亮的敬畏,来自灵魂深处的明亮敬畏! “程大将军!不,程大总管!属下细封步赖拜见程大总管!” 细封步赖快速地翻身下马,以羌族最为崇高的礼节,语无伦次地向着程处弼表达他深切的敬意。 白马龙驹、白铠狮盔、英武的身躯、俊美的面庞! 还有那打败松赞干布,一射射倒王旗,险些一箭射死松赞干布的传奇勇武! 这一切和他们羌族世代供奉的那位战神太像了! 神威天将军,西凉锦马超! 第1009章 党项八氏 “拜见程大总管!” 见自家酋长都下马给对面的唐将下马行礼了,后边的羌族战士们也纷纷下马,朝程处弼拜礼。 瞧着细封步赖对程处弼远高于自己的恭敬,韩威对程处弼也很是惊奇,他没有想到程处弼的威名竟然能够远贯西羌! 程处弼也不没想到,此刻,细封步赖竟然把他当成他们羌族战神——马超! 尽管对细封步赖对自己出乎意料的恭敬,程处弼也是一头莫名,但这却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这样的开局,比他心里所期待的要良好得多。 “何须如此大礼!细封酋长快快请起,羌族的勇士们也都请起!” 程处弼这时也挂好画戟,翻身下马来,将细封步赖以双手扶起,邀着其后的羌族战士一同起身。 像!实在是太像了! 细看着程处弼那冠玉般的面容、流星般的眼眸,感受着程处弼手上强大、不容抗拒的力道,细封步赖更痴了。 “细封酋长,还不快请大总管进寨吗,难道要大总管一同陪着你吹着冷风不成?” 对于细封步赖一直打量程处弼这般不礼貌的行为,韩威故作怒目,嗔言斥道。 “到是属下失礼了,大总管,快快请起!” 细封步赖恍然醒悟,连声赔罪,乐笑着招着对面的属下让开条道,恭请着程处弼进入山寨。 “大将军!” 薛仁贵警惕地看着对边的山寨,朝程处弼沉言唤道。 “无妨,你且率军在山寨外边驻守,我同韩都督进去便可。” 程处弼给了薛仁贵一个轻松的笑容,同着韩威径个就跟着细封步赖往山寨中去。 细封步赖给他示意了友好,他当然也要报以友好。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防备的单戟赴会,细封步赖距离他如此之近,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第一时间以细封步赖为人质,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有方天画戟在手,万里烟云照在内,在外有薛仁贵所率领的一万羽林卫,就是细封步赖真有什么不轨,等待的也只有自寻死路的下场。 “这位将军是?” 细封步赖这时也注意到了这位浓眉大眼,看上去也同样英武不凡的将军。 薛仁贵冷然抱拳:“本将羽林卫翊府中郎将薛仁贵!” “射死巴古拉、戟斩农卡顿的薛仁贵!幸会幸会!” 细封步赖失声惊叹,心间对程处弼此刻的来访更为的凝重和敬畏了。 进了山寨之后,山寨内侧的边房里,程处弼估摸着有七处羌族的战士,警惕地打量着他,对于这般的场景,程处弼见怪不怪。 细封步赖便将程处弼引入了正厅,此刻的正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厅里四角都燃烧着照明以及取暖用的火盆,厅中也摆着几个火盆,不过厅中的火盆却不是用来照明或取暖,上边都烤着油黄脆嫩的肥羊。 看上去,他们正在举行一场聚会,而细封步赖似乎是在聚会中离开的。 其间这些人好像分拨成了七股势力,因为他们一堆人与一堆人之间有着明显的缝隙。 他们领头的人同细封步赖一样,都是传统的羌族服饰打扮,年岁和细封步赖都差不多,春秋正盛,看那服饰的精致程度,估摸身份应该也都差不多。 虽然这七股势力都渭泾分明的站开,但他们的目光却是一致的,都以着警惕的目光看视着随着细封步赖过来的程处弼与韩威。 “步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是谁?” 那七股势力中位置最为突出的人物,话虽然是向细封步赖问去的,可目光却一直警觉地盯在程处弼的身上。 “赤辞,这位便是前些日子大败吐蕃的程大总管!天可汗陛下派来松州的大将军!” 细封步赖将程处弼领到众人面前引荐道,待程处弼过后,且现出了程处弼身后的韩威。 “至于松州的韩都督,大家都是旧相识了,也不用某家多引荐了。” “什么,他就是天可汗陛下派来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 那个被细封步赖称为赤辞的党项羌中年壮汉,惊异地看着程处弼,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 不止是他,厅外的其他人都发出了惊奇的议论,无非都是关于程处弼年纪和事迹的惊叹。 毕竟程处弼太过于年轻了,而他的经历又太过于传奇,让人不敢相信他的真实身份的真实性。 至于松州都督韩威他们都是认识的,甚至他们治下被大唐册封的州府,名义上都归韩威节制。 待他们看清韩威走在程处弼后边,宛如陪侍般谦卑有度的姿态,他们才半信半疑地确信了程处弼的身份。 若非是朝中派来的大将军、大总管,身为松州都督的韩威没有必要这般的保持尊卑的姿态。 “细封酋长,这几位想必都是不凡的人物,怎么不给本将介绍一二?” 程处弼坦然迎对着众人半信半疑的目光,并从众人的面庞上一一划过,最终定格在身旁的细封步赖身上。 “回禀大总管,这位是我们党项羌族拓拔部落的酋长拓跋赤辞,这位是费听部落的酋长费听罗德” 细封步赖指着拓跋赤辞等人,一一给程处弼介绍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过细封步赖之后,他正打算通过细封步赖给党项八姓其他七个大部落传信了,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一次性见全了。 听得细封步赖的介绍,程处弼脸上的笑意极为舒坦。 “原来是党项八姓的诸位酋长,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轨州都有得见,程处弼不才,久仰了!” 见程处弼这般说起,拓跋赤辞等党项羌族的酋长,也回过神来,接连着给程处弼见礼,给韩威见礼。 而后,便在细封步赖的邀请了,众人都往着厅里落座,添酒回灯,重新开宴。 第1010章 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东方是礼仪之邦,程处弼和韩威的官职虽然较高,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喧宾夺主的事情。 正一统的主位上依旧坐着主人细封步赖,只是在原来的七张席位上的左上角又添了一张席位,他和韩威共坐一席,坐在细封步赖的左下方。 大唐以左为尊,按照规格来说,这也算是仅次于主位地位最高的席位。 其他的席位上依旧是党项羌族的其他七位酋长的席位。 “程大总管今日往见我等,莫不是来向我们党项羌族求援而来,希望我党项八姓出兵帮助大唐抵抗吐蕃?” 席位刚刚坐定,这时程处弼就听闻一声刺耳的冷笑声传来。 程处弼抬眼望去,却是坐在对面的费听氏酋长费听罗德正轻蔑的笑着看着自己。 跟着费听罗德的傲凌言语,其他党项羌族的酋长们都勾勒起玩味的笑容,品着美酒观赏着这出好戏。 对于唐将为什么会来轨州,他们的心里此间大都心照不宣唐将此来的目的。 正好趁着费听罗德的直言,也好了解了解大唐到底对他们的态度,也好揣测在这次大唐和吐蕃的战争中,他们又可以获得多少实实在在的利益。 可这厅内的氛围此刻却因为费听罗德的一番话而僵冷下来,却让请程处弼进来的细封步赖面子挂不住,眼眉一挑,当下便是不悦,冷声喝去: “罗德,你说这些做什么” “无妨!我到是喜欢罗德酋长这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性子!” 程处弼轻笑着阻断细封步赖,然后,正视着费听罗德,言道。 “罗德酋长问起我来这里是不是来向羌族的各位兄弟求援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不是!”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有三:第一,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提醒;第二,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忠告;第三,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建议。” 既然有人主动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也就省得等下酒过三巡之后,自己再找话题直入了。 提醒?忠告?建议?呵呵 “不知程大总管有何高见,某家自好洗耳恭听?” 费听罗德说是恭听,但脸上那更显戏谑的笑容却并没有一丝半点的恭敬。 在他看来汉人历来狡诈,善于游说,巧舌如簧,当年的他们不就是在前会州都督郑元璹的唬骗下接受大唐的管治。 程处弼看上去,提出得非常之多,其实还不多是老套新用,其目的还不是一样,还不是要他们出兵帮忙。 “第一个对你们的提醒,是提醒你们对我程处弼身份和资料的了解,我想提醒你们,注意我程处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松州一战,我程处弼率领本部羽林卫铁骑五万加松州原本守军将近一万,共计六万人,对战松赞干布所率领的二十四万人马。” “我军斩首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余级,斩杀敌军六万余人,俘获牛二十万头、羊三十五万头” “而我军战损七百二十三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二千三百五十七人” “敌我相差四倍人数,而我军杀敌可同于我军人数,我军包括重轻伤在内的伤亡人数还不到对面的一个零头!” 六万对战二十四万! 斩首六万!还俘虏五十五万的牲畜!而自损才三千! 虽然早已经通过斥候的情报了解了松州之战的大概情况,可再一次听程处弼亲口说起这战后的战果总计,党项羌族的各位酋长还是会为此而震惊、为此而发寒! 但此刻,程处弼的话却并没有结束,高扬的声音凛然傲盛于庭: “你们以为我程处弼为了打败吐蕃,会向你们党项羌族求援!” “笑话!天大的笑话!你们党项羌族也太看得起吐蕃,更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竟然瞧不起我党项羌族!” 程处弼此话一出,费听罗德直接霍然起身,放声大喝。 其他诸部的酋长虽然没有费听罗德这般直接,但也个个青筋爆闪,拧紧拳头,燃着猩红的眼眸瞪视着程处弼。 就是原本准备做着和事佬的细封步赖也因为程处弼这狂傲的一言而拉下脸来。 “大总管” 见厅中氛围因为程处弼强势傲盛的言语而火药浓重,韩威惊起一把冷汗,连忙拉着程处弼的衣襟。 可程处弼却无为所动,对那些好像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似的党项羌族的面孔视若无睹,他的声音依旧充盈于庭,气壮山河: “我程处弼十五岁从军,贞观五年,以一万提铁骑平定东突厥八万军骑叛乱,亲手斩下叛将阿史那贺逻鹘、阿史那思摩!” “同样还是贞观五年,我程处弼同样以一万铁骑横贯沙漠,突袭薛延陀王廷,歼敌六万余人,俘虏十万之众,斩杀提鲁埃纳俟斤赫德,回纥、仆骨﹑同罗﹑韦纥﹑拔也古﹑覆罗等铁勒诸部皆尽降服!” “不是我程处弼看不起你们党项羌族,也不是我程处弼看不起吐蕃!” “你们看我程处弼把东突厥、把薛延陀、把铁勒九部放在眼里了吗!” 程处弼身如标枪般站立在席,天姿傲盛地俯视着这些党项羌族的酋长们,声音傲放无匹。 十五岁从军! 多么年轻盛气的年纪! 东突厥突利可汗之子阿史那贺逻鹘! 曾任东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 薛延陀左贤王提鲁埃纳俟斤赫德! 多么如雷贯耳、鲜活熟悉的名字! 东突厥!薛延陀!铁勒九部! 多么气吞风云、称霸草原的部落! 一万铁骑!八万军骑!歼敌六万余人、俘虏十万之众! 又是多么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数字! 第1011章 党项的酋长,大唐的都督刺史! 不是我程处弼看不起你们党项羌族,也不是我程处弼看不起吐蕃! 你们看我程处弼把东突厥、把薛延陀、把铁勒九部放在眼里了吗! 尽管程处弼就是在直抒胸臆,就是以战败东突厥、薛延陀、铁勒九部的战绩告诉他们: 我程处弼看不起东突厥、薛延陀、铁勒九部更看不起吐蕃,还有你们党项羌族!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一个酋长,能够出来喝斥程处弼了,也没有人敢张着愤怒的面孔看着程处弼了,许多人都低着脑袋、垂着眉宇。 就是那些看视着程处弼的酋长们,他们的眼里也只有敬畏和叹服! 东突厥、薛延陀、铁勒九部,这可都是些什么部落呀! 这些都是当年北方草原上的大佬,都是可以把西突厥揍得不要不要得的强大存在! 而西突厥,可是他们党项羌曾经的爸爸! 每次挨打的时候,他们都是跪地求着西突厥爸爸不要打他们! 而他们爸爸的爸爸,却被眼前的男人给打死了!强悍的打死了! 程处弼在以战败东突厥、薛延陀、铁勒九部的战绩,向他们证明自己打败吐蕃且完全不需要党项羌族救援的实力和决心! 而对于程处弼的实力和决心,这用血淋淋的生命铺垫出来的鲜活事实,这些党项羌族的酋长们无力反驳! 这些党项羌族的酋长们黯然无言,可程处弼的话这才只是个开始: “第二点,是给你们的忠告:别忘了,你们是党项羌族的酋长,可你们同时也是我大唐的都督和刺史!” “贞观三年,前会州都督郑元璹遣使招谕后,汝等沐浴归化,自请内属、请同编户,我朝皇帝陛下对汝等厚加抚慰,列地为轨、崌、奉、岩、远诸州,各拜刺史。” “贞观五年十二月,太仆寺丞李世南开党项之地十六州、四十七县。” “贞观六年,汝等党项等羌前后内属者三十万口。我朝皇帝陛下,为汝等筹谋,开以恩济所册: 崌、懿、嵯、阔、麟、雅、丛、可、远、奉、岩、诺、蛾、彭、轨、盖、直、肆、位、玉、璋、佑、台、桥、序羁縻州府,二十五之多!” “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们,不是我大唐求着你们编入我大唐的户籍、纳入我大唐的疆土!” “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愿的!是你们请着我大唐编户内附,册封官吏,成为我大唐的一份子!” 程处弼这番言辞说出,党项诸酋长虽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可是却也没有什么人出声反驳。 因为这是铁打的事实! 是他们自愿归附臣服在大唐的羽翼之下的! 前话告一段落,程处弼清了清嗓子,将目光转向了细封步赖: “细封酋长,贞观三年,你率部内附我大唐时,曾向我朝皇帝陛下上书,请率所部讨吐谷浑,可有其事?” 党项羌的酋长们瞬时将目光都聚焦在细封步赖的身上。 主位上的细封步赖虽是莫名,却也重重地颔首,正准备回答程处弼的问话。 可程处弼却已经转向了费听罗德,戏笑的问起: “贞观八年,我朝李相奉陛下之命出征吐谷浑的时候,费听酋长,本将怎么记得你也在主动从征党项之众之列?” 顿时,费听罗德面色急红,羞恼的颜色一路赤红到了脖子下。 刚才就是他主动提出程处弼是不是过来向他们党项羌族求援的。 现在好了,贞观八年李靖征伐吐谷浑的时候,他费听罗德还是主动出兵的。 可正待众人的目光从细封步赖转向费听罗德的时候,程处弼却已经看向了拓跋赤辞: “贞观九年,慕容伏允远遁青海远处的时候,拓跋酋长是你,主动请供军队资粮,并为向导,引导我唐军进一步平定吐谷浑的?” 拓跋赤辞深沉地点点头,就是在李靖西征吐谷浑那一战役之后,他被天可汗陛下赐姓李氏,封为平西公,拜为西戎州都督,受松州都督府节制。 “贞观九年” 其后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房当氏、米擒氏,这些其他的党项羌族大姓酋长也被程处弼逐一点名。 一如之前一般,还不待这些酋长们说出来话,程处弼就已经转到了下一个人的身上。 当最后一个米擒氏的酋长被程处弼点名之后,程处弼的声音就拔高了,开始了他全面的批斗: “此前是你们主动追随、主动请缨、主动上书、主动提供资粮” “可现在,你们怎么都问着我程处弼是不是过来向你们求援的呢?” “怎么,那时我朝出兵甚多,吐谷浑势弱,所以你们主动请缨,现在我程处弼仅仅率军五万过来,你们见吐蕃势大,就避之不及了!” “以为我程处弼年少无知好欺负?我告诉你们,我程处弼是年少,但不是年少无知,是年轻气盛!”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打着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想着保全实力,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罢了。” “你们若不是想保全实力,吐蕃那不过二十几万的军队怎么可能打得过在青海、蜀川世代盘踞人口六七十余万且自小为骑、人人为兵的羌族!” “吐蕃的军队之所以能够挺进这松州,无非就是你们想要保全实力,不想多加出力,才放任了他们进入了松州。” “然后,在坐山观虎斗的时候,看看松州或是吐蕃谁会找你们求援结盟,能不能在这场战争之中寻求你们的利益,对?” 程处弼笑意悠悠地从这些酋长们的脸扫过,宛如平述般清淡的结尾。 可这些字眼落到这些党项羌族酋长们的耳朵里,却是天大的震惊! 第1012章 谁赞成,谁反对 他们一个个将眼珠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望着将一切都洞穿眼底的,不仅勇武绝伦且智慧过人的年轻大唐将军! 他们之所以八大酋长都集会在此,就是为了集中商议到底在接下来的唐蕃之战中,到底应该如何行动才能够稳固地保全并获取他们党项羌族的利益! 因为,程处弼的提前率领赶到,并在松州之战中取得重大的胜利,打乱了他们之前固有的思量。 他们不得不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提前集会在此。 “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错了,错得很离谱!” 在这些个党项酋长们还沉浸在震惊中时,程处弼的声音已经更为激进且直白。 “我程处弼是不会向你们求援的!就是向你们求援,那也不是求援!” “而是我程处弼以我朝皇帝陛下册封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之名,节制你们党项都督、刺史麾下诸军,调遣征伐吐蕃!” “这就是我程处弼要跟你们讲述的第三点,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建议。或许,这在你们听起来并不是建议,而是命令,或者是警告!” “自今日起,我程处弼将正式以我朝皇帝陛下册封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之名,节制你们党项都督、刺史麾下诸军,调遣征伐吐蕃!” “关于你们之前的小心思、小动作,我程处弼都当作没发生、没看见,既往不咎,只要你们今后老老实实听候我的差遣。” “不过,为了你们更好地向我展现你们的诚意,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别丛卧施和把利步利的首级!”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听调不听宣,可是你们要想清楚: 已转任会州都督的李道彦、新上任的岷州都督刘师立,还有凉州都督李大亮,他们对你们会是个什么态度?”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跟吐蕃结盟,可是你们要想清楚,跟吐蕃结盟会是个怎样的下场,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吐谷浑?” “好了,我三点都讲完了,现在你们开始考虑,谁赞成,谁反对?” 在党项酋长们的瞠目结舌中,程处弼淡然自若地坐回了席位,平静地结束了这漫长的讲话。 在那些党项酋长的凶狠目光中,程处弼怡然地端起案头的酒碗,自得的饮酒,并平淡地迎对那些因为他刚才赤果果的威胁而露白的杀人凶光。 瞧着程处弼这镇定自如、有恃无恐的样子,那些党项羌族的酋长们反到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因为程处弼已经完全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他们现在仿佛如同一丝不挂的女人赤果地站在程处弼的面前,任由程处弼一览无余。 而程处弼的言语当中的威胁,也如蛇打七寸般,直掐在他们的软肋上。 别丛卧施、把利步利,身为他们党项族人也身为大唐的阎州刺史、诺州刺史,竟然背叛大唐,投奔吐蕃,程处弼现在向他们提出要求这无可厚非。 可是会州都督的李道彦、岷州都督刘师立,还有凉州都督李大亮,这三人狠人,却是如同噩梦般镇压在他们的心头! 前岷州都督李道彦、凉州都督李大亮那可都是参加了西征吐谷浑之战的狠人,他们可是亲眼所见,这两位在李靖的带领下把吐谷浑杀得是牛羊不留,一片狼藉。 若非李靖在征讨吐谷浑的时候太狠,近乎将整个吐谷浑夷为平地完全给打残废了。 吐谷浑也不至于落到之前那个狼狈不堪而被吐蕃给欺负的地步。 当然,现在吐蕃的松赞干布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也没有想到他们党项羌族的藏拙。 不然,松赞干布也不会到现在还在为击败了吐谷浑和党项羌而沾沾自喜,从而自以为是发动了对大唐的突袭,主动挑衅起了大唐的威风。 至于新任的岷州都督刘师立,那可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拓拔赤辞最初归附吐谷浑、凭险自守的时候,就是刘师立给打服的,然后乖乖投奔了唐朝。 这丫的,还做出一件更狠的事情,他们党项羌族的破丑氏就是因为侵扰边境,而被刘师立讨伐并穷追不舍,一直追到了恤于真山。 那一战打下来,整个破丑氏,只剩下数百号人,近乎被灭族! 至于和吐蕃结盟,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和吐蕃结盟那和背叛大唐又有什么区别! 吐谷浑、破丑氏的前车之鉴,他们可都是亲眼目睹、历历在目的! 可是,就这么答应下来 这个程处弼也太狂、太傲了,没有半点的好处,就想着他们平白地听他调遣,给他卖命! 而且,态度还非常的不友好,咄咄逼人! “我反对!” 就在不少酋长都还在为程处弼此刻提出来的看似三条实际上只有一条的警告而烦愁时,席位上当中一人却以高亢的声音,坚决地表达自己的反对态度。 众人惊异地将目光聚焦向那人,那位第一个吃螃蟹、挑衅唐军大将之威的勇士! 正是和程处弼对峙而坐的费听氏酋长,费听罗德! “说得好听!任你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要我们出兵帮你!” 只见费听罗德扬着张狂的大笑高傲地顾看着这个比他小了一轮多、年小却自大的唐将,声音讥诮,嘲色飞扬。 “求人没有求人的态度!连李靖都厚赂于我,请我帮忙!” “没有丰厚的利益,我费听罗德凭什么听你调遣、给你卖命!” 费听罗德肆无忌惮地言语,蔑笑着程处弼,眼高于顶的他,自以为自己抓住了对面唐将有求于自己出兵的心思。 连李靖那般声名威震整个夷狄的盛世名将,都厚赂于他,客气有礼地请他帮忙,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娃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他能力再强,还能和李靖相提并论不成! 第1014章 活命比利益更重要! 这次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反对程处弼了,所有的人都乖乖地躬着身子恭敬地站在程处弼的面前,听候着他的差遣。 圆满完成与党项诸部的交涉后,程处弼在细封步赖、拓跋赤辞等人的陪同下,被恭恭敬敬地请送离开了细封部的山寨,率着一万铁骑扬长而去。 当程处弼离开山寨的那一刻,山寨的大门刚刚关上,立马就传来了刀兵交战的金戈声、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以及鬼哭狼嚎的纷乱声。 程处弼知道,这是党项其他七姓,在联合组织争对费听罗德带来的亲兵的扑杀。 这一次的交涉非常的圆满,所有人的利益都顾全了,唯一没有顾及到的,是已经逝去的费听罗德。 但他是伟大的,他以他的死,以他的部落,光荣地满足了所有人的利益,促成了这次盛大的交涉。 回到嘉诚县后,程处弼并没有同松赞干布议和。 他只是借用了松赞干布想要议和的想法和心境,去促成党项羌族对他的归心而已。 当然,这也不算是忽悠,因为即使不议和,走投无路的松赞干布,也迟早会有主动撤退的一天。 不过,程处弼却并没有主动去进攻松赞干布,以骑兵去往山路崎岖且适宜埋伏的甘松岭进攻敌人,这是以己之短攻人之所长,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决定。 当然,他也不会傻乎乎地放弃骑兵优秀的机动力和强大的冲击力,把骑兵当步卒来守城。 尽管他手上的羽林卫将士,即使下马,也依旧可以成为强大的重步陌刀手。 可那却绝不对他所乐于见到的,而且他也不会这样做,因为议和被拒绝而大怒的松赞干布,再次主动从甘松岭上下来,对嘉诚县发起了进攻。 但是这次,因为程处弼所率领的羽林卫战骑的到来,嘉诚县却不是被动的防御和挨打。 除了依旧由韩威指挥着步卒在嘉诚县南面的城墙抵御吐蕃的正面进攻之外。 程处弼也各从东西两边的城门各出动了两万骑兵,分从两面对吐蕃军队进行夹击的冲阵。 在唐军骑兵若洪水猛兽般优异的机动性和强大的破坏性下,吐蕃军队节节败退,丢下了一万人的生命,又匆匆地奔回了甘松岭的山野上。 骑兵并非是不能守城,只是骑兵的守城只能是以攻代守,主动对对方的进攻军阵发起冲击。 事后,不服气的松赞干布又接连着对嘉诚县发动了几次进攻,可都在程处弼步卒守城、骑兵伺机反攻的指挥下,败下阵来。 甚至有一次,军阵都还没有摆开,就已经被来去如风的羽林卫骑兵冲垮了军阵。 几次战争下来,松赞干布已经给程处弼又送了斩杀三四万人的战功。 程处弼不明白松赞干布为什么要发起这样白费功夫却注定无成的进攻,白白浪费时间和生命。 当然也不一定是白费功夫,或许打败他手下的羽林卫是松赞干布的执念。 在这几番交战之中,松赞干布想要观察出如何对付他们的弱点。 不过,这显然是白费功夫。 因为他们羽林卫铁骑没有弱点,就算使用镰钩枪、大刀这些长柄武器针对性的砍马腿,让他手上的骑兵坠马,他也不怕。 因为掉下马来,身着明光铠,手持陌刀的羽林卫将士,依旧是最为优秀的重装步兵。 当然,程处弼也想过松赞干布还有另一层目的,就是通过战损,来进一步地消耗人口,从而保全更多的部下,稳定地过冬。 这是游牧民族,过冬最残酷,却也是最常用的手段。 毕竟,从八月霜雪降,到五月草始生,这里的冬天非常的寒冷,更非常的漫长。 而另一边,党项羌族剩下来的七姓大族的酋长,已经七家一同瓜分了酋长已死的费听氏部的人口、牲畜和土地。 并遵照程处弼的建议,七家一同对叛变投靠吐蕃的党项羌叛徒酋长阎州刺史别丛卧施、诺州刺史把利步利进行了围剿,斩杀了两人的首级送到了嘉诚县。 同时,七家还召集所有的党项羌族部落召开了一次党项羌族内部的代表大会,号召所有部落都一心一意地追随大唐的脚步,服从大唐的领导 会议还通过了组成党项羌族盟军到剑南道大总管麾下听布调遣、抗击吐蕃的决议。 可是说,党项八姓,不,现在只有党项七姓的酋长对于程处弼的要求,他们是达到了百分之百的绝对不含水分的完成。 因为他们都亲眼见证过程处弼的杀人不眨眼还呵呵带笑给他们带来的切身恐惧! 而程处弼给他们说起的威胁,也并不是说说而已的威胁,是切实可行也,深有感触的威胁。 凉州都督李大亮、岷州都督刘师立、会州都督李道彦这些人带给他们的恐惧,也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至于程处弼所说的,议和,为什么没有议和,他们没有人去在意。 反正他们从程处弼后来这一连串的战报中的节节胜利,知道程处弼会打赢吐蕃,而吐蕃也必将会撤退。 别说程处弼会打赢吐蕃,如果他们党项羌族真正联合起来,甚至不用整个党项羌族,就他们党项七氏,就能够打得赢吐蕃。 就算程处弼被吐蕃打败了也没有关系,他们也不会同吐蕃结盟而背叛大唐。 因为他们心中早就认定了大唐,除了部落里一两个不开眼的老鼠屎,别丛卧施和把利步利。 因为程处弼这次带来的只有五万人马,而不是李靖那次把吐谷浑打残的二十多万人马。 就算程处弼打不赢,那也并不是大唐打不赢。 若是天可汗陛下将李靖还有那次出征的将军和那般多的军士派来打败那不是分分钟吊打松赞干布。 至于吐蕃为什么能攻到松州,就如同程处弼所言,只是他们为了保全实力,和向李靖在征伐吐谷浑时,从大唐这里获得更多的利益而已。 不过,看着费听罗德死在自己眼前,被程处弼吓破心胆之后,他们发现利益好像并不那么重要,自己的性命似乎更加珍贵。 但对于程处弼来说,党项羌族怎么想的对他来说不重要,他只看结果。 对于结果,他挺满意的。 因为党项羌族,不仅送来了别丛卧施、把利步利的人头,成立了一支羌族部队供他调遣,还给他送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噶尔东赞。 第1015章 会面噶尔东赞 送过来的党项羌族各族联盟的军队,程处弼又送还了回去。 党项羌族的诚意他收到了,但是他并不需要这支部队。 因为以他所带来的羽林卫本部以及松州的本地驻军对付松赞干布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而且,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十月底了,按照这里的气候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隆冬时节,在完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打战的。 而他若是把这支部队留下来,不仅无战可打,没有任何的用处,他还需要空耗粮饷来满足这支部队的日常需求。 但是,送过来的别丛卧施、把利步利的首级和噶尔东赞被他留了下来。 别丛卧施、把利步利的人头,被他用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将士了。 而此刻,他正在松州都督府的大厅接见这位在党项羌族七姓酋长对别丛卧施、把利步利部发起突击成为俘虏的噶尔东赞。 按照细封步赖他们的说法,他们对别丛卧施、把利步利两部发起进攻时,噶尔东赞正在这两部作为松赞干布的使者对这两部进行劝诱,于是当成了吐蕃间谍进行了俘虏。 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还是一条大鱼,是松赞干布的纰论(外相)。 这样的大鱼正好送到程处弼那样,来表达他们对程处弼、对大唐的忠诚。 对于噶尔东赞以俘虏身份的到来,程处弼是非常满意党项羌族这份礼物的。 已将唐代历史了然于心的他深知,眼前这位看似清瘦的身体所蕴藏出的巨大能量。 噶尔东赞,禄东赞是吐蕃着名朝堂家、军事家和外交家,就是因为他为吐蕃所做的杰出贡献,吐蕃在后来才能成为称霸青藏的强国。 “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我朝皇帝陛下派来剿平你们吐蕃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 在程处弼打量着噶尔东赞的同时,噶尔东赞也在打量着他,噶尔东赞也没有想到此番大唐远征而来的将领竟然会如此的年轻。 噶尔东赞更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唐将竟然会说一口比他还要流利正宗的吐蕃话:“你会说我们吐蕃话?!” “我想我不仅会说吐蕃话,或许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文字,我都能看懂、会说。” 程处弼平淡地回顾着噶尔东赞的诧异,让左右的羽林卫禁军给噶尔东赞松绑。 自从拥有多啦a梦的神奇翻译魔芋之后,世界上所有的语言和文字他都不在话下了。 “能看懂、会说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文字!” 噶尔东赞放到没有去在意羽林卫禁军在给自己解开绳子的事情了,他的心思都关注在程处弼的面庞和惊世骇俗的言语上。 能看懂、会说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文字,这怎么可能呢,而且他还这么的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奇异的事情! 他下意识的以为对面的唐将在说谎、在吹牛,可是瞧着对面唐将那云淡风轻、丝毫不以为意的面庞时,他的内心忽然冒出一个非常天真、可笑的想法。 或许,对面的唐将并不是在胡诌、吹嘘,他说得是真的。 “我不仅能看懂、会说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文字,我还知道你噶尔东赞。” 在给他解开绳索之后,对面的唐将却并没有理会他,好像并不担心自己会行刺他,自顾自地在一边泡茶,并且漫不经心的说着他的历史。 “你噶尔东赞,生于嘎玉,出自吐蕃贵族家庭噶尔家族,家族世袭领有加布一带的封地,你目前担任吐蕃的纰论,是松赞干布的心腹重臣之一” “尝尝,夏绿冬红,这是本将亲手泡的祁门红茶。” 待茶泡好后,对面的唐将推了一杯茶水到他这头的案边,自己拿上一杯茶水,怡然的品味,笑看着他。 “你死心,我是不会喝你的茶,更不会将赞普的事情告诉你的,就算是死,你也休想从我口中知道一分一毫。” 噶尔东赞冷然地看着程处弼,孤零且傲盛地站在厅中,若孤胆而高洁的义士,浩然铭志。 “哈哈哈哈” 程处弼乐看着逞强的噶尔东赞逗趣大笑,连连摆手。 “你放心好了,我对松赞干布还有你们吐蕃的秘密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我的秘密而已。” “大可不必!我对你的秘密一点兴趣也没有!”噶尔东赞执拗的撇过头去,对于程处弼不屑一顾。 “真的吗?枉我还想告诉你吐蕃的近况的,我还以为你这段时日封闭了这么久,对吐蕃的事情一无所知,会感兴趣的” 程处弼虚长叹息,可惜地晃着脑袋,端起案头的茶水品味。 可他的余光却一直注目在噶尔东赞的面庞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噶尔东赞虽然还是高仰着脑袋,可他那抽搐的嘴角,虽然只是一瞬,却也让程处弼扬起了舒畅的弧度。 他放下了茶杯,笑看着噶尔东赞:“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不在意,我正好闲着无聊,就想说说。” “那他们呢,你的手下们拼死平活地给你忙活,你却在这里悠闲?” 噶尔东赞噙着冷笑,看着在正厅主案上忙里忙外的韩威、刘仁轨、薛仁贵还有裴行俭。 来到松州之后,松州政务上的事情程处弼没有想去插手,那是韩威的事情,军务上的事情他也没插手,而是按照惯例,抛给了刘仁轨、薛仁贵还有裴行俭。 “那是在培育他们的能力,若他们如果不能得心应手地处理我所要面临的问题,将来他们怎能做到我现在的位子,甚至是出将入相?” 程处弼豁然的摊开双手,不假思索的回答。 可噶尔东赞却因为程处弼的这一反问,陷入了深思,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1016章 现在可以正式开始我们的谈话了 “我们还是来谈谈我想告诉你的事情。” 在噶尔东赞的失神之间,程处弼已经悠闲自得的开始自说自话了,他并不在意噶尔东赞听没听,因为他知道噶尔东赞一定会听进去。 “在你前往别丛卧施、把利步利两部进行联络的那一天,我所率的五万羽林卫铁骑正好赶到嘉诚县,同你们吐蕃打了一仗。” “这一战我军战损七百二十三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二千三百五十七人,斩首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余级,斩杀敌军六万余人,俘获牛二十万头、羊三十五万头” 战损七百二十三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二千三百五十七人,斩首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余级,斩杀敌军六万余人,俘获牛二十万头、羊三十五万头! 果然,这鲜明的字数,瞬时惊骇地使噶尔东赞转过头来,并吐出一口欣长的寒气。 “你不用质疑我所说的话,这是事实,我没有诓骗你或是故意虚报战绩,这一切你很快就会知道真实性。” 程处弼坦然地笑对着噶尔东赞惊疑不定的目光,继续说道。 “其后,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又接连着进行了四次交手,无一例外,你的赞普松赞干布又被我打败了,并给我送来了近四万人的战功。” “怎么可能!我们吐蕃军队可是一路凯歌战无不胜,就连吐谷浑和党项羌族都被我们打败了!” 听得松赞干布连连战败在程处弼的手下,这下噶尔东赞可再也装不下淡定了,惊奇地向程处弼发出质问。 “你的五万骑兵再加上松州这一万的守军,最多六万人,怎么可能打败我们赞普所率领的二十四万大军!” “不,不,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太过于单一了。” 程处弼抬起右手食指轻佻地左右摇摆,徐徐说来。 “战争并不是靠人数,还要看士兵的素质,以及先进的武器装备,还有兵种相克、骑兵对战步兵的天然优势,以及我们的城墙优势,还有” “总之,战争胜败的要素太多,方方面面,这个一时半会儿,我也跟你讲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我战胜你们是事实就可以了。” 战争关乎太多的天时地利人和,其间因素纷繁复杂,程处弼并没有去解释过多,而是按着他的章法,继续引诱着已经陷入笼中的猎物。 “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两个鲜明的事实。” 不过,噶尔东赞却是听懂了一些,却又似懂非懂。 他虽然不是战将,可他却是统帅,他也是深谙军事、用兵之道的。 他清楚唐军的城墙之利,也清楚在盔甲上、器械上他们和唐军的巨大差距,以骑兵战步兵的兵种相克他也可以理解。 可他们吐蕃的骑兵能和唐军的骑兵相差这么大的实力? 唐军骑兵的战力可以弥补数十万兵力的巨大差距? 他们的弓箭手是吃干饭的,不知道克制骑兵的冲锋? 他的赞普难道智障了,不懂如何指挥军队了? 因为不在战场,对于这些事情,噶尔东赞又是深沉的茫然和无解。 不过,更令他深思的,还是程处弼接下来的话: “第一,你们所打败的吐谷浑并不是全盛之下的吐谷浑,吐谷浑真正的精锐早在贞观八年我朝军队西征的时候,就几乎全灭了。” “后来的吐谷浑不过是战败之后的残余势力联合堆积组建起来的势力。” “而这个势力的组建,还要多亏了我朝皇帝陛下的宽大为怀,不然吐谷浑这个名字已经在历史上除名,而变成我大唐无数州郡的一部分了。” “至于你们,我想你们打败一波老弱病残,似乎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第二件事情,是关乎党项羌族的真正实力。” “党项羌族共有六七十万人,除去老幼,至少还有三四十万的战力。” “他们最大的部落有八个,为党项八氏,不过,现在是七个了,因为费听氏已经被我除名了。” “他们的战士也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弓马娴熟,若是真要和你们一战,就他们间的大部落联合都可以随便拉起一支二三十万的人马。” “不过,我想你们并没有和党项羌族的真正势力正式交过手,交手的不过是一些小部落?” “以二十多万人的军队,打败一些小部落,是一件很光荣、很骄傲的事情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接连打败吐谷浑、党项羌,是你们大唐和他们早就设下的全套,是引诱我们深入的骗局!” 噶尔东赞的双眼死死地睁大,散发着骇然的目光,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虽然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脑洞,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并不是。” 程处弼惊异地愣了一眼,而后摇头失笑,详备地给噶尔东赞解释道。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和你们吐蕃进行大规模作战,只是因为他们不想和你们拼的两败俱伤,而想保全实力而已。” “而在你们和我们大唐的交战之中,党项羌族之所以会选择观望,只是为了希冀从我大唐争取更多的利益而已。” “不过,他们现在很聪明的知晓了一个道理,在利益面前,生命更加重要,活着才是王道。” “这是我亲手用费听罗德的命,告诉他们的道理。” 听完程处弼的说辞,噶尔东赞两眼幽幽,深长叹息了口气。 虽然事情和他想象假设的有些出入,但如同他最初所担忧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大唐,确实是他们吐蕃现在还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现在可以正式开始我们的谈话了?” 程处弼舒坦地抿了口茶水,看着幽幽失神的噶尔东赞,笑眼眯眯。 第1017章 以战败者的身份退兵! 噶尔东赞嘘长叹短,缓缓闭上了浑浊的双眸,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但程处弼知道噶尔东赞已经默认了,他们的正式谈话: “我要谈及的是你们吐蕃军队现在所处的状况还有将要面临的形势。” “经过这一个来月,大大小小的战争之后,你们吐蕃现在已经折损了近十万的军马,你们的军队人数应该锐减到了十五万左右。” “虽然你们现在剩下来的军马依旧比我大唐的军马要多,可是这个数量对我们大唐并不起什么作用。” “之前你们的军队高达二十四万人,是我们的四倍之数,还挟征伐吐谷浑、党项羌胜利的士气都战胜不了我们,现在就更不用妄想战胜我们了。” “你们的人马现在都屯居在甘松岭上,甘松岭山路崎岖、地势险要,不利于大规模的骑兵作战。” “骑兵若是登山不仅发挥不了骑兵灵活的机动力和破坏性强的冲锋力,反而因为甘松岭狭窄险要的地形容易遭受你们军队的伏击。” “所以,我并不会轻易地派遣我的部队登山同你们进行作战,要是作战只会等你们下山,在这县城外平坦广阔的平地上和你们争锋。” “战情发展到现在,就是: 你们不下山,我们不会冒然地对你们发起进攻;而我们不上山,你们赞普估计在接受这几次战败的教训之后,也不会再冒然地对我们发动进攻了。” 程处弼没有任何的偏颇色彩,宛如局外人般的清晰、平正、直白,将两方当下的情况向噶尔东赞详细的阐述,并从他的衣袖中又掏出了那一封羊皮卷。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封你们赞普松赞干布亲笔写下的议和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我们赞普!” 看到程处弼手上那熟悉的羔羊皮、那熟悉的吐蕃纹路,噶尔东赞大声的惊呼,没有任何迟疑地从程处弼的手中,接过、甚至是夺过这卷羊皮卷。 程处弼也没有在意噶尔东赞的冒犯,惬意浅笑地继续品味着他的热茶,耐心地等待着噶尔东赞看完羊皮卷后惊喜的神色。 “这么说,你是想通过我,来促成同我们吐蕃的议和?” 看完羊皮卷后,噶尔东赞深呼着热气,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程处弼。 “呵呵,若是我想和你们议和,早在那个叫吞弥桑布扎的使者过来见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答应他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程处弼慢悠悠地给自己的茶杯里添加茶水,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那你的意思是?” 程处弼此刻的态度却让噶尔东赞莫名。 程处弼重新端起加好热水的茶杯,笑意悠悠地看着噶尔东赞: “让你们赞普以战败者的身份,自行主动退兵!” 笑容虽有温度,可那说出来的话,却如刀锋般一刀一刀割裂着噶尔东赞的心脏! 噶尔东赞浓眉大怒,下意识地就要断然拒绝,并破口反对。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程处弼抬手制止住了: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完,等我说完之后,你再好好考虑,回答我不迟。” “第一点,我只是说我不会冒然地对你们发动进攻,可不是说我们不能对你们发动进攻。” “我手上的骑兵就是卸下马匹,下马步战,那也是优秀的步兵战士。” “还有,你能来到我的城内成为我的俘虏,你就已经知道了,现在党项羌族已经完全臣服在我的脚下了,我随时可以从他们那里拉起一支军队。” “要是我连同他们对甘松岭发起进攻,你认为你们吐蕃军队挡得住吗?” “你也许会说甘松岭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可是你们吐蕃人对甘松岭的地形再熟悉,能比世代居住在此地的羌人还要熟悉吗?” “第二点,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差不多十一月上旬左右就会进入真正的隆冬时节,到时就会冰天雪地、天寒地冻。” “隆冬不打仗,这是所有用兵之人的军事常态,再要打仗,都会等到来年开春,可这里五月草始生,直到明年的五月份春天才会真正的到来。”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不打仗,白耗粮食,我到是无所谓,反正我的军粮会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运送过来,再说从你们那里缴获的牛羊,就足够我们度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可是你们的军粮,就是你们随军驱赶的牛羊,你们没有后方补给,吃一头就少一头,吃完了,就没了。” “当然,你们或许也可能赶来的牛羊较多,再加上你们已经在我们手上填了近十万人,缺了这么多人的口粮,你们剩下来的人,可以没有对粮草的担忧。” “你们或许可以就这么一天天地和我们对峙,一天天地耗下去,耗到来年开春再说。” “也或许你们吐蕃的军士习惯了寒冷的气候,甚至不用等到五月份草生春来,在三四月份,你们就已经抗拒了天寒,又重新恢复作战能力了。” “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就可以这么一天一天的耗下去,看看谁先耗死。” “我大唐雄兵数百万,光在京城除我之外就有十六卫禁军,京城多我这五万人马不多,少我这五万人马不少。” “可是你们呢?” “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你们的逻些城,能够长久地缺少你们赞普还有你们赞普这剩下的十五万人马吗?” “如果我没有推算错误的话,你们应该自逻些出来至少有八九个月的时间了?若是再和我们对峙到明年,只怕出来的时间还要更久?” “我耗得起,可是你们赞普耗得起吗?” “赞普久不归国的逻些城耗得起吗?那些被你们镇压的苏毗旧贵族们耗得起吗?还有对你们吐蕃虎视眈眈的羊同国(象雄国)能够耗得起吗?” 第1018章 死亡的命运! 一口极其流利、地道,甚至比他噶尔东赞还要地道的吐蕃语言! 极度熟悉他们游牧民族作战习惯,熟悉他们吐蕃的发展历史,熟悉他们的敌人! 如果不是程处弼张着一张白净鲜明、没有高原红、也没有赭面的脸,还在大唐如此的位高权重,他甚至怀疑程处弼根本就不是汉人,而是他们吐蕃人! 此时此刻的噶尔东赞,已经被程处弼犀利的言语给完全的震住了。 面面俱到,详细备至,他们已经完完全全地给这位可怕的对手给分析得一干二净了,无所遁形,没有任何的隐秘和死角。 绕是他在吐蕃以能言善辩着称,以谋略智慧见长的噶尔东赞,也无计可施,无言反驳。 除了接受他定下来的以战败者的身份,落荒而逃的退兵,其他,没有任何的道路可以选择!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走?”噶尔东赞惊奇地愣神,“你是要放我走?” “不然呢?你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是想通过你,来促成同你们吐蕃的议和。” 程处弼反愣着看着噶尔东赞,借着他刚才说过的话,说道。 “虽然并不是同你们吐蕃议和停战,但让你们赞普自己主动地以战败者的身份撤离,这意思上也差不了多少?” 意思差不了多少! 议和撤退!和以战败者的身份落荒而逃!这两项在意义上能一样嘛! 议和是相对平等的! 可自行撤离,那可是战败!是屈辱的撤离!是不平等的!是他们吐蕃输了! 可事实上,好像就是他们吐蕃输了 噶尔东赞恍惚着吁吁长叹,没有去辩驳程处弼的话。 “喝了这杯热茶暖暖身子,我已经命人给你备好了水、食物还有马匹,出了城,你往西南走十五里就是甘松岭了。” 程处弼微笑着给噶尔东赞端来了一杯热茶,说道。 “记住了,下次可不要再成为俘虏落到我的手上了,下一次,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多谢大将军!” 噶尔东赞没有反唇相讥,也没有故作清高,双手郑重地接过程处弼递来的热茶一口饮尽,向着程处弼恭敬地施了一礼,反身大步地朝着厅外走去。 尽管是敌人,但是这位大唐将军的为人和做派十分正气,值得他噶尔东赞的敬重。 “大总管(大将军),您就这么把他给放了?” 噶尔东赞的身影刚消失在府门前,韩威、刘仁轨、薛仁贵、裴行俭就急不可耐地冲到了程处弼的面前,一个个叹惋的问道。 “放了就放了呗。” 望着厅外昏沉的天空,程处弼毫不在意的说道。 “大总管(大将军),他可是吐蕃的纰论,松赞干布的心腹谋臣啊,您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把他给放了!” 程处弼这话,直让韩威等人一阵心火顿起,着急地劝言。 “松赞干布的地位如此显赫,从他的身上,肯定可以套取很多关于吐蕃的秘密,您怎么就这么的,把人给放了” “我程处弼能把他放了,就能把他再抓回来。” 程处弼没有理会几人的劝言甚至是抱怨式的劝言,反身径个回往了厅内。 韩威、刘仁轨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能有什么办法呢,大总管、大将军才是老大。 既然大将军这么坚持,他们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也一个个跟着程处弼回往厅内。 “大总管,那您刚才和他都说了些什么呀?” 韩威好奇地跟着程处弼后边问道:“您怎么会那么流利的吐蕃语呀,末将都给您震惊到了!” “我家大将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精通各国语言,区区吐蕃语言,又如何在话下!” 薛仁贵不冷不硬地拍着马匹顶了一句,他的箭法和戟法和大将军比起来都还有不小的差距,正好拍拍马屁,挽回刚才在大将军心中的印象。 要是大将军高兴了,说不得还能再教自己,那日一箭射穿吐蕃王旗的箭术! “是,是” 韩威没有去考量薛仁贵一个小小中郎将怎么就跟自己这个都督顶嘴。 只是他刚才纳闷程处弼会流利的吐蕃语之后,才突然想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不问,要想知道秘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大将军,您刚才跟噶尔东赞都说了什么,要是不是机密的话,不知可否说给我们听听?” 韩威再一转眼,薛仁贵已经凑到了程处弼的跟前,说实在地他也好奇大将军刚才叽里呱啦地到底跟那噶尔东赞说了什么。 不只是韩威和他,刘仁轨、裴行俭也一个个探着好奇的脑袋,期待地看视着程处弼。 “大将军(大总管),难道您真想让他吐蕃就这么退兵不成?” 当程处弼简明扼要地跟他们讲完自己和噶尔东赞刚才说起的内容后,薛仁贵等人都异口同声地发出震惊。 甚至在震惊之中,还透着丝丝的这件事情的不满。 虽然对面的吐蕃军队远多于他们羽林卫,可以他们这些出身左卫的将领们,跟着大将军打下来的以少胜多的大战还少吗! 就算他们吐蕃现在借着甘松岭的险要地势苟活,可是只要抓住了一次有利的战机,他们完全有信心、有决心完全打败这支来犯之敌! 别说出身左卫的刘仁轨、薛仁贵、裴行俭了,就是韩威也跟着这几次程处弼领导的打败吐蕃的战争,相信了他们一定能够完全战胜吐蕃! “退兵?呵呵!他们吐蕃退得了兵吗!” 程处弼的面庞上散发出沉寒的冷笑,冰冷的声音,声声让薛仁贵等人寒透心骨。 “从他们攻打我大唐的那一刻起,从我程处弼领兵到来这松州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吐蕃败亡在这里的命运!死亡的命运!” 第1019章 一步三算,料敌于前! 韩威、刘仁轨、薛仁贵、裴行俭面面相对,各自疑惑地摇了摇头。 显然他们都没有明白程处弼的言外之意。 “末将愚钝,不明白大将军的意思!” 最终,还是官职最低的裴行俭站了出来接话。 “很简单,你看看他们是从哪里到来的不就知道了吗?” 程处弼坐回了自己的刚才的席位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指着对面的松州地域图和大唐西南边塞图,平淡地说起。 “逻些?” 顺着程处弼的指向,裴行俭他们都把目光转向并走近了对面的那两幅地图。 “他们是从逻些城过来的,可是这和逻些城又有什么关系呢?” 包括韩威在内的四人,都攥着下颚,紧锁着眉头,站在地图前,思索遐想着程处弼的言语。 可是他们就算知道吐蕃军队是从逻些城来到这里的却还是没有明白,这和逻些城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因为逻些城里出了什么变故? 可就算吐蕃军队他们的大后方、大本营出了什么变故,也殃及不到这里呀。 “大将军,末将也愚钝,末将也没有明白吐蕃大军的灭亡会和逻些城有什么关联。” 在地图前,看了好一会的他们都快把地图给吃了也依旧没有明白个所以然来,只要再次向着程处弼求救。 只是这次裴行俭说什么也不再来问了,轮到了薛仁贵上前,向程处弼询问。 “想想他们是怎么从逻些城到达这嘉诚县的。” 程处弼叹了口气,又再言了一句。 果然这些个未来的名将、大帅、宰相们,距离未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还需要多多的打磨。 “从逻些城北上,经羊八井(农歌驿)、那曲(阁川驿)、当拉山(唐古拉山查吾拉山口)、牦牛河(通天河)、紫山(巴颜喀拉山)、 海(玛多黄河沿)、烈谟海(喀拉海)、暖泉(温泉)、那录驿(兴海大河坝)、大非川(共和切吉草原)、莫离驿(共和东巴)出藏 再沿着尉迟川(倒淌河)到达青海(青海湖),在青海打败吐谷浑,再来一路向东,过赤岭(日月山)、石堡城(湟源石城山), 然后沿羌水(湟水南源药水河)南下,到达党项羌族的领地,击败羌族部落,再继续往南进军进攻我松州” 数完之后,薛仁贵等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寒气,他们不禁对那些吐蕃将士们肃然起敬起来。 这条道路太过于漫长了,而且还几度跋山涉水,历程过于艰辛,他们很难想想那些吐蕃将士们是如何经历这些地方千里迢迢地到达这里的。 然后,若是他们退兵,又是如何地再把这条道路再走一次! 再走一次! 顿时,四人八目相对,各自的瞳仁里都闪烁着晶亮的光彩,各舒畅地一口气。 然后,他们又一齐地将刚才所定下的路线再回顾一遍,而后各自露出畅快的大笑。 “你们都想明白了?” 这时,程处弼自他们身后缓缓走来。 “想明白,大总管(大将军)!” 众人眼里一一燃起悦动的神采,向着程处弼敬佩地参拜: “此间距离逻些城,远隔数千里,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从这里出逃出去!” “大总管(大将军)神思妙想、神机妙算,我等十分佩服!” 凭借着甘松岭据险而守还好,若是松赞干布撤军,等待他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从松州到逻些城,路程遥远不说,而他们羽林卫最擅长的就是追击战! 他们最经典的长途追击,不是横跨沙漠、突袭薛延陀王廷,也不是长驱直入、直取平壤城,更不是一骑双马、南下松州! 而是在突袭薛延陀王廷之后对薛延陀以及铁勒诸部的追亡逐北、封狼居胥、登临瀚海,荡涤漠南、追杀漠北! 若是松赞干布一旦撤军,等待他的命运势必和当年的薛延陀以及铁勒诸部的势力一般,等待他的是无尽的追击与杀戮! 一路奔走,一路狂杀,一路尸骸,一路血河! 而且,在松赞干布向逻些城撤军时,甚至追杀他们的不仅仅只是他们羽林卫的将士。 已经竖起敌我的旗帜后,就是其他的大唐边军都有可能对他们吐蕃军队发起围追堵截。 可是,松赞干布要是没有撤军呢? 没有撤军,那么等待松赞干布的命运,依旧是死,这反而是唐军将士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就在这嘉诚县,将那些吐蕃蛮子,一举歼灭,还省了长途跋涉的费力、费心事。 “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那本将就不再多言了!继续干活。” 程处弼笑意盎然地颔首点头,顿了顿,给这些将领们的大脑敲响了一声发人深醒的警钟。 “还有,把你们刚才描述出来的线路,给本将仔仔细细地背在脑里,一字不差地记在心头,记住了,这就是我们将来战胜吐蕃、反攻逻些城的路线!” “喏!” 礼数恭敬,声音洪亮。 韩威现在已经完全为程处弼的个人魅力所折服了,对程处弼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程处弼年仅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官拜正三品的羽林卫大将军,如今更是他韩威的顶头上司。 而他韩威,比程处弼要多活十多年,却只是从三品的下州都督,位居人下。 因为在他韩威还在为如何打败松赞干布而发愁的时候,程处弼已经看清了松赞干布的必败末路,并定下了打败松赞干布的优质战略,并且已经远望在打败松赞干布之后对吐蕃本地发起反击了! 他韩威一步一看,而程处弼则是一步三算,早就料敌于前! 第1020章 开设崇贤馆,稳固太子位! 时间已经是贞观十二年十一月了,嘉诚县又连着降下了数日的大雪,漫天的大雪在怒号的狂风的席卷下,飘荡万里,冰封千山。 这一刻也标志着,最为寒冷的严冬在松州正式来临了。 根据探子的情报,松赞干布这个时候还没有退兵, 对于松赞干布并没有退兵这件事情,程处弼是自然理解的。 若是松赞干布因为噶尔东赞的话,立马就撤军了,他反而会看不起松赞干布,真正大将者的考量,绝不会轻易地为三言两语所松动的。 哪怕噶尔东赞对松赞干布说的都是正确的,触动了松赞干布的内心,也不会立马撤军,而是在过一段时间后,才开始撤军。 而现在已经进入严冬时节了,天寒地冻,撤退也不会是最好的时机,要是冒然撤退,殊不知会有多少将士冻死在这冰寒的雪原上。 倒不如在这有树林和山壁遮掩风霜雨雪的甘松岭过冬,相对较为暖和而来得稳妥。 在冰冻三尺严冬天,水都能凝结成冰,就连将士们的武器上,都能结成的冰霜,战事显然是打不起来的。 战争打不了,唐军和吐蕃军则自然心有灵犀地进入了的休战期。 不过程处弼也并没有掉以轻心,毕竟长期在寒冷的高原上生活的吐蕃人总比自己的军士要更加得能抗寒,若是防备松懈,万一在某一天对自己发起突击呢。 嘉诚县的城头,依旧严密地组织起了防备、巡逻的三班机制,原本松州的守军都换撤了下来,顶上去的都是羽林卫的将士,尤其是那些新入羽林卫的元从禁军。 原来的左卫人马是一直都有冬季的抗寒训练的,可这些元从禁军却重来没有经历过。 此刻,冰天雪地的嘉诚县,就是这些将士们冬季抗寒训练最佳的训练场。 除此之外,程处弼还定下一条计策,让将士们用冷水浇灌城墙。 在这寒冷刺骨的温度下,流淌在城墙上的冷水很快就凝结成了坚冰,成为了城墙上又一道坚固的防御利器。 在部署好防御计划之后,嘉诚县内的唐军和百姓们都开始过上一个相对安稳的冬天。 安逸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在这雪原之上,程处弼度过了他的贞观十二年,并迎来了贞观十三年。 战备值班任务照旧,严格的值守任务照旧,在程处弼的组织下,唐军将士过了一个既严谨又宽松的新年。 对于程处弼来说,今年的新年,是他过得相对舒心的新年时光,没有忙碌的迎客拜访、人情世故,可他却有些怀念长安城的日子。 他给家里去过书信,报过平安,祝福新年快乐,而他也在家里给他的回信中还有锦衣卫的密函中,知道了不少关于长安城的消息。 在去年的十二月中旬,由太子李承乾集诸官臣及三教学士于弘文殿,所举行的盛大的佛道儒三教学术交流大会,圆满地结束了。 本次大会举行的非常成功,不仅太子本人“怡然大笑”,与会诸人也是“合坐欢跃”。 当今圣上李二陛下还亲自参加了开幕式以及闭幕式,并发表了重要演说,对本次大会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而在新年的元日早朝上,太子李承乾在为李二陛下献寿的时候,还将儒释道三家交流大会的精粹言语进行了资料汇编,上献给了李二陛下。 龙颜大悦的李二陛下下诏,设太子学馆,名‘崇贤馆’,隶属东宫。 崇贤馆,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同弘文馆共为大唐两馆之一的‘崇文馆’,只是到了后来的高宗朝为避章怀太子李贤的名讳才改为了‘崇文馆’。 崇贤馆,掌东宫经籍图书,教授诸生,课试举送如弘文馆。 程处弼不用多想,李承乾的心里肯定是激动上天的。 从李丽质的家书中说,李承乾送来的新年礼物非常的贵重,程处弼就可以感知得到李承乾满心对自己的感激之情。 因为崇贤馆一切同弘文馆,不仅拥有同李泰魏王府‘文学馆’一样的职能,可以招纳人才,编纂收集经籍图书,还可以招收学生,开班上课。 大可想想,弘文馆里的学生家长都是些什么级别的人物,不是当朝国公,就是三品大员! 不过,李丽质的家书中也说,自己给李承乾也还了同样贵重的还礼。 看到这句,程处弼恨不得立马跑回长安城,狠狠亲上这聪明的媳妇几口。 毕竟,李承乾送来的新年礼物要是程处弼就这么轻易地收下了,就算没人怀疑程处弼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也会让人怀疑他与东宫的关系是不是变得微妙了。 其实程处弼想得太多,朝中根本就没有人去在意李承乾和李丽质兄妹情深之间的礼尚往来。 他们更关注的是李二陛下对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的态度。 如今,太子李承乾被陛下亲自下诏开设‘文学馆’,而且开设的还不是一般的‘文学馆’,而是同皇帝的弘文馆相当的崇贤馆,是不是在安定太子之位! 是不是,陛下在借这一桩事情告诉他们:他李世民并没有改易储君的心思,太子李承乾依旧是未来皇帝的绝对人选! 这不仅仅是长安城文武百官的思量,同样也是程处弼此刻的想法。 因为当初他让李承乾召开儒释道三家交流大会就是为了崇贤馆。 因为历史上的贞观十三年,李二陛下确实下诏令东宫置崇贤馆。 若是现在的贞观十三年,李二陛下并没有让李承乾在东宫开设崇贤馆,是不是就证明如今的李二陛下在立嗣上并不一样,是不是就证明了李二陛下真有的易储之心,不再想让李承乾当太子! 现在,发展和历史一样,李二陛下下诏令东宫置崇贤馆,李承乾也继续稳坐在太子之位上,他也确定了李二陛下此刻并没有易储之心。 但程处弼迷茫的是,他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未来是不是还会按着历史行走下去。 第1021章 夺嫡之争,文学馆vs崇贤馆! 自从李二陛下让太子李承乾在东宫开设崇贤馆之后,李承乾的腰杆也直了也大张旗鼓地招收马仔呸,招收贤士。 有秦景通、郭瑜、李延寿、敬播等人争先到东宫崇贤馆效命。 李承乾兴高采烈地授予了秦景通太子洗马兼崇贤馆学士,敬播授太子校书兼崇贤馆学士,李延寿崇贤馆学士,郭瑜崇贤馆学士 除此之外,李二陛下还以太子詹事房玄龄为太子少师,房玄龄这可是贞观朝地位最高的正位宰相了。 除了房玄龄,李二陛下还安排了国子祭酒孔颖达继续侍讲东宫。 李承乾的东宫,除了房玄龄、孔颖达两位大佬之外,原本还有太子少傅、特进、岐州刺史萧瑀,散骑常侍、太子左庶子于志宁,中书侍郎兼太子左庶子杜正伦,太子少詹事兼太子右庶子张玄素。 相较于李泰的魏王府,其实从规格上来说,李承乾的规格,从来都是在李泰之上的。 就在朝中群臣都思忖着李二陛下让东宫开设崇贤馆,太子之位是不是已然稳固,而魏王李泰依旧只是在亲王之位原地踏步之时,又一件震惊朝堂且对魏王李泰不利的事情发生了! 贞观十三年,正月,中书令王珪薨逝了! 一如历史上的贞观十三年,王珪薨逝,享年六十九岁。 中书令王珪的薨逝,当然是对魏王李泰天大的不利,因为他是李二陛下亲自给李泰任命的老师! 换而言之,身任正位宰相中书令的王珪,在百官看来,就是魏王李泰在朝堂上最大的助力! 可如今,王珪一去,魏王李泰是不是就相当于丧失一臂! 对于王珪的薨逝,李二陛下给予了他极高的待遇。 李二陛下亲自素服举哀于别次,悼惜久之,并命魏王李泰率百官送葬,追赠他为尚书右仆射,赐谥号为懿。 不过此刻,百官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李二陛下对王珪的高规格葬礼礼遇上,心思不是想着自己百年之后,李二陛下是不是也能以如此高的待遇给自己送葬。 而是想着,王珪逝世之后,自断一臂的魏王李泰,是不是距离储君之位,就更加地遥遥无期了?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李二陛下又干出了一件让朝中文武万分震惊的事情! 李二陛下以宰相银青光禄大夫、御史大夫兼黄门侍郎、扶阳县男韦挺,兼魏王李泰府事。 一个宰相逝世了,李二陛下又立马给李泰找了一个新的宰相作为靠山。 虽然韦挺是虚位宰相,相较于王珪的中书令正位宰相差了些,可毕竟也是宰相。 也正因为韦挺没有王珪的官职高,在贞观朝也没有王珪自贞观二年担任侍中位相十年来得资历高, 同时韦挺的家世也没有王珪七宗五姓太原王家来得显赫,而韦挺的年纪也比王珪少了将近二十岁,没有王珪那般德高望重, 所以,李二陛下也并没有让韦挺继任王珪,成为魏王李泰的老师,而是直接兼任魏王府事。 可是,正是这直接兼任魏王府事,却让朝中的文武百官们看到了不一样的政治信号! 以宰相兼任亲王的王府府事,这还是贞观朝首开的大事! 在此之前,大唐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宰相兼任亲王府事的例子! 可是,魏王李泰有了! 李二陛下这一神奇的任命,不禁又让长安城中的文武百官们,遐想不已,不知帝心又在哪里。 且不管李二陛下的帝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但韦挺却是没有辜负李二陛下的厚望,并李二陛下任命兼任魏王府事之后,忠实地履行了他的职责! 什么职责? 带着魏王府的人同太子东宫的人开干了! 准确来说,是组织着魏王府文学馆和东宫的崇贤馆在朝中争抢招纳学士、官员、党羽。 不知道这是不是韦挺在测试李二陛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李二陛下的暗中授意?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韦挺在树立他在魏王府的权威?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韦挺摆明态度地跟魏王李泰同舟共济,已经完全将自己的政治前途同魏王李泰绑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是李泰本身的授意,是李泰对李承乾不满的直接爆发和对太子之位,发起的直接冲击? 也不知道韦挺是不是因为没有王珪那么高的官职,那么好的家世,那么高的地位,也缺了王珪那近二十年的政治斗争经验,所以才这么干?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于突然,也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长安城中的文武百官们都来不及思考,这件事情就猛然发生了,并引起了轩然大波! 长安城中的太多太多的朝廷重臣都是雾里看花,看不明白,不懂韦挺到了魏王府之后,魏王府为什么会这般做。 但是,对于东宫来说,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你既然敢挑衅,我就必须敢迎战! 要是堂堂一国储君的威风被一介亲王府给比划下去了,那李承乾这个太子还有什么好当的,还不如让给李泰得了! 李承乾立马下令中书侍郎兼任太子右庶子的杜正伦组织崇贤馆的人手,对魏王府文学馆加以反击! 至于为什么不是房玄龄、萧瑀,也不是孔颖达、于志宁、张玄素主持大局呢? 那是因为这五个人根本就不会甩李承乾这个太子。 房玄龄、萧瑀都是从武德年间就经历夺嫡之争一路斗争过来的老狐狸,深谙政治之道。 而孔颖达、于志宁、张玄素这三人只会一味的规劝李承乾做一位品行端良的好太子,能够不喷他李承乾就是好事了,如何会帮他做这种争强好斗的事情。 东宫之中,真正站在李承乾这边,是他东宫太子贴身心腹的重臣,只有杜正伦。 两方都加以各种丰厚的报酬、待遇,在长安城乃至整个关中道、整个大唐广泛地宣传并争抢,招纳人马,那架势远比大学开学两个敌对的社团招新来得有意思得多。 山高皇帝远,在海拔高达两千八百米的松州,远离这一政治漩涡中心的程处弼, 以一个看戏不嫌事大、正好没事打发时间、有戏白不看的心态,在锦衣卫的渠道传递之下,远观了这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舒服地消磨着他无所事事的无聊时光。 可是,很快地,他就没有舒服时间可过了,因为城外甘松岭的吐蕃军队已经开始动了。 第1023章 目标吐蕃,顺手吐谷浑! “” 薛仁贵和裴行俭此刻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任务,连冒着让刘仁轨不高兴的心理准备,他们都准备好了 结果,竟然只是给岷州都督刘师立、凉州都督李大亮写信,让他们派兵对吐蕃军队进行围追堵截 写信也就算了,还不是自己一步到位,而是自家这位懒惰的大将军懒得亲自动脑,所以交给他们来写。 等他们写好了,自家这位懒惰的大将军再亲笔抄上一份 要说这个任务不艰巨? 事关围剿歼灭吐蕃军队的大事,如何不是艰巨的任务! 可要说这个任务艰巨? 无非就是给他们这位实在懒得出奇的大将军当一回枪手,任务艰巨个屁 看着周围将领那些个强忍着笑意的逗趣表情,此刻薛仁贵和裴行俭的脸上都火辣辣的,恨不得立马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怎么,你们俩个不愿意?”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末将这就去写,这就去写!” 薛仁贵和裴行俭哪有不愿意的道理,要是不答应,回头来不知道要被大将军怎么整了。 赶紧接下任务,不留在这里丢人现眼才是王道! “刘仁轨!” 看着面色通红、落荒而逃似的薛仁贵、裴行俭两小子,刘仁轨趣笑着摇了摇头,却闻得程处弼再次唤上自己,赶紧将手一拱。 “末将在!” “你,以本将的名义写一封书信给慕容诺曷钵,告诉他:我大唐的郡王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大唐的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娶的!” “让他集结他吐谷浑的残部在石堡城之前给本将截堵吐蕃军队!” 但相较于之前的命令,此刻程处弼的声音冰寒彻骨,没有任何的礼仪顾忌,有的只有杀意凌厉的毫不客气。 “如果他做不到!本将不介意在灭掉松赞干布的时候,一并把他给灭了,让他吐谷浑完全成为真正的历史!” 慕容诺曷钵,慕容伏允之孙,慕容顺之子。 贞观九年,李靖西征吐谷浑,斩杀慕容伏允之后,李二陛下并没有直接吞并吐谷浑,将其变化为大唐的直接领土。 李二陛下而是听从了朝中文臣的意见,以夷制夷,任命慕容伏允在大唐为质子,在长安长大的儿子慕容顺为西平郡王、趉故吕乌甘豆可汗,继任吐谷浑的王位。 可是,因为慕容顺自小在中原长大,在吐谷浑缺乏威信,并不能服众,国人不附,竟被部下所杀。 于是李二陛下派遣凉州都督李大亮为援军帮助慕容诺曷钵立国登基,封为河源郡王,仍授乌地也拔勒豆可汗,遣淮阳王道明持节册拜,赐以鼓纛。 为了帮助慕容诺曷钵在国中树立威信,慕容诺曷钵的入朝请婚,李二陛下也答应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想好把哪位公主嫁过去。 虽然事情还没有履行,但一定会嫁公主的承诺,李二陛下早在贞观九年就许下了,只是到现在一直迟迟没有履行。 可天子的承诺,毕竟是天子的承诺,金口玉言,不容有失!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引起了松赞干布的不满。 因为早在贞观八年的时候,松赞干布就派使臣到唐进贡。 其后贞观九年,李二陛下派使者冯德遐抚慰吐蕃。松赞干布听说突厥不少降将、还有吐谷浑慕容诺曷钵皆尚公主,就又遣使随德遐入朝,多赍金宝,奉表求婚,可是李二陛下并未答应。 当然,这件事情也成了松赞干布打败吐谷浑之后对大唐的不满和宣泄出兵的借口,而至于现在遁走 “大将军,河源郡王毕竟是郡王,您看这说辞是不是委婉一些” 程处弼这般强硬的态度,可是让刘仁轨感到为难。 虽然他自己作为大唐的将军,心里也瞧不上慕容诺曷钵,瞧不上吐谷浑,可是话不能这么强硬的直说不是。 心里瞧不上是一回事,把话直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毕竟慕容诺曷钵是陛下正式册封的乌地也拔勒豆可汗、河源郡王。 可汗之位先不说,可河源郡王毕竟是从一品的爵位,是比他家大将军的冠军郡公还要高出一阶的爵位。 若是大将军的态度如此强硬,只怕到时候会落下麻烦。 “怕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就按我说的来写!” 程处弼的态度依旧强势,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当年若不是他要为迎娶武曌而准备,西征吐谷浑这一战,他如何不去! 当年若不是平定吐谷浑之时,他正在海上漂泊,远渡东海,征伐百济与新罗。 因为在海上接受不到锦衣卫的情报,得不到长安城的消息,所以他也不能及时向李二陛下提出建议,不然吐谷浑早就成为了大唐的版图! 至于把吐谷浑现在纳入大唐的版图也为时不晚,至少李二陛下也不会拒绝! 而且,李二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李二陛下真对慕容诺曷钵有好态度,就不会对嫁公主之事一直拖拖拉拉,从贞观九年一直拖到贞观十三年了,还没有个人影嫁到吐谷浑去! 不过刘仁轨的话倒也给程处弼提了个醒,他似乎太直接了,没有给慕容诺曷钵送上一个稍微委婉一点的‘借口’,好让自己将来出师有名: “再给他慕容诺曷钵加上一句,‘故意放吐蕃滋扰中原’之话!若不是他慕容诺曷钵率领吐谷浑护国不利,吐蕃如何能大举进攻我大唐!” “本将这是在给他机会自证清白,懂吗?” “懂!懂!” 刘仁轨眼眸一亮,把头猛点,心领神会地露出笑容。 紧接着只见,程处弼露出冷冽的寒光,放声说道: “如果他慕容诺曷钵没有及时组织吐谷浑军队对松赞干布进行阻截!那就说明他慕容诺曷钵怀有二心,与吐蕃狼狈为奸,到时可就怪不得本将了!” 第1025章 高原反应! “头痛!头痛!” “头昏,好沉!” “胸口好闷,好难受!” 还没有行至羽林卫元从禁军的那一部,就在左卫这边,程处弼就看见了不少的将士或是苦恼地击打着额头、或是苦痛地按压着眉宇、或是难受地捂着心口,但无一例外地是他们的样子都非常的痛苦。 看到这些左卫将士也分外痛苦的模样,程处弼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如从他想象得那般简单。 不仅仅只是元从禁军,就连部分左卫也经受不住这些天的强度行军,出现了郑仁泰所言的那般症状。 “大将军!” 但是,看到程处弼之后,他们都坚强地从地上站起,努力表现出精神饱满、健康的姿态,向程处弼行礼。 “坐,坐,好好休息。” 程处弼扬起和善的笑意让这些将士们坐下,但一转眼,面庞就变得严厉起来,目光在周围的将士中游曳。 “房俊!房俊,在哪!还不快给本将滚过来!” “到!” 人群中猛的发出一声高叫,一名双膝跪地、双手撑地背对着程处弼的将士突然从地上爬起,快步地穿过人群,跑到程处弼的面前。 “你这个中郎将是怎么当的!你的部队都发生了这种情况” 看到那人,程处弼就气不过来,还没有等他站稳,就一顿劈头盖脑地厉声数落过去。 但看清那人的模样之后,程处弼那凌厉的声势立马就顿挫了,慌不怠地从马背上翻下,将手去扶:“俊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俊儿” 因为眼前的房俊脸色非常的苍白,还透着满面的虚汗,嘴边还挂着哈喇子,一直流到了外边的棉衣上,这还不是正常的唾液,而是倒着胃酸、夹着干粮的哈喇子。 程处弼的手还没有去扶上房俊,却见房俊将手一挡,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一边空旷的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处弼指着一边的房俊,横眉冷眼,喝声高高地俯视向身前的将士。 “大将军,我们中郎将从昨日夜起,就已经出现恶心呕吐了,吃什么吐什么” 其间一名将士心慌气短,细声地向程处弼禀道。 “那你们怎么不报告!” “我们中郎将不让我们报告,他说不能因为他,还有我们这一小部分人,而影响了整部大军的进度!” “糊涂!” 程处弼恨恨地呵责一声,面色分外难看地转向郑仁泰。 “你麾下的部队出现也都是这些个情况吗,就跟他们一样?” “是的,大将军。” 郑仁泰沉重地点了点头。 程处弼当下以绝对的声威,果决地决断道:“好!立马召集全军中郎将以上的将官,给本将好好的清查军中出现不良症状的将士!” “启禀大将军我部出现头痛、头昏、心悸、胸闷等不良症状的将士有八百三十五人!” “启禀大将军我部出现头痛、头昏、心悸、胸闷等不良症状的将士有六百七十八人!” “启禀大将军我部出现头痛、头昏、恶心呕吐、心慌气短、胸闷胸痛等不良症状的将士有七百五十二人,更有十五名将士出现了手足发麻的症状!” 看到诸位中郎将以上将官汇报过来的数字,程处弼感到头皮发麻,触目惊心! 出现这些个不良症状的将士人数竟然高达一万多人,占据了大军总人数的四分之一! 这还只是明面上看在眼里才禀报出来的数目,实际上的数目恐怕更为的可怕! 而且,出现不良症状的人数,并不是大部在元从禁军,而是元从禁军和左卫,近乎是对半分!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强行军和天气寒冷的不适所造成的不良症状! 再看看那些将官们汇报上来的症状:头痛、头昏、恶心呕吐、心慌气短、胸闷胸痛、失眠、嗜睡、食欲减退、腹胀、手足发麻 程处弼惊恐地翻起双目,流溢出自责的感光。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 他怎么就忘了,高原上最常见的突发病症:高原反应! 那些将士们所有汇报上来的不良反应,都是高原反应的具体显现! 之所以,他们之前在松州没有出现任何的不良反应,那是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还不够高! 他们现在所处在的位置,已经不是海拔两千八百米的青藏高原东缘的松州! 他们现在所处在的位置,已经是青藏高原东部之上,海拔已经超过三千米了! 长期生活在平原上的人,一旦到达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高原,或者是进入海拔更高的地方,就非常容易出现高原反应! 甚至就是此刻,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高原反应,出现了胸闷气短,呼吸急促! 刚才因为一直在疾驰,他还以为是因为一直处在剧烈运动的情况下,呼吸才会急促。 现在停息下来,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因为运动的关系,而是高原反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他的身上也发生了!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出现高原反应的原因是 程处弼努力地深呼吸,平复自己此刻因为大军集中症状甚至自己也出现这一症状而躁动的内心。 因为自己是一军之主,自己绝对不能慌,也不能乱! 自己要是慌了,乱了,整片大军都会乱套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高原反应是长期生活在平原上的人进入海拔3000米以上高原,因为处于低氧环境,而在身体引发的各种不适。 缺氧?! 不错,就是缺氧! 需要氧气,需要氧气 云端制氧机! 他想到了,在一统辽东半岛的时候,他貌似从系统获得过一台所谓的未来科技,名为‘云端制氧机’的鸡肋玩意! 灵光突现之后,程处弼猛的在心中大呼系统: “系统,赶紧给本宿主将云端制氧机提出来,并将云端制氧机的使用说明和方法,告诉本宿主!” 第1026章 替天行道,歼灭吐蕃! “叮咚!云端制氧机已经投放到宿主的所在位置的上空!”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机械声,程处弼仰望长空,竟然在那蔚蓝的天际上,出现了一具若人造卫星般形象光鲜的巨大机器。 但是在这巨大机器之下的他以及他身下所处的这片土地,却并没有任何因为阳光被遮蔽而呈现的暗影。 也就是说,这具巨大的机器,在世间所呈现的只是一个虚影,是处于隐形状态的,只有在他的眼里才呈现出实际的形象。 果真是未来科技! 程处弼不由在心里赞叹一声,至少在他穿越之前所处的时代,世界上还没有真正的隐形之物。 所谓的隐形也仅仅只是避免雷达的探测而已,人的肉眼依旧是可以清晰的看见了。 但现在却不同,除了他,并没有任何仰头望天的人观察到那天上的庞然大物。 “云端制氧机,如名,处于云端制造氧气的机器,适用于以宿主为中心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并蕴藏人工智能机能,可由宿主灵感调控使用范围、使用者、感应使用者所需氧气,以及所需要的氧气浓度等级,其氧气浓度等级分为” “方圆十公里!灵感调控使用者以及氧气浓度等级!” 听完系统的解说,程处弼耳目一新,直感觉这台未来科技机器碉堡了! 这就说明,这台机器不仅使用范围广,而且还可以根据个人情况因人而宜补充不同份量的氧气,而不是枇杷、芝麻一锅煮,所有人都一个档位,是可以对症下药的。 “系统,立马启动云端制氧机!使用范围在我麾下羽林卫所处的范围,使用群体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羽林卫将士” 当下,程处弼立即向系统宣布道,言语间,顿了顿,看向自己身侧的万里烟云照。 “对了,我的马需要补充氧气吗?” “马不也同你们人类一样,吸取氧气而活的吗?” 系统很是清冷地鄙夷了这个没有常识的宿主。 “那就把我们全体将士的马也包括在内,氧气每个人的浓度设定在与长安城里相当,至于具体的什么应人而异,你看着设定” 对于这种听起来非常人性,亲身操作起来却非常烦躁的事情,程处弼才懒得去搞,甩手就丢给了系统。 “叮咚!云端制氧机启动!使用群体:全体羽林卫;氧气含量:” 随着系统声音的扩散,程处弼看到天空中的制氧机缓缓亮出湛蓝的光彩。 尽管只是关灯、开灯的不同,尽管氧气是无色无味的气体,可程处弼却立马感觉到身体的不同! 他的呼吸不再急促,缓缓地在归于正常的频率,气息也不是短促,而是柔长的,胸腔也扩充开来,心口也不沉闷了,整个人都舒畅起来,精神也振奋得多。 “诶!好了!好了!我的头不痛了!” “是啊!真是奇了怪了,我的头也不晕了!” “我的心口也不闷了,呼吸也顺畅了!” 紧接着周围的将士们也都惊喜地发出惊叹之语,自己的症状,好像在一瞬之间,莫名的突然就好了。 人群中发出惊喜的狂呼,将士们都容光焕发,仿佛焕发新生起来! 他们的症状当然会立马好起来,因为他们得的病症是缺氧引起的高原反应,只要氧气充足到他们日常生活的环境那般,他们自然会健康起来。 “三哥,你看,我好了!我好了!” 房俊也欢天喜地地跳脱在程处弼地面前,完全没有刚才呕吐不停时的死气沉沉,半死不活。 “大将军,士气可用!” 刘仁轨的手也不用捂住心口了,昂首挺胸地走到程处弼的身边进言。 “是极!” 程处弼畅然颔首,翻身上马,面看众将,声若雷霆:“羽林卫全体将士听令!” “末将(属下)在!” 欢天喜地的羽林卫众将士愣了愣神,不约而同地转头过来,再来一看,当下令行禁止,所有人都单膝拱手在程处弼面前,大声禀答。 “上万将士得疾,本该是大悲之事,吾等之精心准备歼灭吐蕃之计划,本将毁于一旦!” “可是,瞬乎之间,将士之疾却如同未得,飘忽痊愈!本将认为此乃上天之志!” “是上天不忍见我等功败垂成,让将士们痊愈安康,为的是钦定我等覆灭吐蕃!” 程处弼眼眸流光,俯视着一众将士,心神飞扬,豪情澎湃,大声地宣布道。 “天欲其亡,吐蕃不得不亡!众将士是否愿意立刻追随本将,替天行道,歼灭吐蕃!” 话音刚毕,几乎同时,程处弼飞速地抽出夹在马鞍一侧的方天画戟,气贯长虹,高高举起。 “替天行道,歼灭吐蕃!” 所有的将士都一致地拿起武器,单膝跪地,振臂高呼。 他们身上的病症就在这一瞬之间突然好了,是因为什么! 除了上天安排,还能因为什么! 除了上天需要他们覆灭吐蕃,还能因为什么! 覆灭吐蕃,既然是上天的意志,那么吐蕃必亡! “全体将士都有,上马!” 程处弼高举着方天画戟,气势磅礴地高喝下令。 “喏!” 没有任何的迟疑,所有人都大声粗吼,当机立断,行云流水般迅捷地登上马背。 “三军将士,随本将突袭吐蕃军队,替天行道,覆灭其军!” 程处弼调转马头,挥臂纵戟,仰天长啸,向着吐蕃军队的方向,奔驰而去。 “替天行道,覆灭其军!” “替天行道,覆灭其军!” “替天行道,覆灭其军!” 所有将士的面庞上都荡漾着激动的喜色,一连三声高喊,气贯长虹,直插云霄,骏马疾驰,若流星赶月般追随着程处弼向吐蕃军队的方向突击而去! 第1027章 松赞干布的自尊与荣耀! 高原上的一处荒野上,自松州撤离下来的残存的十余万吐蕃军队,蜿蜿蜒蜒地行进在此。 他们的行进缓慢而轻松,因为他们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曾经有近半个月的时间边退边设伏,可是都没有松州的唐军骑兵追来的动向。 而且,就算他们想加速前进,他们也不能加速前进,因为行进速度的决定权不在他们手上,而在后军。 决定一只木桶能够装多少水的,是那最短的木板。 而在军中决定一支军队能够行进多快的,也同样是那支军队中行进最慢的军队。 当然,如果不想行动受限,也可以抛弃那部分军队加速行进,可是放到吐蕃军队这里,他们根本抛弃不了后军,因为后军有着决定他们生存的军粮。 活生生的牛羊。 牛羊们的行进速度,可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就是牛羊走的再快,能快得过人?牛羊跑得再快,能快得过马?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赞普大人,不好了!不好了,赞普大人” 就在此时,一声急促的惊呼声,打破了此间静默的行军氛围,将整片军队都带动得紧张起来。 “琼波邦色,你不在后军待着,何事大呼小叫!” 松赞干布不悦地冷皱眉头,训斥着这滋扰军心的来人,忽而心头一紧,沉冷地抓着他。 “是不是后军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唐军追来了!” “回禀赞普,唐军追来了,唐军追来了!” 果然,想什么不好来什么不好,琼波邦色紧张地换了口气,快语连珠地朝松赞干布禀道。 “据我们的探马来报,我们的后军就有一支唐军追来,声势浩大,莫约有三四万人马,全是骑兵,一人双骑,而且距离我军不过十里之遥!” “依微臣推测,极有可能是松州的那支唐军战骑追来!” “一人双骑!好个程处弼,他果然想对本赞普赶尽杀绝!”松赞干布倒吐了一口寒气。 他没有小瞧对面的对手,在撤退下来的险要之处一一设伏,等待着这位对手对他的尾追赶杀。 可没有想到,这位对手竟然用速度来换取时间,借着一人双骑的本事,躲开他的伏击,然后追了上来! “唐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唐军的骑兵,实力强大,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这下跑也跑不了了!” 唐军到来的消息,立马在吐蕃军阵之中引起一片不好的骚动。 “赞普大人,请您率亲卫人马先行,末将请以断后!” 泽拉达坚毅地向着松赞干布请命道。 “娘泽拉达,你” 患难见真情,娘泽拉达坚定的神色,让松赞干布顿时眼眶润湿,有些感动。 娘泽拉达,这是泽拉达的全名,娘是他的姓氏,他出自吐蕃大族的娘氏部落。 可是此刻的他,在松赞干布的眼里,一点也不娘,甚至还带有英雄果决的凛然之气。 “赞普大人,泽拉达将军说得对,为保万无一失,还请您马上率领亲军前行!” 松赞干布的心腹谋士噶尔东赞、桑布扎这时也赶着过来向松赞干布劝言。 “退!怎么退!唐军双骑而来,若是你们败了,唐军再追,本赞普也是难逃一死!” 可松赞干布却不同意,并且扬声大言,有理有据地声斥了一番。 “就是唐军不追,牛羊尽虏,此去逻些千里之遥,山路重重难道本赞普就能活着回到逻些!” 松赞干布这番精辟的言语,直说得噶尔东赞、桑布扎这些智慧思辨了得的谋臣也沉默难言。 确实,若是脱离了大军,没了口粮,在这冰封千里的雪原,也是难以生存得下来,更别说还要跋山涉水地赶往逻些。 但是,活着总有一丝希望,活着离开,总比战死在战场上要获得长久,而且万一能够活着回到逻些呢! “而且,你们若是尽败于此,难道本赞普就有颜面苟活于世,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遁回逻些!” 身为赞普,身为吐蕃的王者,身为十二岁继承赞普之位的王者,身为以‘松赞干布’而命名的天生王者,松赞干布也有他松赞干布的自尊与荣耀! “可是” 噶尔东赞和桑布扎还想要向松赞干布劝进,可是却被松赞干布给阻断了下来。 “没有什么可是!前路难寻,后有追兵,唯有死战!” 只见,松赞干布双眸精芒四射,灼热如火,雄气勃发地决断道。 “与其,我们被动地被唐军追着打,倒不如放手一搏,竭力死战!” “他们数万大军,一骑双马而来,必然是日夜进军,休息不够,精气不足!” “而我军正好以逸待劳,结阵迎敌,与唐军决一死战!” “若是大胜,杀败这支唐军战骑,我们更可反杀松州,一举攻破嘉诚县,进兵蜀川,挺进中原!” 噶尔东赞、桑布扎听闻默默对视一眼,双眸之中各有一抹锐利的光芒升起。 不错,若是他们吐蕃这背水一战战胜了,并且吃下了这支大唐骑兵,他们确实可以反攻松州,继而进攻蜀川,挺进中原! 进攻蜀川,挺进中原,先不说,但反攻松州易如反掌,拿下松州,势必可以一雪前耻! 可是,要是败了呢? 聪明人的脑袋爱想,噶尔东赞、桑布扎这些聪明人的脑袋里,不免跳出这个疑问。 唐军战骑的强大他们都亲眼见识过,要是败了,他们不敢想象,以唐军远来疲惫他们却有胜算,可这胜算 但是,他们不会直接问出来。 松赞干布没有说,也更没有给他们问的机会,直接就当机下令: “传令下去,前军掉头,折返回去,结阵布军,随本赞普迎战唐军!” 第1028章 程处弼与松赞干布的对话! 在青藏高原上一处莫名的雪原之上。 旌旗招展,人马严整,吐蕃的军队在松赞干布的率领下,整兵结阵,整齐地排列,纵望着南面。 哒哒哒 隆隆作响,地动山摇,马蹄声脆,但见南面雪尘滚滚,一支庄重威严、满带肃杀之气的铁骑自南方浩浩荡荡,奔腾踏来。 “是那支唐军铁骑!” 望着那支铁甲严严、寒光灿灿的唐军铁骑,松赞干布瞳孔猛然收缩,本能的感觉危险,猛然地感知到确实是那日曾经威胁到他生命的唐军铁骑。 他迅速下令部队保持森然地戒备,迎对对面的唐军,并派遣一名将士策马上前: “对面的唐军听着,我家赞普请你家主将,相见会谈!” “有何不可!” 这句话,程处弼是用直接用吐蕃话甩过去的,对面那吐蕃军士憋出来的别扭得不行的汉语,他听着实在是难受。 怪不得当初学英语的时候,他的英语老师曾经鼓励他们练习英语口语的时候曾说,要大胆的说英文,不要害怕难听、更不要害怕说错。 因为说的不好,不是你难受,而是对面听你说话的人难受。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深刻而痛苦的道理了,听着那操蛋的汉语,他确实挺难受的。 此刻,他们身上的棉衣早在十里之外就已经脱下了,因为穿着那厚重的棉衣也不适合作战。 而装载他们物资的马匹和那厚重的棉衣都交给那些个恢复能力较差且平时训练成绩较差的军士看管了。 平时不努力,到了真正作战的时候,什么是痛苦,眼看着别人建功立业,而自己只能做后勤,看着行囊、马匹。 “大将军,恐防有诈!” 刘仁轨虽然听不懂程处弼说了什么,但却见程处弼打马就要上前,警惕地扫过对面严阵以待的吐蕃军队,向程处弼叮嘱一语。 “我到不怕他们有诈,只怕是他们害怕我们有诈!”程处弼冷冷一笑。 “只怕是他们害怕我们有诈?我们哪里有诈?”刘仁轨不解地喃呢着此句。 他并没有明白程处弼的言外之意,因为确实有诈。 此刻,程处弼已经在心间酝酿好了覆灭吐蕃的计划。 可刘仁轨再一抬头,程处弼早已纵马上前数百步,一人傲立于前,抬戟直指对面吐蕃军阵,声音响亮清脆: “松赞干布,既然你要见本将,还不打马上前!” “好胆色!” 松赞干布的双眸闪耀着通亮的光彩,敬佩地往见着,如同鹤立鸡群独立在两军之中、十分显眼的程处弼。 怪不得他对面的武将,能够在这样的年纪就成为大唐的大将军,不仅武艺人才,就是这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凌危不惧的气势,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他也没有任何的迟疑,随即正要打马上前,却闻得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戏谑的冷笑: “松赞干布,难道你就不怕本将的神射,就不怕这次在没人阻挡的情况下,死在本将的箭下?”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程处弼的风格,有来有往才是他的风尚,既然松赞干布想要见识见识他的胆略,他能来,他到也想看看松赞干布怕不怕死! 松赞干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身子颤了一下,还谨记着那日与死神交错的恐惧。 松赞干布身后的文臣武将们听得这话,更是神色大变,心怀惊骇。 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劝阻松赞干布不去。 因为会谈是他们赞普主动提出来的,如果他们赞普却不打马上前,那就是临阵却敌,连面对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这对于原本就胜算不大的他们来说,在士气上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不仅武略过人,这心智也远非常人可及! “临阵对话,却放以冷箭,可是会令世人所不耻,早闻大唐乃是礼仪之邦,只怕将军不会做出这般有辱国体的事情?” 松赞干布调整心气,看视着程处弼,丝毫不惧,不紧不慢地打马上前,微笑着说道。 “再者,你们中原有言‘哀兵必胜’,若是我松赞干布被将军一箭射死,则可激荡起我三军的士气。 到时就算我松赞干布已死,只怕是将军和将军身后的数万将士都要给我一起殉葬,为我那些报仇雪恨的将士们所杀!” “而我松赞干布自幼学习骑射、击剑,十岁之龄已成为我族勇士,武艺虽可能不及将军,却也绝不是泛泛之辈,将军这正面的一箭,能不能将我松赞干布一击毙命,恐怕也是两说。” “赞普,也同样英雄了得,本将佩服!” 程处弼也敬佩地向松赞干布高赞一声。 松赞干布这话有勇有谋,有以自我勇武当下他一箭的勇气与勇力,有以大唐大国之荣耀来克制他的谋略。 还有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气,以自己之死来促成吐蕃大军‘哀兵必胜’的胆气。 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在,松赞干布能够一统西藏,成为正式建立吐蕃王国的青藏高原上的霸主,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确实拥有一位称王称霸的枭雄所具备的必备要素,无论是勇武心智都是上上之选。 程处弼虽然不知道松赞干布的武力到底如何,可通过历史他也清楚,松赞干布没有说谎,自十岁之后松赞干布确实是吐蕃有名的勇士。 而且,当初他射松赞干布的那一箭,也确实有运气的成份在里面,因为当时松赞干布的心思都在整个大战的战场上,而不是现在时刻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在松赞干布全神贯注地防备自己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将其一箭射死。 不过,松赞干布今日注定难逃一死,他没有为一个必死之人,而下赌注,而坏了自己和大唐的声誉,以及促成对面大军的气势。 第1029章 你感受过醉氧的滋味吗 萧索的寒风在荒原上吹拂,在两军阵前空出的平地上,程处弼与松赞干布,面对面对立。 “呵呵,闻名不如见面,本赞普没有想到大唐的剑南道大总管、羽林卫大将军竟然生得如此年轻,相貌堂堂、英武不凡。” 松赞干布勒住马缰,精细地打量着程处弼的身影,神色复杂,有惊诧、有赞叹,还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嫉妒。 身行阳刚,面庞英武,一身银白甲胄,一座龙驹宝马,英姿飒爽,宝马英雄。 程处弼不仅如情报所言的那般年轻,还更胜俊美,不仅如此,还有勇有谋,智慧拔俗,胆略过人,更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吐蕃语 他松赞干布自十二岁执掌大权,十年来,还从未见过这般英武不凡的标致人物,这让他在惺惺相惜的同时,更生得一时瑜亮的心理。 既生瑜,何生亮! 他和程处弼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不是他死,就是程处弼亡! “本将也没有想到赞普也会如此的年轻,胆气雄迈,豪杰过人。” 在松赞干布打量程处弼的同时,程处弼也在打量着他,相对于松赞干布的复杂,程处弼的眼里可要简单得多,欣赏,单纯的欣赏。 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方式,去正面的打量一名雄才大略的历史人物,而不是只有那书本上干巴巴的文字记载。 松赞干布为他的年轻所惊叹,他也同样为松赞干布的年轻所惊叹。 二十二岁,同他一样的年纪。 就算事先从历史上了解过松赞干布,了解他现在确实是二十二岁,可程处弼也不得不为松赞干布的传奇而感叹。 十二岁继承赞普之位、执掌吐蕃,同时一面防备的敌人的进攻、一面警惕着内部的叛乱、一面还要追查着为父报仇。 清查凶手、为父报仇,清理内部、镇压叛乱,巩固统治、驱逐外敌,统一吐蕃、迁都逻些,雄心扩张、反攻苏毗 这十年来的时间,松赞干布在内忧外患之下,一步步地成长,一步步地清扫内忧外患 虽然仅仅只是简单的文字,一两句话,可程处弼也能从中体会到松赞干布英雄的不易,枭雄的不凡。 松赞干布长得并不是传统的帅哥脸,而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刚毅雄正,给人以庄重肃穆之感,符合一位稳重的君王形象。 他的面庞上涂着一层赤红色的灰,这不是面霜,也不是什么水、乳、精华,而是吐蕃的传统——赭面,以赤色的土壤涂红脸庞。 这样的传统,并没有让程处弼觉得松赞干布老土、傻气,相反这样的传统,却更让程处弼觉得松赞干布粗犷、豪气,很有游牧民族的野性风范。 “听说你只有二十二岁,本赞普和你一样也是二十二岁,若是我们生在一起,怕是多年的生死至交!” 松赞干布丝毫没有战场上即开杀戮的紧张,而是如同多年不见的旧友般轻松言笑,忽而一下,面带惋惜,脸色阴沉。 “只是可惜,我们生在了敌对的阵营!同样的英雄,不需要两人,你我当中,必有一死!” “造化弄人” 程处弼淡淡一笑,没有去辩驳,反倒有些唏嘘,忽然之间,扬起手中的画戟突然勃发灼热的战意。 “怎么要开战了吗?本将坚信,死的人,一定是你,松赞干布!” “程处弼,你还真是自信狂发!” 松赞干布闻言一愣,随即咧嘴大笑,舔了舔嘴角,猛然拔出自己腰间的马刀,双眸中迸发一抹浓浓的杀气,将马刀高举。 “不过,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吐蕃的将士们,杀!” “杀!” “杀!” “杀!” 在松赞干布的一声令下,吐蕃军阵中一个个蓄势待发的方阵,瞬间若卧龙奋起,步步奋进,气势如虹地向唐军扑来。 “你感受过醉氧的滋味吗?” 程处弼眉头一挑,淡淡地扬起画戟,面庞之上绽放着坚定的自信,冷冷看视着松赞干布以及他身后的奔若山洪的吐蕃军队宛如无物: “羽林卫将士听令,冲锋!” 同时,程处弼在心里默念一声: “系统,把云端制氧机的使用群体扩大到整片吐蕃军队,针对他们的制氧等级开到最大!” “冲啊!” 羽林卫铁骑动若惊雷,数万骑兵横冲直撞,夹带着一股震天动地的无上威势,若长江大水,滚滚东逝,一往无前地向吐蕃军阵发起了突击。 醉氧?啥玩意? 松赞干布根本就没有听明白程处弼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要向程处弼追问去:“醉” 可话才刚说出口,便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发懵,恍惚一阵,一头自马上栽倒 而就在松赞干布自马上栽倒的同时,他的身后,也扬起了一阵兵荒马乱般惊悚的唤喊,许多将士跟着若倒葱根似的,跟着松赞干布一起自马上栽倒,或是直径个的就颓然地瘫在地上。 可是已经奔腾而起的唐军却不会因为吐蕃军队的突发状况而有任何的不忍和仁慈,马若奔雷,更为迅猛地向吐蕃军阵突刺过去。 可怜的松赞干布,雄才大略的吐蕃霸主,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此刻已经在汹涌奋进的马蹄之下,被踩踏城了一滩肉泥,成为了死得最为窝囊的枭雄。 这对于松赞干布来说,是一生的休止符,可对于正在冲锋的羽林卫来说,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们并没有因为松赞干布的死而有任何的停留。 夹带着澎湃的冲锋力的羽林卫铁骑展现出了他们强大的破坏力,若爆发的山洪般在吐蕃军阵中,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仅仅只是一个冲锋,吐蕃的军阵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那些在醉氧痛苦中的吐蕃军士如同小绵羊般乖乖地就羽林卫的陌刀下引颈就戮。 没有任何的反抗,他们也来不及任何的反抗。 首级狂飞,鲜血狂飙,这只是一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单方面屠杀 第1030章 统一西藏,反攻吐蕃! 醉氧是由于人的机体适应高原地区低氧环境,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从而引发身体的不适,也称“低原反应”或是‘氧中毒’。 同高原反应的症状类似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胸闷、头昏、腹泻、咳嗽、呼吸困难、面部肌肉抽搐、出汗、恶心、呕吐、眩晕、心悸和面色苍白等等症状。 也同高原反应一样,严重者会直接造成人体的死亡。 只是不同的是,缺氧最先导致的是脑死亡,而醉氧最先导致的是呼吸衰竭而死。 程处弼想到了将氧气调到最大值给吐蕃军队会带来什么样的巨大影响,可他却没有想到在醉氧和羽林卫的配合下,会给吐蕃军队带来多大的伤亡! 这一场战争,以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而且是大胜,单方面屠杀性的大胜! 整支羽林卫近乎没有战损,连重伤都非常少,多是轻伤。 可吐蕃军队,却是伤亡惨重的大败仗! 这一战,赞普松赞干布还没开打就被踏成了肉泥,大将泽拉达战死,斩首五万七千六百余级,斩杀九万八千四百余人! 而且,这些个数字,还是程处弼制止了羽林卫不要进行无谓的杀戮,接受吐蕃军队的投降,才没有一路攀登上去。 不然,可能这一战,这所有的吐蕃人都会在此化为累累的白骨,而铺垫羽林卫一战成名的赫赫战功! 琼波邦色、噶尔东赞、桑布扎还有剩下来的五万左右被羽林卫杀破胆的吐蕃军队没有死,成为了大唐的俘虏。 毕竟,程处弼需要带路党和向导,他的目标不仅仅局限于消灭这一支吐蕃军队,而是趁势进击吐蕃,反攻逻些,占领吐蕃,一统西藏。 将这一片雪域高原超前六百余年,并入华夏的版图! 清理战场,总结统计之后,程处弼继续率领羽林卫协同着他的俘虏们以及俘获的牛羊战利品继续向青海方向进军了。 在途中,他遇到了岷州都督刘师立以及前来助阵的党项羌族的联盟军。 对于刘师立和党项羌族联盟军的来到,程处弼只能表示不好意思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原本设想是多路对吐蕃军队进行联合围剿,可谁能想到未来科技云端制氧机,竟然是真特么的未来尖端科技。 云端制氧机,不仅为他解决了高原反应的难题,更成为了他战胜吐蕃,无往不利的利器。 不过,程处弼也没有让他们就这样,兴师而来,空空而归,而是带着他们也一起向着石堡城进军。 在石堡城,程处弼等人受到了大唐河源郡王、吐谷浑乌地也拔勒豆可汗慕容诺曷钵热烈欢迎。 对于这位大胜吐蕃并且在大唐军威甚重、在大唐皇帝陛下心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无论是那一重身份他慕容诺曷钵,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同时,在石堡城,程处弼也见到了受邀而来的凉州都督李大亮。 程处弼请李大亮同刘师立帮助他押解剩下来的那五万人的吐蕃俘虏回长安城,仅留下千余人作为向导,并向他们两人解释了他打算向吐蕃进军的目的。 毕竟,这五万吐蕃军士,若是在他进兵吐蕃的时候反水,对于他程处弼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对于程处弼的想法,李大亮和刘师立都表示理解同时还有羡慕和惋惜。 因为他们同韩威一样,都不能长时间率军离开自己的领地,对于程处弼乘胜追击向吐蕃进军,他们是羡慕和肯定的。 对于将吐蕃俘虏押解前往长安城这般的美差,李大亮和刘师立都没有拒绝。 归京献俘可是件大事,虽然在这覆灭松赞干布一战中,他们都没有及时赶上吃到肉,可程处弼对他们也还算不错,都分给了他们口汤,这件事情所花销的时间又符合他们心中的理想时间。 同时,程处弼也将从吐蕃缴获的黄金宝物分给了他们,让他们那颗不能前往西藏的惋惜之心,多了一道慰藉。 对于党项羌族,程处弼也赠与了一些贵重的财物,并趁势发起了邀约,邀请党项羌族可率军同他一起进攻吐蕃腹地。 因为牛羊,程处弼是不可能分给他们的,此去逻些路途遥远,辎重难行,牛羊就是他们最好的军粮。 经党项羌族的各位酋长商议,决定派遣一万羌族战士随程处弼入藏。 一万羌族战士虽然不多,但对此,程处弼是非常满意的,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把这批羌族战士当成是战争主力,而是替他们去领赶那缴获而来的数十万头牛羊的。 除了党项羌族给程处弼援军之外,慕容诺曷钵也自告奋勇地决心派遣两万吐谷浑勇士追随程处弼入藏,并无偿贡献牛十万头,羊二十万头以资军用。 慕容诺曷钵是被程处弼之前的那一封信给吓怕了,他如此的殷勤,当然是为了证明他慕容诺曷钵对大唐的忠心。 不然,这尊大神站在他的领地上,他也担惊受怕,害怕这战胜松赞干布的大神,哪一天就真的突然把他慕容诺曷钵给灭了。 对于慕容诺曷钵的好意,程处弼当然是笑纳的,并大赞慕容诺曷钵对大唐的忠心,是大唐最忠实的藩属国和臣民。 贞观十三年六月,李二陛下同意了程处弼关于向吐蕃进军的奏疏。 李二陛下下令改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程处弼为青藏道行军大总管,节制吐谷浑、党项羌诸军,奉命征讨吐蕃。 同年六月,程处弼率领全体羽林卫将士、两万吐谷浑勇士、一万党项羌,浩浩荡荡地赶着满山遍野的牛羊自石堡城南下,向吐蕃进军了。 第1032章 房玄龄奉迎! 于是程处弼则率领羽林卫大军踏上了归国的旅程,除了羽林卫之外,程处弼还带回了噶尔东赞以及桑布扎。 噶尔东赞,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禄东赞,禄,这是噶尔东赞在程处弼改易汉姓的时候,给自己改的汉姓。 禄,是福气、福运,更是功名利禄。 心向权谋的禄东赞经这一年对大唐文化的了解尤其是大唐政治文化的了解,深刻明白程处弼官拜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三品意味着什么。 他更明白年仅二十四岁的宰相意味着什么,以及在吐蕃成为大唐稳固领土之后,自己追随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宰相,在大唐的政坛能够得到什么。 相比于禄东赞,桑布扎的汉姓就简单得多,就是他名字的第一个字,桑。 通过这一年学习汉学,他知晓在中原西汉武帝年间就有一位姓桑名弘羊的辅政能臣。 而他此番追随程处弼前往长安城的目的也相对简单得多,就是学习更多、更深奥的汉学文化,并将这些先进的汉学文化,将来有一天带回西藏。 有去有留,有人随着程处弼前往长安城,自然也有人留在逻些。 羽林卫将军刘仁轨留任逻些,不过此刻他已经不再是羽林卫将军了,他继任了安藏都护府都护的职位,成为了正三品的封疆大吏。 政治上留下来辅佐他的是原来的吐蕃大论如今的安藏都护府长史尚囊,以及安藏都护府司马琼波邦色。 琼波邦色的姓没有改,依旧是琼,但也算改了,现在他姓琼,名波邦色,因为他了解琼,在汉学是好字,是美玉的意思。 尚囊和琼波邦色是原吐蕃政坛上的老政治对手了,留着他们在侧,既可以相互钳制,也可以锻炼刘仁轨的政治手腕。 除了这两人作为刘仁轨政治上的副手之外,在军事上程处弼也给刘仁轨留下了薛仁贵作为军事上的副手。 薛仁贵的官衔也提了一级,从正四品下的羽林卫翊府中郎将,升迁至了正四品上的安藏都护府副都护。 就在程处弼出了西藏到达青海的时候,还遇上了一件‘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好事。 吐谷浑丞相宣王专秉国政,阴谋造反,刺杀吐谷浑王慕容诺曷钵以及妻子弘化公主。 不过,事情泄露慕容诺曷钵以及弘化公主奔逃,轻骑奔鄯善城,鄯善城威信王亲自帅兵救助。 弘化公主,大唐宗室之女(估计应该是淮阳王李道明之女)。 早在今年的二月,李二陛下终于决定派遣左骁卫将军、淮阳王李道明为主使,左武卫将军慕容宝节为副使送弘化公主归于吐谷浑,嫁给慕容诺曷钵为妻。 在青海,程处弼拯救了奔逃出来的慕容诺曷钵和弘化公主,连同威信王大败宣王,平定吐谷浑内乱。 同时,程处弼还挖掘出了一员大将——席君买,一名麾下只有一百二十骑兵就敢冲阵宣王吐谷浑大军并大破其军、斩其兄弟三人的果毅都尉。 鉴于国内的大乱,慕容诺曷钵和弘化公主请求程处弼帮助安定吐谷浑内政后,再行前往长安。 但程处弼并没有答应并将王命急宣告诉于他们,鉴于自己的生命安全和程处弼的劝言,慕容诺曷钵和弘化公主决定跟随程处弼前往长安城。 贞观十五年正月十八,即使千赶万赶,程处弼还是没有赶到长安城过上一个新年。 虽然有些惋惜,但程处弼的心里却是舒坦的,因为自己终于再次踏上了这久违而又熟悉的土地上了。 明德门,作为长安城的正南大门,作为长安城人口活动最为频繁的大门,此刻,早已是人山人海。 外城墙的两侧土地上,早已汇集了一大片到此观礼的长安城百姓。 关中自先秦以来,素来尚武、仰慕英雄,而且今日归来的大英雄可不一般。 他可谓是战功赫赫,随征边塞,封狼居胥;从征高句丽,生擒高建武;再征辽东,复汉四郡。 如今,他再次归来,可是夹带着破袭吐蕃大军,并远征高原、兼并吐蕃的开疆扩土的战功凯旋! 他用他的身体力行贯彻了关中男儿的热血风采,更用他的英雄事迹力行了开疆扩土的男儿气概。 更可谓的是,他不仅是平民百姓心中的英雄,也是世族世家子弟的楷模! 在二代子弟中真正做到了出将入相,年仅二十四岁的宰相兼大将军! 而且,今天前来明德门迎接他的人,身份也非常的显赫,稳坐宰相之位十五年,高居首相之位十二年的尚书左仆射房玄龄! 当旌旗高展、马嘶嘹亮,令行禁止的英雄部队踏着整齐的马蹄声,响彻在门前时,前来观礼的百姓们自发的扬起热烈的欢呼,迎接着英雄的凯旋归来。 听着这热闹的欢呼,看着这浩荡的人潮,程处弼这心里,多是苦涩的。 老实说,他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喜好排场的人,不过他也知道,这并非是李二陛下安排的,这是长安城百姓自发的。 古代百姓的生活就是那般的乏味,哪里有热闹的事情就喜欢往哪里钻,再加上关中历来就有崇尚武艺的风气。 百姓来了,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怕李二陛下这次别又让李德全过来给他牵马就好,毕竟那种跟游街似的事情,太鸡儿难受了! 可是再看向明德门正门时,程处弼双眼一瞪,差点牙口就磕到一嘴的马毛了,心里骂骂咧咧,去他娘的李二! 李德全这位李二陛下的贴身太监,御前大红人,李二陛下确实是没有派来,可他这次派来的人,是他娘的房玄龄! 百官之首,尚书左仆射房玄龄! 第1033章 位相十五年的房玄龄 不过再一细想,其实李二派房玄龄过来迎接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历史上贞观十九年,自西天取经呸,自天竺取经归来的唐玄奘,不也是李二派房玄龄过来迎接的。 唐玄奘一个于国无功的和尚都能够得到房玄龄的迎接,自己好歹可是为国家开疆扩土,提前六百多年归纳了西藏,被房玄龄迎接也没什么不好的。 “下官程处弼,拜见房相!” 这一思一想之间,就行至了明德门前,程处弼便带领诸将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去,向房玄龄行礼。 “贤侄快快请起,诸位将军多礼了,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奉迎诸位将军入城!” 房玄龄快步走上前来将程处弼扶起,和颜悦色的说道。 再次见到程处弼,房玄龄可谓是感慨良多。 程处弼是他劝进入仕的,他也算得上是看着程处弼在政坛上一步一个脚印儿走上来的恩师了。 从贞观五年至今,将近十年的时间,可程处弼的政途已经走到了让他这位稳坐朝堂十五年的宰相也不得不喟叹后生可畏的地步。 二十四岁的宰相! 在这不到十年的时光里,程处弼如今已经成长到了和他共事的惊人高度! 虽然从程处弼现在的御史大夫距离他的尚书左仆射,还有至少两个层次的高度,可是他现在才二十四岁呀! 二十四岁!这才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以程处弼的升迁速度,两三年一个台阶,最多十年的时间,他就可以正式达到自己的高度! 甚至用不到十年。 三十多岁的尚书左仆射,这是多么显赫的存在! 除了为程处弼而悦目欣喜之外,房玄龄同样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老颜大慰。 他那不成器的二子房俊,现在也挂上了校检羽林卫将军的名号。 不说将来官运有多么的亨通,至少这一辈子做个正三品的大将军或是一方封疆都督也可绰绰有余了。 房玄龄的话,直让程处弼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件让他相对舒心的事情,在他看来远比李德全要好。 至少,李二陛下不会让房玄龄给他牵马,毕竟让上官给下官牵马的事情不合规矩。 当然,就算李二陛下让房玄龄给他牵马,这样的事情他打死也不会做,那风头可就出大了不说,谁还知道房玄龄这老狐狸将来会不会给自己穿小鞋。 谁让自己已经成为宰相了呢,必定是要到宰相们办公的政事堂去上班的,而房玄龄这老狐狸可是政事堂的一把手,而且是做了十二年的一把手。 经过一番寒暄之后,程处弼等人就在房玄龄的奉迎下,向着长安城内正式进发了。 经过一番谦让,房玄龄还是走在程处弼前头半个身子,程处弼走在其后,然后再是羽林卫的诸将以及大军。 “房相,小侄这有一言不明,还请您赐教。” 程处弼一面展露着笑颜同周围街坊的百姓问好,一面微微欠身,低声向房玄龄询问道。 “您说说这陛下就是安排小侄为相,小侄此前从校检兵部尚书升迁至兵部尚书乃是正途,可陛下怎么安排小侄任职御史大夫?” “这兵部尚书按制虽属于尚书省六部尚书之列,事归文职,可兵部之事又涉及军事,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半文半武的官职,和小侄此前一直在军中任职也算对口。” “至于这御史台,可是实打实的文官序列,小侄此前可从来没有涉猎过文官之事呀,小侄不明,还请房伯父赐教!” 这房玄龄的到来除了不用像李德全那样给自己牵马让程处弼舒心之外,还有一件舒心的好事,那就是他可以向房玄龄请教他不明白的事情。 毕竟,在贞观朝百官中要算政治上的本事,房玄龄说第一,绝对没有人能说第二。 位相十五年,首相十三年,当前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像房玄龄一样在宰相之位稳坐这么久,不动如山! 就连李二陛下的大舅哥长孙无忌,不也几起几落,起起伏伏的。 “老夫不知。” 房玄龄微微摇头,缓缓言语:“帝心似海,天子之意岂是我等臣子所能揣度的。” 话虽如此,可程处弼看着房玄龄那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他可不信房玄龄不清楚李二陛下的想法,任命宰相这种大事,李二陛下不可能不与房玄龄商量。 “房伯父您就别卖关子了。天子之意,确实不是我等臣子所能揣度的,可房伯父您却不是呀,您与陛下的关系可谓是亦师亦友。” 转眼一想,计上心头,程处弼再以笑眼崇敬地看着房玄龄说道。 “自陛下举兵之初,您就与陛下相知相守,将近三十年,若是您都不知道陛下安排小侄的用意,这大唐就没人能知道陛下的心思了。” 自李二陛下举兵之初,还是敦煌郡公的时候,房玄龄就投奔了李二陛下。 到了后来,李二陛下成为秦王的时候,房玄龄可就是秦王府的王府记室,秦王府一切军符府檄都归房玄龄管控,可是说就是秦王府的大管家。 一直到现在,李二陛下是皇帝,房玄龄依旧是尚书左仆射,还是李二陛下的大管家。 要是房玄龄都不明白李二陛下的心思,程处弼可是打死都不信。 “是啊,自大业末年,转眼间几近三十年了” 听得程处弼此话,房玄龄的眼里渐渐荡漾起追忆的游丝,轻声地喟叹出来,气息深重,神色怀愁,好似在追忆那段青葱倥偬的过往。 但很快房玄龄就回过神来,心里暗叹‘自己竟然着了这小子的道’,眼神凌厉地瞪着眼前的满面笑容的程处弼。 但对程处弼的小心思房玄龄也做不得怒,生不来气,相反更有赞叹的微光在眼里晃动: “说说,你小子心里如何作想?你小子心里早有想法,却来诓测老夫!” 第1034章 程相,丞相,天生的宰相! “嘿嘿,小侄确实有些个不成熟的思量,需要向房伯父请教。” 对于房玄龄能够看穿自己的意图,程处弼并没有感觉奇怪,一笑而过后,便将自己的想法小声讲述出来。 “这第一嘛,小侄以为是以功拔擢,可能小侄兼并吐蕃并这一年来在吐蕃的安民布政让陛下认为小侄可以跳过兵部这般半文半武的职务而直接署理文职。” 这一路行来,程处弼可一直在琢磨李二陛下为什么会让自己担任御史大夫而不是兵部尚书,经过一番思考,想到了三点原因。 这第一点是程处弼认为最有可能的,也是最符合情况的。 因为只有这一年在吐蕃的政治手腕以及政治成效,让李二陛下确实认为了自己具有宰相所必备的处理政务的能力,才会让自己成为宰相。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李二陛下让自己在占据西藏之后,直接册命自己为安藏都护府都护,执掌整个西藏地区军政大权的原因。 一个没有能力主政一州以上政治能力的人,是绝无可能肩负起驾驭一国政权的重任。 也就是说,这一年来自己通过了李二陛下考验,让李二陛下相信自己的政治才能,才直接让自己跨度了那半文半武而直接转入全文的层次,从校检兵部尚书升入了御史大夫。 “至于,这第二嘛,陛下可能是怕我待在兵部太闲,所以才给我换了个工作环境,安排了新的任务。 兵部不能待,秘书省不太适合我,不,应该是陛下觉得不太适合我,所以只能把我安排在有空缺的御史台,担任御史大夫了。” 说到这第二点的时候,程处弼明显是顿了顿,脸上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说自己懒惰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虽说自己是充分做成了一个优秀的领导,相信下属能够办好事情,也在尽心尽力地培养下属办事的能力。 可是,在李二这老货看来,自己就是偷懒,都把事情推给了下属,而自己则做个甩手掌柜,整天东游西荡,找不到人。 虽然说,自己也确实有那么点偷懒的小心思在里边,可是这并不影响大局,事情不还是办的妥妥贴贴,下边的人能力也提高了。 兵部的崔敦礼和卢承庆都是行事老练的臣子,而且在兵部任职长久,深谙兵部的运转规律。 这么放心牢靠的属下,自己能够交待给他们,何必要让自己累死累活呢。 而且,李二这老货本来就恨不得天天看着自己累死累活趴在案头兢兢业业的工作,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肩头呀。 所以,不让自己在兵部继续油条瞎混也是正常操作,换个部门自己就是再想清闲,也要先熟悉业务,然后找忠实可靠的马仔给自己承担起工作才行。 大唐除了正位宰相的,其他能担任宰相的部门就那么多,吏部、户部、兵部、御史台、秘书省。 吏部、户部都有尚书在任,不让自己继续待在兵部,就只能在御史台和秘书省里边选。 秘书省,那就是大唐王朝的国家图书馆,对于自己来说更是个悠闲的好去处。 要是李二陛下让自己担任秘书监,说不得就得担心自己是不是天天喝茶看报,直接过上养老的日子了。 要真是那样,李二老货估计会吐血三升,气得半死。 这小子,还真是聪明得紧呐 房玄龄徇徇颔首,笑得慈眉弯弯,正听得入神,突然声音断了,却见程处弼含笑地看着自己,蹙眉问道:“没了?” “有到是有,只是这第三点嘛,不太好说。” 程处弼欲言又止,缓缓叹息道:“只怕这又是陛下抛给我的一道难题。” “此话怎说?” 房玄龄眼里的光芒更是烁然,竟有着鼓动的期待,他也想看看程处弼是不是能如他愿,将事情皆然看透。 见房玄龄之神色,程处弼悦目了然,徐徐长言: “御史台掌邦国刑宪,肃正朝廷,负有纠举百僚,推鞫狱讼,此刻任职御史大夫,只怕是陛下想让我来主持高昌国军征案” 御史台,相当于如今上打老虎、下拍苍蝇的中纪委,监察百官、弹劾百官、检举百官、审判罪官,是唐朝官员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现在正有重头案情在此,李二陛下正好给自己找点事做,并以此来考验自身的能力。 “当然,正如房相所言‘帝心似海’,这些原因可能小侄一条也没有说中陛下之心声,所以小侄正想请房相解惑,听听房相之高见!” 言说之后,程处弼留了个心眼,给了房玄龄以余地,可不能他把话都说完了,让房玄龄没得说。 可是。 房玄龄双眼眯笑,言语轻悠,意味深长:“贤侄都把话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如何还用老夫多言。” 这小子确实是为相的好材料! 心思巧妙,言语分析,和当日陛下与自己详谈之时所言之理,分毫不差! 额 程处弼这下尴尬了,他完全被房玄龄这老狐狸给套住了,他的心思都摆明了,可这老狐狸一句话也没有。 可下一秒,正见房玄龄手捋白须,笑带春风地看着自己: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贤侄,简在帝心,当能为相!” “老夫可要唤上一声‘程相’咯,程相、丞相,贤侄如此天赋聪慧、心思缜密端得是天生的宰相,假以时日,老夫就看退位让贤咯!” “多谢房伯父教诲,小侄当不得房伯父如此称谓,小侄年幼才疏,若是今后旦有不足之处,还望房伯父多加提点、教导!” 程处弼微微一思,心领神会,拱手向房玄龄一礼,因为大街之上、广众之下不得有大声、大动作,但程处弼眼中的敬意,却非常的庄重。 “因在马上,不得全礼,还请房伯父担待!” 第1035章 秘书省更不错..... 