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重生美娇娘》 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时值隆冬，顾瑾琼临窗而靠，看着外面开了满园的红梅，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如这梅花般，看似红火灿烂，其实不过须臾，便会被这漫天的白雪覆盖，然后，凉寂一生。 “瑾琼。” 蓦地一声从后传来，她踅身去望，香雾弥漫，珠帘掩映，身穿靛蓝色直?的李逵姿挺玉立，在镂兰雕花的屏风背景下，仿佛画中的仙人，虚无缥缈又俊逸洒脱。 一如初见时，他站在紫藤树下，低唤她‘表妹’时，令人心动的模样。 可如今再见，瑾琼唯有心惊与恨。 她连连后退，直至退无可退，才缩在角落里煞白着脸呵斥，“这里是陆家！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逵拨开珠帘，因喜悦而飞扬的眉梢轻轻蹙起，“表妹，你这话什么意思？陆家因为陆琮贪墨，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哪像从前门禁森严，需得什么手信？更何况你还是被郭氏打发到这么偏隅之处。” ‘陆琮’二字，如同天罗地网逼过来，兜得瑾琼手脚止不住地颤抖。 李逵发觉失言，眼底掠过懊悔，连忙转开话题，“这些年我一直记挂着你，听说父亲也被……他连累，革职查看，我连夜从渝州赶过来，就是怕你想不开。” 瑾琼深吸了口气。 李逵还把自己当妇孺幼童般好哄骗，以为说几句话，就能将从前恩怨翻篇。 她攥紧手，感受指尖传来的冰凉，讥讽一笑，“所以，你赶来幽州并不是想做那个首告、告陆家包庇陆琮、告我父亲是陆家的党羽？” “你冤枉我！” 李逵一怔，一抹心虚从眼底掠过，“我要是想做首告，直接写了状书呈给巡抚衙门便是，何必跑到这里来找你？我过来真的只是担心你。” 瑾琼哂然。 如他所说，他若是想做首告，悄悄递了奏折上去就行，没必要跑来陆家惹一身嫌。 但李逵做事从来都是趋利而图！ 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担心她就踏进这被他恨了多年的陆家！ 见她沉默，李逵默默松了口气，语气更加温柔。 “瑾琼，陆家这事并非我能推动的，皇上有意想置陆家死地，但是顾忌陆家三代为官，根基深厚，在怀岭一带又颇具文人才子的威望，为避免动荡，这才只削了陆氏在朝为官之人的官职，可是，今日过后呢？” 李逵观察着她的神情，再接再厉。 “且不提陆家，就你父亲，并非大户家族，也不是什么大官，陆家出事，你父亲首个便被连累，而你的姐夫曹岩，肯定会为了曹家和你父亲划清界限，到时候，你怎么办呢？” “我？”瑾琼抬起头看他，目光冰冷绝望，“我能怎么办，我已经是陆家人了，陆家如何，我便如何。” 她的语气携裹着哀怨，配着一双秋水眸子，只让李逵看得冲昏了脑子。 “你现在可以写休书，请陆琮和离！” “和离？” 顾瑾琼一瞬间的愣神让李逵有了底气，他放柔了声，“是的，和离，相信以陆琮对你的愧疚，是不会不答应的。” 陆琮他即便是陆家的嫡长孙，十九岁的解元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他悠悠的想，因过于自狂让他忽略顾瑾琼煞白脸色下的坚狠，只顾继续说道：“我如今有成就了，谁见到我不恭敬地叫我一声‘李大爷’？你从前不是和我说过，住一处小院子，里面种满了紫藤，到了春天，你隔着窗户画画，我就在一旁看书。” 八年没见，瑾琼已没有年少时分所见那般水嫩，生活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磨得苍白，眉间因长时蹙眉而生了几道浅浅的皱眉。 可她还是漂亮的。 甚至美得惊人。 也多了些从前未有的弱不胜衣的清丽。 李逵越看，心中越生怜爱，忍不住上前去抱她，说出心中渴求，“你若是忘不了陆琮对你做的事，等你写了休书，你大可请冤巡抚，状告陆家……” 锋利之声掐断了他的话，李逵神色惊骇地放开她。 瑾琼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睛，目光里尽是仇恨。 “状告陆家？” 她轻呵一声，眼角滚出热泪，“这才是你的目的！你根本没想带我走！你的岳父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帮扶了你，用金钱帮你笼络官员，这才有了你‘李大爷’，你不可能因为我去休掉你的妻子，和你的岳父结仇。