过朱雀大街入朱雀门,经承天大街后,程处弼和房玄龄就同羽林卫大军分开了。 羽林卫大军向西转道,向永安门进发,经掖庭宫和皇宫中间的甬道,穿过后宫自向北苑内禁玄武门过去了。 而程处弼则同房玄龄进入承天门,向着两仪殿过去。 两仪殿。 年过四旬,已经四十四岁的李二陛下依旧伫立着伟岸的身躯站在殿前广场的丹陛前,盼望着程处弼的到来。 他已经习惯了在程处弼凯旋的时候,召见并等待着程处弼的入宫,甚至他期待着见到那言谈可以令他舒心有如年轻般勃发的身影。 甚至可以说,程处弼就是他那颗依旧年轻的心的向往和依托,他将自己做一名开疆扩土、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的美梦与精神寄托在了程处弼的身上。 终于,在两仪殿的回廊前,一前一后的出现了两道身影,一老一少,一文服一戎装,一紫袍一银铠。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雀跃的激动,甚至都顾不着李德全上来搀扶,就匆匆健步,自台阶上下去了,向那两人迎了上去。 “臣房玄龄(程处弼)拜见陛下!” 房玄龄和程处弼一前一后地向着李二陛下行礼。 “免礼,快快免礼!” 李二陛下快速地将房玄龄扶起,紧接着又迈过房玄龄闪到程处弼的面前将程处弼扶起。 被李二陛下扶起时,程处弼直感觉自己的手仿佛有千斤之重,因为李二陛下的手很是颤抖。 在顺势搭上李二陛下的脉搏后,程处弼放心地笑着眉眼,李二陛下的身体并无病症。 但再抬头看视李二陛下之时,他却见李二陛下的苍老了不少,两鬓之间多了不少的白发,感觉李二陛下的身躯也没有以前壮实了,清瘦了不少。 “陛下,您消瘦了”程处弼关切的低语道。 “高原苦寒,贤婿,你为朕受苦了!” 李二陛下摇了摇头,因为程处弼这一句话身体好像好了,并不抖了,但眸光却变得慈爱了,紧紧地拽着程处弼的手臂就往台阶上去。 “贤婿远来辛苦,快随朕让殿里去。” 程处弼没有动,而是瞟了瞟被李二陛下晾在一边的房玄龄。 “玄龄也” 李二陛下也恍然想到被自己晾在一边的房玄龄了,也乐笑着向房玄龄看去。 但房玄龄多聪明的老狐狸呀,如何不清楚自己在此的多余,没看到李德全都退下了嘛,便向李二陛下请辞: “微臣特向陛下复命而来,既然陛下此间已经见到程大夫了,微臣还要前往政事堂处理政务,便不多加打搅了!” 李二陛下同着房玄龄客气的挽留一二,听得房玄龄确实还有重事在身,也就勉为其难的放在房玄龄离开了,然后就领着程处弼向殿内去了。 两仪殿,李德全已经带人摆好了茶水点心,这是提前备好的,刚刚摆出来的。 每次程处弼凯旋还朝的时候,李二陛下和程处弼都会有一段不短时间的攀谈,这是陛下和程处弼的习惯,也已经成为他李德全的习惯。 准备好一切之后,李德全就领着宫女、太监们出去了,把两仪殿留给了李二陛下和程处弼,将殿门关好,严守在殿门口。 两仪殿里,程处弼和李二陛下依旧对榻想坐。 “开设州县,均田分地,颁布法令,建设军府,改风易俗,推广汉化贤婿呀,你这一年在西藏可是大有所为!” 李二陛下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赏心,侃侃而谈将程处弼的这一年来的功绩分条数出。 他对于程处弼是认可的、是肯定的、也是骄傲的,程处弼从来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忽而,话语一转,李二陛下的重心就转到了程处弼现在的工作上。 “贤婿呀,对于朕给你安排的新职务,你有什么看法、有什么想法?” “小婿能有什么想法,既然是岳父大人之命,小婿当然奉命行事” 程处弼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答道。 “堂堂御史大夫,责任不亚九卿,同中书门下三品更是位同宰相!你小子竟然还不满意!” 程处弼这刚一开口,李二陛下的脸就黑了,一口茶都来不及喝,就气呼呼地放下茶杯,把程处弼好生数落了。 程处弼以微弱之损战败松赞干布二十多万大军,更是劳师远征为大唐征服了吐蕃,并且在西藏推行汉化,力求将西藏这块地,完全沦为大唐版图。 程处弼给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他当然当封! 再进一步,当然是宰相! 可就是为了给程处弼封这个宰相,李二陛下也是操碎了心。 又怕这小子自甘堕落不干活,便免了兵部和秘书省;又怕这小子嫌弃御史大夫官衔低,还特意加了同中书门下三品,不是‘参议政事’、‘参与朝政’的头衔。 毕竟,御史大夫是从三品,而且若是不加宰相头衔的话,按照朝堂的排列顺序,御史大夫是排在秘书监和九卿之下的。 而且,按照程处弼如今的官职羽林卫大将军正三品,御史大夫只是从三品,他还怕程处弼有什么想法,还特意加了‘同中书门下三品’。 什么是同‘中书门下三品’,就是跟中书省中书令、门下省侍中一样都是正三品的宰相职务。 简单的说,就是:御史大夫(宰相,正三品),而不是从三品。 可现在呢,这小子还不领情,还给自己说没想法,说奉命行事,这不就是抱怨嘛!这不就是说他李二陛下白折腾嘛!好心干坏事嘛! “岳父大人别生气,别生气” 程处弼轻轻笑起安慰李二陛下两句,然后淡淡地补充一声。 “小婿觉得,其实相对于御史台,小婿到是觉得秘书省更不错” 第1036章 被吓死的逗比高昌王麹文泰! “秘书省?!” 听到程处弼说起‘秘书省’,李二陛下那还没压下去的气立马又冲涨了上来,涨鼓双眼瞪看着程处弼。 “你小子好意思给朕提秘书省,若是让你小子当上秘书监,只怕朕就要像卢承庆、崔敦礼一样三天两头找不到你人了!” 他李二陛下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不让程处弼去秘书省,还不就是防着程处弼脚底抹油,天天混日子。 若是程处弼是个无法无天、心气暴躁的人也就算了,那正好把程处弼送到秘书省去养养性子。 可以程处弼这般慵懒的性子,那还送到秘书省,那还真是把鱼送入大海,海阔凭鱼跃了! “岳父大人,您别着急呀,小婿只是觉得秘书省不错,又没说要去秘书省做秘书监” 程处弼笑兮着眼,淡然地耸了耸肩,轻声地嘀咕一句。 听着程处弼这不轻不重的一顶,李二陛下又是气冲灵盖,就要更加做怒指着程处弼喝去,可那刚刚抬起的手却顿在空中停了下来。 然后,在殿内扬起了李二陛下爽朗的大笑。 “你,你小子,好个你小子,还学会戏弄朕了” 李二陛下一边端起案头的茶水,一边指着程处弼笑骂。 他哪里还不明白刚才是程处弼对他的试探或者说开的一个小玩笑。 但程处弼这样的小心思却是令他高兴。 因为在程处弼的面前,他不仅仅是一位君王,他还是岳父,甚至还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和程处弼的相处,他不需要向面对寻常大臣那般严肃,而是轻松、随性、自在,他不是冷血无情的帝王,他也是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程处弼也平静地跟着李二陛下饮起茶来,刚才那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至少他确信了去往秘书省是不可能了,还有李二陛下也是为了防止自己偷懒才把自己安排在御史台的。 只是,让程处弼觉得可笑的是:难道李二陛下就这么单纯地以为把自己换到了御史台这个新的工作环境,难道就能防止自己偷懒了。 “言归正传,你小子是真不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你放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上?” 将茶杯放在案头,李二陛下侧过身来,弯曲着手臂放在案上,注视着程处弼问道。 “多少知道一点” 程处弼原本的态度是有些随性的,可看到李二陛下那张肃穆起来的脸,也紧跟着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答道。 “小婿明白,小婿推测,岳父大人是想小婿来清查高昌国军征一案。” “不错。” 李二陛下沉重地点头,舒缓一口暖气,语重意深的说道。 “你小子执掌锦衣卫,这高昌国军征一案,反正也绕不开你,若是让别人放到这御史大夫的位置上,朕还得要找上你。” “索性朕一事不烦二主,倒不如让你坐上这御史大夫之位,交给你一手查办。” “这高昌国军征一案,涉及一名宰相吏部尚书,还涉及一名左屯卫大将军,案情严重,你心思缜密,办事稳妥,朕放心,你可明白?” “小婿明白。” 程处弼双目凝重,肃然颔首。 他明白,他当然明白,最先接触到高昌国军征案的就是他们锦衣卫。 高昌国军征案,发生于贞观十四年,也就是去年的十二月。 可是,李二陛下任命程处弼为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三品是十月份的事情。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李二陛下有未卜先知之能? 不是。 高昌国军征案,发生在大唐,发生在长安城确实是十二月,但整件案情早在贞观十四年七月就发生了,而最先得到这一案情的就是锦衣卫。 不过,其实这件事情要从贞观初年开始说起。 贞观初年,伊吾国先臣西突厥,后来决定归化内属,投奔大唐,高昌王麹文泰与西突厥一同攻打伊吾国。 被打脸的李二陛下龙颜大怒,下书切责,然后麹文泰派遣其长史麹雍来长安谢罪。 原本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可是高昌王麹文泰这厮却变本加厉,更是遏绝了西域诸国对大唐的朝贡。 其后在东突厥败亡之时,在突厥境地的汉人不少有奔逃高昌国的,李二陛下诏令麹文泰送他们归国,可麹文泰却蔽匿不遣。 麹文泰一次又一次的惹恼李二陛下,而李二陛下却是一忍再忍,并不是李二陛下是好人,以德报怨。 而是因为当时李二陛下一门心思都放在北疆和辽东,根本就没有闲情来收拾麹文泰。 而且高昌国距离大唐七千里远,其中更有两千里地沙漠,想要攻打高昌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直到贞观十三年,高昌国向焉耆国发起了进攻,共攻拔焉耆国五座城池,掠男女一千五百人,大火烧城而去。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被欺负的焉耆国国王一怒之下把状告到了宗主国爸爸李二陛下这里。 早看上串下跳的高昌国不惯了,李二陛下正好决定新帐旧账一起算。 于是,李二陛下决定派遣吏部尚书侯君集为交河道大总管,率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左忠番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及突厥、契、苾之众,步骑数万众征伐高昌国。 高昌王麹文泰听闻大唐派兵来袭,根本不在乎,因为大唐距离高昌七千里,其间还有沙漠二千里,地无水草,冬风冻寒,夏风如焚。 风之所吹,行人多死,一百人都难以到来这里,更不可能有数万大军来攻打他了? 他还很骄傲的说:“就算唐军来攻打他,到达他的王城下,不出二十日,粮草必尽,自然不战而败,他到时候只要随便出兵,就可以把唐军都俘虏起来,对于唐军来攻并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可接下来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当侯君集的军队到达碛口时,多少算是个王的麹文泰,竟然被唐军到来的消息,给活活吓死了 第1037章 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 麹文泰被吓死之后,其子麹智盛袭承高昌国王位。 其实,侯君集还是一个具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将领。 因为在侯君集率兵至柳谷城的时候,候骑上报麹文泰克日将葬,到时候高昌国的大人物都会到都城来,城门大开,这个时候派遣骑兵突袭高昌城是上上之策。 于是,军中诸将都奏请侯君集轻骑突袭高昌城,可侯君这个时候却把他自当吏部尚书以来学到的文化人思想搬了出来: 这样不好,因为天子派遣我侯君集过来攻打高昌国是因为其国骄慢无礼,所以才派遣我过来恭行天罚,如今在人家置办葬礼的时候突袭人家,这并不是问罪之师应该有的表现。 作为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师,应该大大方方地正面问罪,然后正大光明地击倒对方。 当然,侯君集这样做,也有大唐正面战争强无敌的自信。 不错,就算正大光明地打上一场,高昌国也不是大唐的对手。 面对大唐军队的强势进攻,高昌国抵挡不住,于是,高昌王麹智盛下令开门出降。 于是,侯君集分兵略地,遂平其国,俘虏麹智盛及其将吏,刻石纪功而还。 高昌,原名车师,西汉宣帝时,派士卒携家属往车师前部屯田,且耕且守。 汉元帝时,在其地建筑军事壁垒,“地势高敞,人庶昌盛”,称为高昌壁,又称高昌垒。同时,设戊己校尉,治于高昌,主管屯田和军事。 东汉、魏晋沿袭其制,以高昌壁隶属凉州敦煌郡。 有史可循,喜好扩大大唐版图的李二陛下非常高兴,于是依照汉魏故事,在高昌国设置高昌县,归安西都护府管辖。 可在案情就在贞观十四年七月,麹智盛投降、侯君集进入高昌国王城之后,侯君集见钱眼开,私取高昌国国中宝物。 当然,这种战胜的大将私取平定国家的国库宝物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古往今来,这种事情发生得不要太多。 可惜,这是在唐初,是吏治最为严格的贞观朝,根据《贞观律》:“诸监临主司受财枉法者,一尺(绢)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绞。” (ps:一匹绢大约于市价两百文上下,十五匹三贯钱,绞刑是死刑的一种。) 三贯钱就判死刑! 若是侯君集保密工作做得好,拿了也就拿了,可问题是侯君集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够好,闹得全军都知道了。 于是,唐军在高昌城争相抢掠盗窃,侯君集害怕有人揭发自己的事情,并不敢制止。 当然,这件事情被传递军情的锦衣卫所发生并记录,传报给了长安城的锦衣卫官署,长安城锦衣卫官署又将此事禀报给了李二陛下以及远在逻些的程处弼。 贞观十四年,十二月,侯君集大胜还朝,献俘于观德殿,行饮至礼,在此凯旋之际,李二陛下当然不会搞蹙眉头的事情。 李二陛下赐大酺三日,以麹智盛为左武卫将军、封金城郡公,同高建武一样在长安城提前开始他的晚年生活。 除此之外,李二陛下还将唐军俘虏来的高昌乐工,以付太常寺,增太常寺九部乐署为十部。 可是,天下从来不会有没透风的墙,就在平定高昌国的风头过去几天后,侯君集贪污的事情就在长安城传开了。 其后,侯君集在早朝的时候被弹劾贪污,又牵连出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私通高昌妇女,气愤不过的李二陛下当即诏令,侯君集、薛万均待狱大理寺。 对于这件案子,程处弼就算锦衣卫不回禀他也能通过自己所知道的历史知识了解到。 侯君集没有什么好说的,人尽皆知的事情,事实如此。 薛万均的事情,还是有待商榷的,毕竟堂堂正三品的十六卫大将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凭什么会和一名高昌妇女私通。 当然,程处弼也没有当下跟李二陛下直说自己内心的想法,毕竟也有可能历史、锦衣卫的情报会和真正的事实有出入。 他只是向李二陛下表态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待他查清真相之后,再向李二陛下汇报案情并表明自己的态度。 对于程处弼此刻的说法,李二陛下也是认可的。 若是程处弼还没有接触到案情就随意妄加猜测或是妄下定论,那可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宰相应该有的成熟表现,也有可能是程处弼带有个人情绪的表现。 而这样的程处弼,也不会是他所欣赏的、所宠重的、特意调派回来查访这个案子的,心怀坦荡、办事老练、心思缜密的程处弼。 “你还知晓朕为什么这个时候,将你召回来吗?” 跟程处弼再行叮嘱一句之后,李二陛下就没有在此话题上停留了,原本严肃的神色也在此刻变得缓和起来。 难道除了特召自己回来官拜宰相和处理高昌国军征案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程处弼神色一愣,然后摇了摇头,向李二陛下回道。 “小婿不知。小婿以为小婿在藏一年,现在回来并非是最佳时机。” “小婿推行之汉化制度,至少还要两三年才能在西藏稳固,深入民心,现在回来,还为时尚早。” 果然帝心似海! 李二陛下的用意,就是他和房玄龄两人都没能完全得完全猜想得到。 “不错,政策方才施行一年,根基不深,你现在回京,确实不是最佳时机。” 李二陛下霍然起身,高声肯定而答,对程处弼能有这份自知非常的认同,然后目光精炯的看着程处弼,声音更为的嘹亮且激动非常。 “可是朕已经等不急了!贤婿,还记得‘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那句诗?” 第1038章 开青史之先例,垂万代之后范! 北巡非汉武,东幸异秦皇?! 这是他吟诵出来的诗词,他如何不记得! 当时吟诵这首诗的目的,是为了附和李二陛下即将封禅泰山的夙愿! “岳父大人难道” 程处弼惊奇色变,惊异地看视着李二陛下。 “不错,朕决定再起封禅泰山!” 李二陛下紧握拳头,声气十足、振奋地高呼道。 封禅泰山! 程处弼仰视着李二陛下那因为心情无比激动挺拔精神的身姿,颔首沉心。 现在是贞观十五年了,按照历史的进程,李二陛下是该发起他人生中的第五次封禅了。 可李二陛下那高亢激情的声音还没有停歇,更有大开大合之势,滚滚畅言: “去年八月,当平定高昌国的消失传回朝中时,朝中群臣就在密议封禅之事,于是朕当下就决定让你回京,遂令出圣旨拜你为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三品,派遣使者八百里加急送入逻些。” “去年十月,朕的皇六弟荆州都督荆王李元景等复表请封禅,朕没有允许,算算日子那会儿使者应该才刚到逻些不久,而你才准备回京。” “去年十一月,百官复表请封禅,朕还是没有允许。” “现在朕已经两让了,而你也回到了长安城,等你处理好的这高昌国军征案之后,你我翁婿就一同登临泰山,朕封禅天地,而你刻石记功!” 李二陛下神采奕奕地看着程处弼,面庞上扬着舒心的笑意,大抒豪意,畅快淋漓。 “治国如治病,病虽愈,犹宜将护,傥遽自放纵,病复作,则不可救矣。” “今天朝幸安,四夷俱服,诚自古所希,然“居安思危,慎终如始”,岳父大人为何不欲闻众相谏争也?” “好你个鬼小子,你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学着魏征那一帮子人拐弯抹角给朕进谏,骂朕是不纳真言的昏君!” “岳父大人,微臣在说之前,不就说了,这是假话嘛” “你小子说说,给朕说说真话是什么,说得好了朕就不治你罪了!” “岳父大人,其实小婿,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就是岳父大人若是去泰山封禅,刻石题字的苦活、累活,可以交给小婿代劳!” “你小子到打得一手好算盘,什么样的好事都让你给得了!” 还是在这两仪殿,但那是在贞观五年十二月,李二陛下首次决心封禅却被魏征怼了不得不罢手后,他与李二陛下的对话。 他到现在还能想起当日李二陛下因为封禅被怼的勃然大怒,还有和他温情交谈时的音容笑貌。 始皇封禅泰山,李斯刻石记功。 就是这次的对话,他说道出来李二陛下封禅泰山,而他刻石记功的笑话。 本来只是一句随心的玩笑话,却没能想到李二陛下竟然会记住,并一直记着记到现在,还不远千里的把自己召回来,一定要让自己陪着他去封禅泰山! 程处弼再也控制不住自身情感的喷发,十年军政早已坚强如铁的眸子此刻也湿润了,泪光点点,哽咽着声音,真挚地向李二陛下赞拜: “岳父大人对小婿之情谊,恩深似海,小婿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好了,好了,你我翁婿何必如此。” 李二陛下扬着慈爱的笑容,缓缓将程处弼扶起,注视着程处弼落泪的面庞,温情地点了点头。 “对了,从你送来的奏疏中,朕好像看到了你说你平息了吐谷浑宣王的内乱,还把慕容诺曷钵和弘化给带回来了?” 封禅事毕之后,李二陛下又跟程处弼谈及了吐谷浑之事。 “岳父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程处弼将吐谷浑的事宜详细备至地向李二陛下禀道,同时也表述出了自己的想法。 “岳父大人,吐谷浑几遭大难,依小婿所见,以慕容诺曷钵之威信,根本就统辖不住吐谷浑,今次我大唐为其平定,来日又将复起” “况如今吐蕃已在我大唐之手,若往西藏,则必经青海,可青海又在吐谷浑国境之内,难道岳父大人要让吐谷浑扼住我朝入藏之咽喉不成?” “更在千里之外的高昌,岳父大人都能设置郡县,为何不能在吐谷浑此地设置郡县?” “再者,若是吐谷浑之地设置郡县,则青藏连成一线,青藏甘陇抱团成锦,守可为国屏翼西陲,功可为国西域先驱!” 他之所以把慕容诺曷钵带回来,就是为了不再让他归国,就是要归国,也不再是吐谷浑王或是可汗的身份回去。 他要的是把吐谷浑变为大唐的领土,真正的郡县领土,而不再是大唐之下的忠心的藩属国领地。 “贤婿,你的意思,朕明白,可这这朕不是无史可循吗?” 李二陛下沉闷地点了点头,嘘长叹短地吐气连连,言语之中也是透着深沉的无奈。 他也想把吐谷浑变成大唐的国土,没看到比吐谷浑还远的高昌,还要远渡两千里沙漠的高昌国,他李二陛下都设置成了大唐的郡县。 可是当时商定如何处理吐谷浑的时候,程处弼又不在朝堂在辽东,而他李二陛下当时却被一众文臣给劝懵了头,他也没有想到有利的理由去反驳。 这吐谷浑哪里像高昌国一样,他可以以以史为鉴,某某故事的惯例,然后直接裁定呀! “岳父大人,您知道辽东最初是在西周时期先贤箕子所经略的,您也知道高昌国最初是在西汉宣帝派士卒携家属往车师前部屯田而成的,可是在他们之前呢?” 程处弼对视着李二陛下,目光坚定,坚毅的说道。 “他们之前,没有人曾经经略过,但是他们就是开创出来了这一有迹可循的先例!” “陛下,您之心志,是欲成为秦皇汉武般百代有为之君,为何要拘谨先辈之道,为何不能自己开青史之先例,垂万代之后范?” “开青史之先例,垂万代之后范?!” 李二陛下闻声大震,眼神呆愣,忽而眼波粼粼,光芒万丈。 “好一个‘开青史之先例,垂万代之后范’!” 第1039章 贞观十五年的朝堂格局 程处弼是贞观十二年八月中旬离开长安城的,而现在是贞观十五年正月中旬。 虽然离开长安城的时间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可长安城的政局依旧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宰相方面: 自贞观十一年六月,原尚书右仆射温彦博逝世后,贞观十二年五月,秘书监虞世南也逝世了,到贞观十三月正月,中书令王珪也接连逝世了。 若是包括贞观十一年特进萧瑀被李二陛下贬谪为岐州刺史以及贞观十三年原御史大夫韦挺被李二陛下贬谪为太常卿,此前朝堂上已经轮换了五位宰相。 程处弼贞观十二年八月刚刚离京时的宰相分布为: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高士廉、中书令王珪、侍中魏征、杨师道、吏部尚书侯君集、户部尚书唐俭、御史大夫韦挺,司空长孙无忌、特进李靖。 总人数十名,空缺:中书令一名,兵部尚书一名,秘书监一名。 而随着中书令王珪的逝世、御史大夫韦挺的罢免,宰相的空缺更是达到了五人之多。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放在官场上便是‘铁打的官职流水的官’。 有旧人的离去,便有新人的增补。 贞观十三年十一月,李二陛下下诏以侍中杨师道为中书令。 杨师道以亲身实践的经历证明了,做得好不如活得久。 贞观九年,李靖辞去尚书右仆射的相位,中书令温彦博继任尚书右仆射,其后侍中王珪又继任中书令,而他也顺势从太常卿升任了正位宰相侍中。 如今,中书令王珪死了,他也顺势从侍中升任了中书令。 至于为什么,升任中书令的不是资历更老的魏征,而是他? 并非是因为李二陛下不会知人善任,而是因为门下省身负审批、驳斥圣旨之重任,魏征这位铁骨铮铮的谏臣,最适合不过。 其他人都可以离开门下省,可门下省在李二陛下心中离不开他魏征。 其后,户部尚书唐俭也从户部升迁至了中书省,成为了中书令,这是李二陛下难得地将两位中书令给一并补齐。 门下省李二陛下到是没有补齐侍中之位,不过李二陛下到是想到了以另一个方法补齐侍中的空缺。 同样是在贞观十三年十一月,在杨师道晋升宰相后没几天,李二陛下下诏尚书左丞刘洎为黄门侍郎、参知政事。 (ps:黄门侍郎即门下侍郎。) 户部尚书,李二陛下则授予了程处弼的另一名岳父武士彟,历经近十年的光阴蹉跎后,武士彟终于回到了朝堂,官拜户部尚书、赐参知政事,成为大唐宰相。 兵部尚书,李二陛下暂时没有授出,依旧让程处弼校检着兵部尚书之职。 御史大夫自然是同中书门下三品的程处弼。 秘书监,李二陛下也暂时没有授出。 当前贞观十五年正月的宰相分布为: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高士廉、中书令杨师道、唐俭、侍中魏征、吏部尚书侯君集、户部尚书武士彟、御史大夫校检兵部尚书程处弼、司空长孙无忌、特进李靖、黄门侍郎刘洎。 空缺:侍中一名、兵部尚书一名、秘书监一名。 不过虽然空缺了三名,但宰相的人数一如之前一般是十一人。 当然,这个数字是暂时的,谁也不知道认为单数政事堂不方便管理发挥他这位帝位优势的皇帝会不会随时增加一名或是减少一人。 比如,现在还在大理寺监狱待着的宰相吏部尚书侯君集。 除了宰相之位的变化之外,六部尚书之位也发生了变化。 礼部尚书陈叔达也已经逝世了,接任礼部尚书之位的是原刑部尚书江夏郡王李道宗,继任刑部尚书的是原大理寺卿刘德威,而继任大理寺卿的是原大理寺少卿孙伏伽。 不过,武士彟的进京比程处弼要早,虽然任命的诏书同样是在贞观十四年八月份下发的,可荆州到长安城的距离,毕竟比西藏要近的多。 而且,随着荆州都督兼荆州刺史武士彟的进京,朝臣们都非常清楚的意识到了程处弼进京的势不可挡! 李二陛下任命武士彟为户部尚书、参知政事,提前入阁,就是在为程处弼如今的入阁做压阵助力。 担任御史大夫兼任校检兵部尚书、羽林卫大将军的程处弼,左威卫大将军的程咬金,再加上右武候卫将军程处默以及右卫将军程处亮。 一时之间,程家在长安城中的地位,更是炙手可热,煊赫满门。 当然,满招损,过犹不及,树大招风,太满、太过 都不好,为此,程处弼也请辞了不少的职位。 因为大唐的宰相,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兼任这么多的官职,即使有些官署他并不会去直接管理,但也会惹人诟病。 既然现在成为了宰相,那么就必须有得有失,将一些职务割舍出去,免得人家说他程处弼贪恋权势,同时也给李二陛下一个好印象不是。 程处弼向李二陛下请辞了国番监祭酒(从三品),李二陛下同意了,而接任国番监祭酒的是原国番监司业刘伯庄。 在此之时,程处弼也将追随他而来长安城的桑布扎放入了国番监中,担任国番监博士。 桑布扎热爱大唐文化和教育事业,进入国番监,也正适合他的心声。 除此之外,程处弼还请辞了军械寺寺卿(从三品)的职务,接任军械寺寺卿的是原军械寺少卿许敬宗。 自贞观五年军械司创立之初任职,许敬宗也是军械寺的元老人物了,在军械司升成军械寺后,许敬宗至今也任职六七年的时间了。 他也算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把军械寺交到他的手里,程处弼也是放心的。 第1040章 被一堆五品官逼疯的马周! 军械寺的少卿,本该是马周、韩瑗的,但马周被程处弼从调出来了,李义府也被程处弼调出来了,变成了韩瑗和魏叔玉。 魏叔玉是魏征的长子,原本在光禄寺任寺丞的,被程处弼征调了过来提拔了一层次。 四名寺丞则分别是李春、李畋、李淳风以及禄东赞。 李春、李畋、李淳风都是技术骨干。 李春现在是大唐有名的建筑大师了,就是将作大匠阎立德遇上建筑上的难题都要找李春一同商讨,不耻下问。 只是李春的出身过于低微,是工匠出身,程处弼能给他混上一个寺丞(从六品上)的职务已经算是顶天了,当上少卿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这还只是流外,想要获得五品以上的官职,可就要在世家政权的朝堂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对此,李春已经非常满足了,他一个身份低微的工匠,能够做到从六品上的官职,在他之前的几十年人生中根本是想都不敢想、梦都做不到的事情。 李畋作为唐朝第二大真人孙思邈的弟子,也是火药方面的专家人物,坐上这个位子也是名至实归的。 李淳风作为唐朝第一大神棍袁天罡的弟子,这个身份不好说,他所学的风水学的知识也不好说。 但程处弼需要的是他在数学和天文、历法的造诣,军械寺有太多的地方需要这样的数学人才。 在程处弼给予一个从六品上的寺丞后,原本在太常寺担任从七品上太常博士的李淳风一听说官衔连升四级,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而禄东赞之所以担任寺丞,是程处弼需要压低他的起步。 禄东赞有绝对的才华,也有对权势绝对的热衷,压低他的起步,才好逼发出他的热忱,磨出他的能力。 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也向李二陛下请辞了,可李二陛下是坚决不会同意的,因为程处弼是他作为秦王时开疆扩土的将军梦的寄托。 更重要的是,羽林卫下方还有更重要的锦衣卫需要程处弼的管治。 于是程处弼成为了贞观朝唯一一位身兼大将军军职的宰相。 此时,程处弼非常敬重的傅奕老大人已经在锦衣卫指挥同知(正五品上)的位置上逝世了,享年八十七岁。 李二陛下追谥傅奕为羽林卫将军、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谥号为‘忠’。 虽然傅奕的官衔不高但李二陛下给傅奕的追谥却非常搞,也对得此这位在隐蔽战线上为国兢兢业业燃烧尽最后一丝烛光的老大人。 锦衣卫职权非常的广大,可也正因为锦衣卫的职权过大,李二陛下一直没有拔高锦衣卫的官署品阶。 锦衣卫的官署依旧相当于一府卫,最高的官职便是程处弼的锦衣卫指挥使(正四品下),其实不过一府卫中郎将的品阶。 职低而权重,这也是李二陛下变相的对锦衣卫的制衡。 裴行俭和李义府被程处弼安排进了锦衣卫任指挥同知(正五品上),裴行俭是兼职,以羽林卫勋府中郎将兼任锦衣卫指挥同知。 而李义府则是从军械寺寺丞调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是一次不错的升迁。 当然,这两人的任命都是经过李二陛下首肯的,并查验过家世清白,没有任何派系的痕迹的。 裴行俭更是自小养在宫中,在弘文馆毕业,再参加科举考试成长起来的,多少也算是李二陛下看着长大的。 李义府是程处弼千挑万选出来的人物,他这样外表坦荡、内心阴暗的人物,正适合锦衣卫的工作。 而进入锦衣卫,也让李义府自己打开了一扇大门,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对于程处弼也更为的恭敬、敬畏。 他从来没有想到寺卿大人,竟然还执掌了这样一个权柄滔天的部门。 裴行俭虽然身在军中又经常替程处弼署理文事,多多少少知道些锦衣卫的内情,但真正进入锦衣卫之后,内心也还是震撼巨大。 裴行俭志坚识澈,心志非常坚定,极有立场,而且虑精稳事,做事精明强干,是程处弼特意用来制衡李义府的。 也不仅仅是制衡,李义府也同样是裴行俭的磨刀石。 而且,锦衣卫接收的信息量极大,消息复杂繁多,能够处理锦衣卫的事务,将来对裴行俭出将入相也是极好。 至于,马周则被程处弼带到了御史台,没有办法,手底下总要有一个能干活的能臣干将不是。 马周现在可是朝廷中人人争抢的香饽饽,自从在反对分封的时候,冒了个头,给李二陛下上了一道奏疏兼任了给事中之后,就一路备受宠爱了。 给事中,门下省属官,正五品上。 没有办法,是金子在哪里都发光,而且马周这位大唐帝国未来的宰相也是到了该发光发热的时候。 在门下省魏征那老头对马周这善于直谏和他一样耿直的作风非常的欣赏,大有让他继承‘喷子’衣钵的传承,便推荐他担任谏议大夫。 谏议大夫,依旧是门下省属官,正五品上,掌侍从赞相,规谏讽谕,正是魏征对马周的期待、看好,这个工作不用干什么事实,就是个打嘴炮的活。 在中书省,原来在门下省任职的现任中书令杨师道向李二陛下推举了马周担任中书舍人。 因为马周的文章写得非常不错,擅于引经据典,推敲古今,适合中书省草拟诏书的工作。 中书舍人,听名字就知道,中书省属官,还是正五品上。 李二陛下也觉得马周不错,便想着把他放到中书省去做中书舍人。 但是程处弼可没有答应,更不会放人,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物怎能送给李二陛下,于是也给马周安排了治书侍御史的工作。 治书侍御史,御史台属官,依旧是正五品上。 于是乎,人红是非多的马周,就在几位大佬的夹缝中,看着谏议大夫、中书舍人、治书侍御史的身份发呆 都是正五品上的官职,他能怎么选,都是大佬,他能怎么得罪! 气得马周直想骂娘:大佬们,你们难道不能把官职再抬高一点,出高点价让我选吗,都是正五品上,让我选个球球! 第1042章 左屯卫薛大将军的私通 “下官马周拜见程相!” 马周步入书房中,向靠坐在案头看书品茶的程处弼,欠身一礼。 “宾王来了呀,坐,可是高昌国军征案的案情都查清楚了?” 程处弼欢笑着指着一边的坐榻示意马周落座,将手中的小说阖上放到案头,然后给马周倒了杯茶。 “多谢大人” 马周连忙走了过来坐到一边的坐榻上,又逢程处弼递了茶水过来,又连连起身双手接过茶水,可无意间瞥过程处弼那本书上的书名,顿时嘴角一抽,苦笑瑟瑟。 跟着寺卿大人是好,寺卿大人放权他是不会束手束脚,上边也没有那么多神佛菩萨要伺候。 可是他马周为了办事,前脚没放、后脚没停,忙得饭都来不及吃,可他这位顶头上司却悠闲自在地看着志怪小说 志怪小说 您老人家就是装模作样的查看官署资料,或是拿本古籍经典也好,为什么要这么闲得看志怪小说 “高昌国军征案都查清楚了?” 可是他根本来不及多加的感伤和悲哀,因为程处弼又向他催问了一句。 “查清楚,查清楚了请程相过目。” 马周连忙从袖中将自己这些天查访到的消息以及从大理寺得来的卷宗整理出来的文卷交到程处弼的手上,并对程处弼进行口头汇报: “根据属下调查,吏部尚书侯君集私吞高昌国府库财物共计十万贯,证据确凿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坚持认为其并没有私通高昌妇女,可那位妇女却一口咬定薛万均侵犯自己” “那你认为薛万均和那妇女,究竟有没有私通?” 程处弼一面快速地浏览马周呈上来的案情,一面根据马周的汇报插话提问道。 “这个属下不知。” 马周顿挫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正色地看着程处弼,一字一顿的说道。 “属下以为,若是真要清查此案,需将薛万均从大理寺狱中提出,同那妇女当面对质,开堂审理此案。” 啪! 程处弼手上的文卷猛的摔打在案上,马周还没来得及反应,紧跟着就迎来程处弼劈头盖脑地训斥: “愚蠢!让一名堂堂正三品的十六卫大将军和一名亡国妇女对质,亏你也想得出来!” “平定高昌,薛万均并没有从高昌国中私取财物,虽然他也接纳了财物,可那是侯君集以将令颁赐诸将的,虽有爱财之心,可罪不在他!” “若是将薛万均提审出来,与那妇女对簿公堂,若是毫无此事又当如何!你可曾想过将一名堂堂正三品的大将军颜面置于何地!” “退一万步说,就算薛万均确实侵犯了那妇女又能如何!” “薛万均官拜左屯卫大将军,又为陛下秦王府嫡系,如今平定高昌又有军功在身,而且就算这妇女受辱,可也没有烈性而死,就算判罪,能判多大的罪!” “属下愚钝,请程相恕罪!请程相恕罪” 顶着程处弼这如雷灌顶的一顿猛喝,马周心力交瘁,懊恼无比,慌不怠地从榻上爬起,向程处弼连声告罪。 确实,他刚才想得太简单了,只按照案情应该处置的方式去想了,却没有注意到薛万均的身份,没人因地制宜的去思量薛万均的身份! 堂堂正三品的大将军和一介亡国之女对薄公堂,这要是传扬出去会闹出多大的笑话! 而且,就算这件事情属实,可那女子并没有寻死,没有死那罪行就更轻了。 凭借左屯卫大将军、秦王府嫡系、军功在身,无论是八议之中的‘议能’、‘议功’还是‘议贵’,薛万均都不会获得多大的罪行,顶多就是杖刑而已。 若不是因为薛万均的身份尊贵,当初传报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不会是避尊者讳的‘私通’,而是直接就言侵犯了! 可是若薛万均真犯了罪,就算是杖刑也要秉公处置,就算只打了几十杖,就算薛万均以金赎刑,那也是明了国法,正了吏治! 而这不就是御史台的职责吗! 难道说,御史大人是怕了薛万均,顾忌了薛万均的身份? 可是没道理呀,御史大人可是贵为宰相了,为什么会顾忌薛万均呢? 思忖之间,马周不禁狐疑地瞟着眼光看向程处弼。 “而且,你见过那妇女吗?” 而这会儿,程处弼正气得停了骂,坐回了榻上,咕噜了一杯茶,又冷眼瞪看着他,两人的目光正好相对。 “见过。” 对着程处弼那冷冽的目光,马周心虚地低下来头。 “本官也见过,本官还见过了她的证人、她的家人、她的丈夫,那妇女确实有几分姿色。” “可是你想过没有她们为什么能够不远七千里还横跨两千里沙漠来到长安城,就为了过来得罪一个堂堂正三品的大将军吗?为了她的贞洁?还是为了利益?” “你再好好想想,像她这样的姿色,长安城里的平康坊或是西市上的胡姬酒肆,更有多少?” “就算这种市井舞女薛大将军看不上,那掖庭宫中因罪入充的贵妇、子女呢,那教坊司中由礼部调教出来的女子呢!” “当然,你也可能会说薛大将军当时远在高昌国,一时欲望上头,所以没能克制。” “可你想过没有,以薛大将军的身份,他若是真要女人,高昌国难道不会倾尽全国来满足他?” “哪怕是要麹文泰或是麹智盛他自己的女人,他麹智盛为了保命,只怕也会满足于他!” “还有一点,你想过没有:若是薛大将军真侵犯了她,为什么不杀了她的家人还有证人,在那个人人都在抢掠的时候,杀人很轻易地就可以混过去了,这样就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了? 还有,薛大将军也可以把她带回来,高昌大军归来时顺带还有不少男男女女的乐工,以薛万均的身份,塞上一个女子同行,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若是薛大将军只把她当成泄欲的工具,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杀人灭口呢? 你可别告诉我,薛大将军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好人” 第1043章 不是刑案,而是政案! 听得程处弼这一番漫长而精密的分析,马周细汗如霖,怔目呆愣地看着程处弼。 确实如同程处弼所说,这件案情存在太多太多的疑点了: 假如薛万均真侵犯了那妇女,为什么不杀了她以及杀了她的家人还有证人,在当时大军都在高昌城中抢掠的情况下,杀人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怜香惜玉?怜悯生命?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薛万均这种凭借着战功步步登上大将军的人物,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多杀几个人,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确实,以薛万均行军副总管的身份,若是向高昌国讨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根本没必要做出这种侵犯之举! 若是真要这个女人,完全可以向高昌国施压,让高昌国来做这个恶人,而他坐享美人就成。 再就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携带着家人、证人来到长安城? 除非,她事先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被揭发出来! 为什么她敢冒着得罪堂堂正三品大将军的巨大风险,来到长安城? 除非,她背后的势力非常强大,至少也是不惧于薛万均的存在! 若是背景强大,这么一想,那她能拖家带口的穿越两千里沙漠,跨越七千里地来到这长安城也就说得通了 细思极恐,马周的脸上泛着幽幽的寒光和后怕,虚汗滚滚,低声的向程处弼探问道:“程相,您说薛万均这件案子会不会政治斗争” 政治斗争! 这是马周唯一想到的结果了! 不错,只有薛万均的政敌,才能这般的费尽心思,才能在事先就布置安排好一切! “政治斗争?呵呵,我不知道。” 程处弼双眼微眯,似有赞赏的微光般看着马周,忽而荡漾起幽幽的冷笑,转而轻松的向马周表明道。 “我也不用知道,这事和我没关系。陛下只是让我来清查高昌国军征案,瞬间清查薛万彻私通一案,其他的都不重要。” “属下明白。” 马周颔了颔首,又继续向程处弼征询道:“那这件案子?” “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 程处弼摆了摆手。 “到此为止?!” 马周惊异地看着程处弼,然后又沉着眉宇,似有不甘地禀报道。 “程相,可那女子确有人证被侵犯过,并且已有身孕,而根据她之口述,她却见到‘左屯卫’腰牌般的字眼,并那人身着明光铠” 听着马周这话,程处弼恨铁不成钢地急了一眼,冷声问道:“她可扯下那人腰牌?” “没有” 马周心气一泄,黯然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有人证而没有物证,空口无凭,就是她有身孕,那也不见得就被侵犯过,而极有可能是她与她丈夫行的房事。” 程处弼双手一摊开解释道,忽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看视着马周,趣味的问道。 “你难道就不成想想,若是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丈夫的种,她丈夫如何会如此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是你,你会吗?” 马周果断地摇了摇头。 这尼玛头上都青青草原,那谁还能做到这个地步,就是再真爱也不能啊! 但是,被程处弼这番一问,马周也明白了一点,侵犯不一定是真的,种完全可能是她丈夫下的。 但程处弼的话还没有停,声音拔高,声势赫然: “就算她被侵犯过,就算她所言无虚,那也不一定是薛大将军,左屯卫中层以上将领何曾数十上百,难道都要本官领来给她看不成!” “坦若不是薛大将军,而若另有其人,那便必须在整个左屯卫清查,你可知晓此事在朝廷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若是清查整个左屯卫也没有清查出来,你可知道你马周要负什么责任,我要负什么责任?” 说完之后,程处弼满面森然地点了点马周的心口,又指了指自己。 马周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剩下那发虚的汗水在额前层层的滚下,此刻明明还是早春还有倒春寒,可他的额头、心头、背后却是热乎乎的。 按照程处弼的分析,他已经明白了,这件案子想要查清不难,但这件案子的背后牵扯太多、背负太大。 要查清这个案子不说把他马周的身家性命都背负上去,至少乌纱帽是全压上去了。 而且,最后还可能根本查不出东西,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中生有,而到时候他们御史台,就要承担整个左屯卫的怒火甚至是整个平高昌国军队、以及整个十六卫并朝堂大员的怒火! 因为他们要让一个正三品的朝堂大员同一个身份低微的妇女去对簿公堂!还清查整个左屯卫将领! 而且这件事情,若要查询只有此路,别无他处。 还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从检举揭发处查起,若是纠察检举揭发,那就是在阻断检举之心,那日后就都不会有人敢揭发了。 而且,在检举之前,这件事情在长安城,在军中就已经广为传播了,根本查询不到最初的源头。 “程相,那这件案子结案?” 擦了擦额前的汗水,马周小心地陪侍着程处弼问道。 “当然结案,不结案,你想干嘛,难不成你马周不要命的去查?” 程处弼刚把茶水放到嘴边,还没喝,没好气地反口就是一句。 马周猛的摇头,现在想明白了,他可不会去查,到时候他就成为这次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了。 但马周还是不禁有些担忧:“可大理寺那边要是问起来?” “那好办,他孙伏伽要是喜欢查就让他去查呗。” 程处弼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茶,态度十分悠闲和随意,并指点道。 “他要是喜欢查,你不妨把我和你说的告诉他,有本事他让薛万均和那妇女对簿公堂,有本事他领着那妇女去左屯卫把所有中层以上将领都召集起来一一对人。” “属下明白。” 马周深刻地颔首,顿了顿,然后问道:“那侯君集案呢?” 第1044章 李二陛下的隐蔽之意! “这侯君集侵吞高昌国府库十万贯,可是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铁证如山,这个案子可总不会和薛万均一案一样?” 对于薛万均的案子马周这会儿是想通了,这已经不是一件单纯的刑事案件了,而是一桩风险极大的政治案,风险高也就算了,案情还不一定能够定下来。 孰重孰轻、事事非非他马周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他不再纠结,当下断开,将注意力转移到侯君集案的身上。 可侯君集案不一样,并不像薛万均案那么不确定性,侯君集案已经做实了,人证物证俱在,侯君集根本无从抵赖。 “这到是不会,侯君集确实是侵吞了高昌国的府库财物,而且是铁证如山。可是他侯君集也不傻” 说起侯君集案,程处弼到底颔首肯定给了马周以信心,可是说到后边程处弼却是话锋一转,神秘笑起,神秘兮兮地给马周留了个悬念。 “你知不知道一句话?” “什么话?” 瞧着程处弼那莫测的笑容,马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问道。 “法不责众!” 程处弼轻轻幽幽地吐出四个字,然后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添着茶水,边给马周说道。 “当一件事情即便是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但很多人都那样干,也就不好惩罚了。” “法不责众?!” 马周咕噜得眼睛都发直了。 程处弼将茶壶放下,端起茶杯,继续说道: “侯君集是侵吞了十万贯的财物,可是侵吞财物的可不止他侯君集一人,他还将高昌国府库的财物分给了其他将领,几乎所有参与亲征将领都接纳了财物。” “不仅如此,对于下边军士在高昌国境内的抢掠,侯君集也没有禁止,而是默认的纵容。” “若是真要追究起来,一个侯君集够吗?可是,难道将所有参与征伐高昌国并且同样侵吞高昌国府库财物的将领都抓起来吗?” 抿上一口热茶的程处弼,笑意悠悠地注目着马周,清澈的瞳目里,散发着智慧的光彩。 在程处弼的注目下,马周神色黯淡地垂下了眉宇。 因为程处弼所说的,根本是不可能的。 那涉及到了左屯卫、左忠番卫、还有不少地方边军,太多太多的将士,要是牵连出那么多人,会造成朝政乃是地方的联动动荡。 但是若是真彻查下去,只罪罚侯君集一人,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没有做到法律的公平性,而且就侯君集一人受罚,侯君集也不会甘心! 可是若是彻查,那却会形成动荡朝野的惊天大案,那样的社会影响实在是太坏了!几乎不可能! 可是,难道就这样任由着侯君集逍遥法外? “可是程相,按照我朝律令,受财枉法者,十五匹就该判绞刑,这可足足十万贯!” 想到此间,马周又即是非常不甘,执拗地抬起头颅,正气浩然地向程处弼铿锵发问。 “如何会因为一句‘法不责众’就这么算了!!!” “是十万贯不错,若是以十五匹三贯钱来算,他侯君集是该千刀万剐。” 程处弼眉眼深邃,将手中的茶杯稳稳放下,缓缓直视着马周问道。 “可是,宾王,你想过没有,你查案花了多少时间?” “不过五日。” 马周为程处弼这一问而莫名,可是他并没有从程处弼那从容有度的举止上看出什么门道来,算了算时日,如实答道。 “不过五日?你也知道不过五日。” 得闻马周答话,程处弼到是嗤笑一声,转而再问道。 “那你可知道自侯君集事发,到本官回到长安城,有多少日?” “从侯君集事发到您归京” 马周就事而想,眉眼凝动,忽而猛然把头抬起,目含精光,跃跃欲动的看着程处弼,一副神情很是激动,却又不敢妄言的样子。 “程相,您的意思是说” 而程处弼依旧是那般古井不波的从容,缓缓长言,徐徐道出: “区区五日就能清查得一清二楚的案子,为什么空耗了一个多月,硬是等到本官回京才任命本官清查?你想过这个原因没有?” “是这件案子非本官来查不可呢,还是说长安城的政治能人都死光了,死绝了?” “是,陛下是重视本官,可这件案子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区区五天就能查得清清楚楚的案子,耽搁了一个多月?” 与其说这些话是程处弼在问马周,倒不如说这些话是程处弼在自己问自己。 李二陛下为什么要等他回来,要他来审理此案? 是因为李二陛下对自己的重视吗? 是的,李二陛下确实对自己十分看重,不仅让自己二十四岁之龄就官拜宰相御史大夫,更要保守那十年之约,要自己陪他封禅泰山。 可在这件事情上呢,还是重视吗? 还是的。 李二陛下之所以等自己这个御史大夫还朝再处理此案,是因为自己这御史大夫的职责就是处理官员违法乱纪的。 更重要的是,李二陛下希望自己能够明白他的深意,按照他的意思来处理此案。 他相信自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他也如李二陛下所期许的那般,明白了李二陛下的用意,明白了:这么重要的案子却拖了一个多月,可事实上却五天就能整清楚的案情,为什么会等到他回来,交到他手里的原因! 因为,李二陛下根本就不想处理侯君集! “程相,您的意思是说:陛下根本就不想处置侯君集,所以才故意拖延了这么长时日” 在程处弼的连番反问下,原本就心有所想的马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观点,失声惊叹出来,可一想到此事的重大,又连忙压低自己的声音。 只是那双闪烁着骇然光芒的眼睛,却一直在表现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第1045章 李二陛下的帝王之心! “可是陛下为什么不想处置侯君集,难道说是因为您适才说的‘法不责众’,陛下不想将此事扩大继而影响整个西征大军?” 缓缓长呼长吸,稍微平复下内心的波澜之后,马周又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向程处弼道出。 “虽说‘法不责众’,可是也未尝不可杀鸡儆猴,你以为呢?” 可程处弼并没有直接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反问了回去。 法不责众?杀鸡儆猴! 马周瞪起的双眸更是惊愕,他显然听清楚程处弼的言外之意了。 虽然说法不责众,此案牵连甚广,可是陛下未尝不可用重惩侯君集还警示所有在高昌国侵吞、掳掠财物的将士,做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若是侯君集得到了严惩,则其他将士自然担心陛下惩处,必然将所侵吞的财物上交向陛下请罪,到时陛下再施加恩德,亦可收拢人心,安定朝政! 可是,若是这般,陛下根本就不用等到御史大人还朝才正式审理此案,随便一人都成。 也就是说,陛下之所以没有严惩侯君集是还有其他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更重要的原因,陛下才不得不放弃严惩侯君集! 可是,马周思前想后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想明白李二陛下为什么不严惩侯君集,比‘法不责众’还要来得更重要的理由。 “属下愚钝,不明白程相大人所言之深意。” 马周最终深长叹息了口气,恭敬地向程处弼施了一礼,并将自己的揣测问出。 “可是难道说,陛下不想惩处侯君集莫非还有其他的缘由?” “你可曾想过新任的宰相黄门侍郎刘洎是谁的人?” 程处弼轻笑地看着马周,平淡地道出一句话。 其实刘洎担任宰相的时间是在贞观十三年,他已经在相位上任职一年多时间了,只是在程处弼这个刚回到长安城不久的人的眼里,他还是位新上任的宰相。 宰相黄门侍郎、参知政事刘洎! 马周的面色愕然得不行,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和刘洎有关! 宰相黄门侍郎、参知政事刘洎会是谁的人? 当然是陛下的人,所有在朝的官员严格上来说都是陛下的人。 可那毕竟是严格上来说,马周也知道程处弼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所指的是派系,是刘洎所处的派系! “这属下不知。” 可是马周并不知晓刘洎是哪个派系的。 虽然他和刘洎都在门下省工作,可是人家刘洎是宰相,是在政事堂署理国家大事的宰相,只是偶尔出现在门下省。 就是出现在门下省的时间也不长,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和刘洎打的照面也不多,关系也不熟,他如何知晓刘洎是哪个山头的。 程处弼的眼里泛着幽幽的弧光,指着马周下边的坐榻,笑意悠长: “如果我告诉你刘洎在担任尚书左丞之前,做的是治书侍御史,就是你现在坐的这个位子呢?” 治书侍御史!御史台!前御史大夫韦挺! 马周的眼里瞬时乍起一抹精芒,失声惊叹:“您的意思是说,刘洎是魏王的人!” “不错,死了一个宰相王珪,换了一个宰相韦挺,贬了一个宰相韦挺,又重新上位了一个宰相刘洎,这魏王,陛下可是一直恩宠着呢。” 程处弼舒展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笑意,颔首点头,侃侃而谈,听着语气似乎对魏王并没有什么敬意,甚至还有多少调侃。 不过马周自己也清楚,自家这位大人和魏王的恩恩怨怨,却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只要记住现在从程处弼口中确认的重点就成:那就是刘洎是魏王李泰的人! 想到这里,马周此刻已是非常了然了,他根本都不用去问为什么程处弼会在此刻谈及刘洎是谁的人,这件事情和刘洎有什么关系。 既然刘洎是魏王李泰的人,那么侯君集就必然是 就在此间,他又听到了程处弼的声音:“那你可明白侯君集是谁的人?” “侯君集是东宫的人!” 这一次,马周没有丝毫的迟疑,斩钉截铁的回答。 贞观十三年那场东宫和魏王府的风波,人尽皆知,此刻谈及刘洎、谈及魏王,那侯君集不是东宫的人,又是谁的人! 而且,这也不仅仅是揣测,是有事实依据的。 陛下此前每次离朝,都是太子监国,侯君集辅政,在此期间的长期相处,就算侯君集不是太子的人,那和太子的关系也差不了多少。 “聪明!” 程处弼毫无避讳地直接赞赏一声,然后将自身所解,没有丝毫隐瞒,一概告知马周。 “以侯君集侵吞之十万贯,若是真按照律法来办,不仅相位不保,更可能会一撸到底成为庶人!” “可若是陛下重惩了侯君集,又能抬举哪一位到东宫,以陛下重惩侯君集之态势,就是到了东宫,又有谁敢真心为太子效力?” “侯君集若是重惩,则是东宫之失势,东宫之失势,则朝纲不稳,以陛下之智慧,如何会成此不智之事!” “这次是他侯君集命好,若不是因为东宫,就是九条命也不够陛下砍的!” “可笑他侯君集,堂堂吏部尚书,一朝宰相,竟然只值得十万贯!” “这西征诸将中也唯有阿史那社尔是聪明人,没有接受侯君集分财,以没有陛下的敕旨为由,独不受赏。” “程相之智,万人莫比,属下喟然叹服!” 将此案完全捋顺的马周豁然开朗,心悦诚服、满是崇敬地向程处弼拜上一礼。 不过此间,他的内心却并没有平复,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一整桩高昌国军征案都不是什么刑事案件,都是影响深远的政治案情! 如若不是程相大人给他捋清一切,若是真让他个人独当,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马周深深呼吸,深以为忌地将此记在心中,然后向程处弼请示道:“那程相,这高昌国军征案到此就都结案了?” “嗯,是可以都结案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本官也该走了。” 程处弼起身舒展了下腰身,将案头的文卷拿起,就朝着门外走去了。 “程相,您可去哪,这可还没到退衙(下班的意思)的时辰呢?” 虽然知道自家这位上司的习惯,可马周还是不得不哭笑不得地追了出来,大呼。 “本官知道,趁着这会儿,去找陛下嗑叨嗑叨。” 可程处弼却悠悠地扬了扬手,背负着双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第1046章 《括地志》出,夺嫡再起! 太极宫,两仪殿。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 程处弼步入殿中,向龙椅上的李二陛下,欠身一礼。 “贤婿呀,贤婿来得正好,朕正有一样好东西要给你看。” 御案前的李二陛下心情特别的好,笑颜尽展着从龙椅上起身走来,将刚才在御案上观看的书卷握在手上献宝似的亮到程处弼的眼前。 “《括地志·序卷壹》!” 看顾书卷上的书名,程处弼陡然一惊,惊异地亮起眼睛看着李二陛下。 “不错,此书名为《括地志》,是青雀今日献给朕的!” 李二陛下笑容满怀向程处弼解释道,并指着殿内书架上那估计是刚抬入不久崭新的书柜那满满一书柜的书,口若悬河、洋洋洒洒地向程处弼详细备至地介绍道。 “此书全文共五百五十五卷,正文五百五十卷、序略五卷,文卷浩瀚,博文广志。” “此书汲取《汉书·地理志》和顾野王《舆地志》两书编簒上之优点,得两家之大成,开总志体之开河。” “全书征引广博,汇集六朝地理之精粹,按我朝贞观十道排比四百一十八州,再以州为单位,分述辖境各县的沿革、地望、得名、山川、城池、古迹、神话传说、重大历史事件” 瞧着李二陛下这得意洋洋、笑不拢嘴的样子,程处弼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之前的惊异,并不是不清楚这部书的底细,需要李二陛下这般自卖自夸地为他儿子说好,而是因为他在惊叹,历史又发生了! 《旧唐书·李泰传》:(贞观)十五年(正月),泰撰《括地志》功毕,表上之,诏令付秘阁。 因为《括地志》这部地理巨作的问世,夺嫡之争会进入第二阶段,发展! “贤婿,青雀这部书,你以为如何呀?” 可程处弼还没有任何的言语,却又等来了李二陛下喜笑开颜的追问。 这是华夏家长们历来都会有的得意心理,就像后世自家的小孩考试考了一百分,父母总是不免把小孩的考卷拿给亲戚朋友们观看,并期待着亲戚朋友们夸赞一番。 这也不一定是什么攀比、显摆的心理,只是想要向亲戚朋友们证明一下,自己的小孩并不比别人家的差,随便也让自己的内心因为小孩得到他人的肯定而满足。 毕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事情,放到哪家的父母心上,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魏王殿下,果真雅好文学,不仅才华横溢,聪敏绝伦,更有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大毅力,竟然能静下心来,花费四年时光,匠心巨作,微臣愧有不如!” 程处弼也扬着笑容,几多褒词地对李泰进行赞美。 其实这话,倒也不全算是对李二陛下的附和,对于李泰程处弼是真有钦佩的。 当然钦佩的不是李泰的人品,而是李泰这人确实有才华和毅力,能够花费四年的时光去编纂这么一部浩繁巨作。 虽然李泰并没有因为这部书而青史留名,因为这部书后来在战乱中流逝了,没有传承至今。 可是这部书的价值却并没有因为这部书的失散而消失殆尽: 其一是这部书开了唐宋总志体例之先河; 其二是尽管这部书散佚,可书中仍有不少内容,被后世各家转相钞引至自己的书中,从而保留至今。 由此可见,这部书的价值。 “贤婿多誉了,多誉了,青雀虽有薄才,可如何能跟贤婿相提并论!贤婿之才,可是能安邦定国的治世之才,就是书文之才,贤婿也远胜青雀多矣!” 听得程处弼这一夸奖,李二陛下的脸上都可以过上阳春三月百花盛开了,不过尽管李二陛下开心得要命,可还是非常谦虚、低调地反赞了程处弼一通。 一般夸奖了对方的小孩如何聪明,如何优秀之后,对方虽然开心得要死,高兴都写满了一脸,可还都会假意谦逊一番,然后把对方或是对方小孩夸赞夸赞 对于这种华夏家长的传统套路,程处弼早就了然于心了,然后也回着李二陛下一番谦逊: “岳父大人过誉了,过誉了” 当然,双方一番和和乐乐的寒暄之后,就开始谈正事了。 这会儿,李二陛下就开始问道:“贤婿,你今儿怎么来找朕了?可是因为高昌国军征案的案情都查清楚了?” “回禀岳父大人,小婿此来正是为了高昌国军征案的案情,小婿需对此案情向岳父大人汇报。” 然后,程处弼也正儿八经地向李二陛下再行上一礼,将之前马周给自己的文卷从手中掏出来,呈给李二陛下。 将文卷看完之后,李二陛下沉郁了一段时间,连声唉叹,气息且长,那唉长叹短的模样显得十分的焦虑和痛心。 然后两眼巴巴地看着程处弼,声音绵软,气息柔长,很是无力和苦恼: “贤婿呀,君集是朕看着长大的,还是朕的王府旧臣,又是朕登基的首功之臣,数十余年来,兢兢业业,于国有功,可是却在这金钱上犯了糊涂,你说朕该怎么办呀,朕难道真要依照律令,赐之死刑吗?” “” 程处弼聆听着李二陛下温情地讲述着他与侯君集可歌可泣的革命情谊,头皮发麻,果断地翻着白眼。 这尼玛老货的演技果真是影帝级别的,能恶心的死人! 这尼玛哪来的死刑! 你都君集、君集的叫着,还一口一个‘看着长大的’、‘王府旧臣’、‘登基的首功之臣’的,这是要判侯君集死刑的样子吗! 若是真要判侯君集死刑,都不用我来查了,早尼玛西市问斩了,人头都挂在明德门门楼上风干了,还等到现在还在大理寺活得好好的! 第1047章 旁征博引,借古喻今! “岳父大人若是体恤侯尚书,侯尚书其实也可罪不至死。” “若是按照‘八议’制度,侯尚书也可按照‘议故’、‘议能’、‘议功’、‘议贵’等制加以减免罪行。” “实在不行,陛下也可按照小婿当年以金赎刑的方式,让侯尚书减免死罪。” 虽然内心里对李二陛下的表演是无限鄙夷的,可程处弼表面上还是要顺势安慰李二陛下几句的。 毕竟他也明白李二陛下为什么要等到自己回来才审理,并把这件案子交到自己手上审理。 这件事情,同样也是李二陛下对自己的考验,世人皆知,自己是简在帝心,可皇帝也要简在自己的心上呀,这样关系才得长久。 此话一出,李二陛下显然是眼前一亮,可这亮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依旧为那艰难的愁情所掩盖,李二陛下依旧是那么的惆怅、难受: “可是,就算是按照‘八议’之制以及以金赎刑的古制来减免君集的罪行,这还是按罪论处啊!” “若是处置了君集,而对其他收受财物的将领不加惩戒,君集会不会怪朕不公,天下人会不会认为朕不是公正的好皇帝?” “可是若是连着处置其他将领,那可将整个事件都扩大开来,联动朝野,这可牵连甚广,可是会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可是朕若是不处置唉,朕现在可是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此处呀!” 这老货的演技又精进了不少,本公子适才显然看到了他眼中的亮光,可是立马就掩饰过去了! 程处弼静静地看着李二陛下的表演,自若地接上话道: “其实,岳父大人大可不必如此为难,小婿已心有作想,岳父大人若是真不忍处置侯尚书,也是有古制可依。” “贤婿,竟有妙想!” 下一秒钟,李二陛下脸上的忧郁顿时一扫而空,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紧握着程处弼的手,激动地说道。 这老货的演技也太浮夸了 程处弼一脸的黑线,看着紧握自己手臂,激动得不行的李二陛下。 “朕也是一时关心则乱,才失了分寸,贤婿若有妙想,大可道来!” 李二陛下也感觉到自己激动过头了,连忙又放开了程处弼的手,咳嗽几声,错开尴尬,和颜悦目地说道。 “当年汉贰师将军李广利征伐大宛,损五万之师,糜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唯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之首,而贪不爱卒,罪恶甚多。 然汉武帝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遂封广利海西侯,食邑八千户。 又有西域副校尉陈汤矫诏兴师,虽斩郅支单于,有平定西域之功,而汤素贪盗,所收康居财物,事多不法,为司隶所系。 汉元帝亦赦其罪,封汤关内侯,赐黄金百斤。 又有西晋龙骧将军王浚有平吴之功,而王浑等论浚违诏,不受节度,军人得孙皓宝物,并烧东吴皇宫及船。 晋武帝赦而不推,拜辅国大将军,封襄阳侯,赐绢万匹。 前隋亦有新义郡公韩擒虎平陈之日,纵容士卒暴乱南陈宫内。 隋文帝亦不问罪,虽不进爵,旦拜韩擒虎为上柱国,赐物八千段” 程处弼一顿引经据典后,然后再将言语见往当下,将其连贯,借古语今。 “小婿以为,岳父大人若是真有心赦免侯尚书之罪,大可依照汉武帝、汉元帝、晋武帝、隋文帝之故事,赦免其罪。” “至于加官进爵之事,小婿不敢妄言,请岳父大人圣裁!” “贤婿不愧是我大唐第一俊彦,此番旁征博引,借古喻今之事,深得朕心,可解朕燃眉之急!” 听完程处弼的引经据典后,李二陛下言笑晏晏,大加赞叹。 他李世民果然没有看错人,程处弼果然深得己心,能够明白自己的真实用意! 更可赞的是,程处弼不仅为他解决了麻烦,而且做事还及有分寸,没有任何的逾越规矩。 既然侯君集这个大麻烦都解决了,其余那些侵吞财物的诸军将士也都好解决了,李二陛下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了。 于是便将心思转到薛万均的案子上:“贤婿,那薛万均这件案子,你怎么看呢?” “小婿以为,既然岳父大人能够赦免侯尚书,为什么不能宽恕薛大将军?而且薛大将军此事,还并非真是” 程处弼先向李二陛下反问一句,而后将自己和马周谈及的关于薛万均案子的可疑之处再次阐述给了李二陛下,并向李二陛下郑重地提醒道。 “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若是让薛大将军与一名地位低微的亡国妇女对质风流韵事,即使事情属实,也是小事而已,岳父大人亦不会重责于薛大将军,可一旦传扬出去,薛大将军的声名,将会毁于一旦!” “若是事情有误,非是薛大将军之罪,事情变成岳父大人听信谗言,轻使堂堂大将军与一亡国妇女对质风流韵事,到是岳父大人又该如何自处?” “若是事情有误,非是薛大将军之罪,难道岳父大人还要一查到底,在军中继续深查下去?” 李二陛下慎重地倒吸了口寒气。 此刻程处弼犀利的言语和发人深醒的回问,已经完全让他清楚地意识到: 薛万均的案情,看似小事,其实同侯君集的案情一样,是丝毫不能疏忽的大事,稍有不慎,一样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朝堂上引起惊涛骇浪。 “贤婿说得在理,既然朕连侯爱卿的罪行都能赦免,如何不能宽恕薛爱卿!” 将事情融会贯通之后,李二陛下颔首点点,看向程处弼更是笑意盎然,赞口不绝。 “贤婿见事敏速,性甚慎至,论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之,多称朕意,实在是上天赐朕之福呀!” 第1048章 第五次封禅,吹星星了! 贞观十五年,正月二十八日,高昌国军征案正式落下帷幕,告一段落。 侯君集被李二陛下依照汉武帝、汉元帝、晋武帝、隋文帝等故事无罪赦免了,并将侯君集从高昌国府库侵吞的十万贯赐为其财。 不过官爵什么的,李二陛下到是没有依照故事,没有对侯君集进行升拔,依旧是吏部尚书、参知政事。 薛万均也被从大理寺放出来了,还是李二陛下亲自去大理寺请出来的,并将其爵位升为潞国公。 对于其余被侯君集授予财物跟着侵吞高昌国财物的将领,李二陛下也一并没有追究,也将侯君集分给他们的财物作为赏赐,恩赏了出去,并因功一一加以提拔。 至此,诸将心中那颗提心吊胆的石头也都一一落了地,衷心地向着李二陛下山呼万岁。 在这次封赏之中,最受注目的是左忠番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因为他当时以没有李二陛下的圣旨,独不接受侯君集的分赐财物。 李二陛下嘉其廉慎,将之前侯君集答应给他的那一份财物依旧赐予了他,并加以高昌国所得宝刀及杂彩千段赐之。 同时,李二陛下还拜其为右武卫大将军,进爵毕国公。 此前,李二陛下已经下诏拜凉州都督李大亮为右骁卫大将军。 随着阿史那社尔的升位,大唐十四卫大将军也正式补齐了。 左卫大将军高建武、右卫大将军阿史那忠、左武候卫大将军李泰、右武候卫大将军尉迟恭、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右骁卫大将军李大亮、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右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 左威卫(领军)大将军程知节、右威卫(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左监门卫大将军樊兴、右监门卫大将军钱九陇。 伴随着李大亮的入朝和阿史那社尔的升迁,李二陛下对于军方也进行了稍微的重新调动。 右武候卫大将军的职务被李二陛下授予了他的嫡三子、皇九子李治。 而尉迟恭则去接替逝世的柴绍担任辽南大都护府大都护,都护带方、乐浪两郡故地。 身为镇军大将军(从二品)、辽南大都护府大都护(从二品)的柴绍去世,却只是追赠荆州都督(正三品),谥号为襄。 群臣也从此间看出了李二陛下对柴绍的真正的感情,不过那些自武德年间就一直追随李二陛下的重臣们都清楚李二陛下和柴绍并不如何的关系。 而且,当初把柴绍调出去做辽南大都护府大都护就只是为了稳住十六卫的军心,试探十六卫大将军对自己的忠诚程度而已。 至于现在为什么要调尉迟恭去担任辽南大都护府大都护,自然是在那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是交到自己最忠诚的小弟手上,李二陛下最放心。 至于李大亮空缺出来的凉州都督,则由太府卿李袭誉担任。 同月,魏王李泰撰写《括地志》功毕,将其书五百五十五卷进献于李二陛下。 大喜之下的李二陛下赐李泰物万段,萧德言等咸加给赐物,并诏令将李泰的这部书收藏入秘书监的皇家藏书阁秘阁。 高昌国军征案这件心事了结了,趁着魏王李泰进献《括地志》的东风,李二陛下开始着手准备他的第五次封禅大典。 贞观十五年三月,肃州刺史上书:言所部川原,遍生芝草。遍生芝草,这是祥瑞的典范。 于是,百僚及雍州父老,诣朝堂第三次上表奏请李二陛下封禅。 贞观十五年四月,李二陛下下诏以来年二月有事泰山,以秘书省少监颜师古为秘书监,统筹所司详定仪制、更命诸儒详定仪注,以太常卿韦挺为封禅使,先行前往泰山准备封禅事宜。 虽然颜师古成为了秘书监,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同前两任的秘书监魏征、虞世南一样被李二陛下授予参与政事之权成为大唐宰相。 其后,李二陛下依旧带着程处弼提前前往了洛阳,幸襄城宫。 而长安城,李二陛下依旧留给了太子李承乾监国,留守的宰相依旧是吏部尚书侯君集,其他三位则是中书令杨师道、户部尚书武士彟、黄门侍郎刘洎。 贞观十五年五月,并州僧道及老人等抗表,以太原为龙兴之地,恳请李二陛下明年登封之后,愿时临幸,回老家看看。 李二陛下热情地接见了这些从太原来的老乡慰问团,同他们一一言笑,并在武成殿设下酒宴款待他们。 衣锦还乡这种极具装逼效应的事情,李二陛下如何不答应! 其后临别之际,李二陛下也言笑晏晏地向他们保证‘朕于太原起义,遂定天下,复少小游观,诚所不忘。岱礼若毕,或冀与公等相见’。 贞观十五年六月,李二陛下下诏天下诸州,举学综古今及孝悌淳笃、文章秀异者,并以来年二月总集泰山,重申了他‘来年二月封禅泰山’的决心。 可惜,李二陛下刚重申他的决心没有多久,他的第五次封禅泰山又泡汤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泡水,而是因为泡星星了。 《旧唐书·太宗本纪下》:“(贞观十五年六月)己酉,有星孛于太微,犯郎位”。 星孛,因其状如扫帚,也称扫把星,现名彗星。 若是放到现代,大家都巴不得在夜晚晴朗的夜空中能够观赏到极美的彗星穿梭天际。 可是放到古代却不行,因为在古代,彗星是大凶之兆的象征,每次彗星的出现,都会给国家带来不祥和灾难。 于是,太史令薛颐上言‘未可东封’,紧接着一众深受封建迷信毒害的朝臣也都请李二陛下放弃封禅。 程处弼虽然很想用科学的知识来解释彗星的存在,可是在这天下都是封建迷信统治的朝代,他的力量也非常的微弱,于事无补。 被早不来晚不来的彗星搞颠了的李二陛下,也没有办法,只当是上天对自己的警示,于是下诏停封泰山,并避正殿而思考自己的罪过,命尚食局减少膳食,以惩罚自身。 可是没过几天,彗星的大凶之兆真的显现了,真给大唐带来不祥和厄运了! 第1049章 太子刺杀师尊! 太子李承乾派遣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刺杀太子左庶子于志宁! 太子左庶子,正四品上,东宫属官,职如朝职侍中,署理太子左春坊事务。 虽然太子左庶子仅仅只是东宫一名正四品上的属官,可实际上担任这一官职之人却是太子的老师,有着教化、规劝之能。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派遣刺客刺杀自己的老师,这在尊师重道的古代是件多么严重、多么影响败坏的事情! 可是李承乾身为堂堂一国太子为什么要刺杀自己的老师呢? 其直接原因是于志宁这位老师太能逼逼了! 贞观七年,李承乾爱好嬉戏,颇亏礼法,于志宁与右庶子孔颖达数直谏,上(李二陛下)闻而嘉之,各赐金一斤,帛五百匹。 贞观十四年,于志宁以李承乾数亏礼度,志在匡救,撰《谏苑》二十卷讽之。太宗(李二陛下)大悦,赐黄金十斤、绢三百匹,兼任太子詹事。 当然,这两件事情只是前怨,更直接的爆发是在今年连续发生的三次谏言! 第一次,李承乾在农忙季节命人建造曲室,数月不停工,又沉溺于歌舞。 在农兴的季节,正是需要民力的时候,李承乾却大征民力,广造殿室,于志宁当然不答应,于是上书谏言。 不过,李承乾不但不听劝告,还任用许多宦官,一同作乐,于是于志宁又向李承乾进行第二次劝谏。 可是,李承乾看了他的上书之后,更是不高兴,情况更是变本加厉,甚至私引突厥人达哥支入东宫,相互狎昵,而且不许宫中仆役轮休。 然后,于志宁又开始了第三次上书 于志宁的这一次上书,已经把本来就不高兴的李承乾逼到了大怒雷霆之中,于是盛怒之下的李承乾便派遣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去刺杀于志宁! 当从这件事情来看,这是一名无理取闹的太子和一名兢兢业业的老师之间的故事。 学生犯错无数,老师兢兢业业的加以劝导,可学生不仅不听教诲,反而一错再错,最后酿成大祸,竟然恼羞成怒,在一怒之下,派遣刺客刺杀这位兢兢业业的老师! 单从这件事情看来,于志宁兢兢业业,劝导学生毫无过失,千错万错都是李承乾的错。 可是,事情并不尽然 若是这件事情再加上夺嫡之争,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早在贞观十年李泰没有就藩而是在长安城开府,并且开设文学馆,李承乾就感受到了来自这位亲弟弟所带来的危机。 其后,李泰因为无人加入魏王府文学馆之事求往父皇,父皇为其呵责了诸位宰相,并让王珪、韦挺、杜楚客等重臣相继在魏王府任事,还将皇家禁苑芙蓉园以及在东都洛阳并一坊之地赐予李泰。 更在贞观十一年的时候,李泰受父皇之命随父皇前往泰山封禅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李承乾深沉地感受到来自这位亲弟弟的步步紧逼,他深知自己的太子之位因为这位亲弟弟的威胁而不稳。 心急如焚的他着急着向他的东宫属官们求救,可是真正和他一条心的大臣太少了,就是杜正伦能和他一条心,可却也缺乏应对之策 至于和他私交不错的兵部尚书侯君集、汉王李元昌都是政治智慧不高的蠢货,如何能担当大任! 于是,他将心事求向了因为当年皇祖父之事和自己关系缓和同时又相继在文学馆事件和芙蓉园诗会开罪于李泰的程处弼 程处弼建议他召开儒释道三家盛会,事实上这个建议是非常不错的,此次盛会也是非常成功的! 此次盛会之后,父皇也下诏令东宫置崇文馆,职同弘文馆。 可是,他虽然如愿以偿地从父皇那里获得了同李泰想等同的权力,可是来自于李泰的威胁却并没有解除,相反却变本加厉了。 李泰竟然直接领着魏王府文学馆同着自己的东宫崇文馆打擂! 魏王,一国之藩王,向着自己堂堂一国储君挑战! 自己的亲弟弟竟然向自己发起挑战! 这一次,是真正的撕破脸皮了!再也没有任何的遮羞布了! 他是全身都可体会到来自这位亲弟弟傲纵的挑衅了! 这一战两败俱伤,自己的亲信中书侍郎、太子左庶子杜正伦被贬为谷州刺史,再贬交州都督。 而魏王府,御史大夫韦挺也被父皇贬为了太常卿,剥夺了参知政事的之权,除去了宰相之位。 这一战表面上是两败俱伤,可实际上李承乾却知道这一战并不是两败俱伤,而是自己的失败! 因为自己是太子,一国之储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作为太子却不能胜过藩王,那就是失败! 而且就在韦挺被贬不过数月,韦挺的心腹曾经的治书侍御史、后任的尚书左丞刘洎被父皇拜为黄门侍郎,赐参知政事之权,成为了朝堂上的宰相。 他知道刘洎是李泰的人,就如同李泰知晓侯君集是他的人一样。 当然,事情还并不仅仅只是刘洎的任职。 贞观十四年正月,李泰在延康坊的新府邸落成乔迁,父皇还受李泰之邀,亲临了李泰在延康坊的新府邸。 父皇因此特别赦免了雍州及长安死罪以下的罪犯,又免去了延康坊的百姓一年的租赋,还赏了魏王府的官员以及同住一坊的老人财物。 而且,在李泰还没有正式搬入新府邸之前,早就因为盛修府邸一事而被岑文本进谏。 可父皇虽然对岑文本的上疏夸奖赏赐了一番,却并不见对李泰的行为有任何的不乐意与制止。 而在今年正月,李泰编纂出《括地志》,进献于父皇,更是令得父皇龙颜大悦,诏令付秘书省秘阁收藏,赐李泰锦绸万段,萧德言等咸加给赐物。 可是,这并不算完。 今年的封禅大典,李泰又跟着父皇去了,而自己还是留守在了长安城 第1050章 夺嫡之争的激发! 作为太子眼见着非常受宠的藩王李泰随着父皇前往了泰山封禅,李承乾的心里肯定是有非常大的不满和失落的。 可是,这一心声他并不能直接的抒发表达出来。 他不能表示出对李泰的不满,因为李泰是能臣编纂出了地理巨作《括地志》,若是他表达出了不满,那便是他这太子的嫉贤妒能! 他更不能将不满抒发到宠爱李泰的父皇的身上,身为太子却对父皇不满,其结果更是可想而知! 虽然他在长安城里监国,名义上在父皇不在长安城的这段时间里,他是长安城的主宰,可事实上这也就是名义上的。 长安城里依旧有着宰相们来处理朝中的大小事务,更为重大的军国大事更不是他这位太子所能主导的,而是要八百里加急远报于朝堂之外的父皇。 作为名义上的主宰,他只能纵心于娱乐,来排遣自己此刻低落的情绪,来舒缓自己的内心。 可是,就是建造曲室,消遣歌舞这等小事,他也不能欢心,因为他的东宫还有一班子谏臣日夜谏言,为首的就是太子左庶子于志宁。 他不过是盖了个曲室,于志宁便上疏批评他过于奢华! 可是他的曲室和李泰在延康坊的新府邸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李泰造了那般盛大的府邸,岑文本上书他父皇都没有说上半句不悦,于志宁又凭什么来批判他! 他和宦官玩乐,于志宁又上疏批评他,甚至将他比作秦二世! 他引突厥人达哥支入宫,于志宁更言‘愎谏之君,洪业隳坠’,直接就骂他是‘亡国之君’! 就是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他李承乾身为一国储君、东宫太子,如何能忍得了于志宁的一犯再犯,如何不能将此贼斩杀于地! 可惜,他毕竟只是太子、储君,不是皇帝、君王,他没有帝王,‘天上地下,为朕独尊’的说一不二的皇权! 他不能光明正大的降旨斩杀于志宁,而只能派遣刺客去刺杀于志宁 可是,对于李承乾来说,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他派遣的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并没有杀于志宁,因为于志宁是个大孝子。 张师政、纥干承基二人潜入于志宁的府邸,看见志宁睡在苫块上,所以不忍心刺杀他。 苫块,‘寝苫枕块’的略语。苫,草席;块,土块。古礼,居父母之丧,孝子以草荐为席,土块为枕。 按照古制,父母丧事,儿子需要停官罢职,居家守丧,待守丧结束之后再重新任职。 于志宁在这段时间本来遭遇母丧,是要停官罢职的,李二陛下也罢免了他的太子詹事、散骑常侍、太子左庶子等职,放他回家守丧。 可因为封禅之事,李二陛下需要太子李承乾监国,又将于志宁召了回来,夺情起复,仍行以太子左庶子。 对于刺杀任务的失败,事后清醒的李承乾也并没有追究问责张师政和纥干承基。 虽然于志宁屡次进谏,确实可恼,可于志宁确实公正廉明、雍容有礼是难得的名臣君子! 他若是真杀了于志宁,到时也必然是会后悔的,而且他还要迎对将来回来长安城的父皇的问责! 毕竟于志宁的爵位可是黎阳县公,从二品,一名从二品大员不明不白的死亡,如何不会震惊朝野! 还有一件更悲催的事情,那就是这件事情被长安城的锦衣卫探知了,锦衣卫将此事呈报给了程处弼。 了解本案前因后果的程处弼虽然感叹于李承乾的不智,更叹惜于李承乾的时运不齐和宿命遭遇,可是他不能不将此事上报给李二陛下。 虽然李承乾刺杀于志宁未遂,可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是件性质极其恶劣的大事,他不能不上报给李二陛下。 而且,这件事情,就算他不上报给李二陛下,若是真按照历史轨迹,将来李二陛下也会知晓此事,到时候他就是知情不报了,有苦也说不清了。 当程处弼把这件案情交到李二陛下的手上时,李二陛下非同以往,什么也没有说,就让自己退下了。 可程处弼却从李二陛下那龙袍下紧攥的拳头,加重的深沉呼吸,还有那目光复杂而深渊般的眼眸里看出了李二陛下极力隐藏的怒火和复杂难言的情绪。 其实,对程处弼来说,李二陛下不找自己讨论这事也是件好事。 储君之事,历来都是朝堂政治中最为敏感的大事,尤其是经历了玄武门之变的贞观朝! 其后,李二陛下如同没有发生过李承乾刺杀于志宁此事似的,没有对李承乾有任何的惩罚,也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依旧继续避正殿以思咎,命食减膳,来迎对还在天上晃荡的彗星。 李二陛下没有任何的表示就是最好的表示了,程处弼也明白了李二陛下的意思。 因为是刺杀,又还是未遂,本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非常的少,非常的局限,既然李二陛下不想惩处李承乾,于是程处弼就命锦衣卫将此事更于封锁。 秋七月甲戌日,象征着大不祥的彗星终于消失了。 李二陛下也终于从偏殿中解脱了,不用再减少膳食了,也可以自由活动了。 而且伴随着彗星的离去,随之而来的是八月的大好消息。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五谷丰登,长安斗粟直三、四钱。 八月乙巳,李二陛下在听取一众宰相们的汇报后,说道: “朕有二喜一惧。比年丰稔,长安斗粟直三、四钱,一喜也;北虏久服,边鄙无虞,二喜也。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此一惧也。” 冬十月辛卯,时来运转的李二陛下终于完全从彗星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在洛阳伊阙举行大规模阅兵并进行校猎。 其后,李二陛下又幸往了嵩阳(嵩山所在),然后再还洛阳宫。 十一月,游玩一个月之后的李二陛下,终于停住了流连,车驾西归长安。 十二月,车驾还京师。 本次还京,李二陛下还一并带回来了一位新任宰相,前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绩! 第1052章 夺嫡之争的激荡! 程咬金的辞职,这是瓦岗派和程家在政治利益上的妥协和布局。 此前,因为程处弼的入朝拜相且依旧兼任羽林卫大将军,程家在中央出现一位宰相、两位大将军、两位将军的煊赫局面。 可这一局面太过于煊赫,甚至可以说是炙手可热! 虽然李二陛下并不是那种担心属臣功高震主的皇帝,可是程家在朝中的力量过于树大招风。 满招损,满则缺,适当的避让是政治上最好的安稳之法。 而且,程咬金的辞职依旧可以保全程家在大唐政局上的政治地位,因为此刻程处弼已经入朝拜相了。 而且,程处弼的入朝拜相并不是两眼一抹黑的入朝拜相,并不是势单力薄。 在朝内程处弼有房玄龄、魏征、李靖等宰相的亲睐,中书令唐俭与程处弼的关系也友善。 虽然这些关系并非是嫡系或是直系的关系,但是随着武士彟入主户部,其相位就已经得到不错的稳固了。 再加上如今李绩的入主兵部,有两位宰相的保驾护航,程处弼在政坛上的地位几乎就是稳如泰山了。 而且,如今程处默和程处亮的军职已经进入了稳健期,他的辞职也能够让陛下因为对他的恩德而更加厚待他的长子和次子。 虽然他们的高度将来是不可能达到程处弼的高度,可他们将来的前程也是一片光明,至少混上一卫大将军然后光荣身退是完全可以的。 三个儿子都拥有了光明的前程,他程咬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而且,只要他程咬金没死,就算他辞去了左屯卫大将军之职,他程咬金的那些战友兄弟一样会看上他的面子上照顾他的儿子。 更别说,他手上还有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金斧,他一样可以为他的三个儿子继续保驾护航。 程家如此,瓦岗派亦是如此,随着这些少壮派的成长,他们瓦岗派在大唐军中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一样的需要对其他的派系进行政治上的妥协。 不然,你一个派系在朝中占据的位置过多,同样的会引起其他派系的不满和受到其他派系的挤兑。 不过嘛,李二陛下并不是担心功高震主的皇帝,因为他并非是刘邦、朱元璋那样的草根皇帝,就算他推崇的草根皇帝,那也是汉光武帝刘秀。 至于他的偶像,则是秦始皇和汉武帝,秦始皇和汉武帝都是厚待功臣的皇帝,他李世民自然也是不会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 程咬金的上表辞呈是个什么意思,深谙政治之道的李二陛下内心是非常清楚的,他当下就否定了程咬金的辞呈。 不仅没有同意程咬金的请辞,李二陛下还令程咬金检校宫城北门驻军,加镇军大将军。 当然,此事更引得程家的感恩戴德,再度上表大言忠诚之心。 不过对于朝堂而言,程家虽然煊赫,但也并非是什么非常严重的大事,随着程处默、程处亮两兄弟的离京,程家在朝中的军权相对削弱了不少。 而且,他们的心思放在了更重要的一件事情上,那就是夺嫡之争进一步激化,进入了即将迈入高潮的激荡时期! 当然,这是程处弼作为穿越者,对夺嫡之争的理解,在其他官员看来则是陛下对魏王殿下是越来越好了,或许是真要打算易储了也说不定! 因为,自从李泰给李二陛下贡献《括地志》之后,李二陛下赐予李泰的财物非常之多。 不仅是在当时赐予李泰锦绸万段,紧接着每个月又都给李泰赏赐了大量的财物,数量之多甚至超过了对太子李承乾的规格。 虽然李二陛下赏赐给李泰的财物是从皇帝的内帑里支出的,并非是动用国库的钱,可是这并非是就不管大臣的事了。 过犹不及,就是不对! 就算是你自己的钱,可你赏赐魏王超过太子是什么意思,就是对魏王比对太子还好,意思就是你更喜欢魏王呗,那就是要立魏王为太子咯! 于是朝臣们纷纷上书指责李二陛下的不是,其中上书上得最凶的是紧跟长孙无忌的小弟,也是长孙无忌的传声筒谏议大夫褚遂良。 谏臣这种光荣的头衔,本来就该是御史的名头,身为御史大夫程处弼怎能让这些门下省的官员越俎代庖抢了风头,也上书严厉的批判了李二陛下对李泰的过度宠溺。 虽然程处弼也知道李二陛下为什么要大加赏赐李泰,无非就是宣泄李承乾派人刺杀于志宁那件事情他对李承乾的不满,所以借着赏赐李泰来惩处李承乾。 不过嘛,他要扞卫他御史大夫的职权,这是职责所在,而且,敲打敲打李泰,也有利刷刷他御史大夫的威名不是。 再说,他也非常了解李二陛下,李二陛下这般极为爱惜羽毛的皇帝才不会违背朝堂上的人心所向。 果然,面对朝臣们的狂喷乱炸,李二陛下妥协了。 但并非是停止了对李泰的赏赐,李二陛下而是下诏取消了太子李承乾出用库物的限制。 这是一个非常牛逼的权限,就是李承乾今后在国库和内帑可以无限额刷取信用卡! 李二陛下赏赐给李泰的那些财物和整个国库和内帑的财物和比起来当然是小巫见大巫,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虽然李二陛下通过不限制李承乾的零花钱来消去对李泰的厚赏这件事情,可是李二陛下对李泰的厚爱却并没有消停。 而后更让朝臣们惶惶震荡,惊起惊涛骇浪的大事发生了! 也更让朝臣们笃信了,陛下要易储,改立魏王李泰为太子的决心了! 因为:贞观十六年夏四月,李二陛下下诏令李泰移居武德殿! 第1053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太极宫,两仪殿。 四月已是初夏,阳光远远没有春日来得寒凉,和和融融,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巍峨伫立的宫室,留下一片片金黄的余韵。 身量笔挺、沐浴在阳光下衣着朱紫的青年脸上的笑容如同这阳光般的温暖,轻快地穿梭在两仪殿道上,同一众问候的侍卫、太监、宫女,一一点头回好。 谦谦君子,与人为善,即使程处弼此刻已经官拜辅宰,也是依旧的礼貌,温和待人。 就在程处弼登上两仪殿殿门前时,正好撞见了一位头戴远游金纱三梁冠,着纯朱质、纁文锦织的亲王制服,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 瞧见程处弼时,少年眼眸顿时发亮,荡漾起欢笑,连忙向着程处弼行上一礼:“李治见过姐夫!” 迎上那少年,程处弼也加快步伐紧着上前拜谒:“晋王殿下折煞下官了,下官程处弼拜见晋王殿下!” 并州大都督、右武候卫大将军、晋王李治。 不错,此刻的晋王李治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虎头虎脑,喜欢围着程处弼的衣角兜兜圈圈的小屁孩了,他已经成长为了十四岁的翩翩少年。 “姐夫何须如此多礼!” 李治亲昵的乐笑着将程处弼扶起,热情的询问道:“姐夫是来拜见父皇的?父皇此刻正在宫中呢。” “正是!”程处弼点了点头。 “那李治就不打扰姐夫了,改日再拜访姐夫府上,再做叨扰。” 李治恭敬有礼地再向程处弼行上一礼,而后先行退去。 “晋王殿下若是光临寒舍,必当是蓬荜生辉,下官自当是扫榻相迎!” 程处弼也喜笑着答上,李治在一众亲王之间是出了名的仁孝,对于他们夫妇历来是尊重备至,前段时日李丽质怀孕,李治更是备上不少的厚礼,亲自登门拜访。 “姐夫!” 就在程处弼登到阶前,请李德全去往李二陛下那里通报时,以去往十多米的李治又唤住了程处弼。 “晋王殿下还有何事?” 程处弼诧异地回头,却见李治阳光灿烂地注目着他。 “下一次,李治登门拜访的时候,可是会换一重身份的哦!” 李治有些俏皮的道上一声,而后留下一个快乐的笑容走开了。 但他这句话却让程处弼有些无厘头:“换一重身份?并州大都督?右武候卫大将军?” 甚至让程处弼觉得有些搞笑,就算再换一重身份,但无论换上什么身份,他李治还是李治,还是大唐的晋王,李二陛下的嫡三子,他妻子的亲弟弟,换与不换,又有什么区别。 程处弼只当是李治有意的调笑,少年心性,也没有过多的去想。 而且,他也没有时间过多的去想,因为李德全已经宣召他入宫觐见了。 “你小子不在家多多陪着长乐,到朕这两仪殿来干什么!” 刚刚入殿程处弼就正面对上了来自李二陛下威严的喝斥声,但这声音显然是装出来的,此刻李二陛下的面庞上却是挂在幸福的欢笑呢。 他马上就要有外孙了! 虽然他已经有了不少的外孙,可是这个外孙是其他的外孙能比的吗! 这个外孙可是他最疼爱的嫡长公主的孩子! “微臣” 程处弼正要向李二陛下参拜一礼,并将衣袖中的奏疏掏出呈给李二陛下,道明来意,却又遇得一阵突然。 李二陛下已经兴冲冲地冲到了自己的面前,两眼放着闪耀的光彩,兴致勃勃地问着自个: “贤婿呀,你说长乐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额” 程处弼尴尬地束了束手,苦笑地答道:“小婿不知。” 李丽质是在今年二月才检测出怀有身孕的,现在就是满打满算也才不过两个来月,小腹依旧微微,就是小腹圆满,谁又能知道她怀的小孩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今年李丽质已经二十一岁了,身体的发育基本完全了,放到现代也是到了适婚的年纪,可以进行备孕的准备了。 而程处弼也根据历史和结合当下的大唐形势,知道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发生,所以回到长安城以后,他也没有刻意地去避孕。 很顺利在今年二月份,李丽质就怀有身孕了。 李丽质的怀孕,了却了程处弼的一桩沉重的心事。 毕竟他是穿越者,对于穿越者能否和古代人结合生子的事情,他的心里总是有些莫名的惶恐,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怀孕生子! 可是,李丽质的怀孕让他大松下一口气,自己是真的完全被历史所接受了。 而在程处弼松下一口气的同时,李二陛下也松下了一口气,毕竟李丽质一直没有怀孕也是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程处弼已经七八年的时间了,却一直没有怀孕是因为什么原因! 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体有问题?还是程处弼不宠爱自己的宝贝女儿,亦或者是说程处弼的身体有问题 自己也私下里在宝贝女儿入宫的时候,让着皇后借着机会让太医给她整治身体,可是身体十分健康,并没有病患! 而按着宝贝女儿自己的说法和那人前人后的幸福笑容,都表示出程处弼在婚后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十分的疼爱,那就只能是一个原因了,程处弼的身体问题! 作为男人,李二陛下不知道如何去说,或许这就是上天是公平的原因,给了程处弼超凡卓绝的才华,就势必要剥夺他的其他能力 但现实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没想到程处弼竟然没有问题,在今年二月给他添了个宝贝外孙! 程处弼没有想到他为了李丽质的身体健康而迟迟不让李丽质怀孕,重而让李二陛下以为他‘不举’! 如果他此刻清楚李二陛下曾经的内心活动,说不得现在恨不得将袖中的奏疏狠狠地抽在这老货的脸上! 你他娘的才不举呢!你全家都不举! 第1054章 子凭母荣,李治入朝参政! 不过现在嘛,程处弼没有任何的想法。 虽然生活在古代,但作为现代人,他对于生男生女其实没有任何的差别,生男生女一样是他的宝贝、他的骨肉。 生女或许更好,女儿说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若是生个女儿,他自然当个宝贝般的疼爱,就像李二陛下疼爱李丽质一样,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满足与她。 若是生个儿子,反而会严格得多,或许会从小严格培养,琴棋书画,甚至会将他丢到军营里,打小磨练。 当然,按照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肯定是生个儿子好,毕竟传宗接代才是最重要的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若是生了女儿,肯定会再要一个儿子的。 而他嘛,若是生了个儿子,再要个女儿也更是不错。 当然,对他来说,生儿生女都一样。 于是,程处弼又紧接着跟李二陛下袒露了一句:“无论生男生女,小婿都会一视同仁,对其非常的疼爱,对丽质也会依旧非常的疼爱!” 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是对李二陛下的保证和宽慰。 毕竟李二陛下这老货虽然非常疼爱女儿,可思想依旧是古代人的思想,心里肯定是害怕李丽质生了女儿就不受自己疼爱的。 “不错,不错,生男生女都一样,就应该这样!” 李二陛下好生地拍按着程处弼的肩头,冲着程处弼乐笑点头,一副‘小伙子,朕很是看好’的模样。 不过,还没两下,李二陛下又自己反口了:“生男生女怎么会一样,一定是儿子,朕的宝贝女儿一定是给朕生下一个宝贝外孙来!” 程处弼无语地抽了抽口,这老货果真还是重男轻女来的 不过,程处弼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传宗接代是大事,而且李丽质还是自己的正妻,若是她生下来个儿子,将来继承自己的爵位是名正言顺的大事。 子凭母荣,母凭子贵,生个儿子对李丽质在程家的地位是大有好处的。 但是,李二陛下这话让他怎么接,自己都已经保证了,这老货还说这样的话,这不分明是把话给聊死了嘛! 程处弼只能讪讪发笑,再次保证生儿生女都一样,无论是儿子、是女儿,他都依旧会疼爱李丽质和孩子。 他可不会跟着李二陛下接话说李丽质生下的一定是儿子,谁知道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老货等下会不会反脸就给自己怼上一句: 其实你打心眼里还是喜欢儿子不是,还是重男轻女不是,是不是生了女儿就不疼爱朕的女儿不是! 要是这样,自己就要给这老货整得没头没脑的了。 而继续保证也是万金油,至少现在李二老货看着自己也依旧是蔚然乐笑的模样,深有孺子可教的满足感,显然自己的回答,是对上这老货的心里期待的。 李二陛下满意程处弼的回答之后,也就没有继续在这个生男生女的问题上深扯在死胡同里兜兜圈圈,而是领着程处弼坐到一边的榻上,饮茶品果。 饮茶品果,这是程处弼到两仪殿内觐见李二陛下的日常待遇,李德全都习惯了在程处弼入殿之后备上这些茗品瓜果,然后退居殿外,关上殿门。 还不待程处弼掏出袖中的奏疏,李二陛下就先看是无意地问上一句:“贤婿,你适才入殿时遇到稚奴了?” “是的,小婿在入殿时是遇到了晋王殿下。” 程处弼是当是李二陛下闲聊家常伴的随口一问也随口答道。 “转眼之间,十余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稚奴已经长大成人了,到了该入朝参政的年纪了。” 李二陛下的眸光深长地望在门窗上,好像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可以穿透门窗远望那广阔的天地般锐利,不过转眼侧目,他又看着程处弼再而一笑。 “适才朕才刚和稚奴说起,朕有意让他班朝列政,涉猎朝政了。” 程处弼细心一想,微微颔首,却是如此。 按照历史轨道,李治是在贞观十六年的时候入朝参政的,当时还闹出了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 和李治一起养在李二陛下膝下的晋阳公主李明达以为李治上朝参政之后就如以往穿朝服的皇太子哥哥和魏王哥哥一样,较长时间离开自己,不能与自己和父皇同住在宫中了。 当时,李明达舍不得放开李治的衣角,泪眼哭得是稀里哗啦,其后每次李治上朝,李明达都要送到虔化门,然后依依不舍的哭泣道别。 当然,这是一段题外话,是李治和李明达兄妹情深的象征。 可现在嘛,程处弼更注重的是李治的上朝参政,是个怎样的上朝参政! 程处弼不由心神一紧,侧身对着李二陛下询问道:“莫非岳父大人是打算让晋王殿下同魏王殿下一般,于长安城内开府?” “不,不,稚奴生于太平之年,养在深宫之中,自小在朕与观音婢的膝下,精心抚养,从未经历过任何的挫折和磨难” 李二陛下摇头摆手,循序深长地说道。 “他的心思和能力都还达不到开府的要求,故朕意先让他上朝入班,见闻朝臣书奏,了解家国大事,跟着学习学习。” 程处弼也深以为然地点头答道:“岳父大人神思深长,为晋王殿下考虑得当,小婿佩服!” 确实如李二陛下所言,李治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匙生下,然后成长历程也是锦衣玉食,换而言之便是‘生在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 虽然李治自小得到了皇室得天独厚的优秀培育,可却依旧是不谙世事,对世间冷暖知之甚少。 相比于开府,一次让他获得更多的权力,因为失去父母的约束而放纵,李二陛下这样的培养,确实稳健、妥当。 想到此间,程处弼不禁为李二陛下的其他孩子而悲哀,这就是嫡子的待遇呀! 看看李二陛下其他的儿子,哪个不是大早就被李二陛下抛去地方上就藩去了,担任都督、刺史什么的,丢着放养。 只有嫡子,才能留在京城,得到李二陛下精心培育! 这才是子凭母荣,这才是亲生儿子! 和李承乾、李泰、李治比起来,什么李恪等人,那都弱爆了,都是充话费送的呀! 第1055章 皇帝和贤婿的斗智斗勇! 李二陛下如数家珍一般把程处弼花式早退的败迹抖了出来。 程处弼是他精心培育的大臣,用做下一朝的顶梁之柱的,他自然是精心关注的,可听到的总是这小子从政事堂里早退的不良消息。 李二陛下有李二陛下的张良计,可程处弼也有程处弼过墙梯。 对于李二陛下这一说法,程处弼也早就有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岳父大人,您也知晓小婿是因为政事堂内没有政务要处理了才离开的,既然政事堂内都没有政务要处理了,小婿为何还要待在政事堂内浪费时间呢?” “而这些时间,小婿用在其他的公务上不是更好,更可为国家做些有益的事情。” “再说了,小婿虽然离开了政事堂,可政事堂当值的宰相又不止小婿一人,依旧有其他的宰相当值,就是政事堂有急事要处理,也不会因为小婿一人离开而受到重大影响。” “而且,小婿虽然身为宰相,可小婿的根却并不在政事堂,而在御史台,小婿的本职工作是御史大夫,当然也要署理好御史台的工作。” “同时,小婿还兼任着羽林卫大将军,当然也要管理好羽林卫的军政工作。” “至于军械寺和国番监,虽然小婿已经辞去了这两职务,可岳父大人不还让小婿监管着这两部门,也同样是职责所在” 李二陛下有他的说法,可程处弼也有他的道理,这些官职都是你李二陛下给我安排的,我若是不管,那不同样是我的失职吗! 李二陛下错愕的看着滔滔不绝的程处弼,他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是这般的牙尖嘴利,竟然能够挑出这么一大丢说词来反驳自己。 但李二陛下也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都抓好了程处弼的把柄。 随即,李二陛下冷笑地挑了挑眉:“你小子若真是去这些官署处理政务,朕也就不说你什么了!” “可是你小子真的就这么勤恳奉公,你小子哪次不是打着这些个幌子然后早退回家!” 好,你牛逼! 瞧着得意洋洋的李二陛下,程处弼沉默了,事实就是如此,他确实是早退回家了。 可程处弼并非是无话可说:“这不是因为丽质有孕在身,岳父大人您当时不也说了,让小婿没事不要在外边乱晃,多多在家陪陪丽质吗?” “这不,您刚才见我,还在问小婿怎么没有在家陪丽质呢” “” 李二陛下的脸顿时发黑,嘴角抽搐,君无戏言,他确实说了这么句话 他没有想到他因为关爱女儿的贴心之语,此刻竟成为了程处弼正大明光罢工的说辞! “可就算朕说了这句话,那长乐怀孕之前呢,怀孕之前你回家干嘛了!” 此刻,李二陛下已经全无帝王风度了,完全沉浸在和程处弼斗嘴之中了。 他就想让这小子服输而已,至于为什么谈到了这个话题,而之前又是因为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 他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让这小子服输!当不当李治的老师,早就抛之脑后了! 程处弼帅脸一红,羞赧地撇过头去,声音低如蚊音:“岳父大人,之前小婿若不提早回家,您还能抱得了外孙吗?” 听得此言,李二陛下两眼瞪大如牛,心间岔气难平,大起大落,就差一口老血喷出了! 这个理由强大!非常强大!完美无缺!无可挑剔! 他李二陛下想不到任何的言语来反驳了,完败。 见得李二陛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败下阵来,程处弼又忧心地努了努嘴: “再说就小婿这惫懒的样子,连署理朝务都迟到早退,您认为小婿能够尽心尽责地教育好晋王殿下吗?” 李二陛下抬眼看着程处弼,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惫懒的性子,是程处弼最令他难受的一个缺点。 程处弼什么都好,无论是文采、军略、政能,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放眼整个大唐,甚至是放眼全史,他李世民也没有发现有比程处弼更优秀的良臣了。 这样的人物,就是上天赐予大唐的最佳的治国之能臣。 可是这小子的性子非常的操蛋,不爱名利,身性惫懒。 当初他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才将这小子引入了仕途。 可就是将这小子引入了仕途,就是花费了十来年的时间给这小子加官重职,也没能整治好这小子惫懒的毛病。 想到这里,李二陛下也是心力交瘁。 不过好在,这小子聪明,不含糊,但凡是交待他的大事,都尽心尽力的办妥了,这才能让李二陛下的内心有所安慰。 确实是这个道理,以程处弼这惫懒的性子,确实不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 可李二陛下再一想,却察觉到了不对,戏笑地指着程处弼:“朕和你小子掏心掏肺,你小子却戏弄起朕来了” 我怎么戏弄起他了,额 程处弼呆愣地看着发笑的李二陛下,这次是真的莫名,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哪里戏弄了李二陛下。 可程处弼还没有答话,就听着李二陛下的大声喝斥:“你小子还不快给朕从实招来!” “你小子若真不愿意给李治为师,你们两人怎么会一前一后地来两仪殿过来见朕!” “别跟朕说,你们两人不是串通好的,他过来先说,你过来后到!” 李二陛下舒爽的大声抒发自己刚才被程处弼反驳而憋屈的心气,得意地小觑着程处弼。 刚才差点就着了这小子的道,若不是朕及时醒悟,就要被这小子给戏弄了。 李二陛下哪里还不明白程处弼的小心思呀,无非就是让自己这位皇帝、这位岳父,为了自家的儿子再苦口婆心地向程处弼劝言,然后借着自己的劝言,刷一刷名望。 毕竟这种事情,历史上的大臣和皇帝们做得太多了,大臣爱好声名如此,皇帝也跟着配合,毕竟这样也显得皇帝尊重人才,求贤若渴。 虽然程处弼这小子不是喜爱名利之人,不见得是为了抬高名声,可这小子想借此从朕这里扳回一局,以更好的理由来逃离政务却不是不可能。 第1056章 晋王之师! “对了,贤婿,你以为稚奴如何?” 李二陛下笑看程处弼,继续问道。 我以为李治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 李二陛下这一问,直让程处弼困惑无语,李二陛下这是要让本公子纳李治为妾的态度! 呸,李治可是男的,哪来的纳妾! 那李二陛下这老货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陡然脑中灵光一闪,程处弼的心思瞬时变得深沉起来! 难道说,李二陛下真有了易储之心不成! 不仅将太子的人选考虑到了李泰,同时也考虑到了李治的身上不成! 作为历史上大唐王朝的第三任皇帝唐高宗,李二陛下问出这话,也不无可能! 细思极恐的程处弼不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视着李二陛下,故作莫名的问道:“小婿愚钝,不知岳父大人是何意?” 闻得程处弼这没常识的一问,李二陛下也是愣了一眼,他没想到程处弼竟然会反问出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难道他问的问题真有那么深奥吗! 不过,思量一下,李二陛下也发觉了自己的语病错误,瞪了程处弼一眼,改口道: “你小子还以为朕是在给你说亲事不成!朕是问你,你以为稚奴的为人如何?” “噢噢” 程处弼尴尬的笑了笑,原来并非是自己想的那般李二陛下是要易储,而只是想问自己对李治的评价。 随即,程处弼答道:“晋王殿下宅心仁厚,谦和有礼,深得皇后娘娘待人之至深!” “不错,稚奴确实仁厚孝爱!” 李二陛下高兴地捋着长须,同感地点头,确实他的这些孩子当中就属李治最孝顺了,但是这并非是他想问程处弼这个问题的目的,紧接着他又向程处弼问道。 “稚奴虽然仁厚孝爱,但涉世不深,心思单纯,朕意让他入朝历练,需要一名良师教导,方可放心其成长。 朕适才也曾问过稚奴,期许朝中哪位大臣作为其师长,他可是对贤婿仰慕备至,指名道姓地要贤婿做他的老师,不知贤婿意下如何?” 他可是对贤婿仰慕备至,指名道姓地要贤婿做他的老师,不知贤婿意下如何! 下一次,李治登门拜访的时候,可是会换一重身份的哦! 李二陛下温纯笑语同着李治之前那俏皮的音容层叠荡漾在程处弼的脑海,他陡然清明! 怪不得李治之前在两仪殿殿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怪不得李二陛下刚才会向自己有意询问对李治的印象,原来是李治期待自己做他的老师! “王子之师,历来由德高望重者任之,微臣年幼德薄,当不得晋王殿下之师,朝中大臣比微臣德高望尊者多矣,还望陛下任选高明!” 程处弼没有任何的迟疑,想也不想的果断拒绝了。 因为他没有明白,李二陛下对自己说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真心的,还是李二陛下对自己的故意试探,因为现在正是朝中传扬李二陛下易储之心的热议之时。 这个时候与亲王的亲密交集,任何事情都可能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 而且,就算李二陛下是真心让自己做李治的老师,这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因为,历史改变了,可有些事情上,历史又没变,而且有些事情,就是历史也说不清楚,解答不了。 他也不确定李二陛下是否真有易储之心,而李治是否又符合李二陛下心中的储君人选,他更不确定李治是否还能和历史上一样成为未来的大唐王朝第三任皇帝。 可是有一件事情,他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担任亲王老师对自己的影响。 虽说担任亲王的老师,不一定就是完全站在他这一边,成为他的人、他的力量,可是有了老师这一层关系,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倾向。 而且就算没有倾向,放在别人眼里,自己和李治的关系就是不一般,若是下一朝的皇帝不是李治,那对自己的影响肯定是不利的。 当然,若是李治真的按照历史的进程来,成为了大唐王朝的第三任皇帝唐高宗,那么作为帝师的自己,自然而然地可以获得更多的政治利益。 可是,以自己现在的年纪,和此刻如此的地位,再加上李丽质的嫡长公主身份,自己并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拼得这从龙之功。 只要自己循序渐进,只要下一朝的皇帝不是李泰那般嫉贤妒能的小人,自己的相位肯定是不动如山,而程家也依旧能够屹立不倒。 “贤婿,朕并非是和你虚意而言,朕是真心问你,你真不愿意做稚奴的老师?” 李二陛下不会想到就在这顷刻之间程处弼的大脑里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头脑风暴,他也想不明白程处弼为什么会拒绝,再一次的疑问道。 “稚奴对你是真心诚意的崇拜,无论是你的文才文采,你的武艺军略,还是你在治国理政上的本事,别说是稚奴,朕对你也是非常推崇。 稚奴想要你做他的老师,是他非常明智的选择,朕也非常的认可,朕想就是玄龄,也不见得比你更适合做稚奴的老师” 李二陛下的言语非常的亲和,也很是真诚、实在,不像试探,也更有半点的虚情假意。 可是程处弼还是断然的否定了:“多谢岳父大人厚爱、多谢晋王殿下亲睐,可小婿身任数职,职责繁重,请岳父大人另选高明!” “你小子” 听得程处弼这话,李二陛下直是嗤笑,指着程处弼笑骂。 “你小子身任数职是真,可你小子职责繁重是假!别以为朕不知道,就是做了宰相,你小子也是一样的闲!” “除了你当值的时候和政事堂有紧急事务要处理,朕就从来没见你出现在政事堂过!” “就是你小子当值的时候,只要政事堂一没事,你小子也会以各式各样的理由从政事堂逃身出去,比如去御史台署理台务,比如去羽林卫看察军务,再比如去军械寺、去国番监” 第1057章 如君如父,亦师亦友! 好,程处弼没有想到李二这老货竟然以为自己一前一后的同着李治来到这两仪殿是有意而为之,可是这件事情是巧合好不好! 程处弼真的很想告诉李二陛下这件事情是巧合,实际上程处弼也是这么跟着李二陛下直说的: “岳父大人,如果小婿跟您说,小婿和晋王殿下一前一后来到这两仪殿是巧合,您会相信吗?” 李二陛下则冷笑翻了个眼,表示朕只是冷笑,随便给你个眼神,你自己去体会。 好,程处弼也知道了李二陛下不会相信自己。 但是,这不重要的,他还有另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他终于从自己的衣袖中将要向李二陛下上表的奏疏掏了出来,呈现到李二陛下跟前: “启禀陛下,微臣前来两仪殿,并非是因为晋王殿下拜师一事和晋王殿下事前沟通而来觐见,微臣是有奏本要奏! 微臣要上奏陛下诏令魏王迁居武德殿一事,劝谏陛下诏罢魏王迁居武德殿!这是微臣的奏疏,请陛下过目!” 本来两仪殿内君臣谈笑斗嘴的逗趣氛围,瞬时因为程处弼的一腔正经言语而变得严肃起来。 李二陛下怔了怔神,也收敛起适才嘻笑的态度,一本正经地从程处弼的手上接过奏疏。 看到奏疏上铜筋铁骨般有力遒劲的《谏魏王迁居武德殿疏》九个大字,李二陛下的眼神分明锐利起来,抬眼注目了程处弼几秒,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东西。 李二陛下的嘴角微动,似乎又有些什么话要问,却是有没有说出口,也没有让程处弼依旧坐回榻上,而是紧捏着手上的奏本,缓缓的翻开。 “贤婿,是不是这么多年来,你和朕的关系生疏了?” 看完手上的奏本之后,李二陛下并没有就奏本本身对程处弼有任何的说词,而是紧捏着奏本,面目冷漠地对视着程处弼,言语冰冷的询问。 李二陛下这一问,让程处弼感到非常的不适或是不解。 他想过李二陛下的发怒,声震盈庭,对自己大声喝斥或是没有任何的言语,直接就将自己赶出两仪殿,亦或者直接同着自己就这件事情而言语 他想过不少的情况,却没有想到李二陛下看完之后一开头的第一句,竟然是反问自己和他的关系 程处弼欠身不解地答道:“小婿惶恐,小婿不知岳父大人为何会如此问?” “不然,若是你真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就会直白地向朕提起,而不会这般拐弯抹角的上书了” 李二陛下反手将奏本拍打在案头,依旧注视着程处弼,只是嘴角勾起了落寞和失望的神采。 他是皇帝,是高处不胜寒的天子,可他并不想做一名孤家寡人。 他也需要知心朋友,需要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贤臣知己。 以前,房玄龄是,杜如晦是,长孙无忌也是,可后来随着自己登基为帝,房玄龄不是了,杜如晦不是了,长孙无忌也不是了 虽然他们聪慧,不少事情上都能依旧了解他的想法和心声,可是他们却不会再和他交心而谈了。 他也知晓这原因,因为他是皇帝、是天子,帝心似海,是不能为任何人所言重心声的,天子是上天之子,是不能和身为臣僚的属下所为伍的。 所以,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渐渐地和他不再交心了,不再直言心里话了。 尽管他们不再和自己交心,可是他也并不是没有找到交心之人,那就是程处弼,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小子,一个什么话都敢直说的小子。 他能直言劝阻自己不嫁女去薛延陀,他也能直言让自己同七宗五姓握手言和,他更能直言自己和父皇的旧事,劝说自己尽孝,让退位的父皇颐养天年。 他以为这小子和别人不同,是和能和他李世民交心的人物,他也真心实意地待他,同他亦师亦友,精心将他培养成朝廷的栋梁之臣。 可是,他看走眼了。 随着这小子在官场上的摸爬滚打越积越深,随着这小子的官职的越坐越高,他也同房玄龄他们一样,和自己渐行渐远了。 他不再是那个拥有赤子之心的小子,而是官场上一名深谙政治之道的官僚了。 “回禀岳父大人,非是小婿与岳父大人生疏了。” 程处弼敏感地体会到了李二陛下神色上所流溢出来的失落,苦涩却正心地向李二陛下正言答道。 “小婿没变,岳父大人也没变,岳父大人与小婿依旧是如君如父,亦师亦友!” “可是这事却变了,这事小婿惶恐,不敢直言!” 他变了,他确实变了,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他程处弼确实已经变得深谙政治之道了,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官场小菜鸟了。 他也开始在乎政治利益了,在乎自己势力的培植,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他们程家,保全他们家族能够继续延续。 可是,他也没有变,他依旧不贪恋权势地位,他依旧生性淡泊惫懒。 更重要的是,对于李二陛下他重来没有变,他程处弼从来没有辜负过任何一次李二陛下对他的信任!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只要李二陛下需要他,他一定会为他排忧解难,做他的救灾队长,冲锋在第一线! 可是这件事情,太敏感了,整个朝廷再没有比这件事情更为敏感的政治事件了! 这件事情比封禅失败更要来得引起李二陛下的神经的敏感和警觉! “如君如父,亦师亦友” 李二陛下不停地在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眼睛因为这句话而光彩,他的神色和声音也因为这句话而充满了温度。 “不错,就是‘如君如父,亦师亦友’!” 第1058章 面君直问,易储之心! “这八个字说得好,说到朕的心坎了!贤婿,你有什么话,大可说来!” 李二陛下不禁笑看着程处弼朗声的赞叹,纵心地摆手,让程处弼畅所欲言。 不错,‘如君如父,亦师亦友’! 这八个字,就是他与程处弼的关系最真实,也是最贴心的写照。 而且,他也多少能够理解程处弼此刻的心境,这段时日里,朝堂上乃至整个长安城的渔轮都在谈论着他对李泰的厚爱。 这件事情,若是按着朝野上的渔轮和戏言,确实可以说得上非常的敏感。 但是现在,他放舒心态了。 同时他也想看看程处弼到底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能和他交心到什么地步,是不是他和程处弼的如君如父、亦师亦友的交情真的变味了,就是变味又变味到了如何的地步? “小婿不敢!” 但就是李二陛下放舒心态让程处弼言语,程处弼也并没有袒心直言,而是再将身倾,再向李二陛下请道。 “若是岳父大人真要小婿直言,还请岳父大人赦小婿一大不敬之罪,若是小婿不慎言失,请岳父大人切勿怪罪!” “好!朕就赦你一个大不敬之罪!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言,无须避讳!” 程处弼的过分小心,让李二陛下的心境稍微沉重了几分,但他却依旧可以接受,同时他又期待着程处弼到底能说出怎般的惊天之语! 是否如同在自辽东驾往泰山封禅,因为吐谷浑来袭时,而向他直言劝谏,停止封禅,轻骑折回长安般重大! 得到李二陛下的口谕免罪后,程处弼做了几次深呼吸,清了清嗓子,而后正视着李二陛下,声正气清,一字一顿,铿锵清脆: “既然岳父大人不以小婿之言治罪,小婿便直言发问了:敢问岳父大人,是否真有了易储之心!” 程处弼的声音并不大,却吐字非常的清晰,字句也非常的浑厚有力,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若雷霆般贯入了李二陛下的耳朵! 易储之心! “你!你” 李二陛下虎躯一震,双目因为内心的震惊而惊骇的睁大,睁得滚圆发胀地瞪视着程处弼,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牵动着青筋的鼓动,手指因震惊而苍白并颤动地指着程处弼,嘴角抽搐,却是半天卡在‘你’字上,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你你小子还真敢问!” 良久,李二陛下才缓缓平复因为程处弼这一句惊世骇俗之语而疯狂躁动的内心,没好气地瞪看着程处弼。 言语之间所有责备之气,可事实上李二陛下内心却是快乐的。 因为程处弼还是那个拥有赤子之心的程处弼,还是那个能够和他无话不谈的程处弼! 除了程处弼,没有任何一位朝堂敢直面于他,同他说出这般犯大不敬之罪的惊天之语,也是极其触犯帝王政治红线的惊天之语! 他是否有易储之心? 这个问题,这是满朝文武甚至是大唐所有臣民都想要知道并期望他告知的一个问题或秘密,可是却没有一人敢像程处弼这般向自己直言发问! 只有程处弼向他发问了! 而且是当着他的面,直言发问的! 若是其他人知道程处弼这样问了,一定会为程处弼这胆大包天的举止所震惊! 不仅仅是其他人,事实上就是他,身为当事人的他,也为程处弼这惊世骇俗的一问,所震惊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赤子之心,坦诚相待,只有他程处弼一人而已! 程处弼,还是他所认识的程处弼,那个若如初见的程处弼! 听得李二陛下没好气的一语,程处弼那紧张的心境此刻也放松了下来,舒心地呼了口气,苦笑着答道: “非是小婿敢问,而是岳父大人赦免了小婿之罪,小婿才敢问,如若不然,便是给小婿天大的胆子,小婿也不敢冒然询岳父大人这大不敬的僭越之举!” 刚才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虽然事先向李二陛下讨要了免罪,可事实上他的内心也是非常忐忑的。 易储!多么敏感的字眼! 放眼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位皇帝,还有什么事情比勘定储君更重要、更敏感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任何一名大臣都不可逾越的政治红线! 这种事情,只能是君王主动找臣子谈,而不能由臣子找君王问! 就是君王主动找臣子谈了,若不是君王事先表态,提出自己的看法,臣子也不能随意妄言,不然事后的下场也只能是死! 迈过这最难度过的一道坎之后,程处弼便放心地向李二陛下再言了: “既然岳父大人恩准小婿发问,那么还请岳父大人直言相告,小婿也好内心明志,是否再行谏言!” 虽然李二陛下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而生气,可李二陛下也并没有回答他是否有易储之心。 不过,李二陛下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回给了程处弼一个反问:“朕说朕没有易储之心,你会相信吗?” “小婿相信!” 程处弼坚定地点了点头。 “喔,为什么?” 这一刻,李二陛下再次为程处弼而惊异了,好奇地询问道。 “因为小婿相信岳父大人!” 程处弼肯定的答道,并真心诚意地解释道。 “小婿不是因为岳父大人是皇帝君无戏言而相信,而是因为小婿相信岳父大人本人而相信!小婿相信岳父大人,正如岳父大人信任小婿一般!” 他相信李二陛下,因为李二陛下从来没有欺骗过他,和他一直如君如父、亦师亦友! “好一个相信朕本人!” 李二陛下也因为程处弼这一番真情的直言而大为感动,激动得从榻上站了出来,站到一半,又暗暗地缩了回去,然后满面笑意地摆手,示意着程处弼落座。 不是因为你是皇帝,而是因为你自己! 没有什么比程处弼这番话更让他这位孤家寡人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程处弼藐视皇权和他的帝王威严,而是对他李世民自身的认可和敬爱! 他并不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他的知己依旧,他并不铁血,也不无情! 第1059章 玄武门旧事,武德殿! “可是虽然小婿相信岳父大人没有易储之心,但小婿却更不明白岳父大人为什么要安排魏王迁居武德殿,难道岳父大人不清楚武德殿代表什么吗!” 可是程处弼却并没有落座,而是依旧傲然地伫立在李二陛下的跟前,高声直问。 “坐!” 李二陛下看着执拗在前继续发问的程处弼,愣了愣神,趣笑一声,继续摆手,示意程处弼落座,心平气和地看着他说道。 “既然贤婿和朕主动谈及了武德殿,问朕知不知道武德殿代表什么,且贤婿的奏疏又是劝谏朕停诏魏王迁居武德殿,那朕到想和贤婿说说这武德殿。” “朕到想问问贤婿知不知道,朕登基之前,这武德殿是谁的居住之所?” 这下可轮到程处弼坐不住了,两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看着李二陛下。 因为这话李二陛下说得太过于自然、平和了,这不该是李二陛下该有的姿态! 虽说皇帝是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对于后边的这个问题,李二陛下问得太过于风轻云淡了! 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李二陛下最敏感的刺痛点——玄武门之变! 武德殿,便是当年的涉变主角之一齐王李元吉的宫中居所。 武德年间,故唐高祖李渊先赐李二陛下居承乾殿后,又赐李元吉居武德殿。 李承乾的名字承乾就源于承乾殿,因为他生于承乾殿。 “海陵剌王之居所。” 程处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李二陛下的态度会这么的淡然,但还是跟着答道。 海陵剌王,这是李元吉在贞观朝的追谥。 李二陛下即位后于贞观二年,才将在玄武门被杀的兄弟李建成、李元吉以礼改葬,追封李建成为息王,追谥曰“隐”,追封李元吉为海陵郡王,谥号为“剌”。 “不错,可你知道当初先皇为什么要让海陵剌王迁居武德殿吗?” 李二陛下肯定了一声,继续问道。 是海陵剌王,而不是皇弟,或是朕的皇弟,果然李二陛下对李元吉还是恨着的,玄武门之变还是记在心里的! “小婿不知!” 程处弼果断地摇头。 如果说易储是政治红线的话,那这事就直接冲破了政治红线呀,说出来必死无疑呀! “不知?呵呵,朕看你小子是不敢说!” 李二陛下却一眼就洞穿了程处弼的小心思,并直白的戳穿了,没好气地批评着程处弼道。 “你小子连易储这般捅破天的大事都敢跟朕直言不讳,怎么到了这里却扭扭捏捏!怎么,怕朕记仇?当初,劝朕侍孝的勇气呢!” 李渊再怎么可恶,那也毕竟是你老爹,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年代,说了也没什么,可李元吉又不是你爹 当然这话,程处弼是肯定不会直说,只能腹议的,然后表面上就耷拉着脑袋,算是认同了李二陛下的说法。 “好,既然你不肯说,那就朕来说。” 程处弼不说,李二陛下也没有强迫,而是自己道出了缘由。 “当年先皇赐海陵剌王迁居武德殿,是为了方便他与隐息王的沟通往来。” 程处弼没有想到的是,李二陛下竟然真将这段历史给说了出来,而且说得非常的淡然。 不过这时,程处弼却在心里默默补充地为李二陛下补充一句:并以李元吉和李建成的联合,来达到制衡李二陛下的目的。 不过,这番话根本就不需要程处弼补充,因为李二陛下这番话还没有说完,李二陛下在这段话后边自己有补充。 而且,这个补充,可是把程处弼吓了一跳! “朕以魏王迁居武德殿,也是为了方便他与太子的往来,促进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方便他与太子的往来!促进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程处弼惊奇地打量着李二陛下,两眼瞪得贼大,眼珠子都快要蹦出眼眶了! 这个理由太强大了!强大得简直无解! 他没有想到李二陛下让李泰迁居武德殿,竟然是为了改善李泰和李承乾之间败坏的兄弟关系! 别说他没有想到,他估计满朝文武也都没有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因为这个理由也太白痴了!白痴得简直要命!这不该是深谙帝王政治的李二陛下之所以让李泰迁居武德殿的原因! 可是,李二陛下却又并没有说谎! 甚至李二陛下还很迷惑地看着惊奇的他:“怎么,朕做得有什么不对吗? 先皇能以赐海陵剌王迁居武德殿,来促进他与隐息王的关系,难道朕不能以赐魏王迁居武德殿,来促进他与太子的关系?” 可以!李二!这个很李二!没毛病,老铁! 对于李二陛下这个论点充分,现实可行的理由,程处弼还真是反驳不出来。 因为李元吉确实达到了李渊的预期目标,不仅达到了李渊期许他与李建成的联合来制衡李二陛下的目标,而且是超标完成。 他与李建成的兄弟关系超好,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做到了同年同月同日死! 同年同月同日死,这话说来容易,可真正历史上又有多少兄弟能够像他们一样真正做到呢! 若是按照李元吉和李建成的关系来说,李二陛下提出让李泰来迁居武德殿是不无道理的,似乎确实是可以促进他与李承乾的关系,可惜事实会如此吗! 而李建成与李元吉虽然是历史上为数不多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亲兄弟,可是他们的关系又真的那么铁吗! 通过脑中历史知识,已经深深了解唐朝历史的程处弼不禁深深叹息了一口气,向着沉浸在自我作乐中的李二陛下提问道: “岳父大人,难道海陵剌王与隐息王的关系真的那么友好吗? 请恕小婿斗胆冒昧,若是当年岳父大人不幸于玄武门,难道海陵剌王与隐息王就不会兵戎相见吗?” 李二陛下闻声,惊面大骇! 第1060章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李二陛下的瞳孔因为惊骇而剧烈的紧缩,经程处弼这惊人一语,他猛然想到了李元吉与李建成那段玄武门旧事中被他所忽略的重要部分! 李元吉和李建成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并没有。 他们友好的联盟关系只是政治上的联盟,因为他们有一致的政治利益才协作到了一起,他们有着共同的政治对手,就是他本人! 李元吉是为了对付他,才和李建成携手走到一起的! 李元吉也不是为了辅佐李建成而和李建成走到一起,之所以能走到一起是因为李元吉也有他自己的政治目的! 李元吉也有夺嫡的心思,他也想要坐到这龙椅上,成为大唐皇帝,成为天下之主! 只是相对于太子李建成,他这个二哥是李元吉眼里最大的威胁! 所以,他才和李建成达成政治联盟,关系走得那么近! 对于程处弼的提问,他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一定会兵戎相见! 因为李元吉曾经亲口说过,‘但除秦王,取东宫如反掌耳,如果当日在玄武门最先死的是他,那么下一个死的不是李建成,就是李元吉! 乱战之中,是最好的杀人场景,他若是死了,无论最后活着的是李建成还是李元吉,最后剩下来的那一个都可以把罪名推到他的身上! 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借古喻今,李二陛下已经明白程处弼想要表达什么了,他的瞳仁不停地在眼里晃动,脸上逐渐浮现出复杂而彷徨的光景。 但很快地却被坚决所取代:“不可能!朕是为了让他兄弟二人和睦在让青雀迁居武德殿的,朕相信青雀是明白朕的苦心的!” “岳父大人难道忘了武德殿的典故可不止这一个故事,岳父大人怎知魏王所理解的不是其他的故事?” 程处弼知道此刻的李二陛下已经为他之前所提出的问题而松动了,他没有直接去和李二陛下对刚,而是轻悠的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和李二陛下对刚,只能是适得其反,倒不如顺着他的说词把问题抛给他自己,更来得让人接受。 “武德殿的其他故事!” 李二陛下身躯一颤,惊恐地看视着程处弼,刚刚燃起的坚决,看似坚不可摧的坚决,瞬间就因为这轻飘飘的一句,瞬时消散了。 “前隋,隋文帝杨坚废除太子杨勇,就是在武德殿宣的诏书。” “义宁元年,隋恭帝杨侑下诏加先皇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进封唐王,总录万机,就是以武德殿为丞相府。” “小婿心想,这两件事情,岳父大人不会不知道?” 程处弼宛如述说故事般的平铺直述,缓缓地将这两个关于武德殿敏感的政治典故,讲述出来。 他的声音虽轻,甚至听起来很是悦耳,可此刻听在李二陛下的耳里,却是极端的刺耳。 不仅刺耳,这一字一句更是如万千细针般猛扎在他的心头,扎得他心血直流! 在李二陛下心里,程处弼已经不是在含沙射影了,他的意思已经说得非常明确了! 就差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若是继续让李泰迁居武德殿,李承乾就是下一个杨勇,而李泰就是下一个李渊! 李承乾是废太子,而李泰则是下一朝的皇帝! “不,不会的,青雀这么聪明伶俐,他怎么会不理解朕的真实意图呢,不可能,这不可能,贤婿你告诉朕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二陛下腾的一下从坐榻上站起,猛的拽住程处弼的衣襟,奋力地拽住,眼里透着惶恐,颤颤微微的说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程处弼根本就不敢想象眼前这个神色慌张、若有疯狂的男子,会是那位雄才大略的李二陛下! 可是,现实就是李二陛下慌张地拽着他的衣襟,六神无主。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李二陛下一直都没有迈过去那道坎,那只心中的梦魇,那个永远都挥之不去并且永远铭记在华夏历史上的玄武门之变! 他亲手射杀了他的亲哥哥李建成! 人缺少什么,就渴求什么! 而这样手足相残的伤痛,他是绝对不能容许出现在他的子嗣身上的! “岳父大人,小婿不知,小婿回答不了。” 程处弼很想安抚住情绪失控的李二陛下,可是这道坎不是他能帮李二陛下度过的,他缓缓地阖上了双眼,任由着李二陛下拉拽他的衣裳。 “可小婿却听说魏王府文学馆和东宫崇文馆的故事” 魏王府文学馆和东宫崇文馆! 这简单的两个名词如惊雷般灌入李二陛下的耳廓,振聋发聩! 他一个浪呛,撞在程处弼的身上,若不是程处弼的身子挡住,就要倾倒在地了。 回身一个回弹,李二陛下宛如无力般颓然靠坐在榻上,他执拗地咬着苍白的嘴唇,断然地否定: “不可能,青雀和承乾可是亲兄弟呀,青雀怎么会有那” 事实胜于雄辩! 贞观十三年的魏王府文学馆和东宫崇文馆之间的争斗,可是震惊朝野的! 而且那件事情还是李二陛下亲手裁定的,是他亲手对魏王府和东宫各打八十大板的! 可尽管贞观十三年的那件事情,是他亲手裁定的,可是他还是不敢想象,他不会相信他的儿子们会走上他的老路! 可话还没有说完,李二陛下就自个停断熄火了,茫然失神地颓靠在榻上,双手无力地搭放,斜睨着眼瞧着那龙首飞扬、金黄威严的龙椅,嘴角哑然地翘着悠悠不尽的自嘲冷笑。 亲兄弟又如何,他和李建成、李元吉不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在这执掌天下权柄,主宰天下生死的帝位上,父子都能相残,又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 第1062章 倒霉的背锅侠张亮! 冠军国公府,程处弼的书房。 “早知道会有今日之事,当初老夫就该听贤侄的建议,不该回京,时至今日,老夫也不需狼狈地离开京城,沦为朝臣的笑柄了。” 一位年过四旬、浓眉大眼、美髯欣长、衣着朱紫的魁梧长者,端着热腾腾的茶杯,可茶水还没有喝上,就已然放下,对着程处弼嘘长叹短。 “张叔此言差矣,怎么能说是狼狈地离开京城呢?” 相比于长者的愁眉苦脸,程处弼可是悠闲得多,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地品着茶水,相比于长者,此刻的程处弼到是更像一位长者。 “相比于身在东宫的太子詹事,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只怕洛州都督执掌东都军务,更适合张叔的性情。” “而且,要说本朝诸州,除了长安所在之雍州,就数东都洛阳所在洛州的最为重要了。” “别说张叔之前所在的相州,就是李叔此前所在的北都并州,虽贵为大都督府,可事实上也比不及洛州。” 程处弼身边的这位长者就是被李二陛下从太子詹事上掀翻下来,出京调任洛州都督的张亮。 洛州都督,是在陕东道大行台的基础上建立的,而当年的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就是李二陛下,换而言之,这里就是李二陛下当年的根据地。 武德九年,李二陛下登基之后,便罢陕东道大行台,置洛州都督府,领洛、怀、郑、汝等四州,权于府置尚书省。 无论是从当年陕东道大行台的根据地政治地位,还是东都洛阳如今的政治地位,洛州对于李二陛下而言, 其政治地位都是要远远高出其他州都督府的,就是北都晋阳的并州都督府都要稍逊一筹。 而且,洛州都督,也是正三品的职位,同太子詹事相当。 若是从朝堂政治因素来说,太子詹事作为东宫的大管家自然比洛州都督更重要。 可若是从实际权力来说,执掌河南军权的洛州都督可比太子詹事实权大得多。 更别说张亮在东宫还是个不受重用的太子詹事,进不了东宫的核心政治圈,就是个正三品的闲差,那还不如洛州都督来得舒坦,而且张亮本身就是武将出身。 张亮自个当然也知道做个封疆大吏洛州都督比在东宫领个闲差要好,可是他这心里却是很不舒坦啊! 这不,操起案头的茶杯咕噜咕噜,一口喝光茶水,杯子都还来不及放下,就又冲着程处弼叽里呱啦的大放苦水: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为叔这心里不甘心了呐!” 瞧见着程处弼准备给他倒茶,他就把磨擦在手中的茶杯放下,由着程处弼给他添茶。 “自陛下调任为叔还朝以来,为叔就任这太子詹事,就是满打满算也不到五个月呀!” 可刚一把茶杯放到案头,张亮那厚大的手掌就又连连张开五根手指,给程处弼抱怨他那五根手指多的任职岁月。 “才任职不到五个月,又被调遣出京,为叔这心里,怎么都难受!” 待程处弼一添好茶水,张亮就又气炸呼呼地准备把茶杯往嘴边送,可听得程处弼说‘烫’时,才又放在手中磨擦,又继续给着程处弼嗑叨。 “再说,这太子之事,这也怪不到为叔的头上呀!” “虽说为叔担任这太子詹事,是东宫的大管家,可为叔到任之后是两眼一抹黑呀,根本连东宫的任何权柄都干预不上!” “别说是东宫的财政之权和人事之权了,东宫多少事情为叔都插不上话,就连不是东宫属官的侯君集那厮,在东宫的话都比为叔说得管用!” “虽说调遣为叔出京是陛下的任命,陛下也认为为叔监管东宫、劝导太子不利,是,为叔是监管劝导不利,可这里也不乏有东宫排挤为叔的原因!” “要说这排挤为叔的罪魁祸首就是侯君集这厮,就是这厮在太子面前挑唆,才让太子编排为叔游离于东宫之外,做个有名无实的太子詹事!” 老实说做这个太子詹事,张亮这心里也是有一肚子的火! 他娘的,自己一个堂堂正三品的太子詹事,竟然在东宫被架空了! 连一个不是东宫属官的外臣在东宫说话都比自个来得硬气! 被架空没有实权也就算了,闲差就闲差,可尼玛东宫出事了他还要背锅! 李承乾在东宫挥霍无度那是他不想管嘛,不是呀,是他根本就管不到呀,他没那个权力呀! 背锅还是负得主要责任,弄得自己才刚刚进京五个月不到就又离京了,成为了他娘整个长安城的笑柄! 别说他张亮,这事轮到谁身上,谁不会发火生气呀,就是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这事呀,张叔你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你自己贪功冒进,当初小侄可是告诫过你,让你不要进京,你不听。” 相对于张亮的越说越火,火冒三丈,程处弼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尊容,不紧不慢地呷着茶,浅浅语。 “而且,这事也怪不得东宫,谁让您老人家之前是相州大都督长史,而相州大都督又是魏王呢。” “这不老夫后悔了嘛,后悔没有听得贤侄你的良言,才有了今日丢人现眼的事呀!” 张亮此刻也是追悔莫及,当初在李二陛下下诏召他进京出任太子詹事时,程处弼是派人给他送来一封书信,劝他不要回京的。 如果他当初听了程处弼的话,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了。 是是,当初他张亮确实应该听程处弼的良言,可是现在程处弼的话却不一定都对呀! 听得程处弼这般说来,张亮可是不乐了: “贤侄你这话可是有失偏颇,魏王是相州大都督不错,可老夫这相州大都督长史,可和魏王府没有半点关系!” 第1063章 多事之秋,劝导张亮! 张亮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泰虽然是相州大都督,但和他这个相州大都督长史没有任何的关系。 事实上也是如此,就如同李绩之前是并州大都督府长史,而李治遥领并州大都督府一样,亲王遥领大都督,只是象征着皇帝的宠爱和多领一份俸禄而已。 既然只是遥领就更谈不上实权,没有实权也就没有任何的权力统辖关系,也就没有从属关系,就是有从属关系,那也只是名义上的从属而并非是实际上的从属。 “是,是,我知道您这相州大都督长史和相州大都督没有关系,李泰只是遥领领一份俸禄而已,实际上掌控相州军权的是您。” 程处弼失笑一声,附和着张亮就事论事的说道,可随即话锋一转,尽管还是就事论事,可言语却变得尖锐得多。 “可您别忘了,从名义上,您毕竟是他李泰的属官。而且,您也别忘了,现在可是多事之秋!” “东宫和魏王府的宿怨由来已久,人人都看在眼里,在这个时候,面对您这个从李泰属地调来的官员,东宫能不警惕?” “再者太子也不是毫无手段的太子,自武德九年陛下登基就被立为太子以来,在太子之位已经坐了足足十六个年头了。” “若是做了十六年的太子却连东宫都不能完全执掌,您难道认为将来他能够执掌天下?” “更说这侯君集,虽说他不是东宫的属官,可是他与太子的关系却比常人要紧密得多,陛下那次出宫,留下来监国的不是太子和侯君集?” “人家侯君集现在还官拜吏部尚书,统管天下吏治,蔚为宰相。” “小侄说句不中听的话:您一介魏王属地出来的官员,在东宫之心,如何能与侯君集相提并论?” 程处弼这一番针砭时弊、切中扼要的话,尽将张亮的排除于东宫核心之外的缘由,分析得清明透彻。 张亮虽然内心的怨怒难平,可其实也听得心服口服。 不错,现在东宫和魏王府是势同水火,朝中人人皆知,东宫提防着自己虽然过头,可也依旧在情理之中。 再者太子提防自己也是城府和手腕的体现。 太子都位居东宫已经十六年了,一个做了十六年的太子若是不能将东宫经营得铁桶一般,对自己这个外来户没有任何的提防,那他也是真要怀疑这个太子的能力了! 甚至不用他怀疑,陛下可能真就有易储之心把这个太子换下,换成魏王上位了! 而且,太子和侯君集的关系确实远超于自己这个外来户。 无论是从这些年来太子和侯君集的密切相交,还是因为侯君集如今官拜宰相的权柄,都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将一切都捋顺之后,张亮已经再没有任何的反驳了,虽然他的内心依旧还有一些未平的情绪可比于之前已经好得太多了,喝起茶来也不是之前那般牛嚼牡丹了,而是细品慢饮了。 “多谢贤侄为老夫捋顺心烦!” 说间,心气开阔的张亮便向着程处弼敬了杯茶。 “其实张叔只是身在局中,身为局中之人,一叶障目而已,而小侄则超然局外,自然可以平心而论将一切看透。” 程处弼也礼貌地回上一礼,并笑语而答:“若是张叔和小侄一般,无须多言,自然平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张亮含笑捋须,程处弼这一番话说得他极为受用,不仅抚平了他心中的不满,也照顾到了他的面子。 接着程处弼又道:“如今张叔即将赴任洛州,小侄这里还有几句贴心的话说与叔父听,还望张叔能够记在心间。” “贤侄有言,大可说来,为叔我,自当恭听贤侄金玉之言!” 如今程处弼又为他解了困惑,开了心烦,而且之前若是他听了程处弼的话回拒陛下让他回京任职的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现在对于程处弼的话,他自然是深信不疑,认为对自己极度受用。 “张叔也知晓此间东宫和魏王府已是势同水火,此任洛州,张叔亦是被东宫排挤出来。” “而之前张叔出任的是相州大都督长史,又在名义上是从属于魏王府的属官,只怕是魏王府会在此刻向张叔示以好意。” “而且,若是东宫回过头来细想,见张叔出任洛州都督,只怕也会心有后悔,回心转意,再同张叔以交好。” “当今圣上是圣明之君,既然张叔已经出了这东宫与魏王府的漩涡之中,小侄还希望张叔不要再蹉跎身陷为好!” 程处弼一改之前从容平和的神色,正经危语地向着张亮劝诫道。 历史上张亮谋反是假的! 哪有因为五百假子(义子)而谋反的,在天下太平的年代,五百人如何谋反! 更何况张亮并不是傻子,试问一个傻子如何能够得到李二陛下、李绩、房玄龄等一众人精的赏识。 并且能够成功从武转文,吏治清明,在任职期间,侦知治下善恶细隐,抑制豪强,抚恤贫弱,得到朝野上下一致的称赞。 更被说一个想要谋反的人,会去告发另外一个人谋反了,而不是引为助力! 而且,历史上还发生了这样一件趣事。 贞观十八年,李二陛下进攻高句丽,以张亮为沧海道(一作平壤道)行军大总管,管理军船事宜。 贞观十九年,张亮率兵从东莱(今山东龙口)渡海至辽东,奇袭并攻陷卑沙城(今辽宁大连),俘虏男女数千人,然后进军、屯兵于建安城下(今辽宁营口)。 当时,张亮营寨尚未扎好,而且军士又大多放出去樵采柴火去了,可是这个事后却突然遇上了敌军劫营,军中大乱,军士们都惊慌失措。 而张亮生性怯懦,对此毫无对策,只是坐在胡床上,呆愣愣地坐着,一言不发,可军中将士却以为这是张亮临危不惧的表现。 于是,在副总管张金树等人的带领下,鸣鼓奋进,主动出击,没有想到,竟然大破敌军。 事后,李二陛下得知此事,也知道了张亮并没有将帅之才,可却未责备他。 没有将帅之才,这说明张亮并不具备夺取天下的武略;生性懦弱,张亮就更没有图谋造反的胆魄! 试问,一个这样的人,还只有五百义子,如何造反! 第1064章 晋王李治,程门立日! 事实上,张亮是因为陷入了东宫和魏王府的夺嫡之争站错了队才死的,因为在东宫受到了排挤,所以后来他选择了站在了魏王李泰的队。 最后李二陛下为了稳固李治的太子之位,剪除魏王在朝中的羽翼,才同着站在李泰一边的宰相刘洎一样,成为李二陛下的刀下之鬼。 且在张亮因为谋反而被杀死的一年后,李二陛下因为愧疚和后悔,而提拔当初为张亮公正直言的将作少匠李道裕为刑部侍郎。 作为瓦岗派此刻在朝堂上的领军人物,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程处弼都不愿意张亮再次步入历史的轨道,再度成为夺嫡之争的政治牺牲品。 “明白!明白!贤侄所言,为叔自然明白,为叔定不会犯错,涉入这东宫和魏王府之争斗!” 自己本身就是因为东宫和魏王府的争斗而出京的张亮,更兼着程处弼又语重心长的叮嘱,再加上自己当年也是秦王府的旧臣,经历玄武门之变的核心人物。 现在的他哪里能不知道涉入东宫和魏王府的争斗的严重性,尤其是当今圣上更是当初玄武门之变的主角! 若是因为过多涉入了东宫和魏王府之争斗而触犯到了当今圣上的忌讳,当今圣上绝对不会因为他是秦王府的旧臣,而有丝毫的容忍,定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 “还有,在现在这种危急时刻,明哲保身可是重中之重,不仅不能参与东宫和魏王府之事,您自个也要做到洁身自好。” 言过之后,程处弼又向张亮肃然地提及另外一件事情。 “容小侄再多一句嘴,张叔,您那养在身边的五百义子,也是时候该遣散的遣散,该入军的入军了!” “虽然小侄知晓,这五百人是一路追随您那些在武德年间百战而死、为国尽忠的烈士遗孤,您不忍心任他们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地放养、流离,所以收养到了膝下。”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到了该独立自主,自有作为的年纪。” “而且,这五百人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若是放到有心人眼里,这五百人可就是你豢养在府上的五百私兵,到时候你可就百口莫辩了!” 五百私兵!百口莫辩! 张亮猛的一颤,再想到程处弼如今官拜御史大夫的职责,更是头皮发麻,冷汗涔涔:“贤侄,莫不是有人因为此事弹劾老夫不成!” “弹劾张叔的,到是没有。”程处弼摇头答道。 “那就好,那就” 张亮闻声长呼口气。 可是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放下,程处弼下一句话又立马让他的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并不代表那些对我瓦岗一脉以及对张叔心怀不满的人,以后不会以此事来弹劾张叔” “多谢贤侄提醒,若非贤侄提醒,老夫险些酿下大错了!” 张亮慌慌张张地擦拭了额前的汗水,端起案头的茶水一口灌下,来不及擦拭胡须上的水渍就连声向程处弼保证道。 “贤侄放心,老夫回去之后,就立马着手此事,将这些义子该遣散、遣散,该送军的送军!” 豢养私兵,形同造反! 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什么过激的行为,都有可能酿成杀身之祸! “大恩不言谢,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告辞了!” 火已经烧到眉毛上的张亮,刚一说完,就火急火燎的向程处弼提出告辞了。 程处弼也跟着起身,送张亮出门,可是张亮的步伐太快、太匆匆了,出到正厅时,却见张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府门前,只闻得匆忙的马蹄声。 心境如此焦躁不安、懦弱慌乱的张亮,如何怀有造反之心,若是真有造反之意,哪怕就是当面戳穿,只要不是证据确凿,都会强作镇定,而不是这般火急火燎地赶着回去灭火。 程处弼失笑地摇了摇头,往着后院回走。 “公子!” 可就在此间,身后一个声音把程处弼给唤住了,并伴随着快捷的步伐声越来越近。 “怎么了,程栋?” 程处弼回头看着朝自己快步走来的程栋问道。 “公子,您真不见晋王殿下呀?” 程栋回首往府门外探了探,而后欠身低声给程处弼说道。 程处弼闻声一惊:“什么?晋王殿下,今儿个又来了?” 程栋苦笑着脸给程处弼回道:“那可不,晋王殿下都已经在门口候上一个多时辰了,这天虽然也不是太热,可这晋王殿下” “不是告诉过你们,说我不在府上吗?”程处弼皱眉,冷声打断道。 “公子,这张都督可才刚从府上出去呢”程栋不轻不重地补上一句。 “” 程处弼顿时一囧,没好气地瞪了程栋一眼。 “既然他愿意在门口等着,那就让他在门口候着,等他等累了之后,自然就回去了。” 对于李治的拜师,他是不会答应的,这不符合他程处弼的利益。 更别说此刻还正处在朝政的敏感时期,这个时候,明哲保身,不偏不倚才是王道,就是要答应也要等到这敏感的时期过去才行。 “可晋王殿下已经在府门外候了有四五天了,今天又候着有一个多时辰,刚才夫人还去了门口看望了晋王殿下” 程栋咽了咽口水,小声地跟程处弼提到。 “她有孕在身,不是让她不要多加走动嘛!” 程处弼顿时眉色一变:“还有这消息,只怕也是你们当中传到夫人耳中的” “公子,这可不干属下的是,夫人虽除早晨给主母请安时方走动一二,其他不出内院,可夫人身边的人却经常往来主院呀” 听得程处弼这话,程栋更是苦涩不已,里外难为地禀道。 “而且,这夫人毕竟和晋王殿下是血肉至亲,血浓于水,就是我们” 即使程栋的话没有完全说开,程处弼也都明白了他们的难为之处,还有李丽质的难为之处,而他这个人又是个比较疼老婆的人 虽然让一介亲王天天程门立日,是一件不错的美事,比程门立雪,还要来得有名,可这却影响自家夫人孕期的心情不是 思忖一会,程处弼想到了一个让李治知难而退的办法: “也罢,既然如此,你去回复晋王殿下一声,让他禀报陛下,然后挑个日子,去左卫报到,只要他能在左卫待上一个月,我就可以考虑考虑。” “左卫” 程栋闻声一颤,再而眼眸一亮,他明白公子的意思了。 “喏,属下这便去禀告晋王殿下。” 第1065章 人事匆匆,谁人是谁 李治被程处弼忽悠去左卫历练,当然这也不能算是忽悠,李治想要拜程处弼为师,而程处弼不想收徒,于是就取了这么个法子。 左卫,虽说程处弼早就不在左卫任职了,可是程处弼在左卫的权威依旧,因为左卫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往羽林卫里边钻。 之前程处弼组建羽林卫的时候,就是在左卫内部进行内部选拔赛,好中选优地甄选跟随他去往羽林卫的将士。 时至现在,羽林卫和左卫依然有互通。 羽林卫中多次训练不达标,测试不合格或是成绩最差的就会被程处弼遣送回左卫,而左卫中成绩优秀者则可增补入羽林卫。 通过这样的方法,程处弼一直保持着羽林卫和左卫两卫的战力,不让这两卫因为战事的缺乏而造成战力的下降。 程处弼把李治送入左卫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李治知难而退。 因为左卫的训练几乎是与羽林卫同步的,不过因为左卫还要肩负起李二陛下的日常警备任务,训练任务相对的要轻松一些。 但是左卫是按照他留下来的方法进行训练的,就是再轻松也轻松不到哪去。 而且更别说左卫的将士们还有着时时刻刻准备选拔入羽林卫的雄心,李治想要舒服的度过这一个月就更难了。 当然,要是程处弼想让李治知难而退,其实把李治放到羽林卫会更好,因为程处弼是羽林卫大将军,更好安排。 而且,以羽林卫比左卫更强大的战力、更紧迫的训练会让李治更明白程处弼的意思。 可是,正因为程处弼是羽林卫大将军,才不好将李治放到羽林卫,而是左卫。 因为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若是把李治直接安排进羽林卫训练,安排进自己的部队,这引起许多人原本就敏感的神经更敏感的警觉,会误解自己的用意。 说不得会以为自己已经站到了李治这艘船上去了,就算没有这么层意思,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不好。 其次,不安排在羽林卫,也是给李治一点希冀,毕竟左卫比羽林卫相对轻松,若是直接安排在羽林卫,那用意就太明显了。 不过,与其说是给李治一点希冀,程处弼到不如是给自家夫人多一点安慰,表示至少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做她弟弟的师尊,只是要让她弟弟受点苦头。 而左卫也有左卫的优点,左卫的训练相对轻松,可较于大唐其他的禁军却是远远高出的,这个李治不一定受得了。 而且,以自己在左卫的权威和根植在左卫之中的军武勋功为尊的军魂而言,左卫是一定不会因为李治的身份而放水的。 更重要的是,左卫是李二陛下的亲卫,李治这算是在给他老爹做亲卫军,和他程处弼没有任何的关系,朝中无人可胡言乱语。 同时,若是李治在左卫待不下去,吃不得苦,那李二陛下也是看在眼里的,到时李治若是受不了,他和李二陛下都没有什么话说。 至于,李治要是在左卫待足了一个月,通过了测试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程处弼早就想好了。 之前他给李治的说法也只是考虑考虑,并没有说答应拜师,就算李治通过了测试,也还有考虑的余地。 一来二去,程处弼不禁对自个的想法有些失笑,感慨良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成为一个深思熟虑的政客了,就是为了拒绝李治拜师,也设下了这么多的套路,还应对四下周全 也许是身在局中,也许是历练成长,也许是随波逐流,也许是耳濡目染 也许初心还在,豪情还在,但他再也不是当年光有一腔热血却不谙世事的愣头青了,他已经完全融入了大唐的历史,大唐的官场还有大唐的生活 经程栋和李治那么一说之后,那一日后,冠军国公府外就再也没有见李治的人影了。 听说他回宫之后,跟李二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讲明了此事,并还和李二陛下以及皇后娘娘吵了一架。 因为哪里有堂堂右武侯卫大将军下到左卫去当兵的道理,尽管李治的右武候卫大将军只是虚授,不之官,可这也不符合官制。 而且,因为左卫是自己的亲卫,李二陛下是完全知晓左卫是怎般的训练的,左卫的训练是完全没有上下级之分的。 就是现在的左卫将军李伯瑶和段瓒,只要不在自己的宫中执勤警卫,不一样的要参加训练。 至今为止左卫只有两人没有参加过训练,一个是挂在左卫大将军虚名的现任大将军高建武,而另一个则是以超凡之资降临左卫的前任大将军程处弼。 就算那官制上的事情李二陛下可以帮着自家的儿子摆平,可这左卫李二陛下却是不好摆平。 第一个左卫的制度就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作为皇帝因为私情而不尊公则肯定不好。 第二个程处弼把自家的儿子不放在羽林卫而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左卫,不就是防着自己打招呼嘛。 真要是打了什么招呼,自己还要在程处弼这小子面前丢人。 到了左卫,自家这小九是少不了要被重重地操练一番。 当然这事,李二陛下其实是暗下支持的,他这些个儿子自小在宫中锦衣玉食惯了,从来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放到军中磨练一下是好事。 再者,他李世民可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不说希望自己的儿子个个身怀武略将才,可总是有一份对武艺人才的期盼。 而且,他的儿子也不一定就通不过程处弼的考验。 正因为他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所以对于他这些儿子,自小骑马、射箭、长槊这些军事科目从来就没有疏漏过。 稚奴虽然没有受过军营之苦,可在军事素质上不一定比不了左卫的禁军,就是差也不会差上太多,再说,程处弼不是还给了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李二陛下的想法却不等同于长孙皇后的想法。 对于一位母亲而言,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好吃好喝供着养着,养尊处优的孩子,自小长大成人,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骂一句,如今却要送到军中吃苦,这谁能受得了! 虽然时间不长,只是一个月而已,可这一个月,长孙皇后这心里也是难过呀! 第1066章 太子太师,绝天下之疑! 时间的步伐没有任何的停留,历史的车轮也依旧继续在向前行进。 张亮已经去往洛阳上任洛州都督了,李治最终还是说服了长孙皇后,让他去往左卫参加训练。 对于宫里发生了什么,李治去没去左卫,程处弼不关乎,他只知道现在没人打扰他老婆安心养胎了。 没去,最好,就是现在去了,也对他并没什么影响。 这件事情是李二陛下首肯的,而左卫也是李二陛下的亲卫,李二陛下没说什么话,朝堂上也自然没有起什么胡言乱语,不然矛头就是对着李二陛下了。 不过,这两件事情对于朝廷来说,并不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做官无非就是升贬平调,只有这三种,在长安城官员的调动就更加频繁了,在长安城做官能保持自己的官位就好,谁还有去对张亮的调任多嘴。 至于晋王被陛下派遣去左卫一事,虽然不少朝臣没有看明白,但这并不重要,只要陛下对晋王的宠爱没有超过魏王,那都不是什么事。 而且,现在朝臣们的关注点都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另一件大事上。 就是由房玄龄、长孙无忌、高士廉、魏征等一众宰相主持撰写、撰修的类书巨作《文思博要》编纂完成了。 类书,我国古代一种大型的资料性书籍,辑录各种书中的材料,按门类、字韵等编排以备查检。 文思博要,全书以天、地、人、事、物为序,共1200卷,目12卷,内容包罗古今万象,书引用古书近千本,保存了大量唐代以前的文献资料。 只是可惜,这部书后世是没有机会见着的,同样因为战火而失传,不过在北宋官修《太平御览》时,曾经大规模借鉴了《文思博要》的文献资料。 当然,这部书放在热爱编书的大唐贞观朝,虽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但却并不是最重要的热点。 最重要的热点,是因为这些参与编书的人都受到了李二陛下的封赏,而且是重大的封赏。 长孙无忌的文散官衔从司空晋升为了司徒,虽然还是正一品的官阶,可是位置却是精进了一步。 大唐正一品的官衔有: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以及王爵。 太师、太傅、太保,为古之三孤,太尉、司徒、司空为古之三公,这六个职位虽然是不执掌实权的散官,可论地位更在王爵之上。 房玄龄的文散官衔也从从一品的开府仪同三司晋升为司空了,进入了地位凌驾于王爵之上的身份。 高士廉的文散官衔也从正二品的特进晋升为了开府仪同三司。 除了这三位宰相的文散官晋升之外,其余参与编纂此书的官员们也都各有封赏,不过给予特进、侍中魏征只有赐,封却迟迟未到。 也许,这是陛下对魏征的差别待遇,也许是陛下对魏征另有安排,但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更让朝臣们关心和动心的,不是这些人的封赏,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在受封开府仪同三司之后,高士廉上表致仕了,向李二陛下递交了辞呈。 李二陛下同意了高士廉的辞呈,解除了他的尚书右仆射之职,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令以开府仪同三司的身份同李靖当年一样,依旧署理朝堂政务。 同时,高士廉的长子高履行也因此从礼部的祠部郎中,提拔成为了礼部侍郎。 不过令群臣惋惜的是,高士廉辞职之后,李二陛下并没有从宰相中进补尚书右仆射,而是让尚书右仆射之位悬空。 但是,朝臣们的惋惜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们的情绪很快的又更为另一件大事而震惊! 因为,魏征的封官姗姗来迟了,虽然来晚了一点,但还是来了! 李二陛下任命魏征为太子太师(从一品),依旧知门下省事。 让朝臣们震惊的,不是魏征官职从一品的品阶,而是这一职务,太子太师! 太子三师,同三孤: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 太子太师,是东宫的属官,也是太子地位最崇高的老师,不常设,而特设,掌师范训导,辅翊皇太子! 更让朝臣们震惊的,是李二陛下在册封魏征为太子太师时,对朝臣、对魏征说的两番话: 方今群臣,忠直无逾魏征,我遣傅太子,用绝天下之疑! 周幽、晋献,废嫡立庶,危国亡家。汉高祖几废太子,赖四皓然后安。我今赖公,即其义也。知公疾病,可卧护之! 李二陛下以这两番话,进一步向百官展示出他毫无易储之心! 不过,程处弼此刻的心思却不在此事上边,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李二陛下并没有易储之心,那是李二陛下亲口对他说的。 而且此刻,他还遇到了一件极有意思也出乎意料的事情,那就是李治通过了在左卫为期一个月的训练。 这是件意外的事情,老实说一开始对于李治在左卫的训练他并不看好,并不认为李治能够经受得住,并且坚持得下来。 可事实上,李治坚持下来了。 而他知道,在他的授意之下,李伯瑶、段瓒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不会对李治徇私。 但这也不是件意外的事情,因为每天都有李治的训练情况送到他的案前,虽然只是一份简单的帛书,但对于这位晋王殿下的训练他是时时刻刻在关注的。 准确来说,不是他在关注,而是李二陛下在关注,但李二陛下为了避嫌不好直接关注,而让他关注。 在训练进行了二十多天,进入了最后阶段的时刻,程处弼就已经知道李治能够坚持得下来。 虽然已经了解到了李治的一切,不过程处弼还是为站在他面前的李治而震惊到了,并且很不好意思的大笑,因为李治在这一个月的训练里,大变样了。 第1067章 成长而稚嫩的晋王李治 相比于一个月之前,虽然仅仅只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李治的身形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尽管还是一样的眉清目秀,可是脸蛋已经没有之前的如同奶油小生般的白净,面容有些的黝黑。 这是还没有习惯长时间阳光照耀所形成的黝黑,长期阳光照射之后,皮肤若是习惯了自然就好。 只是显然,之前李治没有经历这么长时间的阳光照耀,是养在温室中的花朵,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所尝试到了阳光的毒辣。 李治的体形还是如之前般高大,并没有因为这一个月的锻炼,而有突飞猛进的增高、变胖、变瘦什么的,看上去还是如同之前一般。 不过,身体却变得结实不少,肌肉看上去都要比之前扎实得多,也有了一股昂扬饱满的精气神,眼神都要锐利不少,这显然是这一个月在左卫的收获。 李治的双手紧贴着大腿外两侧,身量笔挺地站在程处弼的面前,也不敢大声地呼吸,拘谨得就像一个刚刚面见老师的新生。 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就是一个面对老师的新生,他是一个期待成为程处弼学生的人。 尤其是因为,当他清楚地体会过了这位老师的传奇之后,心里就越发的敬佩了。 甚至在这敬佩之后还有敬畏和害怕,害怕这样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老师并不收留自己。 作为他父皇钦定的大唐第一俊彦,也作为他的姐夫,更作为大唐最年轻的三品大员、最年轻的大将军、最年轻的宰相,还有刷新霍去病封狼居胥、恢复汉家四郡故土、芙蓉园诗会军旅诗词传唱长安 程处弼有太多太多的传奇故事,而且这些传奇故事他听了太多太多,甚至可以说,他是自小听着程处弼的传奇故事成长至今的也不为过。 程处弼在他的眼里,就是从小父母夸奖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他父皇教导他的自小学习的榜样。 可是,在此之前,他对程处弼的崇拜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只是知晓这位姐夫的传奇故事,只是知晓这位姐夫文采飞扬、武艺人才。 他只是单纯地对程处弼进行着盲目而无知的崇拜,只是高山仰止,程处弼的形象就如同巍峨的高山一般,让他可望而不可及,望其兴叹。 但是,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之后,变得不一样了。 程处弼在他心中的形象不再那般的模糊,仅限于单纯的崇拜了,而是他切身感受到了程处弼的强大,至少在武艺和军事素质上,他感触到了。 完完全全、实实在在的感触到了,而且感触颇深。 此刻,站在这位老师面前,李治知晓自己就是一位差生,虽然他通过了一个月时间的考验,可他心里却清楚,他并没有达到这位老师内心真正的要求。 以他这样的军事素质,是完全没有资格成为程处弼的学生的。 但是,他又有希冀,要是万一程处弼收下自己作为徒弟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少,自己成功地履行了当初的约定了不是吗。 尽管成绩不是太理想,在左卫的军事能力排名中不仅不是拔尖水平,甚至还是垫底的层次,可是他不依旧成功地坚持了这一个月。 “晋王殿下,这一个月在左卫军营的生活,你有什么感触,不妨说出来与我听听。” 程处弼请着李治落座,询问道。 “啊,什么?” 李治的神情有些开小差,晃晃回神,很是紧张。 不能说是紧张,这是他在进入军营之后,切身体会过了军营生活之后,是个半个行内人,对行业大佬那传奇的崇敬和自身所处的位置所形成的巨大差异而导致的极度的发自内心的敬畏。 就像军队中的一位普通士兵,见到军中上将,尤其是战功赫赫的军中上将一般的敬畏。 “你不必如此紧张,我说晋王殿下,请你把你这一个月在左卫军营生活的感触体会心得,说与我听听。” 程处弼笑着招了招手,再度示意李治落座。 “大将军,不必如此,称呼我为稚奴或是小治就好。” 李治缓缓落座了,可是坐的非常的小心,只坐了半边屁股,对程处弼的言辞,也是颇为恭敬,没有半点亲王的样子。 李治的称呼,让程处弼一诧,‘大将军’,这是多么久违的称呼。 因为他已经官拜宰相,所以现在朝中都称呼他为‘程相’,但只有两个地方例外:一个是羽林卫,另一个则是左卫。 左卫称呼自己为大将军,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尊敬,依旧把自己当成左卫人,当成他们的大将军。 而李治现在对他的称呼,恰恰是李治融入左卫生活的一个表现。 程处弼摆了摆手:“不不,我可不是左卫的大将军,而你也不是左卫的正式军人,可没有入军籍,而你可是我朝的亲王,晋王殿下,我怎么可以如此轻浮的称呼?” 李治依旧恭敬地说道:“不,姐夫,您知道小治的心思的,小治此来就是来向您拜师学艺的,若是按师礼,您唤小治的小名并没有什么不妥!” “那好,那就小治,小治,现在你可以谈谈你这一个月在左卫的生活感触了。” 经过一番你推我来之后,程处弼还是听从了李治的说法,唤他为‘小治’。 总要给人家一点希冀不是。 ‘稚奴’这个称呼,程处弼实在是感到奇怪,不适应,无法体会李二陛下的恶趣味是个什么样的。 “回禀大将军,我这个月在左卫学会了自己铺床、叠被,学会了自己打饭、洗碗,也体会到了军营训练之苦,还感受到了战友的情谊” 李治如同一个刚刚投身军营的新兵般,数着家常似的,向程处弼一字一句地说起在军营里的感悟。 这些感悟很真实,对于自小养尊处优的李治来说,虽然左卫也在皇宫,尽管自己自小也在父皇的督促下学习武艺,可是左卫军营,对他而言,就是一番全新的天地。 虽然仅仅只是差之毫厘,可是却谬之千里,两个环境完全是两方天地。 “还有呢?”听完李治的细说之后,程处弼继续问道。 “还有?” 李治先是一惊,他没有想到他体会到了这么多的感悟,可对于这位姐夫来说却还是不够。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既然这位传奇姐夫提出来了,那肯定是他自己做得不够,还没有触及姐夫的内心。 然后他又绞尽脑汁的细想,可是想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又接连着提出一些自己的感受,可却还是得不到程处弼的认可。 最终,李治只能垂头丧起的答道:“小治不知” “你不知,说明你体会得还不够深刻,还不够做我的徒弟,还需要多多体会才是。” 紧接着程处弼笑着安慰他,轻轻悠悠地丢了句话:“这样,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你再去体验一个月。” 第1068章 大幕将起,齐王弑师! 不用多说,程处弼还是没有答应成为李治的老师,并且又一次地把李治给忽悠走了。 这一次的忽悠就更恶劣了,程处弼把李治忽悠到羽林卫去了。 最恶劣的是,不是让李治去当兵了,而是让李治去种田,不,不是种田,是去收粮。 因为现在已经是秋季了,到了丰收的时节,而且今年还是一个五谷丰登的年份。 羽林卫里有朝廷给官署补充经费开支的公廨田,每当到了这个时节,都会令各将士的家里派遣仆役前往公廨田收粮的,今年也不例外。 让当今圣上嫡三子、当朝亲王做一名小小的仆役去收粮,且不说这件事情有多么的恶劣,就说这天下估计也没有程处弼胆这么肥的人了! 当然,程处弼也没有逼着李治去干,只是告诉他一说,他可以这么干。 李治也可以不去,不过,李治要是不愿意去那这个拜师自然就无疾而终了。 李治并没有当下答应程处弼,对于一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情都有宫女太监伺候好他的亲王而言,哪里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事情。 更不用说,自己亲自下地干活了。 而这干活,还是帮着羽林卫干活,还不是帮着他自己干活,他自己可也是有官赐的永业田和御赐的私田的。 别说干活了,就是对他自己有多少田地,有多少倾,有多少水田又有多少旱地,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吃到嘴里的是香喷喷的米饭,至于是怎么来的,至于什么农活,他是一概不知的。 不会干是一回事,不过,更严重的还是因为身份和观念而造成的压力。 因为他是亲王,堂堂正一品的亲王,身为堂堂正一品的亲王,程处弼却让他干着农民百姓的活,这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 不过,等李治到了宫里,向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禀明之后,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都非常乐观地答应了。 身为皇子,俯首农桑,体恤民间疾苦,这是再好不过的经历了。 于是,李治又隐姓埋名,以程家仆役的身份,混入了羽林卫的仆役大军中,去往了公廨田里劳作。 从收谷、晒谷、到入库,而这一做又是两个来月。 过了两个月之后,当李治再次出现在程处弼面前时,显然更要稳重的多,为人也更为质朴了。 相比于上一次向程处弼禀报时的紧张,他这次反倒要轻松得多,更为自信了,对程处弼也更为的恭敬了。 他滔滔不绝地向程处弼讲述出自己这两个月收谷、晒谷、入库的亲身经历,感受到了劳动人民的平凡和不易,体会到平民百姓劳作的疾苦。 不过,可惜的是,程处弼还是没有答应他,收他为徒。 而是又给他安排了一重身份,以程府一名普通仆役的身份去坊间生活,去帮扶坊间的一户孤寡老人。 因为时间已经将近十一月份了,已经是冬天了,在年前的这段时间里,这样的老人最是需要帮扶的了。 这一次,李治没有任何的迟疑,没有任何的犹豫,想也不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他这位姐夫并不是拒绝他的拜师了,相反,其实他这位姐夫早就答应他的拜师了。 甚至可以说,当他经历了左卫训练的考验后,他就已经成为了他这位姐夫的弟子。 不,甚至更早在进入左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得到这位姐夫的传道授业了。 只是这位师尊的传道授业方式,非常的与众不同,超出常人所想,而是让他亲身经历各处环境,体会各种人情冷暖,感受人世生活之不易。 程处弼也没有想到,李治会答应得这么的爽快。 但是,程处弼此刻并没有想那么多,李治一答应就直接把他给赶走了。 因为他要着急着回家去陪着李丽质了,胎儿现在已经有了八个多月了,按照现代医学四十周的生育时间来算,再过一个月,李丽质就到了生产的时间。 当然,若是按照古代的十月怀胎,可能需要的时间会更长。 不过,他也要防备着李丽质会早产,生育这种事情没有谁是说得准的。 可是,尽管程处弼担心来担心去的,可一直到了十二月中旬李丽质却并没有半点要生产的迹象,让着程处弼是白白提心吊胆了一个月的时间。 本来十一月份的时候,李二陛下是要去武功校猎的,他因为要为李丽质生产的事没去。 后来,李二陛下又要到骊山去泡温泉,他又因为李丽质即将生产没去。 可是,他等了一个月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可另一件不好的事情却发生了: 齐王李佑阴谋刺杀长史权万纪! 同李承乾派人刺杀于志宁、张玄素一样,李佑也是忍受不来权万纪在自己面前逼逼叨叨,于是派遣昝君谟、梁猛彪二人对权万纪发动刺杀! 权万纪之前一直在御史台做到了治书侍御史,后来进尚书左丞,又出为西韩州刺史,再到后来被李二陛下派遣给了吴王李恪为长史。 因为他成功劝谏住了李恪游猎,让李恪往贤王方向发展,被李二陛下高看,认为权万纪也能像劝导李恪一样,让混混王子李佑从良向善。 于是,权万纪被唐太宗任命为李佑的长史。 权万纪看见李佑不守法度,也多次犯颜谏言,当时,昝君谟、梁猛彪因为善骑射而被李佑宠信,权万纪多次斥退两人。 可是,斥退没多久,李佑又立即将两人召回,并更加宠信。 李二陛下也担心这个死性不改的儿子,多次写信责备他,权万纪担心自己受到李佑的牵连,而宽慰李佑表示会向李二陛下给他说好话,于是李佑附表谢罪。 可是,权万纪虽然给李佑说了好话,但李二陛下依旧认为李佑有错,并下诏书责备他,同时也赏赐了权万纪以致谢。 坏就坏在这里,权万纪的受赏而自己却受到了责备,让李佑以为是权万纪出卖了自己,并萌生出了杀念。 其后,因为权万纪自李二陛下赏赐后,对李佑管教越发严厉,并又放逐了昝君谟、梁猛彪,而将矛盾进一步地激化到了不可调解的地步! 于是,李佑也同李承乾一样,萌生出了弑师的年头,派遣昝君谟、梁猛彪刺杀权万纪! 第1069章 喜从天降,嫡子降生! 好!李佑这小子不愧和李承乾是兄弟,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可同父异母也差不了多少,一样的喜爱刺杀老师! 因为事情紧急,得到消息之后,程处弼将此事报告给了自骊山公款旅游回来的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也是明白了,怪不得这个心念念地想待在长安城的逆子这会儿快过年了,怎么还不到长安城,而是自己请旨待在齐州,署理齐州政务,让齐州百姓安心过年。 李二陛下之前还以为这个逆子转性了还大加赞赏,没想到这逆子竟然在暗中筹备这伤天害理之事。 对于此事,李二陛下一面隔空对着千里之外的李佑大发雷霆,一面责令程处弼和锦衣卫一定要保护好权万纪的人身安全。 弑师,这种事情,在这个尊崇天地君亲师的年代一旦曝光,无论对于李佑个人还是对整个李氏王朝都会造成剧烈的影响。 可是就在程处弼准备领着李二陛下的圣旨对锦衣卫加以布置权万纪的保护时,守在两仪殿外的李德全匆匆闯了进来,向李二陛下和程处弼报告了一件大喜事: 从冠军国公府传来消息,李丽质就要生产了,崔夫人着急着请程处弼回去呢! 程处弼顿时惊喜万分,在贞观朝蹉跎了这么多年,他奶奶的,他也终于要有孩子了! 匆匆与李二陛下提出告辞,程处弼就着急着往家里赶去,夫人就要生产了,他当然要第一时间陪在身边。 惊喜万分的不仅是程处弼,李二陛下同样也是,也万分欣喜地同着程处弼一起出宫,并差遣李德全去往尚药局,甄选最好的御医去给李丽质接生。 长安城内的大街上,一匹白马快如闪电般的驱驰在街道上,其后紧随着一行风驰电挚的象辂车车队,两边的戍卫禁军也都吃了奶力的拼死保卫追赶。 火急火燎的赶到自家府上后,程处弼一个翻身下马,将缰绳一抛,就大步行云地抢入了家门,闯入了后院。 此时的后院已经站满了人,自家的几位媳妇都在,因为就要过年了大哥程处默、二哥程处亮也都回到了长安城,并领着两位嫂嫂在。 母上崔夫人则站在门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众侍女的进进出出。 这女人生孩子也不关程咬金什么事,他也做不了什么主,就跟着孙思邈、袁天罡这两老头在一边嗑叨。 看到程处弼以及程处弼身后的李二陛下之后,孙思邈、袁天罡赶紧过来见礼,程咬金也领着程府上上下下给李二陛下行礼。 李二陛下连连抬手,示意不要这么大的动作,可别影响了内房里边的生育。 而后李二陛下就抢住了程处弼这位当爹的活,询问了孙思邈、袁天罡李丽质的身体情况,看着自己领过来的一帮子御医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需不需要什么珍贵的药物,有需要自己就立马差遣人去宫内拿。 孙思邈和袁天罡这两老道拍着心脯让李二陛下和程处弼放宽心,里边可是他孙思邈最得意的女弟子,接生技术绝对杠杠的,而且他袁大道长今日掐指一算,大吉之日,必当母子平安。 可孙思邈、袁天罡刚刚拍着心脯保证后,从产房里就传来了李丽质痛彻心扉的尖叫声。 这可把程处弼急得哟,就要一头猛脑地闯入产房陪着李丽质生产去了。 只是却被一干子大小家人给赶着挡住了,尤其是崔夫人当仁不让地挡在门口,这年头男人入产房可是有血污之灾,哪里能让程处弼进去。 迷信,根本就是迷信,现在多少男人可以陪着老婆入产房。 可是程处弼也没有办法,毕竟这里是大唐,而且,他总不能把他母亲给粗暴地推开。 他又在门前的廊道上来回地踱步,聆听着李丽质着急发痛的呼声,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憋得慌、也闷得慌,更难受得。 其后崔夫人又拉着他,跟他讲着当初生下他们三兄弟的场景,大嫂、二嫂也过来讲起她们生产时的情景,大哥、二哥也说道起他们当时同样的着急、忙乱 就在大家伙的拉着程处弼讲故事的时候,突然之间,从产房里传出来清亮的哭喊声。 听到这一声清亮的哭喊声,素来自若的程处弼难得地呆愣在了当场,宛如范进中举似的疯狂惊喜,喃喃大呼:“生了!生了!我程处弼终于有孩子了!” 很激动,非常激动,程处弼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是很高兴,除了说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贤婿,发什么愣,有孩子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李二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程处弼的身边,一样是兴奋得不得了的表情看望着产房。 李二陛下的话,说得极是轻巧,好像他很淡定的样子,可程处弼却注意到这老货其实比他还多有不如,这老货的手都在抖。 可这会儿,程处弼根本就没有心思和这老货计较,心里头可是着急挂念着依旧还在产房内的李丽质。 这会子,聚集在院内的人们此刻已经全都聚拢到了门口了,就等着产房内的稳婆出来了。 稳婆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从产房内走了出来,脸上扬着喜悦的笑容道喜:“恭喜程老爷、恭喜程公子,生了个公子!” “啊?!” 程处弼激动得当场就晕了过去,过了好久才恍恍惚惚地回过了神来,回过神来,也只是一个劲的傻笑,乐乐呵呵地呆在原地,旁边则是大傻李二。 忽然之间,见娘亲崔夫人就往产房去的时候,程处弼才陡然惊醒,跟着就往产房里边闯去了。 当程处弼看见李丽质额冒冷汗、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月儿则抱着一个包裹好的孩儿侍在一边的时候,这会儿,程处弼才陡然清明,真正地找回了魂。 程处弼一个健步坐到了榻上,紧紧地握住李丽质的手,怜爱地凝视着这张虽然满面疲倦憔悴、娇弱无力,却洋溢着幸福神彩的绝色容颜时,忍不住道上了一声:“谢谢你,质儿” 刚一说出话,程处弼就懊悔了 好,他还承认,他的魂还是没有回来。 平素滔滔不绝、倚马万言的他,现在竟然说不出任何的巧妙之言,动听之语 可李丽质却宛如听得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般,面颊上渐渐浮起了温暖的红晕,多了几分甜蜜的血色: “是妾身该多谢夫君才是,是夫君让妾身进妻为母,为人妻母,妾身总算是不负所望” 第1072章 魏征逝世,李佑谋反! 就在元宵节过后没几天,魏征就逝世,李二陛下非常伤心,并为此废朝五天,追赠魏征为司空、相州大都督,谥“文贞”,陪葬昭陵。 废朝五天,这是贞观朝官员逝世,李二陛下废朝最长的时间。 追赠司空(正一品文官)、相州大都督(从二品武官),这是李二陛下为逝世官员目前追赠的最高级别。 谥“文贞”,文贞,这是古代官方赐封给大臣的最高等级的谥号。 到了北宋宋仁宗时期,因为宋仁宗御名“赵祯”,为了避讳,将“文贞”改为“文正”,此后历代沿袭,“文正”成为了古代官员的最高等级。 李二陛下对魏征的厚爱,就是人称‘房谋杜断’,作为李二陛下的右臂已经逝世的杜如晦逝世时的待遇,都比不了魏征此刻的待遇。 李二陛下下诏厚葬魏徵,但魏征的妻子裴氏以魏征生平生活简朴朴素,豪华的葬礼不是亡者之志为由拒绝,只用小车装载魏征灵柩出城安葬,安葬昭陵。 李二陛下召集文武百官出城相送,并亲自为魏征刻书碑文。 魏征,可以说是大唐贞观朝的朝臣当中,最为生荣死哀的第一人。 当然,逝者已矣,历史的车轮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逝世而停留,大唐帝国的车轮也不可能因为魏征的逝世而停滞不前。 魏征逝世后不久,朝中百官们,又将目光聚焦在因为魏征逝世而空缺出来的侍中正位宰相相位上。 可是,这一次,依旧如同此前高士廉的辞职,李二陛下依旧让着侍中之位悬空。 在这段时间,朝中还发现了一件事情,程处弼正式收李治为徒弟了。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在朝堂上引起很大的轰动。 因为此次李治的拜师并没有当时李泰拜师来得引人注目,并不是李二陛下亲自带着李治来着冠军公府上拜师的,而是李治自己到程处弼府上拜师的。 同时,李二陛下虽然一样没有让李治就藩,可李治的宠爱程度却是远远比不得李泰,不像李泰有御赐禁苑芙蓉园、迁居武德殿、圈一坊之地建府这般轰动朝野的牛逼事情。 更重要的是,李二陛下接二连三地在公众场合向朝臣们发表公众言语,向他们明着表达出自己并没有易储之心。 既然李二陛下没有易储之心,连陛下最受宠爱的魏王李泰都没有夺嫡的机会了,那其他的皇子有什么动向,和夺嫡事情就并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在朝中看来,李治向程处弼拜师,只是拜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师父而已,在朝中并没有引起什么过度的政治动荡。 在这段时间之后,刘德威在齐州的查证也基本结束了,刘德威向李二陛下上表经查明,权万纪上告事多有验证,请询李二陛下如何处理此案。 太宗下诏令齐王李佑与权万纪一同入朝后,再行定夺。 刘德威先行一步回京复命,就在刘德威行至濮州时,听说了一件非常惊奇的消息,齐王李佑这一次是真把长史权万纪给杀了! 原来,在他离开齐州之后不久,权万纪在处理好齐州的政务之后,也跟着来往长安的路上。 因为权万纪不仅是齐王府的长史,同时他还是齐州都督府的长史。 可是就在权万纪上路进京的路上,这一次他是真的上路了,齐王李佑本来对权万纪的积怨就非常之深,此刻因为这件事情就更严重了。 而且,因为此次同权万纪进京对质,让他更想起上次的事情,上次他的父皇赏赐了权万纪,却重重责备了他,他认为权万纪会故技重施。 并且这次,因为他密谋着将权万纪刺杀,而权万纪若是报复自己,自己受到父皇的惩罚一定会非常的严重。 在新仇和旧恨的重叠之下,在担忧和惧怕的交织之下,在又恨又怒又惧地冲晕头脑之后, 于是李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遣死士燕弘亮等二十多人骑马追赶权万纪,将其射杀! 杀害权万纪之后,李佑还不解气,将权万纪的头颅砍下、身体肢解,仍入茅厕之中! 除了,李佑派人杀害权万纪的消息传来之外,还有更严重的一重消息! 那就是齐王李佑谋反了! 因为杀害权万纪之后,李佑猛然惊醒,想要自己杀害了权万纪,并对权万纪的遗体进行了残忍地肢解和侮辱就更害怕了! 公然弑师、公然杀害朝廷命官、公然侮辱师尊及朝廷命官遗体,这样的大罪和道德败坏! 他相信他的父皇一定不会轻易地饶过他,一定会重重地惩处他来对儒林交待、对百官交待! 既然已经做出人神共愤的大事了,李佑也就更不怕将天捅破了! 在燕弘亮、昝君谟、梁猛彪等人的劝导之下,李佑决心起兵谋反! 同时,李佑逼迫李二陛下任命的齐王府典军韦文振与他合谋,韦文振不从命,被追上杀死,其他僚属十分害怕,爬在地下磕头,不敢仰视。 于是,李佑封亲信为拓西王、拓东王、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等官职,布置官署,开府库以行赏,征发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驱赶百姓入城为兵,正式谋反! 惊闻李佑谋反的消息之后,刘德威一面急忙地向着齐州赶回去,一面写下书信命人八百里加急向京师告急! 不过,刘德威不知道的是,在他收到这个消息的同时,锦衣卫已经把这个消息传到了长安城。 而此刻,程处弼正拿着这个消息在两仪殿内,一脸严峻地向李二陛下报告! 齐王李佑谋反! 这一场影响整个大唐王朝的政治洗牌,竟然还是开始了! 第1073章 笑话谋反,顷刻覆灭! 李二陛下当时一看到程处弼呈上来的奏报,立马就是个怒发冲冠,黑如墨碳,一把将手中的奏报狠狠甩在地上,就恨不得亲自跑去齐州把这个敢造他老子反的孽子给一剑砍了! 确实太来气了! 谋反朝政、谋逆朝廷、不孝谋父、不义弑师、不道解肢! 十恶不赦之罪,他齐王李佑一下犯了其中五条! 最让,李二陛下不能容忍的,是不孝谋父! 因为他就是不孝谋父上位的,他逼宫了他的父皇,才当上了太子,成为了大唐的皇帝! 而今天,他的儿子,他的亲生儿子竟然造他的反! 这是报应!赤果果的报应! 临着李二陛下的滔天愤怒,滔滔喝骂,程处弼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站在一边静观着李二陛下纵情地喝骂远在千里之外的李佑,宣泄着他内心极度愤怒的情绪! 程处弼也没有任何的话说,李佑这家伙,确实不是个东西! 弑师也就算了,竟然还将权万纪给肢解分尸了,分尸也就算了,更将权万纪的尸体全部扔入茅厕里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怨呀! 至于造反一案,程处弼的心里没有任何的微词。 平心而论,这是步步加深的必然现象,李佑这家伙不仅心狠手辣,其实心智上也并不是太差。 他造反,并不是因为他愚蠢、愚不可及! 而是因为,在他因为一时的气愤,杀害权万纪,并将权万纪的身体肢解时,他就已经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的两条:不义弑师、不道解肢! 按照大唐律法,十恶不赦之罪只要犯下一条,就没有任何的情面可言,必将死路一条。 既然已经犯了两条,那也不在乎再多犯几条,就是造反也无所谓了。 造反,对于李佑而言,这只是他已经走上绝路之后的破罐子破摔,可对于李二陛下而言,这却是李二陛下内心难以启齿且不能容人所衅的逆鳞! 因为李佑是他的儿子! 宣泄完心头的无尽愤怒之后,李二陛下剩下来地不时舒心,不是舒坦,而是无尽的落寞与惆怅。 还是因为李佑是他的儿子! 被儿子造反,这是父亲教育最大的失败,也是李二陛下最难以启齿的耻辱! 被儿子造反的李二陛下,眼含血泪,给李佑写了一封亲笔诏书: 我曾经告诫你不要亲近小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素来性情乖戾缺少德行,被谄媚的言论所蛊惑,终于招致祸端自取覆灭。 痛心啊,真是愚蠢到极致。 你变成枭獍一样的人,忘记忠孝,扰乱齐州,死有余辜。不能做维护国家的人,反而如堆积的薪柴一样危险;破坏了盘石一样的血缘亲近,成为寻衅滋事的因子。 你违背礼和义,为天地所不容;抛弃父背叛君主,为人神所共怒。你以前是我的儿子,今天是国家的仇人。 权万纪存为忠烈,虽然死也不妨碍他成就大义;你生是贼臣,死是逆鬼。 过往没有听说你有何好的名声,现在也只有无穷的劣迹。 我听说郑叔、西汉戾太子,都做过猖獗的事情,哪有父亲期望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我因此上惭皇天,下愧后土,叹惋之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而这一切,是程处弼看在眼里,亲眼见证的。 当李二陛下写完抬头的时候,程处弼已经看到了李二陛下两眼溶溶,满面的泪花。 作为战无不胜的马上皇帝,李二陛下最失败的战争莫过于此了,即将对战他的亲生儿子! 眼泪流尽之后,剩在李二陛下眼里的只是决绝,雷厉风行的决绝! 因为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任何人都不能造他的反! 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李二陛下下诏,刑部尚书刘德威便总管河南兵马,以申经略,率军挺进齐州,进行平叛,令程处弼指挥锦衣卫伺机配合刘德威平叛。 但是,因为刘德威的母亲逝世而停罢。 其后,李二陛下又下诏令兵部尚书李绩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兵讨伐齐州。 可是,李绩的大军还没有到达齐州,李佑的造反就已经平息了,在锦衣卫的领导,齐州兵曹杜行敏的配合下完成了。 因为李佑的造反只是孩子般的小打小闹,李佑的身边并没有强大的武将和智慧的谋士,也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比如称霸齐鲁、比如反攻长安或这或那的目的 李佑经常都坐在府中和燕弘亮等五人日日宴乐,醉生梦死,他只是如同坟冢枯骨般地坐守齐州的历城,坐等着李绩军队的征伐。 可笑的是,在醉酒之间,他还听信了燕弘亮的醉话,认为他手下的这群乌合之众真能够阻挡住李绩的大军,“可以右手酒杯,左手为他杀敌。”。 而事实上,他这位齐州都督,根本控制不了治下的地盘:青、淄等数州的军士根本都不听从他的号令;檄文传达到诸县,各县也不服从。 他这个齐州都督真正能够管制的区域,实际上就只有自己所在齐州而已。 就是在齐州,他手下的将士也在密谋对他进行反叛。 程处弼的锦衣卫联系上了李佑麾下的齐州兵曹杜行敏,并以齐州兵曹杜行敏为核心,对李佑身边非其亲系之外的官吏军士进行策反。 官吏军士云集响应,很快就聚集了一千多人。 三月初十,在程处弼远程操作之下,在杜行敏地指挥下,这一千多人对齐王府发起了进攻,打了齐王府一个措手不及,听从李佑的军队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义军冲入了齐王府。 只在一夜之间,李佑就连同他的同党们,成为了历城中这只义军的俘虏。 李佑的手下都被义军们给斩杀了,李佑也被捆绑起来带出衙署前示众,平息反军后,又关押进了东厢,至此齐州平定。 三月十五日,李二陛下敕令李绩收兵,并押解谋反失败的李佑进京。 第1074章 李佑牵连,太子谋反! 被押解回京的齐王李佑,被李二陛下定以“谋反罪”贬为庶人,赐死于长安太极宫内省。 本来李二陛下不想杀害这个儿子,只想贬为庶人,徙之边州,圈禁起来的。 可是这个儿子所犯下来的罪过,不仅是造他李世民的反,更是杀害了自己的师长权万纪,并且将权万纪分尸肢解抛尸厕所之中! 这样残忍的杀害朝廷命官、杀害师长的人,是不能为大唐、为天下所容! 他必须给朝廷百官一个交代,给天下儒林一个交代,给孝治天下一个交代! 身为天子,富有四海,可此时,李二陛下却非常的清明,他并不能为所欲为。 同时,为了进一步抚平天下,李二陛下追赠权万纪为齐州都督、武都郡公,食二千户,谥曰‘敬’;韦文振为左武卫将军、襄阳县公,食千户,以其子嗣袭承爵位。 齐王李佑虽死,可整个谋反案却并没有结束,李二陛下以御史台、刑部、大理寺进行三台会审,对齐王李佑的同党进行清查。 三台会审,以御史台御史大夫程处弼为主,大理寺卿孙伏伽次之,暂代母丧的刘德威署理刑部事务的刑部侍郎阎立本再次。 按照华夏的惯例但凡是谋反案主要参与者至少是要夷三族,来惩前毖后,以儆效尤。 当然也有诛九族的,不过最狠的要数明成祖朱棣诛杀方孝孺案了。 明成祖将忠诚于建文帝的大臣方孝孺诛杀十族,连他的朋友门生也列作一族,连同宗族合为“十族”,总计873人全部处死! 三族,父母、兄弟、妻子: 父亲、母亲。兄亲(哥哥)、兄姊(嫂嫂)。弟亲(弟弟)、弟妹(弟妇)。男亲(男儿)、男女男妇(儿妇)。姊亲(姐姐)、姊兄(姐夫)。妹亲(妹妹)、妹弟(妹夫)。女亲(女儿)、女男女婿(儿婿)。 可是这一查,却没有查好,却牵连出来了东宫的纥干承基,因为纥干承基是昝君谟的妹夫。 虽然现在纥干承基和昝君谟各事一主,可是年轻的时候,纥干承基和昝君谟也都是游侠圈子的出名人物,浩荡离愁,仗剑狂歌。 昝君谟和纥干承基的关系非常之好,不仅两人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弟兄,昝君谟更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纥干承基,这在当时的游侠圈也是一段佳话。 随着年纪的增长,也就惯看了之前混混荡荡的日子,都投靠给了官宦人家做了爪牙,纥干承基追随了太子李承乾,昝君谟则被人介绍给了齐王李佑。 两人开始了各为其主的官宦卫士生活。 可惜,因为齐王李佑的案件,两人再次纠葛到了一起,因为按照夷三族的制度,纥干承基是昝君谟的妹夫,也在诛杀之列。 纥干承基因此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狱中,按罪当处死。 纥干承基为图自保求生,主动在狱中告发太子李承乾谋反,并将太子李承乾的同党汉王李元昌、吏部尚书侯君集、洋州刺史赵节、驸马都尉杜荷、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等人的名字尽书于帛,请求免死! 看到大理寺卿孙伏伽呈上来的关于纥干承基所写的这封名册之后,即使程处弼的心理早就准备却还是为此事而大惊失色! 他知道,历史上的李承乾确实是因为李佑的谋反失败,而牵连出纥干承基,进而再牵连出整个李承乾的谋反案! 可是,当自己也亲身经历在这段历史之后,他没有想通,为什么李承乾会谋反! 李二陛下已经在公开地场合三番五次地申明了,他并没有易储之心,并不会废除李承乾这个太子,换上魏王李泰为太子,为什么李承乾还会谋反! 虽然没有想明白李承乾为什么会谋反,但程处弼却没有半分的迟疑,赶忙地请入宫中,将这份千斤之重的证供名单上报两仪殿。 相比于当时得知齐王李佑谋反的消息时,李二陛下的满面愤怒,现在的李二陛下更是如同晴天霹雳般,摇摇欲坠,任那手中的证供飘摇在地。 而他那伟岸的身躯也如同那飘荡而下的证供,弱不经风,颓然地倒靠在榻上,两眼咕噜得瞪得老大,充斥着惶恐,嘴里含含糊糊地神经质地念叨着什么。 因为李二陛下的声音太小,程处弼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从他那嘴形,或许是在念叨着‘报应’ 过了许久,李二陛下才缓缓从这件令其失神丧智的大事中回过神来。 但回过神来后的李二陛下,并没有像听到齐王李佑谋反后那般大怒,而是扬着一张冷酷无情地冰冷面容,顾看着程处弼: “贤婿,你告诉朕,这件事情,你知不知情!” 太子谋反,他不相信这般捅破天的大事,程处弼这个执掌锦衣卫的重臣会毫不知情,会没有掌控一点讯息! 可程处弼竟然没有向他上报一点,关于李承乾谋反的事项! 这一刻,熟悉李二陛下的程处弼非常清楚,李二陛下是真的怒了,是发自身心的龙颜大怒,比之前李佑谋反还要严重百倍、千倍! 可是,面对李二陛下的质问,程处弼却非常的坦然: “小婿知情!” “既然你知情,可朕为什么没有见你上报!” 李二陛下双目锐利,声音更甚严寒。 程处弼且不为所动,冷静地直面着李二陛下:“不仅仅是小婿知情,岳父大人也知情!” 李二陛下神色一愣,随即声势凌厉,高声喝问:“朕何来知情!” 程处弼直面着李二陛下,沉着地坦言道: “此前,卫国公李相早就向岳父大人进言‘侯君集意不在人,必将谋反’,可岳父大人却不为所动; 其后,礼部尚书任城王叔也向岳父大人进言‘侯君集智小而言大,必为祸首’,可岳父大人依旧不以为意; 月前,洛州都督郧国公亦向岳父大人告发‘侯君集当与公反’,可是岳父大人还是不以为然!” “卫国公李相、礼部尚书任城王、洛州都督郧国公三位重臣均向岳父大人进言侯君集,心存反志,岳父大人可有异乎?” 第1075章 雷厉风行,审查太子谋反案! 面对程处弼的举证和反问,李二陛下面容一沉,迟迟说不出话来。 程处弼的举证说的都是事实。 李靖曾告诉过他,如今天下安定,李靖所教授侯君集的兵法,足以对付胡人,安制四夷,可侯君集却希望李靖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侯君集这强求且贪得无厌的表现,正是他将有反心的象征。 侯君集击破高昌返回后,心中颇为怨恨不满,李道宗也曾上书,见侯君集忌嫉而矜其功勋,耻其位在房玄龄与李靖之下,官拜宰相、吏部尚书,却常怀郁郁不平之气,也有谋反的不甘。 张亮更是直白告诉过他,侯君集曾邀请自己一起谋反,若是自己造反,侯君集必定会同自己一起造反! 可是,自己(李二陛下)却太相信侯君集了,无论李靖、李道宗、张亮三人如何说,他都没有怀疑过侯君集的忠诚,依旧像以前一样对待侯君集。 见李二陛下默不作声,程处弼又继续说道: “即使小婿知情太子殿下将反又能如何,可陛下并不相信太子殿下会和侯君集串通谋反。” “而且,太子殿下与侯君集串通谋反,小婿虽然知晓其等交往过密,可小婿手上却并没有真凭实据,最多也只是看在太子与朝臣交往过密而已。” “交往过密,并未触犯朝廷律法,若是小婿冒然向岳父大人言及,岳父大人不得以为小婿嫉贤妒能,欺压朋党、钻营些许之事。” “三者,就是太子殿下与侯君集交往过密,一位是当朝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位是当朝辅宰,同样是位高权重, 小婿虽执掌锦衣卫,拥有查访京畿百官之权,可若无岳父大人首肯,小婿又岂敢僭越雷池,冒然调查当朝储君以及宰相!” 程处弼的这一番话更说得李二陛下哑口无言。 “到是朕错怪贤婿了!” 李二陛下缓缓长叹一息,面庞上虽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人情温度。 “那今日之事,不知贤婿以为,朕该如何处置?” “纥干承基已然被捕听审,若是太子真有反意,东宫此刻正是箭在弦上之时。” 程处弼思忖一会,向李二陛下答道:“小婿以为为防事变,岳父大人将立即下令,以纥干承基事将名单上一干人一一召入大理寺,趁机押解审讯。” “同时,以齐王之案加强宫中防卫之名,派遣禁军加强东宫警戒,以防万一!” “贤婿所言如是,朕当如此!” 李叔叔沉冷地颔首顿顿:“李德全,笔墨伺候!” 在李二陛下雷厉风行的作风下,汉王李元昌、吏部尚书侯君集、驸马都尉杜荷、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还有逗留在京的洋州刺史赵节等人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请入了大理寺配合调查齐王谋反一案。 可是到了大理寺之后,就不再是配合调查齐王谋反一案了,而是将他们拘禁起来,审讯太子谋反一案了! 而另一边,东宫的外围也被调遣过来的羽林卫禁卫所包围,名义上是李二陛下因为齐王谋反一案,担心京中以及太子的安危,实际上是以重兵防止太子的突变、谋反! 同时,李二陛下也正式授权给程处弼,命锦衣卫严查太子谋反一案是否属实。 可是最先撬开嘴巴的,并不是这些被押解的人,而是侯君集的女婿东宫千牛贺兰楚石。 当李承乾看到东宫外突然多出这般多的禁军之后,担忧事情败露,立即派遣贺兰楚石去请侯君集商议,可贺兰楚石刚一出东宫,就被锦衣卫给拘捕了。 锦衣卫从贺兰楚石的身上搜出了太子李承乾送给侯君集的密信。 贺兰楚石招供之后,程处弼又继续搂草打兔子,各个击破,其后侯君集也沦陷了。 东宫太子的谋反案至此,就正式定下了! 随后,李二陛下召集一众宰相商议,以司空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为主审,司徒长孙无忌、特进萧瑀、兵部尚书李绩、御史大夫程处弼为陪审,会同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台会审,正式审理太子谋反一案,以中书侍郎岑文本、黄门侍郎刘洎以中书门下之名,审查此案! 房玄龄、长孙无忌、李绩、程处弼、岑文本、刘洎,若是算上几起几落的前任宰相萧瑀,此番参与此案的宰相都高达七员了! 岑文本是在贞观十六年拜相的,李二陛下以兼中书侍郎岑文本为中书侍郎,专知机密,拜为宰相。 萧瑀虽然现在又不是宰相了,但程处弼知晓,等到李承乾此案过后,他又会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五次拜相。 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会审,中书省、门下省审核,署理此案的中央部门,高达五个! 七名宰相、五个部门,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少这是贞观朝审讯规格最高也是情况最为严重的大案了! 同时下诏,召太子入宫觐见。 可是,就在李承乾刚入宫的时候,还没有见到李二陛下,就被李伯瑶所率领的左卫禁军给幽禁起来了。 虽然看上去,李二陛下整得是非常的兴师动众,可是其实,整件案子并没有什么好审理的。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涉案的主犯基本上都已经认罪了。 甚至侯君集都直接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早就准备好谋反了,若不是审查得及时,过不了几日,他都会率领东宫的率卫翻过宫墙,突入禁中了。 程处弼知晓,李二陛下之所以在这般罪证确凿的情况下还兴师动众的审查李承乾谋反案,让自己退为陪审,而将房玄龄进为主审主持,并不是李二陛下对自己的不信任。 相反,是因为,李二陛下太信任自己了,所以才退了自己的主审之位。 因为他太想证明这件事情,不是真的了,心存侥幸,可是事实上,这件案情已是铁证如山,太子李承乾注定成了本案的主角! 第1076章 宰相汇集,两仪定罪! 太极宫,两仪殿,主殿。 偌大的主殿内,站立着寥寥的十余人。 这十余人站在这平铺数百平方的玄黑秦砖上,显得分外的渺小,也显得此间恢宏的宫殿,非常的空旷、清冷。 再看看此间殿外明媚的四月阳光,再回顾殿内的一片清凉,就更显得冰冷、沉重了。 虽然现在殿内只站立着寥寥的十余人,可是这十余人都是贞观朝位列宰相的大员,都是微微跺跺脚,就能在大唐掀起巨大风浪的重要人物。 此刻,群相默然,只有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一人站在阶前,向李二陛下禀告着关于太子李承乾谋反一案的案情: “太子谋反一案罪证确凿侯君集等人对亲身谋反之事,供认不讳,臣等俯察案情,特向陛下复命禀报,请陛下裁夺!” 房玄龄将案件中的精要部分截出向李二陛下进行了简要的汇报。 因为并不需要做出太详细的汇报,详细的汇报太冗长了,而且此间在汇报案情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份关于本案详细的卷宗交到了李二陛下的手上。 而就在听房玄龄一面汇报的同时,李二陛下就在一面翻看着自己手上的卷宗。 房玄龄汇报之后,大殿内默然无声,一片悄悄,只听得李二陛下翻看卷宗的刷刷声。 在程处弼看来,此时的李二陛下仿佛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苍老了几岁。 李二陛下脸色蜡黄、精神憔悴,两眼之间顶着重重的眼袋,嘴角颚下胡须草杂,显然自今年年初齐王李佑案后,这几个月来,这一系列重大的案情对他的打击非常之大。 亲生儿子造反,连着两个亲生儿子造反,其中一个更是当朝太子,这样的打击能不大嘛 而且,李二陛下自己本身还就是一个靠着造反上位的皇帝,这样历史的重演,更是报应般的打击 “唉” 李二陛下重重地叹上口气,将手中的卷宗阖上,目视着阶下的一众宰相们问道。 “不知,太子谋反一案,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理此间谋与之人?” 李二陛下的声音不似平常般中气十足,气息悠长,有气无力,听着就更显憔悴了。 阶下的一种宰相,微微侧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都在用眼神进行着亲密无间的眼神交流。 程处弼则干脆不看,直接无视房玄龄还有其他不少宰相顾看过来的视线,两眼眯眯,就像打盹似的,耷拉着脑袋。 此刻,对他而言,李二陛下将他主审之位撤下换上房玄龄,是件很好的事情,既然他不是主审,那他就不要承担主要的责任。 他就只是个御史大夫而已,在他的前边可有房玄龄、杨师道、唐俭、武士彟、李绩、长孙无忌、高士廉、李靖足足八人。 现在站在他后边的也就仅仅黄门侍郎刘洎、中书侍郎岑文本、特进萧瑀三人而已。 若是萧瑀将来要是拜相,估计那也会排到他的前边,按照尊老爱幼、论资排辈的传统不是。 虽然现在萧瑀是官拜二品的特进,可是他毕竟还不是宰相,而刘洎、岑文本虽然职务要低可毕竟都是宰相,自然是要排在他前的。 而且,这个会议,本来就是李二陛下召集宰相开的,只是这个会议稍微扩大了一人,那就是萧瑀。 是李二陛下特批邀请他参加的,同时萧瑀也是本案的主要陪审之一。 既然,现在放到这两仪殿,这事也不关程处弼什么大事,他又不是主审,而他的相位又不靠前,凭什么让他来回答李二陛下的问话。 宰相们面面相觑,经过一番眼神交流之后,最后还是决定由主审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出面,向李二陛下禀奏如何处置。 然后房玄龄站出列来答道:“谋反,乃是十恶不赦之罪,若是依法论处,则将枭首示众、夷其三族!” 但是,房玄龄刚刚秉公执法的说完,立马就话锋一转,把之前的话当放屁了: “只是太子之案,过于特殊,不得如此,还应细细斟酌,再行探讨,方可定罪。” 大家伙们都不站出来说话,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原因。 如果这个案子依法来办,那就简单了,直接该咔嚓的咔嚓,该抄家的抄家就完事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案子里边牵连的可有不少的大人物,太子李承乾、汉王李元昌、宰相吏部尚书侯君集。 而且,先不说这三位对朝堂、对皇室有巨大影响的大人物。 就说其中的小人物,影响力也不小,也同着这殿内的宰相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故宰相杜如晦之子驸马都尉杜荷,房玄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故友之子就这么被李二陛下一刀切。 而洋州刺史赵节也是中书令杨师道的假子,因为杨师道的妻子是先皇第五女当朝长广长公主,而赵节是长广长公主和她的前夫赵慈景的儿子。 虽然杨师道是喜当爹,不过杨师道对赵节这个假子一直不错,也是视若己出的培养着,总不能就这么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育起来的孩子被李二陛下切片。 而且,大家伙们也都心知肚明,夷三族,肯定是不可能的,若是真按律法来,最先被咔嚓脑袋的就是李二陛下了。 甚至,李二陛下的脑袋早就搬家了,早在齐王李佑谋反的时候,就已经搬家了。 既然,房玄龄已经开了口,大家伙们都要卖房玄龄一个面子,而且除了这样细细再议,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那就这样来。 至于李二陛下就更不会反对了,因为他本来就有想保的人。 “房爱卿之意,朕深以为然,此事甚大,当细细斟酌探讨,再行定罪。” 于是李二陛下说道:“不知诸位爱卿以为,汉王之罪,该如何定之?” 第1077章 千古一帝,君臣情深! 对于李二陛下没有第一个提及如何处置太子李承乾,而是第一个提及汉王李元昌。 宰相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天子不忍面对自家这个造反的儿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故意避而不谈。 其实李二陛下不主动提及太子李承乾也好,若是陛下最先提及了太子李承乾,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太子李承乾的处置。 第一个谈及对汉王李元昌的处置,就成为了君臣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汉王李元昌就是李二陛下想要保全的第一个人。 汉王李元昌,是唐高祖李渊的第七子,出生于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同李二陛下的嫡长子太子李承乾是同年出生的。 到李二陛下登基的武德九年,李元昌还不过八岁。 这么个年幼的弟弟,自然对李二陛下的皇位没有任何的影响,更甚者李二陛下非常喜爱这个同自己嫡长子一年出生的弟弟,将其如视子嗣般同李承乾一同抚养。 这就是为什么李承乾和这个同龄的小皇叔非常合得来的原因,什么战争游戏都带着这小皇叔一起玩,因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而且,李元昌才艺非凡,博综技艺,书法受之史陵,祖述羲、献(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善行书,又善画马,画鹰鹘雉兔,笔迹妙绝,当时佳手叹服,在上品二阎之上。 换而言之,李二陛下是当亲生儿子般对待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 而且更了不得的是,这个弟弟还是个比阎立德、阎立本两兄弟更厉害的国画大师,他的书法也让王羲之脑残粉的李二陛下非常的喜欢。 皇家能出来这么个才华横溢的宝贝人物,还是他当儿子抚养的弟弟,李二陛下哪里肯杀。 可是在处置汉王李元昌的问题上,宰相们可就和李二陛下没有什么默契了,开口就是当斩于市。 一个造反的王爷,还是先皇的儿子,不杀了干嘛,万一下次又出来造反呢! 可是李二陛下却不答应了。 在宰相们提议李元昌当斩于市之后,李二陛下就立马提出反驳,鉴于自己同李元昌的兄弟之情和李元昌的才华,请诸位宰相们刀下留人。 可是,却遭到了宰相们的反对。 尤其是高士廉和李绩更是上奏李二陛下,“王者以四海为家,以万姓为子,公行天下,情无独亲”,并且以西周时期的管蔡之乱和西汉初年的七国之乱做比喻,严厉地反驳了李二陛下的求情。 无奈之下的李二陛下只得遵从宰相们的决议:乃赐汉王李元昌自尽于家,妻子籍没,国除。 然后,第二个议题,就是对侯君集的处置方式。 对于侯君集,李二陛下也是不想杀害的,侯君集是他一手提拔并栽培出来的大将,换而言之,他和侯君集,就是孙权对吕蒙的情感。 而且,侯君集是他玄武门之变的首功之臣,在他登基的时候,可是出了死力的。 在他登基执政后的这十余年里,侯君集虽然在人性上有缺失,可是在朝政大事上,却并没有让他失望。 无论是安排监国,还是出征在外,侯君集都做得不错,除了在高昌国的贪污案。 甚至在为侯君集求情的时候,李二陛下都是用平等的姿态、乞求的口吻说出来的:“我将乞其性命,公卿其许我乎?” 是‘我’而不是朕,是李世民而不是皇帝。 一个‘乞’字,道出多少真情流溢,一个‘乞’字,道出多少帝王不易! 若李二陛下对侯君集真无情,何至于向身为臣子的宰相们,低三下四! 若李二陛下真是为所欲为、强横霸道的皇帝,何至于为了保全一人之性命,向宰相们低头! 挡我者死,阻我者杀,便是! 程处弼崇敬地望着情深意切的李二陛下,这就是为什么李二陛下会成为千古一帝的重要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世人一提华夏盛世就必然谈及贞观之治的重要原因! 可是回答李二陛下的只有宰相们争先进言的冷心之语: 君集之罪,天地所不容,请诛之以明大法! 李二陛下没有丝毫地反抗能力,只能遵从于宰相们的意见,同意将侯君集斩首于市,籍没其妻子。 转而谈及第三个议题关于洋州刺史赵节该如何处置的时候,剧情却斗转了。 中书令杨师道却站出来为赵节求情了,希望李二陛下能够看在长广长公主和他杨师道为大唐兢兢业业的份上,保全赵节的性命。 对此,剧情反转了。 李二陛下只有呵呵冷笑,老子给你们求情的时候,你们义正辞严地反驳朕,将李元昌和侯君集都定罪杀害,现在到了赵节这,跟老子说要宽大处理! 没门! 大怒之下的李二陛下把杨师道喷了个狗血淋头,不仅下旨将赵节斩首于市,同时还罢免了杨师道的中书令,贬为了吏部尚书。 对此,程处弼摸着眼睛汗颜,只能说杨师道这老头的宰相是白当了,怎么这个浅显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人都是互利互惠的,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你他娘的刚才那样的怼李二陛下,李二这睚眦必报的老货能给你好果子吃就怪了! 杨师道这一贬谪不要紧,还好还好,虽然被贬可多少还保住了相位不是! 可是,李二陛下这一动作,却把等下准备出来给杜荷说情的房玄龄吓了一跳,杨师道都这样了,他还怎么给杜荷说情! 同时,李二陛下这一动作,也让其他的宰相们都有了个心理准备,看把陛下得罪的,剩下来的人,没什么好想的,都咔嚓! 好,进入第四个议题,关于驸马都尉杜荷的处置时,宰相们都一并提出斩首票,将驸马都尉杜荷押往西市,斩首示众。 房玄龄本来心里还有些迟疑的,可看到那齐刷刷的举手斩首,立马没有任何的迟疑了,虽然慢了一拍,但也默默地举起手来 李二陛下:“” 第1078章 悲剧杜荷,难言太子! 对于杜荷,其实李二陛下也是有心要赦免其死罪的。 因为对于杜如晦,李二陛下一直都有一颗追悼、怀念以及感恩的心。 只是可惜,杜如晦逝世得太早了,早在贞观四年,贞观王朝才刚刚建立四年,天下才刚刚一统两年就逝世了,他根本来不及感激这位对他登基居功至伟的重臣。 可是,李二陛下却一直没忘记这位对他做出巨大贡献的重臣。 杜如晦死后,李二陛下赏赐给房玄龄一条黄金带的时候,还不忘让房玄龄带上一条送到杜如晦的灵堂。 贞观五年,即使杜如晦已经逝世一年,李二陛下依旧十分思念杜如晦,经常梦到他。 在杜如晦忌日的那一天,李二陛下还派遣尚宫到杜如晦家中慰问杜如晦的妻子和孩子,按杜如晦在世时的俸禄一样,给杜家赏赐,年复一年。 并在因为玄武门功勋,赐长孙无忌、房玄龄、尉迟恭三人,各封一子为郡公时,依旧没有忘记杜如晦,赐封杜荷为襄城郡公。 到了贞观十一年,分封群臣、世袭刺史的时候,即使杜如晦已经故去多年,李二陛下依旧封杜如晦为密州刺史,改封莱国公。 甚至到了历史上的贞观十七年,置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时候,杜如晦依旧上榜,而且名列前茅,位列第三。 除了因为杜如晦的原因,李二陛下不想杀杜荷,还有一个原因: 在贞观十六年的时候,李二陛下将女儿城阳公主下嫁给了杜荷为妻。 城阳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是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的嫡二女。 对于这位公主,李二陛下也是非常的疼爱,历史上在给这位女儿举办二婚的时候,李二陛下一改婚礼于傍晚举行的古制,违背礼制,破例改为白天举行。 现在这个女儿,才嫁给杜荷不满一年,李二陛下可不希望自己这个女儿这么早就文君新寡。 可是,现在望向下边那齐刷刷的手,李二陛下没能有任何的言语,狠狠地瞪了眼房玄龄,然后默默地点头同意了。 至于,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东宫千牛贺兰楚石这些个小人物,那就真的是小人物了,没有任何的分说,全部都咔嚓掉了。 当然,也有涉案人员没有被李二陛下咔嚓掉的,比如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因举报有功,李二陛下不仅决定既往不咎,免除纥干承基的死罪,并决定封其为佑川府折冲都尉,赐爵平棘县公。 不过,这些对宰相们来说,都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当不得什么大事,随意李二陛下这么搞了。 他们在乎的是,李二陛下迟迟未提的大事。 终于,李二陛下在深沉呼吸,停顿许久之后,终于道出了他自己还有宰相们都最为关心的问题: “不知诸位爱卿以为,朕该如何处置太子?” 对于如何处置李承乾,无论是李二陛下还是一众的宰相们,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 夷三族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李承乾的太子之位是一定会罢免的。 既然谋反的太子,那肯定是不可能留在太子之位上的。 可是,罢免了太子之位后呢,是生还是死? 若是按照历代的传统,不管有没有造反,总之从太子之位上逊位下来的太子,那都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造反的,更是必死! 可是,现在陛下的态度,根本就含糊不清! 若是陛下真想重惩太子,那刚才第一个处置的人物就不会是汉王李元昌,而是太子了! 若陛下真想重惩太子,那就不会再唤做‘太子’,而是直呼其名‘李承乾’,亦或者是‘逆子’、‘孽子’了! 可是,现在谁也不清楚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就是清楚李二陛下态度的程处弼,也无法直言。 就算他知晓李二陛下是不想杀李承乾,想要圈禁起来,饶李承乾一命,他也不能直言。 就算能说,那也只是李二陛下在私下问起时回答,而不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因为这个问题的敏感,更因为他的身份的敏感。 他是当朝宰相,他必须维护朝廷的威严和官场的秩序,同时他还是御史大夫,他更要维护大唐帝国法律的威严。 从他在后边的观察来看,甚至他都认为有不少的宰相也同他一样了解李二陛下不想杀李承乾的想法,可是都或多或少碍于宰相的身份没有明说表达。 “怎么,朕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见阶下的群臣迟迟没有答话,疲惫的李二陛下顿时怒张着面庞,怒然的喝问。 “臣等不知!” 宰相们都在房玄龄的带领下,连忙地向李二陛下拱手。 此前,齐王李佑之所以被陛下下令赐死,是因为齐王李佑不仅谋反,更残害了权万纪,不仅杀害了权万纪,更将其尸骸肢解扔于厕所之中! 他得罪的不仅仅是李二陛下、是朝廷,更是百官、是天下儒林和天下师道、孝道! 可是李承乾不同,因为之前锦衣卫的及时处理,于志宁和张玄素并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就更不会有肢解尸骸的事情发生了。 他得罪的仅仅只是李二陛下和朝廷,若是李二陛下不想他死,他自然是不用死的。 可是,让李承乾免死的话不能由他们这群宰相开口,他们执掌的是政事堂,代表的是朝廷! 当然,他们更不可能奏报李二陛下,让李二陛下处死李承乾。 程处弼知道,让李二陛下处死李承乾就更不可能。 本来李二陛下就不想处死李承乾,如果在他们这群宰相的推动下处死了当朝太子,日后李二陛下要是后悔起来,那是谁第一个提出的,将来就是李二陛下第一个收拾的对象! 这么浅显而深刻的道理,就是完全站在李泰一边的刘洎都明白! 不然,他还不得第一个出来落井下石,替李泰免除后患。 第1080章 天下为公,岂能徇私枉法! “喏。” 程处弼闻声,顿了顿步,欠身一礼,便站在了一边。 一众宰相各自诧异地抬起眼睛看向程处弼,眼波摇摆不定,神色复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话,一个个地往殿外退去了。 “李德全,你也下去。” 待群臣走后,李二陛下又向李德全摆了摆手。 “喏。” 李德全也抬望了眼程处弼,其后将身一屈,也徐徐退出殿外,将殿门关上。 “贤婿呀,朕问你,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太子?” 待殿内只剩下程处弼和自己两人之后,李二陛下这才缓缓出声,问出了他的心里话。 听得这一问题,程处弼也知晓了李二陛下将自己留下来是希望听得自己的真心话也就没有丝毫的顾忌直说了: “小婿以为,太子殿下虽然谋国犯上,罪在不赦,理当死罪,然若是岳父大人念在父子情深,亦可使太子殿下安得余年。” “是啊,若是朕念在父子之情上,是可以让他安度余年。” 李二陛下点头作同,气息悠长且叹的说道。 李承乾的所作所为固然是大错特错,亦固然让他大失所望,为了将李承乾栽培成为合格的储君,他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与精力! 可在,责之切的同时,李二陛下对李承乾也是爱之深,即使李承乾逼宫谋反,李二陛下也终究还是爱着他! 虎毒不食子,李二陛下实在忍不下心杀了他。 可是,他身为皇帝却又不能公然带头至大唐律法于不顾,这该如何是好呢? 于是,李二陛下将心事寄托在那些当朝宰相们的身上。 这些当朝宰相们有自武德年间就与他相知相得的老臣,也有到了贞观朝简在帝心的新臣,无论他们是因为对自己的了解,还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他们都应该明白自己对太子的打算是怎般! 若是有这般宰相的提议,自己就能顺着坡往下滑,顺势就赦免了太子的死罪。 可是这些个臣子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瞬息之间,李二陛下的面庞陡然怒起,龙眉怒展,喝道: “程处弼,汝敢欺君不成!休拿此言来诓骗于朕,若此言真是你心中所想,为何此前,不当群臣之面言说,却在此间向朕透露!” “汝可是端的好,八面玲珑,巧言令色!” 说间,李二陛下冷笑连连,他可是记着刚才程处弼没有站出列来呢! “让我留下来,不就是要说心里话嘛,现在说了心里话,也不高兴” 程处弼嘀咕一句,再者苦涩着脸向李二陛下答道。 “岳父大人,非是小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大搞两面派,而是因为小婿不能直言!” 随即,程处弼正然的解释道:“太子谋反,一者无君无父,二堕朝廷威严,三视律令无物,若是按照我朝律令,其罪万死也难辞其咎!” “小婿身为当朝宰相,理当维护朝廷权威;身为御史大夫,更该维护宪典公正。” “小婿没能向岳父大人请命,赐死太子已是违背公心,如何再能更徇私情,为太子赦死!” 闻声,李二陛下眉色舒缓,默然无言。 程处弼的一席话让李二陛下清醒地明白了,程处弼的心思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 他身为皇帝,天下为公,不能徇私枉法,所以不能自己主动提出来赦免太子死罪。 可是这会儿,他也理会了,程处弼也是一样的天下为公,程处弼是当朝宰相、是御史大夫,他的身份也是不低,他代表着朝廷、代表着御史台! 若是由他带头,为太子求情,一样会给朝廷、给御史台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 程处弼见李二陛下神色舒解,又接着说道:“其实不只是小婿,小婿估摸着其他宰相之前不说话,也是一样的原因。” “因为他们也同样代表着朝廷,身为宰相若不能奉公执法,则天下吏治又当如何!” “至于萧刺史,虽然不在宰相之列,可萧刺史性格古直,清正严厉,岳父大人更赞其‘守道耿介,古人无以过也’,萧刺史亦不能言。” “唉” 言语至此,李二陛下也理解了之前为什么没有一位宰相接他的话,深深叹息一语,给程处弼致歉。 “贤婿之意,朕完全明了,是朕错怪你了,也错怪了诸位爱卿。只是,这太子之罪” 但是,尽管李二陛下理解了诸位宰相的苦心,可是这对于对李承乾的处置并没有什么帮助。 李承乾如何处置,依旧是他心头上的大难,他还是不知道如何来赦免他这个犯下十恶不赦之罪的嫡长子的死罪 “若小婿以为,岳父大人或可他日临朝,于朝问于百官,若是百官中有人得言,岳父大人亦可从善如流。” 程处弼细细一想,给李二陛下建议道。 “妙呀!妙呀!贤婿,可真是为朕开解大难!” 李二陛下眼眸一亮,连声赞叹。 程处弼这一番话,可是点醒了他:虽然他不能让宰相们奏请赦免太子的死罪,可是他可以在将此事扩大到整个朝廷甚至是整个京城。 在这数千名京官当中,只要有一人为太子说情,他就可以从善如流,接纳其言。 而且,只要操作得当,就更万无一失了。 咚、咚、咚! 就在李二陛下因为李承乾的事情有所缓解而舒心时,突然之间,从殿外传来了几声清脆的叩门声。 李二陛下问向门外:“何事?” “启禀陛下,长乐公主求见!”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李德全的身子小心翼翼地从门外挪了进来。 “长乐!?” 李二陛下一惊一喜,随即又是一愣,看向程处弼。 “之前岳父大人忽然晕倒,小婿不知岳父大人何时醒来,就先遣人回家报备一声,要晚些时辰回家。” 程处弼寻思着给李二陛下解答道:“估计是丽质知晓了岳父大人晕倒的消息,所以赶来宫中问安。” “快传!” 李二陛下一听女儿是来给自己问安的,多么孝顺,可是大喜,急忙让着李德全传进来。 第1081章 兄妹情深,李丽质的到来! “儿臣拜见父皇!” 李丽质随着李德全进入殿来,同入殿中的还有她的侍女月儿,月儿的手上正抱着程处弼与李丽质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大的程伯献。 不愧是本公子的媳妇,实在是聪明呀,知道这会儿李二陛下心情不好,把孩子也带来了! 看着带着程伯献一起过来的李丽质,程处弼赞赏地朝着自家媳妇笑了笑。 向李二陛下行过礼后,李丽质就从月儿的手中接过孩子,月儿也乖巧地跟着李德全一同出去了。 “朕的好贤儿也过来了呀!快来给朕抱抱!” 看到外孙,李二陛下果然高兴,连忙从李丽质的手中接过孩子,逗乐个不停,哪里还有半点因为太子的事情而烦愁的心情。 “长乐,你怎么入宫了?” 尽管从程处弼的口中已经听出个大概了,但李二陛下还是不免再多嘴问上一句。 毕竟从程处弼的口中听到的,和从自己这嫡亲女儿口中听到的意义和情感可不大一样。 “听闻夫君从宫中遣人来报,说及父皇突然晕厥,女儿心忧父皇龙体故匆忙入宫,不知父皇龙体可曾有恙?” 果然如同程处弼之前所说的那般,李丽质关切地上下看视着李二陛下,询问道。 “无妨,无妨,朕这不是好好的嘛!” 听得李丽质的关心,李二陛下可是高兴了,两眼都笑眯了,自个这最疼爱的女儿关心自己当然要和常人不同。 说间,又看着怀中的程伯献,李二陛下既诧异又慈爱地指着程伯献,对李丽质答道: “你看,这小家伙还跟朕笑呢!多可爱呀!” 听得李二陛下这么一说,再看着他依旧健康言笑的样子,李丽质可是放心地舒了口气。 刚才听得程梁从宫中回府来报,说父皇在宫中突然晕倒,可是让她好不着急。 不过,李二陛下突然间的随口一问,可是让她刚刚放下的心却又提了上来,还更为的沉重了: “长乐,对于太子,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 李丽质顿时看向了程处弼,可是这会儿,李二陛下正在边上盯着,程处弼如何能够帮她呀,只能是向她露出舒心的笑容。 可是,程处弼的笑容,却并没有能够缓解李丽质心头的压力,她紧张的答道: “回禀父皇,儿臣身为妇道人家,如何能够干预政事!太子之事,非是儿臣所能妄言!” 程处弼欣然地看着李丽质,点了点头。 尽管李丽质没有答道正点上,可是这已经是不错的答案了,巧妙地‘以妇女不能过问政事’规避了李二陛下的问题。 但李二陛下显然是不想就这么简单地让李丽质规避这个问题的,连连摇头,再而说道: “这并非是干预政事,太子是朕的嫡长子,亦是你的亲兄长,你如何不能言?” “更何况此间,并没有外人,自有你、贤婿还有朕三人而已。” 自说着李二陛下眉头一皱,宠溺地笑起,探着脑袋给自己手中的程伯献道歉: “对了,还有朕的好外孙、好贤儿,对不起,是外公的错,外公不该把你给忘了。” “此言,说得你之口,入得朕、贤婿还有贤儿之耳,都是一家人,你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李二陛下尽量表现得放开一些,这并不是他对李丽质的测试什么,他是真心希望听到这个最疼爱的女儿的真实意见。 身在天家,在自身严重缺失皇家亲情的情况下,李二陛下最希冀在儿女身上看到的,就是皇家亲情。 “儿臣恳请父皇赦免皇兄死罪!” 突然之间,李丽质跪在了地上,向着李二陛下大声地禀道。 “父皇,皇兄身为太子虽然密谋造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可是他终究是您的嫡长子,也是长乐的亲哥哥!” “长乐不希望失去一位好哥哥,更不希望看到您和皇兄父子相残!” “所以,长乐冒死相求,请求父皇赦免皇兄死罪!” 李丽质哽咽着声音给李二陛下磕了个头。 殿室内静悄悄的,却听得滴答滴答清脆的声响,那是泪水滴落在秦砖地板上的声音。 “长乐!朕的好女儿!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李二陛下大为感动,连连将手中程伯献递到程处弼的手上,热爱地将李丽质从地上扶起,两眼融融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温暖的手掌怜爱地刮擦着脸上的泪花。 “朕就知道,你最懂父皇的心思!” “女儿失态了” 李丽质自己掏出手帕撇过一边擦了擦泪水,深沉呼吸,捋了捋心态,又晃着泪眼希冀的看着李二陛下。 “那父皇是会赦免皇兄的?” 但李二陛下却摇了摇头:“不,就是朕有心也不见得有力呀,朕虽是皇帝,可有太多的事情,却并不是朕一人能够做主的” 李二陛下的言语里,透出皇帝的不易和惆怅。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说得皇帝如何的乾坤独断,不可一世! 可是,只有真正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才真正懂得这个位置有多么的不易,又有多少事情是并不能从心所欲、独断专行的。 但是,李二陛下却又坚定地说出另一句话: “不过朕答应你,若是真能保下乾儿的性命,朕一定会赦免其死罪!” 什么叫答应我媳妇! 这明摆着是你自己希望赦免太子的死罪好不好! 听着这无耻的言论,程处弼也是醉了,再看向李二那老货时,那老货这正看着他,还冲他挑了挑眉。 再看看那为听得李二陛下决心力保李承乾性命感觉满满父爱而无限崇拜地单纯媳妇 好,得了,李二这老货摆明了借着自家这单纯得可爱的媳妇在给本公子下套了 这李承乾的命,又搭上本公子的事了。 第1082章 李泰入宫,三问太子! 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对于自己关系之下的某些品阶还不够高的官员来说,也是一件能够进入李二陛下视线的好事。 咚、咚、咚! 就在程处弼的思绪之间,殿门又再度被敲响了。 其后又听得李德全在殿外的禀报:“启禀陛下,魏王殿下求见!” “青雀来了!?” 如同此前李丽质到来一般,李二陛下亦是一惊一喜,然后又疑惑地看向程处弼。 程处弼懵地瞥回去一眼,他娘的,李泰这逼来了,关老子毛线事呀,又他娘的看着老子干嘛! 不过,这一下程处弼也猜到了李泰是为什么到来了。 八成是黄门侍郎刘洎回去之后,就立马把李二陛下晕厥的消息通知了李泰,并且建议李泰立马过来向李二陛下表孝心。 看李二陛下那挑起的眉头,估摸着也同他一样,猜出了是刘洎的通风报信。 李二陛下开说声‘传’,程处弼就看到一个滚圆的肉球,急不可待地滚了进来。 “父皇,您没事?可是担心儿臣了!儿臣听说您突然就晕倒了!您身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那粗大的身躯就不待李德全先入殿延请,就急不可耐地把李德全给怼开,横冲了进来。 那肉球刚一进殿,就发出了一阵如丧考妣般的哀嚎,急匆匆地向着李二陛下给撞来。 可那一张肥嘟嘟的大饼脸上那两颗黑豆般大小的眼睛却突然瞄到这殿室内除了他父皇外竟然还有两个活人。 不,是三个活人,另外一个男子手上还抱了一个。 那原本嚎啕得如丧考妣似的大胖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貌似正经地捋了捋衣襟,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拱手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孤见过程相、见过皇妹!” 李泰竟然率先给程处弼行礼!身为亲王的李泰竟然率先给程处弼行礼!? 你没有看错,是的,李泰是先给程处弼行礼。 本来是不该的,按照品阶,程处弼的最高官阶是同中书门下三品,是正三品,而李泰是魏王,正一品。 程处弼是应该要先给李泰行礼的。 不过,现在却是李泰给程处弼行礼了。 这并不是李泰的转性,而是因为大唐的官场礼仪制度改了。 李泰之所以会先给程处弼行礼,是因为程处弼是宰相,而这一项福利还是已故的宰相魏征争取过来的。 早在贞观十年的时候,因为魏王府开设文学馆,并没有宰相主动接纳,而引起了李泰的不快,又羞又恼的李泰在李二陛下面前给一众宰相们告了一状。 因为此事,李二陛下给一众宰相们狠狠地处罚了一番,其中处罚得最为严重的就是当时辩驳得最凶的魏征。 不过,虽然如此,却也让李二陛下担忧起了亲王的权势地位对宰相和朝廷的影响。 于是李二陛下降旨将原来的三品以上朝臣向亲王行礼,改成了亲王向三品以上朝臣行礼。 至于,李丽质虽说是皇妹,但她是程处弼的夫人,出嫁从夫,当然也是李泰先要行礼。 “下官见过魏王殿下!” “长乐见过皇兄!” 程处弼又将程伯献送给了李二陛下,和着李丽质给李泰回礼,礼后又交给李丽质抱回。 一番礼貌问候之后,李泰又动荡起了他对李二陛下真情备至的关怀: “父皇,您可担心死儿臣了?父皇,您叫过御医看了吗?您的龙体无恙?您怎么就晕倒了” 那话恶心得程处弼直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连声拉着李丽质向李二陛下请辞: “岳父大人,您身体无恙,小婿这就先行告退了。” “朕还有话没有说完呢,你小子着急着回去干嘛。” 李二陛下眼神一瞪,止住程处弼,其后看向李丽质,却很是温柔。 “对了,长乐,这段时间,因为太子的事,观音婢的心情也一直不是很好,一度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身体都消瘦了不少。” “正好你今儿带着贤儿过来,也去后宫见见观音婢,让她看看贤儿,说说话,聊聊家常,宽慰宽慰。” 对于长孙皇后,李二陛下永远是关爱备至的好丈夫,伉俪情深。 “多谢父皇,儿臣这便去安仁殿拜见母后。” 李丽质也温情地点点头,她也是该去看看因为大哥之事而悲伤过度的母后。 “那小婿也一并随长乐前往安仁殿拜见皇后娘娘。” 程处弼这会儿也赶紧地插上一句,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就好。 “关你什么事!她们娘俩说说心里话,你一个大老爷们掺合什么!” 李二陛下又没好气地给程处弼翻了个白眼,冷淡地喝斥一声。 “” 遇到李二这么个不讲理的老货,程处弼也是醉了。 不过,最尴尬的其实不是程处弼,而是自从被程处弼插话提出告辞之后,而被李二陛下忽视的大胖子李泰。 他后边含情脉脉的话,李二陛下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更没有去注意,尴尬得他默默地把声音停了下来,如个空气人似的站着一边,静静地看着李二陛下同程处弼、李丽质三人的快乐互动。 “父皇、皇兄,长乐先行告退!” 还好,李丽质走的时候,还没有忘记他,还向他也告退了声。 这才证明了他李泰不是空气的存在。 好,李二陛下这下终于发现了他这个不再是空气的儿子,温和的笑语道: “父皇没事,你看看,父皇这身体这不是健康得很嘛!” “朕只不过是当时因为太子的事,一时心急,所以才晕倒了,现在好多了!” “对了,青雀,父皇问你个事,你可要老实回答父皇。” 瞧着李二陛下那渐渐严肃起来的面容,程处弼心头一跳,莫非 “父皇请问,儿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泰一脸肯定的点头道。 李二陛下正视着李泰,一字一顿地问道:“青雀,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太子?” 程处弼:果然 ps:新年快乐,感谢支持至今的各位大大,祝各位大大,猪年大吉,猪事顺利,一切佩奇! 第1083章 大义灭亲,李泰的公正! 听得此问,李泰的面庞瞬时闪过一抹一闪而过的笑容。 而此刻正正视着李泰的李二陛下,他的那双锐利的鹰眸也迅捷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笑容,李二陛下的嘴角翘起的弧度也更高了,更长久了。 可是,李泰的神色却在那一闪而过的笑容过后,就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正气凛然地对着李二陛下答道: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却阴谋造反,犯上作乱,犯下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实乃罪大恶极” “嗯嗯然后呢?” 李二陛下点了点头,欲扬先抑,无论是程处弼还是长乐不都是这么跟他说的嘛。 “故儿臣以为,父皇应该大义灭亲,将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以正视听!” 李泰的话,说得非常的正气,也非常的有力,咬得腮帮子都咯咯作响。 大义灭亲!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以正视听! 李泰这蠢货是要杀了李承乾!!! 程处弼听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李二陛下在场,当场就要笑喷,笑出声来。 是自己看走眼了?刘洎那傻逼竟然教李泰杀了李承乾?! 不对? 难道是刘洎这厮智商不是太高,所以没有想到李二陛下会问李泰关于如何处置李承乾,才没有教李泰如何防备着李二陛下问话? 还是说,刘洎教了李泰,但杀了李承乾,太子之位就注定是自己的,还可以免除后患,在皇位的巨大诱惑下,李泰自作主张改了注意? 亦或者说,刘洎没有教李泰,一切都是李泰在皇位诱惑下,甚至就是这蠢货原本就发自内心的回答! 不过,其实对于程处弼来说,李泰为什么这么回答李二陛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二陛下的脸已经阴沉沉的了,那僵硬而毫无表情的面庞,显然是在沉淀着深沉的怒气。 “为什么?他可是朕的亲生儿子,也是你的亲哥哥?” 虽然已经癌症晚期了,可李二陛下似乎还想抢救一下,不甘地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是父皇,太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 但是,李泰的身躯依旧正气凛然,他的声音依旧公正无私。 “就算是我的亲哥哥,您的亲儿子,在国法之前,在公正之下,您也必须当断则断!” “正因为他是您的儿子,他是太子,才更应该处以极刑!” “如若不然,国家法度何以公正,天下反事何以平息!” 没毛病,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李泰的价值观都领先了大唐近一千四百年。 “混帐!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程处弼可以理解李泰,可是李二陛下却理解不了啊,一声脆响,拍榻而去,冲着李泰就是劈头盖脑地骂去。 “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在你受欺负的时候为你出头,是谁在你嘴馋的时候把他的果脯让你你吃,是谁在你玩乐的时候给你当马骑” 李二陛下指着李泰的手指因为气急过度而奋力发白,越骂越气,鹰眸一扫,顺手操起榻上的枕头、锦被、毯子,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就一股脑儿往李泰身上砸去。 “你个忘恩负义的混帐东西!看朕不打死你!” 甚至砸了还不过瘾,李二陛下更要冲上去狠狠踹他吖的。 程处弼也假模假式地过来拦住李二陛下:“岳父大人息怒,岳父大人息怒啊” 好,程处弼的手一滑,不,其实是李二陛下太用力,竟然冲出了程处弼的阻拦,狠狠地踢了李泰几脚,一边踢一边喝骂: “给朕滚!给朕滚!滚出去!滚出去!” “父皇” 李泰也被李二陛下那几脚给踢怕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哪里收得回。 而且,现在父皇现在气头上,又哪里会听自己的挽救呢,连忙着连滚带爬的推开殿门,从殿室内跑了出去。 看着李泰那肥嘟嘟的身体竟然一溜烟的没影了,程处弼也是呲呲诧异,果真人不可貌相,大身体其实也是蕴藏大能量的。 当然,诧异之后,还是要好好宽慰宽慰李二陛下: “岳父大人息怒呀,息怒岳父大人,您身体可才刚恢复一会,断不得再怒急攻心呀!” “可是,贤婿你看!你看那个混帐东西!他竟然要杀他的亲哥哥!杀他的亲哥哥呀!朕怎么生出这么个混帐东西来” 可李二陛下呢,此刻已是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脸上不仅仅是气是怒,还有失落、心寒以及触目惊心的感慨 不过,这会儿,程处弼没有接话。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安慰李二陛下说李泰其实是真的公正无私不好,谁都清楚,李泰这吖的,要杀李承乾,并不是什么好心。 再说,要是真这么说,那第一个打的,不是他自己的脸,第二个打的,就是李二陛下的。 他自己刚才向李二陛下说了其实私下里他是同意李二陛下赦免李承乾的,而李二陛下本身也是有这么个想法的。 若是继续顺着李二陛下的话说,他就更开不了口了。 那就是在李二陛下的伤口上撒盐了。 本来,李二陛下因为李泰这话,就已经有点触景生情,估摸着感怀到了他当年之事,再一说,只怕更加了 “父皇,儿臣李治求见!” 就在程处弼沉默难言之际,殿外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缓解了程处弼此刻的窘境。 李治来了?这么巧的吗?李治怎么也来了? 李德全呢?李德全怎么没通报? 虽然程处弼不解李治怎么会来,又怎么不见李德全传话,却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连忙给李二陛下说道:“岳父大人,是晋王殿下来了。” “是稚奴来了?” 李二陛下舒缓下心气,在程处弼的搀扶下,坐回了榻上。 “既然是稚奴来了,那就进来。” 第1084章 四问李治,晋王仁孝! “儿臣拜见父皇,见过师尊!” 看着殿室内一地的狼藉,刚踏进来的李治可也吓了一跳,但也不敢有什么太多的表情,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行礼。 “稚奴,你怎么来了?”李二陛下疑惑地看向李治。 “启禀父皇,适才皇妹在安仁宫探望母后时,小治听闻皇姐提及父皇曾在殿中晕厥,故前往探望。” 李治看察着李二陛下,关切的答道:“不知,父皇身体可还有恙?” “无妨,朕的身体非常好,并没有什么状况,你大可回去回禀你母后,说朕身体无恙,让她安心,等朕处理完国务,就回后宫。” 听得这一说,李二陛下连连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显露一下自己的健康,向李治说道。 当然,这话既是让李治安心,更是为了让长孙皇后安心。 “喏。” 从李二陛下这精神饱满的状态,李治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不过这一地的狼藉,却也让李治有不小的芥蒂,狐疑地说道。 “那儿臣这就告退了?” “等等。” 不过,这会儿李二陛下却反悔了,当下就叫住了李治,说道。 “稚奴,朕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父皇请问。” 果然还是有事的,李治如是想。 “稚奴,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太子?” 李二陛下又紧盯着李治,将之前问过李泰的问题又严肃的向李治问了出来。 我去,这都是第四次了! 若是算上之前问宰相集体的那一次,都第五次了! 李二老货,这是问不腻嘛! 听得李二陛下这一问,程处弼可算是无语了,这老货简直了,对待这个问题好像是得了魔怔是的,抓住一个要问一次。 李治被李二陛下这猛虎下山般的眼神可是盯得毛骨悚然,眼神都不敢往程处弼那看,都不敢向程处弼寻求帮助,更没有直接面对李二陛下视线的勇气。 “父皇,这” 许久,李治才唯唯诺诺地说出话来,好像鼓足了好大的勇气,猛的一口气将话说出。 “儿臣方初通政事,此等家国大事,儿臣不敢妄言!” 说出这句话之后,李治的心气就要放松得多,可依旧非常的紧张,依旧不敢乱看,更不敢看李二陛下。 “无妨,这里就只有你、朕,还有你师尊三人而已,你且适言之,若言之有错,朕亦不怪你。” 李二陛下依旧如同善于引诱猎物的猎人般,扬着亲和的笑容,亲切地给着李治加油打气。 “父皇” 李治这才缓缓抬头,敢微微地看向李二陛下,慢慢地将目光与他直对。 “父皇,儿臣以为,若以我朝律令,谋反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以皇兄之罪,自当是斩首示众,父皇宽容,亦可赐死于殿。” 这一段话,李治是按照国家法度和历朝惯例来言的,再加上李二陛下的鼓励,并没有什么很紧张,说得很稳当。 李二陛下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完了?” “可可” 但李治的话并没有说完,说到下半段话时,他的眼睛又垂下去了,不敢看李二陛下,舌头也直打结。 “可什么?” 李二陛下追问并进一步的鼓励道:“稚奴你大胆说,你说错什么朕都不怪你,言者无罪。” “可儿臣更以为,若是父皇若真赐死皇兄,母后必将肝肠寸断!” 