你今日过来的目的，只是让我成为压死陆琮，压死陆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性子一向温顺，连花都不忍心折断的瑾琼，此时竟然敢拿着剪子刺自己。 李逵来不及震惊，只呆呆地望向自己的胸膛，那里插着一把黄灿灿的剪子，鲜血顺着利刃流了出来，渐渐侵染了整个衣衫，也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疯了？” 李逵推开她。 瘦弱的瑾琼一个趔趄，倒在大炕上，发丝也凌乱了，可她马上就坐了起来，扑向李逵胸上的剪刀。 “你以为我还和八年前一样好骗吗？你当我还是十六岁的顾瑾琼，任你摆弄吗？” 瑾琼疯了一般抓住剪刀往里推，苍白削弱的脸上满是恨意，“那天，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就在袁老夫人的寿宴上，你穿着那双青色回纹福鞋，蹲在紫薇花丛后面，亲眼看着我被陆琮欺凌！如今，你还想再借我去打压陆家！” 鲜血飞溅，洒在了瑾琼的脸上，和她的泪水混在一起。 这是她一眼便惊艳整个青春时期的男子，是他说的，自己是‘琼’，他是‘李’，他们就是‘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是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可自己坎坷数载，才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琼窗春断双蛾皱’的‘琼’，一辈子只能躲在这不见外面风光的陆府，回首边头。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李逵，这个见不得光的大房私生子！ 李逵疼得冷汗直流，又见自己心事被揭，再不虚伪，一个巴掌打向顾瑾琼。 “贱人！你以为你还是顾家的那个二小姐？你不过就是陆琮酒后乱性的罪证！是陆家活生生的耻辱柱！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姐姐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和程家毁了亲事，不得不下嫁曹家？你父亲不也是因为你，不得不委身陆家幕僚，一辈子抬不起头？” 瑾琼被他口吐鲜血，但仍旧不放手。 “那件事缘由如何，你心里门清！” 顾瑾琼抬起头，恨眼相望，“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那天寿宴听信了你的话，走了那条小道，遇到醉酒的陆琮！也更加后悔遇见了你！” 言讫，伴着汩汩鲜血喷涌，将瑾琼的双手淋了完全，但她仍觉得不够，她咬着牙往里推。 疼痛使李逵慌张起来。 他才当官不久，陆家也落寞了，陆琮终于可以仰自己鼻息说话了，他才不想死！ “你以为这样，你父亲就能复原官职？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杀了我，他们只会把罪责推到你父亲头上，说他指使你蓄意谋害调查官员，以掩罪行！” 他抓紧顾瑾琼的手，“你还不如听我的，写信状告陆家他们为了庇佑陆琮以权压势，威胁你隐瞒当初他强奸你的事情，或许，你还能过个顺遂的后半生……你不也恨透了陆家，恨透了郭氏？” 郭氏。 她的确恨透了郭氏。 但她更恨他，恨他欺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恨他为了利欲利用她。 所以从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皆是被他所害，她就日日期盼着这一天的。 李逵一死，她就自尽！ 她已经想好了，自己作为陆家的妾室却和巡抚单处一室，别人难免不细想，陆家是否勾结审查官员，意图将罪责尽推自己父亲身上。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不能刺得很进去。 瑾琼着了急，就拿着剪刀绞。 李逵只觉得肠子被搅作了一团，死的恐惧让他不顾一切推开顾瑾琼。 ‘啪’的一声，墙壁上绽开一朵红花。 瑾琼感受到后脑勺传来的尖锐疼痛，模糊着双眼看李逵涕泗横流地往门外边跑边叫大夫。 心想，自己年少时期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的人？ 