这一段话,李治基本上可以算是吼出来的了。 因为速度过快,李二陛下似乎还有些没听明白,可李治却已经在李二陛下给跪了,并诚恳地向李二陛下央求道: “母后身为国母,不能向父皇央求赦免皇兄之罪!儿臣斗胆,请父皇看在与母后多年伉俪情深、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免除皇兄死罪!” “稚奴仁厚孝悌,果然深得朕心,你且起来。” 李二陛下这下听懂了,也高兴了,躬身抬起双手,将地上的李治扶起,慈爱的说道。 “只是太子之事,于国干系甚大,非是朕所能专断,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李治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跟在程处弼身边学习,也在御史台待过,他了解过不少关于律法的知识和案例,远的不说,就说他五哥齐王李佑,那不也是造反而死。 不过,师尊曾经告诉过他,他大哥和五哥的案子并不一样,他五哥更严重地是弑师和杀害朝廷命官。 李二陛下和笑着拍着李治的肩头:“好,你先回安仁宫去,告知你母后,切莫让你母后为朕担心。” “儿臣明白,儿臣这便告退!师尊,小治告退!” 李治点点头,向李二陛下行了一礼,而后又向程处弼再行一礼,方才向殿外走去。 就在此间,从殿门边传来一声吱呀,然后就是李德全的疑惑声。 “魏王殿下?魏王殿下,您怎么魏王殿下、魏王殿下” 再来就是李德全的连声惊呼,还有就是一阵慌乱奔走的沉重脚步声,显然那脚步的主人质量不轻。 李二陛下蹙了蹙眉,但此刻他的重心却不在这件事情上,而是笑看着程处弼:“贤婿,你可是教得稚奴不错呀。” “岳父大人,非是小婿教得好,而是晋王殿下,天性仁德,敦厚孝爱。” 程处弼没有邀功,而是谦逊地将功劳都推到李治的身上。 自己夸不夸功都不重要,只要李治做好了,以李二陛下之睿智,自然会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也是如此,稚奴这孩子,打小就非常的仁孝友爱” 李二陛下也欣然与同地点头赞赏,确实同程处弼所言,李治从小就是宽厚仁孝的人。 不过,下一秒,李二陛下的神色就立马晦暗起来,摇头晃脑,连声唉叹: “可你说说,同样是朕的儿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一个求着朕赦免太子,另一个却恨不得除之而” 第1085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好,李二这老货又把话题给聊死了,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都是自己的儿子,亲生骨肉,他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当初直接射在墙上 可其实论能力来说,李泰也不差,文采横溢,就是心胸不是太宽广,还有在这个问题上,那么激进了点 而程处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又有什么可说得呢 这会儿,李德全也进入殿室来了,手上端着一个檀木盘,木盘里放置着一个精致的白釉瓷碗。 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之后,李德全也是一惊,不过很快抹去,将话题说道了他刚才瞧见着匆匆忙忙离开的李泰:“陛下,魏王殿下他” “无妨,随他去。” 李二陛下摆了摆手,言语中透着几分失望,又透出几分无奈,不过也有几分希冀。 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不过,他也从刚才李泰慌乱匆忙的脚步声和李德全的声音变化,听出了李泰之前是躲在殿外偷听了。 偷听也没有关系,说不得也会是件好事。 或许青雀能从刚才他和稚奴的谈话中,听出兄弟和睦友爱的善意呢。 “喏。” 李二陛下都不想追究李泰的责任,他一个做奴才的又有什么好追究的呢,李德全也就不便在意,赶紧地将手中的木盘呈到李二陛下的跟前。 “这是?” 李二陛下目视着木盘中黑乎乎的汤汁,闻着还有一股刺骨的药苦味,连忙问道。 “启禀陛下,这是驸马爷适才在您昏迷的时候,为您把脉开的药方,老奴去尚药局抓了药,煎好了。” 李德全看了看程处弼,答道:“适才,尚药局和老奴都试过药了,陛下您看” 原来李德全之前去给李二陛下煎药去了,怪不得殿门大开,门口也没人。 程处弼这会儿也明白了之前的情况,端详了眼呈来的药汤,向李德全说道: “李少监,还是让我再试试药。” 倒不是说,程处弼不信任李德全和尚药局,李德全和尚药局都不敢拿李二陛下的性命开玩笑,要是李二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要掉脑袋的就是他们。 不过,程处弼还是觉得小心为上。 要是这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有重大的责任,他和整个程家都会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牵连更多的人。 而且,这段时间本来就是非常敏感的时期,小心无大错。 李德全也能体会程处弼的心思,紧着从殿室中又取来汤匙和小碗,将药分出一些,给了程处弼。 程处弼尝了药,点点头,没有多也没有少,是按照他所写的方子煎的药。 随即,程处弼又将药呈到李二陛下面前:“岳父大人,此药温度刚好,您看是不是趁热服下?” “好。” 李二陛下接过药碗,将药服下,擦拭了下嘴边的药渍,向程处弼答谢:“多谢贤婿了,劳烦贤婿费心了。” “小婿给您开的是安神舒心、振奋心阳的方子,您每日服用,身体就会舒服一些,只是这心病” 程处弼摇了摇头说道,其后顿了顿,又苦笑着道。 “这心病,小婿也是无能为力,只期望您能舒缓开解” 对于心病,他没有明说,可是他知道,李二陛下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心病?” 李二陛下蹙眉一愣,随即舒眉一笑:“贤婿,朕的心病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是的,到是小婿糊涂了,您的心病确实是解开了。” 看着笑看自己的李二陛下,程处弼也释然了,也跟着笑道。 是啊,困扰在李二陛下心头的关于太子李承乾如何处置,不是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了吗。 但是,很快的,李二陛下又愁苦的感怀了一句: “不过啊,贤婿,朕这心里确实还有一块心病没有解开呐” “” 程处弼只想默默地骂句p,你他娘的,能不能不开这种玩笑! 这种恶俗低趣味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但李二陛下的再一句,却让程处弼一点也不感觉恶俗和低级趣味了,甚至还心头一软。 李二陛下深长叹息,唉声叹气地摇头不解:“贤婿呀,朕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只有两个‘他’,没有名字、职务以及任何可以代表身份的象征的字眼。 可是,程处弼却知晓,李二陛下说的是谁。 谋反的太子,李承乾。 “贤婿,你帮朕去问问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好不好?” 下一秒,李二陛下仿佛伤心欲绝的醉鬼般突然拉住程处弼的手臂,央求道。 然后,李二陛下的面庞上更是沾染了无尽的愁苦和惆怅,带着深沉的悲痛和无解,哀怨地向程处弼诉苦: “朕,朕,并不觉得朕有哪里对不住他!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朕真不知道朕有哪里对不住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朕不知道,朕实在是不明白呀” 李二陛下彷徨而惶恐地猛地摇晃着脑袋,热泪盈眶,显得非常得孤独和无助。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程处弼神色复杂,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可能在他眼里算是李二陛下最为柔弱的一面。 可怜天下父母心! 此刻的李二陛下并不再是华夏的千古一帝,也不是大唐的皇帝。 他只是一名同任何华夏父母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却又是最最伟大的父母!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能怎么面对他,我都对他那样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为什么” 李二陛下热泪纵流,茫然无知,就像个被亲子抛弃的孤独和无助的空巢老父。 “好。” 程处弼微微笑起,将另一只手按在李二陛下的手背上,轻轻答道。 第1086章 承乾殿,会面太子李承乾! 太极宫,承庆殿。 承庆殿,本命承乾殿,乃是当年李二陛下在宫中的居所,更是当今太子李承乾所诞生的地方。 后来,在李二陛下登基之后,因为李承乾成为了当朝太子,为了避李承乾的名讳,所以改成了承庆殿。 尽管李二陛下虽然登基为帝,成为了整个太极宫的主宰,而是居住在太极宫的中轴线上,并不生活在承庆殿。 可承庆殿却依旧会有专人打理,收拾得非常整洁和干净,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一天身为皇帝的李二陛下就会想起这么个他曾经居住的地方,回来看看。 现在的承庆殿不仅干净整洁,而且还守备得非常的严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内外三班巡逻,戒备尤为森严。 而且,守备在此间的将士,个个都亮甲陌刀,杀气内敛,英武不凡,精锐难得,戒备之森严程度完全不下于李二陛下的亲卫配置。 其实,这里的亲卫就是李二陛下的亲卫,左卫,驻守在此的就是左卫将军李伯瑶。 那是因为此间,关押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因为造反而被拘禁的太子,李承乾。 承庆殿,位于太极宫正宫与掖庭宫交界之处,且与太极宫中宫两仪殿位于同一水平线上,西靠掖庭宫墙,东、南、北三门以承庆门、晖政门等相封锁。 若是三门阖上,再以重兵围之,承庆殿就是一个非常之好的宫中囚笼。 “末将李伯瑶拜见大将军!” 当程处弼随李德全来到承庆门前时,驻守在门前的李伯瑶,率领着左卫将士向程处弼行礼。 “快快请起!我可不是左卫的将军了,再者就是我曾经可也没有做过大将军的位置。” 程处弼虽然脸上非常的满足,嘴上却连声否认,将李伯瑶扶起。 “大将军一日为将军,就终生为我们的大将军!我们左卫将士永远记住大将军之名!” 李伯瑶可不管程处弼怎么说,非常执着的答道。 他身后的左卫将士们也一并追随着李伯瑶,向程处弼高唱着崇敬的誓言。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都起来,起来。” 程处弼快慰地点点头,终究还是自己亲手带出来并一手铸就辉煌的部队。 “我今天来这可是有好事要办的,你们可别耽误了我办事。” “不知大将军可有陛下手谕?” 听到程处弼这话,李伯瑶英眉一挑,神色变得肃然起来了。 “噢!” 程处弼赞赏着看着李伯瑶公私分明的个性,将身后的李德全招上前来:“李少监,请!” “大将军请进!” 当李伯瑶辨清李二陛下的手谕之后,方才命令身后的部队让道,并大开承庆门的城门,侧道一边拱手请程处弼入宫,并解释道。 “此处干系甚大,末将不敢有失,一时唐突,还请大将军莫怪。” “自责所在,这有什么好怪的,我知道此处深浅。” 程处弼理解的笑道,其后向李德全请道:“李少监,请!” “不了,驸马爷,老奴送驸马爷到此就成,老奴还赶着回去给陛下复命。” 李德全将身一躬,歉意的笑笑,请程处弼入内。 “那成,那我就自己进去。” 既然李二陛下没让李德全进去,程处弼也不多说些什么,行了别礼,就在李伯瑶安排的一名左卫将士的指引下,进入了承庆门,去往了承庆殿。 到了承庆殿前时,大殿的四周都被左卫将士四四方方的包围着、警卫着,围得跟铁桶似的,比门外的守卫还要来得森严。 “末将李震拜见大将军!” 镇守在殿前的将领,上前来给程处弼行礼道。 “得了,得了,这里都没有外人在,都是自家兄弟,少来我来这一套!” 程处弼直接就忽视了李震的行礼,随性地抬了抬手,径个地就往殿教室走去,边走边向跟在身后的李震问道。 “对了,太子呢?” “太子” 李震正准备朝着正殿努努嘴,却突然从正殿内传来一声呼唤。 “是妹婿来了吗,快快请进。” 在值守的左卫将士推开殿门之后,程处弼进入了殿中。 此时的大殿一片的狼藉,帘子、几案、灯台,七七八八的东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若是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不知道这里是皇宫重地,第一眼看上去就会想,这里是不是刚刚被盗贼洗掠过。 程处弼蹙眉苦笑,显然被李二陛下困居在此的太子李承乾,曾经发过不小的火气,这一地的狼藉恐怕就是他的杰作。 但是,李承乾自己此刻正坐着的几案倒是正常地摆放在前的。 不过嘛,虽然这张几案在这乱糟糟的殿室内特立独行,可却也不是方方正正的标准,而是倾斜的摆放着的。 几案的边角也有不少的磨擦,露出了漆汁内的木质,显然之前也被这位太子哥给摔打过。 此刻的太子哥,正斜靠在几案上,对着酒壶,眼神恍惚,正百无聊赖地对酒当歌,白度人生。 他的发髻有些散乱,朝冠已经不知道去哪个旮旯了,不过好在还有玉簪固定着头发,而不是披头散发的。 他的衣着也不是以前那般的整洁,束腰的玉带,松松垮垮的。 颔下也积累着不少的络腮短须,似乎有一段不短的时日没有打理了,眼袋沉重,面色暗黄,一副憔悴、无神的面容。 看上去有些魏晋名士的风骨,可此刻在程处弼看来却是失败者失魂落魄的潦倒。 “你先下去,把门带上。” 看到这位曾经一丝不苟如今却潦倒至此的太子,程处弼不禁心头一软,让李震先出去,然后走上前去,向李承乾行上一礼。 “下官程处弼拜见太子殿下!” 第1087章 李承乾对李二陛下之恨! “太子?呵呵,妹婿此来莫不是来笑话孤的?” 李承乾听得这一称呼,酒壶一晃,斜眼睨视着程处弼,嘴角勾起了肆意的嘲弄弧度,自嘲而阔达的言语道。 “只怕妹婿此来之后,孤就不是太子了?不仅孤不是太子,只怕孤这颗大好的头颅也将不保了?” “太子殿下说笑了,下官今日前来并不是来代表陛下向太子殿下宣旨的。” 程处弼摇头一笑,向李承乾答道。 “这般说来,朝堂上还没有定论,那孤这个太子之位还可以再保住几天。” 李承乾听闻嗤笑一声,又再自顾自地对着酒壶饮上一口。 “那到不是,对于太子的一干党羽,都已经进行过审定了,估计过不了几天陛下就会下诏进行处置了” 程处弼否定一语,将此前在两仪殿内关于一众宰相们对李承乾谋反党羽们的裁定,向李承乾一五一十地说道了出来。 “这么说,孤也会落得个同孤的那位五弟一样的下场?” 李承乾身躯一颤,嘴角一歪,斜睨着程处弼。 说不怕死是不可能的,任何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上一些面对死亡的恐惧,李承乾也不例外。 哪怕他事先早已猜到了自己会因为谋反而判处死罪,可他还是因为程处弼这般一说而微微失态。 “不,对于太子殿下的处置,陛下迟迟未能下断,甚至陛下还有保全太子殿下的用意” 程处弼再次否认,并且将此前李二陛下对李承乾有赦免死罪的意思告诉了他。 不过对于李二陛下发生晕厥,还有后来李二陛下与李泰、李治等人对话也没有说。 “若是按照妹婿这说法,孤还得感谢孤那位好父皇,是他照顾了孤、体恤了孤!” 听得程处弼这一说,李承乾随即大声地感叹道。 “孤犯下了谋反这般的滔天大罪,孤那位好父皇,却不想对孤除之而后快,却忧心忡忡地想着法子赦免孤的死罪,还真是皇恩浩荡呀!” “孤还得感激孤那位好父皇,祝他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可是,程处弼从李承乾嘴角那肆意的嘲笑,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到的并不是李承乾对李二陛下的真心实意的感激,而是讥讽!满满的讥讽!赤果果的讥讽! “太子殿下,你” 程处弼惊愣着看着肆意狂妄的李承乾,他没有想到李承乾对于李二陛下的恨意竟然会这般深! 李二陛下的好心竟被李承乾当成驴肝肺,贬的一文不值,甚至还狠狠地踩踏在脚下! 李二陛下为了他李承乾,还气得在两仪殿都晕厥了,可他李承乾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程处弼叹息一口气,没了同李承乾再聊下去的欲望,转而开门见上的进入了主题: “也罢,太子殿下,其实下官今日前来,是代表陛下,有一事向太子殿下相问。” “问什么?问孤为什么谋反?” 还不待程处弼问出问题,李承乾就一口夺去了话语权,冷笑地看视着程处弼,脸上尽显着嘲弄的得意。 程处弼苦着脸默然,怪不得是父子,父子俩都想到一块去了。 “怎么?看来孤说对了。” 见程处弼不说话,李承乾脸上的笑容更是得意,如同猎人戏弄着猎物的得意。 “孤那位皇恩浩荡的父皇自己不敢来见孤,却派妹婿你过来,是因为害怕吗?害怕孤会当面戳穿他的虚假?” “还是害怕孤会在他的面前再造一次反,谋害了他?” 李承乾的笑,笑得很是阴沉,阴沉而诡异,让程处弼都有些发毛,思量着这位太子爷是不是这段时间在这里关久了精神错乱了 不过,那阴沉而诡异之后,便是李承乾准备捕杀猎物的暴戾和阴厉。 “妹婿,其实孤也有一问,想请你帮忙转告孤那位皇恩浩荡的好父皇!” 只见,李承乾突然话锋一冷,冰冷地看视着程处弼,一字一顿,冷如冰霜。 “孤也想请问他,孤这十七年来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他要三番五次地想要进行易储,罢免孤的太子之位!” 果然! 果然是在这里! 果然李承乾是认为李二陛下会罢免他的太子之位,所以才有了先下手为强的谋反之心! 程处弼苦笑着摇了摇头,连忙帮着李二陛下给李承乾解释道:“太子殿下,陛下其实并没有易储之心!” 虽然,他知道,事已至此,可能李承乾并不会相信。 但是他相信,他也知晓,李二陛下并没有易储之心! “妹婿,呵呵!” 李承乾冷眼地盯着程处弼,呵呵冷笑,眸子中渐渐流溢出浓重的失望,不屑地扬言道。 “孤还曾以为满朝文武当中,唯有妹婿最为聪慧正直,可为朝廷之栋梁,心想着哪怕妹婿并没有进入孤的麾下,但只要孤一登基,必将重用于妹婿,将国政托付于你!” “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同那些身陷政治囹圄之中的大臣一样,是孤那位皇恩浩荡的父皇所能肆意唬骗的庸庸碌人而已。” 显然,这李承乾是把他对李二陛下的不满和喷击也开始恨屋及乌,转移到了代表李二陛下而来的程处弼的身上。 程处弼不满地嗔言一声:“太子不信便是,为何要言语相讽于下官?” 你和你爹有仇关本公子什么事,嘲笑本公子是几个意思 “妹婿既然如此言语,那孤到要好好问问妹婿。” 李承乾冷淡地看视着程处弼,问道: “孤自贞观四年以来,入朝议政,听讼尚书省,可曾判过一件错事?” “孤那位皇恩浩荡的父皇,数次外幸,不在长安,而孤数次监国,可曾监国不利,于朝有错?” 第1088章 太子不易,李承乾的反问! “太子殿下,听纳朝议、署理朝政,为国有德,确实无错。” 程处弼点头答道,就事论事的说,虽然李承乾犯下了谋反的大罪,可是他处理朝政却并无过错,每次李二陛下交待他监国的时候,都将朝廷治理得妥妥贴贴。 尽管这里有诸位辅政宰相的功劳,更有朝中大事都八百里加急禀奏京城之外的李二陛下决断,可李承乾确实安定了朝政,从无过错。 只是程处弼有些奇怪,李承乾此刻好像清醒了不少,并不是刚才那般嘲弄李二陛下时的神经质了 唉,只能说这位太子殿下对李二陛下的怨念,实在是太深了 “既然妹婿这般说,那孤就放心了,孤知晓妹婿并不是那般人前人后两面三刀的小人。” 李承乾正常地看着程处弼笑了笑,继续问道。 “那么孤还想再问妹婿,若是孤并没有谋反,而孤那位皇恩浩荡的父皇百年之后,孤登临大统,你认为孤会是昏君吗?” “这” 这个问题有些严重了,程处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不是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这个问题有些避讳。 “这个问题,妹婿不用回答,孤知晓孤那位皇恩浩荡的父皇待妹婿归去之后,自然会向妹婿问起,妹婿告知其便可。” 对于程处弼的难言,李承乾也予以理解,宽慰道。 其实,这个问题,他本来就不是问程处弼的,而是问程处弼背后那人的。 他就想问问他:等他百年之后,他李承乾继承大统,登基为帝的时候,会是一个昏君吗! “不,没有关系。” 李承乾这般坦然的态度,到让程处弼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过度小心的姿态,揣度思虑一下,而后向李承乾真诚的答道。 “下官以为,若是太子殿下当真持之以恒,待陛下百年之后,太子殿下未尝不是一位明君!” 尽管他所了解的历史,历史上大唐的第三任皇帝是李治,按照现在李承乾已经谋反了的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即将成为大唐第三任皇帝的也很有可能会是李治。 可是若历史改变,李承乾并没有谋反的话,以李承乾稳坐太子之位十七年的为政经验和能力,还有已经让百官心服的声望,不说当皇帝一定当得比李治更好。 至少,若是他当皇帝,前期一定没有李治那般的艰难,不用被长孙无忌左右着朝政大权。 最后,为了扳倒长孙无忌的势力,而和关陇世族闹得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好!妹婿果然刚正雄直,孤果然没有看错人!” 听得程处弼这一真诚的回答,李承乾的脸色更是悦然,高声赞叹,对于程处弼的态度更为友好。 “那孤更想问妹婿,孤为太子十七年来,参政议政,署理国务,从未犯错,那为何孤那位皇恩浩荡的父皇还要心存易储之心!” 虽然李承乾问出此问的声音依旧很大,言语间也透出浓烈的对李二陛下的怨恨和不满,但对于程处弼,李承乾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冷淡和刻薄。 程处弼也是醉了,这李承乾怎么就喜欢抓着李二陛下有易储之心不放呢,自己明明都告诉过他了 “妹婿,你不必着急为他辩解,你先听孤言。” 可是,还不待程处弼开口,李承乾就先按住了他,然后继续说道。 “难道是因为孤之私德有错吗?” “是,孤是有错,孤爱好游猎,追慕突厥之风,还宠幸,可是孤这些错误是于国有失的大错吗!” “爱好游猎,身在皇家,又有谁不爱好游猎,吴王李恪、齐王李佑、蜀王李愔孤这些皇弟谁不爱好游猎!” “孤的这些皇弟中,恐怕不爱好游猎的只有孤那位嫡亲的好弟弟魏王李泰不爱好游猎!” “可是以他那身形他能游猎吗!不然,你以为他不游猎,热衷迎奉父皇的他是最懂得溜须拍马的了!” “不错,爱好游猎,这都是受了孤那位皇恩浩荡的父皇的影响!妹婿,你深受他的宠眷,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对游猎的热衷?” 看到李承乾举例时候的坦然,也看到李承乾对李泰腥辣的讽刺,更看到李承乾直至佛心地点出李二陛下。 程处弼虽然笑容有些发苦,但却是点头的。 李承乾说的是事实,李二陛下特别喜爱游猎,哪怕被朝臣点名批评多次了,也挡不住李二陛下的游猎之心。 吴王李恪、齐王李佑、蜀王李愔,这些个皇子也确实喜好游猎。 李恪曾经因为游猎闯祸被李二陛下削去了三百户的实封。 李愔更惨因为游猎闯祸被李二陛下直接削去了一般的实封和国官还被李二陛下贬官了,还被亲生父亲李二陛下骂做禽兽! 至于李佑,没有比他更惨的了,因为游猎引起的祸事,最后把自己的脑袋都给搬家了! 至于李泰嘛,以这大胖子这肥胖而沉重的体形连马都骑不了,想到他要上马的那个趣味画面,程处弼都要笑抽牙。 在程处弼的遐想之间,李承乾的话也还在继续,并且更为地委屈,更为地为自己伸张正义: “追慕突厥之风,是,孤是有些玩过了头,可是那些从百姓家中抢掠过来的家畜,孤都以数倍的钱物送还给他们了。” “孤和汉王叔分边,率领宫率打仗又能如何?当年汉武帝在上林苑,不曾和我一样的挥军玩闹!” “再者,孤为什么会追慕突厥之风,因为孤希冀自由,孤想要去看看那自由自在的广阔天空,去纵情在广袤无边的碧绿草原上骑马!” “孤不想当‘身在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一身之中都禁锢在宫闱之间的皇子。” “可是自从孤当上太子之后,孤何曾自由过,孤难道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吗?” 第1090章 哀莫大于死心的恨! 是李二陛下一步步地宠爱李泰,把李承乾给逼反的! 程处弼为李承乾抛出地这颗重磅炸弹猛的一怔。 “反正就算是他对孤真皇恩浩荡,孤也是个废太子罢了!就算孤不死,也要被他废为庶人!所以,你就把孤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可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又听得李承乾冰冷的声音,绝情而倔强迸发,对李二陛下决绝的控诉和抨击。 “他自秦王府开设文学馆起家,文学馆是个什么地方,他难道不清楚吗?” “我朝三品大员都是由皇帝亲自册封,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又有多少人是秦王府文学馆出身,难道他不清楚吗?” “芙蓉园,皇家禁苑,孤可从未听说过有哪朝哪代将皇家禁苑,赐予某一个亲王过!妹婿,你博文广志,你可曾听说过?” “孤见过给亲王赐宅的皇帝,可并一坊之地,给亲王建宅的皇帝,孤也从未在哪朝哪代的史册上见过,妹婿你见过吗?” “武德殿?武德殿那是个什么地方,妹婿你知晓吗?你当然知晓,因为就是你和魏太师率先给他进谏的!” “妹婿,别说你知晓,孤也知晓,就是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知晓!” “因为当年海陵郡王就居住在武德殿!更因为当年前隋太子杨勇,就是在武德殿被废为庶人!” “可他呢?可他却一心想着让李泰迁居武德殿!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废除我这个太子!” 李承乾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冰冷,一直将心戳穿寒到骨髓的冰冷,这是他发出的心死的声音! 哀莫过于心死,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声音,比死心之后说出来的话,更悲凉和决绝的了! 可是这悲凉决绝的话,却并没有完,更随着李承乾那近乎歇斯里底的声音,若山洪暴发、若大河决堤般狂涌而出,滔滔不绝: “还有在东宫设立崇文馆之后,为什么魏王府文学馆敢与东宫相争!什么时候,一介亲王敢与储君太子相争!为什么!” “你去问问他,为什么李泰敢与我相争,究竟是谁在给李泰撑腰,是谁给了李泰那么大的胆子!” “他到好,他还好意思让你过来问我,为什么谋反!” “不谋反?呵!不谋反,我干嘛!我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坐了十七年之久的太子之位被李泰给抢去吗!” “我还想问问他呢,如果不是他一步步纵容李泰到这个地步,我至于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而谋反吗!” “他让你来问我,我为什么谋反?我到还想问他,这一场谋反到底是谁造成的?是他?是李泰?还是我李承乾!” 李承乾那心死而决然的怒吼声,疯狂地充斥盈庭,决绝的嘶吼着、迸发着、咆哮着,并着他满面的热泪,在整间殿室内,来回震荡,震撼人心。 这一刻,程处弼哑然无言。 这一刻,程处弼垂首苦涩。 这一刻,程处弼的双眼里也灌满了悲哀、难受、同情,还有可怜。 心死了,才会毫无畏惧,对一切都漠然无视,没有任何生的留恋,自然也渺视于自己的生命。 只有心完全死了,李承乾才敢说出这般看起来非常大逆不道、无君无父的话。 可这些话,程处弼心里却非常清楚,这是李承乾在谋反败露之前,在端居东宫时,最想向李二陛下明说,却又根本不敢明说更不能明说的内心的深沉积怨。 与其说他恨李泰和他进行着夺嫡之争,到不如说是他恨李二陛下对李泰过度的宠爱而体现地支持着李泰发起夺嫡而与他进行争斗! 而且,李承乾说的这一切是铁证如山,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铮铮事实,一句不虚,一字不差! 就是他这个亲耳听到李二陛下所说并没有易储之心的人,此时此刻,被李承乾再一件一件事情地罗列出来,再一回顾一整件事情的同时,都会不自觉地惊起怀疑之心: 李二陛下真的从来没有过易储之心吗? 别说说服已经死心的李承乾了,就是他自己他都觉得说服不了。 可是就算李二陛下曾经有过易储之心,但他后来不还是坚定了稳固李承乾为太子的决心嘛! 尽管希望是微乎其微的,但程处弼还是想要多多少少挽回些李二陛下在李承乾的形象: “可是,太子殿下,陛下后来不是向文武百官再三的申明了他并没有易储之心吗?天子之言,金口玉言,难道这也有假吗?” “呵呵,天子之言,金口玉言不错,可纵观史册,天下出尔反尔的君王少吗!” 李承乾冷笑地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反齿驳来,并进一步地向程处弼发出质问。 “再者,妹婿你认为只言片语和实际举动让人看起来,什么更能让人以为真实?” 程处弼低沉地答道:“实际举动。”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实际举动永远比言语来得要真实,因为相比于听到的,人们永远会更相信发生在眼前的,因为眼前的是客观存在的,更真实。 “妹婿,你也清楚,实际举动比只言片语要真实不是!” 李承乾仰着头冷翘着无尽的唏嘘,可再一低头,那满腔的怒火再次燃起,并若火山爆发般狂涌的喷发! “可他为什么每次对于李泰都是实实在在的封赐,但到了明确孤太子之位的时候,却变成了只会是只言片语!”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 “是,他确实也对孤好过,可那是为什么!” “因为那是建立在为了维护李泰的基础上的!” “无论是崇文馆还是不限东宫的出用库物,他都是在维护李泰,与其说是在封赐于我,不如说他是在变相地支持李泰的僭越之权!” 第1092章 曹操父子与李二陛下父子! 太极宫中,夜幕幽幽,两仪殿内,烛火燎燎。 程处弼回到了两仪殿的偏殿中,将之前在承庆殿和李承乾的对话一五一十、一字不拉地讲述了出来,既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下一字一句。 李二陛下安静地靠坐在榻上,远望着殿门边上的牛油高烛,目光幽幽,神色黯淡,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插过一次嘴。 只是那交错的目光、惊变的神色,曾暴露出他紧张的内心活动,只是在程处弼的声音终止之后,一切又尽归于幽幽和黯淡。 两仪殿内也变得分外的宁静,只听得那分外沉重的起起伏伏的剧烈而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那紧张的呼吸声也逐渐地归于稳定。 这时,李二陛下才缓缓收回那凝望着摇曳烛光的幽幽的目光转移到了程处弼的身上: “贤婿,你若是朕,你会如何的回答太子提出来的那个问题?” “岳父大人,折煞小婿了!小婿如何能是岳父大人!” 程处弼顿时一惊,朝李二陛下拱手一拜,肃声说道。 “朕不是那个意思!”李二陛下龙眉一挑,握拳于案,声音发沉。 “这这小婿也是不知呀” 程处弼寻思半天,苦着脸难为地向李二陛下答道。 他当然知道李二陛下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这个问题他能怎么回答! 是李二陛下的错?是李泰的错?还是李承乾的错? 李承乾阴谋造反,肯定是有错的。 可是,这只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李泰阴谋夺嫡,也同样有错。 可是,正如同李承乾所说,是谁给了他夺嫡的勇气? 李二陛下有错,确实是他有意无意地对李泰的过度宠爱助涨了李泰夺嫡的气焰和决心,也是他对李泰的过度宠爱,让李承乾感到自己受到了威胁,而密谋造反。 可是,这一切又真能怪得了李二陛下吗? 身为父亲,宠爱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又有什么错,哪怕是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至于同样是自己所生的儿子,为什么李二陛下会偏心? 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世界上永远没有绝对的公平,这是人性生来的自私。 哪怕是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任何父母都会有偏心或是或多或少地疼爱差异,因为总有一个儿女会更得他的喜好一些。 而且,即使李二陛下对李承乾的宠爱相对李泰有差异,可李二陛下对于李承乾的疼爱也并没有缺失的地方不是吗? 李二陛下并没有不认同李承乾担任太子,不仅没有易储之心,相反李二陛下极力地去为李承乾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可是,这一切又怪得了李承乾吗? 若不是李二陛下对李泰的过度宠爱,让他感觉到了他自身受到了威胁,他会逼宫造反吗? 傻子才会造反! 没有人会放着堂堂正正的太子不做,等待着将来李二陛下百年之后,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而进行殊死一搏的造反! 可是,这一切又怪得了李泰吗? 在李二陛下对他的厚爱中,有多少是容易令人误解的厚赏! 文学馆!芙蓉园!赏赐越太子!迁居武德殿! 天意授之,如何不取! 上天授予的,如果不取,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嘛! 如果要说有错,李二陛下、李承乾、李泰三人都有错,他们都有各自应当承受的罪过。 可如果要说无错,他们三人也都无错,都是在缺乏沟通和真意的环境中生存,都以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人能够理解。 只是可惜,人各有思,也人各有私,最终渐行渐远 这是一个无解的答案,程处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嗯?” 李二陛下显然对程处弼的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冷哼一声,注目着程处弼的眼神越发的锐利。 这老货明明已经清楚了一切,却还威逼本公子作甚!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不懂的吗! 程处弼内心对李二陛下进行着无休止的谩骂,可现实中却不得不面对李二陛下越来越犀利的目光,一番思绪之后,程处弼平静言辞,缓缓改正了一个新的答案: “不过,小婿到是想起了一桩往事,关于魏王曹操、五官中郎将曹丕还有临淄侯曹植的往事。” 可李二陛下仿佛是突然振聋发聩般的瞳孔猛然紧缩,神色惊变! 不是魏武帝曹操,不是魏文帝曹丕,也不是陈思王曹植,而是魏王曹操、五官中郎将曹丕、临淄侯曹植! 程处弼说的是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发生在魏王曹操、五官中郎将曹丕、临淄侯曹植的立嗣之争! 曹操和他的一生何其相似,一样的东征西讨,打拼下国家基业,一样和他雅爱诗章、心思雄迈! 曹丕和太子李承乾又何其相似,曹丕为副丞相、五官中郎将,辅佐曹操、参议国事,而李承乾亦是如此! 曹植更和李泰一模一样,一样的体被文质、才华横溢! 一语入魂! 他们父子三人和当年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三人何其相似! 此刻发生在他与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事迹,其实不正是在重复着建安二十二年的立嗣之争吗! 李二陛下失神发愣,默然无言,面容愁光渐起。 见李二陛下神色惊变,程处弼顿了顿,又感怀一句: “不过,岳父大人之雄才大略远胜于魏武帝,魏王之人生也是远优越于陈思王的,只可惜太子已然谋反罪成,却是当不了魏文帝了” 只可惜太子已然谋反罪成,却是当不了魏文帝了! 李二陛下猛然一惊,愕然地醒神看向程处弼,停驻几秒,然后垂下头去,眼眸发酸,惆怅更浓。 良久,才又抬起那因为过度伤感的充血眸子,深长叹息,凄怆的喃呢道:“贤婿,这件事情是朕错了,对?” “不,岳父大人,您是天子,天子是不能错,也是不会错的。” 程处弼果断地摇了摇头,肯定且坚定的回复道。 “贤婿,朕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他们都是朕的儿子呀,他们可是亲兄弟呀,朕也从来没有想过” 李二陛下的眸子更是滋润了,紧抓着左心的衣襟,哀伤的嚎啕。 “贤婿呀,你知道嘛,朕这心里难受呀,如同千刀万剐般难受呀,朕这心,痛如刀绞呀” 第1093章 李承乾废太子,新太子为谁 即使李二陛下心在痛,有再多的后悔,可事已至此,李承乾已然谋反,他也不能不面对这一结局。 贞观十七年,四月初六,李二陛下正式将对太子李承乾如何处置的问题,放到了朝议上让百官进行探讨。 在一众大臣都难以回答的时候,一个仅从六品上的小官通事舍人来济站了出来,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陛下不失为慈父的形象,让太子享尽自然寿数,就是很好的善德了。” 在来济说出这句话之后,李二陛下立马就从善如流听从了他的意见。 当然,这一意见,也并没有任何人敢出来反对,谁要是出来反对了就会成为意图杀害太子的凶手。 将来若是陛下记起仇恨来,那他就会成为李二陛下磨刀霍霍的对象。 至于,来济,他是程处弼安排授意的。 来济是前隋左翊卫(左卫)大将军荣国公来护儿的儿子。 大业十四年(618年),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发动政变,弑杀隋炀帝,来护儿英勇护主,壮烈牺牲。 同来护儿一同被宇文化及杀害的还有来济的大哥来楷、五哥来弘、六哥来整,只有来济和哥哥来恒因为太小没有被杀。 后来,来济和来恒两兄弟流离失所,因为是故人老大哥之后为秦琼所收留,并亲养在胡国公府上。 作为秦琼视如亲子抚养长大的来济,对程处弼来说,当然就是重要的嫡系人物,于是就把向李二陛下进言的这一机会送给了他。 就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来济官升两级,从从六品上的通事舍人被李二陛下提拔为正六品上的吏部考功司员外郎。 而且任职的部门还是尚书省中最炙手可热的吏部,吏部之中最炙手可热的考核官员功绩的考功司。 这一刻,谁都非常清楚,李二陛下保全太子性命的心思是断然不能更改的了。 同日,李二陛下正式下诏: 废黜太子李承乾为庶人,幽禁于承庆殿中; 赐汉王李元昌死罪,自尽于家,妻子籍没,国除; 赐侯君集死罪,斩首于市,夷三族,李二陛下在太极殿与侯君集挥手泪别,并在斩首行刑时,答应了侯君集的临终嘱托,免除侯君集妻子和儿子的死罪,以继承侯君集的香火,将其迁徙到岭南。 侯君集在凌烟阁内的画像,曾有朝臣建议摘下来,李二陛下却并没有同意,依旧挂在阁中受世人香火供奉。 赐赵节死罪,斩首于市,夷三族,其母长广长公主一支除外,为赐死赵节之事,李二陛下还亲自登临长广公主府,向长广公主流泪告罪。 赐杜荷死罪,斩首于市,夷三族,念及杜如晦之功业,免族灭,仅赐死杜荷,斩首于市,其长兄杜构以及家室流放岭南。 赐李安俨死罪,斩首于市,夷三族,念其父年高九十,李二陛下怜悯特赦,赐给奴婢以侍奉养老。 东宫属官除于志宁、张玄素之外,右庶子赵弘智、令狐德棻以下等人以不能劝谏太子而获罪,免为庶人。 不过,这些人朝中文武都非常清楚,这哪里是因为不能劝谏太子而获罪,这是陛下把太子谋反的怨恨和不满迁怒到了这些人的身上,让这些人顶锅。 可是,对于此事没有人能出来劝言,因为这是李二陛下对太子的维护,也是李二陛下对自身的维护。 如果李承乾的谋反不能怪罪这些人劝谏不利的话,那就要把罪责往李二陛下身上推了,可总不能是他李二陛下‘养不教、父之过’? 太子詹事、左庶子于志宁、张玄素因为曾多次劝谏,不仅无罪,且受嘉勉。 于志宁和张玄素,李二陛下能有什么好说的,人家两人为了劝谏自己的儿子差点把命都给搭上了。 虽然李承乾曾经刺杀他们两人的事情不能明说,可李二陛下心里是非常清楚,他也不能把锅甩到他们的身上。 东宫唯一一个真正受赏的,就是举报有功的纥干承基了,李二陛下正式任命纥干承基为川府折冲都尉,封爵平棘县公。 除此之外,李二陛下还厚赏了此前预判侯君集谋反的特进李靖、礼部尚书李道宗,赐予了他们丰厚的财物。 不过对于他们的赏赐,都不及李二陛下对洛州都督张亮的封赏,因为李二陛下直接给张亮封赏了一个相位。 洛州都督张亮因检举侯君集有功,被李二陛下特赐还朝,改任刑部尚书,参预朝政。 刑部尚书担任宰相,这在贞观朝还是破天荒的第一件事! 至少,现在站在两仪殿内,曾经担任过刑部尚书的李靖和李道宗都没能享受过这一待遇。 不过,虽然李靖没能在他任职刑部尚书的时候成为宰相,但他的人生却并不遗憾,他和是曾任尚书右仆射、位列次相之人,张亮的拜相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张亮的拜相对李道宗到是有不少的影响,可李道宗虽然苦恼和唏嘘,却也只能接受。 谁让他是帝国的宗室呢,若不是因为宗室的身份限制,他早就该拜相了,可正因为他尊贵的宗室身份,才受到限制没能拜相。 至此,关于废太子李承乾谋反一案就正式完结了。 来济在事后,登临冠军国公府,向程处弼拜访致谢。 而张亮也在回京之后,登临卢国公府,向程处弼表示感谢。 可虽然李承乾的谋反案告一段落了,但朝政大事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停,因为李承乾被废为庶人,而空缺出来的太子之位,成为了朝中人人争议的话题。 谁会继任太子之位,成为贞观朝的下一位储君,无论是朝中百官,还是身为皇帝的李二陛下本人,都非常的热切。 第1094章 李泰李治,任选太子! 还是太极宫,还是两仪殿。 主角也依旧是李二陛下还有贞观朝的一众宰相们,此刻两仪殿的氛围也依旧异常的沉重和肃穆。 不过,此间的议题却变了,不是商议如何处置李承乾谋反一案,而是商议如何拟定新的太子。 “朕今日召集诸位爱卿前来,是商议拟定新任太子一事。” “储君之位,乃国之根本,不可缺之,庶人李承乾谋反,太子缺位,令得朝野上下人人思疑,国之不安。” “故朕今日召集诸位爱卿前来,商议拟定新任太子一事,使朝野安定,上下一心,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心仪之选?” 李二陛下正经危坐在龙椅上纵览着阶下的宰相们,看似平静且公事化的宣布道。 李二陛下表现得平静,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再一直延续前段时间的焦虑和颓然。 哪怕那段时间他伤心透顶,他心如刀绞,他也必须振作,他不能在李承乾的事情上有过多的停留,因为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大唐江山还等待着他的治理。 而且,在现在,他的平静也是不希望过多给这些宰相们以压力,本来这件事情已是朝中非常沉重的大事了,若是他再严肃,这件事情就没法谈了。 可是哪怕李二陛下表现得再平静,再把这件事情淡然视之,这件事情也总能够在一众宰相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册立储君!这可是册立储君的大事! 又不是菜市场买个小菜,哪怕李二陛下表现得再平静,一众宰相们也不敢忽视这件事情的本质! 而且,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法谈! 可有心仪之选!这他娘的是什么话! 这要是把自个心中的人选说出来了,那不就是表示自己和哪位亲王有私,就算没有私情,此刻若是断然说出,那没有也是有了! 勾结亲王,朋党为奸,这可是朝廷之上仅次于谋反的大罪! 这个时候,谁敢出声! 这个时候,一众宰相们都跟李靖一样了,徇徇似不能言,都恭恭敬敬地跟着房玄龄向李二陛下拱手: “臣等无知,一切悉听陛下裁决!” 这话说得李二陛下可不高兴了,眉头一蹙,就一声喝道: “储君之选,关于江山社稷、关乎天下百姓,朕何来敢以专断!” 不过,李二陛下再转念一想,也明白了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刚才没有说清楚,才使得这干大臣,没有一个敢袒露心声的。 随即李二陛下的脸上又勾起淡淡的笑意,平和的说道:“是朕说得不过清楚,请诸位爱卿再听朕道来。” “古之宗法者‘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朕与皇后夫妻结发,伉俪情深,所生嫡子有三,长子承乾、次子李泰、三子李治。” “若以古之宗法,立嫡立长,均属承乾,他为朕之立为太子,本该待朕百年之后,皇位自将传承与他。” “朕曾言‘嫡子死,立嫡孙’,朕那皇孙已有五岁,就算承乾身死,本可立为太子。” “可他如今阴谋造反,废为庶人,一支尽没,无论他与皇孙均不可立。” “按古之宗法,朕与皇后还有两子,承乾既废,太子人选当从这两人之中甄选,不知诸位爱卿认为魏王和晋王谁更有储君之才,更适合这太子之位。” “诸位爱卿,大可放心,今日之言,只出得汝等之口,入得朕耳,朕既请诸位爱卿直言,当言之不罪,言之不责。” “还请诸位爱卿,尽出公心,为国择君!” 话毕,李二陛下还自龙椅上起身,双手作揖,向着一众宰相们,行上一礼,诚恳的态度做得是非常之足。 “陛下折煞臣等,臣等岂敢不尽忠直言,为国择君!” 一众宰相也连连在房玄龄的带领下,将礼给李二陛下还了回去。 此刻大唐王朝的宰相们,因为高士廉的请辞右相位、杨师道的贬谪、魏征的逝世、李绩、张亮和岑文本的增补,已经距离贞观十五年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此刻大唐王朝的宰相分布为: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空缺、中书令唐俭、中书令空缺、侍中空缺两名、吏部尚书杨师道、户部尚书武士彟、兵部尚书李绩、刑部尚书张亮、御史大夫程处弼、司徒长孙无忌、开府仪同三司高士廉、特进李靖、黄门侍郎刘洎、中书侍郎岑文本。 虽然已经空缺了四名宰相,可是贞观朝的宰相依旧如同往昔的多,还有十二位之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大唐帝国的皇帝就在李二陛下和他们的决定之中产生了。 自李二陛下宣布、房玄龄领头还礼之后,宰相们又再顾虑、考虑、思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终于有了第一个人站了出来: “魏王殿下,文采横溢,达理天下,微臣以为可为储君之人选!” 其他的宰相们都纷纷侧目,望向那不怕死、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 宰相、黄门侍郎刘洎! 继前任御史大夫韦挺之后,魏王李泰在政事堂的重要支持者! 什么是危机! 危机,就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越大的危险,往往也带着越优厚的机遇! 对于刘洎而言,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魏王是危险不错,可是这也是重大的机遇不是! 若是将来,魏王殿下稳坐太子之位,将来更是在陛下百年之后,荣登大宝,那他刘洎今日,就是他日的首功之臣!从龙功臣! 虽然他现在也是宰相,可是他的排名太靠后了! 文官虚衔不高也就算了,实际职务也仅仅只是一个黄门侍郎,在整个宰相团队中就是垫底的人物,仅高于比自己晚入政事堂一点时间的岑文本而已! 拼一拼,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对于刘洎而言,这就是他最好的翻身的机会! 第1095章 李泰当头,四票支持! 刘洎这当头一炮,算是正式打响了任选太子的第一枪! 其后中书侍郎岑文本也闻声而动,站出列来: “魏王殿下开馆纳士,文宗蔚起,天下豪俊,翕然趋风,微臣以为可为太子佳选!”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同理,不想当宰相的官员,不是好官员! 作为垫底的宰相,他和刘洎处境也是相当,从龙之功,也同样是他最好的晋升之机! 不过,岑文本的出列,却让不少的宰相侧目暗惊。 刘洎作为曾任治书侍御史的官员,跟在前任御史大夫韦挺的后边,是魏王府的嫡系,这是一众宰相都心思明了的事情。 可没有想到的是,这魏王李泰却是手段过人,连岑文本也被他不声不响地拉入阵营之中了! 但是,程处弼对此,却并无半分地惊讶,已经将唐朝历史融会贯通的他,自然知晓岑文本被拉入魏王府阵营的事情。 历史上,李承乾被废为庶人之后,李二陛下预立李泰为太子,就有他们二人对李二陛下的劝说。 李二陛下瞧见着刘洎和岑文本的出列,微微颔首,没有任何的说辞,但却在嘴角划过一道微微翘起、一闪而逝的笑意。 从他的心意来说,他是倾向于立李泰为太子的: 其一自然是李泰文采飞扬,深得他之宠爱; 其二,是李泰早在贞观十年就开府参政了,关于朝中政事,李泰虽无署理之权,可却所见为多,涉猎不少; 其三,是李泰曾开设文学馆,手下也招纳了一些人才,有班底实力,将来为太子,手下亦不是空空如也; 其四,李治才刚刚涉猎朝政两年,经验尚浅,又是一直养在宫中,并没开府更没有文学馆的班底; 更让李二陛下担忧的是,李治仁孝友爱的品德,为人这是一个非常优质的品格,可身为太子、身为未来的皇帝,这就是李二陛下非常心忧的难题! 他害怕李治的性格太为柔弱了,一个性格柔弱的皇帝,怕是承载不了这比万斤之重更重的江山社稷的重量! “陛下,微臣也附议选取魏王殿下为太子!” 此刻,又有一人站出列来,支持李泰为太子了。 可是,他的出列却让所有宰相人人色惊,更让李二陛下心怀大喜! 他就是当朝司徒,李二陛下的大舅哥,长孙无忌! 因为虽然同为宰相,可长孙无忌的身份和含金量远超于刘洎和岑文本! 他不仅与李二陛下有着亲密的私交关系,且虽几遭贬谪可依旧屹立政事堂十余年而不倒对朝廷有着重大的影响,同时,他更是关陇世族的核心代表人物之一! 刘洎和岑文本虽然一愣,他们都没有想到司徒长孙无忌竟然会站出列来,支持魏王殿下! 可是,再一相对,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之色,有了长孙无忌这般重量级的宰相支持,魏王殿下距离太子之位,就更近一步了! 惊异的不仅仅只是刘洎和岑文本,就是其他的宰相们和李二陛下都非常惊异,也都没有想到魏王李泰竟然没有一丝动静地把长孙无忌拉入了阵营! 如果说岑文本之前的支持,是他们觉得魏王李泰手段过人,那现在可就是超凡脱俗了! 而且,长孙无忌可不仅仅只是一人,他还可以给魏王殿下拉来另外的一票! 他的亲舅舅开府仪同三司高士廉! 作为长孙无忌的亲舅舅,高士廉在朝堂重大事务上,可是向来同长孙无忌一体同气的! 果然,高士廉紧随其后地站出列来:“陛下,微臣亦附议以魏王殿下为太子!” 四票!现在已经有四位宰相支持魏王殿下了,只要再有三票! 再有三票,魏王殿下就是万无一失的太子了! 而他们也将跟随着魏王殿下的晋升而水涨船高,更进一步! 刘洎和岑文本虽然没有直白地将喜悦挂在脸上,可是身体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兴奋得颤抖起来了。 不过,再看看剩下来还没有表态的人选,他们那刚刚扬起的兴奋之情,瞬时飘忽得苍白,如白纸般的浅薄。 因为剩下来还没有投票的八人分别是: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中书令唐俭、吏部尚书杨师道、户部尚书武士彟、兵部尚书李绩、刑部尚书张亮、御史大夫程处弼、特进李靖。 御史大夫程处弼是晋王李治的师尊,而且魏王殿下曾多次得罪程处弼,他的这一票很有可能,不,是极有可能会投给晋王! 若是程处弼投给了晋王,那么他的岳父户部尚书武士彟,同为瓦岗派的兵部尚书李绩、刑部尚书张亮也很有可能跟着程处弼支持晋王! 那么,魏王殿下瞬时就和晋王相当,是一样的四票! 而再剩下来的四人,则是: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中书令唐俭、吏部尚书杨师道、特进李靖。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特进李靖历来超然,公正无二。 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也必然会有私心,毕竟这事不仅关系他们自身,更关系到他们的子孙后代的前程! 而房玄龄的儿子房俊、李靖的孙子李伯瑶和程处弼亲如兄弟! 中书令唐俭的儿子虽然和程处弼没有过多的交集,可唐俭在任职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的时候和程处弼结过善缘,更重要的是唐俭欠程处弼一次重要恩情! 当年,唐俭从礼部尚书晋位吏部尚书拜相,可就是托了程处弼清理佛门的功劳! 谁也说不准唐俭会不会以这次任选太子的机会支持晋王来,清还程处弼当年的恩情! 至于,吏部尚书杨师道,虽然不清楚他的想法,可是他是出自弘农杨家,而武士彟的夫人也出自弘农杨家! 而且,若是房玄龄、李靖、唐俭都支持程处弼,那杨师道这一票,根本就不重要了。 因为程处弼已经就有七票了,程处弼已经能控制任选太子之事! 第1096章 程处弼的立场,支持李治! 此刻,刘洎的心已经后悔死了,他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劝谏魏王殿下,以至于在今日,得罪这般可以决定他能否登上太子之位的庞然大物! 至少手上掌握四票的庞然大物! 以他们现在所掌握的四票,再加上程处弼手上稳操的四票,魏王殿下就能以八票绝对的优势,稳夺太子之位! 就算不算上意料之外的长孙无忌和高士廉的两票,加上程处弼手上的四票,也是稳操胜券的六票! 而晋王殿下也绝对不可能全部能掌握另外的六票,任选太子,魏王殿下还是胜利在望。 可是现在,因为魏王殿下得罪了程处弼,而且程处弼还是晋王之师,这一切都成了未知之数! 刘洎和岑文本的目光,死死地锁在程处弼的身上,因为程处弼的一举一动将决定着接下来的走向,更决定着大唐帝国的未来! 不仅仅是刘洎和岑文本,李二陛下的目光也注视在程处弼的身上。 此刻,李二陛下也非常的清楚,李泰能否登上太子之位,将来能否主宰大唐江山,也需要得到他这位非常看重的贤婿的认可。 此刻,所有的宰相的目光都聚焦在程处弼的身上,都在等待着程处弼的下一步举动。 已经投票的四人则是心神忐忑地等待,而没有投票的宰相们心情则相对轻松,等待着因为程处弼的举动,而调整自己的步伐。 就连房玄龄、李靖、李绩亦是如此。 曾几何时,还需要他们三人点拨、考较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到了能够决定大唐江山皇位继承人的地步了! 不过,这一刻程处弼尚在疑惑之间。 他此时正有一个问题,还没有想明白,那就是为什么长孙无忌会支持李泰为太子。 这不符合他所了解的历史。 按照他所了解的历史,长孙无忌是摆明旗帜的支持李治的,长孙无忌在为李治成为太子的道路上,付出甚多。 甚至,李二陛下在决定立李治为太子的时候,还特意告诉了李治一句,“这是你舅舅许给你的太子之位,你应该拜谢他”。 以长孙无忌的身份,其实就算不站出列来支持李泰或是李治也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是国舅,是长孙皇后的亲哥哥,也是李泰和李治的亲舅舅。 无论将来谁当上太子、当上皇帝,对他长孙无忌都没有丝毫的影响,因为他是外戚,重要的政治组成部分! 不说,将来的地位会到达怎样的地步,至少他的相位能够一直保住,至少他长孙家的利益可以一直保全,没人能够动摇! 可是现在,长孙无忌竟然摆明旗帜地支持李泰为太子! 不过,程处弼再环顾一下周围没有投票的宰相人选,悦目一动,他明白了长孙无忌为什么会支持李泰为太子! 长孙无忌还是他所熟知的那个长孙无忌,那个一切以利益为重的长孙无忌! 因为若是支持李治,他长孙无忌只是锦上添花,而支持李泰,他长孙无忌却是雪中送炭! 因为他程处弼是绝对不会支持李泰那个心胸狭窄、自高自大、而且形象贼差的死胖子的! 长孙无忌是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才支持李泰的!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来得融暖人心,也能够获得更多的回报! 更重要的是,因为此前得罪了太多的宰相,此刻李泰的身边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重臣! 刘洎和岑文本,这两位都是新晋的宰相,而且在政事堂的地位也不高,实际职务也只是区区正四品上的黄门侍郎、中书侍郎而已。 可他长孙无忌却是不同,司徒,正一品的司徒,位列三公的司徒! 如果到了李泰的阵营,那他长孙无忌就是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而且,长孙无忌之所以会支持李泰,估计还存在他长孙无忌和自己的私人恩怨的关系。 作为死对头,想要抛下他两个儿子的仇怨,和自己在一个战壕里同生共死,可是非常难的。 将长孙无忌的一切心思都捋顺之后,程处弼的内心是豁然开朗。 于是,这一刻,他准备行动了! “微臣以为晋王殿下聪慧孝顺,仁德宅心,可为太子!” 一个浑厚粗嗓门的男中音,响彻于此刻这安静的大殿中。 中年男子的声音,简称男中音。 这当然不是程处弼的声音,而是新晋宰相、刑部尚书张亮的声音! 听得这话,李二陛下龙眉瞬时一蹙,瞬间归平。 而刘洎和岑文本,则是瞳孔瞪大,流溢着惶惶不安。 程处弼,果真还是站在了晋王一边! 瞬时,捕捉到李二陛下那眉角一动的长孙无忌,嘴角微翘,再看向程处弼时,冷色冽冽。 程处弼啊程处弼,即使你圣眷再浓,终究还是算漏了一次,陛下是打算册立魏王为太子的,等陛下立魏王为太子之时,看你怎么收场! 虽然话是张亮说出来的,可是此刻大殿的重心依旧在程处弼的身上!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张亮是出自瓦岗的,还是李绩的手下,而且张亮在进京之后,私人进行的第一次拜访,就是拜访卢国公府! 卢国公府,虽然是程咬金的府邸,可它却是通连程处弼的冠军国公府的! 可长安城里的谁不清楚,程咬金早不管府事了,府中朝廷事务关系,早就交由了程处弼来打理! 谁心里都清楚,张亮是借着拜访程咬金的明目,实际上是去拜访程处弼的! 而程处弼心里也清楚,他不适合开这支持晋王的第一枪,因为他是晋王之师,师傅在徒弟的事情上,或多或少总是要避嫌的! 就算他支持晋王李治的事情,众人皆知,可只要不是他率先打出这第一枪,那他就不会落人口实! 第1099章 李二陛下要砸魏征的墓碑! 御史台,程处弼的书房。 “程相大人,程相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程处弼正在书房中悠闲自在的看着志怪小说,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顿频繁急促的脚步,还跟着一阵刺耳的急促的惊呼声。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宾王,你今天是发个什么疯,怎么大吵大闹,吵得本官都看不好书了!” 程处弼把书往桌案上一拍,霍然起身,冲着急匆匆闯入书房的马周,就是一通劈头盖脑的训斥。 当个无所事事的大唐官员就这么的艰难吗,上班喝茶看报不是标配吗,为什么自己想清静清静地看看小说就这么难呢! “程相大人,真的大事不好了!” 马周猛的一惧,把头一缩,忽然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坚定地回着程处弼大声道。 “能有什么大事,就是天大的事情下来,不也有我给你顶着!” 程处弼冷哼一声,一翻白眼,又坐回了胡椅上,喝了口茶,一若老领导般语重心长地教训着年轻不懂事的下属。 “本官还平素夸你能耐,生性稳重,办事稳妥,可当大任,将来必能执宰朝堂,就你这么个大呼小叫的样子,如何能成大事!” 教训是真的,对马周期望很高,认为马周能当宰相也是真的。 历史上的马周后来本来就是宰相。 而程处弼本来就决定当自己下一步调离御史台的时候,就顺水推舟地把马周推上去接替自己的位置。 虽说马周不一定能被李二陛下高配成为宰相,可至少御史大夫是可以保证的。 但看马周这般火急火急的态势,明显养气的功夫还不到家,还需要再多打磨打磨。 “大人,真的大事不好了!” 马周或许没有注意到程处弼认为他将来能担任宰相,或许程处弼说的话他根本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总之,他又接着惊呼一声,顿了顿,又急促又大声地向程处弼报告道: “陛下,陛下,他因为太子庶人李承乾谋反案的清查资料,龙颜大怒要砸了为魏文贞公亲手书写的碑文!” 李二陛下要砸了为魏征亲手书写的碑文?! 程处弼也猛的惊起,都到嘴边的茶水都没有心思喝了,赶紧放下,起身。 这件事情确实很重要,十万火急,历史上的李二陛下不仅砸了他亲手为魏征书写的碑文,还下诏取消了他亲自许下的衡山公主与魏征长子魏叔玉的婚约! 而魏征在世的时候,对马周也非常的不错,几乎都把马周当成接班人来培养了,怪不得马周这家伙火烧眉毛的样子! “什么清查资料,身为御史大夫,本官怎么不知道!” 不过,再而一想,程处弼便凛然做怒了,拍案喝问。 “是谁!好大的胆子!身在御史台,竟敢饶过本官!” 清查李承乾案的后续案情,程处弼是知情的,这是中书省、门下省、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五部门联合署理的。 清查官员资料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御史台审核管理的,可是他这个御史大夫,御史台的一号大佬竟然毫不知情,被架空了! 这让程处弼如何不生气! 马周一听程处弼做怒,连忙解释道:“程相,这件事情不关我们御史台的事,是门下省直接向圣上禀告的!” “门下省?!” 程处弼先是一愣,而后更是大怒:“门下省还有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竟然向陛下报奏魏文贞公的黑底!” 门下省,这可是魏征之前主管的部门呀,而且一管就是十年呀! 这魏征才死几个月呀,这就人走茶凉了! 这社会,这人心 而且,魏征这老头对他一直也不错。 虽然表面上魏征这老头怼天怼地怼李二,可其实私下里魏征也帮过不少自己的忙,对于符合朝廷律令的事情,也都帮着自己过去了。 而且,这老头也和房玄龄一样,算得上自己的官场引路人和官场导师。 现在魏征这么一走就受到这种对待,他若是不帮魏征出上一口气,那可就太不仗义了! 顿了顿,程处弼又把马周给批评了一番: “马周,你好歹也在门下省兼职,是正五品上的谏议大夫,魏文贞公在世之时对你还那般重用,把你视如子侄,你怎么能遏止这种事情的能力都没有!” 魏征确实对他恩重如山,可是马周也不容易呀,他也想帮助魏征,可是他根本就无能为力呀。 迎着程处弼的训斥,马周苦涩的答道: “程相,下官也想阻拦呀,可是下官根本就无能为力呀,这是黄门侍郎刘洎和谏议大夫褚遂良一手操办的呀!” “谏议大夫褚遂良的提议,黄门侍郎刘洎拍的板,联合觐见的陛下!” “程相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魏文贞公逝世之后,陛下又没有新安排侍中入职门下省,这门下省现在可是刘洎一手遮天呀!” “本官知道了,这是他们要开始动手了!” 听得马周谈及刘洎和褚遂良,程处弼立马就明了了,双眼一冷,神色一暗,深沉的说道。 “还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想要借着踩下魏文贞公的声名来打击前太子李承乾,借此来为李泰造势!好手段!确实不错!” “程相,您说这事是魏王的意思” 马周似懂非懂,又有些不确信。 “屁!” 程处弼干脆利落的呸了句,不屑地呲了呲牙。 “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除了长孙无忌那厮还有谁能干得出来!” “长孙” 马周更是惊异,难以置信。 他现在还没有进入中央决策圈,对于李泰和长孙无忌已经联合到一起的消息,当然不知情。 而且,程处弼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等候他的理解和想通了,脆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马周回神一怔,脱口答道:“就是刚才,陛下才下的诏书!” “好,我这就入宫!” 话毕,程处弼的身形就已经踏出了大门。 第1100章 不仅要砸了墓碑,更要掘了魏征的坟! 太极宫,两仪殿。 “陛下,御史大夫程处弼求见!” 李德全轻声地踏入两仪殿,小心翼翼地向着脸色难看的李二陛下禀报道。 “不见!” 还在为魏征的事情肚里酝酿着一肚子火的李二陛下果断地拒绝一声,可再而一想,顿了顿,回头问道:“等等,谁?程处弼?” “是的陛下,正是御史程大夫。” 李德全身子欠得更低了,再次回复道。 “这小子这个时候求见?” 李二陛下眼眸左右一摆,攥着下颚思量一番,微微颔首,再次肯定地说道:“不见!” “喏。” 李德全拱手一礼,就向殿外退去。 陛下不见程处弼,他也没有办法。 可李二陛下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两眼发光,又马上唤住了李德全:“等等,见,见,让他进来见朕。” “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 程处弼跟着李德全进来了两仪殿,向李二陛下参拜一礼。 李德全将程处弼延请进入两仪殿后,就依照惯例,关上殿门,退出殿去了,然后去吩咐尚食局准备些点心瓜果来。 果然,程处弼的身份是不一样的,是深受帝宠的,哪怕陛下正在气头上,哪怕陛下心里其实是不想见程处弼的,可因为他是程处弼,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贤婿,你今儿个怎么想起入宫见朕了?” 李二陛下依旧笑呵呵地将程处弼扶起,然后请程处弼随他到一边的榻上落座,只是这一开口就给了程处弼一个闭门羹。 “怕不是来给魏征求情的?” 卧槽!这老货可真是鬼精,知晓本公子是来给魏征求情的,开口就把本公子给堵住了! 瞧着李二陛下那戏谑的眼神,程处弼也是猛的一怔,没想到自己竟先被李二这老货看穿,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程处弼却也不着急,转念一想,便心上来计! 既然正道不通,那本公子就给你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随即,程处弼也抬着笑脸向李二陛下答道:“不,岳父大人,小婿怎么会是来给魏征那老匹夫来求情的呢!” 李二陛下自若一笑,反正不管怎么说,不管程处弼是不是为了魏征而来都不重要的,程处弼的嘴已经被他给堵上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按照他的掌控来。 他正好也有一件事情要向程处弼好好说道说道,关于任选太子的事情。 “小婿是特来向岳父大人请命,罪加一等的!” 可是李二陛下还没有说出话来,就瞧见着刚坐下的程处弼霍然从榻上将身站起,面容严肃,神色愤然,拱手就向他激动而尖锐的说道。 “小婿以为以魏征之罪,岳父大人不仅应该砸了御笔亲题的碑文,更应该掘了魏征的坟墓!以魏征这般的奸臣,根本没有资格陪葬昭陵!” “贤婿,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瞧着一脸愤懑之情的程处弼,李二陛下可是傻眼了,半饷才错愕地道出一句。 他以为他已经有些做得过火的了,可没有想到程处弼这货比他做得还要过火! 这小子竟然要刨了魏征的坟! 这尼玛是结了多大的仇怨,才要挖人家的坟呀! 不过,他也不信,他不信程处弼能与魏征有多大的仇怨,若是程处弼与魏征有天大的仇怨,他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呀! 再者,他不仅没有听说过魏征和程处弼结了什么仇,还听说过魏征对程处弼不少的好,对程处弼有不少正面的教诲。 “小婿当然知道,小婿这不正准备给岳父大人禀报魏征之罪!” 程处弼张着一张因为生气而冷峻的脸,凛然的答道。 “也罢,那你说说,这魏征,他到底所犯何罪呀!” 李二陛下的脸上依旧挂着狐疑,不过这会儿,他可乐了,他到要看看这小子能说个什么事来。 “小婿要控诉他魏征,假装清高,沽名钓誉,多管闲事,自身不洁!” 见李二陛下要他说,程处弼可是真乐了,不过脸上嘛,还是十分的严肃,正视着李二陛下正气凛然的控诉道。 “首先就是贞观五年的封禅,本来早在贞观五年自北疆大胜而归的时候就可以封禅了!” “结果就是他魏征的带头上书反对,其后又几次三番的反对,最后搞得封禅到什么都还没有搞成!” “他魏征不是反对嘛,不是清高嘛,有本事他后边别答应啊,贞观十一年和十五年的封禅他答应算个什么事,前倨后恭?前倨后卑?识时务者?” 程处弼这极其口语化的喷击,非但没有把李二陛下继续逗笑,到确实让李二陛下沉下心来,认可的他对魏征的控诉。 李二陛下也是脸色愤然,紧攥着拳头,恨得银牙直咬,跟着程处弼同仇敌忾了。 是啊,本来他娘的封禅,早在贞观五年御驾亲征自北疆大胜而归的时候,就可以去了! 就是魏征这老匹夫,怼了自己,害得贞观五年没有去成,后来这个老匹夫又几次三番地跟自己作对,弄得后边的两次封禅也没有成功。 再后边的两次,就更是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一大丢了,结果封禅前前后后提了十多年,折腾了五次,却没有一次去往泰山成功。 想到这里,李二陛下心里那个火呀,腾腾翻涌,就要一股脑儿往天灵盖上冒! 这老匹夫不是硬气嘛,不是刚直嘛,他后边两次封禅怎么不反对朕了,怎么配合起来了! 还不是沽名钓誉,贪图名声,接着前边几次反驳谏言来抬高自己的声誉,证明自己是忠臣。 然后,后边几次不反驳,不是他魏征谏言不利,而是他李二陛下一定要去封禅,所以才顺势而行,服从君王命令。 再者,他魏征他娘的也不亏呀,封禅泰山,可是多么扬名立万的大好事,可是要铭刻史册的! 程处弼说得不错,这老匹夫就是该死!不仅是墓碑要给他毁了,就是坟墓也要给他掘了! 第1101章 正话反说,为魏征伸张! 就在李二陛下刚觉得程处弼说得有理和他是站在一边的时候,程处弼接下来的话,可是让他顿眼发虚。 “还有那个贞观十一年的时候,因为封禅岳父大人和我先行东巡洛阳,住在显仁宫,州县官吏供奉不好,岳父大人嫌弃一下怎么了!这又关他魏征什么事!” “岳父大人又不是那种贪图山珍海味的皇帝,就希望吃好一点点,怎么了!身为皇帝,这么点要求,过分吗!” “石崇就是个商贾,还搞金谷盛宴呢!王右军不也还有兰亭之盛!” “凭什么岳父大人吃个饭,他魏征就要管这么多,还要上书个不停!” “他魏征自个又不是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他每次吃饭的时候,不还一定要吃醋芹吗!他有什么资格批评岳父大人呀!” 是呀!他魏征有什么资格自责朕呀!他不也喜欢吃‘醋芹’吗!每餐饭食,必有醋芹! 李二陛下也跟着程处弼一起在心里对魏征进行训斥,可是这醋芹 但李二陛下再一细想,却有些难受了,有些思量起魏征的好了,堂堂侍中宰相,三品大员,不爱大鱼大肉、不爱山珍海味,就爱一口简单的小菜 用芹菜蘸着醋吃 “还有岳父大人喜欢打猎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打猎了!” “秦始皇喜欢去宜春苑打猎,汉武帝也喜欢去上林苑打猎,怎么到了岳父大人这里,这打猎就不行了!” “岳父大人就是要和猎物去搏斗也不关他魏征什么事呀!不打猎,怎么来的千古一帝;不打猎,岳父大人怎么和秦皇汉武并竞风流!” 和猎物去搏斗也不关他魏征的事!!! 这话可是越说越气人,什么叫不关他魏征的事,臣子劝说君王不要拿生命当作游戏,去与猛兽相搏有什么不对! 再而一想!李二陛下觉得更是不对! 李二陛下那张极其别扭的脸,突然胀红,目眦欲裂,恨恨地指着程处弼:“你,你” 他上了这小子的当了! 这小子哪里是来给魏征加罪的呀! 这小子是拐着弯为魏征说情,甚至批判于他! 可是程处弼哪里能让李二陛下打断他的话,哪里能让醒悟过来的李二陛下把话语权给抢过去! “岳父大人,你别拦着我,这番话小婿早就想说了!” 程处弼依旧装着一张憎恨魏征被怨恨冲灌大脑失去理智的脸,更加激动,也更加愤怒的抱怨道。 “只是他魏征在世的时候,他职务比小婿高,小婿不好批斗他,今天小婿一定要把他魏征批个狗血淋头!” “还有,岳父大人之前要收林邑的五色鹦鹉和新罗的美人怎么了,就是平民之间还有人情往来呢,他魏征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没有收受礼物呀!” “岳父大人当初要纳郑仁基之女为充华怎么了,岳父大人身为天子要让凡间女子入宫侍奉,那是看得起她!” “他魏征自己没有女儿送入宫中得了,还不允许别家把女儿送入宫中,什么人嘛!” “岳父大人宠爱魏王怎么了,赏赐魏王怎么了,让魏王迁居武德殿怎么了,花他魏征的钱了,住他魏征的房子了,关他什么事呀!” 这小子不仅敢假借加罪魏征之名来为魏征打抱不平,更还敢颠倒黑白地借此事训斥于他! 听着程处弼一件一件比魏征还要可恶地揭开自己的老底和伤疤,李二陛下可是个又羞又恼,脸色发黑,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意,冲着程处弼嘶吼道: “你够了,你够了,程处弼,你给朕闭嘴” “我没够!我没够!” 程处弼哪里能够,他的脸上更张扬着对魏征的无限怨恨,忿恨地咆哮道。 “说道这个小婿就一肚子的火,本来陛下给长乐的嫁妆是所有公主中最高的,后来没有嫁妆,还不就是他魏征多管闲事!” “他魏征还自命清高,不置产业,您看看他怎么死的!” “他死的时候,就一辆小车装载灵柩,之前逝世的宰相都没有这么干,就他魏征这么干,特立独行,他想干嘛!” “他还不是沽名钓誉,妄想着借此来抬高他魏征清廉正直的声名,谋取名利!” “呵呵,现在到好了,他儿子魏叔玉要娶公主,连聘礼钱都没有,惹得岳父大人都不想把衡山公主嫁给他儿子了” 本来李二陛下那暴涨的怒火就要一冲而下,把程处弼这个趁机批斗自己的混小子,喷个狗血淋头了! 可是因为程处弼的这一番话,李二陛下那满腔的怒火瞬时消逝了,懵着面庞,愕然地看着程处弼: “你怎么知道朕打算取消衡山和魏叔玉的婚约!?” 神奇了!太神奇了! 这件事情,他可是才酝酿不久,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可程处弼竟然猜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卧槽,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把历史给说出来了! 程处弼暗下自责一声,脸上却乍起茫然无知的惊骇之色,懵然地看着李二陛下: “啊?什么?岳父大人,您竟然打算取消衡山公主和魏叔玉的婚约!?” 然后,程处弼又极度失望地摇了摇头:“岳父大人,想不到您贵为天子,却竟是嫌贫爱富之人!” “少给朕插诨打样!” 但李二陛下可不吃程处弼这一套,面容冷张,冷声地催喝。 “快说,你是怎么知道朕打算取消衡山和魏叔玉的婚约的!” “小婿不知道呀,小婿只是信口一说。” 程处弼茫然地摇了摇头,低声地嘀咕一句,而后深有感触,情深意切地叹息道。 “当初小婿娶长乐的时候,不是您也不惹她与小婿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嘛?” “所幸小婿还有些家底,只怕是衡山公主嫁到魏叔玉他们家,就真要过上栉风沐雨,朝不保夕的生活咯!” 第1102章 万历与张居正,李二与魏征! “做父母的哪里能忍心看着女儿嫁到别人家去受苦呢!” 唉叹完后,程处弼又看着李二陛下,给了一个非常深沉而又‘我很懂你’的眼神,徐徐点头,难受地叹惋道。 “岳父大人,其实您不想把衡山公主嫁给魏叔玉,小婿也是可以理解的” 程处弼这极度幽怨的眼神,看得李二陛下非常心虚和蛋疼,好像他真是程处弼所说的那般嫌贫爱富的家长是的! “哼,你小子少给朕插诨打样,正话反说!” 李二陛下赤红着脸,冷呵着呵责程处弼道。 “朕告诉你,你小子要是再不给朕好好说话,朕就以你小子身为下官对上官不敬之罪,拖出去,杖打四十!” 不过这会儿,通过程处弼的一番反说,他也回忆过了不少他和魏征之间的点滴事迹。 魏征劝谏他的好,魏征为他付出的真心,魏征为这个国家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他并不是一个绝情的君王,相反因为自身亲情的缺失,他对情感非常的珍视。 只是他一时之间还是不能忍受魏征对他的背叛! 即使有功,但却也不能掩盖魏征所犯下的过错! “嘻嘻,岳父大人慧眼如炬,小婿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处弼嘻嘻做笑,再度拱手向李二陛下参拜一礼。 李二陛下没有反驳于他,也没有喝斥于他,这就是个好兆头! 这就说明,李二陛下已经接受了之前他说过的话,并且已经体会到了魏征对他、对这个国家的好。 他有信心也有决心,能够说服李二陛下原谅魏征并撤销销毁魏征墓碑上御笔亲题的碑文的圣旨! 对于侯君集谋反,那般捅破天的事情,李二陛下都不想杀害侯君集,都想留他一命,魏征这点小事,如何不行! “少给朕嬉皮笑脸,没个正行,把你想说的话都给朕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李二陛下故作冷喝地又训斥了程处弼一句,可其实他的脸色已经归于平常了,都开始慢悠悠地坐在榻上喝茶了。 “喏!” 程处弼闻声一悦,也坐回了榻上,倾身双手靠在案头,靠近李二陛下,温和的细语。 “岳父大人,其实小婿已经猜到了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魏文贞公,为什么要派人砸了那御笔亲题的碑文,因为您恨他,对吗?” “而这恨,原本是源于您对他的敬,对吗?” 闻声,李二陛下捏着茶杯的手突然一抖,茶杯险些就要因为缺力而从空中掉落下来。 还好李二陛下之前拿得杯身的位置本来就较低,也反应得快,这一落也只是拿高了些,并没有让茶杯掉落在地。 不过,李二陛下还是很紧张地,甚至有些机械般地转头,神奇地看向程处弼。 对视着程处弼那张温情且有温度的脸,李二陛下没有说话,但却微微点头。 李二陛下刚才的手抖和此刻的点头,更让程处弼确信了自己的推测,更放开胆子、放开声音地说道: “因为魏文贞公的犯颜直谏,您认为他风骨刚直、公正无二,他是一心一意、完完全全为国尽忠,为了国家奉献一切的人,所以您崇敬他,甚至您敬畏他!” “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因为魏文贞公曾经密荐‘中书侍郎杜正伦及吏部尚书侯君集有宰相之材’,您怀疑他结党营私。” “由此那长期建立起来的崇敬或敬畏被瞬间摧毁,此前高尚正直的形象荡然无存,他严重的行为被您视为背叛,表里不一。” “您恨他的背叛,更恨他的表里不一,所以您才决定摧毁御笔亲题的墓碑,更打算取消亲许的衡山公主和魏叔玉的婚约,是这样吗?” 李二陛下怔怔失神地对视着程处弼,足足停滞了十余秒,才缓缓收回视线,继续喝上一口茶,深长吐出一口热气,然后将茶杯放到案上, 他也学着程处弼将双手摆到案头,苦涩地翘着嘴角:“你继续说” 他没有想到程处弼竟然能够猜测出他之所以会砸毁御笔亲题的碑文的真正的原因! 不错,他就是恨着魏征的背叛、恨着魏征的表里不一! 魏征之前的形象在他心中是那般的高峻,是那般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可是! 当刘洎和褚遂良将魏征生前自录前后谏诤言疏给自己过目时,看到魏征曾密荐‘中书侍郎杜正伦及吏部尚书侯君集有宰相之材’时, 这一刻,魏征那完美无缺的形象,在他的心中轰然倒塌了! 程处弼是真的懂他呀! 可是,程处弼若是不懂他,还是那个同他‘如君如父、亦师亦友’的程处弼吗? 想到此间,李二陛下不禁满足的笑了起来。 可是他却望了,不仅在他的自我意识中,在现实中他也是笑了的。 虽然程处弼不知道李二陛下为什么呆愣发笑的真实原因,但是只要是他理解的那个原因就足够了! 这一刻,他坚信,李二陛下之所以会派人去毁了御笔亲题的碑文的真正原因,就同他所猜测的,也同历史上所发生的万历皇帝和张居正的故事,一模一样! 为什么万历皇帝在张居正逝世之后,要将张居正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抄家流放,并削尽其宫秩,以罪状示天下,甚至险些遭受开棺鞭尸的凌辱! 这是为什么! 因为张居正在生前对万历皇帝也同样非常的严苛,不仅严格要求着万历皇帝学习讲解诗书、研习治国之道,甚至连日常生活都精敲细算,严行节俭。 同时,张居正位居首辅,力推变法,兢兢业业,积劳成疾,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 张居正在万历皇帝的眼里,就如同此刻魏征在李二陛下的眼里一样,是一个德隆望尊、高尚正直的形象。 可是实际上,私下里的张居正却是个人道德极差,几乎与在万历皇帝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相反。 张居正的生活非常的奢侈荣归故里时竟然坐着用六十四人抬着的大轿,私下里贪恋女色,还收受贿赂、兼并土地、贪污腐败、道德沦丧。 张居正严格要求自己,而他却完全背道而驰,这严重表里不一的形象,而让万历皇帝心里感受到了极大的背叛! 于是,才有了张居正逝世之后,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疯狂的清算! 第1103章 诏书收回,魏征事毕! 虽然万历皇帝和张居正同现在李二陛下和魏征发生的事情,相差无二。 可是,事实上确实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因为张居正确实是一个生活奢侈、作风极差、表里不一、道德败坏的人! 万历皇帝虽然在张居正死后对待张居正的清算有些过狠,但是却事出有因,事出有名。 可是魏征和张居正却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魏征是一个严格践行儒家君臣之道、生活俭朴、自我作风扎实、表里如一、道德品质高尚的真君子,他不该受到这般不公正的对待! 若是魏征和张居正是一丘之貉,程处弼也不会站出来为魏征说法、呈情了。 “可是您难道真认为,杜正伦和侯君集,真没有宰相之材吗?” 和李二陛下四目相对,既然了解事情的原因,程处弼也做好了对症下药,说辞也更为明确和深入。 “恕小婿斗胆,小婿亦认可魏文贞公之语,杜正伦与侯君集皆有宰相之才,只是此二人不一定有宰相之德!” “才德,古来难以相论,然魏武帝非为王时曾言‘唯才是举’,岳父大人今为天子,为何苛求一魏征呢?” 侯君集有宰相之才,这已经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事实,自贞观四年任职兵部尚书到之前因为谋反被杀侯君集此前担任过十三年的宰相,现实就摆在眼前。 杜正伦虽然没有在贞观朝成为宰相,但是程处弼知晓,杜正伦确实有宰相之才。 因为他在历史上的高宗朝担任宰相,历任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后又兼任户部尚书、升任中书令。 对于李二陛下而言,侯君集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这是他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宰相,若说侯君集没有宰相之才,那他李二陛下第一个就是瞎子。 至于杜正伦能文切谏,直道见委,在他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中书侍郎,李二陛下也认同杜正伦有宰相之才。 才德,才德,也是要分开。 魏征也只是说了侯君集、杜正伦两人有宰相之才,也并没有说他们两人有宰相之德,这件事情他还真怪不了魏征。 若是说起识人不明,那他肩上的责任可就更大了,他可是让侯君集做了十多年的宰相。 李二陛下清明地颔首,示意程处弼继续说。 程处弼坦然地看着李二陛下道:“且小婿不明,魏文贞公为什么要结党营私?” “历来结党营私者,所图不过有三,名、财、权而已。” “若说名,魏征身拜宰相,死追司空,谥号‘文贞’,蔚为我朝文臣追谥第一人,其还有何名声可图?” “若说财,魏征家徒四壁,穷困潦倒,葬以小车,娶难为聘,连岳父大人都打算因为魏叔玉之穷困而取消其与衡山公主之婚约了!” “若说权,魏征位列侍中十载,岳父大人屡次三番欲拔擢其职,可魏征谨守门下,劝谏诏谕。” “且魏叔玉,任职一主簿几近八年,若非岳父大人因魏征之丧,感其毕生之功,提拔魏叔玉为光禄寺丞,只怕魏叔玉还要在基层压得更久。” “古语云:‘结党营私’,名、财、权,魏征三者不缺,既然不能营私,那岳父大人以为魏征为何要结党?” 这才是程处弼最大的依仗。 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动机,可魏征这里,没有任何的动机,没有动机的事情,就变得一切都不合理了。 李二陛下几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长叹一息,正色地看着程处弼说道:“是朕错怪了魏征” 思前想后,他想了魏征的许多事情,除了这件事情,魏征并没有任何结党营私的迹象或是言行。 而且,就是这结党营私,诚如程处弼所言,也是站不住脚跟的,魏征完全没有任何的理由要结党营私,他什么也不图、什么也不谋。 更重要的是,他此刻已经完全想通了。 魏征在他心中的形象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想通了一切之后,豁然开朗的李二陛下,站起身来,向着殿外喊道:“李德全,笔墨伺候!” “小婿替魏文贞公,多谢陛下圣恩!” 看着李二陛下写下追回销毁御笔亲题的碑文的圣旨时,程处弼高兴坏了,欣然地向李二陛下参拜一礼。 虽然即使没有自己若是按照历史的行情,李二陛下事后也会后悔此事,在事后召见魏征家人,赐劳妻子,以少牢之礼祭祀魏征,又将刻字文碑,重新立上。 可是那是在历史上李二陛下亲征高句丽归来之后,但是现在不同,现在高句丽已经覆灭了,都成为大唐的疆土近十年了。 程处弼可不知道李二陛下何事才会想起魏征来,不过,现在魏征的墓碑能够在自己手上保住也是一件大好事。 “贤婿,何谢之有,若非贤婿,朕几度坏了魏征清名矣!到是朕该多谢贤婿才是!” 停笔之后,到是李二陛下开心地向程处弼大笑道谢。 程处弼挽救的不仅是魏征的清誉,更重要的是挽救了他的内心,是他那颗敬畏魏征、以为楷模的内心。 “陛下,那小婿这就领着这副圣旨,去将前道圣旨收回成命?” 程处弼眼看着李二陛下,可心思都在李二陛下手上这封刚刚写好、盖好玺印的圣旨上。 “不用,朕还有事要和你商量,这件事情让李德全去处理就好。” 李二陛下断然地拒绝了,将诏书卷好,交到李德全的手上。 “李德全,你立马持着这封诏书去将朕此前写的那份诏书追回,不得有误!” “喏!” 李德全恭敬地接过诏书,快速地退出殿去。 第1104章 杀子传弟,李二李泰都是智障! 还有事要商议? 程处弼心里嘀咕着,李二陛下会找自己商量什么事情。 “贤婿呀,坐。” 这会儿李二陛下又重新坐回了榻上,笑请着程处弼落座旁边。 “多谢岳父大人。” 程处弼狐疑地坐归了榻上,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呀,难道李二陛下是要再跟本公子说道任选太子的事情? “贤婿呀,昨日朕已经答应魏王,要立他为太子了。” 李二陛下端量了一会,看着程处弼郑重的说道。 “啊?岳父大人您!?” 程处弼虽然做好了李二陛下会拉着自己再讨论任选太子的事情的准备,可是他还是被李二陛下给震惊到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李二陛下竟然已经私下里已经许给了李泰太子之位。 可是,李二陛下并没有因为程处弼此刻的震惊而停顿。 他声色并茂地述说着他与李泰的温情故事,也是他为什么会完全下定决心直接私下里答应立李泰为太子的原因: “昨天魏王投到朕的怀里对朕说,‘他到今天才能够成为朕最亲近的儿子,这是可以比拟他出生之日的再造之日’!” “他告诉朕,说他虽然现在有一个儿子,但他临死之日,一定会为朕将他杀死,然后传位给稚奴。” “这世间,谁不爱惜自己的儿子呀!朕见青雀如此兄恭弟谦,内心十分怜悯于他,于是朕答应了他,立他为太子。” 言说之间,李二陛下的双眼微微发红,几有热泪,似乎很是感动。 “啊!?” 程处弼更是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宛如一个智障。 呸! 是他娘的李泰和李二陛下这对父子宛如智障! 李泰竟然真跟历史上一样,同李二陛下说了这般杀子传弟的蠢话! 更神奇的是,李二陛下这么英明神武的人,竟然和个智障似的,相信了李泰的蠢话! 怪不得长孙无忌在背后一谋划,刘洎和褚遂良一操刀,李二陛下就否定了他和魏征这十余年来的君臣之情,确认魏征和侯君集、杜正伦朋党为奸! 原来他娘的,李二陛下的智商早就跌到了水平线以下! 都说‘一孕傻三年’,可是李二这货也坏不了孕,怎么这智商就跌到如此可怕的境界了 “贤婿,难道你不为青雀所言而感动吗?朕之看来,遍观史册,青雀之德,可与伯夷叔齐,并论高低!” 瞧着程处弼惊愕的模样,李二陛下不悦地冷声呵责,并再次重申重点:“难道你不认为青雀可当大任?” “额” 好,程处弼已经确认无误了。 李二这老货已经不是宛如智障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就是个智障! 或许,这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一种典型,只是到了这里要换上一句‘父亲眼里出良子’。 对于他最疼爱的儿子李泰,只怕是李二陛下认为他说什么都对 虽然李二陛下认为他儿子说的都对,他儿子就是这么的善良、优秀,可是程处弼并不这么认为! 屁! 就李泰这死胖子,还能和相让王位的伯夷叔齐两位德楷青史的先贤相提并论! 这尼玛,天壤之别,云泥之差好不好! 而且,程处弼的内心是极力反对让这个嫉贤妒能、心胸狭窄的死胖子当太子,以后更做皇帝的! 不过,看着此刻很是期待的李二陛下,程处弼也不忍心当下极端的反对李二陛下,而是拐了个弯,跟李二陛下玩起了小游戏: “岳父大人,小婿此刻心里,有一喜一悲还有四问,不知岳父大人想听哪个?” “贤婿,你说说看,朕听哪个都无所谓。” 李二陛下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他只要程处弼能够同意他支持青雀为太子就成,至于这些都是小事,都由得程处弼,随他高兴。 “那小婿还是按照顺序向岳父大人先说喜!” 程处弼转眼一咕噜,就从榻上站起身来,兴高采烈地向李二陛下参拜,感天动地的高呼道。 “小婿要在此恭喜岳父大人,因为魏王殿下的兄恭弟谦,此前每朝每代因为皇位之争发生的兄弟相残,到了本朝终于要告终了!” “魏王殿下的仁德,确实可以同伯夷叔齐相媲美!” “是嘛,贤婿,你也这么认为对嘛!果然,青雀是能堪当大用的!” 见程处弼也高度赞誉李泰的这番行为,李二陛下龙颜大悦,大喜过望,激动地期盼着程处弼说道。 “这么说,贤婿你同意了朕立青雀为太子的决定?” 李二陛下其实是非常在意程处弼的意见的,也非常希望程处弼能够认同他的意见。 他希望这位他最喜爱的女婿能够同他最喜爱的儿子一起将大唐帝国给延续下去,并治理得妥妥贴贴。 所以上次在刘洎、岑文本、长孙无忌、高士廉四人支持青雀之后,他并没有立即从善如流立马下令同意立青雀为太子的原因。 因为他非常希望程处弼能够认同他的想法,最好是程处弼能够自身就认同青雀,而并非是因为自己或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而支持青雀为太子。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程处弼并没有支持青雀为太子,不说程处弼的本意不想,他也并没有顾及他(李二陛下)的想法。 无论从程处弼自己还是因为他的原因,程处弼都没有考虑过支持青雀为太子,而是支持了稚奴,并且还是全力支持稚奴。 所以,他痛心,为了青雀,也为了不让程处弼和青雀完全对立,他还不等程处弼站出列来,就立马找了借口,离开了两仪殿主殿。 可是事后,他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同程处弼交流。 而程处弼也没有主动地入宫觐见同他进行谈话。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竟然因为魏征的事,程处弼入宫了。 他主动地谈及了自己私下立青雀为太子之事,程处弼竟也有意认同了!? 第1105章 借古喻今,反驳李泰! 妈的,李二这老货怎么就石乐志到了这种地步! 本公子的演技都浮夸到了这种地步,这老货竟然都能够相信且深信不疑!? 瞧着李二陛下看视自己那满脸欣喜和期待的面容,程处弼实在是醉得不能再醉了,就差吐血三声,大骂贼老天了。 被李二陛下气得萎靡难受的程处弼,幽怨地看着李二陛下,幽幽的言道:“岳父大人,难道您就不想听听小婿后边所言的悲?” “呃呃贤婿请说。” 李二陛下也察觉到自己确实是操之过急了,连连放宽心态,邀请着程处弼说话,很有大家风范、从善如流的样子。 然后程处弼浮夸的表演又开始了。 程处弼虽然哭不出来,却也强做出一张悲痛万分的模样,冲着李二陛下大声嚎啕: “小婿此刻其实心里也是万分悲痛的,岳父大人以后只怕是再也见不到汉武帝这般雄才大略的超世圣君了!” “啊?” 李二陛下为程处弼所言所惊,再也见不到汉武帝这般雄才大略的超世圣君了!? 但他更为程处弼所言所惑,去他娘的,朕立青雀为太子,跟他娘的汉武帝,哪来的一文钱的关系! 可对面的程处弼这会儿两眼幽幽地看着他: “岳父大人,您想啊,汉景帝当年不是答应传位于弟弟梁王吗,若是当年汉景帝传位于了梁王,这世间还能有汉武帝吗?” 李二陛下顿时点点头,对于追慕汉武帝的他,非常清楚汉武帝的过去,自然也包括这件事情。 当年,汉武帝的父亲汉景帝,曾经在与梁王刘武宴饮时亲口说过,等他千秋万岁之后,就把皇位传位于梁王刘武,当时窦太后也在场,窦太后和刘武都很高兴。 若是按照杀子传弟而言,若是汉景帝杀死了刘彻,将皇位传给了梁王刘武,确实那这世上就不会再有驱除鞑虏、扬汉天威的汉武帝了。 可是,突然之间,李二陛下双眸锋芒乍起,神色瞬时阴沉。 因为程处弼并不是想要他认同他所说的,程处弼而是想要通过这个故事告诉他,让他认清现实。 因为事实上,汉景帝并没有杀子传弟,汉景帝崩蹙之后,继承皇位的不是梁王刘武,而是汉武帝刘彻! 汉景帝终于还是把皇位传给了他的儿子! 借古喻今,再想想青雀和自己之前所说的话 “你继续说!” 李二陛下瞪视着程处弼,声音沉冷,神色凝重。 “小婿这第一问是,若是魏王真能做到兄恭弟谦,德同伯夷叔齐,那此前魏王又何必与前太子相争,那前太子又何至于密谋造反,酿成大错?” 听得程处弼此言,李二陛下惊诧地亮着眼眸,目瞪口呆,久久停驻,好是被麻痹了肢体,又好似空心人偶般。 他知道程处弼是再次借着之前替魏征说情的手法,欲扬先抑,来此以反驳自己立青雀为太子的观点。 可是,程处弼的这一问太过于锋芒,直白,一点破心,他根本就反驳不了程处弼的质问。 甚至他还认可程处弼的观点。 是啊,若是青雀真能做到兄恭弟谦,当初他还会去跟承乾争斗太子之位吗? 若是青雀不和承乾进行争斗,承乾会因为内心的不安而造反吗? 李二陛下深吸一口气,又深长地吐出,愁苦地给着程处弼摆了摆手。 “这第二问是,若是魏王被册立为太子,岳父大人百年之后,魏王顺势继位,登基为帝,魏王占有天下之后,他如何会肯杀自己的爱子,将皇位传给晋王呢?” 这一问,李二陛下摇了摇头,不确定,很不确定,出尔反尔的多了去了,皇帝中出尔反尔的事情就更多,程处弼刚才就举了一个非常生动形象的例子。 若是汉景帝不出尔反尔,那他就该在死后立梁王刘武为帝,而不是立刘彻为帝了! 他非常不确定做了皇帝之后,拥有呼风唤雨、乾坤独断的权力之后,青雀还能不能记住今日的誓言,还会不会把今日的誓言当一回事! 但是有一点他是非常确定的,就是青雀能做到立稚奴为太子,到时青雀下边的官员也不会答应。 当初,汉景帝废黜太子刘荣时,窦太后就想要让梁王刘武继任太子,可以窦婴和袁盎为首的朝廷大臣力阻汉景帝。 见李二陛下脸上已经渐起了怀疑和沉重之色,程处弼心神大定,当下又向李二陛下继续问道: “这第三问是,就算魏王真能履行今日之诺言,杀子传弟,可是岳父大人难道就真以此为贤吗?” “岳父大人难道没有想过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亲手杀害自己的亲身骨肉,父子相残,岳父大人您做得到吗?” “若是小婿,小婿却下不了此番的狠心” 若不是考虑到李二陛下的心境和过往,程处弼这会儿真可能会笑出声来: 亲手杀害自己的亲身骨肉,这种蠢话也只有李泰这种体重二百五、智商也是二百五的绝对智障才能说得出口了! 试问,天下哪一位父亲,谁能下得了如此狠心,这样的一件事情又有谁会当真! 不过,李二陛下这位石乐志的二傻子之前却当真了 但是此刻,程处弼这当面厉声的质问,却点醒了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连连叹息,再度摇了摇头。 他做不到,他下不了这么狠的心,让他杀害承乾、青雀、稚奴将皇位传给他的那些弟弟们,他做不到! 他有私心,自己的亲生骨肉,绝对是要比那些弟弟们更要亲近! 就算是要杀,那也是杀了那些弟弟们,来保全皇位安全过度到他的儿子的手中! 此间,李二陛下的脸色瞬时煞白。 因为在刚才的那一刻,他恍然地明白了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 按照他的心境,会杀害那些弟弟们以便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那李泰呢?李泰将来会不会杀了稚奴以便将皇位传给他的儿子! 第1106章 太子之位,玄武门重演! 推己度人,李二陛下终于看清了这个问题。 李泰会为了将皇位传给他的儿子而杀了李治,这不是不可能,而且可能性极高! 而且,程处弼的话更让他认清了一个对他影响极重的问题:父子相残! 就算李泰能够为了兑现承诺打算将皇位传给李治而杀害他自己的儿子,那也是父子相残! 而父子相残,这也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因为他李世民就是在玄武门兄弟相残之后,再到昆明池进行父子相残的! 他统率着玄武门胜利之后的大军,入禁逼宫,逼迫着他的父皇册命他为太子,逼迫着他的父皇将朝中一切大权都交付给他! 他如何忍心,这一幕再在他的子孙面前发生!他如何忍心,他的子孙,又再度走上他的老路!皇室继续在这条老路上,流血牺牲! 看视着李二陛下那越加清明的眼眸,可同时又更为愁苦沉重的面庞,程处弼此刻更加确信了李二陛下已经看清了李泰那满嘴谎言的伪善面目。 他更加沉毅且凛然地向李二陛下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第四问则是,魏王与前太子夺嫡之争已是朝野尽知!如今前太子已贬为庶人,可若是魏王登临太子之位,岳父大人以为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这太子之位,又会如何看待岳父大人?” 闻得此言,李二陛下的身形不由得瑟瑟发颤,呆滞地看着程处弼,就像是被料峭的寒风吹拂一般,身心发寒。 瞬间,李二陛下的眸光又苦涩地阴沉了下去。 因为,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程处弼的意思了,这个问题是最后的收尾也是最后的点睛之笔。 这个问题也是当日,程处弼向李绩等人提出的,他稳操胜券的依仗,李二陛下不能立李泰为太子最重要的原因! 李承乾为什么造反? 他是因为受到李泰的威胁和压迫,被迫被逼反的! 李承乾的谋反和他当日的说辞,以及李泰此前与李承乾的斗争,恰恰证实了李泰对东宫的夺嫡之心! 如果李泰继任了太子之位,那就恰恰应证了天下人之心,恰恰就是在向天下人宣布: 太子之位,不是德者居之,不是能者居之,而是可以通过斗争和谋划得来的! 而李二陛下册命为李泰为太子,不仅会让天下人亲眼认证这一观点,更会让天下人认为李二陛下也是赞同这一观点的! 不然,为什么他会册立同李承乾斗争、心怀夺嫡的李泰为太子! 有了李二陛下的官方认证,那今后的朝堂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必将为了夺嫡之争而斗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因为,这是陛下支持的!这是陛下允许的!而且,陛下本身也就是这么干的! 因为,早在武德九年,身为亲王的陛下,不正是通过夺嫡之争的手段把原太子李建成掀下太子之位,而后自己再继任太子,继而登上帝位的嘛! 见李二陛下又默认了自己的言语,程处弼更向他道出了自己的最后一番心言: “从前岳父大人既立庶人李承乾为太子,又宠爱魏王,对他的礼遇恩殊超过了李承乾,以致于酿成了今日之祸。” “如今李承乾之谋反事才刚刚过去,足可引为今日之鉴。” “岳父大人若要立魏王为太子,小婿为臣为婿,绝无二话,必当奉岳父大人以恭敬,支持魏王登临太子之位。” “但小婿有一不情之请,恳请岳父大人先前安置好晋王殿下,免得他日,再生事端。” “晋王向来仁孝,若是岳父大人立魏王为太子,晋王定是不欲相争、不敢心存野望,可是岳父大人,可谁又能保证旁人不会把晋王当作是不争之人呢?” “为此,小婿希望岳父大人深思熟虑,千万不要,再行误端,而追悔莫及。” 说完之后,程处弼恭敬地向李二陛下赞拜一礼。 “贤婿,你先下去,让朕再好好想想” 李二陛下愣神良久,方才叹道:“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此刻,虽然李二陛下已经完全明白了程处弼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知晓了若是册命李泰为太子的后果,若是李泰登基为帝,很有可能李治的性命不会保全 可是,即使程处弼说的话再有理,这也终究只是猜测呀,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更者,他对他那位最宠爱的儿子青雀,总还是抱有着希冀和期盼不是! 他不相信他那才华横溢的儿子青雀,会做出父子相残、兄弟相残的事情来! 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那才华横溢的儿子青雀,一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的! “额” 程处弼失神一愣,嘴角苦笑微微。 没有想到他都说了这么多,也说得这么清楚、这么明了、这么直白了,李二陛下还对李泰那死胖子抱有幻想,抱有希冀。 “喏,小婿告退!” 不过,程处弼却也没有再言,将身一礼,徐徐退出两仪殿。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若是言辞再烈,反而会适得其反,倒不如让李二陛下自个静下心来,将刚才说得那番话,好好思量思量,好好琢磨琢磨。 以李二陛下此刻已经清明过来,恢复不少的智商,要想明白册立李泰为太子的安危之机,孰轻孰重,那绝非难事。 步出殿来,望着殿外碧蓝的天空,再回顾身后的两仪殿,程处弼徐徐长叹。 只希望,李二陛下能够早点想清楚 “冒冒失失的,没长眼睛啊!” 就在程处弼收回视线,准备从两仪殿广场阶下,离开两仪殿时,一个冒冒失失的人影突然撞到了程处弼的身上。 程处弼身量魁梧有吕布之勇到是没什么事,不过那人却把自己撞得个四脚朝天,跌倒在地。 “小治!?” 程处弼错愕地看着身着亲王冕服的俊秀少年,不是晋王李治,又是何人! “师尊?!” 李治愣看程处弼有些发痴,而后宛如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一把扶起过来抱住程处弼,高声惨叫:“师尊,救我!师尊救我!” 第1109章 自掘坟墓,李泰的幽禁! “朕告诉你,以后这种玩笑,少开,知道吗!” 李二陛下的脸上这会儿才终于扬起了一丝人性化的温度,不过立马又阴沉下去:“若是再让朕知道你开这种玩笑” “儿臣不敢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被吓得心胆俱裂的李泰刚松下一口气连汗都来不及擦,又被李二陛下这一语给吓得哆哆嗦嗦地躬了下去。 “下去。” 可李二陛下却并没有多余的说辞了,把手一挥,就让李泰给滚蛋了。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儿臣告退!” 不过这话听在李泰耳里也是如闻仙乐,将手一拱,拔腿就跑。 程处弼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李泰那两小短腿是如何承载了他那庞大的重量,还能跑得如此之快的。 “稚奴,没事了,你四哥刚才就只是个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也不必太过介怀。” 不过,再一转头看向李治的时候,李二陛下就变得非常的和蔼可亲,亲近地走到李治的面前,搭着他的肩头笑语道。 “承乾的案子,该有罪的如何有罪,该怎么判的怎么判,这个中书门下、刑部、御史台、大理寺早有定论,朕也已经昭告天下了,既然之前没有涉及你,这就说明你和本案无关,明白吗?” “儿臣明白!” 李治如卸重负地深吸一口气,乐观地笑对着李二陛下点点头。 “那好,你也下去,朕和你的师尊还有话说。” 和本公子还有话说?该是向本公子认错了? 程处弼内心可是乐笑,表面上却是假装深沉而庄重同李治点点头,告诉他无恙。 “多谢父皇明鉴,儿臣告退!师尊,小治告退!” 见得程处弼点头,李治这才舒心一一行礼,退出殿去。 可是这李治刚一走,这殿门刚一阖上,李二陛下的举动就把程处弼给吓住了! 李二陛下泪眼婆娑地扶在案头,大声呜呼:“贤婿,他们可是亲兄弟呀!朕,朕这都还没死呢,他就准备动手了!他就在威胁他的亲弟弟了!” “贤婿呀,朕恨呀,朕悔呀,若不是朕宠爱他宠爱得太多,承乾也不至于至此呀他现在还准备对他的亲弟弟动手了!” “贤婿呀,千错万错,这一切都是朕的错呀” 李二陛下趴在案头,双眸猩红,嚎啕大哭,面庞上充斥着无尽的悔恨和懊恼。 瞧见此情此景的程处弼微微一愣,转而释然莞尔,此前因为被李二陛下误解的委屈一扫而空。 因为他对于李二陛下而言,是比他的两个儿子更要亲近的人不是吗。 不然,李二陛下为何会在他的面前,暴露出他最为软弱的一面。 经过程处弼的劝谏还有李泰自己作死对李治的威胁,李二陛下终于看清了李泰那伪善而虚假的面孔,也认清了现实,知晓了若是他立李泰为太子,则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都不能保全的悲惨命运。 其后,李二陛下也私下里去见了一次已经被废为庶人的前太子李承乾。 这是一次父子俩人,完全隔离一切的谈话,没有任何人知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程处弼从自己脑中的历史记载,到是清楚,李承乾说的重点是他造反的原因,而反对立李泰为太子的意见。 李承乾说:“我身为太子,哪里还有什么更多的要求! 只是因为被李泰图谋太子之位,便常与朝廷大臣们谋求自我保存之策,趁此那些不逞之徒才趁机唆我造反图谋不轨。 如今若是立李泰为太子,那就正好落入他的谋划之中。” 李承乾的这一番话,更是坚定了李二陛下不立李泰为太子的决心。 于是,李二陛下下诏令李泰入宫觐见。 当李泰率领亲随来到永安门的时候,早有敕令在手的左监门卫大将军门樊兴奉李二陛下之命将李泰的护骑遣散,并将李泰引入肃章门中,幽禁到了北苑。 李二陛下这突然的一击,使得朝廷上下,再次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这陛下疼爱得好好的魏王殿下怎么就突然被陛下给幽禁了! 魏王府那里的一党,此刻自然是人人自危,尤其是曾在任选太子之时,摆开车马炮支持李泰为太子的刘洎、岑文本、长孙无忌、高士廉四人。 魏王李泰此刻的幽禁,不正是证明了李泰对太子之位的无缘,更证明了他们此刻政治道路的站队失败。 他们已经开始担忧起自己的个人前程甚至是生命危险了,该通过怎样的方法来化解这次严峻的政治危机。 而卢国公府中,则恰恰相反。 此前气得最深的张亮,此刻恰恰是笑得最开心的一个,也是向程处弼佩服得最五体投地的一个。 因为谁都知道,李承乾已经被废,如今李泰又被陛下给幽禁了,那么剩下来的,陛下的唯一的嫡子就是晋王殿下了。 如果晋王殿下不是太子,那这太子之位又能落到谁家去呢。 程处弼也如是作想,他相信等不了多久,李治就会成为大唐的太子。 此前谁也不看重的晋王殿下,竟然会成为新任的太子。 而他这位平素不显山露水的晋王之师,也将一鸣惊人成为太子之师。 可是,让程处弼感到困惑的是,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他也没有从李二陛下那里听到关于任何册命李治为太子的风声。 不仅李二陛下没有在承天门大典的时候宣布、在太极殿听政的时候宣布,就是在两仪殿也没有私下召见宰相们宣布册命李治为太子的消息。 这让程处弼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原因,李二陛下不立李治为太子呢。 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到是发现宰相吏部尚书杨师道,还有挂着正二品特进头衔的萧瑀,这段时间到是在两仪殿走动得频繁。 难道说? 就在程处弼似非而是地多出一些猜想的时候,李二陛下召见了他。 第1110章 吴王李恪,传说中李二最宠爱的儿子! 太极宫,两仪殿。 李二陛下和程处弼对坐在榻上。 李二陛下态度清明地对着程处弼说道: “贤婿呀,李泰阴有夺嫡之心,若是朕立他为太子,则承乾和稚奴两人难保,而天下人亦会以为太子之位非德者居之,故朕将其幽禁于北苑,以解其谋算太子之心!” 程处弼点点头,是李泰,而不再是李二陛下挚爱的青涩小麻雀——‘青雀’了,而是直呼其姓名的‘李泰’。 再加上李二陛下此刻冷然的言语和之前将李泰幽禁于北苑的举动,这也就证明李二陛下确实对灰心丧气,完全放弃了。 但是李二陛下的话,却并没有让程处弼看到暖光,看到李二陛下要册命李治为太子的意向,相反李二陛下嘘长叹短的叹息道: “稚奴虽是朕与皇后所生之嫡子,仁孝有礼,若是按照宗法制度,朕当立他为太子,可其性情过于懦弱,朕只怕他守不住这大好河山呀。” “此前有臣密奏于朕,言‘吴王才高辩悟,贤明过人,可为太子’,朕亦认为吴王英明果断,颇似于朕,朕意立其为太子,不知贤婿意下如何?” 李二陛下不仅没有想立李治为太子的意向,更向程处弼表明了立李恪为太子的意向。 李二陛下非常清楚,无论是因为他的私人情愫,同程处弼‘如君如父、亦师亦友’的超凡君臣翁婿之情,还是因为程处弼自身负有的出将入相的绝对才能, 亦或者是程处弼此前在支持李治所展示的在宰相中的强大威望,他都不可能绕开程处弼。 如今,因为他将李泰幽禁于北苑,朝中支持李泰的力量瞬时土崩瓦解,可于此同时由程处弼为主心骨的支持李治的力量则一家独大了。 若是他想要立李恪为太子,则势必要说服程处弼。 有臣密奏于朕,言‘吴王才高辩悟,贤明过人,可为太子’? 呵呵,怕不是有臣密奏,就是宰相吏部尚书杨师道以及挂着特进空衔的萧瑀向您老人家说的。 程处弼心里呵呵冷笑的嘀咕着李二陛下。 果然是这样,如他所料,杨师道和萧瑀这段时间的殷勤入宫,就是为了吴王李恪到宫中来说项,希望李二陛下能够立李恪为太子。 杨师道之前在他们因李泰、李治任选太子的时候,不声不响的,他还曾以为是因为李二陛下罢免了他的中书令,所以他才夹着尾巴做人,低调不说话。 没想到,这老家伙也是聪明,竟然暗地里就已经选好了支持的对象,将标投向了吴王李恪。 而且,更是聪明地选择了在李泰失势,这个非常有利的时机出手,政治敏感、手段高超。 这到是让程处弼在惊讶之余,又非常的佩服。 虽然这件事在程处弼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杨师道姓杨,出自弘农杨家,是前朝隋文帝杨坚族子观德王杨雄之子。 许多人熟悉唐朝历史的人都以为吴王李恪是李二陛下最喜爱的儿子,原因就是这句‘吴王恪英果类我,我欲立之,何如’。 其实不然,李恪的恩宠根本就比不上李承乾、李泰、李治,李二陛下这三个嫡子。 李承乾,武德九年八月,李二陛下登基为帝,可登基仅仅两月,就在十月,李二陛下就直接册命年仅八岁的李承乾为太子了。 李恪和李承乾同岁,就是小了几个月。 李泰,贞观二年,年仅九岁的李泰改封越王,并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封地多达二十二个州,至于同时受封益州大都督的李恪,封地只有八个州。 而后来,李泰的封官依旧远胜于李恪,左武候大将军、雍州牧、相州大都督,身跨中央大将军、首府长安所在州官和地方大都督军政三职 而李恪则一直在地方打转,益州大都督、秦州都督刺史、齐州都督刺史、益州大都督、潭州都督、安州都督刺史 至于,李泰的宠爱更是远远把李恪甩在后头,李恪连李泰的尾烟都看不到,不就藩国、在京开府、开文学馆、宰相为师、赐芙蓉园、圈地并坊、迁武德殿 李二陛下对李泰的宠爱,更是到达了能够让李泰心怀夺嫡之志的地步! 就算是现在被李二陛下说得懦弱的李治,李恪也比不了宠爱,也是身兼右武候卫大将军和并州大都督中央地方两职。 而且,李治还有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第一殊荣:他是历史上第一个由皇帝亲自抚养长大的皇子! 再说说李二陛下对李恪本人的宠爱。 贞观七年,李二陛下迁李恪为齐州都督的时候,对房玄龄等人说过这样一段话: “父子之情,岂不欲常相见耶?但家国事殊,须出作藩屏。且令其早有定分,绝觊觎之心,我百年后,使其兄弟无危亡之患也。” 李二陛下早在贞观七年就已经决定‘绝李恪的觊觎之心’了! 贞观十年,李二陛下分封诸王,改蜀王李恪为吴王迁安州都督。 其后,李恪因弹劾游猎过度、损坏庄稼被御史柳范弹劾,于是李恪被李二陛下免官,并削实封三百户。 贞观朝的亲王,不过八百户实封,直接砍去了三分之一以上的实封,不能不说李二陛下不宠爱! 贞观十二年,李恪再次被李二陛下任命为安州都督,临行之前,李二陛下特送上《诫子书》一书,教李恪‘寄惟籓屏’,好好做人。 其中还有一句更经典的话:“吾欲遗汝珍玩,恐益骄奢,不如得此一言耳。” 不过,这事若是发生在李泰的身上,只怕李二陛下会把这句话当作放屁,不是‘不如一言’,而是珍玩财物无数地赏赐给李泰了? 第1111章 血统高贵,贵不可言! 不过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表面上表现出来是一回事,对于杨师道和萧瑀,程处弼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就是论事说来吴王李恪之事: “回禀岳父大人,吴王殿下确实才高辩悟,英明果决,但其可为一代贤王,却不可为一国储君。” 他亲手掀翻了李泰,可不是等着杨师道和萧瑀领着李恪过来摘桃子的,捡现成的便宜坐上太子之位! 即使吴王李恪有杨师道和萧瑀说项,现在也有了李二陛下的认同,他也不认为李恪能够有资格担任太子。 他连更受李二陛下宠爱的李泰,都能够掀翻下来,打断他的夺嫡獠牙,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李恪了! 而且,相比于李泰,李恪更有一个比李泰还要严重的致命缺点! “贤婿这话是何意?你既然认同吴王才高辩悟、英明果决,却为何反对朕立其为太子?” 听着程处弼前后矛盾的话,李二陛下可是刺耳,端的一想,以狐疑的态度看视着程处弼,质问道。 “难道因为吴王不是你之徒弟,其实你暗藏私心不成?” “立国为公,太子之位,乃一国之根本。小婿如何敢有半分私心!” 程处弼苦笑着摇了摇头,坚贞地答道:“只是因为吴王殿下,实在是不合适储君之位!” “那你说说,这是为何?” 李二陛下的神色更多了几分不悦。 “岳父大人,这吴王殿下,之所以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在他,血统高贵,贵不可言!” 程处弼就着李二陛下铿锵直言,尤其是说到最后八个字的字字重音,掷地有声。 “血统高贵,贵不可言?!” 血统高贵这是个什么理由,作为他的儿子当然是血统高贵,难道皇子的血统还不高贵! 可难道皇子的血统比他这个身为皇帝的父亲还高贵不成! 李恪作为儿子血统肯定不及身为皇帝的自己血统高贵,自己册命李恪为太子为什么不可能! 听得程处弼这个实在是牵强附会、没有半点逻辑、更没有半点实在的理由,李二陛下很是不满,高喝着怒斥程处弼: “哼,难道他的血统比朕的血统还要高贵不成!” 在程处弼提出这么扯淡的理由后,李二陛下是真有些相信自己刚才的怀疑了,程处弼这不摆明了是在胡搅蛮缠地支持李治嘛。 为了支持李治什么公正原则都不要了,什么脸面皮子都不要了,连这么荒唐可笑的由头都能够说得出来! 笑话,李恪的血统再高贵,再贵不可言,难道比他这个皇帝的血统还要高贵不成! “血统高贵,贵不可言?血统高贵,贵不可言!血统高贵,贵不可言” 可是就在刹那之间,李二陛下仿佛是得了魔症似的,猛然呆滞地愣看着程处弼,嘴里不停地喃呢着那八个字。 看着宛如得了魔症般的李二陛下,程处弼反到是轻松自若,淡然地拿起案头的茶杯,抿上一口香茶。 李治的太子之位,大定矣! 不错,李恪的致命弱点就是他高贵的血统,贵不可言,比李二陛下还要来得高贵的血统! 因为李恪的父亲李二陛下是唐朝的皇帝; 而李恪的母亲杨淑妃是隋炀帝杨广之女; 而李恪的祖母也就是杨淑妃的母亲是梁孝明帝萧岿之女,特进萧瑀之姐,隋炀帝之后,那位‘母仪天下,命带桃花’的萧皇后。 李恪身负梁、隋、唐三朝皇室血脉,自然血统高贵、贵不可言,比李二陛下的血统还要来得高贵! 这也是为什么杨师道、萧瑀两人为什么要支持李恪的原因! 因为他们是李恪母族的亲戚。 按照辈分,李恪应该唤萧瑀一声外舅祖父,而杨师道则是舅父。 可是这天赋高贵的血统,却也是李恪的致命伤! 因为他的祖父、他的父皇,是篡夺了他外祖父隋炀帝杨广的隋朝江山,而创下了大唐基业。 若是以他母族的血统来说,说句很不中听的,他就是前朝余孽。 可若是以隋朝为正统的正义性,那么他的祖父、他的父皇,甚至是跟着他的祖父、父皇打江山的那一票人,都是乱臣贼子! 这一票人里,饱含了太多太多人,房玄龄、唐俭、武士彟、李绩、张亮、长孙无忌、高士廉、李靖、刘洎、岑文本 上至三省六部十寺五监十六卫,下至各州都督刺史,几乎涵盖了整个大唐王朝的文武百官 而这一些人,是绝对不会让李恪担任大唐的太子甚至是皇帝的。 因为,他们不知道若是李恪担任皇帝之后,这大唐的皇帝到底是姓李,还是姓杨? 他们不知道这是新朝的传承,还是旧朝的复辟?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新皇会不会清算他们这群乱臣贼子! 此刻的李二陛下显然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过对于李治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可是稚奴这性情过于软弱,而且他自幼生长在朕与观音婢膝下,从未离京,更未深识人心险恶、人间疾苦,朕总是担心他,贤婿,你可明白?” 当然这对程处弼来说并非是什么大问题,自然地就接上李二陛下的话,道:“既然岳父大人心忧晋王殿下,岳父大人为何不悉心教导呢!” “岳父大人如今春秋正盛,而岳父大人又是可堪秦皇汉武般圣君雄主,若是岳父大人将平生所学,倾身相授晋王殿下,晋王殿下如能得岳父大人之一二,未尝不可为一代明君!” “你的意思是说,让朕亲自教授稚奴为君之道?” 李二陛下有些心动,又有些诧异。 “岳父大人睿智!如今天下承平,四方无战,国无大事,百姓安生,岳父大人亦能安得闲情悉心教导晋王殿下!” “若得岳父大人之悉心教诲,晋王殿下将来必将成为一代明君!” 程处弼肯定的点头,更为坚定的说道:“更何况” 第1112章 尘埃落定,李治太子! “说得好!若是朕亲自教授稚奴为君之道也未尝不可!” 可是程处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兴致勃勃的李二陛下给打断了,他奋然的说起,不过回想起来,瞧着被插话的程处弼又有些不好意思。 “贤婿,你继续说!” “更何况晋王忠孝仁义,而我朝历来是以孝治天下,晋王孝德弘扬,乃天下楷模,将来定是守成良主!” 程处弼咽了咽声,更是铿锵刚直的向李二陛下谏言道。 “且一件小事,若举棋不定亦会失败,更别说是册立储君这般至关重要的国之大事,如何可以多次更改呢?望陛岳父大人明鉴!” “不错,贤婿所言在理,朕意已决,当立稚奴为太子!” 李二陛下颔首许许,眸光晶亮,当下果决的说道。 “岳父大人圣明!” 程处弼闻声一喜,连忙起身向李二陛下赞拜一礼。 终于定下来了,李二陛下终于确认让李治成为太子了,李治这太子之路也是坎坷得呀 可是李二陛下果决不过三秒,又迟疑地看着程处弼说道: “只是贤婿,此事事关国本,干系甚大,当召集一众宰相一并议定才是呀” “额” 听得李二陛下这又犹豫的话,程处弼可是醉了,这李治懦弱的形象可是在李二陛下这心里深深扎根呀 不过也是,想到李治那日因为李泰说他跟汉王李元昌有旧李二陛下准备办他,立马吓得半死而火急火燎地就往两仪殿冲的模样,确实是怂得不行 但对于李二陛下这话,程处弼还是支持的:“岳父大人考虑周全,小婿佩服!” 因为他一点也不担心,就是召集起来宰相们进行决议,李恪也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萧瑀现在还只是一个顶着正二品特进虚衔的养老人员,又不是宰相,就算有杨师道的支持,李恪在政事堂也只有一票支持而已。 虽然他现在只有五票,可是若是李二陛下提出立李恪为太子,只怕政事堂又会蹦出一批支持李治的人来。 别说其他人了,至少长孙无忌和高士廉是绝对会支持李治的。 虽然李泰倒了,可是李治也是他们长孙家出来的人呀,也还是长孙皇后的嫡子呀。 若是李治登基为帝,尽管他长孙无忌并不是第一批支持李治的人,可他长孙无忌还是李治的亲舅舅呀,这血缘关系是与生俱来,怎么改也改变不了的! 就算他不能说获得太多的政治利益,但至少看在长孙皇后的面子上,李治也不会对他太差,至少既有的政治利益可以保全。 可若是李恪登基为帝,李恪会认他这个舅舅?李恪怕是会第一个拿着他这个前太子的亲舅舅祭旗喔! 其后,李二陛下就让李德全去把宰相们都召集过来了。 然后,李二陛下就向宰相们宣布道:“李泰怀有夺嫡之心,品有不德,已被朕离弃。晋王仁孝,吴王英果,朕意从此二人中人选太子,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李二陛下这话才刚刚说完,程处弼都还没有出手,立马就有一大片的宰相向李二陛下表示,支持晋王殿下为太子。 开玩笑,若是让李恪为太子那还了得,这天下到底是姓李了,还是姓杨了! 若是李恪将来登基为帝,会不会都把他们这些跟着李渊、李二创业的功臣当成乱成贼子咔嚓掉! 为了一家老小,许多的宰相站出来支持李治了,长孙无忌、高士廉自不用说,就连房玄龄、李靖这样稳如泰山的大佬都出来表态了。 程处弼这会儿,也连忙领头着李绩等人向李二陛下表示支持李治为太子。 现在可是众人一心的时候,他这位老师也不过是从善如流而已,跟着大众走,哪里还要避什么嫌。 瞧着这空前团结的一幕,李二陛下就是心里对李治还有迟疑,也只能是苦笑着认同,宣布立李治为太子。 虽然他认为稚奴懦弱,可是他更也不能寒了这帮为他打下天下的老臣们的心呐,若是他要立李恪为太子,他得对付多少宰相,那这朝政还如何处理。 尽管如此,李二陛下还是犹豫地提出个问题:“有没有别的大臣还有别的异议?” 这话显然是说给杨师道听的。 可这会儿杨师道哪里敢发表什么异议! 这么多宰相都认同晋王为太子了,他若是表示出反对的声音,那将来如何在政事堂立足! 若是等到晋王登基之后,那他还不得被晋王给清算死! 别说杨师道自身不敢,长孙无忌这货更狠,就是杨师道有异议都能被他给堵死: “臣等谨奉陛下立晋王为太子之诏令;如有异议者,微臣请求将其斩首!” 这一家伙开口就是要砍杨师道的脑袋! 程处弼也是乐了,长孙无忌这家伙可真是一十足的政客! 长孙无忌当然要这么做,这是在挽回他之前立储之策站在李泰一边的减分呀! 现在摆明了李治是要被立为太子的,他这个做舅舅的,再不表现得热切一点,将来这个外甥怎么好照顾自己,怎么好重用自己,会不会因为他曾经支持李泰而忌恨呢! 杨师道已经完全歇菜了,李二陛下也知道指望不上他了。 于是,李二陛下命李德全去安仁殿传召晋王李治入殿觐见。 听得父皇当场宣布要立自己为太子,李治脑袋是晕乎乎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这是一场梦一般。 “稚奴呀,此乃汝之师尊为汝许诺下的太子,汝应当拜谢于他。” 就连李二陛下让他去向程处弼行谢礼的时候,李治也是迷迷糊糊的,差点就要磕倒在地了。 毕竟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而且此前程处弼并没有给他透出过半点的风声,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坐上太子之位了。 就在前不久,他还是一个因为和汉王李元昌有旧,害怕自己被牵连赐死的皇子,现在竟然摇身一变,成为当朝太子了。 第1113章 朝野大定,册命太子! 尽管李二陛下已经下了口谕册命李治为太子,可是面对李治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形象,可他心中终究还有一丝犹豫,于是问道: “虽然你们已经与朕的意见相同,但朕却不知道外朝议论如何?” “晋王仁义孝敬,天下百姓已经归心很久了,望陛下召见文武百官试探问一下,如有不同意的,就是臣等有负陛下,罪该万死。” 这个时候李治在场,更是长孙无忌向李治表忠心的大好机会,于是他又站了出来坚定向李二陛下答道。 对于程处弼可是好笑,李治是仁义孝敬不错,可是要说李治能够让天下百姓归心的本事,那就呵呵了 一个在朝十五年的皇子,且一直生长在皇帝的身边,没有在朝担任要职,更没有外放为官过,哪来的政绩和口碑让百姓归心! 就是担任要职,或是外放为官,也绝对做不到让天下百姓归心! 即使你做得再好,天下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是不满意你的。 当然,程处弼也并没有反驳长孙无忌,毕竟长孙无忌这么说,也是为了李治好。 第二天,李二陛下在太极殿上朝的时候,在面对京官六品以上文武大臣,直言道: “李承乾大逆不道,李泰也居心险恶,都不能立为太子。朕想要从众位皇子中任选一人为太子,谁可以为太子?诸位爱卿,须当明言。” 朝中诸位大臣一致大呼:“晋王仁义孝敬,应当担任太子!” 这会儿,李二陛下对李治那最后的半点疑虑也在这一致的高呼声中打消了,才是完全定下心来,立李治为太子。 可是李二陛下哪里知道的是,就在昨天两仪殿开会之后,两仪殿的风声就已经被长孙无忌传扬出去了。 一众宰相都支持立晋王为太子。 而且,陛下建议的另一位太子人选为吴王李恪。 到底是支持晋王还是支持吴王,你们自己选? 宰相们都支持晋王,那就表示这件事情已经是板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晋王殿下是肯定会被立为太子的。 至于陛下为什么还会在外朝举行朝议的时候询问他们无非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至于立李恪为太子,呵呵,谁都不想死! 谁知道若是李恪真的登基为帝之后,会不会把自个当成乱臣贼子给咔嚓掉呢! 就算跟着杨师道和萧瑀,原本支持李恪的那批人也老老实实地跟着答支持晋王了。 晋王已经在内朝通过了,就已成大局,内朝连身为宰相的杨师道都不敢放一句话,外朝他们难道就不怕将来晋王登基清算! 就不怕那些支持晋王的宰相们,甚至是现在反手就教训自己。 政治这回事,在大局已定的时候,锦上添花的多,给自己没事找事的少。 至于长孙无忌为什么要把两仪殿的事情传扬出去,当然还是为了给自己在李治的面前加分,表示自己这位舅舅迷途知返后对他的忠诚。 贞观十七年,四月初七,李二陛下正式下诏立晋王李治为皇太子,御承天门楼听政,昭告天下,大赦天下,赐大酺三日。 李二陛下也在册命李治为太子的时候,向天下人宣布: “朕若立李泰为太子,那就表明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自今往后,太子失德背道,藩王窥伺者,皆两弃之,传诸子孙,永为后法。 且朕若立李泰为太子,则李承乾和李治均难以保全。李治仁孝,朕立李治为太子,则李承乾与李泰均安然无恙。” 这一刻,李二陛下正式向他的过去进行道别。 尽管他曾是藩王,他也曾自藩王以玄武门之变夺取了大唐的皇位,但是他并不希望他的子孙后代走上他杀兄弑弟、逼宫父皇的老路,继续兄弟相残、父子相残。 同时,他也向天下人表示出他公私分明的心态。 哪怕李泰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可是为了李唐的江山社稷,为了不再上演兄弟相残的悲剧,他决心不立李泰为太子,而立李治为太子。 这一行为,得到了司马光的高度评价:唐太宗并不将天下重任授予其所偏爱的人,以此来杜绝祸乱的根源,可称得上是深谋远虑呀! 李治的册立为太子,则标志着夺嫡之争的这一场纵跨贞观朝七年的政治斗争正式结束,也标志着自今年年初以来一系列政治大案的正式结案。 当然这两场政治角逐中,最后的胜利者不是前太子李承乾,也不是魏王李泰,更不是齐王李佑,而是晋王李治。 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太子李治。 李治的册立为太子这只是大唐次高政治权力的重新确立。 而朝臣们则更关心这两场政治角逐之后的政治失败者的下场和之后政治蛋糕的重新分割。 前太子李承乾一党的人员,早在处理谋反案的时候就已经清理干净了。 而李二陛下接下来要清理的,就是关于魏王李泰以及他的党羽。 李二陛下下诏革除魏王李泰雍州牧、相州大都督、左武候卫大将军之职,降爵为东莱郡王,幽禁于将作监。 黄门侍郎刘洎因为结党营私,革除一切职务,待罪大理寺赐死; 工部尚书兼魏王府长史杜楚客因兄杜如晦有功,免死,废为庶人; 吏部侍郎兼魏王府司马酥勖、魏王府记室参军蒋亚卿等人免职; 给事中崔仁师承密请立魏王李泰为太子,左迁鸿胪寺少卿; 其余,李泰府中僚属以及为李泰所亲近者,皆流放岭南。 至于曾经同着刘洎一起支持李泰的中书侍郎岑文本,李二陛下并没有下旨降罪。 因为岑文本本身是个非常会明哲保身的人,虽然支持李泰,但并没有亲自涉及李泰夺嫡之争,自身本身比较干净、没有把柄。 第1114章 进位右相,尚书右仆射! 清理朝中的魏王一党后,李二陛下又下诏以司徒长孙无忌为太子太师,司空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为太子太傅,特进萧瑀为太子太保。 原晋王之师御史大夫程处弼为太子少师。 兵部尚书李绩为太子詹事兼太子左卫率,右骁卫大将军李大亮领太子右卫率。 前太子詹事左庶子于志宁、张玄素为太子左庶子,治书侍御史马周、中书舍人高季辅为太子右庶子,刑部侍郎张行成为为太子少詹事,谏议大夫褚遂良为太子宾客。 以上,是东宫的重要属官。 除此之外,还有朝廷官员的重新任命。 以御史大夫程处弼加特进,进拜尚书右仆射; 中书令唐俭加特进; 户部尚书武士彟进拜中书令; 兵部尚书李绩加特进; 太子左庶子于志宁、张玄素进拜侍中; 军械寺卿许敬宗晋为户部尚书,赐同中书门下三品; 改治书侍御史为御史中丞,升治书侍御史马周为御史大夫,赐同中书门下三品; 同时,赐萧瑀为同中书门下三品,拜为宰相,这是萧瑀的第五次拜相了。 自此,李二陛下下诏,非尚书左右仆射、中书令、侍中者,不加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门下平章事者,不为宰相。 此前参议政事、参知政事、参议朝政、专典机密者,均改为赐同中书门下三品; 中书侍郎岑文本因品阶不够,改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自此,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成为大唐非正式宰相的专典头衔。 而此刻大唐的宰相员属则为: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程处弼、中书令唐俭、武士彟、侍中于志宁、张玄素、吏部尚书杨师道、户部尚书许敬宗、兵部尚书李绩、刑部尚书张亮、御史大夫马周、司徒长孙无忌、开府仪同三司高士廉、特进李靖、萧瑀、中书侍郎岑文本。 自此,贞观朝的正位宰相终于全部任免齐具,宰相的人数更是多达十六人。 而此刻,履新尚书右仆射成为大唐正位宰相的程处弼的年纪才不过二十六岁,都没有到达而立之年! 这一举动,使得朝野上下,人人震荡! 太年轻了,实在是太年轻了! 程处弼这一年纪,比在贞观二年进拜尚书右仆射的长孙无忌还要年轻七岁! 不过这一年纪,比在武德元年进拜尚书令的李二陛下还是要大得多的,毕竟那个时候拜为大唐尚书令的李二陛下才不过二十岁。 但是那个时候毕竟是战争年代,而现在是和平年代。 尽管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这是因为程处弼的拥立之功,而被陛下的晋升,朝中的文武百官也都心服口服,可这年纪确实吓得死人。 而且,受到陛下封赏的不仅仅只是程处弼一个,连带着程处弼的直系都进行了升迁,除了刚刚进拜宰相不久的张亮,其他人都得到了升迁。 而且此刻,程处弼派系在朝中的相权也是同样达到了煊赫一时的地步! 且不说朝中那些和程处弼交好的宰相,就说程处弼本身以及他的直系: 尚书右仆射程处弼、中书令武士彟、户部尚书许敬宗、兵部尚书李绩、刑部尚书张亮、御史大夫马周,就已经达到了六名宰相之多! 这一刻,满朝文武都明白,陛下这是在力挺程处弼入主中枢,并奠定基础,打算让程处弼为下一朝辅政首臣的地步。 至于空缺出来的工部尚书,李二陛下则任命李大亮兼任,而军械寺卿则由军械寺少卿韩瑗升任。 不过有得必有失,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此刻,程处弼也再一次地向李二陛下请辞羽林卫大将军之职。 本来朝中身为宰相兼任大将军就不符合规矩,如今他身拜尚书右仆射,位列右相,就更应该交出军权了,尽管羽林卫他也没怎么管。 不过,李二陛下没有同意。 同时,身为左威卫大将军的程咬金也在继贞观十五年之后,再次地向李二陛下提出乞骸骨,告老。 但是,这一次对于程咬金的请辞,李二陛下同意了。 李二陛下拜程咬金为开府仪同三司,准其五天一上朝。 而此刻,因为程咬金的告老,加上李泰被革除左武候卫大将军之职,以及李治拜为太子而去除的右武候卫大将军,此刻朝中已经空出三位大将军之职务了。 增补的三位大将军为左威卫大将军苏定方,左武候卫大将军牛进达,右武候卫大将军薛万彻。 至于空缺出来的并州都督之位则进拜了洪州都督吴黑闼,而洪州都督则是同样出自李二陛下玄武门功臣的李孟尝继任。 以一位大将军和一中州都督之职务换得一位大将军,还有一位并州都督,这肯定是血赚的买卖。 而且,本来程咬金的军职就是要必然辞去的。 至此,朝中因为两场政治角逐的所产生的利益得失而再次形成的政治利益蛋糕就全部瓜分完毕了。 而这一次以支持晋王李治为太子的瓦岗派,尤其是以程处弼为核心的程家直系成为了最大的政治利益获得者。 不过,这一次程处弼却是高兴不起来的,甚至还有些拘束。 因为此刻的他正在东宫正经危坐的坐着,接受已经成为太子的李治的朝拜,这是李治身为太子的正式拜师礼。 他一直是一个不受拘束的人,特别不喜欢非常正式的场面和礼仪。 此前李治已经给那三位李二陛下册命的三师官拜过了,现在给他程处弼拜,是真心诚意的感谢和尊敬。 甚至李治还行完礼之后,还很是愧疚的向程处弼告罪: “师尊,小治无能!小治本想向父皇给师尊请取三师官的,可是父皇已有定论,小治无能,屈就师尊了,请师尊莫怪!” 第1115章 太师少师,点拨李治! “太子殿下,微臣向来就不是在乎虚名的人,能够为陛下拜为太子少师就已是非常承蒙陛下恩宠了,太子殿下又何必如此介怀!” 没有了繁重的礼仪的束缚,程处弼可变得轻松得多,淡笑着同李治对坐道。 “再者,三师者长孙司徒、房司空、萧特进,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为师可还年轻,可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他本来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本身就不是一个为权力欲望所束缚的人,本来对于李二陛下安排给自己的职务都是能够坦然接受的。 而且这一次册封李二陛下对他也不薄,不仅不能说不薄,而应该是大加封赏才对。 特进,正二品的虚衔;大唐能加特进虚衔的官员也就两只手的数量; 尚书右仆射,从二品的文官实职,这已经是大唐文官品衔最高的朝堂实际职务了,从品衔上与尚书左仆射平级,高于正三品的中书令、侍中,从实权上仅次于尚书左仆射! 站在他前边的,就只剩下一个房玄龄了! 而且,他的军职李二陛下并没有解下,羽林卫和锦衣卫依旧掌控在他的手中! 他的军衔和勋衔也不低,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和柱国。 而且,本次升迁的不仅仅只是他,还有他的嫡系乃至他的派系都得到了李二陛下的充分照顾,他还有什么可以要求的呢! 再者,就是太子少师这一东宫太子的师位也不低,虽然次于太子三师,可也是从二品的官位。 而受拜三师官的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都已经算是上一辈人了,老卡卡了,他这样的小年轻有必要和老兵为伍吗。 那不是自己给自己难受吗? 放宽心了多好。 不过言语之间,程处弼却变得严肃起来: “太子殿下,您如今已是储君之尊,一国太子,可不能再卑称于‘小’了,当谦称于‘孤’才是,不然这君臣之礼可就要废了!” 尽管他是李治的老师不错,可是李治现在是太子,是君,而他是臣,天地君亲师,君是在师前边的。 之前李治只是一介亲王还好,可是现在,若是再这般下去,可就是有悖君臣之礼,私下里也还好,若是让李治养成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可就不好了。 “可是师尊,你为小治做了这么多,小治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呀” 但李治却不依不挠地张着真挚的眼睛,分外感动地感激道。 “在小治面前,师尊永远是师尊,师道若不存,则君道如何而存,小治在师尊面前永远是小治!” 程处弼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知晓内情,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成为了大唐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而这个太子之位,是他从来想都不敢想,就是连梦都不敢做的。 在这个太子之位上,程处弼为他付出了多少,他不知晓。 但他知晓的是,他四哥付出了七年的心血却依然没有得到! 在每朝每代的史册上,又有多少人为了太子之位,付出了多少生命、付出了多少巨大的代价! 可他什么都没有付出,就被他的师尊,一手捧上去了! “好” 面对李治的一再诚恳要求,程处弼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而将话题转移到他心中所想告诫李治的言语。 “小治,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要安排这么多朝廷重臣任职东宫?” 李二陛下安排在东宫属官,就光是宰相就足足有八位,占了政事堂的一半! 李治点头答道:“徒儿知晓,父皇此意是想帮徒儿稳住东宫之位!” “不错,陛下是为了帮你稳住东宫之位,并为了向天下人证明立你之后,他再无易储之心!” 程处弼赞许地颔首,继而郑重地叮嘱道。 “可同时,陛下这也是想让我们这帮重臣好生匡扶你,为了避免你重蹈覆辙,犯下你大哥曾犯下了重大的过错,明白吗?” “徒儿明白。” 程处弼继续问道:“还有小治,你知晓陛下为什么会册立你为太子吗?” “因为我仁孝宽厚,父皇认为我当上太子,可以保全我大哥还有我四哥。” 李治不假思索的答道,之所以册立他为太子的原因,他父皇早在册立他为太子的当天,就已经向着天下人宣布了。 “不错,正因为你仁孝,所以陛下希望你能够厚待你大哥还有四哥。” 程处弼肯定一语,继而笑对着李治问道。 “眼下你大哥被幽禁在承庆殿,而你四哥被幽禁在将作监,而那里的环境你明白为师的意思?” “徒儿明白,徒儿一定会秉持仁孝之心!” 李治眼眸一亮,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很快的,他又垂下头去,眼眸中的光亮一下就变得晦暗了。 瞧着垂首沉默的李治,程处弼缓缓从榻上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按着他的肩头,对看着他,笑如阳光,声音温纯: “小治,你不必灰心,你除了仁孝之外,还有坚韧的品质、善良的内心、明断的智慧,为师相信你不仅能够胜任太子之位,将来更是能够成为一位好皇帝!” “师尊,真的吗?” 李治缓缓地抬起脑袋,眼睛荡漾着希冀,可很快地却又被怯弱所掩盖:“可是我” 他的父皇只是因为他的仁孝,因为他可以保全他的两个哥哥,所以才让他做太子,并不是因为他的才能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才能。 论治政,他大哥监国听讼,经常得到他父皇的夸奖;论文采,他四哥才华横溢,也深受他父皇的喜爱;可是他从来比不得他的两位哥哥 但是程处弼此刻却非常坚定的点头:“真的,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并不逊色陛下的皇帝!” 第1117章 前太子病逝,凶手是长孙无忌! 贞观十八年,这是相对较为平静的一年。 自夺嫡之争结束,李治被立为太子之后,动荡的朝政逐渐稳定了下来,并继续平稳的运行。 因为薛延陀与高句丽早就因为程处弼的穿越而在贞观五年和贞观七年就相继灭亡,此刻的大唐和李二陛下并不需要因为同这两国的战争而多加困扰。 但是,这一现状却因为一个人以及一群人的即将回归而发生改变了。 贞观五年被程处弼派往西域看察西域风土人情、地形地貌的邹渊如今正领着锦衣卫护送着贞观二年西天取经的唐玄奘回国。 如今他们已经到达安西都护府地界,预计就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的时候就可以回到长安城了。 当程处弼将这一消息呈报给李二陛下的时候,李二陛下一时高兴地说不出话来,眼里迸射着灼热的火光和激昂的战意。 作为追慕秦皇汉武的李二陛下,一直有一个征服西域的雄风壮想。 贞观五年,早在覆灭薛延陀连同西突厥的时候,他就已经设置北庭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想要经略西域了。 可是那个时候,朝廷的政治重心并不是西域,而该是隋炀帝三征不下的高句丽,该是汉武帝扩张的汉家四郡。 于是,他暂时搁浅了经略西域的雄心,但是他一直没有忘记这一伟大的计划。 贞观八年,他命李靖率军平定了位于丝绸之路南侧的吐谷浑。 贞观十二年,他命程处弼率军反击侵犯大唐疆土并试图在西陲称霸一方的吐蕃,不仅歼灭了来犯之敌更是反攻吐蕃,为唐疆土。 贞观十三年,他命侯君集率军平定在丝绸之路咽喉作乱的高昌,并建置西州(今新疆吐鲁番),庭州(今新疆吉木萨尔),将大唐的直辖疆土更往西进。 如今,距离高昌国完全平定已经四年了,这些年因为国家的内政原因,他已经四年没有动过刀兵了,而现在李治继任太子之位也已经一年了。 而此刻,北疆大定,辽东半岛大安,藏南亦安定,大唐东、南、北三面都安定下来,毫无内外忧患。 在这个朝野内外皆稳的时刻,李二陛下那颗马上皇帝的心,不安地躁动了,他是时候该正式的着手经略西域了。 李二陛下当即宣召政事堂宰相进行研讨开会,宣布他经略西域的雄心,在以尚书右仆射程处弼为首的主战派宰相们的大力支持之下,经略西域被提上了日程。 李二陛下当即下令,以尚书右仆射程处弼为核心,会同吏部、户部、兵部,各府卫大将军、关陇各州都督府、都护府着手准备经略西域的工作。 以政事堂为首脑,以吏部、户部、兵部、十六卫为主体,以关陇各州都督府、都护府为干支的经略西域的大政事在长安城如火如荼的举行。 准备工作进行了半年之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待那些熟悉西域自然气候、交通、民族和政治文化的锦衣卫密探们回来,就可以出发征尘了。 按照李二陛下的计划,等到明年春节过后,一旦开春,他就可以亲率大军征伐西域了。 当然,现在御驾亲征这件事情,还只是未能公开的秘密,只有他和程处弼两人知晓。 就在李二陛下正一头热血地数着日子日夜期盼着新年的到来,一盆冰凉的冷水从他的头顶上浇灌而下,浇得他心眼发寒,浑身发颤。 贞观十八年,十二月初二,前太子李承乾突然病逝于黔州,年仅二十五岁。 李二陛下闻讯,悲痛欲绝,为之废朝,命尚书右仆射程处弼赶赴黔州,为其操办丧事,葬以国公之礼。 伤心之下的李二陛下同时密令程处弼以锦衣卫秘密彻查此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在对李二陛下立下军令状的后,程处弼也对锦衣卫是下了死命令,经过一番严密的追查后,终于查访出了李承乾一案的幕后凶手。 而此刻,程处弼就在去往大理寺,看视这位幕后凶手的路上。 “你们都下去!” 在大理寺一处幽暗的监狱中,程处弼向着跟随而来的侍从和大理寺卿孙伏伽摆了摆手,而后独自一人走向那身着囚服、今非昔比、颓然靠在监狱角落的身影。 “长孙大人,别来无恙!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国舅之尊,官拜三公司徒、太子三师之首太子太师的赵国公长孙无忌,竟然落到今时今日这般田地!” 不错,杀害前太子李承乾的谋主就是长孙无忌,他的亲舅舅,长孙无忌! “程处弼!是你!” 那角落中人瞧着有人的到来,慌忙从地上爬起,看清程处弼的容貌之后更是愕然大惊,其后,忽然凄凉一笑,惨淡的说道。 “呵呵,你是来给老夫送行的?” “长孙大人,所言不错。” 程处弼将手高抬一拱手,平淡而答:“本官奉陛下圣谕,送长孙大人一程。” “呵呵,成王败寇,死则死矣,只是老夫没有想到竟然会败在你的手上。” 虽然已经猜到了程处弼的到来是来给自己送行的,可是长孙无忌的身躯还是不由得一颤,脸上透着心酸和苦涩,强作笑意的看着程处弼道。 “当初陛下派你去黔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是派你去主持丧事以示重隆,实际上是派你去暗查此案的?” “不错,陛下当初派我是黔州就是为了清查此案。” 程处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长孙大人,你并不是败在我的手上。” “喔?”长孙无忌蹙眉一愣。 “你是败在你那颗贪恋权势、贪功殉利、被欲望鬼迷心窍的私心上!” 第1118章 贪恋权势、贪功殉利的长孙无忌! “你贪权、专权、恋权!” 程处弼毫不犹豫地撕开长孙无忌的皮面,直言道。 “为了权力,你曾经和房相斗。” “可是你斗不过房相,房相的为政之才是你难以企及的,而他也没有任何的把柄可以让你给抓住,并且陛下对房相的信任并不亚于少小相知的你。” “房相你斗不过,你偃旗息鼓了,可是你注意到了因为你长子被罢黜出京、深受陛下宠爱的我,你也想和我斗一斗!” “可惜,我的政治智慧虽然比不上房相,但也绝不是你长孙无忌所能比拟的。” “你也斗不过,还只能眼看着我程处弼步步高升,一步步地走到和你长孙无忌同样的高度。” “依我所见,你本来是想支持太子,也就是之前的晋王的?” 长孙无忌的面色陡然惊变,惊异地看着程处弼。 程处弼自若地对着惊异的长孙无忌,继续说道: “因为在你看来,晋王懦弱,容易任人摆布,自幼又养在宫中,没有任何的班底,而你又是他的亲舅舅,若是支持于他,将来你就可以把控整个朝堂。” “可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是,我,竟然误打误撞的成为了晋王之师,作为晋王之师,无论是谁都会认为我一定是站在晋王一边的。” “而且当时因为圣眷,我手上掌握的政事堂的票数比魏王还要多,所以你转而打算支持魏王。” “尽管魏王开设文学馆有自己的班底,可惜却缺顶梁之人。你身为亲舅舅,在朝中又位高威重,若是魏王他日登临,你也一样会位列最尊。” “可惜,你也失败了。但为了保全你自己的荣华富贵,你没有选择支持吴王,而是选择依旧是你亲外甥的晋王。” “但是鉴于你自己之前最先支持魏王的污点,再加上有我以及我身后的势力作为晋王的支持,你又怕将来晋王登基为帝之后,不重用你这位舅舅。” “于是,你在两仪殿当日才说出那般‘斩首杀人’的狠话,这样支持吴王的杨师道就不敢妄言了,这是一功; 其后你又将陛下‘预立吴王’的消息散布出去,百官害怕吴王清算,于是在陛下问及支持何人为太子时,百官都言晋王,这是二功。” “你想凭借你这两番的功绩,太子殿下应该会记得你的好。” “只是可惜,你没有想到的是,陛下对我的圣眷竟然会优渥如此,直接将我提拔为尚书右仆射并兼任太子少师,且我之麾下拜相者更有两人。” “于是你更害怕了,所以你打算通过替太子殿下来铲除隐患来表示绝对的忠诚,你将目标盯向了被废为庶人的李承乾。” “当然你并不敢马上下手,因为下手的时间太快,就会惹人怀疑,所以直到今年你才出手,出手的时间还是选在了朝廷上下正在忙于准备经略西域的时刻。” “你以为在这个松懈的时刻动手,心思全在西域上的陛下不会在意,且被废太子已经一年多了,若是李承乾因为被废太子郁郁不振而亡也是正常。” “再者,朝中死了一个被废为庶人的前太子也不会兴起什么大的风浪,在历史的斗争中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就算日后陛下怀疑追责下来也不会怀疑到你的投上,而是我这个身为太子之师、炙手可热的尚书右仆射最有嫌疑。” “于是,为了权力,你坦然地杀害了你的一个亲外甥,并想在将来的某一个时间去向着你的另一个亲外甥邀功!” 程处弼面无表情地看着长孙无忌,冷然地将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精彩!” 长孙无忌怔神良久,逐渐收起惊愕的神色,没有被程处弼看破一切、道破一切的心虚,只有万事过后,对程处弼洞察一切的抚掌称叹。 “说得好像老夫在所思所想所谋划的时候,你就在老夫身边一样!程处弼,你果然智慧过人!” 对于长孙无忌而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承认和不承认已经没有任何的必要了,坦然地承认,到来能多得几分洒脱和自然。 不过,在被程处弼道尽一切之后,他也向程处弼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只是老夫好奇,你是如何查访此事的,老夫的人日夜监视着御史台,从未见有你差遣调动的蛛丝马迹。” 反正都是一死,他也想死得明明白白。 不过,他不明白,作为朝中调查审理案情最为厉害的御史台,也是在程处弼手下掌控的御史台,却没有任何的人员出动,那程处弼又是如何查出此案的?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通过这次的案子之后,这个部门也要正式地对朝廷上下、文武百官公开。” 程处弼对长孙无忌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坦然直言。 “我麾下的锦衣卫,不仅有对外探查军事情报之职,就是对内也有监察百官之能。” 在长孙无忌这一案里,朝廷上下谁都知晓并没有御史台的行踪,谁都会发现是锦衣卫的手笔。 再说,锦衣卫对内监察的职能,总是掩盖不住的,总有一天会暴露在百官的视野之下,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创立的时候,就非常清楚。 当然,锦衣卫的公开,也未尝会是一件坏事。 这也是为锦衣卫正名,为那些默默无闻的锦衣卫士正名! 长孙无忌惊愕一色,百密一疏,谁也不曾想到锦衣卫竟然会有这么滔天的权柄!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一直不曾放手锦衣卫的原因。” 而后他明悟的嗤笑一声,虽是嗤笑,但倒不如说是苦笑,自嘲的苦笑。 这么一想,以前对于程处弼许多不解的事情,都可以一目而通。 但顿时,长孙无忌又眉头发蹙,深感诧异: “老夫还有一事不明,陛下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你吗?” 第1119章 长孙无忌,枭雄末路! “如你所愿,陛下当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我,因为我的能力以及我太子之师的敏感身份。” 程处弼眉头一挑,凝视着长孙无忌的眼眸里杀意四起,但随即又释然,从容地言语道。 “可是,我手握相权、军权,更兼锦衣卫之权,权力过重,而且我身为太子之师,若是暗杀李承乾,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再者,你不知道的是,当初前太子被废,我亲自向陛下给前太子求的情,请陛下赦免前太子死罪,朝堂那位替前太子求情的通事舍人来济也是我安排的。” “还有,在陛下将前太子流放黔州的时候,我亦曾向陛下言过‘待陛下百年之后,新皇登基之时,未尝不可以皇恩浩荡,宽赦二位殿下’”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杀李承乾,甚至还热衷于善待李承乾,这李二陛下为何又能怀疑得到他的头上。 “原来如此,好心智!好心智!” 长孙无忌闻声更愕,眼里绽放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赞赏之光,朗声大赞。 这一下,所有的一切,他就都融会贯通,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 “不过,若是你当初杀的是顺阳郡王,陛下到是真可能会怀疑是我杀的,会对我造成不小的困扰。” 顿了顿,程处弼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和长孙无忌已经完全说开了,他到反而和长孙无忌可以像个多年的老友般,自有自在,畅所欲言了。 若是当时,长孙无忌杀的是死胖子李泰,那因为李泰和他的过往,说不得李二陛下是真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顺阳郡王?” 长孙无忌一愣,忽而好似考究般,笑对着程处弼问道。 “可你知道老夫我为什么不杀顺阳郡王,而只杀前太子吗?” “因为若是前太子和顺阳郡王都死了,陛下就一定会知道这是一场谋杀。” 程处弼随口而答,脱口而出。 “若是只有顺阳郡王死了,陛下也会清查此案,因为顺阳郡王毕竟还是朝廷郡王,而不是一庶人。” 他当然知道长孙无忌为什么不杀李泰,因为即使李泰被李二陛下流放了,李泰也依旧是郡王,大唐的郡王,是李二陛下最宠爱的儿子。 若是李泰突然死了,李二陛下一定会严查,李二陛下要给大唐官员一个交待,给皇室宗亲一个交待,更要给他自己一个交待! “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是被贬为庶人,陛下也依旧深爱着李承乾!” 说到此间,程处弼不禁戏谑地笑了起来,叹息道。 “年仅二十五岁,身体又没有任何显性病症,如何会英年早逝,陛下又如何甘心!” “你不仅智慧超群,而且心细如丝,老夫心服口服。” 长孙无忌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向程处弼敬佩得拱手一礼。 平心而论,若非他与程处弼站在不同的阵营,若非程处弼一开始就与他结成死敌的关系,程处弼这样智慧超群的人才,放到哪里,都招人喜欢。 其后,长孙无忌深长叹息一气,低沉的问道:“陛下还好?” “你杀了他的亲生儿子,你觉得呢?” 程处弼冷看着长孙无忌,言语倒不是讥讽和嘲笑,而是就事论事的实在。 事已至此,成王败寇,已经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 “唉,请你转告陛下,千错万错,是我长孙无忌一人之过错!” 长孙无忌唉叹连声,欠身向着程处弼懊悔的叹道。 “请他千万不要迁怒于皇后娘娘,迁怒于太子殿下!” “呵呵,你到现在还在在意你长孙家的荣华富贵得不得保!还真是死性不改!” 程处弼冷笑连连,不屑蔑视着长孙无忌,高声喝斥。 “你还有脸提皇后娘娘!你身为她的亲哥哥竟然杀害了她的亲骨肉!” “不,不,我长孙无忌自知杀害前太子是个怎般的下场!” 长孙无忌懊恼地连连摇头,苦涩而坦然地忏悔道。 “不敢奢求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为我说情,更不敢奢求陛下宽恕!” “只是我长孙无忌对不住陛下,对不住皇后娘娘,也对不住太子殿下” 言语之间,长孙无忌已经跪伏在地,老泪纵横,庄重地面北,拜了三面。 程处弼怔看了几秒,摇了摇头,返身向外走去:“孙伏伽,带人进来!” 大理寺卿孙伏伽将门打开后,请程处弼先出,然后领着两人进去了。 两人一人一个木盘,其中一人手中端着的木盘放置着一条白绫,另一人的木盘中放置这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而长孙无忌的生命,显然将会被其中的一样所终结。 作为凌烟阁第一功臣,李二陛下的发小兼大舅哥,煊赫一时的司徒、大唐宰相长孙无忌因谋杀前太子李承乾一案被赐死在大理寺狱中。 连同长孙无忌一并被赐死的还有太子宾客、谏议大夫褚遂良,只是褚遂良不是赐死狱中,而是西市问斩。 但鉴于长孙无忌的勋功和长孙皇后的身份,李二陛下并没有对长孙无忌一家大开杀戒。 只是将其子长孙濬、长孙淹、长孙温等人被相继免官,连同长孙冲、长孙涣一并流放岭南。 李二陛下遂进太子太傅房玄龄为太子太师、太子太保萧瑀为太子太傅。 其后,作为长孙无忌的亲舅舅,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三品宰相高士廉向李二陛下请求致仕。 李二陛下批准了高士廉的致仕,免除了高士廉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之职,加太子太保,教导太子。 因为清查长孙无忌案而对内浮出水面的锦衣卫,李二陛下也坦然地承认其监察百官之能,并将锦衣卫迁出羽林卫,独立为一官署,秩同从三品,与御史台一明一暗,监察百官。 其对外探查军情之职能则划归兵部。 同时,程处弼也向李二陛下请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 李二陛下同意程处弼的请辞,并拜锦衣卫指挥同知李义府为锦衣卫指挥使,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拜为宰相。 第1120章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贞观十九年正月,玄奘、邹渊等人回到长安城,李二陛下特命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同礼部、鸿胪寺官员迎之。 玄奘,本名陈祎,洛州缑氏人,唐代着名高僧,法相宗创始人,被尊称为“三藏法师”,也就是后世家喻户晓、西天取经的“唐僧”。 虽然唐玄奘是佛教中的着名高僧,就算他在佛教中的地位再怎般的崇高,也不可能在世俗中具有重大的影响。 更不可能如贞观十五年还朝有征服西藏、开疆扩土之功的程处弼一般,受到宰相之首的房玄龄亲迎。 那是因为唐玄奘的另一重身份锦衣卫士,还有他在西域、乃至天竺游历,所编纂的一部着作。 《大唐西域记》! 因为程处弼的穿越和锦衣卫的创立,大唐对西域的渗透,早在锦衣卫创立之初就已然开始了。 程处弼更是指派邹渊作为锦衣卫在西域的主要负责人,前往西域寻找并追随唐玄奘,了解西域的地理地形、风土人情。 由于程处弼对历史的预见,《大唐西域记》并非是在历史上唐玄奘归来之后的贞观二十年才编纂完成。 这部书,在唐玄奘与邹渊返回大唐之前就已经编纂完成。 《大唐西域记》记载了他们游历西域的所见所闻,书中记录有两百多个国家和城邦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 这部书中,所描绘出来的西域各国的地图,对大唐征服西域具有巨大的意义! 而这部书中对西域各国,各民族生活方式、建筑、婚姻、丧葬、宗教信仰、沐浴与治疗疾病和音乐舞蹈方面的记载,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不同深度所反映出来的关于西域的风土民俗。 将来也有利于大唐派遣西域的官员对西域进行应地制宜的治理。 将西域纳入大唐的版图,这才是李二陛下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为何要隆重地迎接唐玄奘、邹渊等人的真正原因! 在太极宫大殿,太极殿,李二陛下召集文武百官大朝,以隆重的朝仪接见了唐玄奘、邹渊一行。 在隆重的欢迎仪式结束之后,在李二陛下的热切动员之下,长安城中的文武百官们开始了狂热地军事政治准备。 文官们则根据《大唐西域记》中关于西域风土人情的记载,着手准备对西域的治理工作,培育相应的地方官员。 而武将们则根据《大唐西域记》中对西域地形地貌地图的描绘,绘制更为精准的军事地图并制定征伐西域的战略计划。 在朝野上下如火如荼地准备西征的事宜的时候,程处弼除了安排任务给下属官员,其他就是百年如一日地划水养鱼了。 对于宰相,西汉着名丞相陈平曾经说过这样一句经典的职责认识。 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 能够善于利用并发挥属下官员的才能,让朝野上下各得其所、各得其乐,这才是一位真正宰相应该做的事情。 而不是,咸无巨细、事事过问的亲力亲为。 这样的人不仅多权而专权,不仅给自己增加无可多问的工作压力,给朝野上下带来权臣的念想。 同时,手下的人的能力也得不到提升,更不利于朝野后继的权力交接过度,至于后继无人。 他本来就是心性慵懒、不恋权柄之人。 既然手下能有那么多的能臣宰相,为何不加以利用磨练,而成为下一朝的扛鼎之臣。 除了这些原因,还有就是他的二夫人武曌快要生育了。 出征西域,他必然是要随军出征的,在出征之前,作为一个好丈夫,他当然要陪伴着即将临盆的妻子。 贞观十九年二月,程处弼与武曌之子,次子程仲贡出生。 在程仲贡出生不过两月,贞观十九年四月,李二陛下便正式朝议下诏,确立征服西域的国策。 其后,李二陛下留太子李治监国,以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中书令武士彟、侍中于志宁、吏部尚书杨师道、户部尚书许敬宗、兵部尚书李绩、特进萧瑀、中书侍郎岑文本留守; 以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总领朝政,以兵部尚书李绩监管京师军务; 调尚书右仆射程处弼、中书令唐俭、侍中张玄素、兵部尚书李绩、刑部尚书张亮、御史大夫马周、特进李靖随军听用; 率羽林卫、左右卫、左右威卫、左右骁卫、左右忠番卫自京师北上,御驾亲征,出征西域。 令动兵行,玄武门北锦旗猎猎,风云声震,摩肩接踵,铁甲森森。 在李二陛下的庄严誓师之后,威武庄严的四十万大军自龙首原北上西行,浩浩荡荡地奔赴西域的战场。 这是自两汉以后四百年,华夏再一度吹响了征服西域的号角。 这也是李二陛下亘古卓绝的决心! 秦皇汉武,能做到的,他李世民也一样能够做到! 同时,李二陛下下诏,调凉州都督府、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三都督都护府兵马及突厥、吐谷浑羌、党项羌、铁勒等夷狄部族兵马随军听用。 贞观十九年七月,经过近半年的行军,大军抵达安西都护府境内。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同月,大军西出丝绸之路必经的交通要道以及大唐与西域相接的边塞军事重镇玉门关! 同月,大唐征服西域的战争正式打响! 第1121章 征服西域,尽归大唐! 贞观十九年八月,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率羽林卫、左卫两军奇月、处密两城,率兵从焉耆之西进军龟兹北境。 两卫之军,动如雷霆,快如闪电,一旬之内连下焉耆国十城,兵锋直抵焉耆国国都。 大惊失色的焉耆王薛婆阿那支,闻风丧胆弃城而逃,被迅捷如电的羽林卫战骑活捉。 贞观十九年九月,焉耆王薛婆阿那支授首,焉耆国除,并入大唐版图。 贞观十九年十月,羽林卫、左卫抵达多褐城,程处弼率军迎战龟兹王诃利布失毕、宰相那利、羯猎颠率领的五万军队。 龟兹军大败,追杀败兵八十余里,尸骸遍野,血流成河,沙漠之地尽为赤土。 宰相那利被斩,龟兹王诃利布失毕、宰相羯猎颠落荒而逃,狂奔数百里逃回都城库车城。 贞观十九年十一月,唐军攻破龟兹都城库车城,又攻破拨换城,擒获龟兹王布失毕及羯猎颠。 贞观十九年十二月,龟兹国除,并入大唐版图。 西域震骇,大小诸国,人心惶惶。 贞观二十年正月,于阗、疏勒、朱俱婆﹑葱岭、罽宾诸国争相于库车城朝贡大唐,馈赠驼马军粮,请求设立州府,并入大唐。 贞观二十年三月,李二陛下下诏将安西都护府移至库车城,并升任安西都护府为安西大都护府,以左威卫大将军苏定方兼任。 同时在故龟兹﹑焉耆(今新疆焉耆西南)﹑于阗(今新疆和田西南)﹑疏勒(今新疆喀什)四城修筑城堡,建置军镇,由安西都护兼统,史称“安西四镇”。 同时,在安西大都护府下分设蒙池、昆陵两个都护府,并将其附属小国分别设置州府,西境直抵波斯。 至两汉以后四百年,华夏的兵锋再一次直抵西域并再度征服西域! 西域也在此刻正式确立成为大唐国土,而并非是华夏之下的藩属领地。 至此,除波斯、大食(阿拉伯)、天竺三国之外,西域之地都隶属于安西大都护府。 贞观二十年四月,李二陛下凯旋还朝。 同年,安藏都护府都护刘仁轨进拜左威卫大将军;安藏都护府副都护薛仁贵进拜安藏都护。 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依靠强大武力统治天竺国,割据阿三半岛的天竺国戒日王诗罗逸多于恒河溺水而亡。 因为古代阿三从未有过华夏般中央集权的大一统王朝的国家观念和传统。 而诗罗逸多征战打下的帝国,实际上也近似于众多封建王公组成的联盟,诗罗逸多只是担当盟主的角色。 因为诗罗逸多没有留下嗣子继承王位,死后不过数日,国中大乱,四分五裂,依靠诗罗逸多强大武力与个人威望维持的庞大帝国很快土崩瓦解了。 按照历史的进程,此后阿三历史进入了长达五百多年之久的诸侯纷争割据状态。 直到公元1206年,突厥人和阿富汗人军事贵族统治的阿富汗古尔王朝总督库特布丁·艾伊拜克自立为苏丹国,定都德里,才结束了阿三半岛的纷争进行一统。 但穿越而来的程处弼,显然并不会错过这于天送来的征服阿三的大好战机。 同年,尚书右仆射程处弼上书,请求征伐天竺。 李二陛下恩准,以尚书右仆射程处弼为天竺道行军大总管都督羽林卫、左卫、左威卫、安西大都护府、北庭都护府诸军,征伐天竺。 程处弼分水陆两军出征,以左威卫大将军刘仁轨为为水军总管,调遣水军自广州南下,水陆并进,攻取天竺。 贞观二十二年,天竺国平,立天竺都护府,以左卫将军李伯瑶任天竺都护府都护。 同年,程处弼凯旋还朝,房玄龄辞相,请以程处弼为尚书左仆射,程处弼以年幼德薄相请辞。 李二陛下进拜程处弼为辅国大将军,晋勋上柱国。 贞观二十三年,程处弼与金德曼之女,程淑娴降生。 同年,程处弼与金胜曼之子,程季达降生。 贞观二十五年(公元651年),大食入侵波斯,波斯萨珊王朝最后一位君王亚兹德盖尔德三世被杀害于中亚阿姆河附近的木鹿城。 其子卑路斯奔逃安西大都护府,向大唐求援。 同年,应波斯王子卑路斯之求援,李二陛下以尚书右仆射程处弼为波斯道行军大总管都督羽林卫、左卫、左威卫、安西、北庭、天竺都督府诸军救援波斯。 贞观二十六年,大食六十万侵略军被唐军打得节节败退,十不存一,大食帝国君主哈里发奥斯曼狼狈而逃。 波斯国土全境收复,大唐于波斯故土上立波斯都护府,以卑路斯为首任波斯都护,爵波斯郡王。 同年,程处弼还朝,进拜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 同年,房玄龄再度辞相,程处弼再度拒相。 因为哈里发奥斯曼对外扩张的失败,大食帝国内部矛盾迸发。 以阿里伊本·艾比塔里卜为首的哈希姆家族对出身于倭马亚家族的奥斯曼出任君主的合法性提出质疑,并组建起什叶派,与奥斯曼所在的逊尼派相对立。 首次内部分裂由此开端。 贞观二十七年(公元653年),奥斯曼遇刺而亡,阿里篡位为君,以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为首的倭马亚家族拒不承认阿里政权。 双方数次火拼,未分胜负,僵持不下。 不久,什叶派内部又出现分裂,部分对阿里表现不满的激进组建了一个“军事民主派”——哈瓦立及派。 同年,李二陛下以尚书右仆射程处弼为大食道行军大总管都督羽林卫、左卫、左威卫、安西、北庭、天竺都督府、波斯都督府诸军进攻大食。 贞观二十八年,大食覆灭,以左卫将军尉迟宝琪任之。 至此,整个西域之地,尽归大唐! 第1122章 封禅泰山,李二陛下的夙愿达成! 贞观二十九年,程处弼凯旋还朝,房玄龄三次辞相,程处弼受之。 李二陛下以程处弼晋位为尚书左仆射总领百官,进拜司徒,辞羽林卫大将军之职。 同年,李二陛下以房玄龄为太尉,同中书门下三品,依旧参与朝政,署理政务,以左卫将军房俊为羽林卫大将军。 同年,公卿百寮,以天下太平,四夷宾服,诣阙上表再请封禅者首尾相属。 李二陛下同意封禅,诏礼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为封禅大使,率礼部、太常寺、国子监官员及诸州儒生先行前往泰山。 同年,李二陛下下诏以来年十二月,率文武百官便集于泰岳之下,诸王十月集东都,缘边州府襟要之处。不在集限。 天下诸州,明扬才彦,或销声幽薮,或藏器下僚。并随岳牧举选。 州县不得浪有烦扰,其水浅可涉,不可缮造桥梁,所行之处,亦勿开道路,不得扰民,诸州及寺观并百姓,无须沿路献食。 贞观三十年正月,李二陛下驾临东都洛阳,幸合璧宫,宴文武重臣,以发向泰山。 九月,文武百官、各州亲王郡王、诸州都督都护刺史、各都护府故地蛮夷皆汇聚于东都洛阳。 十月,李二陛下于东都紫薇宫大宴文武百官,汇集封禅诸人发东都,赴东岳,从驾文武兵士,及仪仗法物,相继数百里,列营置幕,弥亘郊原。 突厥、波斯、天竺、大食及新罗、百济、高丽等诸蕃故地蛮夷,各从都督都护率其属扈从,穹庐毡帐、牛羊驼马,遍满道路。 十二月,驾临齐州,发灵岩顿,至泰岳之下,李二陛下御行宫牙帐,以朝群臣,斋戒沐浴。 贞观三十一年正月正日,当新年的第一道晨光突破祥云,照耀大地之时,李二陛下便率领着文武百官迈向了登临泰山举行封禅大典的步伐。 在依稀的阳光下,威武的禁卫将士们,昂首挺胸,打着十二分精神,神色饱满地紧密驻守在沿路的山道上,恭迎着李二陛下以及文武百官的莅临。 在冉冉升起的晨光之中,一座广五丈,高九尺,以青石为基,加五色土筑成的封禅台,庄严而恢宏地展现在世人的眼前。 红日当空,普照大地,金色的阳光,荡漾在山巅之上。 当国师袁天罡高呼一声‘吉时已到’之后,礼部、太常诸官纷纷传唱,太乐署奏响了庄重浩繁的祭祀礼乐。 与此同时,着一身广八寸、长一尺六寸、玄黑崭新大裘冕服的李二陛下庄重地持着帝王祭祀的大玉圭登上登封坛,在放置三牲的太牢礼案前庄严祷告。 “有唐嗣天子臣李世民,敢昭告于昊天上帝: 天启李氏,运兴土德。高祖受命立极,奠定华夏,上帝眷顾,锡臣文武,外扬武威,内治文功。 恭承大宝,三十有一年,敬若天意,四海宴然。封祀岱岳,谢成于天。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站在百官之首的程处弼,仰望着玉案前庄严宣告的李二陛下,两眼融融,眼中满透着替李二陛下喜悦的光彩。 秦始皇能够泰山封禅,汉武帝能够泰山封禅,作为与秦皇汉武并驾齐驱的帝王李二陛下势必也应该封禅! 可惜,天意不随人愿,历史上的李二陛下虽然心心念想着来到这泰山封禅,可总是在阴差阳错之中与泰山封禅数次失之交臂。 即使到了驾崩之时,终其一生也没能够到泰山封禅,带着毕生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哪怕因为他的穿越,改变了不少的历史进程,可李二陛下这一封禅,也如同历史上一样百折千回,苦难不休。 一连五次封禅,都没能够实现。 也当是好事多磨,终于在今年的第六次封禅里,如愿以偿,成功驾临泰山封禅。 “请以此酒,敬臣之心!” 封禅文念毕之后,李二陛下接过袁天罡呈上来的一樽祭祀礼酒,庄重地撒在大地之上。 “尚书左仆射程处弼何在!” 初献完毕之后,李二陛下笑容满面地转身回首,纵目晶莹地凝视着坛下的程处弼。 在这一庄严的宣告之下,这文武百官纷纷侧目吃惊地观望太常寺卿高履行,高履行视若无睹,嘴角默默勾起苦笑,羡慕地看着程处弼。 古代祭祀有三次祭酒之礼,通称三献之礼,分为初献、亚献、终献。 按照历代礼制,初献为皇帝,亚献为主持礼制的太常寺卿,终献为光禄勋。 但是,陛下打破了这一礼制,以程处弼为亚献! 不过,文武百官们很快地就回神过来,众望所归地瞩目在程处弼的身上。 无论是程处弼身为尚书左仆射的尊位身份,还是程处弼与陛下的深厚情谊,还是程处弼这些年为大唐开疆扩土立下来的汗马功劳,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程处弼完全有资格接受这次亚献! “臣在!” 程处弼微微一愣,随即神采奕奕地站出列来,向李二陛下昂声行礼。 这是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却明白李二陛下对自己的心意。 “爱卿当为亚献!” 李二陛下眸光炯炯,笑若春风地注目着程处弼。 封禅泰山,早在十多年前,这就是他与程处弼一并的追求与夙愿! 他封禅天地,程处弼刻石记功! 他们两人都在为这一崇高的愿望而努力着,不断地开疆扩土,不断地建立能够与秦皇汉武比肩,甚至是超越秦皇汉武的伟大功勋! 不,这是他的夙愿! 他想要成为与秦皇汉武并竞风流的雄略君王,而程处弼成就了他! 对于程处弼,他除了骄傲,还是骄傲,既有浓烈的深情,也有深沉的感谢! “喏!” 程处弼重重地颔首,惺惺相看着李二陛下走上登封坛。 第1123章 封禅刻石,二十六年! 泰山山亭。 “子曰:登泰山而小天下!诚不欺我也!” 李二陛下红光满面地伫立在山亭上,只手背负,手持酒樽,纵目观望着雄奇壮丽的泰山风光,一口酒气豪吐,胸襟阴霾尽除。 “冥冥苍天,仰眼可及,黄黄大地,平目可尽!山川美景、家国天下,一切尽在眼中!” 泰山封禅,自贞观五年首次提出封禅,为了这次封禅,他足足等了二十六年! 二十六年! 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六年! 二十六年,让他从一名而立之年、年富力强的君王,变成了六十之岁、不惑之年的老人! 但是,为了这次封禅! 为了能登临这泰山,俯瞰这山下的风景,这山、这水、这云,还有这山下大唐疆域的万里江山,以及山下卑微如尘土般的芸芸众生! 这二十六年,他李世民等得值,付出的值! 男人喜爱自山上往下而观望,喜爱那般居高临下俯视一切的快感! 尤其是登临泰山之后的唯我独尊! “岳父大人,文治武功,作垂无极,当封禅天地,告慰上苍,小婿恭喜岳父大人,得偿所愿!” 程处弼也自案头起身,看着已是两鬓斑白的李二陛下的身侧,拱手笑颜道。 李二陛下对封禅泰山深沉的执着以及为了封禅泰山这二十多年来付出的巨大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能够得偿所愿,是李二陛下的幸甚,也是他程处弼的幸甚。 “不,不,贤婿,这不仅仅是朕的功劳,更有你的功劳!” 李二陛下直直摆手,断然地笑颜否认,顾看着程处弼骄傲地言说道。 “如果没有你,朕登不了这泰山,就算朕登得了这泰山,朕也没有与秦皇汉武并竞风流的武略功业!” 言说之间,李二陛下抛开手上的酒樽,一手拉着程处弼,一手纵0横捭阖指点着泰山之下的密密麻麻地行营军帐。 “你看看那些毡房,那是你贞观五年封狼居胥、追亡逐北为朕打下来的铁勒诸部!” “那些行营,那是你贞观七年为朕打下来的高句丽的勋贵居住的地方!” “那些行营,那是你贞观九年为朕打下来的新罗、百济的贵族居住的地方!” “还有那” “还有那” 铁勒九部、高句丽、新罗、百济、吐蕃、吐谷浑 李二陛下如数家珍一般,清楚细致地指着一片片的军帐,将程处弼从军以来所建立的功勋,带着由内而外的自豪朗声尽说。 “如果没有你程处弼,朕的封禅不会光照这么多故旧的四方夷狄!” “如果没有你程处弼,朕的大唐也没有现在这般广袤无边的土地!” “如果没有你程处弼,朕更不会有超越秦皇汉武的盖世武功!” “秦始皇没有征服的漠北草原,朕征服了!汉武帝没有征服的西域诸国,朕也征服了!” “因为有了你程处弼,朕这封禅何其壮哉!” 李二陛下朗朗大笑,无尽的满意与痛快,溢于言表。 正因为有了程处弼,他才有了超越秦皇汉武的卓绝战绩,开拓了前所未有的华夏疆土! 聆听着李二陛下清晰细致地说出自己这些年打下的仗、立下的战功,还有李二陛下对自己发自内心的骄傲与自豪,程处弼心里温火熔熔,十分温暖。 死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他程处弼能够穿越到这个时代,得遇李二陛下,也是他的福分与幸运。 “岳父大人” 不过,李二陛下对他的评价太高了,贯来谦逊的他,却不喜这般的评价,到要向李二陛下谦虚说辞来着。 可程处弼才刚说起,便闻身后步伐声近,“启禀陛下,老奴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让人在山上清理出来一块石壁来!” “好,好!李德全,立刻带朕去看看!” 只见李二陛下闻声大喜,而后快步托起程处弼,两眼热忱,熠熠如火。 “秦始皇封禅泰山,李斯刻石记功!贤婿,当日在两仪殿,你曾说过,朕若封禅泰山,你当为朕刻石记功!” “今日封礼泰山,你当亲自执笔,为朕刻石记功!” “岳父大人厚恩,小婿,小婿” 程处弼的手反而压得更低了,两眼盈盈,哽咽着声音,沉重地向李二陛下赞拜。 一句笑语,二十六年! 李二陛下对他,何其厚爱! “贤婿,你我翁婿,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李二陛下笑看着程处弼,微微地摇了摇头,爽朗地笑道。 “走,跟朕去看看,让朕看看你程处弼,征伐沙场这么多年,是不是书法疏于练习,笔力能不能比上当年!” “若是你的字,不比之前那般游龙走蛇,飘逸灵秀,朕可不会答应让你继续题字!” “这泰山上的刻字,可是要流芳百世,传唱青史的,你写不好,那可就是遗臭万年,被后世文人墨客搓着脊梁骨骂,朕可不会跟着你被后世文人骂做昏君!”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会写出震古烁今的碑文,传扬青史,无论多少后世百姓都将传唱岳父大人的功绩与威名!” 程处弼也被李二陛下这风趣的言语逗笑,转而果敢坚定地保证,在李德全的指引下,跟着李二陛下向石壁所在过去。 封禅,为两礼,封为“祭天”,禅为“祭地”。 在泰山举行祭天大礼之后,其后李二陛下又到社首山举行“降禅坛”的祭地大礼。 在封禅大典后,李二陛下在朝觐坛接受群臣朝贺时,下诏立“登封”、“降禅”、“朝觐”三碑。 以程处弼所书《登封》、《降禅》、《朝觐》三篇祭文,刻于石壁,流传后世。 第1124章 千古一帝,李二陛下驾崩! 太极宫,立政殿。 一阵匆匆忙忙地脚步声闯入了满室弥漫浓重草药气味的立政殿中。 风尘仆仆而来的程处弼,都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见榻上招起一只无力的手虚弱却激动的唤道。 “是贤婿来了吗?快到朕身边来。” “岳父,是小婿来了!” 坐在榻上,抓着李二陛下的手,看着容颜不再年轻,气力也若游丝的李二陛下,程处弼当下就心头发酸,苦语难言,“小婿来迟了” “贤婿,你哭什么呀?” 看着两眼通红、眼泪直转的程处弼,李二陛下缓缓抬起手,强颜露出微笑。 “你是医者,你知道的,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虽说帝王万寿无疆,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寿无疆之人寿。” “可,可正因为小婿知道,正因为小婿是医者,小婿这心里才更难受” 听得李二陛下这宽慰自己的话,程处弼的心头更是苦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作为医者,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熄灭,而自己却无能无力,什么也做不到,这如何不是一种悲哀。 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这样的悲哀,又如何不痛彻心扉。 “有什么可是的呢!” 李二陛下轻声地叹了一息,豁达地言笑道。 “这世上没有万寿无疆之人寿,却有泽披万民之功业不是,有了这一生的功绩,朕就是去了,朕这心里也满足。” 作为帝王,他这一生的功绩比秦皇汉武还要来的丰功伟业,做出这样的功业而离开人世,他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朕其实早该去了,在观音婢走后,朕就该跟着观音婢一起走了的。” 正说起,李二陛下的脸上又挂着一色唏嘘,呵呵言笑。 “可是,朕不能呀,朕是皇帝呀,朕还要安排好大唐的江山呢,朕要是就那么去了,可就是个昏君了。” “现在好了,稚奴也能承担大任了,有了你们这些能臣的辅佐,朕放心,朕可以走得安心。” “嗯嗯” 程处弼止不住地连连点头,两眼通红,泪如泉涌。 “贤婿,你知道吗?” 李二陛下握着程处弼的手,慈目善眉地笑道,“能得遇你,朕这一生何其幸哉!” “自古帝王都是孤家寡人,靠着玄武门之变,坐在这帝位的朕更是高处不胜寒,无人相知” “可是你程处弼,却与朕相知二十余年,赤诚相待,朕不是孤家寡人,朕也不是铁血无情,多好啊” 回首与李二陛下相知相交的三十余年岁月,名为君臣、却亦师亦友的岁月,那嬉笑自若、毫无顾忌的点点滴滴 “岳父” 程处弼完全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是眼里的泪水如雨下般淙淙而落。 “只可惜,朕时日无多了,不能再与你品茶座谈,纵享天下了。” “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朕也想去看看这天下是否真如同你所说的是圆的,有着无穷无尽的广袤领土。” 李二陛下略带遗憾的清笑,“只是现在,这些都交给你和稚奴了,让稚奴代着朕去看看。” “稚奴。” “儿臣在。” 泪雨哗哗,守在榻侧,蟒袍之上尽是泪水湿痕的李治,连忙擦住眼边的泪水,躬身到榻前。 “长兄如父,对于你姐夫,你当以父相待,内外大事,但有不决,都要虚心向你姐夫请教,明白吗?” 李二陛下拉过程处弼的手,按在李治的手心,和言朗润,鼻翼的气息越发的微弱。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师尊所学,向来便是儿臣所向!” 李治抽泣着把头猛点。 “谨记就好。” 李二陛下满足的笑着,缓缓颔首,看着程处弼,“贤婿啊。” “小婿在呢。”程处弼哽咽地吱声。 “朕可就把稚奴和大唐交给你了。”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殿下!” 程处弼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滚烫的泪水,尽滴在榻上的锦被上。 “还有长乐,也要你多担待,多费心了。” “嗯嗯” “那就好,那就好。” 李二陛下敞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缓缓地阖上了双眸,“朕好像看到观音婢了,观音婢来接朕了” 贞观三十三年,千古一帝李二陛下驾崩于太极宫两仪殿,享年六十二岁。 太子李治亲扶灵柩率文武百官送行数百里前往九嵕山,尚书左仆射程处弼血文为祭,为李二陛下刻碑墓志,葬于昭陵。 庙号太宗,谥号‘文’,史称唐太宗、唐文帝。 同年,太子李治于太极宫承天门举行登基大典,大赦天下,继位为帝,改元‘永徽’,立王氏为后,李忠为太子。 同年,加尚书左仆射程处弼为司空,拜太子太师,为太子李忠之师。 永徽三年,程处弼请致仕,李治不许,加为太尉。 永徽五年,程处弼再请致仕,李治不许,晋位太保,领尚书左仆射如故,总领政事堂。 永徽六年,程处弼三请致仕,李治不许,晋位太傅。 永徽九年,尚书左仆射程处弼请率军征伐倭国。李治许之,以为台海道行军大总管。 程处弼登倭国后,令:仅留母女,父子尽除,无须俘虏,一律坑杀,千里山红,万里水赤。 朝野上下,万人震骇,不寒而栗! 程处弼还朝后,有司弹劾者,上下不计其数。 李治遂罢程处弼尚书左仆射之职,以太师之位,致仕还家,其余官爵如故。 第1125章 世外桃源,称量天下! 终南山,一处僻静的山岗之中,遍植桃花,林起百步,万山红遍,落英缤纷。 桃花林中的官道上,与平素的幽静之景不同,不知何处驶来一辆马车,飞快地碾过林间官道上的花瓣,荡起阵阵芳香,向着桃林深处荡去。 “此间山野空旷,花香宁心,倒有些靖节先生所言‘桃花源记’之景,师尊到是寻得一好去处,自享清福!” 马车中一身着华服的盛年男子撩起车内的帘幕,眉宇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长期位居高位的霸气,纵览着山野之美,称叹不已。 不过一提到所言中的‘师尊’,他却又是眉头发蹙,隐有不悦,随即又释然苦笑,深长叹息。 马车中坐着的另一位稍微年轻些许的盛年华服男子,半眯起那双锋芒锐利的眼睛,也跟着好似作陪般的苦笑,并轻声的说道: “贵人,太师既然幽居在此僻静之所,而林间又别无车轨马蹄,只怕是从未有人驾车入内” “怀英,你这双眼睛可真是” 那眉宇间透着贵气的男子再看看车外的景象,微微一愣,回首佩服的笑叹,朝着马车外唤道。 “也罢,慎言,你且将马车停在此处,既然师尊喜欢这‘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宁静,我们也不便入内,你且将马车停在此处,我们步行入内。” “喏。” 车驾前那名身材魁梧,不苟言笑的车夫闻声,低沉一语,那结实的手臂微微用力一勒缰绳,这辆正在疾驰的双马马车,便自然而然减速,四平八稳的缓缓停下。 其后,三人从马车上下来,那被唤作慎言的车夫将绳索绑好于其间的一棵桃树上,默然无言,谨慎地按着腰间的陌刀,护卫在那被唤作‘贵人’的男子的左右。 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穿过他脖颈间的衣领缝隙,折射出一片灿烂的银光,在他的衣襟内隐藏着一件银白的甲胄。 但那‘贵人’一路上却东顾西望,一面打量着这幽静山野中的人间仙境,一边同着身边那位被唤作‘怀英’的男子一路言笑。 那被唤作‘怀英’的男子似乎是饱学之士,无论那‘贵人’问出怎般的问题,他都能详细的回答得上来,而且姿态从容,礼仪有度。 尽管此间还有两三里的山路,但一路上却也不怎么的无聊,说说笑笑着走了一刻多钟,见得一处篱笆外围,其中一座茅草屋。 那座茅草屋虽然简陋,却也俨然有度,在俨然中又透着些许出尘的气质,静谧安然在此,与周围的桃树林浑然一体。 凝望着这茅草屋,那身着华服的两位男子相对一眼,各自点头,都知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在由篱笆、木桩简易搭建而成的柴门上,架着一块桃木门匾,门匾上以飘逸自然的字体书写着‘桃花坞’三个大字。 那被唤为‘贵人’的男子伫立在门前,静静凝视着门匾上的三字,失神良久,而后喟然称叹道: “天骨遒美,逸趣蔼然,师尊的书法已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而那被唤为‘怀英’的男子那双精明的眼睛却被门内的刻石所吸引,久久不眨,仿佛失魂般踏入远去,并低声的吟诵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师尊这是在向我,不,向世人表其出世之心呐” 他的身后,这时传来深长的叹息和苦笑,是之前那伫立在门口的贵人。 那唤作‘怀英’的男子亦是叹息连连,口角发苦,不知该如何言语。 就连那看似孔武有力、三大五粗的车夫也是不由自主的一叹,浓眉深锁。 “咯咯咯你们这些大人可是好笑,到了这块石头面前都要叹息数声,这块桃花歌石都在你们这来来往往的叹息中都快成为叹息石了!” 这时,从院中的桃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 那是一个扎着双环髻,着若桃花般浅红的连衣裙的小丫头,眉如墨画,眼若明星,粉雕玉琢,那双精灵般的眼眸正透着戏谑,嬉笑着嘴角翘着顽皮,背负着双手,老气横秋地走来。 “让我猜一猜你们又会是些什么人,前些日子有个马仆射过来了,后来又过来了个刘仆射,还有什么裴尚书、薛尚书、房大将军、李大将军” 尚书左仆射马周、尚书右仆射刘仁轨、吏部尚书裴行俭、兵部尚书薛仁贵、左卫大将军房俊、右卫大将军李震 那贵人男子等人相顾一眼,眼里各有惊异的光景,再看向那小丫头的眼里却又透着好奇。 他们可从来不知道程处弼什么时候又生了个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儿呀! “你是宰相吗?” 小丫头那双灵动的慧眼精确地锁定在那贵人男子的身上,好奇的歪着小脑袋问道。 那被唤作怀英的男子嘴角一抽,正要上来说话,却被那贵人男子背在身后的手暗中止住了,他微笑地看视着这活泼的小丫头,沉默着摇了摇头。 “那你是大将军?” 小丫头眼眸一暗,有些失望,继续问道。 那贵人男子又摇了摇头。 小丫头的眼眸光景更黯淡了:“中州以上的都督、刺史?” 那贵人男子还是摇了摇头。 小丫头闻声,已不再问,眼里透着失望,环绕着那贵人男子长长叹息一声,然后突然绽放起一个甜美的笑容,鼓励举着手: “没关系,你也不必灰心,依我看,就算你现在还达不到出将入相的层次,我相信你,你以后也是可以的。” 这是哪里来的鬼灵精怪的小孩! 三人闻声,更是惊目。 那贵人男子失笑着摇了摇头,亲和地弯下身子,好奇的问道: “小丫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将来可以出将入相呀?” “小丫头,哼!” 闻得那男子唤她‘小丫头’,那小女孩也是不乐意地翻着白眼,嘴角翘的老高,傲娇地环抱双手。 “你这人可是无礼,人家可是有名字的,我叫婉儿!” “对不起,对不起!” 那贵人男子闻声对这可爱的小丫头可是更有兴趣了,连声道歉,好言再问。 “那婉儿姑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将来可以出将入相呀?” “你能来到此处见我家先生,就说明你官位不低,就算官位差上一些,也不会太差。” 自称‘婉儿’的小丫头,假意咳嗽一声,一手背负,宛如事故的老大人似的,自若从容的答道。 “你现在还不过而立之年左右,再有个二三十年的磨练,如何不能文进宰相、武拜大将?” “哈哈哈哈,小丫头,你可真是有趣!” 那贵人男子瞧着这丫头考究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又小丫头,哼!” 那婉儿丫头闻声,恶狠狠地怼了那贵人男子一眼,高傲地宣布道。 “我家先生可是说了,我婉儿,将来是巾帼不让须眉,可以称量天下的女人!” 第1127章 番外李丽质一 长乐生而功名成! 武德四年,这是我出生的日子,也是我父皇大建功名的日子! 武德四年,洛阳虎牢之战,父皇大败王世充、窦建德两路诸侯,统一中原,军功显赫。 而父皇也因此一战,增邑二万户,加号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位在王公上。 《韩非子·功名》:“以尊主御忠臣,则长乐生而功名成。” 父皇说,‘长乐生而功名成’,我是他的幸运,是上天给他的赐福。 汉有长乐未央两宫,盛世长乐,其国未央! 母后说,‘长乐’,这是父皇对我特所钟爱与殷殷期盼。 贞观二年,我受封长乐郡公主,食邑三千户! 我也知晓,按照我朝的规制,公主在出嫁之前是不会得到汤沐之邑(食邑)的,若非父皇对我视若掌上明珠,是断不得违背祖制的。 至于母后所说的殷殷期盼 “丽质,大哥不饿,这盘果脯给你吃好不好?” “四哥不喜欢吃甜食,这碗甜汤麻烦你帮四哥吃了好不好?” “本王告诉你们,谁要是敢惹本王的妹妹生气,本王就敢杀你全家!” “恒山王的意思,也是我卫王李泰的意思” 不仅仅是父皇还有母后,从小到大,无论是大哥还是四哥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生怕自己受了一点的委屈,遭了一点的心气 这是他们对我的爱,但这,这也是我的命 贞观五年,元日。 在喜庆的新年里,今年的父皇不似前几年般的愁眉苦展,就是满面的欢愉中也带着苦涩的愁容。 去年,盘踞在塞外的东突厥也被父皇击败了,大唐的边塞安宁了,更可贵的是解开了父皇当年在渭水前结下了心结。 去年,非但没有水灾,也没有蝗灾,更是个丰收之年。 如今长安城中的粮价不过三四文一斗,街坊里的百姓都说这是盛世之兆。 我也相信父皇会是一位伟大的明君,会带领我们的国家走向繁荣富强,开创一个如同“文景之治”的盛世。 父皇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由内而外的高兴。 这也是我许久不曾见到的高兴,我衷心地端起酒杯,倒了一杯葡萄酿,向父皇祝酒。 在此之前,我从未饮酒。 父皇喝了不少酒,脸上红光满面,看到我手中的酒樽,父皇愣了不短的时间。 父皇愣愣地笑了笑声,满脸的笑容更比之前清澈、慈爱,说我长大了,懂事了 事后,再到母后宫中来请安时,母后也夸我长大了,懂事了 我促狭笑了笑。 心里默默地诉说道,能不长大、懂事了嘛,已经十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出嫁的年纪了。 母后说,我也到了即将出嫁的年纪,在长安城中的勋贵子弟中,有没有相意的人选作为自己的驸马。 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如今,内外皆平,父皇也将心思注目到我这个嫡长女的身上了,期盼为我寻上一门如意郎君。 我心乱如麻,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一语成谶 感受着母后慈爱又羞笑的目光,我直感觉面颊火辣,平素伶俐的嘴角也张不开话来。 至于现在也不曾记得当时迷迷糊糊的自己,是如何回答母后 后来,父皇下诏将咸池殿赐予了我,这是后宫中最繁华的宫殿,也是风景最优美的宫殿。 父皇也下诏为我准备嫁妆,听母后说,父皇打算为我准备的嫁妆,会是永嘉姑姑的两倍。 无论是住上嫔妃才能居住的宫殿,还是嫁妆要超越永嘉姑姑,这在我朝也都是逾制的行为。 我曾想过要推辞父皇的厚爱,但仔细想想,还是应承了下来。 我接受了父皇的诏书,住进了那后宫无数妃嫔都梦寐以求、却无缘所得的咸池殿,也没有反对父皇多准备嫁妆的丰厚。 再有两年,我便要出嫁了,即便贵为公主,驸马为聘,可终究是嫁为他妇。 这咸池殿与那丰厚的嫁妆,是父皇在我出嫁之前的这两年里,对女儿最后的宠爱,不容我辜负。 母后的寝宫内也多出了几本从来没有见过的书,那也并非是什么书册,而是三品大员、公卿侯爵府上子弟的名册。 这段时日里,母后派往宫外的宫人也多了些,来往母后宫中时,能听得宫人私语说起不少宫外的趣闻。 当然,更多的言语,却是说得哪位世家公子的面貌、才学、品行。 长孙冲。 这是父皇母后,思前想后、再三思量为我选定好的驸马。 他是舅舅的嫡长子,我也早有见闻,无论相貌、才学、品行在世家公子之中都是出了名的。 最得父皇母后认同的是,他是舅舅的儿子。 而舅舅既是父皇少小相知的发小,是父皇情同手足的重臣,也是母后相依为命的亲兄长。 嫁到舅舅家里,无论是哪一种关系,嫁到长孙家都不会让我受到半点委屈。 这是父皇母后满心考量为我甄选的驸马,尽管我对表哥,并未心生男女之情,却也没有反对。 自小到大,因为我的身体,父皇母后为我而付出考量的,已经够多的了。 做女儿的,哪能还能有半分的不满足呢。 今天,父皇得到了书圣王右军的第一名帖《兰亭集序》,让人来请自己到母后的宫中去品鉴。 老远就听到了自母后宫中传来的父皇不绝于耳的笑声。 父皇十分钟爱王右军的书法,尤其是王右军的飞白体,自小就临摹右军先生的飞白体,并习得一手精湛的飞白之字。 登基为帝之后,父皇更将飞白体定为国家的官方行书,大小官员都要习得飞白体。 不仅如此,父皇更是派人在民间四处寻访王右军父子的名帖,并以重金收购。 受得父皇的影响,无论是母后、自己,还是大哥、四哥都习得一手右军先生的妙笔。 能够拜见右军先生的名帖《兰亭集序》,并将其临摹以供练习,这对我而言也是件难得的幸事。 但在安仁殿外,令我百感交集的,非是右军先生的名帖,而是另外的一个人。 他是程处弼。 第1128章 番外李丽质二 盛世长乐,其国未央! 程处弼。 朝中重臣宿国公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嫡三子。 这是一个刚回到长安城的世家子弟,在之前的宫人私语中,我从未闻说过他的事迹,更不得知他的相貌、才学、品行。 却在父皇的言语中,竟听得他将四哥与长孙冲都给打了! 尽管四哥也有错,不该不顾皇家颜面,去烟花之地,也为了维护长孙冲而出面不分青红皂白的跋扈,更没有想到四哥竟然会自残,故意栽赃陷害! 长孙冲打了便打了,世家子弟之间的斗狗撵鸡这是寻常之事,这事也是长孙冲寻衅在先。 我曾想这长孙冲的品行也并非像宫人所言那般优良。 不过,现在这却不重要了。 他已经被父皇罢黜出京,这辈子是断然不会再回到长安城了,而父皇也自然不会让我聘一介罢黜之人为驸马。 那门亲事,自然也就到此断下了。 可四哥,毕竟是皇子,敢打皇子的世家子弟,我却还是第一次听闻。 这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 他打四哥的理由还是那般的强词夺理! 这个不学无术只知道灯红酒绿的纨绔子弟! 没想到这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竟然懂得律法,竟能借以金赎刑躲过一劫! 知法犯法,故意借法生事的纨绔子弟,更是可恶! 却没想到,这纨绔竟能品鉴王右军的真伪之作! 她自幼习得王右军的书法,能品鉴王右军书法的纨绔并深得他父皇认可,其学识自是不凡。 这让她对这个纨绔子弟的印象不禁好了几分,那不学无术之词,默默在她心中抹去。 更令她惊奇的是,他竟然拒绝了父亲的封官赐爵! 身在勋贵世家却不图功名利禄的世家子弟,她从未见过,更从未想过! 也许,他只是在四哥与长孙冲的事情上因为世家公子的颜面恶劣了点,其学识和品行到都不差。 什么!? 他竟然拒绝了父皇的赐婚!!! 我可是嫡长公主!他竟然看不上我! 哼,飞扬跋扈、自以为是的膏粱纨绔! 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 好,是自己错怪了他,他果是非同寻常的世家子弟! 才华非凡,品行高洁且志存高远! 她不禁促狭羞赧,为自己刚才的狭隘而暗暗道歉。 但再而一想,却又不禁还是生气,就算他真的才华了得,品行高洁、心志高远,可他也不能就这般拒绝父皇的赐婚。 自己可是大唐的嫡长公主! 自安仁殿离开之后,她满脑子都是父皇母后关于程处弼的言说。 可惜,她从未见过他。 脑海中除了父皇关于今日发生之事的言语,还有母后宫中名册上身份家世的只言片字,其他任何讯息她并未知晓。 她不禁想要见上一见这个与众不同的世家子弟,她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记得过些时日便是母后的生辰,按制朝中勋贵命妇会携子女入宫向她拜寿。 或许,可以在那时见到他。 可是,在那一日,她并未见到他。 因为与四哥和长孙冲的冲突,父皇给了他禁足三个月的惩戒,在这三个月里他不得离开家门半步。 拿着母后赐下的白玉凤华簪,她不禁有些叹惋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算好了这个日子,也准备着女扮男装出宫去宿国公府上以国子监学子的身份去见那心中早已好奇不已的男子。 可在怀德坊必经之路的西市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遭遇到了纨绔子弟的羞辱! 更恶心的是,并非是贪恋女色的纨绔,而是喜好男风的纨绔! 而这事情,竟发生在她父皇治下的国土,还是在国之首府的长安城! 而周围的百姓,来往的客商却无动于衷,远远地避开,毫无行侠仗义之心,生怕于自己惹来大祸是非! 在羞辱与焦急之下,她的病竟然发作了! 心痛,如刀绞般的心痛,抽搐着她的全身,带走她的力量。 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微弱,生命也随力量的流逝而消逝,眼睛也无力地欲闭 或许,自己马上就要 她后悔自己远远地避开右卫的护卫军了,若非自己故意支开护送的右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父皇、母后,大哥、四哥 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他,只怕今生都 关中也并非缺乏行侠仗义之心,在晕厥之际,她竟朦胧地看见一个行动敏捷、如玉修长的身影。 双眉浓长,粗犷如剑,双眸清澈,秀逸如涓,俊美英武,孤高冷傲却又笑如暖风 他是谁? 她还来不及多想,晕晕沉沉的大脑就带着眼皮阖上了 我死了吗? 好像并没有。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再次引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如剑的眉宇、如涓的眼眸。 她的心里透着劫后余生的高兴,更透着再次相见的意外之喜。 只是,这喜悦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为,这距离似乎太近了 她的唇,她的心口,她的衣裳 英雄救美的喜悦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名节被毁的恼恨!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竟推开了他,更在他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登徒子! 她原以为他是行侠仗义的英雄,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比那欲把自己抓回去的纨绔还要来的恶心,竟然趁火打劫,假借善名,进行恶事! 再而想到,自己清白被毁,委屈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可没有想到 自己竟然误会了他!!! 他竟然是在救自己!!! 虽然不可思议,可月儿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定然是不会对自己撒谎,而自己的病也非常古怪,多少名医束手无策,奇病用奇法,也并非不是 再看那人,君子坦荡荡的模样,似乎真是自己误会了 第1129章 番外李丽质三 阴差阳错,无心插柳! 楚公子? 这是我对他最为简单的了解。 他似乎是个游侠。 可我是全然不信的,如何会有锦衣玉带的游侠,这般雍容华贵的公子,必然是世家子弟。 楚公子,必然不会是他的真实身份。 而我,微服出宫的我的名字,长孙乐。 啪! 房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门外,去为我熬药的月儿被撞倒在地,脸颊上印着鲜红的巴掌印,地上散落了碎瓷,瓷片上落着些许的药汁。 对面是俩个杀气腾腾的锦衣少年,其中一人,我认得,正是在街上打算劫持的纨绔子弟,兰陵萧家的萧釴。 另一人,我不认得,但听萧釴的称呼似乎也是兰陵萧家的人。 他上身的衣裳湿漉漉的,冒着腾腾热气,弥漫着药味。 不用多想,该是两人相撞,药碗里的药汁撒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腰间挂着银鱼袋,这是大唐官员的佩饰,五品官员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的。 不过,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月儿从来不是惹是生非之人,行事也多为谨慎,是不会主动撞到他人的。 就算是月儿无意主动撞到了他,要教训她,也不该是他兰陵萧家的人来教训! 大唐的嫡长公主,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可我还没来得及表露身份,却被一旁楚公子给拉住了。 似乎,他要替我出头。 我也到想看看他的身份,便也答应了下来。 程处弼!!! 他竟然就是程处弼! 没有想到我想要寻找的人,就在我的面前,之前还救了我一命! 可他 还有房间 这一刻,我的心头百感交集。 他竟然主动给萧釴低头认错!? 还主动赠给对方五两黄金!!! 疯了? 五两黄金换一身衣服!!! 好聪明的人啊!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神采飞扬的他,从未想过世家子弟中还有这般风趣的人物。 欲扬先抑,后来居上! 打架! 世家子弟之中,永远不缺打架斗殴。 兰陵萧家是上百年世家,他们自然不会甘愿脱下衣服离开的,这关乎到整个家族的颜面。 而萧釴也带来了不少的家丁,不,现在应该说是打手。 我想过程处弼的武艺不差,毕竟出自将门世家,却也没曾武艺会有不俗,而相与交好的几个世家子弟的武艺都不错。 转眼之间,萧釴带来的那些人便都被打翻在地了。 而萧釴与萧翼两兄弟,也被他们拘留住了。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现在轮到萧釴与萧翼他们赔偿了。 非但程处弼之前给出的那五两黄金拿了回来,还从萧釴他们那里得来了十余两银子,程处弼更是把萧翼佩戴的银鱼袋也夺了过来。 精彩! 解气! 胜负已分,我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差不多了。 可没有想到,程处弼竟然还要从萧翼身上为月儿讨回公道! 我让月儿扇了回去,身为公主的侍女,是不能随随便便被外人所欺辱的! 月儿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在萧翼的脸上,但我的目光却注目在程处弼的身上。 有理有据,聪慧过人! 我第一次认得长安城这些勋贵子弟中,竟有如此勃发风华的人物。 不堪受辱的萧翼似乎想要自杀? 程处弼却走了过去给他讲解死法。 这家伙难道忘了他是兰陵萧家的人,若是兰陵萧家的人真死了,对他程家麻烦不可不谓大。 不过,这家伙关于死亡讲解的说词可真是有趣,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知道的这些个东西,瞧着他那逗趣的样子,哪还有半点世家子弟的矜持。 可笑,萧翼并没有自杀的勇气。 瞧着淡然自若的程处弼,我怔怔出神,难道他早就算准了萧翼根本不会自杀?! 这也太聪敏了!? 事后,他依旧纠着萧家两兄弟不放,什么精神损失费,说道一些我听不懂的奇怪的话。 不过,他所做之事,我到是看明白了。 他这是在让自己全身而退,不让萧家因此事而找他麻烦! 他从萧釴与萧翼两兄弟手上要了两张按手印、盖私章的白条。 按照我朝的制度,只要有了这手印与私章,无论那白纸上写了什么,到时候都会算做萧釴的事情。 有了这一纸白条,兰陵萧家是不会也不敢因为今天这事再对付他的。 聪明细谨,一步三算! 这一次,我心服口服了。 我是断然没有他这般聪颖的,这般聪慧卓绝的人物,只怕会是大唐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还如此的细致入微,贴心待人,将其中的一张白条送给我! 他也在考虑我的安危,考虑兰陵萧家会不会报复我! 可笑他并不知道我是公主,作为公主,如何要惧怕兰陵萧家的报复呢? 非但如此,我还能给兰陵萧家狠狠地一个警告。 但我也曾想若是他知道我是公主又会如何,还是个被他拒绝的公主,而他刚才还在房间 我的心头充斥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我却很快乐。 这股快乐,是我这十年来,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白条,可我的身上并未带着什么贵重的物品,任何贵重的物品也表达对他帮助我和月儿的感谢。 也罢,我将玉簪摘下来,赠与了他。 刚一给出去,我就后悔了,女子给男子送玉簪似乎有定情之意。 可我却不想从他手里再夺回来 而此刻,羞涩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心头,我的心脏噗通直跳,我跟躲似的根本不敢看他,仿佛避之不及,快步逃离了客栈。 我似乎是在害怕他会拒绝,把玉簪退还给我 第1130章 番外李丽质四 牡丹国色,婚动京城! 回到宫中之后,我向父皇哭述了一场。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为了月儿,也是为了他。 我想若是让父皇插手此事,给了兰陵萧家一个教训,萧家必然会投鼠忌器,不会对他做出些什么了。 事实上,我的猜想是对的。 听李公公说起,似乎宋国公萧瑀正要入宫告状,正好父皇派他去宋国公府上治罪,打了萧瑀个措手不及。 回到咸池殿,我突然想起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那支白玉凤华簪,可是他的母亲在母后寿诞上送给母后的,而现在那支玉簪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会不会因此而发现我的身份。 不过,细细想来,这也并不会是什么坏事。 我的心里似乎还有不小的期许,想要看看他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白天的我,拿着那张他递给我的白条,总会不时失神,做笑乐声。 月儿说,我是恋爱了,是真心喜欢上了他。 我羞恼地打了这没轻没重的丫头,恨不得撕了她乱说的那张嘴。 但我的心里却又是满满的高兴,高兴之余又带着些许的忧伤和不安。 也许,我确实对他动心了。 可万一,他不喜欢我,那又如何? 总不能让父皇强行赐婚与他? 父皇也来到了咸池殿,看到了我手中的那张纸条,还以为我对萧翼有什么意思。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倨傲无能又贪生怕死的家伙。 父皇又问起了程处弼。 我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好有宫人来报,说房玄龄房相有急事要拜见父皇,才解了我的困窘。 后来又有宫人来报说,父皇召见他入宫了,还是因为非常严重的大事。 听说他大闹弘文馆,连学士都敢打! 又听说他打了薛延陀的王子! 这还真是个不安分的人呐! 心里说叨着,可我却心乱如麻,无论哪一桩事情都是捅破天的大事,也不知道父皇到底会如何处置他。 可我赶到两仪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父皇,也没有见到他。 两仪殿的殿门紧闭着的,连常年服侍在父皇身侧寸步不离的李德全李公公都破天荒地站在外边,没在里边服侍。 听李公公说父皇与他已经在里边聊了近一个时辰了,父皇的心情也似乎不错,常有笑声传出。 这我便也安心了。 李公公问我用不用通报,我摇了摇头。 既然父皇不会责难于他,那就没什么事了,这般私下里见面,还是不要得好。 若是父皇直接赐婚于他,而他对我却无那般心意,只怕两人都不好相处。 我患得患失地站在殿外,御花园的景色很美,可我却别无半分赏析之意。 他对我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这大概便是《诗经》里,女子的苦处? 月儿过来了,眼里很是兴奋,活泼乱跳地跟我说道着今日早朝上的趣事。 我瞠目结舌,却又满怀骄傲。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也得管中窥豹,知晓他是才思敏捷之人。 可我却没能想到,他对《论语》的理解深度竟然能超越孔颖达孔学士。 孔学士,可是孔子的嫡传后裔,更是当代有名的鸿儒。 若是能有机会,我也想亲眼看看,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纵0横捭阖,在孔学士批驳得淋漓尽致。 月儿知我的心思,鼓动着我前往太极殿。 在太极殿的偏殿,我再一次为他的聪慧所折服! 那张白条,竟然被他算成了十万贯钱,献给了父皇! 宋国公萧瑀都要被此事给气死了! 更让我钦佩的是他那颗不为财帛所动,一心为国的忠诚之心! 十万贯,这并非是一个小数目,而是一笔巨款。 拿着这张纸条,他同样可以从宋国公府上换来十万贯的财富,可是他却把十万贯的财富无偿捐赠给了朝廷! 并号召满朝文武官员们为朝廷捐款! 他的满腔赤热也点燃了我的内心,作为大唐嫡长公主,对大唐的事业我亦责无旁贷! 我进入了太极殿,在满朝文武的注目中,将我的嫁妆尽数捐给了朝廷! 也不知父皇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下赐婚,聘他为我的驸马! 父皇该是有心的,或许他是看到了我与他一前一后的同心捐献,亦或许是父皇知晓了我对他的心意,更或许是父皇想借着满朝文武的见证而迫使他应下。 我心乱如麻地窥视着他,不知道他会如何的作答。 没想到他的目光此刻也直勾勾地对视着自己,我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恐慌与害怕萦绕在我的心头。 生怕他会蹦出一个让自己绝望的答案。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是他写给我的第一首诗,当着我的父皇还有文武百官的面,吟诵出来的。 在许多女人看来,这是一件非常大胆也是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可在当时我的看来,却是那般的心神发憷! 这首诗写得确实极好,父皇赞口不绝,可当时的我却不想知晓诗词如何如何,我只想知道对于父皇的赐婚,他到底是个怎般的态度。 他笑看着我,目若朗星,向父皇答谢了! 那一刻,我悬空的心也终于落了地;那一刻,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满天的繁星! 繁星璀璨,光彩无限! 母后曾说过,人生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她心仪的人也心仪于她。 就像她与父皇。 即便身为皇帝,三宫六院,后宫妃嫔无数,可父皇的一颗心,却一直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 哪个女人不羡煞这般伉俪缠绵的爱情,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的母后,这般的爱情还亲眼可见。 今天,自己也遇上了这样的人。 第1131章 番外李丽质五 出将入相,国士无双!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薛延陀的王子竟然也是来长安城求亲的,而他求亲的对象竟然还是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害怕父皇会改变主意! 还好,父皇没有动摇。 可是,薛延陀的王子竟然不依不挠,提出要与他决斗! 决斗的地点定在了玄武门。 那日在客栈我便知他武艺不俗,却没能想到他的武艺竟如此的惊世骇俗! 六马之力! 只怕是霸王再生也不过如此! 不仅仅只是力量、箭术、马术、戟术,但凡是武艺之上的才华,他都是如此的璀璨夺目! 他是天生的战将,无数的战士为他而欢呼,所有的军方重臣都为他而喟叹,就连父皇也为他惊奇不已! 甚至不少军方重臣都想要委以重任,将他拉入军中! 这般才华惊世的男人,不正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吗! 而父皇也金口大开,询问他可有所求,只怕父皇也动了第三次让他入仕的心思。 可是他不为所动,并未趁此时机,向父皇狮子大开口,任有索要。 胜而不骄,这才是自己男人应有的气度。 后来听说他又入宫为父皇建言献策了,父皇龙颜大悦,授予他左卫亲府中郎将与军械司郎中两职。 允文允武,文武兼备。 虽然他并未入宫来见我,可我也为他大展宏图而高兴。 可没能想到,他出宫之后又再度入宫,而这一次竟惊得母后旧疾复发! 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会医术,竟然治好了母后。 而他的医术竟令孙真人也叹服三分! 而听父皇说,为了自己的生辰,他竟然准备了一份珍贵非凡的厚礼! 在他治醒母后之后,这是我们第二次正式见面,或许也是第一次,也是我们第一次私下见面。 我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也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与他倾述。 脑中分明有千言万语,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会直白地就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询问。 可他的回答,却依旧令我满面赤红,内心潮喜。 尤其是当看到他精心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那一颗状如心型的蓝色宝石时,我无可避免地沉沦了 那一次,是真正地亲吻了。 迷迷糊糊却又甜蜜满心的味道,或许那就是爱的味道 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病能够有治愈的那一天,这是我怎么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经历了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甚至我都遗忘了。 可是弼郎却能治好的我病,还有母后的病。 他还会五禽戏,比袁真人还要灵巧归正的五禽戏。 不仅只是医学,甚至佛学他也造诣非凡。 可他却并非是个佛教徒,相反他非常的痛恨佛教,灭佛运动,便是他向父皇建议的。 当然,这也是父皇大为期许的行动。 因为灭佛可以给国家带来丰厚隐匿在佛教之下的人口、堆积如山的财富还有广袤丰腴的土地。 每次父皇说起他时,我都能听得父皇那赞不绝口的欢笑声。 很快,我的生辰临近了。 我的生辰晚宴,父皇特设在两仪殿,安排五品以上官员赴宴,弼郎也在其列。 为了颜面上的贵族风度,许多人都温文尔雅地饮食,但弼郎还是一样的别具一格,超凡脱俗。 他的案头尽是食尽的骨头,而非是其他坐案般近乎完整的食物。 在这人皆衣冠的宴会,他便是那东床自躺的王右军。 可令我忧伤的是,疼爱我的大哥,竟然为了区区一介而与弼郎置气,恶意刁难弼郎。 可我却帮不上忙,眼睁睁地看着弼郎堕入大哥的陷阱之中。 好在弼郎聪明以一曲《有为歌》的琴奏,偷天换日,轻易地化解了矛盾,并在宴会上大放异彩,深得父皇的真心。 甚至我到有些感谢大哥的举动,若非大哥的刁难,我不曾想弼郎竟会古琴,而琴技高超,歌喉绕梁。 儒学、武艺、诗才、医术、佛法、琴技 仿佛他就是座取之不尽的宝库,每次见到他,他总能给我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更让我钦佩的是他的志向: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下太平春。 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是一位有远大理想抱负的国士! 用春秋以来的话来说,便是卿相之才! 出则为将,入则为相! 很快他的才华得到进一步的施展,他成为了科举的主考官,辅佐吏部尚书唐俭主持新式科举。 而对外,他也将追随父皇,出征薛延陀! 战场上刀剑无眼,尽管我很忧心他的生命安全,但我却知道他不仅仅是我李丽质的男人,更是为天下苍生而生的男人。 我不能为了他的安全便将他束缚在身边,束缚在小小的长安城,他当纵驰在那广袤的草原上,驰骋万里,建功立业,不负满腹经纶,一身武艺! 不仅不能将他束缚在身边,我还要强撑着笑容给予他最大的支持,送他在玄武门外的龙首原,送他去封侯万里! 而我要做的,则是乖乖地在长安城中静静地等候他,面朝北方,日夜为他祈祷,折出他教授的象征爱与思念的千纸鹤。 或许,弼郎便是上天赐予大唐的霍去病! 平定东突厥,奔袭薛延陀王庭,封狼居胥,追亡逐北! 初上战场的他,大放异彩,年仅十五岁的他便立下了别人难以企及的赫赫战功! 可惜,在他归来龙首原的时候,作为凯旋而归的大英雄,当临街而巡,受到万人的敬仰。 而我也因此,并未能在第一时间与他私下相见,慰藉相思之苦。 我只能坐在马车之中,躲在人群中,远远地、默默地观望着他。 但就这样,我也非常满足了。 他不仅功成名就,而且平安归来了。 平安,就是最好的赐福了。 而且,我们很快就会相见,就在今夜的玄武门夜宴。 第1132章 番外李丽质六 出将入相,百万嫁妆! 作为在北疆军功显赫的战将,弼郎毋庸置疑再度成为了玄武门夜宴的焦点。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晚宴之上还是出了茬子,我的四哥竟然会效仿大哥在我当日生日宴会上的技俩,主动举荐弼郎作诗。 如此宏大的盛宴,若是弼郎诗作当成,自然是名传千里,可若是弼郎诗作得不好,也将成为长安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可令我难受的是,出来为难弼郎的,竟然是我的四哥。 自小疼爱我的四哥。 但弼郎或许是天纵诗才,“功成画麟阁,独有霍骠姚”! 麟阁,麒麟阁,甘露三年(前51年),汉宣帝因匈奴归降,回忆往昔辅佐有功之臣,乃令人画十一名功臣图像于麒麟阁以示纪念和表扬。 后世,将画像麒麟阁当成人臣荣耀之最。 霍嫖姚,霍去病,更是弼郎在北疆塞外,建功立业,封狼居胥的真实写照! 不,弼郎比霍去病还要年轻,还要更加耀眼! 四哥的阴谋失败了,弼郎在万众瞩目之下,诗才扬名! 可让我惊异的是,不仅仅只是四哥,大哥也出手了。 相比于四哥,大哥更为精明,并没有亲身上阵,而是派遣了他的侍读杜荷出来刁难弼郎。 可是在我看来,大哥的做法却更愚蠢了。 可笑,这般浅薄的手段,难道父皇看不出来吗! 但我现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自小最疼爱我的大哥、四哥此刻却都在针对我的爱郎。 都是因为一些之前他们所犯下来的错误而责难于弼郎! 瞧着他们势在必得的模样,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还有怎样的后手要对付弼郎。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为弼郎维护。 我想,大哥、四哥看在我的面子上,总不至于还会再刁难弼郎。 一首《丈夫歌》。 弼郎的诗歌总是那般的大气淋漓,挥洒自如,带着思君思国思社稷的国士之心。 一曲《长河吟》,江水滔滔,长江浩浩,他是风流千古的周郎,而我则是风华绝代的小乔。 父皇对弼郎的恩宠是独一无二的,丹书铁券! 若是我没有记错,这是父皇登基以来,赐下的第一份也是唯一的一份丹书铁券! 不只是这一份丹书铁券,还有从三品的左卫将军! 三品以上官员为国家要员,尽管我知晓弼郎战功赫赫,而对弼郎寄于厚望的父皇必有重赏,可我没有想到父皇竟会封弼郎从三品的官职! 十五岁的三品要员,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 玄武门夜宴之后,在新年之前,很快,我和弼郎又见面了。 这一次,是弼郎主动约我出宫相见的。 我的心如同天上的大雪般飞扬,又如同瓦房上的积雪般白净。 今天,弼郎这本神秘而神奇的书籍又翻开了新的一页,不,是两页。 茶道与商道。 在我朝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莫不饮茶,可我今日却耳目一新,弼郎之茶道得天独厚,自成一家。 并非是寻常喝法将茶团水煮添之以盐、奶、葱、蒜之物,而是将茶炒制再以热水烫之,大大保留了茶的本香本味。 其商贾之道亦是非凡,以利益共进之道,而潘根连枝,以商道入政道。 很快,父皇就开始考究弼郎的政道了。 弼郎被任命为荆州安抚使,前往荆州赈灾。 我从未没有想到父皇对弼郎寄于的厚望会如此之高,出将入相。 若是此前出征北疆是在考验弼郎的将才,那此番便是在考验弼郎的相才。 尽管弼郎在北疆征战之时,功绩卓着,出色在父皇面前展示了他卓绝的军事才能。 不仅仅只是勇武过人的将才,更是军略卓绝的帅才。 可我不知道弼郎前往荆州会是个怎样的结果,能不能再一次的大放异彩。 虽然我知晓弼郎文采了得,诗才出众,儒学修为也高深,可文才却并非是政才。 儒学出众,可成为名儒;诗才出众,可成为诗人;但不是所有的名儒、诗人都能成为政才出众的卿相之才。 而具有卿相之才的人,也并不一定是饱读诗书的博学之人。 而且,弼郎如今不过十五岁,在政治这个极度考验阅历的战场,我很是担心 或许有些人就是天才,生而知之,亦或是后天妙手偶得。 而弼郎就是这样的人。 他在荆州治理灾情治理得非常成功,非但没有消耗一分一毫的赈灾钱粮,还清扫了荆州贪污腐败的官员,为国家增添了两年有余的赋税。 父皇都把他给夸上天了,赞他是我朝第一俊彦。 还说,他这个我朝第一俊彦配我这个我朝第一公主,是名至实归 我面色赤红,满脸怒色,就要上去揍打父皇,可心里却是说不出、化不开的甜蜜 父皇还说,再过不久,他就要回到长安了,而他今年就要满十六岁,是要进行冠礼了。 冠礼之后,男子成年,就可以进行嫁娶,准备婚礼了。 我,我 或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就像发烧似的,浑身发烫,脑子里一片混沌,都听不得父皇与母后交谈些什么了。 只见得他们面庞上盈盈的笑貌 弼郎已经回京了,冠礼之日马上就要到了。 可我却见得母后的宫中的宫人四处在准备冠礼之物,我可记得宫中没有人需要冠礼。 大哥的冠礼是定在十月的,而大哥贵为太子,其冠礼也不该是着王族公卿的冠礼服。 母后说这些是为弼郎准备的,待到弼郎冠礼当日,她要和父皇一起去为弼郎冠礼。 父皇还为弼郎准备了县公的爵位以及百万贯钱的赏赐! 冠礼恩荫,历来有之,可我从未听说谁人冠礼能得如此丰厚的恩赐。 弼郎虽在荆州赈灾有方有功,父皇当赏,可也不该有如此之巨! 我不解的凝视着母后。 母后笑摸着我的脑袋,傻丫头,这是你父皇特意为你准备的嫁妆。 嫁妆! 嫁妆 我扑在母亲的怀里,止不住地落泪 第1133章 番外李丽质七 嫁到程家,妻程李氏! 我的嫁妆早在去年朝廷准备攻取北疆而缺少军资的时候,就被我捐给了朝廷。 当然也就不可能再有嫁妆,可父皇母后却为了我婚后在程家的地位却故意趁着弼郎冠礼之时,给弼郎赐下百万贯的财物作为嫁妆! 从古至今,还从未有过,皇帝与皇后为人冠礼,可父皇母后却为了我的婚事而去宿国公府为弼郎冠礼!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小到大,因为我的病,父皇母后在我身上付出的爱便是那般的沉重,而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可是他们对我的付出,却从未改变过 拿着手上沉甸甸的三书,我满是欢喜,这代表着我即将成为弼郎的结发妻子,与他相伴一生。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佳婿,可也是我无法言语的亏欠。 这一生,我欠父皇母后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多得我用尽一生,也偿还不了。 按照礼制,公主的婚嫁是要准备一年的时间的。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弼郎没有闲着,除了准备婚嫁的事宜,依旧在朝堂上绽放着他独有的光彩。 他成为了国番监的祭酒,专门去训教那些归降我大唐的番外蛮夷。 听说他又联合了不少七宗五姓的世家子弟创建了一个叫银行的商铺,连父皇也都在商铺中入了股份。 他还在组织军械司的人重修秦直道,又因东征高句丽的军略谋划让一众军方重臣心服口服。 按照父皇的意思,似乎是在我与弼郎大婚之后,就要准备对高句丽用兵了。 弼郎在为大唐的江山社稷奔波劳苦,而我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也没有闲着。 我一直跟随着母后学习婚后该如何生活,处理家事,处理婆媳关系,又如何相夫教子。 母后是一个非常贤惠的女人,自小到大,她从来都是我学习并效仿的榜样。 父皇在外征战时,她总能把秦王府处理得井井有条,不让父皇在外征战而分心,亦在归来之时无须为府内杂事而烦恼。 她也时常入宫代父皇侍孝,维持打理好父皇与朝臣之间的关系,亦不与其他姬妾争宠。 可以说,我从未见过如母后这般贤良淑德的女人。 或许,正是母后这般的完美无瑕,才会深受父皇的敬重与爱戴,让父皇如此的挚爱。 我登上了大红花轿,没有住在公主府,而是如愿以偿地嫁入了程家,嫁入了宿国公府。 今日之后,我将是弼郎的结发妻子。 我想,在我百年之后,在我的墓志上将会刻上‘程李氏’的名讳。 尽管这一年来随着母后学了不少的家庭知识与礼仪,可我的心里依旧忐忑不已。 因为弼郎的母亲,我的婆婆非是一般的女人。 她出自七宗五姓之首的清河崔家,是齐郡公崔逊的嫡孙女。 对于汉家世族之首的七宗五姓,在这些高门大族的世家女子面前,哪怕我是大唐的公主,嫡长公主,我的心里也是自卑与忐忑的。 尽管已经嫁入程家的清河姐姐说,姑婆是个很和蔼可亲的长辈,可我的心却是如此的慌乱。 诚如清河姐姐所言,姑婆和蔼可亲,雍容可近,我与弼郎,不与夫君的新婚生活过得非常得美满。 可是,幸福的时间,却是那般的短暂。 马上,夫君就要作为军方大将追随父皇远征高句丽了。 高句丽是华夏的故地,早在西汉之时就是汉家四郡所在,后来魏晋离乱被蛮夷从华夏占领了出去。 后来,隋炀帝杨广三征高句丽,死伤数百万而不下,这高句丽也一直是父皇的夙愿与心病。 为此,父皇还特意将我召入宫中,好言劝慰了一方,向我致歉。 但其实,父皇大可不必如此。 父皇是一位雄才伟略的君王,他有着赶超秦皇汉武的雄心壮志,高句丽是他势在必得的念想。 无论是作为大唐的公主,还是父皇疼爱的女儿,我都应该为父皇、为大唐尽上一份心力。 而我,也是不能拴住夫君的。 他也是举世无双的国士,他亦有为国家开疆扩土的雄心,他必当在青史上写下万古流芳的美名! 作为妻子,我能做的,便是好生照顾好公婆、处理好家务、让他安心在外建立功勋,默默地为他祈祷,等待着他的凯旋归来! 而我,也知道自己是不能拴住夫君的。 夫君这般英雄盖世、国士无双的男人,必当受到无数女人的追捧与热爱,远远不是我一人能够拴住的。 在龙首原为夫君送行之时,我见到了夫君喜爱的另一名女子,武曌。 她出自功勋贵族,是荆州都督应国公武士彟的嫡二女,其母族出自高门世族弘农杨家。 其家世是配得上给夫君为妾的,甚至不说为妾,便是正妻之位也是完全配得上的。 听说姑婆早就相订了她与夫君的婚事。 如果不是因为父皇的赐婚,而打乱了姑婆的安排,或许现在与夫君成婚坐得这正妻之位的,便不是自己而是她了。 更让自己敬佩与认同的,是她对夫君那义无反顾的爱。 在荆州之时,她曾舍命为夫君挡了一箭! 设身处地,若是把自己放到她的位置上,在那种情况之下,自己能不能做到像她一般,义无反顾地为夫君挡箭呢! 她很有资格成为夫君的女人,而作为妾,也确实是亏欠了她。 我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她该与我获得同样地位与尊重。 当然,这一切要等到夫君凯旋归来之后,再行定夺。 第1134章 番外李丽质八 父爱如山,学母贤妻! 也许夫君真如父皇所言,是上天赐予大唐的福星,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隋炀帝三征不下的高句丽,在夫君的绝妙之策下,唐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占领了高句丽全境。 而夫君也在此战上独自领军,大展身手,非但水淹高延寿、泉盖苏文的两路大军,达成誓言亲自擒下了高句丽王高建武。 更是以儒将之策,不费吹灰之力劝得新罗、百济两国人马退兵,占领了高句丽全境。 归来之后,夫君再拜军械寺卿,成为了从三品的文官重臣,也拉开了夫君即将入相的序幕。 同时,夫君也将纳武曌为妾。 我入宫了,我主动求见父皇,恳请父皇赐武曌平妻的身份,拜其为晋阳夫人。 这是一个同我一样,有资格成为夫君正妻的女人。 我不能给予她正妻的身份,但至少能视她为平妻,成为府上仅次我的存在。 父皇高兴于我的大度,却又为我的胆大而苦恼。 平妻,等同于正妻,若是武曌率先诞下一子,那她的孩子也将成为嫡子,成为未来冠军县公府上的主人。 但最终父皇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即使我已经出嫁了,可是父皇对于我的爱却从未少过半分,依旧有求必应。 甚至父皇为了我,还特意在夫君纳武曌为妾的当日,来到了府上为我做主。 我虽然气愤于父皇的荒唐,但却又为如山的父爱而感动。 后来听得母后无意间说起,父皇为了我,还特意给夫君下了道荒唐的口谕,要求我与夫君所生的孩子一定要生在武曌的前头。 生育之事,乃是上天注定,可父皇 也许,这就是父爱的伟大之处。 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互相的,我给予了武曌足够的尊重,而武曌也对我更表敬意。 夫君也因为此事,更加的敬重于我,甚至夫君对我的爱,是远多于武曌的。 现在应该说是,妹妹。 对,妹妹,就像母后对待父皇的其他女人一样,我们现在也是一家人。 夫君不仅仅敬爱于我,更敬爱于我的家人,他不仅是朝堂上的能臣,文武双全,也同样是忠肝赤胆的忠臣、良臣。 他甚至热衷于去改善父皇与皇爷爷之间的关系,并为了我,努力去改善与大哥、四哥的关系! 与大哥的关系改善得不错,与大哥之事,并非是不可解开的仇怨。 可父皇与皇爷爷之间,却是一段难以启齿的仇怨! 自从父皇登基之后,虽然父皇母后乃至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都从未谈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可每次因为其他事情谈及皇爷爷的时候,父皇的眼里总是充斥着吓人的杀意! 似乎那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杀父仇人一般! 对于玄武门的那段仇怨,我了解得不多,所知都是偷偷听得父皇与母后闲谈无意间谈及的。 我亲身经历的只是,分明父皇已经登基为帝了,为何我们还一直住在太子大哥应该住在的东宫。 直到贞观三年,我们才搬到了后宫,而父皇也开始在太极宫主政了。 我无意去了解那段过往,更不想因此事而疏远父皇与皇爷爷之间的关系。 甚至,我也和母后一样,期待父皇与皇爷爷关系的缓和。 至少,皇爷爷是父皇的亲生父亲,而皇爷爷对我们这些晚辈的疼爱从未缺失。 而每次到大安宫去看视皇爷爷时,皇爷爷总是那般的悲凉与落寞,就像被关在监狱中的囚犯一般,苦涩黯淡。 但每次我们的到来,总能引起他对生活的眷恋,他对我们总是那般的慈爱。 夫君,总是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人。 父皇与皇爷爷的关系在夫君的调节下缓解了,虽然皇爷爷并未同父皇前往九成宫避暑,但皇爷爷却答应到曲江上夫君新修的别苑上避暑。 而父皇亦不用再背负不孝的骂名,在百年之后遭史官的口诛笔伐。 但是,让我感到不幸的是,夫君很快又要出征了。 在分离在即的忧伤过后,却是万幸。 这一次夫君是作为主将,率领五十万大军,前往辽东救援新罗,调解新罗、百济两国之间的战争。 主将! 这是夫君在军队上又一步的奋进! 率领数十万的大军出征,除了代国公李靖李相之外,在我朝还从未有此番殊荣! 而如今李靖早已年事已高,父皇此番行为,显然是要让夫君接替李相,成为未来大唐军队的坚实砥柱! 毋庸置疑,夫君的军略依旧是那般的天纵卓绝! 新罗、百济两国都为夫君所覆灭了,整个辽东半岛都成为了我大唐的领土,汉家四郡也重归了华夏的怀抱! 夫君也因为此战兼并两国的大功,官拜羽林卫大将军、进爵冠军郡公,正式成为正三品的军方重臣! 夫君也带回来了,两个女人。 她们是新罗的女王善德女王与新罗的公主真德公主。 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们为善德公主、真德郡主。 按照父皇的意思,为了稳固新罗的故土与人心,需要夫君与她们联姻成亲。 我如同母后善待那些父皇从前线打了胜仗回来带回家来的那些女人一样也接纳了她们。 这是作为主母应该有的气度。 同时,作为女人,我也是吃醋的。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其他的女人去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尽管知晓丈夫不是自己一人所能独占的。 我认同了武曌,却没能想到夫君又会带回来两个女人。 可我虽然吃醋,却也能在无奈中理解和认同,因为这是国家的需要,大唐需要稳定的新罗。 父皇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也该为父皇、为这个国家做出一些理解。 可更让我无奈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第1137章 番外李丽质十一 相依相守,白头到老! 父皇走了,走得很豁达,很安详,比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豁达、安详。 用父皇的话来说,他早该走了。 早在母后离开的时候,他就该跟着母后一起走了。 可是,他是大唐的皇帝,他还有未尽的事业没有交待好,不能紧随着母后甩手离开。 现在事业都已经交待下去了,他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可以放心地随母后而去,去陪伴孤单的母后了。 可对于我们,这却是至亲之人生离死别的大事。 我们,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像父皇那样淡然和洒脱,整个立政殿内都是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夫君哭得很伤心,泪流满面,两只眼睛哭得通红。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这是夫君的处世之行。 夫君向来都是那张神色自若的面庞,扬着轻轻浅浅的淡笑,自信从容,淡泊雍容,仿佛天大的事情在他的面前都不是事。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对他人而言难于登天的事情,到了夫君的手上,轻松自然,迎刃而解。 若非亲眼所见,我很难想象靠在塌前哭得不成人样、比孩子还来得迷茫的男子会是我的夫君。 可在父皇离去之后,最先止住悲痛的也是夫君。 他如今已是尚书左仆射,是大唐地位最高的宰相。 擎天之柱的父皇已经离去了,在稚奴继任皇位,稳固朝政之前,大唐江山社稷的重任都压在了夫君的肩头。 父皇驾崩的讯息如何告知各州府,如何让稚奴继承大统,如何办理父皇的治丧大礼,如何稳固因为父皇驾崩而人心离散的大唐 这些都是夫君迫在眉睫,而且刻不容缓需要解决的问题。 也许是父皇的突然驾崩刺激到了夫君,亦或许是与父皇的深情厚意让夫君想要为父皇做些什么。 在父皇驾崩的这段时日里,夫君一扫往常慵懒闲散任权下放的姿态,亲力亲为起来。 夫君常常会工作到近更时才回府,回府之后便独坐在书房亲笔为父皇书写祭文。 书房的灯火时常亮至天明。 每次站在书房外瞧着夫君越显单薄的身体,进入书房为夫君端茶送汤见着布满血丝的瞳目,总心疼地想着想要宽慰、规劝夫君点什么。 可话还没有说出口,看到夫君又埋下头去专注在案头的身影,却不免又说不出话来。 自贞观五年至今,夫君与父皇相知近三十年。 夫君与父皇之间的情谊,未尝比不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 甚至在志向、韬略、性情之上,父皇与夫君之间的情谊,只怕比自己还要来得深厚。 他们是知己。 父皇识夫君之才,夫君成父皇之志。 父皇的灵柩在稚奴的亲自押送下,运往了九嵕山,葬在了昭陵。 夫君亲笔为父皇书写祭文,亲手为父皇刻碑墓志。 在父皇下葬之后,稚奴也正式于太极宫承天门举行登基大典,大赦天下,继位为帝,改元‘永徽’。 当稚奴登基之后,夫君又开始简政放权了。 这一次的权力不是下放,而是上交。 夫君将政权转交给了稚奴。 自稚奴登基之后,夫君都很少去政事堂主持政事,便是在当值之日若非事出紧急,也难得前往政事堂。 他是在为稚奴守护,也是在为稚奴铺路。 这对于我们家而言,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夫君久在疆场,往日里在家不出一年,便要出京征战,现在夫君少为国事操心,到也能容下心来,陪我们安享家院之乐。 永徽三年,稚奴登基已经两年有余的时光了。 经过两年的时间,稚奴不再是当初刚登基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君王。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稚奴已经完全融入到一个君王的角色中,以乐政爱民的形象在朝野上下树立起了帝王的威信。 顺利地从贞观朝承接到了永徽朝,开启了新的时代。 见朝局和州郡的安稳承接后,夫君决定致仕辞官,完完全全地从朝政上退下来。 夫君从来不在乎权力,更不专权、贪权、恋权。 夫君认为大唐已经开疆扩土多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养生息,巩固之前开疆扩土的成果,将那些疆土与大唐连横一片,而不是只征服下一块飞地。 而治国理政,比他适合担任尚书左仆射的人更多,他该是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但稚奴没有答应,并加夫君为太尉,挽留夫君继续留任尚书左仆射之职。 永徽五年,稚奴已经更具帝王威仪,相比于两年前的勤政爱民,现在只怕还要再贴上精明强干、铁血果决的两个标签。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们,已然不只见过稚奴亲和有度的礼仪,更见过了稚奴铁血果敢的强横! 庄严森重的帝王形象,已经深入到每一位官员的心中,让每一位官员保持由内而外的敬服。 但夫君的请辞,这一次稚奴还是没有答应。 一直到永徽九年,稚奴还是没有同意夫君的辞呈。 就在永徽九年,夫君也向稚奴请兵,率军征伐倭国,稚奴答应了。 可谁也没有料到登上倭国之后向来温文尔雅的夫君竟然会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杀得倭国血流成河,国中生民几乎杀戮殆尽! 或许是夫君久坐朝中许久未成作战,未出征疆场,所以才造成如此惊人的杀戮; 亦或许是夫君对稚奴一直都没有答应他的请辞,而宣泄自己的情绪; 更或许是夫君想要借此来引起朝野上下的骇然和弹劾,以借此逼着稚奴来同意他的辞呈; 或许,或许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别的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因为夫君归来的时候,是如释重负的,是神清气爽的,也还是那般从容淡然、闲庭信步的。 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夫君,仿佛在倭国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虽然不知道夫君在倭国所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至少夫君如愿以偿地离开了官场。 因为在倭国造成轰动的杀戮,朝中官员弹劾夫君者不计其数,迫于朝堂上下的争议,稚奴最终将夫君罢官了,以太师之位,赐夫君致仕还家,其余官爵如故。 出仕之后,夫君便向李淳风李道长要了一块在终南山深处的山地,带着我们过上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田园生活。 那里遍植桃树,夫君取名为‘桃花坞’。 并亲笔刻石,写下一首《桃花歌》,以向来往宾客表达自己的出世之心。 在桃花坞中,我们闲来读诗、饮酒、弹琴、唱歌,或为桃树除草育苗,或摘桃花做糕酿酒,享受着远离长安喧嚣的隐世之乐。 用夫君的话说,他前半生为了国家、为了江山社稷而活,他的后半生,要为了自己、为了我们而活。 随着我们在这桃花坞内,相濡以沫,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相依相守,白头到老。 第1138章 番外武则天一 莫道青史男儿事,只因未留巾帼名 从小到大,我从来都认为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一定能够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信的,更是这般做的。 从小到大,在武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但凡是身为男丁的武元爽、武元庆要学的,我也会学,我也能学。 而且,我能学得比他们更好,比他们做得也更好。 只是这是个男儿当世的时代,若是女主昌盛的世道,以我武照的才华,怎样都能在苍生社稷留下一番青史扬名的作为。 可惜,这是个男人当世的时代。 无论我再怎样的博学多才,到头来也不过是会嫁到他家,做他人妇,相夫教子而已。 母亲为我选定了一门亲事。 右武卫大将军宿国公程知节府上的三公子程处弼。 和武元庆、武元爽他们一样,一个仗着父辈显赫身份在京城里声色犬马、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而已。 不,比武元庆、武元爽这两头猪还要蠢上十倍、百倍! 刚回到长安城就在青楼里打了李泰和长孙冲! 越王李泰,当今圣上嫡二子! 长孙冲,宰相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嫡长子! 果然,如我所料,那个蠢货害得他父亲为他打了越王和长孙冲的事情而入宫求情了。 看在他爹开国功臣的面子上,当今皇帝才没有收拾他,而放他回家拘禁了。 呵,这个蠢货才刚放出来,又把宋国公萧瑀的小公子萧釴给打了! 这世上还有比他还要蠢的人吗,竟然在得罪皇帝和当朝第一显贵长孙家之后,又去得罪兰陵萧家! 要是真嫁给了这样的蠢货,那以后不得气死,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外面胡天海地的闯祸,把长安城大大小小的权贵世家都得罪了遍! 自己作为妻子,在内要给他持家,甚至在外还要给他擦屁股,帮他把大大小小的关系捋顺、和平! 到底是嫁个丈夫,还是养个儿子啊! 还是养个这么愚蠢的儿子! 我武照的儿子将来肯定是出将入相的英雄人物,绝不会是这般招摇无脑的纨绔子弟! 这门亲事,我绝对不能答应! 连弘文馆都敢动手,还敢打夫子,连弘文馆学士刘伯庄夫子也敢打! 天地君亲师! 这蠢货竟能蠢得连师道都不要了! 国家的座上宾,薛延陀的王子,也被他打了!!! 我要疯了! 我快要气疯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还是出自门阀程家与清河崔家!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 不尊师道,儒林如何能容! 殴打国宾,朝廷如何能容! 就算他爹是开国功臣,这一次,圣上也势必不会顾及他爹的颜面,也要给天下儒生、给万邦藩属一个交代! 三书六聘又不曾下,这个沉重的交代下来,我们之间的谈婚论嫁,就该结束了! 他的儒学造诣竟然比当世鸿儒孔颖达孔夫子还要精深! 他身负六马之力、箭无虚发,一戟便将薛延陀王子斩落马下! 他竟能借朝廷之力来宣传酒水,更能空手套白狼,以微薄一张白纸诓骗宋国公萧瑀十万贯钱! 无论文才、武艺、智慧,他竟然都是上上之选,不仅文武兼资,更是聪慧过人! 我没有想到原本在我心中,乌烟瘴气的纨绔,竟然会是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司马懿扮病赚曹爽”,他是在扮猪吃虎! 之前莽莽苍苍的纨绔形象不过是他败絮其外,而这个金玉其中、指点江山的翩翩少年才是他的真面目! 到底还是自己看轻了他! 他是个妙人,更是个趣人! 我的心中,不竟有些期待能够找个机会亲眼看到于他! 若他真是个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之人,嫁给他,与这般才华横溢的男子相知相守,也未尝不是件乐事。 不过,可惜的是,我的运气差了一点。 当今圣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为他与长乐公主赐下婚约! 那日,他从萧釴手中救下的女子竟然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长乐公主! 而圣上也对他刮目相待,更将嫡长公主长乐公主许配给他! 不仅仅是自身实力,就是运气也 听着母亲拿着他的生辰八字与我的生辰八字相对,大笑我们是天作之合 我的心理百感交集,除了摇头叹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这就是命,我们注定有缘无分 我还是没能见到他! 但是,虽然我见不到他,可他程处弼的大名却名贯整个长安城! 他做官了! 左卫亲府中郎将、军械司郎中! 左卫中郎将正四品下,军械司郎中正五品上。 虽然在满地官宦的长安城,这般品阶的官员不过是芝麻绿豆在长安城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是,这两个官职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宦海沉浮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够达到他所达到的高度! 可这,却是他初入仕途所取得的职务! 而且,两个职务都是实职! 文武兼资的实职! 能被授予文武兼资官职的人,莫不是深受帝王恩宠,为帝王寄予厚望之人! 只要仕途上不出任何大差错,他的人生将一帆风顺! 更可怕的是,他今年才十四岁! 在生命就是前途的官场,十四岁的正四品下官员,如此高的开始,我完全无法想象,他的人生将会到达哪一步! 后来听说他又治好了皇后娘娘的心痛病,陛下更是龙颜大悦,竟将当年的秦王府都赏赐给了他。 又听闻他辅佐礼部尚书莒国公唐俭整治佛道两家有方,为国家带回了大量的人口、土地、财富,深受陛下眷顾。 可是无论是他再精通医术、再研究佛法、再有功业,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们的人生已经错过了那个交织点,早已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身在陌路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见到他。 第1139章 番外武则天二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当今圣上在两仪殿为长乐公主举办生日晚宴,并邀请在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及亲眷参加。 爹爹和娘亲也在邀请之列,而我作为应国公府的女眷,被爹爹娘亲带到了宫中参加晚宴。 我远远的站在女眷之中,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观望着同着一众国公大将军们举手投足,言笑自若的他。 也许他是上天遴选的宠儿,在父母的优点上,上天赋予他的都是最优良的继承。 他继承了宿国公英武挺拔的身躯,而在容颜上继承了崔夫人的温文秀美、白皙如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或许,他就是那位温润如玉、指点江山的举世佳公子。 不过,也不知道到底是有意而为之还是借故生事,他还是一样的败絮其外、乖张无匹! 这一次,他又把长孙无忌的二公子长孙涣给打了! 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在两仪殿中,狠狠甩了一巴掌! 甚至在打了长孙涣之后,更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宰相齐国公长孙无忌本人! 听说长孙无忌的吏部尚书和左武候卫大将军两个炙手可热的职务,是因为他而被陛下罢免的。 现在看来此事,多半是真的了! 不过正四品下官职的他竟然能同堂堂宰相过招交手而不败,更得大胜! 虽然或许事实就发生在眼前,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无法相信。 倒有些可惜的是,我并没有能够看到在两仪殿内,他真正地与长孙无忌直接发生碰撞。 就在此时,陛下与皇后到了。 眼见着那位在皇帝亲自牵手在众星捧月之中步入殿内的今日的寿星,大唐的嫡长公主,我的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的容貌并不输于她,但我却输给了她 晚会开宴了。 谁也没有想到,英明神武打下大唐江山并开启贞观盛世的皇帝竟然会在宴会上犯下浅显的失误,率先吟诵诗词之后,又邀请文武百官作诗。 至于引得宴会一度陷入冷场之中。 甚至此事还成为了太子李承乾攻讦程处弼的机会。 第一眼看到程处弼的案头的时候,我是震撼的 甚至脑袋是空洞的。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堂堂世家公子哥的案头竟然会是如此的邋遢,满案的食物近乎一扫而空。 而并非是像其他晚宴上的宾客,翩翩风度,小饮小食。 莫非这也是他败絮其外的面具? 东床快婿,王羲之 没想到我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他是王羲之般的超然脱俗,自在不凡。 不,而是我们着相了,是我们虚伪了。 在晚宴上吃东西,这其实是晚宴的正常举止。 只是我们都习惯于在外边,隐藏真实的自己,而故意做出的自以为意的礼貌的举动。 其实,只是我们为了面子而已。 作为当朝国公、工部尚书的女儿,来来往往的晚宴,我也参加过不少。 正因为自以为意的在乎那一份的面子,为了保持所谓的优雅,所以都在晚宴上都吃的很少。 至于每次晚宴结束,回到家后,都要让家中的厨子再准备好一份夜宵以不让腹中饥饿。 可其实,在晚宴上吃饱,并没有什么不妥。 宴会,本来不就是吃饭的地嘛。 他的优秀,他的自在,让我自愧不如。 更让我眼前一亮的是他的智慧,他巧妙地偷天换日,选择了在宴会上弹奏一曲歌。 诗歌诗歌,虽然诗也通称为歌,可诗与歌之间毕竟多有不同。 他以歌为宴,就算吟得比陛下要好也无从责难,毕竟是歌而不是诗。 就算歌曲一般也并无关系,他出自门阀功勋家族,历来以军功为重,少通文采,便是差些,也无可厚非。 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下太平春! 他精通音律,歌曲绕梁。 更让人耳目一新的,是他寄托在歌曲中在世有为、保民太平的志向与对自在平淡、淡泊宁静生活的向往。 他之入仕,并非争权夺利,并非贪恋权势,而是为了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更是心怀苍生、心念天下。 而他在功成名就之后,心之所向,也是功成身退的自在生活。 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样一首志向高洁远大并能引起陛下共鸣的歌曲,竟然还会遭到他人的非议。 这样的人,分外的可笑! 难道承认别人的优秀,就这么的艰难吗? 这个人非是他人,正是之前主动挑衅而被程处弼当众扇了一巴掌所以记恨在心的长孙涣。 可惜,这真是一个蠢货! 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大同盛世! 程处弼高洁儒风、国士无双的形象被长孙涣的从中作梗而在世人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长孙涣却如一个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最后甚至愚蠢得把自己的爵位都给跳没了! 玄武门之变! 这可是本朝最为忌讳的绝对禁忌的话题! 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便是在玄武门杀兄宰弟才登上了如今的至尊之位! 可他竟然否定自己通过玄武门之变功绩而换来的爵位,否定了整个玄武门之变! 愚蠢的长孙涣成为了整个晚宴上的笑柄,连带着身为玄武门之变首功之臣的长孙无忌也因为这愚蠢的傻儿子而丢人现眼。 把长孙无忌父子玩得团团转,更将自己一身所长才华尽显,这样的男人,原本将是我武照的归宿。 只是可惜现在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一串配着七珠八宝、绝美出尘的心形蓝宝石项链挂在另一个女人的脖颈上。 那串项链本该是我的,他也本该是我的 第1140章 番外武则天三 生来不凡,星光璀璨! 爹爹从京城调任出京,转任荆州都督兼任荆州刺史,从一部尚书到地方都督,同样是正三品。 虽是平调出京,可成为执掌军政大权的一方封疆大吏,这对于爹爹来说,却是件难得的喜事。 对于我而言,这也是件难得的喜事。 我也要跟随爹爹前往荆州,离开长安城,离开这个令人伤心难过的是非之地。 可是,有些人也许生来就不凡,他的一生注定星光璀璨。 即便我到了荆州,自以为能够让距离和时光冲淡那长安城中的一切,可他的消息却总能惊世骇俗! 在陛下出征北伐之前,他升任校检左卫将军! 虽然是校检将军,可毕竟是将军,十四岁的将军! 他再一次的刷新了贞观朝的官场传奇! 降服东突厥、踏平薛延陀,封狼居胥、追亡逐北! 跨越了八百年的时光,他再度扬汉天威,征服了漠北草原! 也许,这次北征凯旋回来之后,以他的战绩,只怕前边‘校检’两字又要被去除了。 确如我所料,凭借北征的煊赫战绩,他再度青云直上,正式成为了从三品的左卫将军! 十四岁的左卫将军,从三品的中央大员,多么可怕的年纪,又多么显赫的职务! 然而,站在他的身旁同他享受这份显赫的殊荣的,却并不是我。 而我现在也忙得焦头烂额 爹爹来到荆州履职之后,尽管凭借着打击不法豪强,稳固政权,取得民心,在荆州打开了局面。 但爹爹在荆州,却是举步维艰。 荆州的官场势力,大多源于本地氏族力量,而荆州的本地氏族对爹爹的到来,却并不那般欢迎。 在爹爹打击豪强地主,削弱他们的利益之后,政治上的矛盾便更为的突出了。 尤其是在前任荆州都督长孙顺德的儿子,新任荆州都督府长史长孙师履职之后,这些氏族顺势归附在长孙师麾下,矛盾就更变得尖锐了。 可最不好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爹爹于朝上书的请封禅书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由于冬月时的大雪,荆州今年,更是罕见的突发水灾,山洪爆发,数万百姓于水灾中受难。 而爹爹年事已高,再加上去年冬月分外严寒,本就身体孱弱,更兼着水灾之时,操劳过度,更是一病不起。 长孙师趁着爹爹病重之际,趁虚而入,一举在荆州官场上的大部官员招纳麾下。 政权薄弱,灾情刻不容缓,可爹爹却一病不起,而荆州府库内却并无能多出多少赈济灾民的钱粮。 此间的形势已是万分危急。 依我所见,就算爹爹病痛好转,只要灾情之事,迟迟未能解决。 只怕爹爹作为一方主官,官位难保。 于是,我想到了捐献府内私库的钱粮用于赈济灾民。 这样,就算他日朝廷追究起来,就算爹爹官位难保,引咎辞职,可爹爹还能在荆州落得一个好的名声,不至于黯然离场。 若是情况稍好,说不得朝廷还能看在爹爹私库赈灾的情况上,知晓爹爹的苦衷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算要给爹爹以处置,说不得也会酌情量罪,不至于罢免爹爹的官职。 爹爹非常赞成我的想法,并将此事交由我来操持,命府中上下都遵从于我的吩咐。 赈济灾民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虽然耗费了大量的钱粮,可爹爹在百姓之中却更得民心了。 但是,以我家的钱粮赈济灾民,确是在以小填大。 这样单方面的付出,总有一日会坚持不下来,钱粮总会有消耗完的一天。 我不知道朝廷现在是如何想着赈济荆州灾民,也不知道他们会何时到达。 我只知道,如果在我钱粮断尽之日,若是朝中的赈灾钱粮还没有到达,那将会在荆州掀起一次恐怖的末日! 谁也不知道没有生计的灾民们为了存活下去会在江陵城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没有想到到朝廷派下荆州来赈灾的官员,竟然会是他! 也许,这是我命苦。 明明得不到,上天却还要让他不停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钦差大臣荆州安抚使,暂时接替爹爹执掌荆州的一切军政大权! 十四岁的钦差大臣,执掌军政大权的钦差大臣,赈济灾民的钦差大臣! 我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他来担任这个钦差大臣! 虽然我崇敬他,我承认他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智慧过人,军略武艺也超凡绝尘! 可才华智慧并非是政治之道! 军队是以杀戮而建立军功的地方,强大的军略武艺可以让人在短时间之后就崭露头角建立显赫的军功而搏得高位! 可政治不同,政治地位的提升,需要丰厚的斗争经验,需要整年整年、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厚积薄发! 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登上一个台阶! 老实说,我并非认为他的政治才能,得天人之造化,比沉浸其中数十年的爹爹还要来得智慧稳健! 而且,他在荆州遇到的可并非只有朋友,更强大的是敌人。 荆州都督府长史长孙师,可是长孙家的人。 他将长孙冲永世罢黜出京,又削去了长孙无忌的官职,在晚宴上又罢免了长孙涣的爵位。 对于洛阳长孙家,他完全可以算是说,得罪到死,不死不休了! 长孙师是肯定不会让他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赈灾成功,回到京城领功请赏的! 而连爹爹现在都对付不了的长孙师,他又如何能够对付得了 第1141章 番外武则天四 他是天才,我是傻瓜! 他果然生来不凡,他果然生来璀璨! 或许,他是知道他与长孙家的仇怨,亦或许他知道他在荆州待的时间不会太长,他荆州安抚使的职务不过是暂时的。 所以,他初到荆州上任第一天就展露的强势之姿,狠狠给长孙师以及长孙师麾下的荆州官员甩了狠狠地一巴掌! 强势整合荆州都督府与荆州刺史府的府库钱粮用于赈灾! 可是,在我看来,他这或许是得小失大,得不偿失。 就算他收集了这些钱粮,面对数万灾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相反,他还会因为此事得罪多数的荆州氏族,没有荆州氏族的支持,他的行动只会举步维艰。 没想到是我看错眼了,他竟然早就掌握住了荆州氏族的命门! 对荆州氏族纨绔子弟出手、对荆州氏族官场子弟出手、最后再对荆州氏族族群出手! 步步紧逼,步步连环,将荆州氏族一网打尽! 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他从未到过荆州,那些荆州氏族们的黑幕,他是如何得知的,又是如何巧妙地灵活运用的! 也许,我只能用天才、政治天才,来形容他在荆州官场上的纵0横捭阖! 不只是在荆州官场上,更为神来之笔的是,他借荆州商人对抗荆州氏族的妙棋! 我原以为他召集荆州商人是为了向荆州商人筹集钱粮,若是得到商人们的支持或可在朝廷赈灾钱粮到达之前稳定局面。 这无疑是一招妙棋。 可是,我太小看他了。 不,该是我的格局和眼界都太浅薄了。 他从来就没有把荆州氏族放在眼里! 他以荆州商人积蓄的钱粮财富同荆州氏族狠狠打上了一场粮食价格之战! 非但没有亏损荆州商人手上的钱粮,更将市场上的粮价降回了受灾之前的常平价! 更让荆州氏族们在此次粮食之战中大吃苦头,折损出血! 更为千年来的商人正名立位,让荆州商人狠狠在荆州氏族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 以士农工商中,排名最低的商,战胜了排名最前的士,难以想象且不可战胜的士! 多少荆州氏族被抄家问斩,多少钱粮财富流入了官府的府库。 现在就算朝廷的赈灾钱粮没有到账,就以荆州本地的府库也能够轻而易举地赈济好灾民,还能安排上好的房屋与田地供应灾民居住与生活。 优秀的男人是勾魂的迷药,如此惊世卓绝的男人更能让女人无可自拔的痴迷。 这一次遇见他,压抑在我心头的情感,再一次无可控制的爆发了。 哪怕明知道他如今已经立下婚约,明知道我和他是不会有结果,明知道是飞蛾扑火。 我也毫不容情地崇敬他、喜爱他,想要接近他,想要离他更近的距离。 也许他看出了我对他的心意,也许是他的专情,他与我始终保持着举止有度的距离,甚至我从他的眼中能看到冷然的敬而远之 那股冷然的陌生,让我的心头更揪,仿佛一件在生命中非常贵重的东西,马上就要带着我的心、带着我的生命一起消失了 荆州氏族被逼上了走投无路的尽头,而长孙师也走上了铤而走险的末路。 而聪慧的他,仿佛精深通灵,一切都没有逃出他的法眼。 只是我,自作聪明,不,该是愚蠢的,我配不上他的聪慧的他。 我傻傻地替他挡下了那一箭! 我明知道那一箭射下来,我可能会死! 可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因为,我不能让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那一刻,我没有任何的多想,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或许,这便是爱了 但是,我就是个傻瓜。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只是为了引长孙师和荆州氏族那般蠢货们上钩而做出来的苦肉计。 没有想到,最先引出来的,到是我这个傻瓜 我还险些坏了他的大计 他没有责骂我,也没有责难我,他为我治疗,亲自照看我,为了不让我的伤口留下创痕给我用最上好的伤药 看着他温纯浅笑的面庞,悉心地守护照料,我偷偷地躲在被窝里默默地哭泣。 若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如果我是他的妻子那又该有多好 可是,时间不会有丝毫地停留,还会依旧向前行进。 而他的妻子,也并不是我。 由尚书左仆射房玄龄率领的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台会审官员来到了荆州。 而这也是他待在荆州的最后一段岁月了。 现在灾情已经控制住了,灾民们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还为朝廷府库收纳了大批多余的钱粮财富,他所来的赈灾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荆州了。 我知道,当房玄龄完成对荆州贪腐案的审理之后,他会率领着左卫的军队,护送着房玄龄一行,一同返回长安城。 知女莫若父。 爹爹知晓我的心意,曾经几次三番地明里暗里地与我说起同他的亲事。 可是,他已经由圣上亲口赐婚,而赐婚之女还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长乐公主。 这门亲事,是不可能退婚的。 而我,哪怕我再崇敬他、再喜爱他也是不可能嫁到程家,去给他做妾的。 我的父亲是一品国公、三品大员,而我的母亲出自名门望族弘农杨家。 一品国公、三品大员与弘农杨家所生的嫡女,去同样的门楣府邸为妾,这是败坏门楣的大事! 若是我真嫁给了他为妾,那我的父亲和母亲将会成为所有氏族勋贵的笑柄。 自小到大,父亲和母亲对我的宠爱已是远远过于其他姐妹,我又如何忍心让他们再为了我的终身大事而屈膝受辱 第1142章 番外武则天五 日月当空,女子如龙! 日月如梭,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房玄龄在荆州的三台会审进入了尾声,爹爹也重新从他的手中接替回了荆州的主政大权,灾民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顿,荆州也重新归入了稳健的轨道。 一切重新归于太平,而他也即将跟随房玄龄一并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按照规矩和礼仪,爹爹是要在府上设宴为他们一行饯别的。 按照爹爹的意思,我是不该去参加的。 既然对程处弼没有想法,就应该早做决断,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我还是去的。 我想以最美的姿态向他道别,而不是不辞而别。 我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为他饯别。 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子期即逝,伯牙绝弦。 他的离开,也未尝不是在我的世界里‘逝世’。 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又弹奏出了一曲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 或许,这是他为我而创作的歌曲。 凉凉十里何时还会春盛,又见树下一盏风存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 不错,诚如他的歌声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和他之间,不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说什么‘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就算在自己与长乐公主之间无法做出选择,但既然陛下已经赐婚又何来做出选择 这是命,我和他之间的命。 我们命中注定有缘无分。 但能够明白他的心意,我已经很知足了。 至少他的心里,也曾有过我的一方席位不是吗? 曾经有过,就足够了,至少我这次没有白来。 我也没有遗憾了。 可我没有想到,在我离开宴会之后,他竟然主动找上我,并写下了一首词赠给我。 ‘尝闻日月当空,巾帼亦英雄,女子如龙’! 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目送着他的离开。 可是我的心火热,滚烫,跳动得特别的厉害。 在他离去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泣不成声。 太阳能够当空照,月亮又如何不能,女子又如何不能同男儿一样成为英雄,女子也一样能人人如龙! 这句词写得太好了,直接写入我的心坎之中。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间除了爹爹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如此的了解我! 我恨我的女儿身,若不是女儿之身,我也将与无数男儿一起并竞风流,在青史上书写我的功业传奇! 可惜,我是个女儿身 但现在我 ‘尝闻日月当空,巾帼亦英雄,女子如龙’!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在这一刻,我真正地体会到了,我不能失去他。 若是就这么让他离开了,那就是真正地失去了,永生永世的失去了。 今后之生,我肯定再也找不到如此知我懂我的人了! 我想要嫁给他! 只要能够嫁给他,哪怕是做妾,我也无怨无悔! 我赶忙回到闺房,在已经绣好准备送给他做临别纪念的香囊上,又重新用以针线绣上了一个字。 曌! 这是我回应给他的心声。 在践行之日,我亲手将香囊送给了他,也笑容满满地坚定地告诉了他。 “对了,我改名字了,就是这个字,曌!武曌!” 武曌,这是他为我改的名字,也是我为他改的名字。 站在江陵城的城头远远望着他的离开,我的眼里满含着泪水,但却是幸福的泪水,哭中又带着幸福的笑容。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的多愁善感,如此的女儿姿态,但现在我披上了女装,淡妆浓抹。 但我的心里却还是有放不下的亏欠,对父母的亏欠。 爹爹虽然知道我的心意,也能够理解我的心意,更能够为了我的心意而不顾自己的颜面。 可是我,对于我而言,这终究是件不孝的事情。 但在另一方面,我又庆幸爹爹能够给予我这么伟大的父爱,不顾自己的颜面让我去寻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在他离开后不久,当荆州的军务、政务重新有条不紊的运行的时候,我们也前往了长安城。 按照爹爹的意思,是准备回京登门再向程家重新提及当初定下的这门婚事。 在回到长安城后不久,程家就送来了他冠礼的邀请帖。 冠礼,代表着成年,而成年便可以正式婚配了。 爹爹同娘亲受邀前往了宿国公府,而我虽然很想见他,但我并没有跟着爹娘一同过去。 一起去见证他的冠礼。 因为,爹娘这次过去不仅是去见证他的冠礼,更是为了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重提当初的婚事。 我若是在场,自怕会红的滴出水来。 我满怀忐忑地待在京城的应国公府邸里,守在正厅上,等待着爹娘的归来。 我很害怕,要是他的爹娘拒绝了怎么办,不同意怎么办,他们不认这婚事怎么办 爹娘回来了,他们脸上的笑容显然是高兴的。 可在高兴之余,爹娘的脸上却又有不免的担忧。 在他的冠礼上,陛下与皇后亲自过去了,并亲自为他主持冠礼。 让皇帝与皇后主持的冠礼,这只怕是青史之上独有的一份殊荣! 而陛下在他的冠礼上更是赐下了丰厚的封赏。 甚至,在冠礼之后,陛下与皇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宴会结束之后又在宿国公府上留下了不短的时间才离开了。 按照爹爹的猜测,只怕陛下与皇后也是抱着同他们一样的想法而后来又留在宿国公府的。 我知道爹娘在担忧些什么。 陛下与皇后对长乐公主如此的宠爱,再加上长乐公主公主之尊的显赫身份,更重要的是她正妻的身份。 只怕,我若是嫁给他为妾,在府上会一直被长乐公主压上一头,在府上过得并不幸福。 可在我看来,幸福不幸福,那不都是自己争取的吗。 权势地位就能作为婚姻的幸福吗? 并不是。 真正的幸福,难道不是能得夫君的心吗? 我与夫君如此知心知己,又如何不会敬爱有加,幸福美满。 第1143章 番外武则天六 男儿之泪,为美飘零! 授田假之后,爹娘又重新回到了荆州,而我并没有跟随他们一同离去。 我同着前来长安城的荆州商会的商人们留在了长安城,在长安城安置他们,以等待着他的到来。 银行,这是他为安置荆州商会的商人们而准备的商业方法。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还能存在以钱生钱的赚钱方法。 可从他的口中清楚的听完关于银行的一切之后,我的世界豁然开朗,这是一条崭新的大道。 他还是一样的天纵盖世,哪怕他不入仕为官,若是他醉心在商业上,他也一样能成为富可敌国的商人。 不过,他却是个甩手掌柜。 尽管他才华超群,可他并不喜欢抓权不放,贪权恋权,而是紧顾着大局。 或许这是慵懒,但更是一种超然。 站在更高层次上,掌控全局的超然。 他是天生的执政之才。 而我在赞叹之余,却又不禁感叹。 他花在银行上的时间越短,我能够见到他的时间便也就越短。 但我的心里非常清楚,他是有大才华与大志向的男人,年纪轻轻的他已经身兼数职在朝堂上炙手可热。 而他,也必将走上更高更远的道路。 区区一个银行对他而言,不过是顺手拈来,消遣消遣时间的产物并还荆州商人的一个人情罢了。 马上新一年的元日到来了。 在今年的元日朝会上,当今陛下很难见的大动肝火、龙颜大怒,甚至还罢免了当朝礼部尚书。 同时也宣告出了,对高句丽的亲征之案。 作为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心腹爱将,也作为大唐军队中最年轻的将军,只怕他也会在这次的出征之列。 我不由得幽幽叹息,能见到他的日子更短了。 但我最先迎来的悲伤却不是他的出征,而是他要成婚了。 他要结婚了,可惜新娘却并不是我,而是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作为他的正妻迎娶进门的时间,是肯定要在我这个妾室之前的。 我是个虚伪的女子。 明明那么的羡慕、嫉妒,却要在脸上挂着幸福和祝愿的笑容,恭送着他们之间的行礼和婚配。 虽然我的心里早有准备,我也认为自己的内心足够的坚强,可却还是忍不住的偷偷抹泪。 更窘迫的是,我偷偷流泪的时候,竟然还遇上了他。 遇上了这个我今晚最不想看见却又最想看见的人。 我恨他,但我更爱他。 ‘等我征伐高句丽归来,我一定也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我程处弼说到做到!’ 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话。 虽然我心里非常清楚,妾比不了妻,纳妾的排场永远不可能高于迎妻的排场。 尽管我的脸上此刻还有泪水滑落,但是我却相信了,我的心里淀着满满的幸福。 我此刻只想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嗅着他满心的温存。 他是爱我的,他的心里有我,这就足够了 他大婚之后不久,就要跟随陛下前往高句丽亲征了,我也前往龙首原为他送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长乐公主李丽质。 不,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在宫中之时也打过几次照面,只是不曾像今天这样正式见面。 她作为他的正妻,而我也即将在他凯旋归来之后作为他的侧室登门。 大军出征,作为一军的主将,他不能在龙首原耽搁太久,很快,他就离开了。 而我也受到了她的邀请,前往宿国公府上。 在府上,我与她聊得很顺畅,她也很健谈,知识也很丰富,谈吐不俗,待人接物也随和。 虽然不知道登门之后会怎样,至少现在李丽质给我的感觉很友好,是个像她的母亲皇后娘娘一样雍容大度的女人。 其后在他出征的日子里,我也曾多次受邀前往宿国公府上与她相伴。 再后来我也前往了荆州照顾爹娘。 毕竟在与他成婚之后,我能够待在爹娘身边的时间也时日无多了。 虽然这一仗打得风生水起,大军在高句丽进展得非常的顺利。 不时就会有捷报从前线传入中原。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仗会打得时间这么长。 这一仗足足打了近一年的时间,一直到贞观八年才凯旋还朝。 也许是我太心急了,是我太久没有见到他了,是我想嫁给他了。 或许,这就是爹爹常说笑的女大不中留。 后来他凯旋回到了长安城,亲笔给我爹爹写下了一封书信,请我爹爹回京商谈与我的婚事。 在长安城明德门外,我再一次见到了他。 他还是那般的英姿勃发,风采依旧。 而他也因为在高句丽立下的赫赫战功,进一步进拜为军械寺卿。 虽然他的军职并没有升迁,但军械寺卿却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将来的舞台不仅仅局限于军队,还有政治,还有政权。 军械寺卿,这一身份,他已经是和爹爹荆州刺史一样的实权从三品的文官大员的。 而他的年纪远比爹爹要来得年轻。 我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他,看着那双曾经现在都让我喜爱、怨恨、慌乱、心疼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此刻满是浓郁得溢出来的深情和深深的歉意。 终于,程处弼还是率先打破了这一刻的沉寂。 他颤抖地抬起手掌,轻轻地接上我的手,笑而带泪。 我从未想过他会流泪。 在我的心中,他是无所不能的英雄,这世上或许就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而他也是战场上无所不利的大将军,杀人无数,或许早已看惯了生死离别。 但是,今天,他哭了,他泪流满面,就像个单纯的小孩。 或许,这就是娘常说的,男人,其实也就是长了胡须的男孩。 男儿只留两行泪,一为江山,一为美人。 或许,他的哭泣,是他觉得对我的亏欠,是这一年等待的亏欠,是这两年婚约的亏欠。 最难消受美人恩,或许他以为自己空寂了最美好的韶华 可是对于我而言,他能够平安归来,能够平安地站在我的面前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他能够这么在意我,便是我最大的感动。 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就像那断了线的珍珠。 所有的等待,所有的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146章 番外武则天九 物欲横流,初心依旧! 晋王李治,这是一个从小养在帝王膝下被陛下抚养长大的皇子。 放在史册上,也是一位独一无二的皇子。 年纪轻轻也兼任着并州大都督与右武候卫大将军的地方与中央两职务。 虽然这是一个也很受帝王宠爱的皇子,但在朝政之上这无疑是一位空白的皇子。 他才刚刚入朝参政,在朝堂与地方上都无建树。 我不明白夫君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位空白的皇子,接受他的拜师之礼。 难道夫君不知道一旦接受了晋王的拜师,就会被朝野上下当成是晋王背后的势力吗? 而一位在朝政上处于空白,毫无建树的皇子又如何能在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登上太子之位呢? 虽然我知道夫君是不在意这权争利斗的,可是夫君已然是御史大夫、朝中宰相,自身的一切选择早已被朝廷上下当成是政治选择。 而夫君这样的选择是否是太过于随意轻率了? 我实在是没有看明白,夫君这随意的一步,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接下来陛下的安排也更让人看不明白,陛下竟然让宰相侍中担任太子太师,并明令下诏,表示自己绝无易储之心! 陛下更是下诏承认玄武门之变之前,隐息王李建成的皇太子之位。 这就表示了,陛下承认自己篡夺了原本属于李建成的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 现在夫君这一棋,我就更看不明白了。 当日陛下赐魏王李泰迁居武德殿时,是夫君上书铿锵,将魏王李泰从武德殿赶回了魏王府,再加上之前夫君挽救了东宫心腹侯君集的政治生命。 此刻,正是与太子交好的大好时机! 但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政治上的风云变幻,竟然会变化得如此之快! 齐王李佑弑杀师尊,而后造反! 李佑,这显然是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蠢货! 如今陛下春秋正盛,在朝野上下威望极高,而现在又是太平盛世,百姓期许于和平安宁的生活环境。 至于,李佑本人才华又不出众,并无过人之处,手下又都是一些庸庸碌碌的凡人鼠辈,麾下更不过齐州一地,又没有人遥相呼应,他拿什么造反! 果然,这个蠢货,造反失败了! 还不待朝廷的大军出征齐州,就已经在麾下的反叛中,成为了阶下之囚! 齐王李佑死了,这样的废物,死了也就死了,死不足惜。 就是死了,也正要被陛下用来平息朝中百官以及天下儒林为其弑杀朝廷命官与师尊的罪过与怒火。 但是,奇异的是,齐王李佑的谋反竟然牵扯出了东宫太子李承乾的谋反! 太子李承乾竟然会谋反!!! 我完全无法想象,陛下既然下诏稳固了他的太子之位,他为何还要冒险谋反! 难道待陛下百年之后,顺势接任帝位不是最为稳妥的方法吗? 不对,造反非一日所成。 或许他的谋反早在陛下降旨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那他谋反的原因! 他谋反的原因是来自于魏王李泰的威逼和陛下对魏王李泰的恩宠! 李承乾谋反,必然一死,就是没死,太子之位,显然也保不住了! 可是李泰能够登上太子之位吗? 不会! 陛下既然承认了隐息王李建成的皇太子之位,就是承认了自己当年玄武门之变的过错,而并非是对自己当年玄武门之变的认同! 若是对玄武门之变的认同,则大唐之后所有的王权交接,都将陷入夺嫡之争的生死之局中! 所以,对于妄想通过与太子李承乾斗争而夺来太子之位的李泰,陛下肯定不会让其接任太子之位! 而陛下与皇后所生的嫡子有三,除了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剩下来的便是晋王李治! 晋王李治! 我顷刻之间,豁然开朗!恍然大悟!骇然惊醒! 似乎早在贞观十五年,不,早在贞观十年,太子与魏王争端的时候,夫君就已经洞穿了一切! 所以,夫君才会如此的不偏不倚,并没有在太子与魏王两位中间任何一人战队。 甚至在后来接受了一个没人注意的晋王李治的拜师! 夫君所见之长远,我喟然叹服,鬼神之才,匪夷所思! 太子李承乾谋反一案以太子李承乾贬为庶人而告终,魏王李泰也没有得到他朝思暮想的太子之位也被贬为郡王,罢黜出京。 想要向太子之位伸手的吴王李恪被陛下狠狠敲打了一番。 而最后登上太子之位的,便是那个人人都不看好,没有人在意的晋王李治。 夫君也因为着对太子李治的拥立之功,升任了尚书右仆射,地位仅在房玄龄之下。 在李治成为太子之后,我更为夫君的选择而惊服。 这是一位性格懦弱的皇子,就算他将来成为了皇帝,只怕也不过是夫君放在皇位上的傀儡。 我以为夫君是在暗中选择权臣之路,但是令我大跌一眼的并非如此,夫君选择的是一位英明的君王。 虽然李治在现在并不显山漏水,但其见识、智略、胸襟远比李承乾和李泰要来得广阔。 或许李治之前就是一颗被无数砂砾遮掩并类同于砂砾的宝石,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颗砂砾,却只有夫君知晓他是一颗宝石。 此后的岁月中,夫君多是沙场与朝堂之间来回奔波,才回京安定一顿时间,又要出征在外。 但是夫君却在天地间立下了远超古今的赫赫战功,偌大的西域是夫君一人征服的! 而夫君也因为战功,位极人臣,无论是官职、官阶、头衔、爵位,夫君已经达到了人臣之巅。 至此之际,夫君选择了隐退请辞。 一连三请,却没有得到李治的同意,直到夫君自污,在倭国犯下大杀戮,才得以退隐。 一别经年,我们又回到了终南山。 我们又回到了,漫山遍野的桃花源。 那一年,夫君许我满山桃花,而我愿做夫君的一盏风存,而往后余生,夫君许我一生桃花,而我随着夫君在这桃花源下相依相守,白头到老。 我以为权力会改变一个人的一切,我没有看轻世人,但我却看轻了夫君。 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 哪怕权力再大,官位再隆,夫君也从来没有忘记贞观九年的那一山桃花,更没有忘记贞观五年哪曲《有为歌》。 他始终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官场,保持着他最初的纯心。 第1147章 番外李世民一 天命不凡,才华横溢! 程处弼。 朕起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勃然大怒的,以为这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 因为他打了朕最宠爱的皇子青雀! 更严重的是,这小子对皇权的藐视!对朕的不敬! 可当朕见到他时,朕这心中的怒火,瞬间平息了。 朕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对朕发自内心的,最为纯净的尊崇。 这般纯净无瑕的神采,朕从未看到过,玄龄没有、克明没有、辅机没有,就连观音婢、高明、青雀也没有。 再来给朕的感官,便是这小子的聪明。 朕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够适时的提出以金赎刑的律法,而免去自身的罪罚。 这些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仗着自家的权势在长安城里肆无忌惮的闯祸,对律法向来一无所知,可他却知晓这最有利的律法,并加以运用,这便是聪明。 虽然只是小聪明,但能够用于安身立命便是真聪明了。 这小子的口齿也很伶俐,还能胡搅蛮缠,能够把辅机也给说过去,打青雀和长孙冲的时候也是如此。 让朕侧目的,到是这小子的文采,对王右军先生的尊崇和书法的评价。 想来,这小子也习得一手不错的书法妙笔。 更让朕赏心的,是这小子的心性,不贪权、不重色,为了自污,也为了不让朕愧受他的《兰亭集序》而选择了三万贯钱。 壮士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 相貌不俗、才华不逊、心性不错、志向不小,他给朕的第一感官,是一个出身不错的年轻后辈,是一个可造之材。 同时,朕这心里也是恼火,这小子胆子也很大,竟然打了朕的青雀,还拒绝了朕的丽质! 朕的皇子和公主都在这一日之间被这小子给收拾了! 不过,朕还是看轻了他。 这小子哪里是胆子很大,这分明是胆大包天! 在弘文馆竟敢殴打师长弘文馆学士刘伯庄,在青楼又把国家贵宾薛延陀王子给打了! 但是,朕却又喜欢这小子,因为这小子的家国热血,更因为这小子维护了朕的丽质! 不只是这小子的胆色,朕也看轻了这小子的才学和聪明、赤忱之心。 他的儒学竟然能让孔子后裔的孔颖达甘拜下风,他的聪明能够坑得萧瑀十万贯钱,更让朕喜爱的是他的赤忱之心。 他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忱之心,他将十万贯钱全部捐献给了国家,用于支持朕对薛延陀的征伐之用。 并设下刻石记功的计策,将朝中文武百官全部算计上,号召文武百官为国家捐款以资军用! 朕以为他聪慧过人,辩才无双,可是朕还是看轻了他。 他力拉六马、他箭无虚发、他一戟便斩下了薛延陀王子的头颅! 他不仅聪慧过人、辩才无双,更是武艺无双,他是天生的战将! 然而,朕还是看轻了他。 不只是战将,对于军器,甚至对于计谋间谍之用,他也深有研究。 他的医学能够让孙真人折服,并救下观音婢的命! 他的书法赏心悦目可自成一家! 他的文采,他所提出的句读之用,可革新经典释读之用,开文化发展又一先河! 更让朕意料不到的是,这小子竟然对于佛道两家法理也深有研究,而这小子还是一个非常痛恨佛家之人! 更为了国家,主张削弱佛道,为国家增添人口、土地、赋税、财富。 这一次,朕没有看轻,他是一个拥有赤子之心、忠诚体国之人! 朕也知晓了,他是一个才华横溢、举世出尘的惊世少年。 朕看中于他,他或许就是上天赐予朕的霍去病! 在朕如同汉武帝一般即将无法亲自登上疆场时,让他代替朕在疆场上肆意驰骋,开疆扩土! 不,甚至朕比汉武帝还要幸运,他所精通的知识才华比霍去病还要来得多。 更重要的是,他精通医术! 这代表着,他不会像霍去病一样,英年早逝! 就是不知道他的将略如何,行军用兵之道如何,能不能像霍去病一样优秀,具有神来之笔! 但是,这也并非是难题。 朕可以培养他的军略! 让李药师像培养侯君集的军略一样,去培养他! 不,李药师只是个引子,朕要亲自培养他的军略! 在丽质的生日宴会上,朕一时得意忘形,犯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过错。 朕率先吟诗,而后又邀请文武百官吟诗。 文武百官是不会落下自己的面子的,可他们也更不会落下朕的面子。 一时之间,没有人出来吟诗,等待朕的只能是晚宴的冷场。 可是,他,程处弼别开生面的挽救了朕的颜面,更以一首《有为歌》,让朕看清了他的真心。 他以国士待朕! 而朕也必当以国士待他! 更让朕明白的,是他那颗为民请命,为民播下太平春的国士之志! 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之所以入仕,是为了感激朕的知遇之恩,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天下大同,却没有为了他自己。 因为他不想入仕,他所喜爱的是自由自在的市井生活,他是为了朕、为了大唐才出仕的。 这一刻,朕才明白,朕与他的关系并非是培养与被培养,期待与被期待。 他与朕名为君臣,实为朋友! 他与朕是知心相交的,是毫无保留的知心相交的! 若非毫无保留的知心相交,他并非要捐赠国家十万贯钱,更不用得罪朝中百官而捐献,亦不用与天下佛门为敌进行灭佛,也不用苦心孤诣地向朕讲解间谍之用! 正是因为他对朕推心置腹,所以他才毫无保留地义无反顾的为朕、为大唐做出这么多、这么重大的贡献! 第1148章 番外李世民二 天纵之才,苦心栽培! 朕从未想过间谍在战场上竟有如此大的妙用,竟然可以潜伏到敌方的势力范围去获取重要情报! 而此刻,薛延陀、东突厥、西突厥这些草原部落的情报,正如此清晰了然的摆在朕的案头。 而程处弼的智慧依旧超出了朕的想象,朕没有想到他的才思敏捷也可以用在科举考试上。 他有各式各样的古灵精怪的想法来为朕解除那些个层出不穷的科考作弊,更为朕开拓性地提出了亲自考究举子才能的殿试以及为武将提供晋升道路的武举。 而他也并非只是单纯武艺出众的战将,他的军略同样过于常人。 不会军略的战将,不过是匹夫之勇,最多不过万人之敌。 但是,身怀军略的战将,却可为帅,统率数万、数十万大军,为十万、百万人之敌! 他的思路非常的开阔,来如奇袭,动如闪电! 他就是上天赐予朕的霍去病! 可以代替朕,满足接下来后半生无法外出征伐的梦想,替朕在沙场上纵情的驰骋! 他果然军略了得,当朕把突利的人头交给他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如何解决东突厥的内乱,并趁着东突厥的内乱,一举荡平了整个东突厥部。 以最小的战损,在东突厥部立下了第一功。 更聪颖也更具勇气的是,他领会了朕‘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用意! 他率领着一万的左卫精骑横贯沙漠,直取薛延陀王廷,再创封狼居胥、追亡逐北的战争神话! 不错,他就是上天赐予朕的霍去病! 然而,朕没有想到的是,朕如此厚待于他,重视于他。 可朕的两个儿子,却如此的愚蠢,并不明白朕的心意,反而在凯旋归来的玄武门晚宴上屡次的刁难于他。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程处弼是朕的知己,也是此时征伐北疆的首功之臣,更是朕苦心栽培的国家栋梁吗! 好在丽质蕙质兰心,及时的解救于他,也诚心地与他相待,朕没有看错,他与丽质也是真心相待,情投意合。 朕给他赐下了丹书铁券,这是朕登基以来赐下来的第一份,也是唯一的一份丹书铁券。 朕说过,他以国士待朕,朕必以国士待他! 其后,在承天门的封赏大典上,朕又赐予了他丰厚的封赏,给予了他宠冠群臣的殊荣! 这是朕乐意的,也是他应得的! 只是让朕恼火的是,没有想到魏征这老匹夫会突然杀出来阻断朕的封禅! 从古至今,但凡大一统的君王就没有不曾想封禅的皇帝! 秦始皇也有、汉武帝也有,朕也必须有! 朕想要趁着此番北疆之战征服整个草原部落的大胜之功,前往泰山封禅天下! 朕带着满心的怒火回到了两仪殿,却是这小子过来平息了朕心中的怒火! 这小子一边劝着朕从谏如流,而另一边却又跟着打着刻石记功的小九九。 这小子滑头得紧! 可是朕就是喜欢他这股自在的聪明劲! 因为和他相处在一起,朕自由、朕自在,朕不在是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朕就像他的朋友一样,会不自觉地放下帝王的禁锢,没了身份与地位的束缚。 这种感觉,在玄龄、在辅机身上都不曾有过。 他们也曾经有过,可随着朕的身份越来越高,而他们也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最终却变成了君臣之隔,再也不是当年的情谊。 北疆之战,让朕看到了一个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程处弼,他不仅勇猛无敌而且统军无双、胆大心细是个万里无一的帅才。 他日再在战场上多加打磨之后,未必不可继承李靖的位子,成为大唐军队的顶梁支柱。 他的军事才能朕已经了解了,但现在朕更想知道的是他的政治才能。 虽然他的文采非常出众,学识也非常渊博,也聪慧过人,也能对应科举提出相关方案,可是朕依旧不能断定他真正的为政能力。 想要知道他真实的处理政务的能力,就必须让他到官场上去锻炼一番。 而因为洪灾而涣散的荆州,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荆州都督兼任荆州刺史的武士彟,正因为此次洪灾而病倒,他正好以钦差大臣荆州安抚使的身份,临时过去执掌一段时间的一州军政大权。 他在政治上的权谋斗争能力,确实超出了朕的想象。 政治能力,不同于其他任何能力,可是天生而成,而是需要长久政治经验的积累。 可是,或许他就是那万里无一的天才,政治才能也非常的卓绝。 他一过去,就清查出了一个贪腐大案,给朕在荆州揪出了一帮子的贪官污吏! 更严重的是,这帮子的贪官污吏还牵连到了长孙家的人,牵连到了观音婢的叔父长孙顺德! 朕很高兴于他非凡的政治才能,朕没有看错他,他是个像李靖一样有出将入相之资的人。 可朕同时又为派遣他过去荆州而苦恼、而后悔,若是他将荆州的盖子都揭开了。 到时,朕又该如何处置长孙家,处置辅机,甚至此事还会牵连到观音婢,甚至是朕自个的颜面! 就在此间,高明摔断了腿,一国太子竟然摔断了腿 朕想起了他的医术,朕希望将他调回来治疗高明的腿疾,同时朕也想讲荆州之事息事宁人。 可是,朕这心里也非常害怕。 朕害怕他会一气之下就撂挑子不干了。 朕不希望因为此事而影响了朕与他之间的关系,朕和他是朋友,难得的朋友。 但最终让朕下定决心将他留在荆州的,还是他给朕送来的密报。 荆州氏族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连赈灾的军粮都敢恶意拦截,完全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 朕无法想象,这荆州官场的根子究竟烂到了怎样的地步! 为了官府信誉,为了天下民心,更为了帝王雄业,朕还是将他留在了荆州,以待他的好消息! 第1149章 番外李世民三 推心置腹,肝胆相照!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朕从来没有想到过程处弼在荆州的赈灾竟然会如此的天纵之才,完成的如此的圆满! 他熟练地掌握了制约与平衡的技巧,借着武士彟与荆州商人的力量去对付荆州氏族! 非但没有消耗朝廷的赈灾钱粮一分一毫,反而通过在荆州打击贪腐作乱的荆州氏族为国库收获回来至少两年以上的赋税的财富! 更聪颖的是,他并没有把掩盖的盖子揭开,并没有把火烧到观音婢的身上,烧到朕的身上! 朕感激他,他也不负朕的厚望! 为此,朕准备在他冠礼之日给他准备一份厚礼! 朕亲自去参加了他的冠礼,带着皇后,带着朕亲自命人为他准备好的冠服、准备恩赐给他的佩剑、准备封赏他的圣旨、还有百万贯的赏赐。 当然,让皇帝与皇后亲自参加冠礼并赐予丰厚的赏赐这一份沉甸甸的殊荣,并非只是朕对他在荆州赈灾做出卓有成效的功绩以及他照顾皇家声誉的赏赐。 同时也是为了朕的女儿,为了长乐与他的婚事。 长乐的嫁妆早在征伐北疆之前就已经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捐给了朝廷。 金口玉言,无法再改。 但是,朕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朕的女儿就这样没有分毫嫁妆地嫁到程家。 为此,朕特意准备了一百万贯的赏钱! 他也是真明白朕对他所寄予的厚望,他也在冠礼之时酣畅淋漓地为朕吟诵明志: “借我三千铁骑,扬我浩荡天唐!” “挥剑恒河畔,立马天山西。血浴匈奴寨,枪断突厥旗。莱茵焦骨散,千里无人啼。枯叶伴尸骨,鼠首如山积。” “狗食蛮夷饱,鸡鸣马蹄疾。屠戮禁悲悯,恩仇方可洗。赏军扶桑酒,放马驰印尼。盐洒樱花海,荆种稻田期。” “三十年征战南北,四十年讨0伐东0西。铁骑声声老,我辈安敢息。仰天一长啸:犯我强唐者,虽远必诛!” 这一段明志,非诗非词,但却听得朕血热满腔、心花怒放! 朕从来没有看错他程处弼,他确实是朕可以真心相托、推心置腹的肱骨之人! 高句丽,这是他与朕共同的目标! 复汉故土,这是他与朕共同的守望! 只是让朕寸断肝肠的是,朕没有想到,他竟然顷刻之间就背叛了朕,私下里与七宗五姓之流同流合污! 七宗五姓,这是朕制衡的对象。 一方面,大唐的治理离不开他们,他们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土地、人口,他们麾下的人才也在大唐的个个地方发光发热。 而另一方面,朕也忌惮着他们所掌握的巨大财富、以及麾下人才所占据的庞大官位。 若是朕与他们撕破脸皮,他们若是揭竿而起,将对大唐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 所以,朕一面用着他们,一面又要防备着他们。 可是朕没有想到朕最信赖的程处弼,竟然与七宗五姓之人狼狈一道! 朕如此的重用他、赏识他、赏赐他,可他竟然还站在七宗五姓的一方! 可出乎朕意料的是,这件事情,并不是程处弼的错,而是朕的错! 程处弼还是那个程处弼,那个一直保持着赤子之心与朕肝胆相照的程处弼! 是啊,编纂《氏族志》又有何用! 就是编纂出了《氏族志》,表面上看朕是压在了七宗五姓一头,可是实际上七宗五姓的底蕴还是要高过于朕。 而就是编纂出了《氏族志》,也于七宗五姓并没有任何的实际性质的伤害。 其次,他更是为了对付七宗五姓为朕提出了上中下三策,为朕清晰明白地解释出来古今造反、民为国本的原始与根本。 对付七宗五姓,武力是解决不了的。 这也是朕最不想的,朕不想在动摇大唐国本的基础上对付七宗五姓。 软刀子的效果又太慢了,需要上百年几代人的时间才可能慢慢地消除七宗五姓在大唐的影响。 只有和七宗五姓和平与共的发展,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不,更准确来说,是利益,大唐能够保障他们的利益,而他们也能够保障大唐的利益。 利益是最佳的纽带。 多么浅薄而深刻的道理。 世人熙熙攘攘,不就是为了利益二字吗!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七宗五姓所做的一切,不久都是为了家族的传承嘛。 只要朕能保障他们家族的传承,七宗五姓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甚至,朕也可以与他们私下合作,将他们的利益与朕绑到一起,比如程处弼所说的银行。 朕与他和好如初了,非但如此,朕更感激他,为朕解决了七宗五姓这块心病,让朕的心胸可以看得更广、更远。 也让朕可以专心地思考亲征高句丽的军事规划上。 马上就到元日了,今日朕很生气,因为高句丽没有入朝进贡,为此朕亲口罢免了礼部尚书。 但朕其实心里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朕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只有高句丽不朝,朕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对高句丽发兵,出天师而平不臣! 只有罢免了礼部尚书这一重要的三品大员,才能让满朝反对朕御驾亲征的官员们都闭嘴! 结果是卓有成效的,朕成功地提出了御驾亲征,发兵五十万,进攻高句丽! 但是,在进攻高句丽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让朕最心爱的女儿长乐嫁给朕最厚望的知己程处弼。 看着最心爱的女儿觅得如意郎君,朕这心里非常的温暖,虽然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嫁做他人妇也非常的不舍。 可女儿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能够嫁给程处弼这般的青年才俊,也是女儿最好的归宿。 更让朕欣慰的是,高明和青雀,也因为长乐的婚事,而与程处弼捐弃前嫌。 虽然关系未成友善,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第1150章 番外李世民四 攻取平壤城,活捉高建武! 长乐与贤婿大婚之后,朕就开始准备正式对高句丽动兵了。 虽然这有些对不住新婚燕尔的长乐与贤婿,但国事在即,长乐与贤婿也都能理解,只能待日子再为他们补上今时的亏欠了。 这一次出征,朕有意让贤婿独领一军。 尽管上次出征北疆之时,他也是独领一军出征,可那一次才只有一万的人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独领一军。 当然这次也算不是真正的独领一军,但这次却是他独自一人负责一部的路线与征伐。 一万人马,独领一部,再到统领一卫,再到同李靖一样统领大唐的千军万马! 朕等待着那一天! 贤婿果真是天生的将才! 这一次,他巧妙地利用了荣留王高建武与泉盖苏文之间的不信任,更借着易山勾连这个高句丽东部与南部之间重镇的作用。 率先占领易山,打断高句丽东部与南部之间的联通,让高建武与泉盖苏文相互生疑。 同时,借着泉盖苏文与高延寿之间的不信任,让泉盖苏文与高延寿之间自相残杀,借着鸭绿江水势与李靖的骑兵让泉盖苏文、高延寿的军队全军覆没! 离间、反间,贤婿果真是用‘间’的高手,若是孙子在世,只怕也会浮一大白,引为莫逆! 除了用‘间’,还有水攻,以水逼人,以水迫势! 不仅是在鸭绿江,还有平壤城,也是贤婿用‘间’与水攻,加上对平壤城与长安城相似地利的了解,进行地巧妙地连锁运用。 攻取平壤城,活捉高建武! 贤婿说到做到! 在平壤城王宫之中活捉了困在王宫水域的高建武! 非但控制了整个平壤城,乃至整个高句丽东部、北部的土地成为了我大唐的土地。 就连新罗、百济占领的高句丽南部的土地也在贤婿‘油锅洗手’的计策之中成为了我大唐的领土。 我大唐一举获取了整个高句丽之地,而贤婿也进一步地以‘隔岸观火’之策让辽东半岛达成了新罗、百济新的平衡。 贤婿更是帮助朕,借着水路归国的策划顺利地驾临齐州,而瞒天过海前往泰山之所在。 可惜,天意不顺人愿。 区区吐谷浑瓜尔小部,竟然敢在朕准备封禅大典之时,侵略我大唐,大扫我大唐的龙威颜面! 朕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搁置心中期许已久的封禅,轻骑折返长安而对吐谷浑进行荡平远征! 为了答谢贤婿在高句丽所立下的赫赫战功,朕当先升军械司为军械寺,将贤婿安排成朝中从三品的官员。 而贤婿也将纳武士彟之女武曌为妾,故没有跟随李靖前往吐谷浑出征。 令朕意料不到的是,朕的女儿长乐竟然恳请朕,降下圣旨,赐武曌为晋阳夫人、视为平妻! 这是长乐的大度,更是长乐的大气! 她很像朕,不愧是朕的女儿,骨子里的血脉! 尽管朕答应了她的圣旨,可是朕这心里却万分的难受。 她是朕的女儿,要是因为这一道圣旨将来外孙诞生得比武曌的晚,而影响了她在程家的地位那该如何! 朕更是恶上了程处弼这小子,若不是他纳妾,若是他只有长乐这一个女人,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朕想过要找这小子的麻烦,把这小子叫到宫里来狠狠训斥一顿,不过想来还是算了 他是朕的女婿,可也是朕的知己,平心而论,男人三妻四妾乃是人之常情,而程处弼还如此的优秀。 再者,朕不也有三宫六院 可是这小子就会给朕惹事,还挂个热气球在长安城中,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小子纳妾了似的! 挂了也就挂了,还给长孙无忌和段纶看到了,还给朕闹到宫中来了! 宠妾过妻! 哼,朕看你小子如何宠妾过妻! 不,或许这就是这小子故意而为之的,就是因为知晓朕对他纳妾的不满,所以才借着由头让朕去寻他的晦气,这样朕今后便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他就是想趁着这个事,让朕给他惩处,好在将来堵住朕的嘴! 果然,这小子坏的很。 知道朕不会怎么收拾他,不过是为长乐来出口气而已,来告诉他不要宠妾过妻。 所以给朕来个事先请罪,还来了个大事化小的治下不严之罪。 至于,辅机、段纶这两个蠢货,想要借刀杀人,借朕的手来收拾这小子! 朕非但没有严惩程处弼那小子,反倒罢免了段纶的工部尚书之位。 敢在朕面前玩狐假虎威、借刀杀人的把戏,朕到可以让他们看看朕的手到底是不是那么好借的! 至于贤婿,朕的贺礼早就已经顺着长乐的请旨而送到了,现在就是再送个顺水人情也是不错。 而这小子到也是个明白了,知道在婚后主动到宫中来给朕请罪。 朕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他的嫡长子是与长乐所出就成。 没有机会,朕也可以给他们创造机会,朕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去九成宫避暑。 可让朕没有想到的是,朕本来提出来的九成宫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是给他们帮助。 结果,返到变成了他程处弼对朕的帮助。 玄武门之变,这永远是朕心头的刺。 在玄武门之变,朕杀兄宰弟,逼宫父皇,然后坐上了太子之位,事后又登上了皇位。 自从朕登基之后,从来没有人敢在朕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更没有人会提这件事的主要人物,太上皇、隐息王、巢刺王。 可是,这小子却在朕的面前提起了! 还是提及了太上皇! 更让朕去主动邀请太上皇前往九成宫! 第1151章 番外李世民五 以‘孝\’之名,破冰之旅! 朕下意识就以为是不是他受到了什么人的影响和挑唆,亦或是什么人恶意教唆他这么跟朕说。 自朕登基以来多少年了,都从来没有人敢跟朕提及玄武门之变的事情! 可是他程处弼今日便当着朕的面提起了! 但凡朝中之人,无人不知,这件往事是朕的逆鳞,触之必死! 朕不信他程处弼的脑子如此的愚蠢! 竟然会恶意触及朕的逆鳞! 可他程处弼为什么就敢! 是因为与朕太过亲密的关系,所以才有恃无恐地触犯朕的底线! 他是因为与朕的关系太过亲密,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地向朕提及此事! 正因为他与朕的亲密关系,所以他才推心置腹地为朕着想! 他是为了朕,他是为了朕的一世英名! 两汉传承以来,以孝治天下,历代华夏帝王莫不以‘孝’为美,他不希望朕百年之后落下一个不孝的骂名! 所以,他才希望朕主动与太上皇捐弃前嫌,重归于好! 就趁着这个机会,趁着前往九成宫避暑的机会,主动邀请太上皇一并前往。 朕答应了。 他说得对,昔日秦始皇能够容忍母后赵姬通奸甚至是串通嫪毐阴谋造反的罪过,朕又有什么不能宽容的呢! 不错,朕是一位注定要与秦皇汉武并竞风流的君王,定当事事不能落于秦皇汉武之后! 而玄武门之变终究已经过去快九年的时间了,往事已矣,可太上皇终究是朕的生父,如今亦不过是个孤独的老人而已。 他渴望着亲情的温暖,而朕也同样如此。 朕也不希望自己百年之后落下一个不孝子的骂名,即便朕对太上皇充斥着无尽的怨恨,可那怨恨却也源于父子亲情。 几经辗转,父皇没有前往九成宫,却在程处弼这小子建好的曲江别院上安了家,成了全新的避暑胜地。 这小子实在是聪明得无以复加,他随手的曲江一笔,便借这别院缓解了朕与父皇的矛盾。 至少,这是一个很好的破冰之旅。 更让朕感动的是他的赤诚,朝中敢于朕直言玄武门之事的,只有他程处弼一人而已! 正因为他的赤诚,他的赤子之心,所以他才敢向朕坦言! 正因为他与朕亲密无间的关系,所以他才能向朕直言! 而这,是朝中任何一个大臣都做不到的,无论是魏征还是房乔! 很快,这小子又被朕派往了辽东半岛前往救援新罗。 虽说是救援,可朕与这小子都心知肚明,这一次是抱着占据新罗、百济去的。 这一次朕放手让他去支持,去闯荡,而新罗与百济之战的新的战事,也是因为他当初定下的‘隔岸观火’而形成的。 这一次朕任命他成为了一军主将,自中央各禁军中挑选了十万的人马,并从地方团练、边军调遣了五万的人马随行。 加上原高句丽土地上的安东都督府人马,此次随其出征的军队便高达二十万人了! 二十万人,不错,朕要看看,他能不能像李靖一样胜任一军统帅之职! 程处弼是天生的军事鬼才! 朕从来没有见过有不打战的战争,便可从对方的国家中攻取国土城池的。 可是程处弼做到了,他不费一兵一卒,单凭在新罗、百济两国之间斡旋,便轻松地在两国之间取得了半壁江山! 这是兵家的‘势’,也是兵家的‘谋’,更是鬼谷的‘合纵连横’,军争之上的制约与平衡,被他玩转得炉火纯青! 新罗最先灭亡,在程处弼的纵容、观望之下,而后百济便在我大唐铁骑的践踏之下横扫而亡。 程处弼以最小的战损,获取了最大的收益,将新罗与百济都收归于我大唐的版图。 自魏晋南北朝之后,流离在中原之外的汉家四郡,再一次地为中原所有,为大唐所有,为朕所有! 而在程处弼征伐辽东之际,朕的朝堂也发生了不少的大事。 自吐谷浑凯旋归来之后,李靖便向朕辞相了。 或许是因为李靖认为自己并非是朕的嫡系人马出身,又或许是因为李靖认为自己已经位极人臣了,做到尚书右仆射已经是极致了,再高也高不上尚书左仆射。 也或许是因为之前军中传出的关于李靖的谋反案,让他担忧自己会功高震主,而朕也会因此而猜忌他。 或许是因为其中的一个原因,或许所有的原因都有。 不过,李靖的辞相对朕而言,确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朕需要在朝堂上立下一个标杆,给那些年老的官员们看看,朝廷的未来总是需要新老更迭的,总是要给年轻人机会的。 若是老人长期占据着位子,而年轻人得不到锻炼,将来的大唐岂不是后继无人! 当然,李靖退下来了,朕也没有亏待李靖。 依旧保留了李靖的相位,只是从实职宰相变成了虚职宰相,而其孙李伯瑶朕也对他进行了进一步地提拔重用。 朕的思虑是正确的,新老的更迭是必要的。 因为,朕的父皇驾崩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朕才刚与父皇关系缓和没有多久,还没能让父皇多享受些天伦之乐,父皇就撒手人寰了。 长期在深宫中的抑郁生活,磨灭了父皇的心志,也给父皇的身心带来了极大地创伤。 朕追悔莫及。 若是朕早些与父皇化解矛盾,或许父皇便能更快乐地生活,心情也会更好,寿命也会更长久。 但在追悔之余,朕也是庆幸的。 庆幸因为程处弼,在父皇逝世之前的前一年,朕便舒缓了与父皇之间的关系。 若是一直到父皇离世,朕都没有舒缓与父皇之间的关系,那待朕百年之后,史书之上,是不是会给朕标上一个‘不孝’的骂名! 第1152章 番外李世民六 谋划后事,夙愿封禅! 在庆幸之余,朕也是凝重的。 万寿无疆,这是任何一位帝王都憧憬的美梦。 秦始皇病逝于沙丘,汉武帝驾崩于未央,朕知晓这世间没有万寿无疆之人寿。 而父皇的逝世了,更让朕清醒地看清这一现实。 如今,朕也到不惑之年了。 尽管这也还算年富力强的年纪,可朕的身子终究不比登基之初,更不比大业年间亲率大军征南战北。 父皇驾崩了,朕不仅要考虑到朕的那些兄弟们,更要考虑到朕的子嗣,以及国家的将来。 于是,在贞观十年,朕将宗室亲王都分封出去,分疆裂土,希望他们能够保国安宁,成为国家的屏障。 但朕却把青雀留在了长安城,留在了朕的身边。 他是朕最喜爱的儿子,朕暂时还不希望将他放到藩屏上去受苦,也希望他能早晚与朕待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他也是文采风华与朕最像的儿子。 若非隋末天下大乱,朕作为唐国公府上的公子,只怕也会凭着家室与文采在大兴城的氏族公卿中扬名。 朕赐予了青雀在长安城中开府的权利,更让他开设文学馆,去发挥他的专长,去追求他热爱的文学。 朕更想待芙蓉园修缮完毕之后,将芙蓉园也一并赐予他,山水之美,正是文人墨客最向往的地方。 宗室可以成为护翼国家的屏障,可以给国家的安危加上一层保障。 前朝为何灭亡的如此之快,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地方上没有宗室的力量,可以用以保驾勤王,可以延续国家的血脉。 青雀在长安城招纳贤士时,在贤婿那里,还有一干宰相那里都碰了壁。 只是朕没有想到的是,朕的青雀心胸狭隘的毛病一直没能够更改,竟然把一干宰相还有贤婿一并状告到了御前,状告给了朕。 朕的内心是欣慰的,若是这些个宰相们都加入到了青雀的文学馆里,朕可就要担心了。 朕可就要像当年父皇防备朕一般,防备着青雀了。 朕惩处了那些个宰相们,尤其是惩处了魏征,这匹夫屡次三番地触犯朕的眉头,今天也终于落到了朕的手里! 不过对于贤婿朕到是没有惩处。 可青雀这孩子看到朕没有处置贤婿,更是变本加厉了,竟然在芙蓉园诗会再三的刁难贤婿。 蠢货! 他怎么就不清楚贤婿的才华呢! 贤婿,可是朕钦定的大唐第一俊彦,而贤婿从来都是胸藏韬略、腹隐乾坤之人,端是大智慧! 他之所以很少吟诗,并非是诗才不得,他所作之曲,拆解开来,哪里不是数篇妙笔诗词! 他是为了朕,是为了不在宴会上折了朕的颜面! 唉,果然如朕所料,青雀这蠢孩子,自作自受,非但没有讨得好,折了贤婿的面子,反倒把自己的面子都给丢尽了。 非但好好的芙蓉园诗会都用在了成就贤婿的名声上,自己还落得个不能容人的骂名。 至于,都没人敢去魏王府文学馆纳聘。 得了,朕也只能钦定宰相前往他的府上,为他主持文学馆的事宜了。 也算能多少为他挽回些名声。 虽然已经分封了宗室,但朕的凝重还在。 那些宰相们虽然看上去忠诚于朕没有接受魏王府文学馆的招纳,可他们也同样是在甩魏王的脸面。 而国家的内乱,根子在朝廷,在朝中的重臣。 朕想要知晓,若是他日高明继承皇位之后,这些当中有多少重臣,是不是也会甩太子的脸面,又是不是连高明都驾驭不了! 朕更要知晓,朝中的重臣当中有多少人存在妄想的野心,有多少人是朕真正的忠臣! 对于那些狼子野心之辈,朕要趁着现在年富力强的时候早些剪除,以保证将来国家的稳定,为高明继位铲除后患。 在贞观十一年,继分封宗室之后,朕又在朝中颁布了分封功臣的诏书。 一方封疆,世袭罔替的刺史! 朕到想要看看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会掉入这权柄与贪欲之中! 很好,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程处弼这些重臣们,是国家的忠臣,是朕的忠臣,他们没有在权利面前迷失自己。 朕很欣慰,朕没有看错人。 至于那些并未登上高位却对权力充斥着贪念的官员,朕的屠刀,随意可以斩断他们的脑袋! 权力之争,杀一儆百,尽数杀戮,以绝后患! 为国家和朝廷修剪了一个杂花杂草之后,朕亦可以安下心来修筑朕的陵墓了。 昭陵,待朕百年之后,这里就是朕与观音婢的归宿。 而在朕百年之前,朕还有一件夙愿没有达成,那就是封禅! 朕要跟秦始皇、汉武帝一样,登上泰山,封禅天地! 或许是朕的运气不太好,亦或许是朕还没有能够匹配封禅的德行,洛阳发起了特大的洪灾,河北河南诸州也都处于水灾之中。 朕不得已停罢了封禅。 回到长安城之后的朕决心洗一洗这晦气,让贤婿在长安城第三次举行大婚。 此次大婚也是重要的政治联姻,贤婿所迎娶的女子是之前的新罗女王与新罗公主,朕的大唐需要这次联姻来保证新罗之地的安定。 此事,只能先为了国家而委屈贤婿与朕的长乐了。 大婚成功地冲去了朕的晦气,再过不久,朕的嫡长孙便降生了。 朕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在此之前,高明一直因为没有子嗣且喜好而为朝臣所诟病。 若是高明真不好女色,或是存在生育问题,这对朕对观音婢以及对他自己和太子之位都不是个好的交待。 现在好了,孩子生下来了。 关于高明的一切诟病也都迎刃而解了。 第1154章 番外李世民八 东宫魏王,兄弟之争! 在朕的嫡长孙李厥降生之后,高明给朕上书了一道奏表,他想要在东宫举办一场关于儒释道三教的交流大会。 父皇在位之时也曾在宫中举办过一场儒释道三教的交流大会,朕也没有多想。 而对于这爱好文学交流,弘扬皇家文化教育的事宜,朕也向来欣赏,便答应了高明的奏表。 可是,当高明安排好三教交流大会时,邀请朕参加交流大会时,看到大会盛况的邀请名单时。 朕却心有惊叹,朕没有想到高明并非只是想像当年父皇在宫中举办三教交流大会一样只是简单地邀请长安城中的儒释道三教大儒在宫中论学。 高明是打算在东宫举行一场盛大的文学交流大会,让天下的贤达共赴这一场盛会! 而朕也似乎明白了,高明举办这场盛会的用意。 他是在借此向朕表达他对朕将芙蓉园赐予青雀,让青雀开设文学馆的不满。 故在三教交流大会结束之后,朕就下旨让东宫也开设崇文馆同宫中的弘文馆,地位高于青雀的文学馆。 朕想,或许这下朕便安抚好了高明。 可是朕没有想到,就在朕让高明开设崇文馆之后不久,关于东宫崇文馆与魏王府文学馆的争斗就开始了。 双方在京城激烈地对峙,为了招纳人才而争斗得你死我活!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朕自然知晓。 可是朕没有想到他们两兄弟竟然都把崇文馆与文学馆的名声看得如此之重,竟然比血脉亲情还要重。 这是高明与青雀的错! 但朕不可能罚他们,若是朕惩处了他们,这件事情便会直接在朝廷上闹腾,会让朝中的文武百官都看到,太子与魏王之间的兄弟相争! 这并非是兄弟阋墙! 而这也是朕的错! 若是朕没有答应高明开设崇文馆,遍不会兴起这场波澜。 朕若是没有让青雀开设文学馆就更不会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中书侍郎杜正伦、御史大夫韦挺! 朕将主持东宫崇文馆与魏王府文学馆的这两人,也分别是高明与青雀心腹的这两人挑出来问责惩戒! 朕将杜正伦罢免出京,也将韦挺的宰相之职罢免了! 朕要给他们一个严重的警告,让他们都明白,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到兄弟相争的那一步! 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朕的身上一次,朕绝对不容许再发生在朕的子孙们身上! 当朕敲打了杜正伦与韦挺之后,东宫崇文馆与魏王府文学馆也都偃旗息鼓了,高明与青雀也都各自安好。 在宫中所见,两兄弟也都和和睦睦、融融恰恰。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后来便是高昌国挑衅我天朝上国之事。 贤婿远在西藏,朕也不好千里迢迢地将贤婿从西藏召回来,李靖已经老迈行动尚要拄着拐杖,朕便将攻取高昌国的任务交给了君集。 君集也确实没有让朕失望,轻而易举地降服了高昌国。 但君集让朕失望的是,身为堂堂国公宰相,恩宠无数,自身也出自门阀世家,竟然贪财无度,大肆在高昌国搜刮钱财。 非但自己搜刮钱财,更是不禁官兵搜刮。 好好的国家禁军,如同地痞无赖般,军纪殆尽,军威无存! 同时,还爆出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与高昌国女子私通的丑闻! 朕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两个蠢货! 朕的颜面都给这两个蠢货给丢尽了! 可是,朕又下不去手,这两个蠢货可都是从朕秦王府里走出来的功臣,随朕半生戎马,而至今日,为我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 更让朕迟疑的是,高明为君集之事亦向朕求情! 若是朕重惩了君集,便是拂了高明之心意。 朕也知晓,高明与君集多次留守长安城,私交不错,朕也乐得在百年之后,让君集成为高明的左膀右臂。 若是君集受处置,这也会导致太子的威信在朝廷上大打折损。 但军令如山,军法从严,君集毕竟是犯了重罪,朕不能徇私舞弊。 而君集出身军阀世家,向来与朝中其他出身文人世家的宰相不睦,若是将君集交到他们手上,只怕 朕左思右想,这件事情,也只能交给贤婿去办了。 贤婿是朕的知己至交,贤婿是最能明白朕的心意的。 而让贤婿成为御史大夫也是对贤婿最好的安排。 担任校检兵部尚书的前车之鉴朕还历历在目,秘书监只怕贤婿会比担任校检兵部尚书之时还要自甘堕落。 所以,兵部、秘书省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御史台才是最好的安排,也是朕最期待的安排。 朕很高兴,果然,贤婿是朕的知己至交! 朕的意图,贤婿领会得很到位,君集无罪释放,万均的事情也顺势掩过。 同时,让朕高兴的,还有青雀的大有作为! 青雀的文学造诣果然非凡,竟然编纂出了卷帙浩繁的大型地理书籍《括地志》! 朕爱此书,更爱青雀的孜孜不倦,精益求精,成为朕的骄傲! 朕赏赐了青雀丰厚的财富,并在准备封禅同贤婿先行前往洛阳时,为青雀圈了一坊之地作为洛阳魏王府,朕更想带着青雀去泰山参加封禅。 当年,魏武帝曹操做铜雀台,其子曹植妙笔生花、洋洋洒洒为曹操写下一篇《铜雀台赋》! 朕相信,若是青雀随朕前往的泰山,也能在泰山封禅之后,为朕写下一篇名垂青史的《泰山封禅赋》! 可惜,这一次的封禅,朕又未能如愿登上泰山。 有星孛于太微,犯郎位。 星孛,因其状如扫帚,也称扫把星,是大凶之兆的象征,每次彗星的出现,都会给国家带来不祥和灾难。 当星孛出现没有多久,国家就真发生了不祥和灾难: 高明竟然暗中派遣刺客刺杀他的老师太子左庶子于志宁! 第1156章 番外李世民十 玄武门应果,报应不爽! 但让朕骇然的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牵扯出高明! 更让朕惊骇的是,高明竟然也在阴谋造反! 阴谋造反!!! 堂堂太子竟然在暗中阴谋造反!!! 造他父亲的反!!! 造朕的反!!! 朕无法想象,简直不可理解!!! 高明为什么要造朕的反!!! 为什么!!! 朕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他!!! 从朕刚继位的时候,朕就把他立为了太子,十余年来朕一直含辛茹苦的培育他,从未有一丝一毫对不住他的地方!!! 哪怕他摔断了腿,影响了储君应有的形象,哪怕他多次宠信,破坏了储君应有的清名,朕也从未动摇过易储之心!!! 可是,他竟然暗中准备要造朕的反!!! 还人赃俱获,直言不讳地承认了!!! 呵呵,报应啊! 这才是真正的报应啊! 可让朕更心如刀绞的是,这件事情似乎又是朕的错 是朕一次又一次的宠信青雀,才将高明一步又一步地推向了造反的深渊! 高明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太子之位,才暗中积蓄力量准备谋反的,他不能让自己苦心操持了十七年的太子之位就这么轻易地拱手相让给青雀! 可是,朕从未支持过青雀来争夺高明的太子之位,朕更是从未有过易储之心! 不就藩、开府、开设文学馆、赐芙蓉园、圈一坊之地、恩赐越礼、迁居武德殿 听得贤婿一句又一句地将朕对青雀超越礼法的宠爱一一列举出来,摆到朕的面前时,朕无话可说 朕很想解释,朕从来没有过易储之心 可是,高明是不会相信的。 因为他就是深信了,朕对青雀的这些恩宠便是朕对青雀夺嫡之争的支持! 高明的造反案审查清楚了。 可是,朕并不想杀害高明,这是朕的错。 若非朕的言行举止让高明感觉到太子之位受到了威胁,高明又如何至此! 又是贤婿为朕解决了这一难题,将高明贬为了庶人。 高明逊位贬为了庶人,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君。 按照宗法制度,青雀与稚奴,便是储君接下来的人选。 朕是想要立青雀的,青雀最得朕心的儿子,且青雀自贞观十年留在京城,至今已经七年了,对于朝政也多有涉猎。 而青雀在朝中也有不少的大臣支持,这样能够顺利承接太子之位,再将来登上帝位之后,也不会受到太多大臣的掣肘。 而稚奴才刚刚入朝参政,经验浅薄,也并没有在大臣之中树立威信,更让朕迟疑的,是稚奴好谋无决的软弱性子。 这不是个储君应该有的性子,更不是皇帝该有的性子。 朕以为朕的决策会通过宰相们的支持。 可是,朕错意了。 朕没想到,最先反对朕的便是贤婿,是朕最以为知心知己的贤婿。 难道是因为青雀之前与贤婿之间的矛盾吗,是青雀狭小的气量吗? 这个,朕到是忘了,改日招来青雀,朕改要好好劝劝青雀,好好教导青雀。 身为一国储君,怎能胸怀狭小呢! 难道是因为贤婿是稚奴的老师? 不,不,无论是哪种原因,这都不该发生在贤婿的身上。 贤婿的心怀那般的坦荡与赤诚,数十年如一日,他又怎会因私废公呢,更会在册立储君关乎社稷存亡的事情上有失偏颇呢! 是的,如朕所料,贤婿还是贤婿,还是那个赤子之心与朕赤诚相待的贤婿。 可这件事情,又是朕错了 无论是贤婿、长乐、稚奴都没有想过要杀害高明,可是青雀竟然想要杀害他的亲哥哥! 朕从未想过因为元昌兄弟的事情而怪罪过稚奴,可青雀却借着元昌的事情,私下里威胁稚奴! 更可笑的是,杀子传弟这般的笑话,朕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青雀的谎言! 杀子传弟那岂不就是父子相残! 若是青雀不杀害他的儿子,而是杀害稚奴,而保障皇位传递给他的儿子,那岂不就是手足相残! 父子相残、手足相残,这是个必死之境地,朕自以为聪明过人的脑袋,怎么就看不穿这么愚蠢的事实呢! 高明的事实也摆在眼前了,若是不青雀对高明形成的压迫与争斗,他又如何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太子之位而暗中密谋造反! 若是朕真立了青雀为太子,那岂不是又走上了昔日玄武门之变的老路,亲王篡夺了太子之位! 那岂不是,表示朕对青雀的支持,也是朕对玄武门之变的认可! 那将来朕的子孙,岂不都会为了皇位而陷入不死不休的争夺! 再者以青雀心性的狠辣,朕尚且在位,都要杀害高明! 若是等到他真登上皇位之后,不说高明的性命,就是稚奴的性命,也不见得能保得住! 报应! 那才是报应! 那才是对朕在玄武门杀兄弑弟的报应! 青雀不能立为太子! 朕也更不能再纵容他的权势下去! 为了确保大唐权力的稳定延续,朕也必须将青雀在朝堂上的势力一扫而空! 未免以后多生事端! 高明被朕幽禁在了承庆殿,他的一干党羽都被朕清理干净了,现在朕也将青雀幽禁到了北苑,而他的一干党羽朕也必须要处理干净! 为了国家传承,为了千秋万代,哪怕他是朕最喜爱的儿子,朕也必须这么做! 可是,就是朕断了青雀登上太子之位的道路,朕也还是没有立稚奴为太子。 因为稚奴的性格实在是太软弱了,而他又从来没有参政议政的经验,朕实在是担心朕百年之后,他会镇不住朝堂这些公卿大臣! 朕想到了,朕的皇三子,吴王李恪! 第1157章 番外李世民十一 夺嫡落幕,李治太子! 恪儿是朕与杨妃所生的子嗣,为朕的皇三子,虽然不是嫡子,但是其英果类朕,处事果敢决断,行事很有朕的风范。 如今高明被废为庶人,青雀也因为夺嫡之争不能胜任太子之位,稚奴过于仁德懦弱也不是太子之位的良选。 立嫡不成,若是立长立贤,则当以恪儿为先。 且恪儿自贞观七年便开始在地方上历任州郡,参与朝政,自权万纪为恪儿之师之后,恪儿当有良政,在州郡也多有贤名。 况若以恪儿为太子,在朝中也并非是无人可依。 特进萧瑀、宰相吏部尚书杨师道都是恪儿母族的良辅之臣,有他们支持着恪儿。 想必恪儿很快就可稳固住太子之位。 朕也将这一想法与贤婿交换了,朕想若是以贤婿的聪慧应该知晓稚奴与恪儿之间的孰优孰劣。 当贤婿告诉朕,恪儿的血统天赋高贵,朕方才明白朕似乎又做错了。 血统的天赋高贵,在寻常人看来是恪儿与生俱来的高贵优势,是他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起0点。 可是在立为太子之位上,这却是恪儿最大的缺陷。 必不能成为太子之位的缺陷。 正因为恪儿的血统天赋高贵,所以恪儿才不能胜任太子之位。 尽管恪儿是朕的儿子,可是恪儿也是前朝隋炀帝的亲外孙,在他的身上也流淌着前朝皇室的血液 若是以隋朝为正统,无论是先皇、还是朕,亦或者还有朝堂上的文武重臣,亦或是千千万万的大唐官员、将士,都是乱臣贼子! 而若是以朕还有本朝为正统,恪儿身上流淌着的一半的血液,也代表着他是前朝余孽,人人得而诛之的前朝欲孽! 尽管朕知道,在恪儿作为隋炀帝的外孙之前,他先是朕的儿子! 是朕的儿子! 可是朝中的文武重臣会怎样想,朕不知道! 至少,贤婿的话就已经表现出了朝中文武重臣的一个鲜明的态度! 将来若是恪儿登基为帝,会不会受到母族的影响,会不会让前朝的势力抬头上升! 而那些跟随朕打下大唐江山,奠定这千秋功业的朕的文武重臣们,会不会受到那些势力的排挤、清算甚至是报复!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朝中上下关键的位子就只有这么多。 在权力的斗争面前,任何事情都会显得非常的渺小。 确实,李恪不适合担任太子。 朕不是一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皇帝! 朕也不能容许在朕百年之后,朕用尽一生塑造的贤明的帝王形象还有哪些在朕的大业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重臣们死在权力的斗争之中! 非但不能让他担任太子,因为他英果类朕,朕还要在他的头上套上一个紧箍! 朕要让他明白,燕王刘旦造反为霍光所杀,若是他将来谋反作乱,朕也能让托孤的重臣杀了他,而稳定朝中大局! 这是朕为稚奴,登上太子之位做的第一件事情! 否则,若是以稚奴软弱仁德的性子,若是在他登基之后恪儿不服造反作乱,只怕在朝野上下会掀起惊涛骇浪。 正如老祖宗所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稚奴软弱仁德的性子,也不全然是坏事。 至少,若是他将来登基为帝,高明和青雀的性命也能够得以保全,而不至于手足相残。 为了不让高明的悲剧再发生在稚奴的身上,让历史再一步的重演。 这一次,朕几乎让所有朝中的重要大臣都在东宫兼任职务。 而高明与青雀也都被朕罢黜出京了。 朕必须要让天下人都明白,更要让稚奴明白,立他为太子之后,朕再无二心! 而稚奴也并非朕所想的那般软弱,性子温和,适用于积极听取他人的意见,能够集思广益。 稚奴虽然参与朝政的时间较短,但并非养在深宫中的太子。 这得感谢贤婿,这几年的时光里,贤婿对稚奴教诲得不错,让稚奴体会到不少的民间疾苦。 做皇帝的,就怕不知道民间疾苦,而养出像晋惠帝司马衷那样‘怎么不吃肉粥’的蠢货皇帝而被大臣蒙蔽。 稚奴体会过民间疾苦,在朝政关于民间的请奏,就不易被大臣所蒙蔽。 而稚奴参与朝政的时间较短,这对于朕来说也是件好事。 他没有过多的受到朝中的权斗的利益所侵蚀。 换而言之,用贤婿的话来说,稚奴现在就是一张洁白的纸张,在他这张纸张上描述怎样的图案,由朕说了算。 是啊,朕现在虽然年华不再,可也并未到年老病衰的时候,朕完全可以亲自教授稚奴以帝王之道。 只要稚奴能将朕所授,尽了于心,也不愁将来不能成长成为一名出色的守成之君。 唉 若是朕当年能够亲自悉心教授高明就好了。 若是朕亲自悉心教授高明,高明就不会怀疑朕有易储之心,他与朕的关系就不会因为青雀而越加的生疏,更不会闹出造反这般天大的笑话!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但现在高明也只是被废除太子之位,这也算是对高明最好的交待了。 若是待稚奴登基为帝之后,大赦天下,兄弟能够和睦,将来把高明接回长安城好好善待,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在让稚奴担任守成之君之前,朕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征服西域! 征服汉武帝曾经征服过的西域! 朕要让西域上再次遍布华夏的足迹,更要插上大唐的旗帜! 朕也有很多年没有御驾亲征了,这一次朕要御驾亲征,亲自去征服这片土地! 可是朕还没能亲征,稚奴也还没能登上帝位,而朕的高明就已经没了 在黔州暴毙而亡! 第1158章 番外李世民十二 相知相交,千年不朽! 二十六岁就暴毙而亡! 黔州官员给出来的结果是高明自贬为庶人迁居黔州之后,心志郁闷,郁郁而终。 可是,朕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吗! 锦衣卫上个月给朕传来的情报上还说,高明身体健康,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内就暴毙而亡! 事实上,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有人要为他的新主子铲除后患! 这就是权力,这就是权力斗争,为了权力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们竟然忍心对已经贬为庶人,连党羽也都铲除干净的前太子下手,为了一干二净! 是贤婿吗! 他掌控锦衣卫,以他与稚奴的师徒关系,也是最有可能对高明下手的人! 贤婿,是朕最先怀疑的对象。 可是,朕立马就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是贤婿提议朕,在朝堂上安排官员为高明求情,免除了高明的死罪,而贬为了庶人! 若真是贤婿动的手,早在高明造反的时候,他就可以一句话也不说,公事公办,在那里就可以结果了高明的性命。 若真是贤婿动的手,他也不会告诉朕,可以在百年的迷离之际给后来的君王下一道遗训,宽容高明还有青雀。 若真是贤婿动的手,他也不会同意朕用锦衣卫的人去保卫高明的行动。 可若不是贤婿,那又能是谁!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毒害朕的嫡长子! 查,朕要彻查! 朕要将他碎尸万段,以告慰高明的在天之灵! 辅机,呵呵,竟然是辅机! 灯下黑呀,这就是灯下黑呀! 朕怎么也没有想到,杀害高明的人,竟然会是他的亲舅舅,观音婢的亲哥哥,朕的发小和心腹重臣,长孙无忌! 他可是高明的亲舅舅,也是观音婢的亲哥哥,他怎么能对他的亲侄子,他亲妹妹的儿子动手! 呵呵,权力呀 朕早该想到是长孙无忌的,依照他对权力的热衷,这是最有可能的嫌疑! 鬼迷心窍的权力呀 为了扭转他之前支持青雀的形象,为了在将来稚奴登基的时候,能够以他长孙无忌为重任,他竟然对他的亲侄子下手! 他竟然胆大包天,对朕的嫡长子下手! 朕不知道当观音婢知晓杀害高明的幕后凶手是她的亲哥哥,会是个怎样的撕心裂肺! 但是朕必须严惩长孙无忌这颗毒瘤! 他必须死! 哪怕高明不过是个庶人、平民,可他终究是朕的嫡长子! 是朕的儿子! 为了照顾观音婢的情绪,朕终究还是没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西市上处决长孙无忌,而是让贤婿在大理寺送了他一程 高明死了,朕也和观音婢一样,沉痛了好几个月 可是,朕的大业还要继续,朕是大唐皇帝,朕还要为稚奴打下一个稳固的江山。 贞观十九年,锦衣卫带着西游的和尚玄奘回来了,和他们一同归来的还有关于西域地图、地貌、风土人情等关于西域的重要情报。 有了这些情报,朕的西征之行,就更稳如泰山了。 此番出征西域非常的顺利,所过之处,望风而降,但有不降也不过顷刻之敌而已。 除了天竺、大食、波斯这三个西域的大国之外,其他西域之地,尽向我大唐俯首称臣,而朕也征服了汉武帝当年征服的西域之土。 但是,就这些对朕还不够,汉武帝做到的,朕做到了,汉武帝没做到的,朕也一样要做到。 天竺、大食、波斯,这三个西域之国,也必须成为我大唐之土! 其后数年的时光里,贤婿先后为朕荡平了这三个国家,朕也如愿在有生之年一统了整个西域。 此刻的大唐也疆土广袤,远远超过了先代,而现在最重要的,不再是征伐,而是治理。 好好地治理这些攻取下来的土地,让这些土地真正成为我大唐之地,沐浴我天朝上国的恩德和文化。 没有了西域的桎梏,稚奴也可以安心做一名守成之君。 现在稚奴也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了,朝中政事堂由他统管得也有声有色,各位宰相也都心服口服。 若是将整个国家都交给他,朕也可以安心地追随着观音婢而去了。 不过,在朕离开人世之前,朕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那就是封禅! 朕要祷告上苍、祷告四方神灵、祷告华夏历代先君、祷告列祖列宗在上。 朕要让他们知晓,我李世民,是一个毫不逊色任何人的皇帝! 或许是朕的心声震动了上苍,亦或许是朕这一生的功业让上苍满意。 贞观三十一年正月正日,朕终于登上了泰山举行封禅大典。 而朕也终于达成了与贤婿立下二十六年的誓言,朕封禅天地,贤婿刻石记功! 贞观三十三年,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在立政殿召见了贤婿等人托付后事。 朕从来都知晓这世上没有长生不死的人寿,不然徐福东渡的秦始皇就不会死在沙丘,而求神问道的汉武帝也不会死在未央。 对于现在的朕来说,是死而无憾的。 甚至来说,朕是心满意足的。 朕这一生立下丰功伟业无数,朕无愧为君王,也无愧为华夏,也无愧为自身。 朕也不愧为丈夫,朕对得起观音婢。 可是,朕有愧为儿子、为兄弟、为父亲! 玄武门之变待后人评说,朕无话可言。 可是,朕的几个儿子,尤其是高明、青雀,都是朕一手酿成了他们的悲哀 如今,高明已逝,只望稚奴能够善待青雀,还有善待其他的兄弟姐妹。 对于朝堂,朕也没有什么好交待的了,如今,稚奴已经能够管理得井井有条了。 朕还有一个自豪以及一个遗憾,那便是贤婿了。 朕发现了贤婿的天纵之才,朕与贤婿相互造就,朕造就了贤婿的大才尽展,贤婿也造就了朕的千古帝业。 不只是帝业,还有人情冷暖,翁婿、亲友、知己、忘年之交 可惜,朕再也不能在与贤婿指点江山、共话天下了 但,朕与贤婿之情之景,必在青史之上,千年不朽! 第1159章 汉末三国,黄巾之乱! 程处弼再次醒来之时,是在一处荒山的半坡之上,此刻他感到困惑,很难去想象睡梦之中经历了什么。 忽然一个念头升起,仿佛盛世大唐只是一场良辰美梦。 眼下身处的环境实在难以琢磨,程处弼一身素衣孤单形落于茫茫天地中,除了一身气力和武艺,其他的恐怕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程处弼当机立断,决意先搜寻食物,生存下去,至于之后怎么办,再从长计议。 在大山里徘徊半日多,程处弼终于见到了个人——一个放羊老汉,那老汉穿着短打袍衣,脸上满是沟壑,显得苍老朴素。 程处弼赶忙拍打了身上的灰土,奔上前叫住那放羊老头,询问道: “老人家,敢问如今是哪位皇帝在位?” 那老汉大吃一惊,叹道:“而今是光和七年啊!你这人居然不知?” 程处弼心中大惊,他以前熟读过古章,知晓光和七年便是汉灵帝在位时黄巾军大乱的年代,自己居然重返时光,赶上了三国鼎立的缘起。 但他脸面上故作镇定,没过多说什么话,从老者一拜鞠躬,便转身离去。 程处弼心中疑惑重重,身子自然也不知道游走到了哪里,又过了几个时辰,程处弼来到了一座村寨之外。 这座村寨倒是诡异的很,明明刚过正午,整个村寨却一片寂静,从村中的街面走过,却见的诸多人家的窗棂之上都蒙起了薄薄的灰尘,似乎许久无人居住了。 程处弼赶路许久,早已经饥肠辘辘,他别无他法,只好随便挑了一家门面显富的人家,推开门走了进去。 程处弼循着惯往的房屋格局,找到了厨房所在。 厨房里案板上放着的食材已经馊霉掉了,大桶里倒是还有不少米,程处弼熟练的架锅烧火,准备做一锅米粥。 他还在梁顶上摘下来一条老腊肉切碎,待粥熟了配着吃。烧火做饭的活程处弼虽然不是很熟练,但这种基本的生存技能自然也不是笨手笨脚的水平。 程处弼待水烧开,便抓起一大把米放了进去,这时候一股倦意袭来,程处弼便想着去歇息一番。 他走入厢房,刚刚推开门,便见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房中床铺上赫然放着两具尸首,其中一具没了脑袋,另外一具缺了双手,是一男一女,赤身裸体缠抱在一起。 程处弼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连忙跑出这处院落,奔向村中各处,果不其然,每家每户都有尸体,大多数都死在了床上,恐怕是夜所为。 程处弼估计,是在某个寂寥的深夜,整个村子被残忍屠杀,估计个歹徒也成不了事情,起码十号人所为。 作案手段极其残忍,程处弼一时也猜不出作案动机为何。 忽然,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听起来倒是来了不少人马,程处弼立马生起了警惕,就近找了一处破败的房屋藏了起来。 只见一队穿着皮甲士兵的大汉从村外策马疾驰而入,他们行动轻快迅速,可见是充分熟悉此处地形,并且经过了长时间的磨合训练,配合高效。 这帮人通通默不作声,各自闯入那些早已死人的人家,几分钟过后,又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从中出来,每个壮汉都扛着一张方桌。 程处弼藏在暗处看着这一切,越看越觉得纳闷,他的位置离得远,实在听不下他们的对话。这个时候,那帮人忽然都从各自怀中取出一条黄巾,绑扎在了头上。 程处弼暗道一声卧槽,难道今天遇上了天公将军张角起义? 程处弼细细看下去,发现这帮人应该只是教众,他们把桌子摆好,便去各自的马囊袋里取出东西摆好,开始手舞足蹈神神叨叨。 看来他们今天是在举行祭天仪式,不过看来离张角举兵起义的日子也不远了。 突然,不知什么原因,那帮人一下子停止了动作,不知商议了什么,便又四下散开,估摸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程处弼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烧火做饭,急匆匆地便出来,怕是炊烟升起,被发现了村中另有别人。 程处弼武力高强,自然不怕这些跳梁小丑,但此刻,他已经长时间没有进食,恐怕真正打起来是会体力不支的,不过程处弼心中有个主意,现在静等时机。 皮甲士兵全部手持武器,成群的向村中扩散进发,他们全程都不怎么说话,几乎全部使用手势交流。 程处弼越看,越觉得这支四十多人的小部队战力强悍,恐怕还和什么公侯有关系。 因为,在这整体发展落后的后汉时期,只有那些大公候才能养的起这样行事高效的部队。 程处弼目力极佳,随着那批皮甲士兵散开,他赫然发现桌子上摆放着的,竟是一些残破的手足。 程处弼不由得心生暴怒,他也信鬼神,但程处弼决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利去无辜残害平民百姓。 程处弼自知自己迟早会被发现,而此时他身体困乏,只能静静地在角落里等待进攻的最佳时机。 搜寻越来越近!程处弼自知躲避已不是最佳办法,他从角落里瞬间暴起,冲向就近一个黄巾兵,闪身夺下了他手里的一柄短戟。 程处弼武力高强,速度自然也是极快,夺下短戟的瞬间,他便已经侧身滑步到了那黄巾兵的背后。 程处弼反手一拉,只见刀光一闪,那黄巾兵的皮甲便被撕裂,连带着出现了一条贯穿半个身体的长裂口爬在后背。 其余黄巾兵也发现了此处的异样,立马持刀杀来。 程处弼时而转身砍敌,时而腾空而起,地上的尘土也因激烈战斗旋转而起,满天飞扬。 纵使敌人训练有素,也不是程处弼的一合之敌。顷刻间,敌方大批人马皆被程处弼斩杀,渐渐缩小的包围圈被杀出一个豁口。 程处弼忽然感受到一阵痉挛般的胃痛,恐怕自己很快就要体力不支,难以维持战斗。 他用着身上最后几丝微弱的力气,顺着刚刚杀出的豁口,飞身将一个坐在马上的小将斩杀,然后纵身上马,便疯狂地骑着马,头也不回的往外奔跑。 直到最后体力不支,程处弼昏昏然的晕倒在一条清澈明朗的小溪边。 第1160章 黄巾军中,征战再起! 程处弼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他想起身查看周围是何处,发现自己被束缚住了手脚,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怕是误入敌方了。” 此时的程处弼还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人是谁,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传来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音虽不大,可程处弼的耳朵却比常人要灵敏些。 程处弼细听,只听那些人说道“咱们将军乃是天命之人,岂是那狗贼能相比的。” 程处弼心想,方才抓他的人是黄巾兵,而此时又是光和七年,想必是那张角要起义了。 那这些人口中的将军应该就是天公将军—张角。 那他们方才提到的狗贼又是何人?程处弼又仔细一想,此时虽已暖和,但还有丝丝寒冬之气, 而附近的黄巾兵数量不在少数,且活动频繁,难道他们口中的狗贼就是唐周。 就在程处弼沉思之际,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看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程处弼心想 门被粗暴的撞开,只见进来六个人举着火把,程处弼很清楚的看到那些人的头上的黄巾,心想:看来自己刚刚猜的没错。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手拿大刀,满脸凶神恶煞的人,怕是这些兵卒的头儿,但仔细一看,此人虽一脸严肃,但是看那气质形态,绝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程处弼一看便知,此人绝对不是天公将军,但要想出去,怕是还要先唬住他方为上计。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黄巾国地界”领头人怒斥道,怒目圆瞪紧紧地盯着程处弼。 “兄弟,我并不是故意擅闯,吾乃程处弼,有劳这位兄弟,我要见天公将军,烦请通报一声”程处弼抱拳说道。 “大胆贼人,天公将军岂是尔等谁都可见?”领头人不耐烦的拉开大刀,很是生气。 “我既知天公将军在此,又知你们是因何才来到此地,还请速速告知天公将军,出了任何差错可不是尔等担待得起的。”程处弼看这厮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由加重了说话的语气,随即起身踱步走到墙边,闭上双眼不在理会他们。 那个领头人本不相信程处弼所说的话,但看到程处弼的神情,生怕真的误了大事,想必这么多兵卒在此,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随即决定还是先通报一声,看看这人到底什么由头。 于是他向着身旁的人点头示意,程处弼看到这里,嘴角稍稍翘起,看来此举是有惊无险了。 这些人退出房间之后,程处弼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天公将军—张角。 这些小喽喽好对付,然而天公将军张角怕是没这么好糊弄了。 程处弼又一想,张角已经收复了众多人心,在老百姓当中的呼声很高,万事俱备,只是这东风……怕不是那么容易刮来的。 此时并不是起义的好时机,但唐周的告密使得黄巾军的起义不得不提前,想让张角在此时放弃,不是上上策,反而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想让张角信任自己,看来要提一些对他有利有用的建议了。 门外,“将军让把这人带上大堂,他好亲自审问。” 程处弼微微一笑,看来将军愿意见他,看来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在兵卒的带领下慢慢悠悠的踱步走了出去。 程处弼此时被带到了一处大堂,只见高堂上位置空着。程处弼虽然身体无大碍,但胃中空空,体力已经有些不支,看来这一顿口舌之战要尽快结束。 可等了半天,没有人到来,程处弼稍稍用内力便知道,那内堂帘子后面有人在。想必就是天公将军张角了。 “将军既然来了,为何躲在帘子后,不愿出来?”程处弼大声说道,脸上挂着自信的笑。 “阁下真是好内力。”只见那人拍着手大步走出来,眼睛微眯直盯着程处弼,猜不透此时他心里在想什么,慢慢踱步的坐到了高堂的那个位置上。 程处弼看着眼前的人虽然眼睛微眯,眉目中却有着一股正义之气,双目炯炯有神。 “将军,在下程处弼,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程处弼故意卖着关子,希望能引眼前的这个人的好奇心。 “阁下请讲,张某必当听之、信之。”只见那将军张角正襟危坐抱拳说道。看来这位天公将军被百姓爱戴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今,狗贼唐周叛变使得你们黄巾军损失惨重,但是依小人拙见,此地安营扎寨虽然适合,但是面积不大,不宜黄巾军的壮大发展,而与尔相邻的禹州地面千顷且那官府昏庸无道,胡乱征税,使得民不聊生。” 程处弼停顿了一下,身体晃了一下。 张角听到这话来了兴趣,便对眼前的程处弼多了几分信任,又一看程处弼脸色发白,连忙起身,对着门外“来人啊,快快扶先生坐下。” “将军见谅,我无妨,只是被关押期间,长时间未进食,有些头晕罢了。”程处弼摆了摆手。 “快,准备膳食。”张角一声令下,手下的人见状,看来此人果真没有说谎,刚刚领头的大汉心想幸好先禀报了将军,看来下次不能随便抓人了,忙命手下人准备晚膳。 程处弼见目的已达到,便继续说。 “若是将军将这些昏庸之人惩戒,想必那地方的百姓脱离了苦海,定会听命于将军,也会将地方让我们黄巾军住下,如此一来,既可以收复民心,又可以争得一块大地方为我所用,岂不是一举两得。” 程处弼一语中的,张角一拍脑袋,正好这几日军队日益壮大,张角正在为军队的去处发愁, 程处弼的话马上解决了张角遇到的难题。 “阁下果然好计谋,在下佩服,佩服啊。”眼见张角一脸佩服之气,程处弼松了一口气,只要体力恢复,何愁这些事。 不一会儿,手下将膳食端了进来,两人于是大口吃肉喝酒,好不快活。而程处弼只言片语,不仅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还取得了张角的信任。 “将军,有何需要之处,还请您吩咐。”吃饱喝足的程处弼还不忘向张角感谢,“什么将军不将军,阁下要不嫌弃,称我一声大哥便是。”此时张角已经对程处弼完全信任了。 “好,大哥!”程处弼感叹,这张角将军果然是一个豪迈之人,一口应下。 张角伸手将程处弼扶起,说道“弟弟,天色已晚,早些休息为好。”说完便让手下带着程处弼到厢房歇息。 第1161章 隐于黑暗,浮于人世 将程处弼送走后,张角找来心腹,一个黑衣人走进大帐,两人在耳边窃窃私语。 随即黑衣人点头退下,张角将手下人都屏退,一人在大帐中沉思,这程处弼究竟能不能信任呢? 被侍从领到住处的程处弼看着周围的陌生环境,在房中踱步仔细地观察着。 程处弼心里很清楚,虽然看似张角已经与他称兄道弟,可是这一切都是表面,他觉得仅凭一个小小的建议还不足以让张角完全信任自己。 为了避免麻烦要尽快取得张角完全信任。 就在程处弼思考之际,大帐外面闪过一个人影,程处弼想,自己猜的没错,张角果然没有完全信任他。 这是自然,在这乱世中,为了避免敌方奸细的混入,谁都会很谨慎。 看来,张角是怕他是唐周派来打探敌情的卧底,大帐外的人应该是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虽说张角派了眼线在自己身边,但这说不定是一个让张角完全信任的好时机。 于是程处弼装作睡觉的样子,躺下,悄悄的运行内力。 门外的小厮看着程处弼睡下,随即回去向张角复命。 张角听到回来人的禀告,这程处弼一定不简单,又一次陷入沉思。 这一夜,看似什么都没发生,但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有了各自的计划。 “弟弟,昨夜听了你的一番建议,为兄决定听你的攻打禹州,还望弟弟能助哥哥一臂之力,为哥哥出谋划策。”张角抱拳向程处弼说道。 “大哥客气了,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兄弟定当竭尽全力帮助大哥。”程处弼回答道。 “计划定于今夜子时,我已派人去城里联系我们的内应,到时自会有人为我们开城门,接应我们。” 说罢,张角仰头大笑,似乎这场仗对张角来说是小菜一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去,程处弼敏锐的察觉到跟在他身边的人多了几个,立马就猜到张角是怕 他走漏风声,看来这一仗,张角是势在必得。 程处弼此时只等夜晚子时到来,只待城门一破,这场仗打赢,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他相信以张角的实力一定能攻入禹州。 还差一刻子时,此时程处弼和张角已经筹备好一切,只等子时一到,大军便会冲入城中。 果然,子时一到,城门缓缓地打开了,有几个百姓模样的人站在城门口,看来他们就是接应的人了。 城门打开的一瞬,灯火通天,几千黄巾军将士冲入城中,直奔官府而去。 顿时所有官员都被黄巾军俘虏,猝不及防的官兵被眼前的阵仗吓得屁滚尿流,竟毫无缚鸡之力,看来这一场仗很是成功。 黄巾军全城召集百姓,要当着全城百姓诛杀这几个昏庸之人。 就在押解这些官员的途中,“报告副将,给州长出谋划策的师爷不在被抓的人中。” 副将听后,“立刻去城中找。”黄巾军人找了整个城中都没有发现逃跑的师爷,想必已经逃出城外。 手下随即向张角禀告这件事,张角命令手下,必须找到这人,以除后患,但此事不宜四处宣扬。 张角站在城中心,临风而立。“在下是天公将军张角。” “诸位,听闻此地官员昏庸无道,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吾等生于乱世,组建了黄巾军,就是为了铲除此等人,应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张角立于城门之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风范。 城中百姓听闻此言,纷纷鼓掌叫好,很明显,这场仗已经取得成功。 就在张角笑着看着这一切时,忽然从黑暗中冲出一黑影,直奔张角而去。 “哥哥小心。”身旁的程处弼上前一步护住张角,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张角面前,硬是生生替张角挨了一剑。 刺客的剑刺进了张角的左肩膀,顿时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人群一阵慌乱。 张角暴怒,一转身,拔出腰中的剑,一剑刺向那黑影,将黑影一脚踢下城墙。果不其然,那黑影便是那失踪的师爷。 副官见此,立马跳下城墙,将刺客首级一刀斩下。 全城百姓见此,纷纷下跪,大呼:黄巾军万岁!天公将军万岁! 张角丝毫没有眼前众百姓臣服的喜悦,他脑子中只有刚刚程处弼为他挡了一剑的画面,“弟弟,你的伤势如何?”张角转头询问道。 “无妨,大哥,恭喜,拿下城池。”程处弼此时已经有气无力,气若游丝。 “快扶先生下去,好生照看着。”张角向着手下吩咐着。 程处弼被扶回厢房,屏退下人,刚刚在刺客刺向张角时,他稍稍侧身,避免被刺到要害,但在张角面前,还是装作自己伤的不轻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他自己在房中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刚刚张角分明已经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迟迟不出手想必就是为了试探程处弼,为了取得张角的全部信任,程处弼不惜受点小伤,这点伤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想到此,程处弼暗自发力,很好,并没有人在监视自己。 此时的张角已是完全信任程处弼,他没有想到程处弼真的会为他裆下一剑,以张角的功力来说,有人靠近,他早已察觉,可他还是希望能试试程处弼,就算程处弼没有挡那剑,他也一定能将来人击退,现在他不由得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让真心为他着想的弟弟受伤,他觉得程处弼就是上天派来的军师。 随即在房中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此时的程处弼也知自己已被完全信任。 第1163章 起义初期,蛰伏沧海 程处弼见状,连忙扶起张角,道:“将军言重了,我程处弼原本就是流离失所之人,初来乍到,是将军将我收留,把我看做兄弟般对待,况且您是将军,这世间的天命之人,岂能轻易信奉他人。” 程处弼大度的样子让张角一时间羞愧难当。心中对程处弼的来处竟毫无疑虑。 两人当晚把酒言欢,不知不觉天已微亮。 既已决定于二月起兵,那便需要早早做准备。 粮草之事是个大问题,黄巾军人不在少数,在起兵之际也需要大量的粮草作为强大的后盾, 虽然百姓们捐出了自家粮草,可军中数千人,这点粮草是远远不够的。 时间紧迫,半个月内必须要将这件事办妥。 半月时光,转瞬即逝,原定既定的发兵日子已到,这半月,每日兵卒们卯时便操练起来。 等到辰时,将军一声令下,各州黄巾军一同起兵,由各州向四周扩散,夺取官府政权,他们一路北上南下。 毁官府,杀吏士,一次次大捷的喜讯传来,黄巾军的士气不断高涨,在北方一带名气大振。 而此时程处弼作为此行的军师,为张角提供了不少建议。虽说程处弼知道官府即将派百万大兵镇压,但历史不能擅自篡改,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 汉灵帝见黄巾军如此厉害,封何进为镇国大将军派兵镇压。平日里汉灵帝强征赋税,百姓叫苦连天,所以百姓们早已不满汉灵帝的统治,又信奉黄巾军的所推出的宗教信仰—太平道,对皇帝派出的兵百家刁难。 一时间,皇帝所派出的军队受到百姓的为难,士气不振,事情有愈演愈烈之势。 程处弼知道,军队应往南移,不应过长时间停在北方,否则极容易被反围剿。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告知张角,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汉灵帝知道何进取得进展不大,于是决定在利用各州所剩余的官府势力,增设都尉驻防一职,希望能够招兵买马对抗黄巾军,并设丰厚赏赐。 并令那些尚未攻破的州郡严加防范,以防黄巾军的突袭,谁能取下头领张角的项上人头,加官进爵,封地为王。 面对此等危机之势,皇莆嵩等人上谏开放国库,向百姓放粮以此来收复京城百姓的民心,以防百姓助黄巾军一臂之力,虽百姓力量微弱,但必要时能够起到大作用。 汉灵帝听信皇莆的建议,大开国库,接除党禁,鼓舞士气。使得军队士气大涨。 在危机时刻,汉灵帝广开言路,将危机的局面逐渐扭转了过来。 京城百姓所受的太平道影响较少,粮草紧缺,皇帝此时开仓放粮,解决了京中百姓的燃眉之急,皇帝如此做,立下百姓中反抗的呼声减弱。 皇浦嵩带领四万精兵进攻颍川一带的黄巾军,张角本以为此战皇帝毫无反击之力,掉以轻心, 没想到此时皇帝竟会反扑。 一时间黄巾军损失惨重,竟不知接下来该攻打哪儿。 张角一时间手足无措,一下子便慌了手脚。 “军师,这昏君突然的反击有些打乱之前我们的精心部署,百姓的心在动摇,我们的军队士气减弱,连连战败,这可是不妙之计。”张角不知该如何是好,与程处弼说道。 “大哥,莫慌了阵脚,虽然汉灵帝进行了反击,可是大势已去,而如今我们已经拿下许多城池,动摇了汉灵帝的根基,他的计策只能维系一段时间,我们接下来站稳脚跟,只要吾等用对计策,何愁大业不成?”程处弼劝说道。 正好没有理由劝说张角将黄巾军主力南移,这个时机来的刚刚好。 而此时张宝、张梁的军队一路北上,打到了京城,汉灵帝情急之下,为自保,连忙出逃。 由于汉军人少,而且士气部分高涨,敌方打到了家门口,军心不稳,使得汉军首战并未取得胜利。但是汉军也并不是一败再败。几次大捷让黄巾军也损失惨重。 黄巾军的根基力量有张角亲自带领,又有军师程处弼出谋划策,一路稳扎稳打,虽有败仗,但并未有败退之势。 程处弼在黄巾军中的威望逐渐升高,最后竟被张角许以宰相之位。然程处弼知道,虽说张角也是一代名将,但是却不是这天命之人。 而他虽尽力在帮张角,但是该来的躲不掉。 这一仗一拖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内,张角在程处弼的指领下,一路往南,攻破了大大小小的城池。 张角对程处弼愈来愈信任。程处弼在这一路南下的过程中不断观察地形,了解各州情况。以便于之后自己之后的宏图大业,他要做的可不是只区区军师宰相,一切都还没开始。 五月,京城被张宝等人围堵,汉灵帝逃窜,只剩皇莆嵩守城。 张角忧心好兄弟,生怕出了岔子,执意回京支援,不听程处弼劝阻。 程处弼知道此次回京乃是凶多吉少,而话说的多了反而引起了张角的怀疑。故决定跟随张角回京,随机应变。 但没想到,皇莆嵩利用风向,偷偷用火将黄巾军的粮草点燃,乘着黄巾军慌乱之际,趁着火势逃出城去。 黄巾军紧随其后追着皇莆嵩而去,程处弼多次劝阻张角穷寇莫追,但却引起与张角的争执,程处弼劝说未果,只能任他而去。 程处弼从未在张角面前暴露过自己的武功,黄巾军人皆知军师料事如神,精明能算,却不知军师内力深厚,武功高强。 此时攻入京城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可张角执意带主力军追捕败寇,程处弼阻拦未果,只能随他而去。 第1164章 穷途末路,转机出现 程处弼看着不听此言的张角,心想:这张角,我有心救他,可他闭耳不听。这一去不知能否回得来。 然而看着城门打开,而进城的黄巾军寥寥可数,张角只顾着追赶官兵,哪知城门虽破,但城内依然是汉军的天下。 进城的黄巾军,被原本蛰伏的汉军斩杀,城门虽破,但黄巾军并未进城只顾追赶那皇莆嵩。 程处弼看着这打开的城门,心里想着:这么繁华的都城,我会回来的,我才是这里的王者。 而现在程处弼需要跟随大军去追击皇莆嵩。 由于之前粮草被大火烧毁不少,黄巾军现在能用的粮草仅剩一点,而张角忙于追击,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程处弼一方面跟在张角后面,另一方面命令部下尽快寻找粮草。 而在之前大火使得黄巾军主力受损,皇莆嵩又在这之前通知远在曹操作为支援,皇莆嵩击鼓壮士气,大军士气高涨。 就在张角带领黄巾军主力在全力追击敌人,却没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的进入了一处山谷中,此山谷中间窄,两边高,中间地方太过于狭小。 就在军队不知道该如何进去时,张角一副将说道:“将军,不如分成小队,慢慢进,若有何危险,也好力挽狂澜。”张角闻此言决定以此方法追击。 就在黄巾军分成三队准备进入时。程处弼赶到了。 程处弼听说他们的计划,正要阻止,但,知道张角的脾性,说了此话,非但不会听他的反而会让张角怀疑自己别有用心。 程处弼说道:“皇莆嵩阴险狡诈,若是遇到敌军,万不可恋战,速速回来,以免损失惨重。” 在此时这种情况下,唯有此言不会引起怀疑。 张角听到程处弼的话,附和道:“军师所言不差,尔等定要注意,小心才是”。 就在副将所带领的那一队进入峡谷约半刻钟,里面竟毫无声响,张角在外面踱步。 程处弼知道此战役会遇上曹操,黄巾军怕是从此便要没落了。 可此话怎可与张角说,世人皆说曹操阴险,怕是副将他们 “第二队,进去看看”张角在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候,按耐不住最终决定再派一队进去看看。 “大哥,里面的情况我等毫无所知,贸然进去怕是不妥呀”程处弼见此急忙出声阻拦。 “穷途末路,他们不能怎样,况且那皇莆嵩手里有玉玺,无论如何,必须杀了他,永绝后患。”张角根本听不进程处弼所说之言。 张角执意要进去,程处弼阻拦不得,最终只能妥协。 就在张角与程处弼进去以后,一路走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快便到了在峡谷的出口处,程处弼与张角正疑惑,如果说皇莆嵩已不在这里,那副将等人为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张角疑惑之际,程处弼清楚的感觉到附近山坡上有动静,于是开口道:“小心有炸。” 张角内力没有程处弼深厚,所以并未感知到,也就不以为然。 就在大军前行大学两里路的时候,只见从四面八方射来了无数支箭。大军连忙抵御。 但由于减重轻行,盾牌早已被丢在外面了,程处弼看着这些箭支,如果是他一人,并不难逃脱。 然,程处弼之前并未暴露过自己的功力,在此时暴露,怕是腹背受敌。 因此,程处弼只能侧身闪躲,并未用功力返击只见他身影闪烁,脚步轻盈。 但对方人数众多,而张角等人已是不堪一击。程处弼只能在张角面前帮他挡箭。 “快撤,有诈!”程处弼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黄巾军,对着张角大吼道。 张角等人准备退到那峡谷出口那儿,程处弼扶着张角一路逃到峡谷口。 只见张角胸口中箭,程处弼胳膊也受了伤,毕竟在如此强大的剑雨之下,若是毫发无伤容易让张角起疑。 一路逃脱下来原本的大队伍只剩仅仅几人,个个身上都受了伤。 此时京城已经回不去了,张角的伤势不小,需尽快处理。这寥寥几人怕是抵不过汉军的进攻。 程处弼也不知道张宝与张梁的处境如何,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去投奔他们。 而且,张角不能死在自己身边,这样的话容易找人怀疑。看着张角的伤口暗暗发黑,看来那些箭上有毒。 可自己的伤口为何什么事都没有,难道是因为自己内力过于强大,但是实际来说,程处弼自己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的不适。 张角已经陷入昏迷,无奈之下,程处弼只能带着张角混入市井之中,程处弼令人去找大夫。自己留下来寻找原因。 “叮主人,这种混合毒只有用剧毒之物以毒攻毒,方可逼出。”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顿时吓了程处弼一激灵。 “谁在说话?”程处弼听到此言,以为是哪位高手,但仔细一听,这个声音像是来自于自己的大脑中。 “你是谁,你在何处,为何知道这些?”程处弼一系列的问题问出,但语气中并没有惊慌之意,可见此人很是镇静。 “我存在于你的大脑,我无所不知,只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出现助你一臂之力。”这个细细的声音传来,向程处弼解释着。 “你是否知道此毒怎解?”程处弼问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张角的性命。 “用乌头,鹤顶红以及蛇毒加上你的血即可”程处弼脑子里出现了一幅药方,包括怎样提炼。 程处弼虽有些疑惑,为何用自己的血,但救人要紧,来不及多问,便匆匆派人取药救人。 “军师,这是药方,这明明是毒药,军师可有十足的把握?”一个黄巾军问道。 “照着方子做就是了,一会儿自会明白。”程处弼用强硬的语气说着,那士兵不可违抗,便去了。 自己的血?程处弼并不明白为何要用自己的血,就在此刻,他想起来自己的伤,连忙查看。 仔细一看,伤口似乎有些变小,程处弼的疑惑更大了。 第1165章 起义岁末,黄巾将平 程处弼眼看伤口将要愈合,十分震惊,一时间没有顾及脑子里声音的由来,再一想张角中毒颇深,若是不赶快解毒,怕是熬不过去了。 “军师,你要的药材拿来了。”程处弼接过药材,手下人不知程处弼要做什么,只能站在一旁,保护张角和程处弼的安全,剩余的黄巾军虽不知毒药也可解毒,但身在此处,也是别无他法了。 但鹤顶红蛇毒都是剧毒,他们还是知道的,但想来程处弼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将军有什么闪失,他们便将程处弼带到张宝张梁处,由他们处置了去。 张角此时面色发青,嘴唇乌紫,看到张角情况愈发严重,程处弼忙将乌头捣碎,与自己的血混合,滴上一滴鹤顶红和蛇毒,然后喂进张角嘴里。 张角此时已经不省人事,药喂进去张角又吐出来,喝三口吐两口,程处弼见状,急忙多配了些药材,多喂了些。 喝下药后的张角呼吸明显平缓了些,程处弼吩咐手下人将张角背在身上,在剩余几个黄巾军的保护下离开此地,向最近的村庄逃去。 程处弼带着张角与几个手下在一家客栈先住下,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惹人起疑。 他们乔装打扮成普通大户人家,因为黄巾军攻入京城,老爷为保命带着全家向南逃,路途中被强盗抢了钱财,还打伤了老爷。 如此一来,客栈老板并没有怀疑,毕竟打仗到处都不太平,这样大发国难财的强盗土匪也是有的,只是苦了这些老百姓,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就这样过了数日,期间张角的病情逐渐好转,程处弼每日用自己的血做引子给张角下药,即使程处弼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只是这日日三大碗血,从不间断。 程处弼也有些吃不消了,身子逐渐消瘦下来。 “今天天气不错,大哥,我扶你去院子晒晒太阳如何?”程处弼见张角在屋里闷了很长时间,憋屈坏了,只是程处弼担心张角身子,一直不应允张角下床。 此时张角听到程处弼要带他晒太阳,着实高兴坏了,也不管能不能出门,能去院子里坐坐也是好的,忙一口答应下来。 “弟弟,最近外面有何情况?”张角此时很忧心张宝张梁俩兄弟,此次大战是自己轻敌,最近几天,张角已命人去打听消息,希望张宝和张梁已拿下京城。 “哥哥,自上次峡谷一战后,张宝张梁俩兄弟最终决定不可硬攻,将营帐向后推了十公里,与狗皇帝打持久战已经一月有余,虽然粮草足够,但最多可再支撑一月有余,并且此时我们的兄弟们已经丧失了耐性,这就是持久战的弊端,我们是时候改变战术了。” 程处弼将这两月内打探的情况悉数告知张角,可程处弼知道这黄巾之乱在十月就会彻底失败,即使自己已将张角当作知己。 但为了自己的宏图伟业,他只能尽可能保张角一条性命,而黄巾之乱失败这件事必须发生,才能动摇大汉朝,为他以后的大计做足准备。 此时张角可不知他面前看似优柔寡断的程处弼有如此野心,此时他只怪自己的身体不经用,他恨不得马上赶到张宝张梁处,与狗皇帝决一死战。 程处弼此时感觉一阵晕眩,眼前一片模糊,倒了下去。 “弟弟,醒了?”张角看见程处弼醒来,忙扶程处弼坐正,命手下将一碗清粥端来,一口一口给程处弼喂下,程处弼此时口干舌燥,一碗粥下肚才觉得舒服起来。 “弟弟,不是我说你,我虽然中了毒,但我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这点小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也应该注意你自己的身体啊。” 张角在程处弼昏迷的两天中听手下人说,程处弼日日以自己的血为引为他下药,张角一阵感动,虽然不知程处弼为何如此做,但用自己的血救他,他想自己真是何德何能才遇上这么个好弟弟。 程处弼一听,看来张角还不知自己中的什么毒,此毒来自蛮夷一派邪教,教主神出鬼没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手下的信徒都是些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 必须以毒血为引,配以世上剧毒方能以毒攻毒。 所谓毒血,是指从年幼时尝尽天下剧毒且不死之人,因长时间以毒为食,久而久之自己的血便成为一种剧毒,不过这些张角如何能知道。 “哥哥你客气了,不过几碗血,这有何难,我不过是最近茶饭不思,才会昏倒,无妨无妨。”程处弼推辞着。 “那好,我去给你准备些肉来补补身子。”张角说罢带着手下出去寻食。 留下程处弼一人在房中,突然想起之前给他药方且存在于自己脑中的那个东西,可是这几月,这个东西再没出现过,只是有些东西会不自觉的出现在自己。 程处弼心想:此物是个好东西,应好好利用起来,只是还不知道召唤方法 如今已经七月中旬,距黄巾军兵败还有不足三月,看来自己要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张角投奔曹操。 而在前几场交锋中,程处弼给张角带领的主力军出谋划策,使张角几次出兵连连取得大捷,想必敌方已经知道有他这一号人物存在,程处弼相信已自己的能力一定能让曹操任用自己。 但是那曹操心狠手辣,很难让他信服自己,现在自己还未与曹操正面相遇,且距十月还有几月,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应该如何取得曹操的信任。 程处弼又想,曹操不与张角般豪爽,且张角对我也是不错的,可他太意气用事,也不是那天命之人,虽然跟张角是兄弟,但是自己的宏图大业绝不仅仅是做个将军的军师。 此时张角回来了,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干粮,还有带回来一些消息,黄巾军主力被消灭了,张宝张梁与汉军已经对峙月余,要赶紧与他们汇合。 “弟弟,事情不太妙,我等需尽快与他们汇合,你的身体能否……。”张角跟程处弼说道。 “全听大哥,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大事”程处弼身体本来就没什么事,这次之行自己也得看看情况。 第1166章 树林遇险,得意外之物 张角与程处弼商议第二天出发去京城,但是碍于两人身边所能用的黄巾军只剩寥寥几人,两人决定路上隐姓埋名。 程处弼知道曹操经过此战役就会被封为西园八校尉之一,打败黄巾军后又被封为济南相,随着权力逐渐变大,曹操越来越不满足于成为一个臣子。 而 这个时候,黄巾军主力已经完全溃败,最多再坚持几月,程处弼的时间也不多了,他需要尽快找到曹操,并顺利取得他的信任。 张角并不知道程处弼的想法,他觉得这一仗还有一丝希望,如果挽救的及时,极有可能卷土重来。 于是,两人各怀心思,准备去往京城。 “弟弟,这里距离京城几百里,从前我等有马匹,自然不是问题。而如今马匹也寻不到,若是仅仅用这双脚,怕是需三日才可到达。”张角望向西北方的京城说道。 “大哥,路途遥远,我等需备好干粮,愿上天庇佑,张宝与张梁兄弟可以坚持到大哥你回去。”程处弼附和道。 这一言戳到了张角心里,由于自己的鲁莽,错过了进京的好时辰,想来那皇莆嵩也真是狡诈。 张角叹了口气说道“怪我不听弟弟所言,一意孤行,若非我……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大哥,你也是为了以后着想,皇莆嵩那厮拿了玉玺,这才……”程处弼劝说道,顿时张角心里好受了一些。 “看来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我等还需速速回去。”现在的张角只想马上与张宝张梁会合,以便于尽快拿下京城。 程处弼听着这话,心里想着,这次回去以后要与曹操与卢植等人正面相遇了,之后怕是…… 为了避开耳目,张角与程处弼走的是树林,现在外面的官道并不是很太平,若是想平安回去,最好还是不要惹出别的麻烦。 一直走到夜里,周围环境很安静,张角觉得此行应该不会有问题,逐渐失去警惕,慢慢在前面走着。 程处弼十分谨慎,这么大的一个树林怎么连点野兽也没有,夜晚中人行的声音必定会吵醒野兽,就算是因为人数众多,不敢外出。 看来这一切有些蹊跷诡异,我们需多加小心。 “主人,小心,前面有东西。”就在程处弼疑惑时,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出来了,它说得东西是什么? 程处弼碍于张角在声旁,不好开口细问,只能想着给张角提个醒。 “大哥,按理来说,这夜深了的树林应该会有野兽的嚎叫,现在这里太安静,我们还是小心为妙。”程处弼适合时宜的说出这句话。 程处弼希望自己的话可以让张角警觉点。 果然,张角听此言,立马看向四周,慢慢也觉得不太对劲。 毕竟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张角吸取教训。 就在程处弼用内力探知时,他发现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抵制自己的探寻。 张角程处弼在往前走了几百米后,程处弼突然感知到一声低低的吼叫,就在他回头看向张角时,只见那张角竟毫无反应,旁边的人似乎也没听见。 “主人,他们看不见这个东西,只有你能,快去制服他,它会帮助你。”程处弼还在疑惑什么竟能帮助到自己。 这个时候张角等人的存在让程处弼有些为难,他必须想办法让他们避开此时,他需要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并且解决掉它。 “大哥,你看天色以晚,大家伙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上,咱们歇一歇,于明日再赶路。”程处弼说道。 张角沉思片刻,觉得程处弼此言有理,也并未怀疑,便一口答应。 程处弼张角几人找到一处小山坡,便于看到周围的事物,也可以看到附近是否有野兽的出没。 程处弼看着在休息的众人,说道“大哥,我去前面看看,说不定还可以打几只猎物,也好让弟兄们饱饱食欲。” 张角并未怀疑,直言道“去,切记一定要小心。” 程处弼走远,往后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危险,说道“说说,前面有什么东西。” “主人,是个好东西呢,若是你能收复了他,对你可有大用。”脑子里的那个东西说道。 程处弼继续往前走,看着前面一片黑漆漆的浓密树林,大着胆子往前走。 突然有一团黑气直直的攻击过来,这团黑气似乎有人在操作,但是程处弼看不见人影。 就在程处弼不知所措的时候,“主人,你只管将他当做一个人打便是。”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来了。 程处弼听闻此言立马反守卫攻,主动进攻,程处弼虽然从未对外露过武功,但是他的招式招招带风,似乎已将那些招式融入骨血。 而且,他每用力进攻一次,那团黑气就便稀一分。对他的攻击力度就会降低一分,看着这些反应,程处弼知道,他即将就要取胜了。 程处弼用尽全力,一掌打过去,那团黑气减弱了许多,再一掌的时候,那团黑气化作一团金色的物什。 就在程处弼惊讶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飞进了程处弼的口中,程处弼还没反应过来,这东西已经消失在自己口中。 程处弼想要将这个东西吐出来,但是,已经遍寻不到它了。 “主人,快,运行内力,切记一定平静下来,千万不可走火入魔。”脑子里的声音再次传来,程处弼还来不及问为什么。 就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到处乱窜。于是,程处弼赶快坐下来,运行内功,不一会儿,那团东西已经被他融入自己骨血中。 程处弼站起身来,感觉一阵神清气爽,看来,这东西确实是有助于自己的内功。 “这是什么,为何如此厉害?”程处弼发问道,他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它存在于天地,不受时间所影响,因为有他在,所以附近的野兽不敢出没,它也在寻找它的有缘人。恭喜主人。”话语寥寥,程处弼似乎明白了。 转眼间已过了一个时辰了,再不回去,张角怕是要起疑了。由于那东西的消失,出现了很多的猎物。 程处弼刚刚增加了内力,正好用来试试,不一会儿就打了很多猎物,他提着这些东西,一刻也不停的赶回去了。 第1167章 张角遇险,乘风而起 此时张角见程处弼还未归来,刚想去寻,听到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忙招呼着兄弟们拿上兵器,脚步声越来越近,张角刚想提刀砍去。 “哥哥,是我,我打到很多猎物。”程处弼怕张角起疑,用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出两道血痕,将猎物的血涂抹在衣服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张角等人看见来人是程处弼,忙将刀剑收起来,招呼受伤的程处弼坐下烤火。张角也丝毫未怀疑程处弼的猎物从何而来。 众人饱餐过后,手下搭起帐子让张角程处弼歇息,轮流值班保护一众人的安全,舟车劳顿过后,张角实在是太困,一下子昏睡过去,一时间鼾声四起,程处弼见状,便也躺下歇息。 夜深,程处弼醒来,看见大家都睡着,轮到值班的小兄弟也早昏睡过去。程处弼并未叫醒他,静悄悄的夜晚,只有风吹动树叶声和篝火还嘶嘶的响着。 程处弼小心翼翼翻身坐起,来到账外,“出来,告诉我今天我吃下去的是何物?”此时程处弼已经知道脑子里的那个声音来自他的内力。 因为程处弼内力太过深厚,所以他驾驭不了的一部分内力便幻化成一种力量,这股力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将程处弼认作主人,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 “主人,这地界是黑兰山,这东西名为黑兰,是一种魔植,吸天地之灵气具有灵性,以灵芝,千年人参和树灵为食,此地千年树灵都已被他吃了去。 因此这地界毫无生气,这东西具有灵性,已有三千岁,这三千年来,每日吸取日夜精华,如若遇到比它弱的人或妖怪,便吃了精气去,如若比自己强,便钻入对方的身体供人利用。” “原来如此。”此时程处弼只觉此物神奇,竟被自己如此轻易得了去,暗自窃喜。 “主人,此物还有副作用。”“什么副作用?”程处弼暗想,好东西果然不能白得了去。 “这东西灵气极大,你强它便弱,你弱它便强,这么说,此物欺软怕硬,如若您内力损耗过大,他极有可能趁虚而入,将您反噬。” 程处弼听到这里便有些担忧,如若以后自己身受重伤又该如何,但他并未放在心上,自己现在要做的是投靠曹操,在自己霸业未成之前,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深厚内力。 程处弼认为韩信能忍受胯下之辱成就大业,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甘愿为了成就大业暂时过一段寄人篱下的生活。 第二日早晨,张角醒来,见程处弼并未在大帐,将弟兄们都叫醒询问程处弼在何处,手下皆摇头表示并未看到军师程处弼,张角忙穿上外套,顾不上提剑便出去寻。 张角绕这树林附近寻了一圈,并未看见程处弼,这时树林中冲出一头黑瞎子,直扑张角而来, 张角出来并未带任何兵器,只能躲闪黑熊的攻击,黑熊笨重,只能硬扑。 张角看准时机,一拳向黑熊胸脯上打去,然而黑熊皮毛厚,这拳对黑熊丝毫不起作用,张角诧异间便被黑熊一掌压住,动弹不得,黑熊血盆大口冲张角咬去。 此时程处弼捕猎归来,看见张角命悬一线,顾不上隐瞒自己的武功,一掌向黑熊拍去,黑熊受程处弼一掌倒在地上,牙齿脱落了大半,脸上已经血肉模糊。 张角看到这场景,看看程处弼,又看看倒在一旁奄奄一息的熊瞎子,想到刚刚自己一掌对熊瞎子丝毫不起作用反而差点丧命。 张角自认为内力深厚超乎常人,一人敌得过十位壮汉,可此时他看着眼前一掌将熊瞎子打死的程处弼说不出话来。 这个平常与他朝夕相处,柔柔弱弱的军师竟然有如此深厚内力,此时张角突然感觉有点看不懂眼前的程处弼了。 程处弼看到这里,知道张角已经知道自己内力深厚,便不在隐瞒张角。 “哥哥,其实我无心瞒你,只不过刚开始求助于你,担忧哥哥多想,便将此事隐瞒下来。”程处弼虽然不计划向张角隐瞒武功,但是并不打算全盘托出。 “这武功是我爹怕我日后被人欺负了去,便将我送到大师坐下潜心修行。”“那弟弟有如此深厚的武功,为何还要投靠于我?何不自己去闯荡一番?”张角此时还是对程处弼起了疑心, “我自修炼起,数十载未曾回过家探望爹娘,直到我学成归来,我家已被那狗皇帝满门抄斩,我因从小修炼逃过此劫,无奈我人微言轻,不能为家父报仇雪恨,听闻哥哥有意推翻皇帝暴政,这才千里迢迢投靠哥哥来。” 程处弼机灵得很,早已准备这唬人的说辞哄骗张角,张角听闻程处弼这样说,便放下戒备, “弟弟,是哥哥多想了,你放心,有哥哥在一日,定为你报这血海深仇!” 说罢两人结伴回到大帐,收拾行囊又继续匆匆赶路,张宝张梁此时也已等候多时,接应张角的小厮迟迟不见消息,不禁暗暗忧心。 可皇莆嵩攻击愈发猛烈,两位统领心急如焚,只能暗暗祈祷张角无事。 “报!张角将军到了!”张宝张梁闻言急忙冲出账外。三兄弟见面紧紧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张角:“好了,兄弟们,这就是我在信中经常提到的程处弼程弟,快拜见。” “哥哥,这就是军师程先生啊,听闻大哥带领的主力军连连大捷都是军师您的功劳啊!感谢感谢。” 程处弼连连摆手,“不不不,都是兄弟们的功劳,我何德何能承受这功劳。” “好了好了,军师你就别谦虚了,没有军师又如何能让这狗皇帝摔了这么大跟头,但是现如今这狗皇帝找了援军……军师,你看现在这形势,我们该如何作战呢?” 张宝连忙问道,张角:“二弟,三弟,程弟,我们进大帐里说。” 四人走进大帐,探讨接下来的战术…… 第1168章 只手反覆,乘风而起 此时已是七月,黄巾军在京城城门口已与汉军对峙有一月有余,粮草已经不足,将士们的士气也持续低落。 张角与程处弼的到来如同救星,张宝与张梁与他们商议过后决定先撤兵,转战别处,从侧面攻击。 黄巾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此次起义拉的战线比较长,中间张角的决策失误导致起义走向衰落,如果不及时更改错误,怕是要走向失败了。 之前张宝在与公孙瓒的战役中,粮草不足,而且黄巾军的士兵大多带有家眷,使得粮草严重不足,行动不便。 “既然京城不可久留,那便转战青州,从侧翼进攻,避免与汉军与曹操正面冲突。”程处弼根据情况分析道。 “此地确实不可久留,青州这地方汉军人数不多,官府人员已经逃离,且此地是我等的根据地。”张角补充道。 “那便去青州,此地现在确实适合我等休养生息。”张宝说道。 起义军的根据地便是青州,而现在袁绍的一个副将在青州附近与公孙瓒的副将进行大战,青州现在百姓较少。 程处弼虽已决定去青州,他知道曹操也在此地,所以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去看曹操一面,在张角死后投奔曹操。 但是,程处弼不会拿黄巾军这几万人的性命去换自己的一个机会。他开始后悔自己提议去青州了,但是话已说出口。 程处弼决定劝说张角投靠曹操。 “大哥,你觉得曹操这人怎么样?”程处弼试探的问道。 “此人是个奸诈小人,杀我黄巾军人数万,我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张角面露怒意,大声说道。 张角的话让程处弼知道,让他投靠曹操是不可能的,希望自己的计划可以顺利的实施。 大军决定三日后启程,可是粮草是个大问题,附近村民大多已去逃难了,粮草无法征集。 张角提议,花重金向附近还在的村民买些家禽--牛,羊,鸡等,在附近的地方吃野菜,以便于黄巾军能顺利的进入青州。 他们不知此事曹操也去了青州附近,就在大军准备启程的时候,程处弼向张角提议道。 “大哥,先派个人去青州看看,曹操没有杀了我们,一定会再次追杀我等,青州是我等的根据地,可别遇上汉军。” “弟弟,你说的不错,现在的情况我等确实需要谨慎。”张角听闻此言,点头赞同的说道。 大军启程时,张角便派人快马加鞭的去青州探查情况。 程处弼觉得如果让大军在到达青州附近的时候转向泰山地区,曹操等人一定会追赶,如果进了泰山境内,就可以利用地势了。 泰山地势险要,可以利用地势给汉军重要一击,而且还可以找个机会让自己接近曹操,也算是一举两得。 但这个计划有些铤而走险,如果不成功可能黄巾军会有很大的损失。 程处弼认为为了自己,也为了黄巾军,只能拼一次了。 转眼间,大军已出发数日,探子也快马加鞭数日,但是仍没有任何消息,张角等人有些放松了。 “大哥,探子回来了,但是身受重伤了。”张宝进来向张角禀告道。 “快,快随我去看看”张角听此消息,连忙说到。 “去,通知军师。”张角觉得此事也得听听程处弼的看法。于是派人去请程处弼。 在营外的平地上,躺着那个从青州回来的士兵,口吐鲜血,看来是受了重伤。 “将军,据我所知,曹操等人正要回京城,青州的汉军在逐渐减少,我在回来的路上,被曹军发现了,请照顾好我的家人”话还未说完,便已经没了气。 张角派人去照顾这位士兵的母亲,一方面是这位黄巾军的遗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鼓舞士气。 程处弼听到这位将士说的,有些疑惑,这个时候曹操似乎并没有离开青州,但是,为什么打探回来的消息与他所知道的不太一样。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程处弼虽有些疑惑,但是,这些事他不能跟张角说。 自己武功暴露虽未引起张角的怀疑,但是这话无凭无据,说出来只会让他心存疑虑。 反而张角听着打探回来的消息,觉得这是老天在帮他。 “真是天助我也,命令军队加快速度,早日进驻青州。”张角十分高兴的命令到,完全忘了之前所有的谨慎。 而且,他们本打算走小路,青州不行,去泰山,可如今怕是已经忘了泰山这回事了。 程处弼忍不住说“大哥,若是曹操等人耍炸,岂不是让我等误入陷阱。” 张角说道“曹贼并不我等要去青州,又急着回京城领功,不足为俱。”张角的这一番话让程处弼不宜再劝。 程处弼心里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大军再次启程,而这一次,大军可是全力出发,直去青州,完全没有顾着危险。 就在大军行至距青州还剩一百里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曹操与汉军的行踪,大军及时的停下,但是,仍然是被汉军发现了踪迹。 张角连忙派人去打探消息,探子来报,说是此地的汉军人数不多,本应该汉军要撤离,因事不得不在此地驻扎几天,但由于黄巾军行军速度太快,使得刚好正面相遇了。 程处弼听着探子报来的消息,事已至此,已无路可逃。 程处弼与张角说道“大哥,虽说汉军人数不多,但是这些人是曹操的精兵,且那曹操出任济南相,其之前的想法与我太平道德思想一致,不如以劝降来代替强攻。” 张角思量片刻,有些犹豫。 程处弼再次说道:“现在我军粮草不足,士气不佳,若此时与汉军正面对抗,对我军师百害而无一利。” 这话使得张角改变了看法,他下令大军一边向青州撤离,一边派人去说服曹操与其联手。 程处弼建议张角派人与曹操谈判时多多提醒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希望尔等可以与黄巾军共同对抗汉军。 张角随即派人去往曹营 第1169章 初见枭雄曹操! 程处弼自告奋勇去曹营劝说曹操与黄巾军联手,“哥哥,派我去,我知道如何劝说曹操与我们联手。” 张角沉思片刻,知道此事交给程处弼来说胜算更大些,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同意程处弼的请求。 “程弟,那此事就交给你了,切记不可鲁莽行事,一切定要小心谨慎。”张角托付程处弼。 “放心哥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程处弼说道。 张角虽然知道程处弼武功高强,但是为了保证程处弼安全,将保护自己的精兵派去同程处弼一道去往曹营。 程处弼等人启程前往曹营,一路上尸横遍野,毫无生气,他们继续往前走,程处弼用内力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人,下令放慢步伐前进。 “主人,小心!”话语刚落,一只阴箭向程处弼射来,程处弼微微侧身,箭射在地上,惊了马儿,马儿一阵嘶鸣声,向身后的树林跑去。 “好汉,我们是黄巾军派来的,希望能面见曹公,还望好汉能够通报一声!”程处弼冲远处喊道。 话语落罢,前方树林子里走出一小队人来,看他们身上的装扮,想必是曹操手下的汉军无疑了。 “大胆叛贼,还敢来此地造次,我们曹公岂是尔等想见就能见到的。”领头那人对程处弼毫不客气,想必是恨透了黄巾军。 “好汉,在下程处弼,是黄巾军的军师,我们将军张角派我前来与曹公有要事相商,还望阁下能够行个方便。” 程处弼心里清楚,此人定是曹营中的将领,不然也不敢如此嚣张跋扈,想必是听过自己的,便将姓名告诉了此人。 “你就是程处弼?”来人似乎十分惊讶,“张角竟把一军之师派来劝和。” “还请你通报一声。”程处弼点头。 曹公正在与公孙攒和陈昱共同商讨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报!黄巾军的军师程处弼求见。” “军师程处弼?曹公,听闻此人足智多谋,黄巾军连连大捷就是此人的谋划。害死我们很多兄弟。”曹公手下的副将公孙听到探子来报,立刻对曹公说道“我要为兄弟们报仇。” 说罢便提刀准备冲出去。 “够了!”陈昱一把拉过公孙攒,对曹操说道:“曹公,程处弼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如我们将他归为己用,收入帐中,如此一来,便可谓如虎添翼啊。” “什么?将他收入帐中,他害死了我们多少弟兄,陈兄你难道忘了吗?不行,我不同意!”公孙攒一听陈昱这样说,不禁气愤起来。 “好了!”曹操大喝一声,“让他在侧帐候着。” 此时曹操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此人对他成就霸业有很大的帮助,但他不敢轻易将程处弼纳入账下,如若是张角派来的探子,他定会一切功亏一篑。 他决定先按兵不动,先听听程处弼如何说。 程处弼被带入侧帐等候,心里筹划着怎样才能够取得曹公的信任,对付张角的一套说法定不能糊弄了曹操,他得随机应变。 等了一会,程处弼察觉到有人来了,只见一身长七尺,细眼长鬓模样的人进了帐子,此人一进帐子一双眼睛直盯着程处弼,他凭直觉感觉这就是程处弼,此人身上散发着一种王者风范,竟让人有一种他就应该俯视天下众生的感觉。 程处弼微微作揖:“想必尔就是曹公曹操,在下程处弼,奉天公将军张角之命,特向曹公来求和。” “求和?黄巾军起兵反叛,如今却要求和?” 程处弼示意曹操屏退左右,曹操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待手下人都退出去后,确定账外没有别人偷听,曹操示意程处弼继续说。 “曹公,在下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与汉军求和,而是希望曹公能与黄巾军联手推翻汉朝。” “哈哈哈哈……”曹操听闻程处弼这样说,笑道“程兄,这话可不是玩笑话。” “曹公,此地就你我二人,我知道曹公不仅不满如今济南相的地位,还想推翻汉朝,一统天下!” 曹操听到程处弼如此说有些讶异,此事就连跟随他多年的公孙攒都未发觉。曹操对眼前的程处弼愈发有兴趣了。 “程兄,我想你是旅途舟车劳顿,糊涂了,来,咱们吃些酒吃些肉补充补充体力。” 程处弼知道曹操无意与黄巾军合作,原本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希望曹操明白他知道曹操心里的野心,让曹操明白他有心帮助曹操反叛,能助曹操一臂之力,来人黄巾军兵败,他来投靠曹操便有了胜算。 程处弼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他便向曹操匆匆辞了行,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去。 曹操这边对程处弼有了新的看法,此时的曹操早就起了谋逆之心,早已不满汉帝的统治。程处弼一席话勾起了他一统天下的野心,他当即决定等黄巾兵败,将程处弼拉拢到自己账下。 此时程处弼相信曹操已经对他有了兴趣,他此时要做的是劝说张角与汉军决一死战,在紧急关头希望能够保张角一命,但张角是否能够活下去,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程处弼回到军营,将曹操不同意求和一事告知张角三兄弟。 张角说道:“我早想到这厮不会同意求和,此人阴险狡诈,事事谨慎小心,又怎会做出与我军联合此等对他不利的事。” 张宝:“军师,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张宝急忙问道,张角等人此时已经没了主意,希望程处弼能有个好法子能让他们转败为胜。 “如今之计,不可硬攻,只能智取,青州旁有一细长的峡谷,适宜我军埋伏,我们不妨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引曹军攻入,一举歼灭。” 程处弼心想此地陡峭,适合以少敌众作战,如果兵败,他也好带张角逃窜,此时天气微凉,已经进入十月份,张角气色明显难看起来,程处弼知道张角已经时日无多,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一切任凭军师安排。” 第1170章 张角病死,黄巾末路 就在程处弼准备与张角退到峡谷处时,青州附近的黄巾军惨遭曹操的突袭,损失惨重。 此时的张角病情已经有些不稳定,听此消息,一口鲜血没上来,晕厥了过去。 张宝与张梁大怒,决定与曹操决一死战。 程处弼看着已经昏迷不行的张角,又听说张宝与张梁要去找曹操,他赶忙阻拦。 “军师,我等今天必须要去取了那狗贼的命”张宝大怒道。 “张宝兄弟,现在时机不对,若是直接去,岂不是去送命。”程处弼冷静的分析道。 “我等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杀我黄巾军人数万,我等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张梁附和道。 说罢,便去号令黄巾军,组织去攻打曹操。 程处弼看着这样的情况,他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不想这些无辜的人因为战争失去生命。 程处弼觉得自己说的话根本不管用,于是他决定想办法叫醒张角,让张角去阻止他们。 程处弼闭着眼睛在脑子里召唤那个万能的系统,希望它有方法可以治醒张角,并且去阻止他们。 “主人,有什么事吗?”一个脆脆的声音传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张角醒来?”程处弼直奔主题。 “有是有,但是对您的身体有些伤害,他的大限已经不远,醒了也坚持不了几月了。”这话传入脑子里。 程处弼虽知道张角已命不久矣,但是此时已顾不了太多,他必须得救他。 “说罢,什么方法。”张角犹豫片刻,做出了决定。 “主人,其实很简单,他现在昏迷不醒,实际上是因为气血不足,体内的内力亏了许多,所以使得脉象紊乱,你只要给你的内气给他输送一点就好了。” “但是,输送内气会对你的身体有伤害,上次你吸收的那团神秘的东西,他的能量你还没完全消化,你强制输送可能有生命危险。”脑子的声音提醒道。 说完那个声音就消失了,程处弼思量片刻,终于还是走到了张角身边。 抬起双手,气沉丹田,闭上眼睛,暗暗地运行内力。将自己的内气传了一部分给张角。 只见程处弼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额头上出了些许汗。 程处弼自己坐在床边想要缓和一下,这一次为了救张角也是费了自己不少的精神气。 不一会儿,张角就醒了,但是仍然脸色惨白,皮肤毫无血色。 张角看着身边还比较虚弱的程处弼,心里有些愧疚。 “弟弟,难为你了,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唉~”张角扶着程处弼的肩膀说道。 “大哥,无妨,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程处弼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对了,大哥,张宝兄弟与张梁兄弟一时冲动,非要替哥哥报仇,我拦也拦不住,此时去就是送死。现已动身去往曹操处。” 大哥,现在我军的实力不足,若是强攻,必定使得我军元气大伤。 “他们真是胡闹。”张角气的有些咳嗽,一脸痛苦的手捂着胸口。 张角不放心张宝等人,于是不顾自己的身体连忙下床,程处弼也跟随着张角快马加鞭的去阻止他们。 此时的张宝与张梁已经到达曹军这边,为了避免跟曹操正面对抗,此时的他们全部埋伏在草丛中,决定伺机而动。 曹操的军队并没有发现张宝等人,这本是个好机会,可以给曹军重要一击。 但是张宝的计划过于鲁莽,自己仅仅带了一百精兵,面对曹操的几万人想比,可真是以卵击石。 程处弼与张角此时正在路上,如果这个时候张宝与张梁出任何差错,黄巾军岂不是永无翻身之地了。 张宝与张梁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出击。 张宝命人悄悄绕到营帐后边,放火烧曹军的粮草,然后他们就会冲出来与曹操决一死战。 那些士兵受张宝的命令,走到了曹军粮草处,但是此处看守森严,几位士兵正在找寻柴以便做饭。 几个黄巾军躲在暗处,准备找寻时机,而就在此时,那几个曹军正在生火做饭,烟气已然冒出来许多,黄巾军人一看这个情形,暗道“不好”连忙往张宝处跑去。 然而脚步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巡逻的曹军,几个黄巾军人岂是众多曹军的对手。 但是此时的张宝并不知情,就在他看到烟气的时候,他以为计划成功了,也大意了,并未等到那几个黄巾军人回来,便下令进攻。 结果在不一会儿的激战后,张梁被捕,所有的黄巾军死的死,伤的伤。 张角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在一路的奔波之后,身体越发的差了,在到了曹军附近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张宝等人的踪影。 张角有些着急了,咳了两声,吐出来一口鲜血。 程处弼见此,连忙安慰道“大哥莫急,你在这边待着,我去曹营看看情况。” 说完,程处弼便去了,他现在的精力不是很好,但是毕竟一身内功,偷偷去看看应该没问题。 程处弼走到曹营处,看到营帐中间的木柱上绑着张宝,此时的他已是奄奄一息了。程处弼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身边走来两个曹军,程处弼急忙隐藏起来。 只听那人说道“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就带那几个人也敢来挑衅将军。” 程处弼听着这样的话,准备等等找机会救张梁。 就在程处弼准备现身的时候,张宝看见了他,但是眼里没有一丝你求生的欲望,只要向程处弼摇了摇头,像是在示意什么。 就在程处弼要向前的时候,张梁突然抬起头冲着远处大喊“曹贼,你要杀便杀,我大哥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张梁嘴角留下了一丝鲜血,头低了下去。就在此时,有一些人过去看了看张梁说道。 “将军,他咬舌自尽了。”其中一人向着远处禀告道。 原来这里有埋伏,曹操断定张角不会扔下张梁,于是在此设下埋伏,等着张角前来自投罗网。 程处弼悄悄地离开了,回到张角处,将事情事无巨细跟他说了。 张角听了这话,一口气没上来,再次倒下。 而这次倒下,张角再也没有醒来…… 第1171章 黄巾兵败,与谋曹操 天公将军张角病逝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汉帝耳朵里,传进了曹操的耳朵里。 汉帝欣喜至极,下令皇莆嵩对剩下的叛贼赶尽杀绝,而另一边,黄巾军剩余部队此时已经群龙无首,全然没了办法,只剩地公将军张宝一人将领。 军队士气大减,没了首领,这仗必定是输。 可张宝不甘起义就此失败,调动军令符,发动剩余军队全部集结于曲阳,想与汉军决一死战,为他的两个兄弟和众多死去的将士报仇。 “张宝将军,此时军心尚且不稳,我等贸然打去,毫无胜算可言啊!”程处弼希望能够劝说张宝。 “你懂什么,张角张梁既不是你出生入死十几年的兄弟,黄巾军也不是你一把手扩建起来,你一个外人,又怎会明白?”张宝此时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为他众兄弟报仇, “你要是怕,便走,黄巾军已经不需要你了。” “张宝将军,你这话从何而来,张角大哥和黄巾军众兄弟在我最危难时救了我,此等大恩,我早已将张兄当做手足弟兄,将黄巾军当做亲人,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如今黄巾军覆灭,生死全在这一战,我等已经不需要你了,你走。”张宝说罢便带领众人离开。 张宝并非是不懂程处弼对黄巾军对他大哥的一番情谊,在几个月携手作战中,他们早已在心里埋下深厚兄弟情谊。 虽然他有时看不懂程处弼此人,但将程处弼也早已当做好友,但张宝心里清楚,此战必输无疑,他不能连累程处弼一同送死。 为了黄巾军名声尊严,他定要与汉军斗个你死我活。 此时程处弼又哪里知晓张宝一番心意,他离开此地,前往曲县。 程处弼在曲县打听到,地公将军张宝,号令黄巾军为张角将军众兄弟报仇,黄巾军众人皆知晓此战怕是凶多吉少,临行之前众人皆饮了壮行酒。 张宝率领剩余大军发起进攻,无奈张角死后,黄巾军士气大减,黄巾军此时虽然同心协力,然内部早已乱了阵脚,此战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随后皇莆嵩率领汉军,轻而易举的一举歼灭张宝所在的曲阳,成功斩杀了张宝,俘虏了剩余十万黄巾军。 顷刻间席卷全国的黄巾之乱就此覆灭。 程处弼得知张宝已经被斩杀,暗自伤心,可无奈只能听天命,他更加坚定了统一三国的野心。 而另一边,虽然黄巾之乱此事被平息,但是各地黄巾军剩余小部分势力不甘就此失败。 各地仍然不断发生小型叛乱,黄巾各部剩余部下的烧官府,杀官员的活动此伏彼起,虽没有第一次来势汹汹,但却也给汉朝汉帝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曹操此人虽然阴险狡诈,但他在军事上十分精通,而且爱才惜才,重视贤能,麾下有数位贤能将士,为了广纳贤士,不惜一切代价将贤士收入账下。 黄巾军覆灭后,曹操曾在众多尸体与俘虏中找寻程处弼,但是没有,所以他断定程处弼还活着。 曹操来到曲阳寻程处弼,逼问被俘虏的黄巾军是否见到军师。 众人皆摇头,“张宝将军带领我等进攻,军师劝阻未果,之后便再也不曾见到过军师了。” 曹操命人四处寻找程处弼。 程处弼此时已经料到曹操会来寻他,便在附近寻了个旅馆暂时住下,市井间四处晃荡,静心等候曹操寻来。 “报,手下找到程处弼了。”一名黑衣人向曹操说道,“哦?在何处。” “回曹公,此人在曲阳附近的曲县的酒馆住下了,身边没有带随从,白天在在市井间无所事事,傍晚独自一人听听小曲,品酒看戏,好不惬意。” 听到这里,曹操轻笑“看来程先生已经料到我曹某会命人寻他。” 公孙攒说道:“这程处弼真不识好歹,他不来,难道还得曹公亲自请他来不成?”公孙攒不知其中缘由,对程处弼此人的傲慢态度心里不爽得很。 曹操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公孙攒,“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了。” “先生好兴致啊,在此地悠闲。”曹操此行只带了几名亲信,且穿着寻常老百姓的衣裳。 程处弼早已料到曹操会来,微微作揖,“曹公,在下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你如何能知道我会前来寻你。”曹操不禁笑道,心里愈发对程处弼感兴趣。 程处弼拱手请曹公上坐,“曹公请坐。”程处弼此时心里想到,既然这曹操前来寻他,说明曹操心里愿意将他收入麾下,现在要做的便是得到曹操的信任,好能成为曹操的左膀右臂。 待曹操坐下后,程处弼说道:“曹公是一个如此聪明绝顶之人,且又重视贤能,不会不知道。 我对曹公是有用处的,且以曹公的胆识,如何能甘心只做区区一个济南相,汉帝多疑,不重视您,曹公您能善罢甘休吗?” 曹操听到程处弼这样说,神态凝重起来,“不错,我确有此等想法,既然先生知道,为何不向汉帝揭发,以汉帝的性格,必定能够给你一官半职。” 程处弼早已料到曹操会如此问他,便回道:“不瞒曹公说,我父母皆被汉帝杀害,因此我与汉帝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投靠张角麾下也是因张角不满汉帝暴政,希望能借张角之手为我家人报着血海深仇。” 程处弼将之前糊骗张角的一番说辞告与曹操,眼下只有这番说词能够得曹操信任,而且并不惹人怀疑。 曹操听闻说道:“竟有如此事,那先生是否可助我曹某人一臂之力,您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定不会辜负先生。” 程处弼听到曹操这样说,忙抱拳作揖:“在下愿为曹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就不必了,先生的聪明才智只管为我曹某人出谋献计就可。” “在下愿为曹公效劳。”程处弼一口答应下来。 第1172章 曹操出任东郡太守 程处弼投奔曹操以后,曹操对他也算是恭敬,就在曹操想要再次进攻的时候。 程处弼知道此时并不是好时机,汉灵帝有心让曹操做东郡太守,但是那时候的风气使得曹操任东郡太守的事情暂且搁置了。 在中平初年的时候,汉灵帝对各方的势力有存有疑心,唯独对宦官是十分的信任,所以他给了宦官许多权力,甚至出现了宦官收买官钱的事。 汉灵帝似乎对此举并不阻拦。 程处弼虽曾为黄巾军人,但是曹操并没有讲他的过往泄露出去,对外只是说是个远方表兄弟。 曹操还只是济南相的时候,因为诛杀黄巾军且抓捕了张宝有功。 汉灵帝喜爱钱财,为人昏庸。 “曹公,何不……虽说少些钱财,但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程处弼见那任职令一直没下来,对曹操说道。 “不,用钱买来的官,我有什么好稀罕的。”曹操怒斥道。 “曹公,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有权还怕收拾不了那些小人吗?”程处弼再次劝说道。 曹操犹豫了一小会儿。 而程处弼知道曹操的犹豫便是默认,看来此事还需要他来做。 黄巾军被绞杀后,所留下来的财务已经变现,程处弼拿去疏通关系了。 此时曹操知道,但是却没有阻拦。 程处弼知道,汉灵帝正在修建皇宫,大肆敛财,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大量的钱财投进去,十日后,曹操的东郡太守的任职令便下来了。 曹操与程处弼准备回去,休养生息。 这时候的曹操与袁绍的关系还不错,程处弼知道不久之后袁绍将会起兵反汉,而这一次汉朝真正的覆灭了。 回到济南的曹操,心里憋着一口气,回到此地的第一件事便是惩治贪污腐败之人,对用钱买官之事严加惩治。 曹操在此地大刀阔斧地进行着一系列的事情。 而这使得程处弼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他像曹操说明了情况,曹操准许他在家歇几天。 程处弼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天理自己的身体。 “主人,那团东西突然不受控制了,在你身体里吸食你其他的功力,还得尽快想出办法。”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再次出现。 “怎么回事?”程处弼诧异道,难道是因为上次救张角吗? “主人,这个地方似乎有什么相克之物,体内的那团东西很是躁动,虽然您之前吸收了他的部分功力,但是还有一部分需要您赶快吸收掉。” 这句话让程处弼陷入了沉思,不禁思考这原因是什么? “主人,你坐下,我帮您让他平静些。”那个声音说道。 随即张角听他的话,坐下,只见他周身被一层薄薄的光线膜覆盖,慢慢的程处弼感到身体一阵舒适。 身体里也似乎不像之前那么难受,弄完之后,程处弼已经好转许多。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完全消化了它?”程处弼发问道。 “主人,你容我想想办法,我会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的。”脑子里的这个系统回复道。 现在程处弼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于是起身去曹操处。而此时的曹操有些生气,正在屋内走来走去。 “先生可来了”曹操看见程处弼,急忙上前,只见他面色很不好。 “曹公所为何事啊?”程处弼问道。 只见那曹操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昏庸的皇帝让我将每年上交的赋税改为原来的两倍,也就是说,百姓要交双倍的赋税,这可如何是好?” 程处弼说道“曹公可向朝廷说明情况。” “我又何尝没有说过,可是递送过去的奏折没有一个回得来,灵帝对此事充耳不闻,我若不照办那就是抗旨啊”曹操十分气愤的说道。 程处弼听闻此言,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有何意见?”曹操谦虚的问道。 “我有一计,现如今,天下虽还是刘家的天下,但实际来说,已无几个真心辅佐他的人。”程处弼顿了顿继续说道。 “若是曹公您假装退隐山林,将这一片的管理权让出来,再放一些流言出去,指责汉帝昏庸,想必那汉灵帝如此的贪生怕死,便会请您再次出山,到那时,无论什么都是您说了算。” 程处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曹操听过之后有些犹豫了,但是现在如今除了这个,怕是没什么办法了。 曹操决定赌一把,所以向京城递了奏折,里面写到“臣无能,此地百姓刚刚遭受战火的荼毒,恐不能完成陛下的吩咐,所以自请离职。” 这份奏折快马加鞭的运至京城,此时曹操命人马、军队原地驻扎,自己随程处弼归隐山林。并命人到处传播:皇帝因曹操不给百姓增加赋税,所以被革职查办。 这个消息很快传的到处都是,百姓纷纷写万名书上报京城,一时间京城乱成一片。 而程处弼带着曹操来到了山间的一间茅草屋,两人决定,如果这次朝廷不管不顾出来镇压的话,那曹操就会铤而走险起兵。 在黄巾军起义失败后,部分黄巾军被捕之后,被曹操编成一支精兵,用于自己的麾下,这些天他们加紧练习,现如今他们的战斗力已不容小觑了。 程处弼在茅草屋的生活虽然平静,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看着这些百姓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也看见曹操为了那些无须有的罪名暗暗发愁。 这些种种,现在这种状态,坚定了程处弼统一三国的决心。 而在这一边汉灵帝看到了百姓的万民书,并不打算理会,对于曹操自请离职的要求,汉灵帝也准备任由他去。 但是京城里的部分人开始乱起来了,汉灵帝准备出兵镇压。皇莆嵩见此情形,赶忙劝灵帝。 “皇上,曹操可是刚刚镇压过黄巾军的功臣,若是此时革职查办,会令天下人寒心的。”皇莆嵩此话并没有起到作用。 灵帝有些气恼,说道“这天下都是朕的,岂用怕那曹操。” 但是由于臣子的压力和百姓的压力,灵帝不得不下诏请曹操出山。 第1174章 放出流言,彰显能力 随着兖州的收复,程处弼已经取得了曹操的信任,曹操将打探兖州的这个任务交给程处弼。 虽然曹操已经信任了程处弼,但是他也想看看程处弼的能力,所以将清查兖州一事交由程处弼,也算是对程处弼一种考查。 在刚入兖州的时候,袁绍的两位副将枣只、荀彧已经投到曹操麾下。但是此时的曹操还是袁绍的部下,这个时候他们来投奔曹操,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程处弼,知道曹操正在怀疑枣只、荀彧。所以他决定试探一下他们两人,而且现如今在兖州,刚刚被曹操收复,有很多汉军的部下。 这些人不知是敌是友,所以程处弼正好这些地方官员来试探一下枣只、荀彧。也可以用此事来让曹操认可自己的能力,也可谓是一举两得。 于是程处弼派枣只、荀彧,去那些汉军所剩下的军队中任职,并且让他们摸清楚有没有汉军的奸细。 程处弼知道枣只、荀彧是现在真心实意在帮曹操,但是他必须要做做样子让曹操相信自己的能力,也必须让曹操相信此二人是可以重用的人。 所以他让他们二人去汉军中,也是为了让枣只、荀彧突出自己的能力。 此时的曹操做事情更加谨慎,他要为自己将来的大业做准备。所以对于人才方面的要求也是很重视。 曹操本是归隐山林,现在收复兖州,也是大快人心,百姓对于曹操此举真是赞赏有加。 但是现在的曹操只是个被革职的东郡太守,灵帝对于曹操退隐之事,并没有任何的消息,一时间百姓纷纷猜测。 很快,民间关于灵帝昏庸,不纳贤人的流言便传了出来。 “先生,我曾问过部下,说这流言是先生让传出去的”曹操的话语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没错,此话现在已经传播的到处都是,曹操也听说了,然后来找程处弼问问详情。 “曹公莫急,此事是我做的”程处弼并不打算隐瞒这个事情,所以大方承认。 “先生为何要如此做,那灵帝本就对我等有疑心,我退隐山林一事,他并未有动静,可见他想借我退隐之名将我革职,这岂不是让那灵帝有了杀我的借口?”曹操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曹公,正是因为灵帝对我等已经起了疑心才要这样做,此话一出,灵帝虽然有了杀您的借口,但是也让他有了忌惮。”程处弼不慌不忙的拿起茶壶给曹操倒了一杯茶。 “哦,先生此话怎讲?”曹操端起茶,听到程处弼的分析,然后问道。 “若是那灵帝敢动您,先不说您的军队让不让,便是那天下的百姓也不会饶了他。这样无论是谁都有了起兵的理由。到那时,他的皇位怕就要保不住了。”程处弼一脸自信的曹操说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先生果然好想法。”曹操听闻此言,大笑三声,拍手叫好。 “那接下来呢?”曹操不放心的问道。 “曹公放心,就算是要起兵,也不应该是咱们做这出头鸟,袁绍现如今对这皇位虎视眈眈,且他手里有着重权,我们何不来一出螳螂捕蝉,麻雀在后。”程处弼将自己粉计划讲给曹操听。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呢?”曹操问道。 “我已将枣只、荀彧安排入刚刚俘虏的汉军军营中,里面可不只有袁绍的眼线,此事交给他们,既能查探出一些东西,又能看看他们的能力,还能知道他们的心思在哪儿处。” 曹操看着眼前足智多谋,能言善道的程处弼,不禁想到,若是当初没有程处弼收入麾下,那他便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曹操思量了片刻,对这程处弼说“此时交于你了,我还需派人查探一下朝廷的情况。” 说完便拍了拍程处弼的肩膀,走出了房门。 程处弼看着曹操的背影,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历史,不知是好还是坏。在曹操面前太过于展露自己的才能,反而容易引起曹操的怀疑。 可是一个无用的怎么会得到曹操的重用呢?此举也不知是好是坏。 程处弼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但现在已经毫无选择了。 与此同时,走回自己住处的曹操,关上门对于程处弼的话再三的思考。他承认程处弼是个有才能的人,但是袁绍的野心自己知道,袁绍反叛对自己怕是也会不利。 灵帝对于百姓间对曹操传言很是气愤,皇莆嵩曾让他请曹操出山,有些大臣竟以死相逼,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将请曹操出山的诏书推迟了几天下放。 但是,曹操收复兖州,不仅收复了兖州,而且也收复了不少人心,大臣们再次上表奏折让他对曹操进行褒奖。 灵帝在无奈之下,只能下诏请曹操出山并加封曹操的官职、提高曹操的俸禄。 只见在奏折中回道“臣无能,未能给皇上解忧,做不到皇上所说的双倍赋税。” 灵帝十分生气,在朝堂上大摔奏折,愤然离去。 皇莆嵩见此情形,赶忙进宫去劝灵帝“皇上,此时曹操上面还有袁绍,他们一旦联合起来,我们将无还手之力。还请皇上能以天下为先。” 灵帝无奈之下,下旨全国赋税减至原先的一半,并命人再次去兖州,而此次灵帝派了一位刘姓王爷去宣诏,而且还免除了曹操的下跪之礼。 曹操见此心里十分的痛快,这一次他是那灵帝请出来的,一时间很是威风,但是对于这个起兵之事,曹操拿不定主意,去找程处弼商量。 “先生,此计让我等真是扬眉吐气,不知该怎么感谢先生为好?”曹操向着程处弼拱手说道。 “曹公言重了。”程处弼对着曹操弯腰说道。 “先生可否跟我说说,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曹操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所以问道。 “曹公,莫急,灵帝既然向您低头,若是此时我们依然起兵,便是毫无由头,将来史书上写的便是谋权篡位。且黄巾军的教训在眼前,若无万无一失的准备,绝不可轻易出兵。” 程处弼认真的说道。 第1175章 征讨董卓 曹操细想了下程处弼所说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如今朝中已经传出汉灵帝病重,即将不久于人世,随即他决定听程处弼的,暂时先按兵不动,等待良好时机。 汉灵帝的诏书上写道,曹操还被汉灵帝封为典军校尉,重新占有兵权。 曹操向兖州官吏请辞离开,并向汉灵帝请书为兖州下派刺史接替曹操的位置,等到安顿好兖州,便带领他的部下们赶赴洛阳,在洛阳先驻扎下来。 此时东汉王朝在黄巾军冲击下,百姓叫苦连天,臣子心怀不轨,内忧外患等不可抗因素下已经摇摇欲坠。 曹操率领军队等人刚进入洛阳,便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荒淫无度的汉灵帝驾崩,举国节哀,为保安全,曹操立即下令洛阳开始戒严,严防奸细进入。 朝中如今已经乱成一团,朝中无人掌权,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为太子之位仍然争论不休,汉灵帝临死之时,竟连一封册封下一任国君的诏书也没有留下。 大将军何进仗着自己是外戚的身份,将朝中政权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 虽然何进掌管政权,但汉灵帝昔日的旧部下又如何能让他得意,于是暗暗在何进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就在何进诛杀不听他号令的宦官途中,被人诛杀。 何进死后,朝中此时更是无人管辖,曹操此时已经按捺不住,程处弼劝说曹操在等待一些时间。 “曹公,此时如果我们起兵进攻,恐怕史书上只会留下您谋权篡位的一笔,我们何不妨静心等候,此事必有转机。”程处弼劝说道。 “好,那便听程兄的了。”曹操虽有些不甘心,可是他仔细琢磨程处弼的话,并不是毫无理,便答应听程处弼一言,先按兵不动,且看事情之后如何发展。 另一边,朝中无人掌控大权,大臣们各怀鬼胎,外面的倭寇又虎视眈眈,真可谓内忧外患。 这时朝中接到西凉之狼董卓的消息,董卓将带领大军暂时接管京城。 一时间贪生怕死的大臣们面对朝中格局,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人头落地,株连九族。 董卓掌管京城不久之后,便废了汉少帝刘辩,将尚且年幼的汉少帝之弟弟刘协扶上帝位,这就是历史上的汉献帝。 汉献帝一上位,京城中大部分大臣们便纷纷逃窜,程处弼对曹操说到:“曹公,我们此时已经不应该继续停留在洛阳,我们何不妨去往陈留,在做打算。” 曹操说到:“此言极是,董卓立年幼的刘协为帝,不过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实则将朝中郑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个董卓!” 程处弼说道:“如今董卓占据京城,将皇帝掌握在自己手里,必定有不少人虎视眈眈这个帝位,征讨董卓,我们可以先前往陈留,陈留宽广,是个练兵的好地界,我们在此地强壮兵马,招兵买马,最好不过。” 曹操听闻程处弼一言,随机下令向陈留进军。 曹操等人在陈留驻扎下来,便开始广纳贤人,招兵买马,集结义兵,声讨董卓。 曹操在陈留驻扎下来,与十八路诸侯共同商讨征讨董卓一事。 十八路诸侯分别有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冀州刺史韩馥、豫州刺史孔铀、兖州刺史刘岱、北平太守公孙瓒、河内郡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济北相鲍信、广陵太守张超、徐州刺史陶谦、西凉太守马腾、上党太守张杨、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以及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 再加上曹操的本部兵马。 征讨董卓,曹操便先行率领军队向西行进,不料徐荣此人狡诈万分,设下天罗地网,将曹操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曹操惨败。 程处弼对曹操说道:“曹公,如今征讨董卓是必然,这剩余十七路诸侯我们皆不知道底细, 这些人皆各怀鬼胎,不知心里是何等想法,我们万不能轻举妄动,在他们面前露出把柄。这仗已输,我们损失惨重,如今之计必须招兵买马,加强兵力。” “程兄你所言极是,如今小人之心叵测,眼看即将推举征讨董卓的盟主,我们又该如何是好?”曹操看向程处弼。 程处弼深思片刻:“袁绍此时兵马强大,在众诸侯众具有一定威望,我们可以依附于他,如今扬州刺史陈温倾向于袁绍,我们此次便去往不远万里的扬州募兵,如此一来,方能站稳我们支持袁绍的立场。 听闻太守袁绍与曹公又是自幼相识,看在这层关系上,想必袁绍定会对我等不错。我们便假借袁绍名下,在商讨我们的大计。” 曹操听闻程处弼一话,便同意了。当初曹操攻入兖州时,袁绍便上表皇帝请曹操出任兖州刺史。 此事看来,袁绍对曹操还是有深厚情谊的。 袁绍受众诸侯推举,成功当选征讨董卓的盟主。 虽然袁绍与曹操自幼相识,可二人早已利欲熏心,在权力方面早已不顾兄弟情谊,最终反目成仇,当然这些便是后话了,程处弼暗自想着。 袁绍何尝不知道曹操心里所想,曹操此人野心勃勃,又怎会甘心依附他之下。当时袁术袁绍有之间嫌隙,袁绍忧心袁术与其争夺天下,曹操看在眼里。 程处弼听曹操这样说后,便谋划到:“我们如今依附袁绍,我们何不妨借此机会,帮助袁绍攻打袁术,方得袁绍的信任,如此一来,袁绍就算心有诡计,也不好拿我们大做文章,曹公您看如何?” 曹操当即决定帮助袁绍攻打袁术,如此一来,不仅神得袁绍信任,还可巩固自己的地位,为自己今后大业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帮助袁绍这事还需谨慎,一个不小心怕是会给自己带来些许麻烦。 于是立即向袁绍请兵攻打袁术。 第1176章 程处弼巧妙化解危机 袁术战败 在曹操收复兖州,获得了天下人的一致认同,曹操的权利不断增大,军权也回到了曹操手里,此时的曹操实力大增,各方势力对曹操既有忌惮也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而此时的曹操归属于袁绍,虽然袁绍对于曹操也有些忌惮,但是,在明面上曹操依旧是袁绍的部下。 程处弼知道袁绍早就对皇位有了觊觎,灵帝死后,董卓暗中把控了还年少的汉献帝。 曹操为是袁绍更加信任自己,也为了消灭袁绍,曹操自请去围剿袁术 程处弼知道此事后,决定自己出马,一来曹操是自己成就大业的一个重要人物,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对自己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二来,自己的能力曹操已经见过,若是此时自己闷气不出,岂不是让曹操觉得自己胆小怕事,他现在需要的是曹操的完全信任。 “曹公,现如今由我去攻打袁术,对这件事情,您有何看法?”程处弼问道。 现在曹操毕竟是统领,程处弼攻打袁术这事虽由自己全权负责,但是也需要听从一下曹操的指令。 “袁术是袁绍的死敌,现在天下四分五裂,虽说这还是刘家的天下,但是各大势利都是各自为营,准备随时夺取天下。”曹操分析道。 程处弼知道现在的曹操一直在探听各大势利的消息,现如今他的对手只有袁术和袁绍两人。 “那依您看,这该如何是好?”程处弼见曹操表情如此的严肃,于是他想听听曹操的建议。 “我相信先生自有看法,我会与先生一同去,先生有什么想法,直截了当的做就是。”曹操并没有直接说,而是让程处弼直接去做。 大军定于三日后启程,届时曹操将与程处弼一同去。 大军在攻打袁术的过程中,粮草出现了问题,为了保证大战的胜利,调动了许多军队,所以军中的人数众多。 由于之前兖州一战,军中所囤积的粮草已经用尽不少。现如今在与袁术的对峙中,军中香草已然不足。 若是现在放弃攻打袁术,必然会让袁术知道自己部下粮草不足,到那时如果袁术一定会对曹操进行反击。 曹操找到程处弼说道“近日,我军粮草所剩无几,还需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否则就会影响士气。” 程处弼踱步想了一会儿,突然脑子里想出一计,可这计需要曹操的配合。 “曹公,我有一计,不知……”程处弼有些犹豫的说道。 “先生有何话直说就是。”曹操有些焦急的说道。 “我算过了,咱们的粮草按照之前的方法还可以坚持十日,若是在分发粮食的用小斛代替大斛。”程处弼认真的分析道。 “我们分发粮食的时候一向用的是大斛,突然换成小斛,岂不是让士兵对咱们的做法有些怀疑啊”曹操觉得这个做法有些太过明显。 程处弼笑了笑说道“曹公可信我?” “当然信,先生大胆去做便是。”曹操连忙解释道。 在最开始用小斛代替大斛的时候,士兵并没有发觉,只是一位是粮官弄错了,便不以为然。 在这几天之内,粮草之事并没有影响军队的士气,直到曹操打败袁术,士兵都不知情。 几天之后,士兵开始清理战场,在战场中九死一生回来之后,面对那小斛的饭食,士兵终于隐忍不住了。 众将士不知从哪儿处听说,是因为曹操克扣了粮草,使的军营里议论纷纷,顿时士兵对粮草的信任度逐渐下降。 “先生,现如今该如何做,虽说现在我军大败袁术,但是袁术依然逃脱,若是此时扩大化岂不是影响接下来的打算。”曹操对此事十分的焦急。 这主意是程处弼提起的,想必他应该有解决办法。于是,曹操赶忙去找程处弼。 “曹公莫急,此事虽然造成了军中议论纷纷,但是粮草之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解决了。”程处弼不慌不忙的给曹操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坐下细细的品起茶来了。 “曹公,若是找个粮官说是贪污粮食,这是岂不是就解决了吗?”程处弼很是轻松地说道。 “此话怎讲?”曹操不明所以的问道。 “曹公,您是所有士兵的统领者,任谁也不会相信您会不给他们饭食,现在只需要一个替死鬼。”程处弼慢慢的说道。 曹操去找了一个粮官,此粮官是袁绍的人,正好用他来帮自己。 他对粮官说“此事,我还需用你的项上人头,不然很难去平息众怒。”随即命人将那粮官的人头割下,还命人将那厮人头悬挂于校场。” 并在旁边写着自己的亲笔判词:行小斛,盗官谷,斩至军门。就这样将责任完全推到了这位粮官身上。 众将士见曹操已经将此贪官斩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这事儿也就慢慢平息了下去。 程处弼此计使得粮草问题得以解决。 袁术在与曹操经过半月有余的战斗之后,最终大败袁术,但此时袁术逃离,岁不需要大军集体追击,但是也需要再派一股小力量去追捕。 但是袁术毕竟有很大的军力,要打败她容易,但是杀了他不是很容易。袁术出身豪门,且是袁绍的弟弟,就是曹操也不敢轻易杀了袁术。 此时的袁术逃到了寿春,但是没有粮食,许多人都没有饭食,很多人竟在半路饿死了。 现在的袁术无路可去,已经被证实了,现在的他已无地方可去,而在此之前,袁术在讨伐董卓的时候,故意不给孙坚粮草,使得孙坚被华雄击败。但是孙坚及时调整了军队,最终孙坚大败华雄。 但是孙坚并不知道袁术是此等人,所以现在还隶属袁术部下。 这次曹操到处追杀袁术,无处可去的他准备去投奔孙坚,并且准备铤而走险挟天子以令诸侯。 程处弼知道袁术肯定是去找孙坚了,接下来就要篡位了,所以程处弼决定等待机会,在合适的时候一举出击。 第1177章 比试箭法 结交刘备 虽然征讨董卓一事,十八路诸侯将领纷纷响应,但此十八路诸侯皆手握重兵,要想拥有共同的利益却谈何容易,而且十八路将领皆有所图,又何尝能够一条心,保不齐日后会出怎样的乱子。 程处弼想到了这一点,便急匆匆去找曹操商讨此事。 曹操此时正在训练场上练习箭术,曹操箭法确实了得,手下的将士们不停叫好,训练场好不热闹。 将士看到程处弼,便示意曹操。曹操见到程处弼,忙将程处弼拉起,“程兄,来比试比试。” “曹公说笑,谁人不知曹公箭法天下第一,我何尝能与曹公一较高下。” “哈哈哈,程兄,你的箭法我是领教过的,上次破兖州时,一支箭直面我而来,程兄一箭便将那贼人的箭一分为二,程兄,你就不要谦虚了,与我比试比试。” “既然曹公好兴致,那程某便得罪了。”程处弼谦虚道。 “每人十只箭,谁射中的靶心多,便赢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兵们说道。 “来,程兄,你我同时。”曹操道 “好。” 只见嗖嗖嗖几声过后,小兵走到曹操面前的靶子上,仔细数了数喊道:“曹公九个!” 士兵一阵叫好声。 小兵走到程处弼的靶子上,喊道“军师八个!” “程弟谦让了啊,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曹操虽然言语责怪,但面露喜色。 “曹公技艺精湛,无人能及!”程处弼回到。 “好了,来找我有何事?”曹操料到程处弼有事相商。 二人边走边说 “曹公,如今我等依附袁绍,以袁绍身边谋士陈彬谨慎小心的性格来说,必定早已向袁绍请书,提醒袁绍忌惮曹公,曹公就算与袁绍自幼相识,也必定起了疑心。” 程处弼顿了顿,看向曹操,曹操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今各个将领也心生嫌隙,义军失败在即,必定不能成大事,据探子来报,吕布此时已经按奈不住,已经与王允筹划攻入京城,暗杀董卓。”程处弼看到曹操沉思的表情。 “我们可以暗度陈仓,如果吕布计划攻打董卓,我们此时派人私下帮助汉献帝刘协逃出京城,让刘协做我们的傀儡,如此一来,何愁曹公不日能完成统一大业的心愿。” “恩!好!来人啊。”曹操心情愉悦,十分高兴,招手叫来婢女。 “今日寡人高兴,吩咐下去,大摆宴席,寡人要与程兄一醉方休。”看来今日曹操心情不错。程处弼在一旁,心想,如今曹操统一大业在即,还需几名左膀右臂,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临邑侯枝属刘备弘毅宽厚,知人待士,日后跟随曹操,帮助曹操做成了不少大事。 酒席间 几名身体纤纤,面容姣姣的舞女宴席上翩翩起舞,舞姿曼妙,令在座的众人眼花缭绕,沉迷其中。 程处弼当然没有言情雅致与女人打交道,他此时心中想的是如何能将刘备引荐给曹操。 此时刘备因征讨董卓过程中屡屡受挫,灰心丧气,若在此时能给刘备引荐给曹操,刘备定将全心全意帮助曹操。 这时曹操注意到程处弼无心酒席,便招招手示意舞女退下。 “你们都退下。”曹操的内侍对琴师说道。 “程兄,我看你面露难色,不知有何烦恼。”曹操看向程处弼。 “曹公,确实有件事,不知我当讲不当讲。”程处弼面露难色。 “当讲当讲,程兄有话直说便是。”曹操爽快的答应。 “临邑侯枝属刘备不知曹公是否有所耳闻?”程处弼说。 “刘备此人我是听过的,这人在镇压黄巾起义和征讨董卓中皆有参与,因自身实力受制,但屡屡溃败,如今依附于徐州牧陶谦。”曹操顿了顿。 程处弼紧接着说道:“不错,此人的确在几场战役中不断战败,但此人的确有一定才能。” “哦?那程兄提起他是何用意?”曹操反问 “此人一直坚持以德服人,头脑机敏,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大将之风,曹操如今成就大业在即,正需要人才。”程处弼说道。 “程兄的意思是将此人拉拢到我们账下?”曹操有些疑惑。 “暂时不,我已经给刘备送了请帖,说曹公听闻他骁勇能战,有大将之风范,请他来账下小坐,交个朋友便罢。”程处弼说道。 “那程兄意思是?”此时曹操还不清楚程处弼用意。 “曹公需要广交好友,如今刘备依附在徐州牧陶谦手下,让刘备转投咱们账下,定会驳了陶谦的面子。我等先与刘备结交,择日攻打徐州,将刘备收入账下,岂不是极好的。” 程处弼向曹操解释道。 “对呀,不错。”曹操恍然大悟。 程处弼继续说道:“刘备此人还有两个桃园三结义的好兄弟。” “是谁?不妨说来听听。”曹操听闻追问道。 “张飞,关羽,这二人也是不可多得的将士,张飞,勇猛,嫉恶如仇,但为人鲁莽,不适合为官,但打仗确是以一敌十的好把手,听闻刘备当初战败,此人仅率领二十余骑兵便将黄巾军打的落花流水,无人上前,不愧为一条好汉。” “红脸关羽,跟随刘备辗转数场战役,全身而退,忠义神武,数次救刘备性命,这二人并称 “万人敌”,唯刘备是从。” “当真乃是英雄好汉了!快哉!”曹操听闻二人身有所长,不禁称赞道。 “如果刘备愿意依附于我等,曹公岂不是又得三名能将吗?” “好!程兄果然好谋略,来,我先干为敬”曹操举起酒杯,向程处弼敬酒。 程处弼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刘备此人虽然讲究以德服人,且为人宽厚,但我等仍需谨慎行事。” “好,一切便听程兄安排。”曹操说罢,便命舞女继续。 程处弼此时便沉下心来,但不由得为与刘备会面一事忧心,刘备此人他是知道的,日后建立蜀汉政权,虽然在位时间短,但他建立蜀汉政权丰功伟绩让后人尊敬不已。 第1178章 宴请刘备 程处弼告知曹操是拉拢刘备,但此时完全交给曹操,程处弼还有些不放心,于是程处弼决定暗中帮一帮曹操。 之前所送出的信并未有回信,所以这次要亲自宴请。 刘备与曹操都曾是袁绍的手下,两人之前关系还不错,如今曹操经过程处弼的指点,要拉拢刘备,相对于别人来言,也是比较容易的。 此时的天下已经是四分五裂了,只有强者才能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曹操经过袁术一战,使得袁绍十分看中曹操。 而在与袁术一战中,刘备的无作为也让袁绍对其有了一些其他的看法。 刘备是个聪明人,知道袁绍的疑心已经起了,如果不自己找寻生路,终有一天自己就会成为一颗废棋子,任人摆布。 所以处境艰难地刘备看到曹操的实力如此之大,于是早已有了投奔曹操之意。 程处弼知道此事让曹操出面去拉拢刘备,会让刘备觉得自己在此还是可以得到重用的,也会让曹操任用贤人的美名。 程处弼知道刘备不会只甘于做一个谋士,但是在这种状况下为了避免别人拉拢刘备来作为一个强劲的对手。 曹操的一个谋士程昱知道刘备不是等闲之辈,力劝曹操尽除掉掉刘备,此时的曹操不知如何是好。 程处弼决定将曹操与程昱叫在一起。 程昱此人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她人嗯定的事情很难去改变,但是此时必须跟他说明白,若非如此,岂不是影响大计。 程昱对于程处弼的建议有些不满,奈何程处弼是军师,并且在之前的几次出谋划策上都有很大的利益。 所以程昱只是怒气冲冲的站在房中。 “曹公,刘备绝不是那池中之鱼,现如今他的处境艰难,怕是有意的来投靠我们。”程昱大声的说道。 “那刘备现在装作不问政治不懂政治,这都是为了麻痹您,我们何必去趟这趟浑水。”程昱再次好言相劝。 曹操坐下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着想的谋士,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只是这事还需权衡利弊。 “程昱莫急,刘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等都知道,只是这个时候不得不这么做,还请听军师一言。”曹操让正在气愤的程昱坐下,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听程处弼说那原因。 “程兄莫急,我等都知道您是深谋远虑之人,但这个事情,有些非做不可的意味。”程处弼亲自给程昱端了一杯茶,安慰的说道。 “军师,我等都知道你的决定从未出现过差错,但是之后刘备叛变会给大带来巨大的损失。”程昱耐着性子跟军师程处弼说道。 “程兄你想,我们虽与刘备有着不同的利益关系,但是抛开一切来讲,刘备也是个人才,他的志向绝不是仅仅一个谋士,但是现如今的天下,出来曹公,袁术还未死”程处弼顿了顿。 “不管刘备投向哪一方对我等来讲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怕是在我等最艰难的时候,反而会成为曹公最大的劲敌。”程处弼将现在的形势仔细地跟程昱说了。 “此话虽言之有理,但是若是这刘备不识好歹,暗中掌握我军机密岂不是会对我军有害。”程昱虽认同程处弼的想法,但是谨慎的想到最坏的后果。 “池中之鱼,何足为惧”程处弼十分自信的说道。 “军师此话怎讲?”程昱有些不知所措,随即问道。 “将刘备放在我等眼皮之下,若是他有何反叛之心,到那时他是咱部下,何愁不能杀了他?” 程处弼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就依军师所言,但我是个大老粗,他若有何异心,我老程第一个杀了他。”程昱同意了军师的想法,但也放出了自己的豪言。 此时已经解决,下一步便是宴请刘备,探探刘备口风。 此时曹操谁也信不过,所以派程处弼去暗中去接触刘备。 “刘兄,我们主公想要见您一面。”程处弼直言道。 “曹公与我虽一同为袁绍麾下,但是素未与我有何交集,不知曹公宴请我有何用意。”刘备对曹操找他这事抱有疑心。 而且,此事刘备虽有些想法,到现在毕竟还没有眉目,如果出现任何问题,那后果不可估量。 “玄德兄,您的谋略是我等早有耳闻,若是能得您的相助,想必是我等之福。还请您赏脸与我等一聚。”程处弼夸大刘备的才能,已博得刘备的好感。 “先生谬赞了,我就是一个文人,不懂得大战之事,曹公怕是高看我了,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刘备客气的推脱道。 “玄德兄,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此次前来的用意想必您知道,您请放心,我等十分有诚意,但是此事还未公开,所以曹公派我前来,怕给您添麻烦。”程处弼客气的说道。 既表现了自己的诚意,也突出了曹公对刘备的重视。 “曹公已在明晚在我处设有宴席,还希望玄德兄赏脸来与我等共商大事。”程处弼鞠了一个躬,十分恭敬的说道。 “莫不是曹公设的鸿门宴。”刘备笑着说道,也是在试探程处弼。 程处弼岂会听不出来,笑了笑说道“岂敢岂敢,我等是真心实意想宴请您,还请您放心。” 说完,程处弼立刻离开,此事还未成,为了双方都好,还不宜久留,如果传出去什么闲话,怕是会功亏一篑。 他知道刘备现在的处境也很为难,但是此时的他似乎别无选择了,他坚信刘备会来。 “军师,如何?”曹操见程处弼回来了,急忙问道。 “话一说完,相信刘备是个聪明人,会来的。”曹操听军师说此话,也算是有些放心了。 第二天,曹操早早的命人去准备宴席,就等今晚成事。 刚刚入夜,刘备便来了,只是是独自一人来赴宴。曹操赶忙去迎接。 “玄德兄,来,请坐。”曹操客气的起身迎接道。 “曹公客气了,我来的用意想必您也知道,现如今到处都是眼线,我待的久了,怕是让人怀疑。”刘备三两句就点出了重点。 曹操命那些舞姬退下,严肃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第1179章 策反失败 攻打徐州 舞姬退下,大帐内一下子冷清起来,蜡烛忽明忽灭,大帐内只剩程处弼,刘备与曹操三人。 曹操向程处弼点点头,示意程处弼出去观察是否隔墙有耳,在乱世下,必须事事谨慎小心。 程处弼按照曹操的意思照办,退出大帐外等候。 曹操见程处弼没有返回大帐,便对刘备说道:“玄德兄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寡人此次找你前来所为何事。” 刘备微微一笑:“曹公,玄德愚钝,不敢妄自揣测主公的想法。” 曹操听闻这话,心想,这刘备是个谨慎之人,这样一看,果然有大将之风范。 曹操便说道:“哈哈哈,既然玄德兄不明白,那我便只说了。” 刘备此时何尝不知道曹操心里所想,以他沉稳的性格,他决定等曹操先说。 曹操问道:“玄德兄,如今徐州牧陶谦极为看重阁下,不知阁下心里作何想法。” 刘备说道:“陶谦兄对在下信任有加,待我如同手足。” 曹操听闻刘备这样说便回答道:“徐州牧陶谦为人宽厚,待人温和,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官,玄德兄虽是个文人,但以玄德兄的才能,跟随一个小小的徐州牧岂不是有些屈才了?” 曹操看向刘备,见刘备毫无感触,便继续说道:“玄德兄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跟着一个小小的徐州牧自然不会有大的作为,想必玄德兄也有自己的豪情壮志,如此混沌一生,难道是玄德兄期望的吗?” 曹操继续道:“寡人如今手边没有什么贤才,玄德兄是知晓寡人爱才惜才之心,不如跟随寡人,我知道玄德兄无心钱财,我定保玄德兄日后丞相之位,不知玄德兄意下如何?” 刘备听后,微微一笑,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向曹操问到:“跟随陶谦确实不会有大作为,可是在下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实在不知如何能为曹公排忧解难,玄德不懂为官之道,与人相处之道,玄德目光粗鄙,也就只能守徐州这一亩三分地。” 曹操听后眉头紧蹙,这刘备居然如此不识好歹,软的不行,他便来硬的。 “玄德兄,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实话告诉你,此次找玄德兄前来,就是希望玄德兄能够离开徐州,投靠寡人账下,助寡人一臂之力。” “曹公,我明白您的一番好意,玄德感激不尽,但希望曹公能理解玄德,还望曹操能够另纳贤人,玄德实在无能为力。” “无妨无妨,既然玄德无心投靠寡人,那此次宴会便就当你我二人结交便是,寡人便不再强求,只不过还望玄德兄能将此事保密。不要让别人知晓。” 曹操听闻刘备一言,知晓刘备确实不愿投靠,便不再逼迫刘备。 “玄德明白,玄德自知伤了曹公的一番好意,羞愧不已,玄德自罚三杯。”刘备不是薄情寡义之人,知晓自己如此做实为不妥,不等曹操说话,三杯已经下肚。 曹操见刘备如此做,更不好为难刘备,便叫来艺伎饮酒作乐。 待刘备走后,曹操遣散众人,一人坐在大帐沉思。程处弼走进来,为曹操递上一碗醒酒汤。 曹操闻声:“谁?不是说谁也不准打扰吗!” 曹操抬头见是程处弼,说道:“原来是程兄啊。”便让程处弼坐下,接过程处弼递过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一碗醒酒汤下肚,曹操感觉头痛减轻,见程处弼仍在一旁候着,一言不发。 “寡人十分忧心,程兄为何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竟丝毫不疑惑今日寡人与刘备如何?”曹操有些恼怒。 程处弼回到:“臣下看曹公心情不佳,便知晓与刘备一番言谈不尽曹公心意。” 曹操眉头舒展:“果然还是程兄了解寡人,此番交谈,刘备表明不愿投靠寡人,宁愿守着徐州这一亩三分地,也不愿跟随寡人,日后加官进爵。实在是可惜了。” 程处弼心想,原本他安排此次会面就只是想让此二人结交,如今虽然让曹操对刘备此人诸多不满,但他的目的终究是达成了。 便说道:“刘备此人定不是目光短浅,而是这人极重义气,为兄弟可谓两肋插刀,此等义士,实属难得。徐州牧陶谦曾在镇压黄巾之乱,征讨董卓等大大小小的战役中暗暗帮助刘备,所以刘备不愿投靠,也是情有可原。” “哦?竟有此等事。”曹操听闻,便赞叹道“果然是位侠肝义胆的好勇士,一个文人尚且能有此等气魄,倒也不失为是位英雄了!” 程处弼继续说道:“刘备确实是位英雄了,此人足智多谋,为人仗义,喜好结交各类英雄豪杰,恐怕为曹公日后一大劲敌。” 曹操听闻程处弼一言,有些担忧,说道: “那依程兄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做呢?” 程处弼饮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既然刘备不愿投靠曹公,那我们便除掉他就是了。” 曹操听后,吓了一跳,说道:“如此贤才,怎可轻易除了去?” 程处弼连忙说道:“曹公莫急,如今刘备帮助陶谦管理徐州,如果徐州成为曹公的地界,那刘备此人该如何呢?” 曹操恍然大悟,说道:“程兄果然好计谋啊!” 程处弼见曹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继续道:“攻打徐州成功,如果刘备愿意归附,那我们便将他收入账下,达到我们的目的,如果刘备不从,咱们便除了他。” 曹操沉思片刻,眉头一皱,说道:“那我们毫无缘由攻打徐州,岂不是让天下人认为我曹操不道义吗?” 程处弼继续道:“难道曹公忘了家父是如何去世的吗?” 曹操多日劳累,只管顾着打仗了,竟连陶谦杀父之仇也抛诸脑后。 曹操面色一改,愤愤说道:“是了是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陶谦,等着做我的刀下亡魂,这徐州我攻定了!” 听到曹操这样说,程处弼便退下去,召集程昱等人一同商议攻打徐州一事。 第1180章 吕布攻打濮阳,军情十万火急 刘备听闻关羽的建议,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如此,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谨慎而为。 正当刘备不知如何开口之时,眼线传来消息,吕布得到曹操攻打徐州,所以乘机攻打曹操所在的地方濮阳。 曹操现在虽在徐州坐镇,也想必心中有些慌乱了。 趁此机会,不如给他一封信,给他些好处,让他放弃攻打徐州。 于是在信中写到: 曹公,此时的濮阳遭吕布攻打,万分危急,我等愿助您一臂之力,还请曹操留我徐州,我等必定感激不尽,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刘备将信折好寄于鸽子腿上,放出。 刘备深知曹操此人有些奸诈,怕是不会轻易放弃,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程处弼。 刘备觉得程处弼是个明大理之人,若是跟他说些好话,或许也能帮着劝劝曹操。 于是聪明的刘备再次修书一封给程处弼,而这一次他没有飞鸽传书,于是派自己的三弟亲自去往徐州处,并且小心叮嘱了一定要小心,切不可让曹操知道。 现在的曹操有些急躁,现在他的濮阳正在被攻打,他在带兵攻打徐州之时觉得此战应该很掳爱就能结束,所以把大量的兵力全部调来攻打徐州,使得濮阳现在兵力薄弱。 就在曹操万分焦急的时候,收到了刘备的信,但此时的他正在生气,觉得刘备这是在羞辱他,于是十分生气的把信撕掉了。 “去把军师叫来”曹操有些焦急,这个时候想听听程处弼的建议。 就在此时,关羽用一支箭成功的将程处弼引了出来,程处弼看着眼前人。 此人身长九尺,一双丹凤眼让人眼前一亮,而且相貌堂堂,正是关羽无疑。 而关羽看着要钱这个文绉绉,但是内力极强的男子,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以武功试探试探。 关羽来之前听大哥对这个军师颇有好感,也说过他的武功极高,关羽不是很相信,所以准备先试探一番。 只见关羽手下毫不留情,招招带风,程处弼却没有很吃力的应对,反而有些闪躲的意味。 关羽不停的变换姿势,程处弼觉得如果再打下去怕是要被人发现了,所以用了一层的力给了关羽一掌。 关羽见这一掌就胜过自己的几十招式,对这个程处弼十分的佩服。 “多谢先生手下留情,我乃刘备之三弟关羽,此次前来是受兄长所托,给先生带一封信,还请先生见谅。”关羽拱手说道。 “关公,无妨,我知你是玄德兄派来的,刚才一掌抱歉了,还请您见谅。” 程处弼这一言点出了他要知道此事,也适当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更是博得了关羽的好感。 关羽从怀中掏出信封,交给程处弼。 “先生,这是吾兄所写的,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关羽大方的拿出信,叫不知觉得开起了玩笑。 程处弼并没有避开关羽,他知道此时关羽一定知道,自己又何必显得十分小气。于是大方的拆来了信封看了。 程处弼看完之后,对关羽说道, “此事我已知玄德兄的意思,我会尽力,但我军需要些粮草,若是玄德兄能给予一些,我也好与曹操说话。” 程处弼将要求提出来,直截了当的跟关羽说,而且徐州物资富饶,这点要求并不过分。 关羽一听便笑了, “早就听闻先生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事拜托给先生,乃是万中之幸。” 程处弼回道, “您过誉了。” “今日我便告辞了,改日定当与您好好切磋切磋。”事不宜迟他还需要赶回刘备那儿,且程处弼出来的时间太长,会引起曹操的怀疑。 “来日再聚。”程处弼客气的说道。 曹操在房中踱步,有些为难,再这么下去,徐州攻下之时便是濮阳失守之时。 “快,去请军师。”这事怕是只有程处弼可以解决了。 不一会儿程处弼就来了,刚刚进来的他看到地上的碎纸屑,便已经知晓了一切,想必正在气头上的曹操并未好好看信。 这刘备果然聪明,算准了曹操这人脾气暴躁,所以派人来找自己,也算是为了以防万一了。 “曹公,这是发生了何事?”程处弼进门便问道。 “那吕布竟趁我等不在濮阳,暗暗偷袭,可现如今徐州尚未攻下来,这可如何是好。”曹操拍着桌子气愤的说道。 “在这个时候,刘备那厮竟来信希望我不在攻打他的徐州,这岂不是嘲讽我等。” 曹操看着一地的碎纸屑,更加恼羞成怒了。 “曹公莫急,此时的刘备怕也是那热锅上的蚂蚁,徐州此地是他辛苦得来的,还没统领几天,便拱手让于他人,他怎会不急。” 程处弼的一番话让曹操气有些消了。 “况且,我等攻打徐州,就是为了此地物产丰饶,若是他答应给我军粮草,也未尝不是好事。” 程处弼一语中的,曹操有些动心。 “徐州这个地方,还有部分黄巾军的旧部,想必攻下之后也会有些后顾之忧。不如卖他这个人情,要到我军想要的东西,还请他帮我军一起攻打吕布,也算是一举两得。” 程处弼所说的话虽言之有理,但是到嘴的鸭子飞了,任谁都不会善罢甘休,也不只是那曹操了。 曹操有些犹豫,但是此事并没有好的办法了,濮阳的紧急军情一直来报,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连濮阳也保不住了。 权衡再三,曹操决定回濮阳,而徐州先不攻打,但是他需问刘备要些粮草,以便于自己攻打吕布。 事情既然只能如此,曹操决定听从程处弼的建议。 “军师,那我该如何与他协商。”曹操冷静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做。 “曹公,莫急,你可与信中说我军粮草不足,还需玄德兄鼎力相助,他自会明白我等的意思,事不宜迟,还得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 程处弼跟曹操说道。 曹操听此,随机转身回到书桌旁,提笔写了封信。 但此事交给谁曹操都有些不放心。 就在此时,程处弼自请“若是曹公信与我,那边交于我去。” “军师做事,我岂会不信。此事拜托于您了。” 曹操说完便是一鞠躬。 第1181章 徐州被攻 陶谦求助刘备 曹操不由得想起了往事 父亲居于洛阳,无奈吕布等人征讨董卓,洛阳成为是非之地,为了躲避董卓之乱,曹父携夫人妾氏一家子逃出洛阳,逃到泰山一带避难。 可是因为征讨董卓一事,徐州陶谦与曹操反目成仇,曹父所在之地正属徐州管辖,收到曹操家书,曹父便与曹母一众人前往兖州与曹操会面。 无奈被陶谦部下发觉,曹父带着一家老小连夜逃亡,最终还是被陶谦部下张闿追上,曹操派 兵没有接应到曹父曹母,便潜入徐州打探,得知曹父一家老小全部被陶谦手下所杀,就连年幼的曹弟也成为张闿的刀下亡魂。 曹操自此以后与陶谦更加不和,这杀父之仇,如果不报,天下人定会我曹操软弱可欺,对曹操日后平定天下极为不利。 曹操此人野心勃勃,断不会仅仅因为杀父之仇而攻打徐州。 曹操此时亲自率兵攻打徐州,自然并不是单纯的为父报仇,徐州此地富饶,曹操已经觊觎已久,这杀父之仇,恰巧给了曹操一个合适的理由攻打徐州。 此时曹操军队急需粮草,曹操此人极为看重后方粮草供给,生怕将士们吃不饱,也正因为这一点,曹操的手下都十分尊重曹操。 此次攻打徐州,程处弼提出由曹操亲自率领军队出兵,曹操不解,问程处弼为何如此做。 程处弼答道:“曹公此次出兵攻打徐州是以为父报仇为名,如果亲自率领大军,想必天下人定会夸赞曹公天地孝心,日月可鉴。” 曹操细细想来:“程兄说的对,那便由我亲自率兵出征。” 荀彧与程昱日日带兵训练,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因此程处弼上书曹操,请求能够让程昱荀彧二人各自率领一部分军队防守邺城。 曹操此时也认为这二人确实又能力,便将此等大任交付与二人。 商定好发兵日子,众人皆开始筹备起来。 这时程处弼与曹操在大帐内商讨如何攻打徐州。 程处弼说道:“徐州富饶,陶谦的军队又整日散漫,我等攻下徐州,便有足够的粮草供我等将士打仗。” 程处弼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方人马众多且久经战场,战斗能力较强,不出三日,必定能够攻下徐州。” 曹操放下手中茶杯,缓缓道来:“如今我等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攻打徐州即可。” 曹操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程处弼说道:“吩咐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程处弼微微作揖:“回曹公,人我已经准备好了,等我们起兵,我们的人便会满城宣扬此次出兵是为父报仇,是孝子之举。” 曹操听后笑道:“恩,不错,袁绍那边如何?” 程处弼回到:“曹公请放心,袁绍那边我早已通知,但袁盟主那里毫无动静,想必是不打算管这件事情,想必他是想坐山观虎斗,这次交战,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还能替袁绍打压袁术,袁绍盟主自是不会反对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曹操听闻,连声叫好,极为满意。 等到起兵的日子,呼声震天,将士们士气高涨,不到半日便行军至徐州西门城下。 徐州牧陶谦自从听闻曹操即将攻打徐州,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责骂部下张闿毫无用处,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张闿啊张闿,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如今曹操即将攻打我徐州,这可如何是好?” 张闿扑通一声跪在陶谦面前,回道:“主上,张闿知罪,我愿意死谢罪!” 陶谦一把拉下妄图寻死的张闿,破口大骂:“够了,还嫌事情不够乱吗,现在不是讨论谁顶罪的问题,为今之计是如何应对。” 张闿长叹一声,恨不能为主公排忧解难,暗自想到等大仗在即,他便去寻曹操以死谢罪,方能保主上与徐州安全。 等到曹操一路行军,攻下了十余座城池,至陶谦所在城墙下,陶谦站在城墙上,冲着曹操喊到:“曹操,我陶谦手下杀了家父,实在是在下的过错,我愿负荆请罪,并以十座城池谢罪!” 曹操正要作答,张闿突然冲上城墙边:“曹操,你父亲是我杀得,这仇也应该找我来报,我愿一死谢罪,还望曹公能够放过徐州众多父老乡亲,退兵。” 张闿说罢,便一跃而下,摔得血肉飞溅,一片模糊,看的众人不寒而栗。 程处弼见此场景,大声说道:“曹公位高权重,父亲母亲,年幼的弟弟皆做了你刀下亡魂, 又怎是你等一个小小将军能与之相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这徐州,我们攻定了,不出三日,陶谦你等着人头落地!” 曹操一声令下,曹兵全部怒和一声,向城墙攻去。 陶谦痛失爱将张闿,十分伤心,听闻曹操部下如此说,便知曹操此次出兵不单单是为父报仇,报仇是假,攻打徐州是真,陶谦连忙叫人拿笔纸研墨,匆匆给身处荆州的刘备写信请求帮助。 曹兵攻势猛烈,不出一日,陶谦的兵马便已经有些吃力,曹兵就快冲破城墙了。 陶谦此时心急如焚,派出去请求支援的援兵久久不到,刘备处境也不知如何了,陶谦焦急万分,急火攻心,一气之下便病倒了。 这边刘备收到陶谦送来的求助信后,连忙找来三弟关羽一同商议此事,此时发兵定是来不及,刘备此时也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关羽看见刘备如此忧心,说道:“大哥,我有一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备听闻关羽有好计策,连忙说道:“快讲快讲!” 关羽便继续说道:“曹操此人奸诈,此次攻打徐州,定不是只为报杀父之仇,据我所知,曹操四处打仗,必定粮草不足,如今攻也攻了,如果陶谦愿意献之粮草,再有大哥一封求情信,给曹操一个台阶下,想必能保徐州平安。” 刘备听后:“三弟好计策,我这就去给曹操写求情信。” 第1183章 陈宫反叛,吕布来袭 曹操亲自率领大军攻打徐州,命令荀彧陈昱防守大本营邺城,陈宫与张邈防守兖州,陈宫是徐州临县人,曹操攻打徐州,沿途上烧杀抢掠,放纵部下肆意作乱,屠杀无辜百姓。 陈宫此人性格直率,为人仗义,极为讲究义气,看不惯董卓所作所为,挟天子以令诸侯,便主张征讨董卓,见曹操宁愿依附袁绍,对抗董卓,心中便认为曹操此人是一位侠肝义胆的英雄。 在听说曹操放任部下肆意妄为,屠杀徐州十余座城池,其中包括自家临县,更是在屠杀无辜百姓后扬言:“宁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 对外声称为父报仇,屠杀徐州无辜百姓。 陈宫气极,恨自己曾经错看曹操,看到了曹操狠毒,阴险狡诈的一面。 这天,陈宫找来张邈商讨。 张邈说道:“陈兄,找我所谓何事?” 陈宫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便回答道:“不知张邈兄以为吕布如何?” 张邈惊讶陈宫为何如此发问,惊讶道:“陈兄为何如此问?莫不是?” 陈宫说:“你只管说认为吕布此人如何?” 张邈回答:“吕布此人善于作战,虽然目光短浅,有勇无谋,但此人敢爱敢恨,如果身边有贤能左右,终有一日,必成大器。” 陈宫听后,颇为满意,说道:“不错,不知张邈兄是否听说曹公此次徐州一战,烧杀抢掠,屠杀无辜百姓一事。” 张邈听后,若有所思,随即说道:“恩,此事确是让我对主公有了颇多不满,曹操此人看似爱才惜才,侠肝义胆,实则心狠手辣,疑心颇重,手下毫不留情。当初我也真是错看他了。” 陈宫进而说道:“不错,如今曹操攻打徐州,命令你我二人留守兖州,如今兖州十万精兵,其中二万骑兵,况且兖州作战地势极好,你我二人也堪称人中豪杰,如今曹操却不打算重用你我,岂不是将自己大好才华葬送在曹操手下了。” 陈宫顿了顿,继续说道:“吕布此人虽然有勇无谋,但是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好将领,对手下极为重视,且骁勇善战,日后定有大作为。” 张邈有些诧异,说道:“陈兄的意思是?” 陈宫便说出自己的想法, “吕布有意收复兖州,我们不如策反其他城池弃之曹操,迎接吕布收复兖州。我已经四处打探到如今其余将领听闻曹操屠杀徐州无辜百姓一事,皆颇为不满,相信兖州各个将领皆会认同我等。” 张邈说道:“恩,如此便打消我心中忧虑,那我即刻写信。” 张邈说罢便提笔写下: 吕布将军亲启 吾乃兖州将士张邈,曾投靠于曹操,如今曹操攻打徐州,沿途烧杀强掠,无恶不作,我等深感曾经错看曹操,听闻吕布将军乐善好施,英勇善战,我兖州十万精兵皆愿意大开兖州城门,投靠将军麾下,恭迎吕布将军。 张邈写罢,用蜡将信密封好,交给陈宫,并说道:“你亲自去送此信,万不可懈怠,此事关乎你我二人姓名,切不可假手于人,定要亲自将此信交给吕布。” 陈宫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张邈兄,我定安全将信送达。” 张邈看着陈宫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万分,长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心叵测。” 陈宫拿着信,决定自己亲自去寻吕布,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报,禀报将军,外面有人寻。”大帐进来一名小兵,对着饮酒作乐的吕布说道。 “何人扰了我与美人寻欢作乐的好兴致,是谁?”吕布此时正在大帐与宫女饮酒作乐。 “回将军,此人自称是兖州将领陈宫。”小兵回道。 “陈宫?”吕布并不认识此人。 一旁的军师陈登说道:“此人是兖州县令,曹操亲自率兵攻打徐州后,吩咐陈宫张邈二人留守兖州。” 吕布听后说道:“那他来找我作甚?” 陈登继续说道:“此人嫉恶如仇,想必是听闻曹操屠杀徐州无辜百姓,与曹操反目,才来寻将军的。” 吕布听后:“放他进来!你们都散了。”吕布遣散众宫女,一人在大帐等候。 陈宫走进大帐,毕恭毕敬将张邈写的信交由吕布。 吕布接过信,认认真真的将信看完,面露喜色。 “这可是真的?”吕布欣喜若狂,问向亲自送信而来的陈宫。 陈宫微微作揖,并说道:“回禀将军,确实如此,想必将军也已经听闻曹操此次假借为父报仇之名,攻打徐州,掠杀徐州城内无辜百姓!” 一想到曹操屠杀百姓以及自己的父老乡亲,陈宫便愤愤不平,难熄心中之火。 吕布见状,连忙让陈宫坐下,说道:“你告诉我,如今兖州多少精兵?” 陈宫回答道:“十万精兵,其中二万骑兵,不知将军手下精兵几何?” 吕布长叹道:“唉,如今手下兵力不足,区区也只有十万兵马。” 陈宫道:“将军何惧,兖州地势优越,以将军十万大将,加上兖州城内十万精兵,足以抵挡曹操三十万兵马。” 吕布道:“兖州愿意皆归我手下?” 陈宫回答:“兖州城二十座城池,少说十七座城池愿意归降将军。” 吕布一拍大腿:“如此甚好,我马上起兵赶往兖州,你且与我一道,我马上送信与张邈,陈宫兄便与我一道随行进入兖州。” 陈宫知晓吕布与他一道赶往兖州用意,无非是将他扣做人质,生怕被人糊弄了去,反正陈宫张邈二人实心实意归属吕布,便也不在乎此等事情,安心与吕布一同前往兖州便是。 自己也好打探打探吕布虚实,为自己日后早做打算。 这边张邈收到吕布回信,欣喜万分,立即游说所有将领弃之曹操,投靠吕布。 此举一出,各个城池将领纷纷响应,皆表明愿意投靠吕布。仅有三座城池将领坚持曹操,想要将陈宫张邈反叛的消息告知曹操,无奈派出送信的人皆被张邈关押,三座城池将领毫无办法,只得干着急。 第1184章 兖州失守,进攻濮阳 信无法送出,那三座城池的将领急急地团团转,陈宫等人不断向那三个将领施压。 曹操听说濮阳被吕布攻打的消息,决定向刘备求助,程处弼回来之后,几经商议,最终定于三日后回攻濮阳。 曹操为了保证能够顺利收回濮阳,曾多次以书信的名义去联系远在兖州的众将领,但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程处弼忽然想起陈宫等人,感觉有些不妙,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与曹操说明此事。 “曹公,兖州都有哪些人镇守?” 程处弼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陈宫、张邈等人镇守,可这杳无音信,不知如何是好。” 曹操并没有觉察到程处弼的问题有何不妥之处,反而自顾自的说道。 “曹公,何不派人去打探一下,这样也好放心。”程处弼跟曹操说道。 程处弼在听到那两人名字的时候已经断定兖州已经不保,他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是曹操并 不知道。 所以程处弼出此计谋就是想让曹操自己知道兖州已经不保。 曹操听到程处弼的话,赶忙派亲信去往兖州打探情况,而他自己则是在徐州等待着刘备的粮草,并且在制定着攻打濮阳的计划。 刘备果然在一日之后将粮草送到,整整一月的粮草,曹操也决定遵守诺言撤离徐州。 曹操所派出的亲信已经到达兖州,但是却无人接待,就在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听见百姓谈论吕布的所作所为。 竟有些人还在说,曹操误信陈宫,使得吕布乘虚而入,有些愚蠢。 此亲信很是聪明,装作外来的路人,问了问大致的情况,知道吕布不仅攻下了濮阳,还收服了不少曹操安排在兖州的将领。 听闻此言,哪位亲信赶忙回去禀告,但路途遥远,曹操已经启程去往濮阳,这人回去却不见曹操。 一问便知,曹操已经启程去濮阳,已走一天了。 于是快马加鞭的去追赶,追到曹操时,曹操已经走到了离濮阳的不远处,程处弼虽知道内情,但是也无法说些什么。 曹操见亲信回来,便问道“兖州情况如何?” 此时的曹操并不知道兖州的情况,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问道。 “主公,不好了,我等去了兖州,听闻当地百姓而言,十日前吕布攻打了兖州,陈宫等人背叛了您,投了曹操。” 亲信将打听到的情况实话实说,他看着曹操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你可亲眼见到吕布了?” 曹操依然有些不相信,再次追问道。 “我等按照您的要求,去了原先指定的位置,但是等了一夜,确实无人来。”亲信还接着回答道。 “后来,我等有些饿,也便是在那面摊上听见了此消息,便赶忙去拿城门口,上面挂着吕布的大旗。” 亲信越说声音越低,曹操有些气愤的摔了手中的茶杯。 程处弼站在旁边但是他对于吕布攻打濮体过程并不太了解。这个时候的他选择沉默。 曹操问道“现在的兖州跟之前有何不同?百姓之间可有骂言” 现在的他有些希望百姓不满离不得统治,他也好有机会借此攻打兖州。 “回主公,吕布是被陈宫等人迎进去的,所以百姓只是知道吕布进城了,但是并无任何变化,所以……” 亲信知道这些话必定使得曹操生气,所以说的有些慢。 曹操十分生气,摔了桌上所有的东西。 “待我进城,定杀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曹操十分气愤的说道,但是愤怒之下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军师,这可如何是好?”曹操突然看到在旁边却默不作声的程处弼。 他越来越依赖程处弼了,但是这次程处弼确是一句话都没说。 “曹公,此时我也万万没想到,您是想夺回兖州还是说、先去攻打濮阳?” 程处弼一针见血的指出两个地点,现如今先生要决定攻打哪座城,再慢慢想办法。 曹操思量片刻,决定先去濮阳,兖州内有几个叛徒将领,而且,兖州如此之大,若是打起来,怕是一月不够,到那时…… “我军现如今的粮草只够一月,如果此战一月不够,岂不是将我军送入那吕布的虎口内了吗?” 曹操冷静下来便很快知道了接下来的计划了,于是决定攻打濮阳。 但是谨慎的他想知道程处弼的建议,毕竟程处弼此人深谋远虑,有好多次都靠他帮忙。 “军师,你怎么看?”曹操问道。 “主公的决定没错,这兖州不仅地广,主公别忘了,您之前可是允许那些将领养私兵的,现如今,我等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吕布等人,还有您的旧部。” “我们仅有一个月的粮草,而且刚刚经历徐州一战,兖州如此大地方,打起来不仅耗时低而且耗力,如此看来便是濮阳比较合适。” 濮阳被曹操占领了很久,濮阳的百姓也好,地形也好,曹操都比较熟悉。 程处弼的一番分析更加确定了曹操的想法,两人决定依旧攻打濮阳。 曹操觉得吕布刚刚攻下兖州,必定会对濮阳放松警惕,所以想用出其不意这一招,给吕布以重要的一击。 程处弼却觉得,此时的吕布不敢在兖州,因为兖州曹操还有三个将领没有归顺,有任何的暴动发生对他都没有好处。 而濮阳却不一样,地方小,如果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可以马上控制事态的发展。 “曹公,此次进攻濮阳,我军需智取,切莫强敌。” 程处弼跟曹操这样说道。 “军师所言极是,军师可有何妙计?” 曹操相信程处弼,也知道他是个卓识的人,所以谦虚的请教道。 “曹公,可知张扬?”程处弼问道。 “吕布的好友,我军若是和吕布打起来,张扬一定会去支援吕布,我们可以从这个张扬身上做做文章。” 程处弼分析道。那张扬是吕布的好友,若是能破了张扬的军队,让张扬的人为曹操所用,岂不是可以多一丝胜算。 第1185章 兖州火起,吕布来袭! 此时是兴平元年(194)八月 此时的曹操已经在濮阳城门口了,大军濮阳城围的水泄不通,曹操与程处弼威武的坐于马上,等待着吕布的出军。 曹操从后方截了张扬的军队支援,张扬被张扬的部下所杀,张扬剩余的军队为曹军所用。 大军在城门口围堵了几日,只见那吕布并不派兵迎战,曹操有些放松警惕了。 在几日之后,离不得一小支队伍出来了,但是曹操自负的认为不足为惧,不顾程处弼之言,并未认真对待,导致曹军大败。 吕布一直以小支队伍来迎战曹军,这让曹操十分的气恼,导致判断失误,曹军几次失败。 曹军士气有些低落,曹操见此,急忙求助于程处弼。 “曹公,此时唯有胜利方可恢复士气” 程处弼直接明了的说出来,似乎有些怪他之前不认真对待,导致对抗几日,没有一点起色。 曹操决定亲自率人去应战,果不其然,曹军大败吕布。 这一战,使得吕布决定不在闷不做声,对曹军采取主动进攻的策略。 曹操听闻部下所言,说是濮阳城中有个大户人家姓田,愿意帮曹军一把。 程处弼听闻此言,急忙赶回营帐之内。 “曹公,此人可信得?” 程处弼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毕竟这田氏是城中人,且底细不清楚,不能明确他是吕布的人还是真心实意投靠曹操的。 “军师,放心,此人一定会助我等一臂之力。” 曹操并没有告诉程处弼此人的出处,只是含糊过去了。 “曹公打算何时出兵?” 程处弼知道曹操做的决定轻易改变不了,而且,他本就将自己作为日后的王来看待,说的多了反而有些越俎代庖的意味了。 那既然改变不了,就看看何时动身,也好让自己有些准备。 “明日,便是吕布的死期” 曹操认为那田氏是真心投降于他,所以放出要拿吕布人头的豪言。 第二日一早 曹操便率军启程了,程处弼在曹操身边跟着 很快便到达濮阳城的城门口,田氏与他说好会给曹操开门。 等了不一会儿,城门便开了,曹操率领众人进入城中。 程处弼觉得如此容易的进入城中,有些诡异,便跟曹操说道, “曹公,为何现在城门打开,吕布却是丝毫没有发现呢?” 程处弼说出来自己的疑惑,但现在的曹操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怕是那厮害怕了,逃跑了”说完便是一阵大笑,身边的那些部下也跟着附和着笑。 就在曹操率领着精兵进入城中时,城门突然关了,曹操十分的诧异,军队里顿时说话声寥寥。 程处弼一看这种情况,就立刻想到,这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吕布的诡计,但此时知道已经为时已晚了。 现如今程处弼只能尽力保护好曹操了。 他看着眼前曹操骑着的黄马,在军队中独树一帜。 “曹公,快,与副将换马。”程处弼突然想到吕布未曾见过曹操,想必只要换了马便会有机会逃出去。 “军师,这是为何?”曹操不知这是为何,但是他看见军师严肃的神情。 “曹公,若是信我,就换马,至于原因,容我日后再向您解释。” 程处弼话已经说道这份儿上了,曹操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于是他当机立断与副将唤来马,然后与程处弼并排在那位副将之后。 大约过了片刻,有人来了,将曹操等人团团围住,曹操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将军,我已按您的命令诈降从而将他们骗了进来。” 只见一人立于吕布之前,恭敬的说道。 “这便是那田氏,军师,怪我错信他人。”曹操在程处弼耳边说道。 “曹公,他可认得你?” 程处弼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似乎没有”曹操并不知道田氏认不认得他。 程处弼想着,这便是天意,看来只能看老天帮不帮曹操了。 “谁是曹操?” 吕布对着田氏问道,显然他不认得曹操,也正是因为如此,曹操躲过了一劫。 “小人只见过他的马是那黄色,有些独一无二” 田氏确实没有见过曹操的样子,只是见过背影与马的颜色。 于是他大胆的猜测前面领头之人那便是曹操,所以派人将副将团团围了起来。 “曹公,切不可轻举妄动。”曹操看着曹操想要上前的动作,急忙拉着他说道。 “我便是那曹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是,我曹操绝不皱一下眉头。” 还没等曹操说话,那位副将说话,他一口认了他便是曹操,这使得吕布更加确定。 于是派人将假的曹操带走。 程处弼怕曹操又何危险,便运用了自己的内力,让吕布没有发现真正的曹操已然离开了。 城门已关,单凭两人之力,怕是很难出去。 程处弼想起来濮阳的东门城墙似乎不是很高,所以他带着曹操从东门逃离。 回到城外之后,曹操损失了一支精锐的部队。 “军师,这该如何是好?”曹操没了主意,只能像程处弼求助。 “曹公,副将已经代替您,不如您将计就计,让他们觉得您死了,他们一定会来闹,到时还怕收拾不了他们。” 程处弼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曹操说道,只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不知道还有什么机会再次抓到吕布。 所以曹操对外宣布自己死了,并让全军全部人去哀悼,挂孝发丧,吕布一时之下竟然相信曹操真的去世。 程处弼借机在发丧的路上埋伏了很多人马,觉得一击吕布扬眉吐气。 远在濮阳城内的吕布听说曹操已死,随即来到曹操发丧的路上。 吕布正中下怀,所以中计了,他们中的许多人没有任何的防备,所以这一次曹军大败吕布。 吕布无奈之下撤兵并且落荒而逃。 无处可去的吕布只好逃回濮阳城内,而这一次曹操十分的谨慎,不再小看对手。 曹操率领其他人马,与吕布展开几次战役,虽有胜有败,但是双方所耗费的时间与精力越来越多。 就在此时,天不遂人愿,濮阳城中蝗虫泛滥成灾…… 第1186章 双方罢兵 治理蝗灾! 此时的吕布已经逃回城中修养身息,曹操一经此战,决定乘胜追击,收回濮阳。 但是由于濮阳现在还在吕布手里,而且现在的吕布紧闭城门,曹操的大军在城外围堵着,却又毫无办法。 吕布手臂受伤,只能在城中休养,城中的粮草物资足够,吕布也知道曹操的粮草只能够坚持一月,所以他准备一拖延时间为主,让曹操主动退兵。 但是就在曹操与吕布都在互相拖延的时候,城中突然有些蝗虫出现,蝗虫不多但是已经对不少农民的庄稼。 城中百姓的粮食有些不够吃,不少农民想要出城谋生,但是吕布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进出城,城中百姓不禁怨声载道。 但是吕布不为所动,直到蝗虫泛滥成灾,百姓已经有好多人饿死在街头,军中粮食也有些不够,所以只能去附近的一些天地中挖野菜吃。 眼看着,再不让百姓出城,怕是会引来百姓的暴动。 吕布在房中十分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他派人去打探曹操现在的情况,此时的他已经做好了放弃濮阳的准备。 而此时在城外的曹操也遇上了蝗虫,本来要维持一个月的粮草现在已经被蝗虫吃的差不多了。 他派人四处征集粮食,但是时局之下,没有多余的粮草给他,而且曹军人数众多,一天的粮草需求都无法坚持。 曹操与吕布现在的粮草都不足,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双方打仗。 “军师,现如今蝗虫如此的厉害,军中很多人都开始挨饿,再这样下去,怕是我们不攻自破呢。” 曹操有些焦急的说道,本来蝗虫之灾并不是很严重,所以曹操让人去稍稍治理了一番,但是用处却不是很大,反而后来越来越严重了。 “曹公,这蝗虫是从城内出来的,想必那吕布现在也是记得团团转” 程处弼知道现在吕布的处境也不怎么样,这个时候他想劝曹操退兵,找个地方休养一下。 他点出吕布的处境,希望曹操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曹操说道, “现如今,我与那吕布一直这样耗着,岂不是两败俱伤,而且,现在军中的不满声越发的大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连我的军队都不会听我的命令了。” 曹操自言自语的分析道。 程处弼听着这样的话,他知道曹操已经有了退兵的心思了。 “曹公,如果我们治理了蝗虫,岂不是取得了城中百姓的认可,那对于我们之后攻打濮阳和兖州会有好处的。” 程处弼想通过治理蝗虫这个事情,让曹操更加依赖自己。 随着曹操不断地接纳贤士,意见越来越多,曹操现如今已经不是完全听取程处弼的建议了,最近惨遭吕布攻击也是因为曹操没有询问程处弼的建议。 所以程处弼想让曹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断不可为了其他人和其他事影响自己的宏图大业。 “为今之计只有我们跟吕布说好都不攻打对方,只有这样我们才有精力去治理蝗虫之灾。” 程处弼跟曹操说道。 “军师说的对,只是如果我先开口,岂不是说我曹操怕他吕布。” 曹操有些犹豫的说道,他虽知道治理蝗虫的重要,但是也需要顾及自己的面子。 “无妨,我想那吕布也快憋不住了,我们只需再等等” 程处弼知道吕布现在也十分的焦急,应该不会太久便会与曹操联系。 “现在我们需好好想想这治理蝗虫之计,就算吕布不与我军和好,我军也不会失去民心。” 程处弼对于现在的境地分析道 “军师可有什么妙计?”曹操对于治理蝗虫没有任何的想法,他只知道蝗虫的灾害太大了,至于其他,他并没有多少了解。 “首先我们得找到蝗虫来的原因”程处弼坐下,一本正经的说道。 “曹公,你可知,正是因为近日以来天气十分燥热,而在此地之前的官府不重视水利的修缮,反而使得大坝内的水干涸” 程处弼将自己实地考察的情况与曹操说道,曹操看着程处弼说了如此之多十分诧异,心想: 这军师懂得真多。 “那我们是否要兴修水利?” 曹操接着程处弼的话往下问道。 “对,曹公说的对极了,但是此时修缮水利,有些晚了。” 程处弼同意曹操的话,但是现在必须找一些捷径。 “蝗虫最喜欢的便是百姓田里的庄稼,现在百姓田里已无庄稼可言,我们可以用一些剩余的粮食为诱饵,从而捕捉他们,用火烧死。” 程处弼提出来要烧蝗虫。但是如此之多的蝗虫岂是一下能烧死的。 “军师,可这么多的蝗虫岂是一把火可以烧干净的,到时候怕是连我等都会饿死。” 曹操想到了失败以后的事,所以问程处弼道。 “曹公,可知蝗虫的天敌是何物?” 程处弼笑着问道。 曹操从小便是在家里人的保护之下长大的,所以对于这下田间知识有些不太明白。 “这……我可不知。”曹操有些羞愧的说道。 “这些东西本就为野物,曹公不知也是应该,这蝗虫的天敌乃是蛙和鸟。” 程处弼告诉曹操。 “原来如此,速来只是听闻蛙和鸟爱吃虫,没想到也吃蝗虫。” 曹操笑着说道,他越来越佩服程处弼,他感觉程处弼所知道的东西有很多,而这一次是更为佩服。 “命士兵多去找些蛙和鸟,但是一定要记得是从何处找的,代蝗虫之灾过去之后,再把它们放回原处。” 程处弼跟曹操说道,曹操有些疑惑为何还要放回原处。 “这是为何?”曹操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万物自有起规律,若是轻易改变岂不是给自己招来大祸。” 曹操好似明白了,随即派人去照着程处弼的话做了。 虽说兴修水利见效很慢,但是这是个防治办法。 于是曹操听从程处弼的建议三管齐下,并头治理,很快就在军师树立了高尚的形象,并且收到了当地百姓的赞赏。 第1187章 兵锋再起,收复兖州! 在双方罢兵的这一段时间之内,濮阳城中一片安宁,双方互不打扰。 兴平二年,此时已经距离上次的蝗虫之灾,已有一年,这一年曹操与吕布互不相对,这一年中并没有什么战事发生。 曹操虽说没有再次攻打吕布,但是他从没忘记之前的夺城之仇,只是蝗虫之灾之后,军队必定得养精蓄锐。 而吕布由于之前在城中阻止百姓出城,百姓中有很多人饿死街头,人们流离失所反而失去了民心。 他在蝗虫之灾过后想要安抚城中百姓之心,但是结果却不尽人意。百姓对于吕布之前的做法十分的不满,所以吕布的讨好没用。 蝗虫之灾造成的后果就是濮阳城内一片狼藉,一年都没有恢复过来。 曹操的军队已经休养生息过来了,现在的军队粮草十分充足,关键是已经有很多百姓来找曹操,希望把那暴虐的吕布赶出濮阳城。 曹操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军师,我军现在完全有能力去攻打吕布,只是当初曾经约定过要双方罢兵,现在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攻打吕布呢?” 曹操有些惆怅,现在什么都已备好,只是自己不能担这出尔反尔的骂名。 “曹公,可还记得陈宫等人,他们背叛您,转向吕布,蝗虫之灾也殃及到了他们,现在我们以收拾叛徒为名,谁敢说您?” 程处弼一语惊醒梦中人,曹操恍然大悟,决定以大部分兵力攻于兖州。 此时的吕布并不知道曹操的想法,现在的濮阳城,真正拥护他的人并不多,可是在兖州遭受蝗虫之灾时,吕布并未派兵支援,想必那些人对他也心有怨恨的,所以吕布现在想要安抚这些将领。 程处弼知道此时的吕布不知道曹操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攻打兖州,出其不意的一击反而更有用。 在曹操攻打兖州之时,吕布必然会得到消息,这个时候,还需派部分兵力去阻挠吕布从濮阳发兵。 “曹公,想必那吕布定不会如此轻易的让我们攻下兖州,您还需派一部分兵去阻挠吕布,以便于我军能顺利攻下兖州。” 程处弼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希望曹操采纳。 曹操听完之后对程处弼大加赞赏。 “军师果然是军师,我军没有您就没有今天,或许我早已死了无数次了。” 曹操看着这个万事为自己考虑的程处弼,想起自己之前对于程处弼的建议走过怀疑,便有些愧疚。 “曹公,多虑了,能得您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程处弼对于宝宝说的话万分感动。 两人再次经过一番商议,决定于两日后攻打兖州,他们率领大部分军队悄悄的撤离濮阳,留下一部分兵力限制吕布的军队。 并下令让剩下的军队依旧表现出来像所有人都在的样子,用来迷惑吕布。 两日后,曹操与程处弼进攻兖州。 而现在的兖州,陈宫等人之前蝗灾时对城中百姓不闻不问,城中百姓太多流离失所,对他们这些将领十分的不满。 现在曹操攻打兖州,百姓并未对此有不满。 曹操顺利攻下了兖州的部分城市,而之前没有投降吕布的那三个将领,已经被陈宫等人被各种理由不断降职,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曹操找到他们之时,听从程处弼的建议,将他们重用,给他们好处,让他们为曹操所用。 曹操将他们安置在兖州中,因为他们之前没有投靠吕布,所以曹操十分信任他们。 就在曹操拿下兖州之后,决定进一步去攻打定陶、巨野。 “这么快就去进攻定陶、巨野,不给我军修养的时间?”曹操觉得军队刚刚攻下兖州,如此大的战役,应该给军队些修养的时间。 “曹公,有所不知,这些天我军一路顺风,接连攻下了兖州,现在士兵的士气正值高涨时,这个时候再次去攻打定陶、巨野,想必会事半功倍。” 程处弼说道,曹操有些疑惑。 “这话怎讲?” 曹操不解的问道。 “你可知,曹刿论战中曾说过: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程处弼问曹操道。 曹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那边是了,现在我军刚刚一鼓作气,还未衰,现在去攻打定陶、巨野,反而比较好。” 程处弼笑着说道。 曹操听闻此言,豁然开朗,连忙说道, “军师好计谋,果然军师就是我的福星。”曹操笑着说道。 程处弼看着现在的曹操越发的离不开自己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主人,最近你没有运行内力,有些有些血脉堵塞了。”脑子的里的声音出现提醒道。 “最近有些忙,忘了,除了血脉堵塞还有什么吗?” 程处弼暗暗问道。 脑子里的声音没有回音。就在这个时候,曹操再次来找程处弼,程处弼也就没有纠结这个事情,只是在晚上的时候运行了一下功力。 程处弼顿时赶到神清气爽,明日要去攻打定陶、巨野。 攻打定陶、巨野的事情十分顺利,士兵的士气十分高涨,曹操率领军队直奔濮阳。 吕布在濮阳听到兖州被攻打的事情,顿时有些慌乱,他让部下派人去支援陈宫等人,但是他的部下还未出城就被曹操的军队扣下了。 吕布眼睁睁的看着兖州被攻下,但是却毫无办法,他派出的探子报回曹军在城门外有许多人,吕布闻此不敢轻举妄动。 曹操的军队攻下定陶、巨野之后直奔濮阳而来,看来这次的时候曹操是有备而来,得到消息的吕布命人紧闭城门。 但是曹操对于之前治理蝗虫之灾走过很大的贡献,所以城中百姓皆欢迎曹操的到来,吕布命人去请求城中富甲之人的帮助,但是城中无一人愿意帮助吕布。 吕布一气之下斩杀了几个人,从此之后吕布暴虐的消息便在百姓中传开了。 这时候便有人愿意为曹操所用。 第1187章 兵锋再起,收复兖州! 在双方罢兵的这一段时间之内,濮阳城中一片安宁,双方互不打扰。 兴平二年,此时已经距离上次的蝗虫之灾,已有一年,这一年曹操与吕布互不相对,这一年中并没有什么战事发生。 曹操虽说没有再次攻打吕布,但是他从没忘记之前的夺城之仇,只是蝗虫之灾之后,军队必定得养精蓄锐。 而吕布由于之前在城中阻止百姓出城,百姓中有很多人饿死街头,人们流离失所反而失去了民心。 他在蝗虫之灾过后想要安抚城中百姓之心,但是结果却不尽人意。百姓对于吕布之前的做法十分的不满,所以吕布的讨好没用。 蝗虫之灾造成的后果就是濮阳城内一片狼藉,一年都没有恢复过来。 曹操的军队已经休养生息过来了,现在的军队粮草十分充足,关键是已经有很多百姓来找曹操,希望把那暴虐的吕布赶出濮阳城。 曹操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军师,我军现在完全有能力去攻打吕布,只是当初曾经约定过要双方罢兵,现在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攻打吕布呢?” 曹操有些惆怅,现在什么都已备好,只是自己不能担这出尔反尔的骂名。 “曹公,可还记得陈宫等人,他们背叛您,转向吕布,蝗虫之灾也殃及到了他们,现在我们以收拾叛徒为名,谁敢说您?” 程处弼一语惊醒梦中人,曹操恍然大悟,决定以大部分兵力攻于兖州。 此时的吕布并不知道曹操的想法,现在的濮阳城,真正拥护他的人并不多,可是在兖州遭受蝗虫之灾时,吕布并未派兵支援,想必那些人对他也心有怨恨的,所以吕布现在想要安抚这些将领。 程处弼知道此时的吕布不知道曹操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攻打兖州,出其不意的一击反而更有用。 在曹操攻打兖州之时,吕布必然会得到消息,这个时候,还需派部分兵力去阻挠吕布从濮阳发兵。 “曹公,想必那吕布定不会如此轻易的让我们攻下兖州,您还需派一部分兵去阻挠吕布,以便于我军能顺利攻下兖州。” 程处弼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希望曹操采纳。 曹操听完之后对程处弼大加赞赏。 “军师果然是军师,我军没有您就没有今天,或许我早已死了无数次了。” 曹操看着这个万事为自己考虑的程处弼,想起自己之前对于程处弼的建议走过怀疑,便有些愧疚。 “曹公,多虑了,能得您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程处弼对于宝宝说的话万分感动。 两人再次经过一番商议,决定于两日后攻打兖州,他们率领大部分军队悄悄的撤离濮阳,留下一部分兵力限制吕布的军队。 并下令让剩下的军队依旧表现出来像所有人都在的样子,用来迷惑吕布。 两日后,曹操与程处弼进攻兖州。 而现在的兖州,陈宫等人之前蝗灾时对城中百姓不闻不问,城中百姓太多流离失所,对他们这些将领十分的不满。 现在曹操攻打兖州,百姓并未对此有不满。 曹操顺利攻下了兖州的部分城市,而之前没有投降吕布的那三个将领,已经被陈宫等人被各种理由不断降职,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曹操找到他们之时,听从程处弼的建议,将他们重用,给他们好处,让他们为曹操所用。 曹操将他们安置在兖州中,因为他们之前没有投靠吕布,所以曹操十分信任他们。 就在曹操拿下兖州之后,决定进一步去攻打定陶、巨野。 “这么快就去进攻定陶、巨野,不给我军修养的时间?”曹操觉得军队刚刚攻下兖州,如此大的战役,应该给军队些修养的时间。 “曹公,有所不知,这些天我军一路顺风,接连攻下了兖州,现在士兵的士气正值高涨时,这个时候再次去攻打定陶、巨野,想必会事半功倍。” 程处弼说道,曹操有些疑惑。 “这话怎讲?” 曹操不解的问道。 “你可知,曹刿论战中曾说过: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程处弼问曹操道。 曹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那边是了,现在我军刚刚一鼓作气,还未衰,现在去攻打定陶、巨野,反而比较好。” 程处弼笑着说道。 曹操听闻此言,豁然开朗,连忙说道, “军师好计谋,果然军师就是我的福星。”曹操笑着说道。 程处弼看着现在的曹操越发的离不开自己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主人,最近你没有运行内力,有些有些血脉堵塞了。”脑子的里的声音出现提醒道。 “最近有些忙,忘了,除了血脉堵塞还有什么吗?” 程处弼暗暗问道。 脑子里的声音没有回音。就在这个时候,曹操再次来找程处弼,程处弼也就没有纠结这个事情,只是在晚上的时候运行了一下功力。 程处弼顿时赶到神清气爽,明日要去攻打定陶、巨野。 攻打定陶、巨野的事情十分顺利,士兵的士气十分高涨,曹操率领军队直奔濮阳。 吕布在濮阳听到兖州被攻打的事情,顿时有些慌乱,他让部下派人去支援陈宫等人,但是他的部下还未出城就被曹操的军队扣下了。 吕布眼睁睁的看着兖州被攻下,但是却毫无办法,他派出的探子报回曹军在城门外有许多人,吕布闻此不敢轻举妄动。 曹操的军队攻下定陶、巨野之后直奔濮阳而来,看来这次的时候曹操是有备而来,得到消息的吕布命人紧闭城门。 但是曹操对于之前治理蝗虫之灾走过很大的贡献,所以城中百姓皆欢迎曹操的到来,吕布命人去请求城中富甲之人的帮助,但是城中无一人愿意帮助吕布。 吕布一气之下斩杀了几个人,从此之后吕布暴虐的消息便在百姓中传开了。 这时候便有人愿意为曹操所用。 第1188章 田氏再次投降 之前由于田氏诈降,曹操差点被吕布抓到,关键时候程处弼帮了他一把。 而这一次的曹操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了。在程处弼的建议下,曹操谨慎了许多。 在曹操攻下定陶、巨野之后,直奔濮阳而来。 吕布派人去打探曹操的消息,但是探子回来报道, “将军,曹操已经攻下定陶等地,现在直奔濮阳来了。” 吕布听闻此言,急忙问道, “来的人数可多?” 现在的吕布有些着急,若是曹操带的人数众多,怕是这濮阳保不住了。 “回将军,人数不少,且这些人一路都有百姓相助。” 探子的话越说越低,似乎是怕吕布牵连自己。 吕布听此言,有些不知所措,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下。 “现在还如何是好?” 吕布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问身边的副将。 高顺听着这个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己曾经在蝗虫之灾的时候劝过吕布很多次,让他对百姓多加安慰,而且让他将自己的粮草分于百姓一些,但是吕布不听。 “将军,为今之计,您应当召集军队,鼓舞士气。” 高顺想着如今这样的情况,只能大大鼓舞士气,好为几日之后的大战做准备。 “可是,现如今城中百姓对我等已经是十分不满了,这个时怕是” 吕布知道现在的城中百姓对他很不满,就怕这城中百姓也倒向曹操那一边。 “将军,现如今已是没办法的办法,与其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积极准备着。” 高顺看着现在已经有些颓废的吕布,劝说道。 此时的曹操对于攻打濮阳这事也正在与程处弼商量。 “军师,如此之快的攻打濮阳,是否合适?” 曹军用了几天时间就从兖州一路攻打到濮阳,虽说士气正盛,应该乘胜追击,但是心里总有些不安。 程处弼知道曹操有些不放心,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绝不可妇人之仁。 “曹公,可信我?” 程处弼用反问的语气,其实也是在质问曹操。 他深知曹操十分信任自己,所以这样问就是想让曹操相信自己会帮他夺回濮阳城。 “军师,此话怎讲?我怎会不信任您,只是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曹操向程处弼表达了自己的心,并且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也说了出来。 程处弼听着这个话,知道曹操因为上次田氏诈降的事情有些害怕。 “田氏诈降之事是当日受吕布所指使,如今吕布暴虐,城中百姓无人再为他说话,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会为了他来欺骗我们。” 程处弼知道如今的濮阳城可与当日不同,现如今曹操更具有优势。 “希望这次切莫有任何差错。” 曹操悄声说道,像是在安慰自己。 曹操命人攻打濮阳,吕布虽紧闭城门,但是曹操等人的攻势太猛,无奈之下吕布只好出城应战。 各将士士气十分高涨,之前在城门外之时,吕布对于蝗虫之灾不管不顾,使得军中许多人的 家人饿死街头,不仅如此还连累城门外的自己。 所以讨伐吕布的这场战争,也是士兵们的众望所归。 吕布被迫无奈迎战,但是由于自己军队的士气不足,而且曹操的兵力过猛,使得吕布惨败。 了败战的吕布选择退回城内,他下令关闭城门,下了禁令:擅自放曹操进城者,杀无赦。 而现如今在曹操营帐中,有几人在讨论。 “这次要多谢你们相助了。” 这是曹操的声音,原来程处弼联系曹操请来了许褚、典韦、李典、乐进等六人来帮助他。 这里战役的胜利也有部分原因是曹操请来了他们,吕布现如今已经逃回城中。 “曹公这话言重了,那吕布不顾百姓的感受,滥杀无辜。” 典韦说道,其他人纷纷掉头表示赞同。 “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各位早些休息,明日与我一同去取了那吕布的狗命。” 曹操跟他们几人说道。 “我等告辞。” 典韦等人像曹操告辞道。 “军师,这吕布已经逃回城中,若是强攻,百姓定当死伤无数,到那时,岂非会失民心。” 曹操知道攻打吕布势在必得,只是吕布一味地不应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程处弼没有想到吕布会紧闭城门,不好外出,所以想了许久,慢慢说道。 “看来只能智取了,现在城中人都说吕布暴虐,我们可以找一个内应来帮我们。” 程处弼觉得只有这样才会事半功倍,但是有了之前的事情,怕是很难让曹操接受。 “万万不可,军师可是忘了我的前车之鉴了?” 曹操一直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犯过一次错的他怎会去做第二次。但是现如今吕布不得人心,或许这真的是个好办法呢。 “曹公,莫急,之前吕布并没有屠杀城中百姓,且对城中百姓放以优惠的政策,所以没有人愿意去帮我等。” 程处弼将自己的想法全数说出。 “但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了,吕布暴虐,许多百姓因他而死,城中百姓纷纷流离失所,所以一定时候必然是我们的好机会。” 程处弼冷静的说道,曹操也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听进去了。 “那此内应应当找谁?”曹操问程处弼,他必须知道此人的底细。 “濮阳城中的田氏。” 程处弼跟曹操说道。 “不可,上次便是他诈降,引我去城中,使得我军损失惨重。” 曹操之前受田氏所骗,竟然还这一次还是他,此人绝不可用。 “曹公,莫急,那田氏的家人在蝗虫之灾的时候去求吕布去帮忙,但是被狠狠的拒绝,最后田氏流离失所,万贯家财一夜之间所剩无几。” 现如今的田氏可是不会再偏袒吕布了。 “军师,就算如此,也许小心谨慎,这可是军师教我的。” 曹操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一再的嘱咐道。 “曹公若是不放心,何不让这田氏走前面,若有任何情况,立刻杀了他。” 程处弼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1188章 田氏再次投降 之前由于田氏诈降,曹操差点被吕布抓到,关键时候程处弼帮了他一把。 而这一次的曹操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了。在程处弼的建议下,曹操谨慎了许多。 在曹操攻下定陶、巨野之后,直奔濮阳而来。 吕布派人去打探曹操的消息,但是探子回来报道, “将军,曹操已经攻下定陶等地,现在直奔濮阳来了。” 吕布听闻此言,急忙问道, “来的人数可多?” 现在的吕布有些着急,若是曹操带的人数众多,怕是这濮阳保不住了。 “回将军,人数不少,且这些人一路都有百姓相助。” 探子的话越说越低,似乎是怕吕布牵连自己。 吕布听此言,有些不知所措,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下。 “现在还如何是好?” 吕布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问身边的副将。 高顺听着这个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己曾经在蝗虫之灾的时候劝过吕布很多次,让他对百姓多加安慰,而且让他将自己的粮草分于百姓一些,但是吕布不听。 “将军,为今之计,您应当召集军队,鼓舞士气。” 高顺想着如今这样的情况,只能大大鼓舞士气,好为几日之后的大战做准备。 “可是,现如今城中百姓对我等已经是十分不满了,这个时怕是” 吕布知道现在的城中百姓对他很不满,就怕这城中百姓也倒向曹操那一边。 “将军,现如今已是没办法的办法,与其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积极准备着。” 高顺看着现在已经有些颓废的吕布,劝说道。 此时的曹操对于攻打濮阳这事也正在与程处弼商量。 “军师,如此之快的攻打濮阳,是否合适?” 曹军用了几天时间就从兖州一路攻打到濮阳,虽说士气正盛,应该乘胜追击,但是心里总有些不安。 程处弼知道曹操有些不放心,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绝不可妇人之仁。 “曹公,可信我?” 程处弼用反问的语气,其实也是在质问曹操。 他深知曹操十分信任自己,所以这样问就是想让曹操相信自己会帮他夺回濮阳城。 “军师,此话怎讲?我怎会不信任您,只是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曹操向程处弼表达了自己的心,并且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也说了出来。 程处弼听着这个话,知道曹操因为上次田氏诈降的事情有些害怕。 “田氏诈降之事是当日受吕布所指使,如今吕布暴虐,城中百姓无人再为他说话,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会为了他来欺骗我们。” 程处弼知道如今的濮阳城可与当日不同,现如今曹操更具有优势。 “希望这次切莫有任何差错。” 曹操悄声说道,像是在安慰自己。 曹操命人攻打濮阳,吕布虽紧闭城门,但是曹操等人的攻势太猛,无奈之下吕布只好出城应战。 各将士士气十分高涨,之前在城门外之时,吕布对于蝗虫之灾不管不顾,使得军中许多人的 家人饿死街头,不仅如此还连累城门外的自己。 所以讨伐吕布的这场战争,也是士兵们的众望所归。 吕布被迫无奈迎战,但是由于自己军队的士气不足,而且曹操的兵力过猛,使得吕布惨败。 了败战的吕布选择退回城内,他下令关闭城门,下了禁令:擅自放曹操进城者,杀无赦。 而现如今在曹操营帐中,有几人在讨论。 “这次要多谢你们相助了。” 这是曹操的声音,原来程处弼联系曹操请来了许褚、典韦、李典、乐进等六人来帮助他。 这里战役的胜利也有部分原因是曹操请来了他们,吕布现如今已经逃回城中。 “曹公这话言重了,那吕布不顾百姓的感受,滥杀无辜。” 典韦说道,其他人纷纷掉头表示赞同。 “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各位早些休息,明日与我一同去取了那吕布的狗命。” 曹操跟他们几人说道。 “我等告辞。” 典韦等人像曹操告辞道。 “军师,这吕布已经逃回城中,若是强攻,百姓定当死伤无数,到那时,岂非会失民心。” 曹操知道攻打吕布势在必得,只是吕布一味地不应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程处弼没有想到吕布会紧闭城门,不好外出,所以想了许久,慢慢说道。 “看来只能智取了,现在城中人都说吕布暴虐,我们可以找一个内应来帮我们。” 程处弼觉得只有这样才会事半功倍,但是有了之前的事情,怕是很难让曹操接受。 “万万不可,军师可是忘了我的前车之鉴了?” 曹操一直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犯过一次错的他怎会去做第二次。但是现如今吕布不得人心,或许这真的是个好办法呢。 “曹公,莫急,之前吕布并没有屠杀城中百姓,且对城中百姓放以优惠的政策,所以没有人愿意去帮我等。” 程处弼将自己的想法全数说出。 “但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了,吕布暴虐,许多百姓因他而死,城中百姓纷纷流离失所,所以一定时候必然是我们的好机会。” 程处弼冷静的说道,曹操也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听进去了。 “那此内应应当找谁?”曹操问程处弼,他必须知道此人的底细。 “濮阳城中的田氏。” 程处弼跟曹操说道。 “不可,上次便是他诈降,引我去城中,使得我军损失惨重。” 曹操之前受田氏所骗,竟然还这一次还是他,此人绝不可用。 “曹公,莫急,那田氏的家人在蝗虫之灾的时候去求吕布去帮忙,但是被狠狠的拒绝,最后田氏流离失所,万贯家财一夜之间所剩无几。” 现如今的田氏可是不会再偏袒吕布了。 “军师,就算如此,也许小心谨慎,这可是军师教我的。” 曹操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一再的嘱咐道。 “曹公若是不放心,何不让这田氏走前面,若有任何情况,立刻杀了他。” 程处弼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1189章 濮阳城破 高顺被捕 曹操听着程处弼这么说,知道此次进城不得不借助城中之力,所以默默的点了点头。 “来人,让那田氏进来?” 曹操让人将田氏押进来,毕竟之前田氏曾经诈降过。 田氏被士兵押了进来,曹操抬了抬手,示意手下将那田氏松绑并退下。 “主公,饶命。” 田氏知道自己曾经诈降使得曹操差点被杀,这次也是万分无奈,否则自己绝不来找曹操。 曹操听着此话,若是从前,必定将他碎尸万段,但是如今还需要他的帮助来攻打濮阳。 “你可知再次骗我是什么下场?” 曹操严肃的说道,似乎在吓唬他,其实并没有。 “小人不敢,还请主公饶命,吕布暴虐,杀我父母,抢我粮草,使得我等家破人亡。这次我是真心来此,绝不敢再次骗您。” 田氏急忙跪下磕头,以表自己的真心。 “这次你带头,若是有任何的情况,拿你是问。” 曹操说道。 “小人有个请求,若是主公破了这濮阳城,可否为将小人的儿子救出来。” 原来这田氏之前可是个富贵人家,在蝗虫之灾的时候吕布命他家交出两百担粮食,否则就杀了他儿子。 可这田氏随时富贵人家,奈何对此却无能为力。 后来听说曹操的军师程处弼可以治蝗虫之灾,便想出这个主意。他想:能治蝗虫之灾的人定是个大善人,若是能求他救自己的儿子,他儿子便能活着。 于是田氏悄悄的找到程处弼。 之前曹操误信田氏的时候,程处弼并没有见过田氏,他以为会是那种奸诈之人,但是他没想过会是这种骨瘦如柴的老人家。 程处弼本没有同情心,奈何这是个机会,所以这个机会他需要把握住。 攻打吕布不难,拿下濮阳城也不难,难得是不动一兵一卒并且在不伤害百姓的基础上 顺利的拿下濮阳城。 之前的程处弼都在为曹操谋出路,曹操自然而然也很信任他,但是这并没有将自己的才能传扬出去。 写田氏居然知道自己治理过蝗虫,也是仔细打探过一番的,只是通常自己所想的计谋都是以曹操的名义实行。 这样下去并不利于自己拉拢人才。 程处弼决定自己要主动出击拉拢人才,而不是只做曹操的军师。 所以他同意田氏的计谋,事后也会保田氏平安,只有这样,自己选拔人才的机会才会有。 此事曹操并不知情,他只以为拉拢田氏会使自己的军队少些人伤亡。 曹操只是听着那田氏的请求,说道, “若是你说的是实话,救出你儿子不过是顺手之举。” 田氏听着这话有些放心了,他现在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 程处弼听到这话时,嘴角微微扬起,从现在开始,自己的新计划就要开始实行了。 果然,田氏并没有使诈,在子时的时候带领着曹操的军队从南门进入,在进城之后。 顿时火光冲天,吕布的军队本就有些散漫,也并没有提防曹操军队的突袭,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曹操的主力并未管吕布的那些散兵,直奔城中吕布所在地中心地界攻去。 吕布无奈之下,只能走东门向外逃跑,出了东门的他一时间想不到要去哪儿,突然想起来之前与刘备交好,随即向东南方向逃窜。 而此时的田氏带领曹操进去城内之后,曹操一直在派人追寻吕布的踪影,奈何全城的吕布的军队都已经投降于曹操,唯独不见吕布与其一个心腹。 曹操于是派人全城搜捕,命令手下势必要找到吕布等人。 这时,有人来报,在城墙之上找到了一位自称高顺的人。 “快,给我带过来。” 曹操知道此人是吕布的副将,或许他知道吕布的去向。 程处弼听见高顺的名字,有些不可思议,此人是个人才,也是少有的忠臣。若是能将他为自己所用,也是极好的。 但是这个高顺说话极为难听,怕是一会儿会惹怒曹操,自己还需要留他一命。 “你就是高顺?” 正在出神的程处弼听见了曹操的声音,看向堂下站着的那个人。 那高顺并没有下跪,也没有说话,只是以一副高傲的姿态站在堂下,程处弼不禁有些佩服他, 但是,此时并不是爱惜人才之时。 “吕布在何处?还不如实招来。”曹操并没有多少耐心的问道。 高顺选择闷不做声,曹操本就因为吕布逃走一事十分气愤,现如今高顺并没有理曹操。 “来人,关入大牢,择日处斩。” 曹操命令手下将他关押,等找到吕布一起斩杀。 程处弼知道这是个机会,可以顺势将高顺收归自己麾下。 当天晚上,吕布还是没有找到,曹操不死心,命人去远处找。 这时的程处弼现身大牢中,他身穿一袭黑衣,将一颗药递给高顺,高顺看着眼前人。 问道“你是曹操的人还是” 程处弼知道高顺一直忠心为吕布,奈何吕布常常不听高顺之言,反而有时还会冷落高顺。 只怕这高顺还以为是吕布要杀他。 “你知道的,将军不许你活着。” 程处弼了解吕布,就算吕布知道高顺还活着并且被曹操抓捕了,他一定会让高顺死。 所以他正好用了吕布的名义,让高顺假死,最后劝服高顺成为自己的人。 但这一切高顺不知情,曹操也不知情,程处弼已经开始暗中把控这一切了。 高顺听见此言,并没有犹豫也没有辨别话的真假,他知道吕布这人心狠手辣,这事他做的出 来,而且与其让曹操侮辱致死,还不如 思及至此,高顺没有犹豫,拿着药便吃了下去,程处弼瞬间闪出牢房。 这一切已经完成,只待第二天曹操发现高顺的尸体了。 曹操本就准备不留高顺,就算高顺此时死在牢中,想必曹操也不会怀疑自己。 这样才让程处弼有了这个机会。 而此时的吕布,正在向濮阳城的东南方向赶路,他要去找刘备。 第1189章 濮阳城破 高顺被捕 曹操听着程处弼这么说,知道此次进城不得不借助城中之力,所以默默的点了点头。 “来人,让那田氏进来?” 曹操让人将田氏押进来,毕竟之前田氏曾经诈降过。 田氏被士兵押了进来,曹操抬了抬手,示意手下将那田氏松绑并退下。 “主公,饶命。” 田氏知道自己曾经诈降使得曹操差点被杀,这次也是万分无奈,否则自己绝不来找曹操。 曹操听着此话,若是从前,必定将他碎尸万段,但是如今还需要他的帮助来攻打濮阳。 “你可知再次骗我是什么下场?” 曹操严肃的说道,似乎在吓唬他,其实并没有。 “小人不敢,还请主公饶命,吕布暴虐,杀我父母,抢我粮草,使得我等家破人亡。这次我是真心来此,绝不敢再次骗您。” 田氏急忙跪下磕头,以表自己的真心。 “这次你带头,若是有任何的情况,拿你是问。” 曹操说道。 “小人有个请求,若是主公破了这濮阳城,可否为将小人的儿子救出来。” 原来这田氏之前可是个富贵人家,在蝗虫之灾的时候吕布命他家交出两百担粮食,否则就杀了他儿子。 可这田氏随时富贵人家,奈何对此却无能为力。 后来听说曹操的军师程处弼可以治蝗虫之灾,便想出这个主意。他想:能治蝗虫之灾的人定是个大善人,若是能求他救自己的儿子,他儿子便能活着。 于是田氏悄悄的找到程处弼。 之前曹操误信田氏的时候,程处弼并没有见过田氏,他以为会是那种奸诈之人,但是他没想过会是这种骨瘦如柴的老人家。 程处弼本没有同情心,奈何这是个机会,所以这个机会他需要把握住。 攻打吕布不难,拿下濮阳城也不难,难得是不动一兵一卒并且在不伤害百姓的基础上 顺利的拿下濮阳城。 之前的程处弼都在为曹操谋出路,曹操自然而然也很信任他,但是这并没有将自己的才能传扬出去。 写田氏居然知道自己治理过蝗虫,也是仔细打探过一番的,只是通常自己所想的计谋都是以曹操的名义实行。 这样下去并不利于自己拉拢人才。 程处弼决定自己要主动出击拉拢人才,而不是只做曹操的军师。 所以他同意田氏的计谋,事后也会保田氏平安,只有这样,自己选拔人才的机会才会有。 此事曹操并不知情,他只以为拉拢田氏会使自己的军队少些人伤亡。 曹操只是听着那田氏的请求,说道, “若是你说的是实话,救出你儿子不过是顺手之举。” 田氏听着这话有些放心了,他现在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 程处弼听到这话时,嘴角微微扬起,从现在开始,自己的新计划就要开始实行了。 果然,田氏并没有使诈,在子时的时候带领着曹操的军队从南门进入,在进城之后。 顿时火光冲天,吕布的军队本就有些散漫,也并没有提防曹操军队的突袭,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曹操的主力并未管吕布的那些散兵,直奔城中吕布所在地中心地界攻去。 吕布无奈之下,只能走东门向外逃跑,出了东门的他一时间想不到要去哪儿,突然想起来之前与刘备交好,随即向东南方向逃窜。 而此时的田氏带领曹操进去城内之后,曹操一直在派人追寻吕布的踪影,奈何全城的吕布的军队都已经投降于曹操,唯独不见吕布与其一个心腹。 曹操于是派人全城搜捕,命令手下势必要找到吕布等人。 这时,有人来报,在城墙之上找到了一位自称高顺的人。 “快,给我带过来。” 曹操知道此人是吕布的副将,或许他知道吕布的去向。 程处弼听见高顺的名字,有些不可思议,此人是个人才,也是少有的忠臣。若是能将他为自己所用,也是极好的。 但是这个高顺说话极为难听,怕是一会儿会惹怒曹操,自己还需要留他一命。 “你就是高顺?” 正在出神的程处弼听见了曹操的声音,看向堂下站着的那个人。 那高顺并没有下跪,也没有说话,只是以一副高傲的姿态站在堂下,程处弼不禁有些佩服他, 但是,此时并不是爱惜人才之时。 “吕布在何处?还不如实招来。”曹操并没有多少耐心的问道。 高顺选择闷不做声,曹操本就因为吕布逃走一事十分气愤,现如今高顺并没有理曹操。 “来人,关入大牢,择日处斩。” 曹操命令手下将他关押,等找到吕布一起斩杀。 程处弼知道这是个机会,可以顺势将高顺收归自己麾下。 当天晚上,吕布还是没有找到,曹操不死心,命人去远处找。 这时的程处弼现身大牢中,他身穿一袭黑衣,将一颗药递给高顺,高顺看着眼前人。 问道“你是曹操的人还是” 程处弼知道高顺一直忠心为吕布,奈何吕布常常不听高顺之言,反而有时还会冷落高顺。 只怕这高顺还以为是吕布要杀他。 “你知道的,将军不许你活着。” 程处弼了解吕布,就算吕布知道高顺还活着并且被曹操抓捕了,他一定会让高顺死。 所以他正好用了吕布的名义,让高顺假死,最后劝服高顺成为自己的人。 但这一切高顺不知情,曹操也不知情,程处弼已经开始暗中把控这一切了。 高顺听见此言,并没有犹豫也没有辨别话的真假,他知道吕布这人心狠手辣,这事他做的出 来,而且与其让曹操侮辱致死,还不如 思及至此,高顺没有犹豫,拿着药便吃了下去,程处弼瞬间闪出牢房。 这一切已经完成,只待第二天曹操发现高顺的尸体了。 曹操本就准备不留高顺,就算高顺此时死在牢中,想必曹操也不会怀疑自己。 这样才让程处弼有了这个机会。 而此时的吕布,正在向濮阳城的东南方向赶路,他要去找刘备。 第1190章 高顺假死,为我所用 高顺喝下药,过后一会儿便让人感觉已经呈现出一种假死的样子,其实高顺只是晕了过去,但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郎中也查不出来是假死。 送饭的小厮像往常一样来给高顺送饭,看见高顺躺在地上,于是上前朝高顺踢了几脚。 见高顺没有什么反应,小厮有些疑惑。上前探了探高顺的鼻息。 小厮见高顺没有呼吸的声音,惊慌的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回过神后赶紧向曹操去禀告。 “报!”曹操此时已经歇息下,听到小厮来报,心中很是烦闷。 “又怎么了!没看见寡人已经睡了吗?”曹操不满道。 小厮心中想道,不巧碰到曹公心情不好,这可如何是好。便小心翼翼的说道:“高顺……高顺 死了。”小厮不禁有些结巴。 曹操认为此人没有什么威胁,更加恼火,骂道:“死了扔在乱葬岗便是,与我有何干,滚出去!” 小厮慌忙说道:“主公息怒,主公息怒。”便连忙逃也似的跑出大帐。 小厮扛着程处弼的尸体,骂道:“都怪你,日日给你送饭,死了还要连累我被主公教训,如 今还要背你下葬,呸!” 小厮气极了,将高顺胡乱的扔在了乱葬岗边上,又踢了几脚,然后气愤的离开。 晚上程处弼见曹操已经睡下,于是趁着晚上巡逻的守卫不注意,离开了大帐。 程处弼来到乱葬岗,趁着月色,寻找高顺的尸体,脑子里的小东西突然说道:“主人,在前面!” 程处弼向前方望去,果然看到高顺的尸体躺在边上。 程处弼不费吹灰之力背起高顺,一个轻功跑到了山下一家废弃的寺庙里,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解药,给高顺服下。 过了一阵,高顺醒了过来,慢慢的恢复了意识,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迷茫,他丝毫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全然没有晕倒之前的记忆,他只记得他喝下药,头便昏昏沉沉的。 又注意到在一旁不远处坐着的程处弼,出声问道。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顺问道,他一直以为此人是吕布派来的奸细,但是现在自己竟然没死,看来此人的身份一定不可小觑,不是那么简单的。 程处弼猜到高顺心中所想,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说道:“我并不是吕布的人,我是曹操的军师程处弼。” 程处弼并没有打算隐瞒他,所以大方的承认。 “曹操的人有我有何干系,如果你是来杀我的,要杀便杀罢。” 高顺说完这话,闭着眼睛躺下,浑然不怕死的模样,不再看程处弼。 程处弼早就以及猜到了高顺的反应,一旦告诉他自己曹操军师的身份,必定会让高顺对他冷眼相看。 但是程处弼是何等人也,早已经想到如何将高顺收到麾下的办法。 “先生,何必生如此大的气。” 程处弼看着眼前人一副浑然不怕死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出声道。 “世人皆知吕布慌忙逃走时并没有带您一起,只是带了个无名小卒。”程处弼似乎不经意的说道。 高顺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难堪,他自己也曾想到过这些,觉得是自己信错了人,但他心想,此人必定是曹操派来打探吕布的虚实,虽然吕布没有尽为君之道,但这也不会改变他的忠心的。 “那又如何,他重用贤能之人,那便是他的事,而我既为人臣,便不会做那些不忠君之事。” 高顺大声的说道,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但程处弼察觉到高顺言语间已经有些没有底气。 程处弼看着眼前这个不懂得变通的迂腐之人,竟有些庆幸,这种人虽然不好收归,但一旦收入账下,必定会是个不可多得的忠主之人。 “先生必然知晓那吕布是个不懂得爱惜人才的人,又为何要为他的逃走找借口呢,您又何必将那满腔热血都置于一个不护臣的君主。” 程处弼此话看似是在替高顺打抱不平,其实也是在动摇高顺的心。 果然,高顺听闻程处弼此言,脸上更是挂不住了,但是他实在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 “军师此话怎讲,那曹操怕是与那吕布一般也不爱听忠言。” 高顺曾经也打探过曹操,知道曹操好几次没有听程处弼的建议而遭受天下非议的。就拿攻打徐州之事谈起,程处弼曾劝说曹操不要乱杀无辜,可曹操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结果一时间被天下人责骂。 如果当时曹操听了程处弼一言,不在屠杀百姓,便也不会有陈宫张邈反叛吕布一事,便也不会差点失了兖州。 高顺此时没有跟程处弼较劲儿,反而拽住了程处弼同样的一点,反问了程处弼一句,可见在这种情况下,高顺依然冷静如常。 “可我只是我,与曹公并无任何关系,我实在是佩服先生的才华与忠心,所以在下救你也只是我想救你,仅此而已。” 程处弼把话说的很明白,他已经侧面告诉高顺,这是他程处弼想要将他收归麾下。 “军师觉得这样做是一位忠心之人可做的?” 程处弼的话一方面让高顺有些震惊,一方面又让高顺怀疑程处弼的人品问题。 “所谓在其位谋其事,若是我们的主公做的不对,一味地纵容也不是个有远见的人的做法。” 程处弼言辞犀利的说道。 高顺不知该说什么,如果去找吕布现在的他已经在曹操处待了十天半个月,此时完好无损的回去,就算是吕布,也定然不会相信他不是曹操策反他后派来打探敌情的。 如果去向曹操揭发,如今他就已经是个死人,况且程处弼是曹操得力手下,已经跟随曹操很久,又怎会凭借他一个外人的一面之词,就对程处弼起了疑心呢,高顺不会去冒这个险。 程处弼坐着端起茶品了一口,说道, “先生可有鸿鹄之志?” 这一句话问到了高顺心里,本就摇摆不定的他听闻此言,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第1191章 高顺归顺,制定计划 程处弼与高顺彻夜交谈,俩人志趣相投,十分聊得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聊了一夜。 天微微亮的时候,程处弼说:“我该回去了,你且先暂时呆在这里,万万不可被人发现,我会回来找你的。” 高顺抱拳微微作揖:“一切都听程兄的,我待在这里便是。” 现在吕布已经逃走,曹操醒来后势必会找程处弼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况且他刚刚才把高顺从曹操眼皮底下假死带出来,又成功说服高顺跟随自己,帮助他完成自己的大计,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所以现在他必须马上赶回去,以防曹操早上见他不在账内,会起疑心。 于是他对高顺说道,“我说的话你在好好想想,今日子时,在此处,我会再来找你。” 程处弼跟高顺这样说道。 高顺并没有回答程处弼的话,一个人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 程处弼见高顺并没有打算理他的意思,便叹了口气,离开了。 程处弼刚刚回到大帐内,坐了一会便听见有士兵来报。小厮说,曹操要见他。 程处弼来到大堂等候曹操洗漱完毕,心中想道,曹操知道吕布逃走,曹操必然心有大患,必定会找他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现在不同之前,程处弼还需为自己多考虑些。 所以他还没有实力单飞,现在还得依靠曹操,这个时候他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 所以程处弼急忙的去往曹操处。 “这吕布也不知去了何处。” 程处弼还没进门,便听到了曹操跟程昱的对话。 “军师神机妙算,想必能猜出一二。” 只见那人说道。程处弼进去大堂之中,拱手说道, “曹公找我所为何事?”程处弼问道。 “军师一早便去了哪里?我派人去四周寻你也未曾见到,连跟随你的属下也未曾发觉你不在账内。” “回曹公,在下去山下买了只鸡回来,曹公近日心中烦闷,处弼想着买只鸡来煮汤给主公补补身体,一清早便下山去了,挑了好半天,才挑出一只肥鸡来,所以回来迟了些,已经吩咐下去煮汤了。” 这时给曹操送早膳食的婢女恰好进来,将鸡汤端到曹操面前, 说道:“这是军师一早去买的肥鸡,专门吩咐我煮的时间长些,所以早膳送迟了些,希望主公不要怪罪。” 宫女见曹操似乎很开心,又继续道:“军师真是有心了,对主公如此忠心。” 曹操笑逐颜开,说道:“程弟真是有心,我正想喝鸡汤呢!”说罢便将鸡汤一饮而尽。 程处弼暗暗想到,幸好回来的路上,抽出空去买了只鸡来,如若不是我轻功了得,又如何能化险为夷。 曹操喝完鸡汤,看见程处弼还在一旁站着,感觉真是错怪了程处弼,连忙招呼程处弼坐下 “军师不必客气,请坐。今早我请军师来,便是想让你猜猜,这吕布到底去往何处,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 曹操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希望程处弼可以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为自己解答。 程处弼早就知道曹操会这样问,便装作思考状沉默片刻,将自己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咱们从南门攻入,北门和西门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想来吕布不会从那里逃走,周边州都是 我们的人,也不是个好去处,如今最有可能是他从东门逃走,只是这东边有京城,也有几个我们的附属地。” 程处弼将附近的情况说与曹操听,只是这周边地方太多,且现在这个世道外面兵荒马乱,很 难猜测到吕布究竟逃到了何处。 “对了,我军不是曾俘获了吕布的副将高顺,何不问问他?” 程处弼装作在不经意间提起这个事情,想看看曹操的反应。 曹操听后说道:“对啊,来人啊,将高顺带上来!” 身边的小厮有些诧异,便回到:“高顺昨日已经自尽了。” 曹操听后有些气愤:“竟有这等事?自尽了为何不立刻禀报?” 小厮有些委屈,小声说道:“属下昨日禀报过……” 不等小厮说完:“滚下去领二十个板子!” 小厮话也不敢说,便赶紧离开去领板子了,心中不禁将高顺的父母问候了个千万遍。 寺庙中的高顺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程处弼开口劝道:“主公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也不好,何必与一个小小的仆人计较。” 曹操消气后对程处弼说道“高顺昨晚在牢里自尽了,已经让人扔到乱葬岗去了。” 程处弼见曹操对此事毫不在意,知道曹操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所以也就放心了。 程处弼便继续道: “濮阳的东南方是刘备,之前我等与刘备交好,虽说我军曾打过他现在管辖的徐州,但是毕竟当时退兵是他发来信件,请求我们看在他的脸面上放过徐州,这个人情, 他定会给,可以让他替我等多多留意。” 程处弼想起了刘备,所以跟曹操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对程处弼的想法很是认同。 “那接下来,我军是要继续进攻其他地方吗?” 曹操的心情已经有些急迫了,他已经尝到了胜利的甜头,深深感到掌管权利的优越感,现在 一直的胜利让他想要继续下去。 “曹公,莫急,三战已经过去,现如今士气已然不佳,况且当今的天下依旧在刘家手里,我 等不能越俎代庖,否则定会引来天下人非议,不承认主公的人也会对我们下狠手,也会有把柄在别人手中。” 程处弼认真的分析道,他觉得确实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那我军岂不是要在这儿翘首以盼?” 曹操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马上皇帝便会知道曹公您的战绩,而此时,为了他的皇位,我想您很快就会收到封奖。” 曹操听闻此言,有些不屑的说道, “军师知我不爱这些。” “我知,但是旁人不知。” 程处弼一语中的,曹操想了许久,决定先在这濮阳城中修养一番。 第1191章 高顺归顺,制定计划 程处弼与高顺彻夜交谈,俩人志趣相投,十分聊得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聊了一夜。 天微微亮的时候,程处弼说:“我该回去了,你且先暂时呆在这里,万万不可被人发现,我会回来找你的。” 高顺抱拳微微作揖:“一切都听程兄的,我待在这里便是。” 现在吕布已经逃走,曹操醒来后势必会找程处弼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况且他刚刚才把高顺从曹操眼皮底下假死带出来,又成功说服高顺跟随自己,帮助他完成自己的大计,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所以现在他必须马上赶回去,以防曹操早上见他不在账内,会起疑心。 于是他对高顺说道,“我说的话你在好好想想,今日子时,在此处,我会再来找你。” 程处弼跟高顺这样说道。 高顺并没有回答程处弼的话,一个人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 程处弼见高顺并没有打算理他的意思,便叹了口气,离开了。 程处弼刚刚回到大帐内,坐了一会便听见有士兵来报。小厮说,曹操要见他。 程处弼来到大堂等候曹操洗漱完毕,心中想道,曹操知道吕布逃走,曹操必然心有大患,必定会找他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现在不同之前,程处弼还需为自己多考虑些。 所以他还没有实力单飞,现在还得依靠曹操,这个时候他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 所以程处弼急忙的去往曹操处。 “这吕布也不知去了何处。” 程处弼还没进门,便听到了曹操跟程昱的对话。 “军师神机妙算,想必能猜出一二。” 只见那人说道。程处弼进去大堂之中,拱手说道, “曹公找我所为何事?”程处弼问道。 “军师一早便去了哪里?我派人去四周寻你也未曾见到,连跟随你的属下也未曾发觉你不在账内。” “回曹公,在下去山下买了只鸡回来,曹公近日心中烦闷,处弼想着买只鸡来煮汤给主公补补身体,一清早便下山去了,挑了好半天,才挑出一只肥鸡来,所以回来迟了些,已经吩咐下去煮汤了。” 这时给曹操送早膳食的婢女恰好进来,将鸡汤端到曹操面前, 说道:“这是军师一早去买的肥鸡,专门吩咐我煮的时间长些,所以早膳送迟了些,希望主公不要怪罪。” 宫女见曹操似乎很开心,又继续道:“军师真是有心了,对主公如此忠心。” 曹操笑逐颜开,说道:“程弟真是有心,我正想喝鸡汤呢!”说罢便将鸡汤一饮而尽。 程处弼暗暗想到,幸好回来的路上,抽出空去买了只鸡来,如若不是我轻功了得,又如何能化险为夷。 曹操喝完鸡汤,看见程处弼还在一旁站着,感觉真是错怪了程处弼,连忙招呼程处弼坐下 “军师不必客气,请坐。今早我请军师来,便是想让你猜猜,这吕布到底去往何处,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 曹操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希望程处弼可以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为自己解答。 程处弼早就知道曹操会这样问,便装作思考状沉默片刻,将自己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咱们从南门攻入,北门和西门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想来吕布不会从那里逃走,周边州都是 我们的人,也不是个好去处,如今最有可能是他从东门逃走,只是这东边有京城,也有几个我们的附属地。” 程处弼将附近的情况说与曹操听,只是这周边地方太多,且现在这个世道外面兵荒马乱,很 难猜测到吕布究竟逃到了何处。 “对了,我军不是曾俘获了吕布的副将高顺,何不问问他?” 程处弼装作在不经意间提起这个事情,想看看曹操的反应。 曹操听后说道:“对啊,来人啊,将高顺带上来!” 身边的小厮有些诧异,便回到:“高顺昨日已经自尽了。” 曹操听后有些气愤:“竟有这等事?自尽了为何不立刻禀报?” 小厮有些委屈,小声说道:“属下昨日禀报过……” 不等小厮说完:“滚下去领二十个板子!” 小厮话也不敢说,便赶紧离开去领板子了,心中不禁将高顺的父母问候了个千万遍。 寺庙中的高顺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程处弼开口劝道:“主公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也不好,何必与一个小小的仆人计较。” 曹操消气后对程处弼说道“高顺昨晚在牢里自尽了,已经让人扔到乱葬岗去了。” 程处弼见曹操对此事毫不在意,知道曹操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所以也就放心了。 程处弼便继续道: “濮阳的东南方是刘备,之前我等与刘备交好,虽说我军曾打过他现在管辖的徐州,但是毕竟当时退兵是他发来信件,请求我们看在他的脸面上放过徐州,这个人情, 他定会给,可以让他替我等多多留意。” 程处弼想起了刘备,所以跟曹操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对程处弼的想法很是认同。 “那接下来,我军是要继续进攻其他地方吗?” 曹操的心情已经有些急迫了,他已经尝到了胜利的甜头,深深感到掌管权利的优越感,现在 一直的胜利让他想要继续下去。 “曹公,莫急,三战已经过去,现如今士气已然不佳,况且当今的天下依旧在刘家手里,我 等不能越俎代庖,否则定会引来天下人非议,不承认主公的人也会对我们下狠手,也会有把柄在别人手中。” 程处弼认真的分析道,他觉得确实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那我军岂不是要在这儿翘首以盼?” 曹操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马上皇帝便会知道曹公您的战绩,而此时,为了他的皇位,我想您很快就会收到封奖。” 曹操听闻此言,有些不屑的说道, “军师知我不爱这些。” “我知,但是旁人不知。” 程处弼一语中的,曹操想了许久,决定先在这濮阳城中修养一番。 第1192章 吕布陈宫,东山再起! 曹操自从攻下濮阳后,吕布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部下向西南方向逃窜。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乔装打扮成逃难普通老百姓,受尽了苦头。 “将军,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吕布身边的小厮说道。 吕布长叹一声:“唉,我如何能知道,我们这区区几人,碰到曹军定是必死无疑。” “将军,只这寥寥几人,其实也有利有弊。”小厮说道。 “哦?你说来听听。”吕布对小厮的话起了兴趣。 小厮见吕布终于注意到自己,连忙回道:“我们乔装成老百姓,不容易引起曹军注意,我们 躲于市井之间,慢慢扩大我们的军队,积攒实力,定有一天能与那曹贼一决高下。” “恩,那弊处呢?”吕布发问。 “弊处是我们如今毫无实力,军队扩大是需要时间的,我知道将军是个急性子,怕是等待不了这么长时间。” “你说得对,但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等待时机,就算时间长,我们也得等哇!” “将军说的是,那我们眼下去往哪里?” 吕布说道:“我与兖州旁边的杞县县令自好,前几日他来信问候,我便将如今紧迫的境遇告诉与他,他直言道让我前往杞县,并愿意帮助我共同完成大业。” “如此甚好!将军果然广交好友,实在是患难见真情啊!人生难得一知己,足矣!”小厮不禁感叹道。 “足矣啊!”吕布感叹一声,便不顾小厮,回到房中歇息了。 小厮忙招来同伴,说道:“将军怕是要东山再起了!” “为何如此说?将军与你说了些什么?” “快讲讲!”濮阳一战吕布惨败。 虽然侥幸得了一条性命,但对日后吕布能否卷土重来,众人早已经担心是否还能继续跟着吕布干下去。 “将军有个旧相识,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看来我们定能破了曹操,夺回属于我们将军的天下!” 这小厮无比崇拜吕布,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便已经洋洋得意起来。 “你如何能知道我们定能破了曹贼?”众人皆不相信这小厮所言,纷纷提出怀疑。 “将军是何许人也,英勇神武,不拿下曹贼岂不是观世音瞎了眼。” “你就别胡乱说话了,喝酒喝酒!” “你们还不信,不喝不喝,一帮无知众人,我才不屑于和你们一起喝酒!”小厮有些生气,转身准备离开。 “急什么,大老爷们玩笑也经不起,我们能不了解将军吗,定能化险为夷,过来过来,喝酒喝酒!” 小厮拗不过,边坐下一起喝起了酒。 喝酒的众人浑然不觉吕布此时在账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到这帮小伙子们离家不远万里投 靠他,吕布不禁感慨万千,日后定要好好对待他们。 曹操派人四处寻找吕布未果,只得继续四处派人打探,让刘备等人皆留意吕布的行踪。 吕布在逃窜过程途中,原本打算逃往刘备的徐州,奈何在路上听说曹操攻打徐州,刘备出面求情的事情,为了顾全大局,保险起见,中途便决定折返。 但是自己现如今的实力实在不宜去与曹操硬碰硬,所以吕布决定先找一个小地方修养一些时日,以便为以后的大战积攒实力。 吕布打探到兖州已经被曹操攻下,现如今怕是进不去了,再者当日的陈宫背叛曹操,如今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而那定陶、巨野也是不可久留之地,现在吕布只能混迹于市井之间。 就在吕布不知该去往何处时,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看似是乞丐的人。 吕布并没有多想,命人加快速度,就在说话之际,那个人说道, “将军,我乃陈宫啊。” 吕布大惊,命人将他拖上来,只见那人将自己脸前的头发挥开,吕布定睛一看,果真是陈宫无疑。 可是他不是已经 吕布心中有些疑问,话到嘴边,吕布问了出来, “你,不是被曹操斩杀了吗?为何在此处?有为何弄成这副模样?” 吕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陈宫等人曾经背叛了曹操,按曹操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我在牢中见到一人,他早就不想活了,提出要代替我去死,便装作是我,我便假死出来的,无奈城墙守卫森严,逃不出去,只能如此来掩盖自己。” 陈宫便将自己的遭遇如实告诉了吕布,现如今吕布的境况不好,自己的境况也不好,所以说真话反而更容易让吕布相信。 “既然活着,就好好的活着,我现在的境地想必你也知道,你留在我处,怕是也” 话虽未说完,但是一起已经很明显了。 吕布说这话便也只有半分真心,陈宫此时已经无路可退,必须抱紧吕布这颗大树。 陈宫听着此话,猜到现在吕布的境况很糟,再看着现在吕布所带的几个人马,看来这次是损失惨重。 “将军,陈宫我已无处可去,还请将军收留我,大人大慈大悲,我定会为将军鞍前马后。” 陈宫单膝下跪便忠心。 吕布听闻此言也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陈宫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他落得这幅样子一半原因也是由于想帮助自己夺得兖州,更何况这个时候他也需要人才。 “可现如今我已是自身难保,你看这寥寥几人竟无处可去。” 吕布一方面说了自己自己的近况,另一方面又想让陈宫提些意见。 陈宫多年混迹于官场之中,有怎会不懂吕布的意思。 陈宫为了抱紧这棵大树,连忙说道:“将军可知乘氏县?” 吕布想了片刻说道,“可是那李进镇守之处?” “不错,这地方人少兵也少,此地已多年没有换主,想必也是疏于防范。” 陈宫自信的说道。 吕布点了点头,似是同意陈宫的说法,只是聪明的程处弼怎会想不到这个地方。 程处弼与曹操在分析吕布去向之时,就感觉到吕布有可能去这乘氏县,只是这李进也不是个善茬。 这么多年以他一人之力镇守此地,怎么能轻易地让吕布钻了空子,程处弼知道如此,所以也并未阻拦。 只是在说话之际提醒过曹操这李进不是个好惹的人。 第1192章 吕布陈宫,东山再起! 曹操自从攻下濮阳后,吕布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部下向西南方向逃窜。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乔装打扮成逃难普通老百姓,受尽了苦头。 “将军,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吕布身边的小厮说道。 吕布长叹一声:“唉,我如何能知道,我们这区区几人,碰到曹军定是必死无疑。” “将军,只这寥寥几人,其实也有利有弊。”小厮说道。 “哦?你说来听听。”吕布对小厮的话起了兴趣。 小厮见吕布终于注意到自己,连忙回道:“我们乔装成老百姓,不容易引起曹军注意,我们 躲于市井之间,慢慢扩大我们的军队,积攒实力,定有一天能与那曹贼一决高下。” “恩,那弊处呢?”吕布发问。 “弊处是我们如今毫无实力,军队扩大是需要时间的,我知道将军是个急性子,怕是等待不了这么长时间。” “你说得对,但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等待时机,就算时间长,我们也得等哇!” “将军说的是,那我们眼下去往哪里?” 吕布说道:“我与兖州旁边的杞县县令自好,前几日他来信问候,我便将如今紧迫的境遇告诉与他,他直言道让我前往杞县,并愿意帮助我共同完成大业。” “如此甚好!将军果然广交好友,实在是患难见真情啊!人生难得一知己,足矣!”小厮不禁感叹道。 “足矣啊!”吕布感叹一声,便不顾小厮,回到房中歇息了。 小厮忙招来同伴,说道:“将军怕是要东山再起了!” “为何如此说?将军与你说了些什么?” “快讲讲!”濮阳一战吕布惨败。 虽然侥幸得了一条性命,但对日后吕布能否卷土重来,众人早已经担心是否还能继续跟着吕布干下去。 “将军有个旧相识,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看来我们定能破了曹操,夺回属于我们将军的天下!” 这小厮无比崇拜吕布,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便已经洋洋得意起来。 “你如何能知道我们定能破了曹贼?”众人皆不相信这小厮所言,纷纷提出怀疑。 “将军是何许人也,英勇神武,不拿下曹贼岂不是观世音瞎了眼。” “你就别胡乱说话了,喝酒喝酒!” “你们还不信,不喝不喝,一帮无知众人,我才不屑于和你们一起喝酒!”小厮有些生气,转身准备离开。 “急什么,大老爷们玩笑也经不起,我们能不了解将军吗,定能化险为夷,过来过来,喝酒喝酒!” 小厮拗不过,边坐下一起喝起了酒。 喝酒的众人浑然不觉吕布此时在账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到这帮小伙子们离家不远万里投 靠他,吕布不禁感慨万千,日后定要好好对待他们。 曹操派人四处寻找吕布未果,只得继续四处派人打探,让刘备等人皆留意吕布的行踪。 吕布在逃窜过程途中,原本打算逃往刘备的徐州,奈何在路上听说曹操攻打徐州,刘备出面求情的事情,为了顾全大局,保险起见,中途便决定折返。 但是自己现如今的实力实在不宜去与曹操硬碰硬,所以吕布决定先找一个小地方修养一些时日,以便为以后的大战积攒实力。 吕布打探到兖州已经被曹操攻下,现如今怕是进不去了,再者当日的陈宫背叛曹操,如今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而那定陶、巨野也是不可久留之地,现在吕布只能混迹于市井之间。 就在吕布不知该去往何处时,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看似是乞丐的人。 吕布并没有多想,命人加快速度,就在说话之际,那个人说道, “将军,我乃陈宫啊。” 吕布大惊,命人将他拖上来,只见那人将自己脸前的头发挥开,吕布定睛一看,果真是陈宫无疑。 可是他不是已经 吕布心中有些疑问,话到嘴边,吕布问了出来, “你,不是被曹操斩杀了吗?为何在此处?有为何弄成这副模样?” 吕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陈宫等人曾经背叛了曹操,按曹操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我在牢中见到一人,他早就不想活了,提出要代替我去死,便装作是我,我便假死出来的,无奈城墙守卫森严,逃不出去,只能如此来掩盖自己。” 陈宫便将自己的遭遇如实告诉了吕布,现如今吕布的境况不好,自己的境况也不好,所以说真话反而更容易让吕布相信。 “既然活着,就好好的活着,我现在的境地想必你也知道,你留在我处,怕是也” 话虽未说完,但是一起已经很明显了。 吕布说这话便也只有半分真心,陈宫此时已经无路可退,必须抱紧吕布这颗大树。 陈宫听着此话,猜到现在吕布的境况很糟,再看着现在吕布所带的几个人马,看来这次是损失惨重。 “将军,陈宫我已无处可去,还请将军收留我,大人大慈大悲,我定会为将军鞍前马后。” 陈宫单膝下跪便忠心。 吕布听闻此言也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陈宫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他落得这幅样子一半原因也是由于想帮助自己夺得兖州,更何况这个时候他也需要人才。 “可现如今我已是自身难保,你看这寥寥几人竟无处可去。” 吕布一方面说了自己自己的近况,另一方面又想让陈宫提些意见。 陈宫多年混迹于官场之中,有怎会不懂吕布的意思。 陈宫为了抱紧这棵大树,连忙说道:“将军可知乘氏县?” 吕布想了片刻说道,“可是那李进镇守之处?” “不错,这地方人少兵也少,此地已多年没有换主,想必也是疏于防范。” 陈宫自信的说道。 吕布点了点头,似是同意陈宫的说法,只是聪明的程处弼怎会想不到这个地方。 程处弼与曹操在分析吕布去向之时,就感觉到吕布有可能去这乘氏县,只是这李进也不是个善茬。 这么多年以他一人之力镇守此地,怎么能轻易地让吕布钻了空子,程处弼知道如此,所以也并未阻拦。 只是在说话之际提醒过曹操这李进不是个好惹的人。 第1193章 李进大败吕布 吕布带着部下来到杞县,杞县县令张子然是吕布年幼的玩伴,俩人时隔多年再一次见面,相拥而泣。 张子然哽咽的说道:“奉先啊!真的是你啊!” 吕布也感慨万分:“子然兄!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你!真是造化弄人啊!” 张子然继续道:“是啊,这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你我都已经老了啊!” 吕布说道:“好了子然兄,我这次来投奔你是有正事要谈。” 张子然一拍脑袋,惊叹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快快快,屋里请屋里请。” 张子然带着吕布等人来到张府上,吕布看着院子里花花草草,又是假山,又是湖,感叹这张 子然如今当了县令果然是非同凡响,看着屋里的装潢便知张子然这县令做得是风生水起,想必有了不少积蓄。 张子然带着吕布众人来到他的正堂,吕布遣散众人,只与张子然在正堂内单独说话。 张子然不等吕布先说话,连忙发问:“奉先,我听说曹操派人到处抓捕你,到底是出了何事?” 吕布长叹一声:“子然兄有所不知,我带来的那十几众兄弟,便是我现在所有的部下了。” 张子然惊叹:“为何会这样?你快说说!你我也不是外人了。” 吕布眉头紧锁,碍于面子,不愿提起这段往事,但张子然是他的好兄弟,他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吕布抛开一切,便说出了口 “此事说来话长,我有意收复兖州,兖州县令希望能跟随我,我便带领大军收复兖州,收复兖州后,便攻打曹操的濮阳,谁能料到那曹操一听到消息,快马加鞭的从徐州撤兵,给我大军打的溃不成军。如今也就落得这步田地。” 张子然叹息道:“奉先,你太急功近利了,小时候就是如此,我曾说你数次,可你却总是改不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如今你也怕是深切领会到了。” 吕布被张子然这样说道,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不在说话。 张子然知道自己说的有些重,继续道“奉先,我说这话你也别不爱听,我这是为了你以后大业着想。” 吕布开口道:“子然兄,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好,可现如今,一切都已经是枉然了。” 张子然道:“奉先!虽说我是个小小的县令,但这几年来我努力治理杞县,杞县百姓一直很爱戴我,杞县如今粮食充足,只要我一下令招兵,五万大军不成问题,粮草军粮你也不用管,我如今也是手头比较富裕,这点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吕布听到这话,一激动便单膝跪地在张子然面前:“子然兄,我都不知如何感激你好!” 张子然连忙扶起吕布:“你我二人兄弟何必拘泥,你且告诉我今后如何打算!” 吕布起身将自己想要攻打李进的乘氏县的计划告于张子然。张子然十分支持吕布的计划,即可张榜招兵买马,希望能今早操练起来,攻打乘氏县。 程处弼并没有与曹操多说此地,只是在分析时强调此地的官府与我军并无交情。 程处弼说道:“我认为,如果是吕布的话,可能会去进攻此地来作为修养生息之地。” 曹操有些不解,所以请来程处弼问道, “军师所言便是说吕布极有可能去李进处?”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刘备处吕布不敢轻易去,去此处的可能性较大。” 程处弼就事论事认真的说道。 “那我们为何不去乘氏县,将那吕布活捉回来?” 曹操有些激动,立马起身决定去往乘氏县。 “曹公稍安勿躁,那李进镇守乘氏县多年,其实我等能随便进出的?” 程处弼安慰曹操,让曹操不要着急。 然后顿了顿继续说道, “况且,想必吕布已经在乘氏县附近了,我们若是兴师动众的去了,只怕会打草惊蛇,到那时怕是曹操抓不到,只怕也会与李进成为敌人。” 程处弼就现实情况而言。 曹操听后,想了想,慢慢坐下。 “那我军岂不是要在这儿坐以待毙” 曹操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这次是个好机会,错过了这次,一旦吕布恢复过来,便便难对付了。 “曹公此言差矣,我军不如乘氏县,但是我军却可以来个守株待兔。” 程处弼觉得他自己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曹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那还等什么,命令我军迅速修整,择日出发。” 曹操急忙命令道。 但是这一次程处弼没有阻止他,然这一次只是猜测,还无需耗费太多兵力, “曹公,派人去可以,只是我觉得无需派太多兵力,如果吕布并没有去乘氏县的话,此地势必兵力会空虚,此时若是有别人攻打濮阳,我军必败。” 程处弼告诉曹操,曹操想了想认为程处弼说的没错,决定自己带兵去往李进处。 就在大军准备好,曹操也准备好的时候,一道圣旨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计划。 原来曹操一路拿下兖州、定陶、巨野以及濮阳城。远在京城的皇帝虽说已无多少实权,但是 曹操此人现如今权力如此大,也是应该多多提携的。 曹操无奈之下只能就在濮阳等着皇帝的圣旨,无法带兵去乘氏县,他本想让程处弼去,奈何程处弼最近称病,曹操也不好一直强迫他去。 所以曹操只好让一副将代他前去。 此时的吕布在张子然的帮助下已经召集了五万大军,操练了两月,军队的样子已经有了,与陈宫思考许久,他们以为李进比较好对付,便决定马上启程攻打乘氏县。 却没想到,写乘氏县看起来地方小,只是在李进的治理之下,市井之中有许多李进的人且这里的百姓都十分的团结,绝不是吕布区区十万大军就能拿下的。 早在吕布进城之际,李进便得到了消息,早已设下天罗地网,将吕布的兵力分散来并逐步击破,吕布的十万大军本就没有什么作战经验,面对李进的计谋早已经慌了阵脚,损失极其严重。 李进击败吕布,就在吕布向外逃时遇到了曹操的副将,奈何那副将并不认识吕布,于是错过了。 第1193章 李进大败吕布 吕布带着部下来到杞县,杞县县令张子然是吕布年幼的玩伴,俩人时隔多年再一次见面,相拥而泣。 张子然哽咽的说道:“奉先啊!真的是你啊!” 吕布也感慨万分:“子然兄!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你!真是造化弄人啊!” 张子然继续道:“是啊,这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你我都已经老了啊!” 吕布说道:“好了子然兄,我这次来投奔你是有正事要谈。” 张子然一拍脑袋,惊叹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快快快,屋里请屋里请。” 张子然带着吕布等人来到张府上,吕布看着院子里花花草草,又是假山,又是湖,感叹这张 子然如今当了县令果然是非同凡响,看着屋里的装潢便知张子然这县令做得是风生水起,想必有了不少积蓄。 张子然带着吕布众人来到他的正堂,吕布遣散众人,只与张子然在正堂内单独说话。 张子然不等吕布先说话,连忙发问:“奉先,我听说曹操派人到处抓捕你,到底是出了何事?” 吕布长叹一声:“子然兄有所不知,我带来的那十几众兄弟,便是我现在所有的部下了。” 张子然惊叹:“为何会这样?你快说说!你我也不是外人了。” 吕布眉头紧锁,碍于面子,不愿提起这段往事,但张子然是他的好兄弟,他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吕布抛开一切,便说出了口 “此事说来话长,我有意收复兖州,兖州县令希望能跟随我,我便带领大军收复兖州,收复兖州后,便攻打曹操的濮阳,谁能料到那曹操一听到消息,快马加鞭的从徐州撤兵,给我大军打的溃不成军。如今也就落得这步田地。” 张子然叹息道:“奉先,你太急功近利了,小时候就是如此,我曾说你数次,可你却总是改不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如今你也怕是深切领会到了。” 吕布被张子然这样说道,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不在说话。 张子然知道自己说的有些重,继续道“奉先,我说这话你也别不爱听,我这是为了你以后大业着想。” 吕布开口道:“子然兄,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好,可现如今,一切都已经是枉然了。” 张子然道:“奉先!虽说我是个小小的县令,但这几年来我努力治理杞县,杞县百姓一直很爱戴我,杞县如今粮食充足,只要我一下令招兵,五万大军不成问题,粮草军粮你也不用管,我如今也是手头比较富裕,这点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吕布听到这话,一激动便单膝跪地在张子然面前:“子然兄,我都不知如何感激你好!” 张子然连忙扶起吕布:“你我二人兄弟何必拘泥,你且告诉我今后如何打算!” 吕布起身将自己想要攻打李进的乘氏县的计划告于张子然。张子然十分支持吕布的计划,即可张榜招兵买马,希望能今早操练起来,攻打乘氏县。 程处弼并没有与曹操多说此地,只是在分析时强调此地的官府与我军并无交情。 程处弼说道:“我认为,如果是吕布的话,可能会去进攻此地来作为修养生息之地。” 曹操有些不解,所以请来程处弼问道, “军师所言便是说吕布极有可能去李进处?”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刘备处吕布不敢轻易去,去此处的可能性较大。” 程处弼就事论事认真的说道。 “那我们为何不去乘氏县,将那吕布活捉回来?” 曹操有些激动,立马起身决定去往乘氏县。 “曹公稍安勿躁,那李进镇守乘氏县多年,其实我等能随便进出的?” 程处弼安慰曹操,让曹操不要着急。 然后顿了顿继续说道, “况且,想必吕布已经在乘氏县附近了,我们若是兴师动众的去了,只怕会打草惊蛇,到那时怕是曹操抓不到,只怕也会与李进成为敌人。” 程处弼就现实情况而言。 曹操听后,想了想,慢慢坐下。 “那我军岂不是要在这儿坐以待毙” 曹操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这次是个好机会,错过了这次,一旦吕布恢复过来,便便难对付了。 “曹公此言差矣,我军不如乘氏县,但是我军却可以来个守株待兔。” 程处弼觉得他自己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曹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那还等什么,命令我军迅速修整,择日出发。” 曹操急忙命令道。 但是这一次程处弼没有阻止他,然这一次只是猜测,还无需耗费太多兵力, “曹公,派人去可以,只是我觉得无需派太多兵力,如果吕布并没有去乘氏县的话,此地势必兵力会空虚,此时若是有别人攻打濮阳,我军必败。” 程处弼告诉曹操,曹操想了想认为程处弼说的没错,决定自己带兵去往李进处。 就在大军准备好,曹操也准备好的时候,一道圣旨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计划。 原来曹操一路拿下兖州、定陶、巨野以及濮阳城。远在京城的皇帝虽说已无多少实权,但是 曹操此人现如今权力如此大,也是应该多多提携的。 曹操无奈之下只能就在濮阳等着皇帝的圣旨,无法带兵去乘氏县,他本想让程处弼去,奈何程处弼最近称病,曹操也不好一直强迫他去。 所以曹操只好让一副将代他前去。 此时的吕布在张子然的帮助下已经召集了五万大军,操练了两月,军队的样子已经有了,与陈宫思考许久,他们以为李进比较好对付,便决定马上启程攻打乘氏县。 却没想到,写乘氏县看起来地方小,只是在李进的治理之下,市井之中有许多李进的人且这里的百姓都十分的团结,绝不是吕布区区十万大军就能拿下的。 早在吕布进城之际,李进便得到了消息,早已设下天罗地网,将吕布的兵力分散来并逐步击破,吕布的十万大军本就没有什么作战经验,面对李进的计谋早已经慌了阵脚,损失极其严重。 李进击败吕布,就在吕布向外逃时遇到了曹操的副将,奈何那副将并不认识吕布,于是错过了。 第1194章 曹操封为兖州牧 曹操的派出去的小将李牧因不认得吕布本人,无意之间竟然将吕布放走,却全然不知。 李牧回到曹操大帐,欲将未见到吕布等人的消息告知主公。 李牧还未走进大帐,便听到曹操大骂道:“这么多天,竟还没有一点吕布的消息传来,派出去的人都是废物吗?” 紧接着便听到程昱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公莫生气,我这就将吕布画像加印百张,让人再去找!” 曹操大吼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程昱连忙走出大帐,看到账外的李牧,有些惊喜,连忙问道:“李牧,打探到吕布的消息没有?” 李牧无奈道:“未曾打探到实用的消息,乘氏县周边未曾见到吕布等人。” 程昱有些失落,说道:“那该如何是好?如今主公正在气头上,你啊,过些时候再来汇报!” 说罢程昱便走开了,李牧听到程昱说主公心情不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进大帐。 李牧进去之后,还未先开口说话,曹操抢先一步开了口:“李牧,事情办得如何了?” 李牧心想看来主公真是急红了眼,咬咬牙,便将实话告诉了曹操,禀明这一路上的状况。 “回禀主公。我们在乘氏县并未找到吕布等人。” “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曹操有些惊讶,按照程处弼的推理,吕布最有可能前往此地,派出去的探子也曾在乘氏县发现吕布众人的踪迹。可现如今,吕布竟没去此地,莫不是这一次程处弼竟然判断失误了。 曹操有些烦闷,心想,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曹操不知接下来怎么办,便派人去叫程处弼程昱一同商讨的时候,突然有人通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主公,宫里头来人了!” “宫里的人,派谁前来?”曹操问道。 小厮听到主公如此问,连忙回答:“是皇上手下最得力的李公公。” 曹操看向匆匆赶来的程处弼,对小厮招了招手,说道:“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 “程兄,宫里来人了。”曹操对程处弼说道。 “我已经听说了,李公公此次来面带笑容,和颜悦色,想必是些好事情。” 曹操听到是这位李公公,心中所想同程处弼相同。毕竟这个李公公是如今皇上手下的得力助手。 “走,你同我一起去看看。”曹操对程处弼招招手说道。 虽说此时的皇帝已没多大的实权,这忤逆之罪足可以成为别人的把柄,表面功夫还是一定要下的。 曹操见到李公公,刚才气势冲冲的模样早已一扫而空,脸上堆起来笑容,说道:“李公公远道而来,曹某有失远迎,李公公快进来说话。” 曹操拱手说道,说完便请李公公进去说话。 “曹公,咱还是先把正事忙完了再客气也不迟,咱家是带了圣旨来的,赶紧接旨。” 李公公客气着说,他当然知道曹操这和颜悦色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但也知道这曹公确实不是个可以惹得人。 这曹操有大智慧,连如今皇上都要让他三分,如今对他一个小小的太监主管如此和颜悦色,便已经是极大地赏赐了。 曹操听后跪下,军中众人也纷纷跪下,曹操便双手抱拳,说道:“曹操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曹嵩之子曹操,骁勇善战,为国为民,今封为兖州牧,掌管兖州一切事宜,钦此!” 李公公将圣旨读完,便对着曹操笑着说道, “曹公,赶紧接旨。” 曹操听到圣旨内容,有些疑惑,一时间竟也忘了接旨。 程处弼见状,连忙推了推曹操,曹操回过神来,连忙去接圣旨。 李公公将圣旨递给曹操,赶紧将曹操扶起来,道了一声“恭喜啊恭喜,如今兖州名正言顺是曹公的领地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公公说笑了,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坏了公公,我已经吩咐下去给您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厢房,您先休息休息,您看如何?” “好好好,那我便不客气了。”李公公说道。 曹操命人去带李公公休息,当然也给了些好处。 曹操接过圣旨,他知道皇帝名义上给了他一个官儿,实际上也是在提醒他,现在对抗朝廷那就是谋权篡位,还怕天下人不反对吗? 曹操笑了笑,心里想着这皇帝什么时候如此精明了。 次日,那李公公便带人离开了,曹操又做回了军中老大。 但是他并没有忘了吕布还没死,于是赶忙将程处弼叫来,两人商议一些情况。 “军师,几日不见,身体可好些。” 一见面曹操便问道,程处弼对他而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确实也帮了他很多,所以曹操还是关心他的。 “多谢曹公关心,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程处弼之前的病本就没那么重,只是那几日感染了些风寒,他自己可以通过系统的帮忙自愈, 但是程处弼想让曹操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才病了。 “我派出去的副将回来跟我说道,并未见吕布的踪影,而我之前因为朝中之事走不开。” 曹操说起这件事,想起来吕布还并未落网。 “现在,我已是兖州牧,做起事来会好办一些,只是这吕布此时在何处,我们还不知。” 曹操跟程处弼说道,这个时候他需要程处弼的帮忙。 “那乘氏县您知道是李进在镇守,现如今经过吕布的进攻,虽说是胜了,但是想必也损失不少,这个时候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程处弼跟曹操说道。 曹操思考片刻,觉得程处弼说的对,这个时候以自己的兵力拿下乘氏县,岂不是轻而易举。 曹操听从程处弼的建议决定近日发兵去乘氏县,但是那李进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还需谨慎一些。 李进果然如同程处弼所说的,兵力大不如前了,但是却不知曹操准备要攻打他,当然也就毫无准备。 第1194章 曹操封为兖州牧 曹操的派出去的小将李牧因不认得吕布本人,无意之间竟然将吕布放走,却全然不知。 李牧回到曹操大帐,欲将未见到吕布等人的消息告知主公。 李牧还未走进大帐,便听到曹操大骂道:“这么多天,竟还没有一点吕布的消息传来,派出去的人都是废物吗?” 紧接着便听到程昱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公莫生气,我这就将吕布画像加印百张,让人再去找!” 曹操大吼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程昱连忙走出大帐,看到账外的李牧,有些惊喜,连忙问道:“李牧,打探到吕布的消息没有?” 李牧无奈道:“未曾打探到实用的消息,乘氏县周边未曾见到吕布等人。” 程昱有些失落,说道:“那该如何是好?如今主公正在气头上,你啊,过些时候再来汇报!” 说罢程昱便走开了,李牧听到程昱说主公心情不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进大帐。 李牧进去之后,还未先开口说话,曹操抢先一步开了口:“李牧,事情办得如何了?” 李牧心想看来主公真是急红了眼,咬咬牙,便将实话告诉了曹操,禀明这一路上的状况。 “回禀主公。我们在乘氏县并未找到吕布等人。” “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曹操有些惊讶,按照程处弼的推理,吕布最有可能前往此地,派出去的探子也曾在乘氏县发现吕布众人的踪迹。可现如今,吕布竟没去此地,莫不是这一次程处弼竟然判断失误了。 曹操有些烦闷,心想,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曹操不知接下来怎么办,便派人去叫程处弼程昱一同商讨的时候,突然有人通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主公,宫里头来人了!” “宫里的人,派谁前来?”曹操问道。 小厮听到主公如此问,连忙回答:“是皇上手下最得力的李公公。” 曹操看向匆匆赶来的程处弼,对小厮招了招手,说道:“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 “程兄,宫里来人了。”曹操对程处弼说道。 “我已经听说了,李公公此次来面带笑容,和颜悦色,想必是些好事情。” 曹操听到是这位李公公,心中所想同程处弼相同。毕竟这个李公公是如今皇上手下的得力助手。 “走,你同我一起去看看。”曹操对程处弼招招手说道。 虽说此时的皇帝已没多大的实权,这忤逆之罪足可以成为别人的把柄,表面功夫还是一定要下的。 曹操见到李公公,刚才气势冲冲的模样早已一扫而空,脸上堆起来笑容,说道:“李公公远道而来,曹某有失远迎,李公公快进来说话。” 曹操拱手说道,说完便请李公公进去说话。 “曹公,咱还是先把正事忙完了再客气也不迟,咱家是带了圣旨来的,赶紧接旨。” 李公公客气着说,他当然知道曹操这和颜悦色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但也知道这曹公确实不是个可以惹得人。 这曹操有大智慧,连如今皇上都要让他三分,如今对他一个小小的太监主管如此和颜悦色,便已经是极大地赏赐了。 曹操听后跪下,军中众人也纷纷跪下,曹操便双手抱拳,说道:“曹操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曹嵩之子曹操,骁勇善战,为国为民,今封为兖州牧,掌管兖州一切事宜,钦此!” 李公公将圣旨读完,便对着曹操笑着说道, “曹公,赶紧接旨。” 曹操听到圣旨内容,有些疑惑,一时间竟也忘了接旨。 程处弼见状,连忙推了推曹操,曹操回过神来,连忙去接圣旨。 李公公将圣旨递给曹操,赶紧将曹操扶起来,道了一声“恭喜啊恭喜,如今兖州名正言顺是曹公的领地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公公说笑了,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坏了公公,我已经吩咐下去给您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厢房,您先休息休息,您看如何?” “好好好,那我便不客气了。”李公公说道。 曹操命人去带李公公休息,当然也给了些好处。 曹操接过圣旨,他知道皇帝名义上给了他一个官儿,实际上也是在提醒他,现在对抗朝廷那就是谋权篡位,还怕天下人不反对吗? 曹操笑了笑,心里想着这皇帝什么时候如此精明了。 次日,那李公公便带人离开了,曹操又做回了军中老大。 但是他并没有忘了吕布还没死,于是赶忙将程处弼叫来,两人商议一些情况。 “军师,几日不见,身体可好些。” 一见面曹操便问道,程处弼对他而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确实也帮了他很多,所以曹操还是关心他的。 “多谢曹公关心,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程处弼之前的病本就没那么重,只是那几日感染了些风寒,他自己可以通过系统的帮忙自愈, 但是程处弼想让曹操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才病了。 “我派出去的副将回来跟我说道,并未见吕布的踪影,而我之前因为朝中之事走不开。” 曹操说起这件事,想起来吕布还并未落网。 “现在,我已是兖州牧,做起事来会好办一些,只是这吕布此时在何处,我们还不知。” 曹操跟程处弼说道,这个时候他需要程处弼的帮忙。 “那乘氏县您知道是李进在镇守,现如今经过吕布的进攻,虽说是胜了,但是想必也损失不少,这个时候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程处弼跟曹操说道。 曹操思考片刻,觉得程处弼说的对,这个时候以自己的兵力拿下乘氏县,岂不是轻而易举。 曹操听从程处弼的建议决定近日发兵去乘氏县,但是那李进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还需谨慎一些。 李进果然如同程处弼所说的,兵力大不如前了,但是却不知曹操准备要攻打他,当然也就毫无准备。 第1195章 兵下乘氏,招揽李进! 曹操与程处弼商议决定后,决定于两日之后出发前往乘氏县,但是李进在此地镇守多年,乐善好施,将乘氏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当地的百姓心肯定是向着李进的。 看来这一战不好打,硬攻不可行,只得智取。 曹操在房中的踱来踱去,自己心里对于这一战毫无把握,虽说程处弼的建议一直以来都未曾有何差错,但是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这一仗不会那么顺利。 此时已是半夜,但是明天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曹操怎么想都有些不放心,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了。 曹操实在是心烦,将门口看守的小卒叫进来。“主公有何吩咐?” “军师在做什么?”曹操问道。 “吃过晚饭,已经回房歇息了。”小卒回答道。 “你去将军师叫来,说我在房中等他。” 小卒答应一声便走出曹操厢房去叫程处弼了。曹操这个时候也管不得程处弼睡没睡了,反正他是将军,任谁都得听他的。 而这时程处弼在想今天与高顺说话的场景,现在的高顺是个死人,不可以现身,但是这始终不是个长久之计。 程处弼想了想,他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否则若是有一天曹操发现了,一切就完了。 程处弼正在沉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的声音,程处弼拿起刀,变得警惕起来。 小卒看见程处弼的房间灯已经灭了,便敲了敲程处弼房门,小心翼翼道:“军师?军师!” 程处弼听见是小兵,便放松了警惕,问道:“什么事?” 小卒听到程处弼回答,连忙说道:“军师,主公请您去他房间一趟,有事情找你商量。” 程处弼打开房门,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事?” 小卒轻笑道:“军事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小卒,如何能得知军营大事呢?” 程处弼笑道:“人要有远大志向,切莫拘泥于现在。” 小卒说道:“谨遵军师教诲,主公看起来心情不好,您可得小心些。” 他一猜便知,定是因为明天的计划让曹操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如今怕是睡不着觉了。 程处弼便进去从房中拿了一壶小酒,便去找曹操,看来今晚自己是睡不了觉了。 “曹公,这么晚找我可是为明日之事?”程处弼来到曹操房中,程处弼到了门口,边推门而入便笑着问道。 “军师,可算是来了,明日攻打乘氏一事,虽说以我军现在的实力,想必对很简单,但是我这心里呀,总归有些不放心。” 现在曹操与程处弼的关系十分好,所以曹操并没有客套,急忙拉着程处弼过来说话。 两人的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待程处弼坐下,曹操让人送来了几瓶酒和一些下酒菜。 程处弼看着这些,拿出自己拿的小酒,笑道:“曹公,与之相比,我的小酒竟然都拿不出手了。” 程处弼继续道:“曹公有话直说,这种风格可不是你的呀。” 曹操也满眼笑意,一把夺过程处弼带来的酒:“看来程兄已经猜到今夜是个不眠之夜啊,竟然早就将酒准备好了,果真还是程兄是最了解我之人,来让我看看是何等好酒。” 说罢便将酒打开,撤了小酒杯,全换成了大碗。曹操闻了闻程处弼带来的酒,惊喜道:“这莫不是三百年一酿的桃花醉不成?真香!” 程处弼接过酒,将自己与曹操的杯子皆倒满,笑道:“曹公果然是个识货之人,正是桃花醉!” 曹操开口道:“传闻着桃花醉三百年一酿,由那桃花山的仙人亲手酿造,只酿造两壶,上一次喝这酒还是在宫中,当时正值春季,舞女舞姿曼妙,漫天桃花飘落,真是美哉!” 曹操顿了顿继续道:“真没想到这第二壶竟然在程兄手上,好小子,是怎么得来的,竟然现在才拿出来?” 程处弼有些不好意思,缓缓说道:“已经过去许久了,那年我偶然路过桃花山,心中一时好奇,便偷摸上去想看看那桃花仙人究竟长什么样子,远远只看到一女子坐在桃花树下对着一棋局眉头紧锁。” 曹操好奇:“然后呢?想必这女子就是桃花仙人?” 程处弼便继续说道:“不错,这女子便为桃花仙人,仙人远远看到我,便招手唤我过去,对我讲如果我能解开这棋局,便送一壶桃花醉给我,我看那棋局足足看了一天一夜,才将棋局解出,仙人毫不食言。便将桃花醉赠与我了” 程处弼端起一碗桃花醉敬了敬曹操,一口干了。 曹操也一口干掉,赞叹道:“果然好酒!” 说罢曹操却又长叹一声,程处弼问道:“可是明日一战让曹公觉得有些不妥?” 曹操听到此话,没说话,便又喝了一碗酒,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 “知我者,军师也,我已经想了许久,然对于明日一战,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太安心,虽说用智取,可唉” 曹操的语气慢慢的软了下来,他走到这包地步,经历了无数,现在的他慢慢学会了谨慎。 “明日一战,我军定要注意一点,千万不可动百姓一丝一毫,只有他没有民心,我军就必定胜利,当然只要我们不打扰百姓的正常生活,百姓也就不会为难我们。” 程处弼似乎已经看破了一切,所以很轻松的说着。 只是这毕竟是在攻城,怎可能不少百姓分毫。” 曹操觉得这事不是很可能完成。 “曹公,莫急,明日我们只要将李进引出来,便不会有伤及无辜这一说。” “你的意思是在外面攻打李进?” 曹操听着程处弼的话,想了想,这样的办法倒是也不错,只是这李进会出来吗?这么多年李进都是在城中。 “用什么引他出来呢?” 曹操有些诧异,他们都不了解李进,也就没什么把柄和软肋在他们手里。 “李进以民心才有现如今的实力,若是以百姓为诱饵,他一定会来。” 曹操听后点了点头,觉得此办法走的通。 第1195章 兵下乘氏,招揽李进! 曹操与程处弼商议决定后,决定于两日之后出发前往乘氏县,但是李进在此地镇守多年,乐善好施,将乘氏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当地的百姓心肯定是向着李进的。 看来这一战不好打,硬攻不可行,只得智取。 曹操在房中的踱来踱去,自己心里对于这一战毫无把握,虽说程处弼的建议一直以来都未曾有何差错,但是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这一仗不会那么顺利。 此时已是半夜,但是明天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曹操怎么想都有些不放心,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了。 曹操实在是心烦,将门口看守的小卒叫进来。“主公有何吩咐?” “军师在做什么?”曹操问道。 “吃过晚饭,已经回房歇息了。”小卒回答道。 “你去将军师叫来,说我在房中等他。” 小卒答应一声便走出曹操厢房去叫程处弼了。曹操这个时候也管不得程处弼睡没睡了,反正他是将军,任谁都得听他的。 而这时程处弼在想今天与高顺说话的场景,现在的高顺是个死人,不可以现身,但是这始终不是个长久之计。 程处弼想了想,他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否则若是有一天曹操发现了,一切就完了。 程处弼正在沉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的声音,程处弼拿起刀,变得警惕起来。 小卒看见程处弼的房间灯已经灭了,便敲了敲程处弼房门,小心翼翼道:“军师?军师!” 程处弼听见是小兵,便放松了警惕,问道:“什么事?” 小卒听到程处弼回答,连忙说道:“军师,主公请您去他房间一趟,有事情找你商量。” 程处弼打开房门,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事?” 小卒轻笑道:“军事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小卒,如何能得知军营大事呢?” 程处弼笑道:“人要有远大志向,切莫拘泥于现在。” 小卒说道:“谨遵军师教诲,主公看起来心情不好,您可得小心些。” 他一猜便知,定是因为明天的计划让曹操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如今怕是睡不着觉了。 程处弼便进去从房中拿了一壶小酒,便去找曹操,看来今晚自己是睡不了觉了。 “曹公,这么晚找我可是为明日之事?”程处弼来到曹操房中,程处弼到了门口,边推门而入便笑着问道。 “军师,可算是来了,明日攻打乘氏一事,虽说以我军现在的实力,想必对很简单,但是我这心里呀,总归有些不放心。” 现在曹操与程处弼的关系十分好,所以曹操并没有客套,急忙拉着程处弼过来说话。 两人的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待程处弼坐下,曹操让人送来了几瓶酒和一些下酒菜。 程处弼看着这些,拿出自己拿的小酒,笑道:“曹公,与之相比,我的小酒竟然都拿不出手了。” 程处弼继续道:“曹公有话直说,这种风格可不是你的呀。” 曹操也满眼笑意,一把夺过程处弼带来的酒:“看来程兄已经猜到今夜是个不眠之夜啊,竟然早就将酒准备好了,果真还是程兄是最了解我之人,来让我看看是何等好酒。” 说罢便将酒打开,撤了小酒杯,全换成了大碗。曹操闻了闻程处弼带来的酒,惊喜道:“这莫不是三百年一酿的桃花醉不成?真香!” 程处弼接过酒,将自己与曹操的杯子皆倒满,笑道:“曹公果然是个识货之人,正是桃花醉!” 曹操开口道:“传闻着桃花醉三百年一酿,由那桃花山的仙人亲手酿造,只酿造两壶,上一次喝这酒还是在宫中,当时正值春季,舞女舞姿曼妙,漫天桃花飘落,真是美哉!” 曹操顿了顿继续道:“真没想到这第二壶竟然在程兄手上,好小子,是怎么得来的,竟然现在才拿出来?” 程处弼有些不好意思,缓缓说道:“已经过去许久了,那年我偶然路过桃花山,心中一时好奇,便偷摸上去想看看那桃花仙人究竟长什么样子,远远只看到一女子坐在桃花树下对着一棋局眉头紧锁。” 曹操好奇:“然后呢?想必这女子就是桃花仙人?” 程处弼便继续说道:“不错,这女子便为桃花仙人,仙人远远看到我,便招手唤我过去,对我讲如果我能解开这棋局,便送一壶桃花醉给我,我看那棋局足足看了一天一夜,才将棋局解出,仙人毫不食言。便将桃花醉赠与我了” 程处弼端起一碗桃花醉敬了敬曹操,一口干了。 曹操也一口干掉,赞叹道:“果然好酒!” 说罢曹操却又长叹一声,程处弼问道:“可是明日一战让曹公觉得有些不妥?” 曹操听到此话,没说话,便又喝了一碗酒,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 “知我者,军师也,我已经想了许久,然对于明日一战,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太安心,虽说用智取,可唉” 曹操的语气慢慢的软了下来,他走到这包地步,经历了无数,现在的他慢慢学会了谨慎。 “明日一战,我军定要注意一点,千万不可动百姓一丝一毫,只有他没有民心,我军就必定胜利,当然只要我们不打扰百姓的正常生活,百姓也就不会为难我们。” 程处弼似乎已经看破了一切,所以很轻松的说着。 只是这毕竟是在攻城,怎可能不少百姓分毫。” 曹操觉得这事不是很可能完成。 “曹公,莫急,明日我们只要将李进引出来,便不会有伤及无辜这一说。” “你的意思是在外面攻打李进?” 曹操听着程处弼的话,想了想,这样的办法倒是也不错,只是这李进会出来吗?这么多年李进都是在城中。 “用什么引他出来呢?” 曹操有些诧异,他们都不了解李进,也就没什么把柄和软肋在他们手里。 “李进以民心才有现如今的实力,若是以百姓为诱饵,他一定会来。” 曹操听后点了点头,觉得此办法走的通。 第1196章 披麻衣,斩贼首! 曹操曾吩咐那个送信人道,一定要露着马脚,让他知道我于何处,并让他就知道我所带的人马不多。 所以在李进来之前,程处弼就命人将大部队引进草丛,没有命令不可轻易行动,所以李进匆匆赶来之际只见数人在此。 “你这贼人,竟敢抓我妻儿老小,还不速速放了,不然今日让你有来无回。” 李进有些气的说道,但是任谁都知道此话并无任何用处。 “可以,只要你将这城让与我。”曹操说出了自己的话。 只见那李进有些愣神,他似乎才明白曹操拿下他妻儿的用意,原来在此处。 “你休想。”怒气冲冲的李进带着几百人来打曹操,心急的他没有注意到在草丛后面的曹操主力军队。 这场战役毫无疑问,曹操胜了,胜在了李进太轻敌。 李进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死去,而曹操的兵力却越来越多,他想带兵撤离,只是有些晚了。 李进被曹操捉住,曹操想让李进将这乘氏县让与他,便是那光明正大的让与他,奈何这李进软硬不吃。 最后竟在牢中自尽了 李进死后,曹操借势进入城中,城中百姓虽有些疑惑但是也并未想太多。 对于百姓而言,谁是城主并无差别,只要不危急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好说。 曹操对于李进的死并没有思虑太多,他只敬李进死后是条汉子,便派人将他埋了,也算是自己爱惜贤才了。 于是率领众将士进城,此时的曹操已经忘了李氏一族的人,也并未对此有任何的想法。 进去城中之后,曹操先去拜访了一些富贵人家,了解到人们之所以这么的拥护李进是因为在乱世中,李进一直竭尽所能保护着这座城。 “曹公有所不知,李进此人十分爱护百姓,本人勤政爱民,从不多收一分奉税,百姓皆十分敬重他。”李进手下的副将王峰说道。 “咳咳,有一事不知我当问不当问。”王峰继续道。 “先生只管问便是,无妨。”曹操对这位老先生也十分尊敬。 “在下虽然终日呆在这小小的房间不得动弹,但当时那事闹得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啊。” 曹操微微点头,看来这位老先生问的定是徐州城屠杀百姓一事了,此事程处弼早已猜到,早 早便告知曹操应该如何作答,于是缓缓说道:“想来老先生说的便是徐州城一事。” 王峰有些诧异,惊叹道:“正是,曹公如何得知。” 曹操笑道:“老先生无需管我如何得知,我且慢慢告知你缘由。” 曹操顿了顿,继续道:“这件事困扰我许久,我也为当时一念之差后悔不已,看着老百姓横尸遍野,我心中很是不好过,那几日,我日日吃斋念佛,希望能为自己犯下的错忏悔,但不知老先生是否知道我如此做的缘由?” 王峰说道:“在下并不知道。” 曹操便继续说:“当时徐州牧陶谦欺人太甚,我与他有些隔阂,但他却派手下将我父母亲, 还有我年幼的小弟屠杀,将我父亲残忍的扔在荒山野岭被野兽啃食,我年幼的弟弟他们也不放过!我连我父亲最后一面也未曾见过。” “竟还有这等事!看来这个陶谦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此事已经过去,我对我曾经犯下的罪过也在日日忏悔,希望能赎回一些罪过。” 但现如今,李进之死也引得部分百姓为他哀悼,只是大家心里都认为这曹操不是个好惹之人。 在现如今的乱世中谁有能力谁就是王者,他们只能假意服从曹操,不然就会殃及到自己的性命。 曹操自从与王峰交谈过后,日日都会去田间看看,在街头碰见了老弱病残都会给点钱或者扶一把,这几日倒是做的有模有样。老百姓见曹操又是济贫扶弱,心中不由得对这位新的县令满意了许多,百姓对这位新县令的赞叹声不绝如缕。 这一日,曹操正要像往日一般去田间散步,就在路过一片荒地之时,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快点,被别人发现,就会被打死。” “曹公说了,不许动此人,你为何唉”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也是一时没忍住。” 这寥寥几句的对话让曹操有些好奇,于是让旁边人开口道。 “谁在那儿,出来。” 那两人听到声音似乎是要跑,但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于是慢慢走了出来。 曹操命人去里面看看,只见那几人抬出一具尸体。 曹操看着死的人事一个女的,再看那女的脸,有些面熟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这是怎么回事?” 曹操斥责道。 那士兵有些害怕,毕竟这可是违反了军令的,按理是要被处死的,所以说话有些结巴。 曹操看着此人,有些不耐烦,指着另一人让他说。 那人见逃不过了,便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那士兵见色起意,又见曹操没有丝毫要放了李氏的意思,所以动了贼心,可那李氏也是个刚烈这人,竟咬舌自尽了。 两人怕曹操发现,就像在曹操还没发现之时将这件事解决了,却没想到让曹操发现了。 曹操有些生气,但是事已至此,或许也是天意,所以只是命人将李氏的尸体就地掩埋。 折腾了这半天,曹操已经没有去田间的心情,便要打到回府。 只是这李氏的死不知怎么传到了百姓的耳朵中,而写李氏又是个宽厚之人,平时对百姓也是十分宽厚,经常做施粥等善举。 百姓听说这话后,有些人竟聚集到了衙门口,问曹操要说法,要公道。 曹操有些不知所措,这些日所做的事就因为这一事 曹操命人将罪魁祸首抓了起来,可现在的衙门门口被百姓堵的十分严实,曹操有些心慌的踱来踱去。 就在这时,突然想到了之前程处弼所给的锦囊,此时便是那危急之时。 曹操打开,只有几字:披麻衣,斩祸首。 第1196章 披麻衣,斩贼首! 曹操曾吩咐那个送信人道,一定要露着马脚,让他知道我于何处,并让他就知道我所带的人马不多。 所以在李进来之前,程处弼就命人将大部队引进草丛,没有命令不可轻易行动,所以李进匆匆赶来之际只见数人在此。 “你这贼人,竟敢抓我妻儿老小,还不速速放了,不然今日让你有来无回。” 李进有些气的说道,但是任谁都知道此话并无任何用处。 “可以,只要你将这城让与我。”曹操说出了自己的话。 只见那李进有些愣神,他似乎才明白曹操拿下他妻儿的用意,原来在此处。 “你休想。”怒气冲冲的李进带着几百人来打曹操,心急的他没有注意到在草丛后面的曹操主力军队。 这场战役毫无疑问,曹操胜了,胜在了李进太轻敌。 李进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死去,而曹操的兵力却越来越多,他想带兵撤离,只是有些晚了。 李进被曹操捉住,曹操想让李进将这乘氏县让与他,便是那光明正大的让与他,奈何这李进软硬不吃。 最后竟在牢中自尽了 李进死后,曹操借势进入城中,城中百姓虽有些疑惑但是也并未想太多。 对于百姓而言,谁是城主并无差别,只要不危急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好说。 曹操对于李进的死并没有思虑太多,他只敬李进死后是条汉子,便派人将他埋了,也算是自己爱惜贤才了。 于是率领众将士进城,此时的曹操已经忘了李氏一族的人,也并未对此有任何的想法。 进去城中之后,曹操先去拜访了一些富贵人家,了解到人们之所以这么的拥护李进是因为在乱世中,李进一直竭尽所能保护着这座城。 “曹公有所不知,李进此人十分爱护百姓,本人勤政爱民,从不多收一分奉税,百姓皆十分敬重他。”李进手下的副将王峰说道。 “咳咳,有一事不知我当问不当问。”王峰继续道。 “先生只管问便是,无妨。”曹操对这位老先生也十分尊敬。 “在下虽然终日呆在这小小的房间不得动弹,但当时那事闹得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啊。” 曹操微微点头,看来这位老先生问的定是徐州城屠杀百姓一事了,此事程处弼早已猜到,早 早便告知曹操应该如何作答,于是缓缓说道:“想来老先生说的便是徐州城一事。” 王峰有些诧异,惊叹道:“正是,曹公如何得知。” 曹操笑道:“老先生无需管我如何得知,我且慢慢告知你缘由。” 曹操顿了顿,继续道:“这件事困扰我许久,我也为当时一念之差后悔不已,看着老百姓横尸遍野,我心中很是不好过,那几日,我日日吃斋念佛,希望能为自己犯下的错忏悔,但不知老先生是否知道我如此做的缘由?” 王峰说道:“在下并不知道。” 曹操便继续说:“当时徐州牧陶谦欺人太甚,我与他有些隔阂,但他却派手下将我父母亲, 还有我年幼的小弟屠杀,将我父亲残忍的扔在荒山野岭被野兽啃食,我年幼的弟弟他们也不放过!我连我父亲最后一面也未曾见过。” “竟还有这等事!看来这个陶谦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此事已经过去,我对我曾经犯下的罪过也在日日忏悔,希望能赎回一些罪过。” 但现如今,李进之死也引得部分百姓为他哀悼,只是大家心里都认为这曹操不是个好惹之人。 在现如今的乱世中谁有能力谁就是王者,他们只能假意服从曹操,不然就会殃及到自己的性命。 曹操自从与王峰交谈过后,日日都会去田间看看,在街头碰见了老弱病残都会给点钱或者扶一把,这几日倒是做的有模有样。老百姓见曹操又是济贫扶弱,心中不由得对这位新的县令满意了许多,百姓对这位新县令的赞叹声不绝如缕。 这一日,曹操正要像往日一般去田间散步,就在路过一片荒地之时,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快点,被别人发现,就会被打死。” “曹公说了,不许动此人,你为何唉”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也是一时没忍住。” 这寥寥几句的对话让曹操有些好奇,于是让旁边人开口道。 “谁在那儿,出来。” 那两人听到声音似乎是要跑,但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于是慢慢走了出来。 曹操命人去里面看看,只见那几人抬出一具尸体。 曹操看着死的人事一个女的,再看那女的脸,有些面熟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这是怎么回事?” 曹操斥责道。 那士兵有些害怕,毕竟这可是违反了军令的,按理是要被处死的,所以说话有些结巴。 曹操看着此人,有些不耐烦,指着另一人让他说。 那人见逃不过了,便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那士兵见色起意,又见曹操没有丝毫要放了李氏的意思,所以动了贼心,可那李氏也是个刚烈这人,竟咬舌自尽了。 两人怕曹操发现,就像在曹操还没发现之时将这件事解决了,却没想到让曹操发现了。 曹操有些生气,但是事已至此,或许也是天意,所以只是命人将李氏的尸体就地掩埋。 折腾了这半天,曹操已经没有去田间的心情,便要打到回府。 只是这李氏的死不知怎么传到了百姓的耳朵中,而写李氏又是个宽厚之人,平时对百姓也是十分宽厚,经常做施粥等善举。 百姓听说这话后,有些人竟聚集到了衙门口,问曹操要说法,要公道。 曹操有些不知所措,这些日所做的事就因为这一事 曹操命人将罪魁祸首抓了起来,可现在的衙门门口被百姓堵的十分严实,曹操有些心慌的踱来踱去。 就在这时,突然想到了之前程处弼所给的锦囊,此时便是那危急之时。 曹操打开,只有几字:披麻衣,斩祸首。 第1197章 攻下乘氏,设计公孙! 第三十八章曹操攻下乘氏县 次日,曹操率领他的部下来到了乘氏县城门外,只是程处弼吩咐过,这事一定要悄悄的行动,万不可被李进等人发觉。 曹操等人便趁着夜色向乘氏县前进,虽然夜晚行军确实诸多不便,但曹操领头为将士们带路, 给行军节约了不少时间,早上天刚微微亮的时候,乘氏县便已经近在眼前了。 程处弼并没有随行,曹操决定让他留在那儿镇守濮阳。 自从上次陈宫张邈背叛自己,徐州没有攻下,兖州和濮阳也险些失守,曹操知道自己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但凡有必须亲自出征的战役,曹操总会把亲信程处弼留在军中。 他此时已经无比依赖程处弼。 昨夜与程处弼的彻夜长谈让曹操对今天的战役也多了几分信心。他摸了摸口袋,将口袋里一个锦囊拿出。 想到了程处弼将这锦囊交给他时说的话,“曹公,此战凶险非常,我又不在主公身侧陪伴左右,这是一个锦囊,万万要等危难之时方能打开!” 曹操听闻这话颇为好奇,但看程处弼脸色十分严肃,便一口应允下来。 曹操虽然对这锦囊中之物十分好奇,但是他十分信任程处弼,也知道他的能力,他知道程处弼这样说必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所以一直遵照他的意思,未曾打开过。 曹操此时现在乘氏县附近的山坡上,俯视着这座即将属于他的城,威风凛凛。 曹操命人潜入乘氏县,将李进妻子及其岳母等人俘虏,准备以此来作为威胁李进的诱饵。 曹操派了公孙等人乔装打扮混入城去,曹操等人便在远处观望动静。 “公孙,此行切记小心,军师昨夜告诉你如何应对城门守卫了。”曹拍了拍公孙的肩膀,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公孙面色凌然,严肃地说道:“主公你便放心,公孙知道分寸的。” 曹操叹了一口气:“唉,你这脾气也算是改过来了,要是没有军师,你便还想曾经一般鲁莽。” 公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主公,多亏了军师不计前嫌,救了我一命,不然我早已成为刀下鬼了。” 曹操也笑了笑,说道:“所以今日行动,定要听军师吩咐你的,祝你凯旋而归。” 曹操公孙皆知道此次潜入城,凶险异常,一个不小心便前功尽弃了。 公孙向曹操深深作了个揖,大喝一声:“众兄弟!走!”边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小兵头也不回的向城门走去。 曹操远远盯着公孙等人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心想,等公孙凯旋而归,定要请兄弟们好好吃一顿酒。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门口李进的部下凶神恶煞的冲公孙问道。 “兄弟,我们是城中王府来送布匹的,这是我们的票据,大哥您看看。” 公孙一改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给门口的守卫陪着笑脸,公孙心中想道,区区一个守卫,也敢在爷爷面前如此放肆,等我等攻下乘氏县。爷爷我第一个便取了你狗头! 门口守卫丝毫不领情,面不改色,说道:“打开看看!” 公孙一听便急了,连忙道:“兄弟兄弟,这布匹金贵着呢,都是上好的丝绸,这地方灰扑扑的,弄坏了布匹,王府那当家的可饶不了我们,非得让我们赔不可,您看大家伙都是穷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如何能赔得起呢?您说是不是?” 守卫丝毫没有反应,大喝一声:“赶紧打开!不然今天别想过这道门。” 公孙听了这话,眉头一紧,“打开打开!你们自己打开便是,王府怪罪下来可不关我们的事,要赔你赔。” 守卫听了这话,心中有些犹豫,看着这布匹确是价格不菲之物,但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便只得上去亲自打开布匹。 守卫拆开一看,连翻两层皆是上好的布料,便一脸不耐烦,说道:“走走,赶紧走!” 公孙一听这话,忙招呼着众人将布匹重新捆好,搬上车,向城里继续走了。临走之时,公孙不忘向曹操等人方向看了一眼。 “看什么呢?还不快走。”守卫不耐烦地对公孙骂道。 “是是是,这就走,这就走!”边带着众人向城中走去。 这边曹操看见公孙成功进入乘氏县,心中长叹一口气,幸好没被城外守卫发现藏在布匹下的兵器。 公孙等人进入城后,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将马车上的布匹卸了下来,等到晚上,众人穿着夜行服便向李进所在住处出发了。 曹操等人早就打探到李进与小妾住在李府前院,夫李进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居于李府后花园并由夫人李氏照顾。 公孙等人潜进李府,因为李进母亲身体不好又不喜嘈杂,李府后花园便鲜有人进出。 公孙等人见房中熄了灯,便烧了些迷魂散,等夫人与老祖母皆迷晕过去,将二人偷偷抱出城外。 曹操听闻公孙回来,急忙让公孙将夫人李氏和老祖母带了上来。 “来人,将李氏带上来。” 曹操吩咐道,他得拿点李氏的东西来找李进。 果然,曹操将李氏头上所带配饰摘了下来,并附上一封信,一并交给手下人,让他送给李进,自己则在这儿等待着李进的到来。 “曹公,这几人怎么办?是否” 看守士兵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李进的妻儿哭了。 曹操本就没有想取这几人性命,他乃是一代枭雄,怎么会去杀几个老弱妇孺。 “不,好好待他们。” 曹操都发话了,那些人也没有再犹豫,只是将那几人带了下去,而派去送信的人也很快就回来了。 曹操满意的笑着,若是旁人,只怕不会让李进失了分寸,可这回是自己的妻儿,想必情急之下的他怕是也顾不得什么了。 果然,信送出后大约一个时辰的时候,有人来报说是李进待着几百人马朝这边赶来,曹操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第1197章 攻下乘氏,设计公孙! 第三十八章曹操攻下乘氏县 次日,曹操率领他的部下来到了乘氏县城门外,只是程处弼吩咐过,这事一定要悄悄的行动,万不可被李进等人发觉。 曹操等人便趁着夜色向乘氏县前进,虽然夜晚行军确实诸多不便,但曹操领头为将士们带路, 给行军节约了不少时间,早上天刚微微亮的时候,乘氏县便已经近在眼前了。 程处弼并没有随行,曹操决定让他留在那儿镇守濮阳。 自从上次陈宫张邈背叛自己,徐州没有攻下,兖州和濮阳也险些失守,曹操知道自己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但凡有必须亲自出征的战役,曹操总会把亲信程处弼留在军中。 他此时已经无比依赖程处弼。 昨夜与程处弼的彻夜长谈让曹操对今天的战役也多了几分信心。他摸了摸口袋,将口袋里一个锦囊拿出。 想到了程处弼将这锦囊交给他时说的话,“曹公,此战凶险非常,我又不在主公身侧陪伴左右,这是一个锦囊,万万要等危难之时方能打开!” 曹操听闻这话颇为好奇,但看程处弼脸色十分严肃,便一口应允下来。 曹操虽然对这锦囊中之物十分好奇,但是他十分信任程处弼,也知道他的能力,他知道程处弼这样说必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所以一直遵照他的意思,未曾打开过。 曹操此时现在乘氏县附近的山坡上,俯视着这座即将属于他的城,威风凛凛。 曹操命人潜入乘氏县,将李进妻子及其岳母等人俘虏,准备以此来作为威胁李进的诱饵。 曹操派了公孙等人乔装打扮混入城去,曹操等人便在远处观望动静。 “公孙,此行切记小心,军师昨夜告诉你如何应对城门守卫了。”曹拍了拍公孙的肩膀,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公孙面色凌然,严肃地说道:“主公你便放心,公孙知道分寸的。” 曹操叹了一口气:“唉,你这脾气也算是改过来了,要是没有军师,你便还想曾经一般鲁莽。” 公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主公,多亏了军师不计前嫌,救了我一命,不然我早已成为刀下鬼了。” 曹操也笑了笑,说道:“所以今日行动,定要听军师吩咐你的,祝你凯旋而归。” 曹操公孙皆知道此次潜入城,凶险异常,一个不小心便前功尽弃了。 公孙向曹操深深作了个揖,大喝一声:“众兄弟!走!”边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小兵头也不回的向城门走去。 曹操远远盯着公孙等人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心想,等公孙凯旋而归,定要请兄弟们好好吃一顿酒。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门口李进的部下凶神恶煞的冲公孙问道。 “兄弟,我们是城中王府来送布匹的,这是我们的票据,大哥您看看。” 公孙一改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给门口的守卫陪着笑脸,公孙心中想道,区区一个守卫,也敢在爷爷面前如此放肆,等我等攻下乘氏县。爷爷我第一个便取了你狗头! 门口守卫丝毫不领情,面不改色,说道:“打开看看!” 公孙一听便急了,连忙道:“兄弟兄弟,这布匹金贵着呢,都是上好的丝绸,这地方灰扑扑的,弄坏了布匹,王府那当家的可饶不了我们,非得让我们赔不可,您看大家伙都是穷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如何能赔得起呢?您说是不是?” 守卫丝毫没有反应,大喝一声:“赶紧打开!不然今天别想过这道门。” 公孙听了这话,眉头一紧,“打开打开!你们自己打开便是,王府怪罪下来可不关我们的事,要赔你赔。” 守卫听了这话,心中有些犹豫,看着这布匹确是价格不菲之物,但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便只得上去亲自打开布匹。 守卫拆开一看,连翻两层皆是上好的布料,便一脸不耐烦,说道:“走走,赶紧走!” 公孙一听这话,忙招呼着众人将布匹重新捆好,搬上车,向城里继续走了。临走之时,公孙不忘向曹操等人方向看了一眼。 “看什么呢?还不快走。”守卫不耐烦地对公孙骂道。 “是是是,这就走,这就走!”边带着众人向城中走去。 这边曹操看见公孙成功进入乘氏县,心中长叹一口气,幸好没被城外守卫发现藏在布匹下的兵器。 公孙等人进入城后,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将马车上的布匹卸了下来,等到晚上,众人穿着夜行服便向李进所在住处出发了。 曹操等人早就打探到李进与小妾住在李府前院,夫李进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居于李府后花园并由夫人李氏照顾。 公孙等人潜进李府,因为李进母亲身体不好又不喜嘈杂,李府后花园便鲜有人进出。 公孙等人见房中熄了灯,便烧了些迷魂散,等夫人与老祖母皆迷晕过去,将二人偷偷抱出城外。 曹操听闻公孙回来,急忙让公孙将夫人李氏和老祖母带了上来。 “来人,将李氏带上来。” 曹操吩咐道,他得拿点李氏的东西来找李进。 果然,曹操将李氏头上所带配饰摘了下来,并附上一封信,一并交给手下人,让他送给李进,自己则在这儿等待着李进的到来。 “曹公,这几人怎么办?是否” 看守士兵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李进的妻儿哭了。 曹操本就没有想取这几人性命,他乃是一代枭雄,怎么会去杀几个老弱妇孺。 “不,好好待他们。” 曹操都发话了,那些人也没有再犹豫,只是将那几人带了下去,而派去送信的人也很快就回来了。 曹操满意的笑着,若是旁人,只怕不会让李进失了分寸,可这回是自己的妻儿,想必情急之下的他怕是也顾不得什么了。 果然,信送出后大约一个时辰的时候,有人来报说是李进待着几百人马朝这边赶来,曹操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第1198章 料事如神,天下如棋! 看着锦囊中的字让曹操大惊,先不说别的这句中话分明就是如今曹操所着急之事。 曹操知道程处弼料事如神,但是自己真正看到,也是大吃一惊呀。 再看,这所谓的“披麻衣”乃是家人死后才做的,而这李氏是李进之妻,与自己毫无关系, 怎么为区区一个毫不相干之人披麻衣。 曹操有些犹豫,可若是不按照程处弼说的这样做,自己也是毫无办法,曹操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曹操想到了自己的副将们,曹操决定将将士们都聚在一起,看看他们有什么好办法。 “公孙,如今军师不在,你将将士们都叫过来,我听听他们怎么说。”曹操对公孙瓒说道。 “主公,他们皆是一帮粗人,如何能给主公出一些好计策。依我看,咱们还是派人给军师送 一封信去,看看军师有什么好计策。”公孙攒劝说曹操找程处弼商量。 “不瞒你说,军师早已将计策告知与我,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做。”曹操叹了一口气,对公孙攒说道。 “既然军师都已经有了好计策,咱们还等什么?主公快快下令。”公孙攒听到程处弼已经有了好计策,并告知了曹操,很是欣喜。开心的看向曹操。 可是曹操分明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公孙攒不禁有些不解“为何主公还这般闷闷不乐。”公孙攒很是奇怪,一时间口无遮拦。 曹操并没有在意公孙攒的无礼,将程处弼交给他的锦囊交给了公孙攒。 公孙攒接过锦囊,看向曹操,说道:“这不是军师临走之时交由主公的锦囊吗,还说紧急之时便可打开。” 曹操看向公孙攒点了点头,说道:“公孙好记性,不错,这正是那个锦囊,你且打开看看。” 公孙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锦囊,取出里面的小纸条,一看究竟。 公孙看着纸条上的字,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这…” “不错,这就是军师所给的计策。”曹操看着一脸疑惑的公孙攒,点了点头,给了公孙攒肯定的回答。 “这麻衣自古以来都是为自己父母所披,这次死的人和我们毫无干系,怎么能有为外人披麻戴孝一说。”公孙攒有些气愤。 公孙攒十分不解程处弼这一计谋,前几日刚因为程处弼计谋得了好处,如今又来这一出,程处弼明明也知晓曹操家父死时都未曾披麻戴孝,甚至家父死前都未曾见过家父一面。 如今程处弼这不是成心让主公心里不好过吗。 曹操知道公孙攒心中所想,可是如今程处弼计策确实是如今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办法了,但 曹操自尊心极其强,如何能经历如此人生奇耻大辱。 曹操又想到:“公孙,你现在赶紧将各位将士全部召集起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公孙攒听到这话,心想,如今也只能这样,集思广益,只得照办。便回答道:“我现在就去召集各位将士,主公稍等。” 曹操没有说话,他其实心里并没有对召集将士们能给出什么好计策,曹操心里已经想好了, 如果真的实在毫无办法,他便就听程处弼一言。他主要是想听听将士们最近过得如何,顺便听听百姓们是如何对待他曹操的手下的。 当然曹操并没有计划告诉他们程处弼的计策,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各位,今日我曹操找你等前来,是因为我听说,如今乘氏县中的百姓们,对于我军有很大的意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必大家伙都明白这个道理,这样下去我军还如何统帅乘氏县, 更何况现在我军大敌吕布还未知生死” 曹操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在明,吕布等人在暗,我军还应该谨慎小心一些,以防吕布偷袭” 曹操只是就事论事,他不想因为这个事,毁了自己的辛苦打下的城池。 他早就想到,杀了那个士兵让百姓平息怒火,但是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怕不是一个士兵可换得的,而且他若是什么都不表示,会让百姓以为是自己恩准的。 曹操有些着急的向各位副将说道。 “主公,要我说,那李氏只是一个罪妇,便是杀了那兵也够抵那一命了,若是那百姓中还有议论,我等定让他开不了口。” 孙副将说道,此人平时便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但现如今为一个罪妇使得事情闹成这样,他有些气愤。 “主公,孙副将说的不错,我军一路朝夕相处,各兄弟之间的感情很深,那李氏活着是个累赘,死了还拖累我等,就应” “好了。” 曹操打断他的话,听着他们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以说到曹操心里的,曹操有些不耐烦。 这个时候曹操最希望程处弼在,可是唉 “你们都下去,将那个士兵绑了,等候发落。”曹操有些语气不好的说道,那些士兵也不敢再说话,只好退下。 而在濮阳的程处弼听着手下人报来的情况,嘴角一笑,曹操还是选择以李进的家人来威胁李氏,看来自己的有用了。 “先生,你输了。” 程处弼对着对面正与他下棋的人说道。 “看来军师是有好事了。” 没错,此人正是高顺,到现如今他不叫高顺了,在曹操走后,程处弼让他隐姓埋名,改名为程顺。 而高顺留起了胡子,怕是没人能认得他了。 程处弼叫来一位士兵,在耳边窃窃私语半天,并让他快马加鞭去找曹操。 程顺看着程处弼如此这般,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摆放棋盘格,程处弼说完一看已经空荡荡的棋盘,说道, “先生,可要再来一局?” 这句话似乎是在问话,但程处弼确实直接开始了。 程顺看着如此胸有成竹的程处弼,越发的觉得程处弼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他虽知道程处弼有野心,但是却没想过他的野心是整个天下。 第1198章 料事如神,天下如棋! 看着锦囊中的字让曹操大惊,先不说别的这句中话分明就是如今曹操所着急之事。 曹操知道程处弼料事如神,但是自己真正看到,也是大吃一惊呀。 再看,这所谓的“披麻衣”乃是家人死后才做的,而这李氏是李进之妻,与自己毫无关系, 怎么为区区一个毫不相干之人披麻衣。 曹操有些犹豫,可若是不按照程处弼说的这样做,自己也是毫无办法,曹操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曹操想到了自己的副将们,曹操决定将将士们都聚在一起,看看他们有什么好办法。 “公孙,如今军师不在,你将将士们都叫过来,我听听他们怎么说。”曹操对公孙瓒说道。 “主公,他们皆是一帮粗人,如何能给主公出一些好计策。依我看,咱们还是派人给军师送 一封信去,看看军师有什么好计策。”公孙攒劝说曹操找程处弼商量。 “不瞒你说,军师早已将计策告知与我,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做。”曹操叹了一口气,对公孙攒说道。 “既然军师都已经有了好计策,咱们还等什么?主公快快下令。”公孙攒听到程处弼已经有了好计策,并告知了曹操,很是欣喜。开心的看向曹操。 可是曹操分明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公孙攒不禁有些不解“为何主公还这般闷闷不乐。”公孙攒很是奇怪,一时间口无遮拦。 曹操并没有在意公孙攒的无礼,将程处弼交给他的锦囊交给了公孙攒。 公孙攒接过锦囊,看向曹操,说道:“这不是军师临走之时交由主公的锦囊吗,还说紧急之时便可打开。” 曹操看向公孙攒点了点头,说道:“公孙好记性,不错,这正是那个锦囊,你且打开看看。” 公孙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锦囊,取出里面的小纸条,一看究竟。 公孙看着纸条上的字,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这…” “不错,这就是军师所给的计策。”曹操看着一脸疑惑的公孙攒,点了点头,给了公孙攒肯定的回答。 “这麻衣自古以来都是为自己父母所披,这次死的人和我们毫无干系,怎么能有为外人披麻戴孝一说。”公孙攒有些气愤。 公孙攒十分不解程处弼这一计谋,前几日刚因为程处弼计谋得了好处,如今又来这一出,程处弼明明也知晓曹操家父死时都未曾披麻戴孝,甚至家父死前都未曾见过家父一面。 如今程处弼这不是成心让主公心里不好过吗。 曹操知道公孙攒心中所想,可是如今程处弼计策确实是如今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办法了,但 曹操自尊心极其强,如何能经历如此人生奇耻大辱。 曹操又想到:“公孙,你现在赶紧将各位将士全部召集起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公孙攒听到这话,心想,如今也只能这样,集思广益,只得照办。便回答道:“我现在就去召集各位将士,主公稍等。” 曹操没有说话,他其实心里并没有对召集将士们能给出什么好计策,曹操心里已经想好了, 如果真的实在毫无办法,他便就听程处弼一言。他主要是想听听将士们最近过得如何,顺便听听百姓们是如何对待他曹操的手下的。 当然曹操并没有计划告诉他们程处弼的计策,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各位,今日我曹操找你等前来,是因为我听说,如今乘氏县中的百姓们,对于我军有很大的意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必大家伙都明白这个道理,这样下去我军还如何统帅乘氏县, 更何况现在我军大敌吕布还未知生死” 曹操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在明,吕布等人在暗,我军还应该谨慎小心一些,以防吕布偷袭” 曹操只是就事论事,他不想因为这个事,毁了自己的辛苦打下的城池。 他早就想到,杀了那个士兵让百姓平息怒火,但是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怕不是一个士兵可换得的,而且他若是什么都不表示,会让百姓以为是自己恩准的。 曹操有些着急的向各位副将说道。 “主公,要我说,那李氏只是一个罪妇,便是杀了那兵也够抵那一命了,若是那百姓中还有议论,我等定让他开不了口。” 孙副将说道,此人平时便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但现如今为一个罪妇使得事情闹成这样,他有些气愤。 “主公,孙副将说的不错,我军一路朝夕相处,各兄弟之间的感情很深,那李氏活着是个累赘,死了还拖累我等,就应” “好了。” 曹操打断他的话,听着他们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以说到曹操心里的,曹操有些不耐烦。 这个时候曹操最希望程处弼在,可是唉 “你们都下去,将那个士兵绑了,等候发落。”曹操有些语气不好的说道,那些士兵也不敢再说话,只好退下。 而在濮阳的程处弼听着手下人报来的情况,嘴角一笑,曹操还是选择以李进的家人来威胁李氏,看来自己的有用了。 “先生,你输了。” 程处弼对着对面正与他下棋的人说道。 “看来军师是有好事了。” 没错,此人正是高顺,到现如今他不叫高顺了,在曹操走后,程处弼让他隐姓埋名,改名为程顺。 而高顺留起了胡子,怕是没人能认得他了。 程处弼叫来一位士兵,在耳边窃窃私语半天,并让他快马加鞭去找曹操。 程顺看着程处弼如此这般,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摆放棋盘格,程处弼说完一看已经空荡荡的棋盘,说道, “先生,可要再来一局?” 这句话似乎是在问话,但程处弼确实直接开始了。 程顺看着如此胸有成竹的程处弼,越发的觉得程处弼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他虽知道程处弼有野心,但是却没想过他的野心是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