或许真如那首诗所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瑾琼虚晃一笑，只叹若是能够重来，她一定会睁大眼睛看清楚人心，不受他所骗，更不要那么软弱了！ 第2章 昨日已去逝流水 第二章 昨日已去逝流水 “瑾琼怎么样了？还烫得厉害吗？” 姐姐的声音。 姐姐怎来了？ 是李逵的事闹到了姐姐那儿去？ 甫一想起李逵，那狰狞的面目、明晃晃的剪刀、喷涌的鲜血都宛如尖针刺得顾瑾琼猛然睁眼，惊声尖叫，“啊！” “怎么了？怎么了？” 顾瑾琼怔了怔，缓缓转过头，对上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杏眼，不禁泪流，“姐姐？” 顾瑾年秀眉轻蹙，“好端端的，哭什么？” 说着，抻出锦帕欲拭。 顾瑾琼却将她手牢牢抓住，哽咽不已，“宛城那么远，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李逵……是不是他说了什么？姐姐，您别信他！他就是个小人！” “李逵？” 顾瑾年樱嘴微翕，泄出沉肃惊异之声，“你怎么还提他？” 丫鬟沛云秉烛走近，昏黄灯下的脸带着揶揄笑貌，“只怕四小姐做梦梦到了罢。” 语音乍地，顾瑾琼倏地从榻上惊起，满脸皆是防备，“你怎会在这处儿？难不成是李氏嫌你手脚不利索，将你打发了？” 沛云被她一双恨眼盯得心惊肉跳，忙扯了个笑脸回道：“四小姐，您说的什么话？又提陈夫人做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还没醒？” 噩梦？ 怎么可能是噩梦呢？ 那可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 她甚至都能回想起李逵掐住自己脖子时的窒息感…… 顾瑾琼蓦地一顿，她不是死了吗？ 怎好端端地坐着这儿？ 她瞠着惊目慌忙四顾，大红金线牡丹吐蕊的添漆床，销金红帐子随风而摆，拂在镂梅檀木小几上，吹得青花缠枝的香炉烟雾澹澹，似层层腾云。 这不是她从前的闺阁？ 那个她住了整整十三年的闺阁？ 但她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便嫁给陆琮作妾，并搬到了陆家长房，她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毕竟所有人，包括祖母都听信了郭氏的话，觉得是她勾引了醉酒的陆琮。 勾引。 顾瑾琼攥紧手指，死死咬住唇瓣。 她根本没有勾引陆琮！ 但就如郭氏说的，陆家三代为官，其老祖宗陆晟更是辅佐先皇登基，门生遍布朝野，享有德雅之称，而陆琮作为陆家最得意，最有可能两榜进士，拜阁入相的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禽兽之事！ 她想得深，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脸色煞白得厉害。 顾瑾年却看得心惊胆战，转头吩咐沛云，“你去打些热水，顺便将耳房煨着的药一并端来。” 也不待沛云答复，便转过头擎着锦帕一面给顾瑾琼拭汗，一面语重心长地问：“可觉得冷？觉得饿？身子可有哪里不爽落的？” 见顾瑾琼不答，顾瑾年长叹一声，“你是还在怨怪姐姐昨个儿没替你，替李氏求情？” 顾瑾琼蓦然抬头，杏眼迸出奇异的光，“李氏？” 顾瑾琼见状了然，替她捋了捋额前碎发，无奈一笑，“你年纪小，只觉得别人对你笑便是好，岂是知道有那两面三刀的做派，你瞧瞧，昨个儿在崇林寺，大房、二房、四房的人俱在，李氏如何说的？又如何做的？” 怕顾瑾琼听不懂，顾瑾年狠下心来道：“你是四房外祖母、五品诰命潘老太太养在膝下的四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凭什么要去伺候李氏？旁人又会怎么看？怎么污遭你的名声？” 崇林寺、李氏、生病。 这些词语东平西凑，终于让顾瑾琼回忆起来。 当时自己随外祖母与其他几房去崇林寺礼佛，李氏当着众人的面借故身子不爽落要自己陪她出去。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错就错在李氏多嘴说了一句，“我将你看作亲生女儿，你近日怎不来看我和你表哥。” 这话引得不仅是外祖母，便是袁老太太也为之色变。 但当时自己太小，以为这无非是李氏与自己示亲昵的表现。 所以她不明白为何外祖母会这般严厉，训斥李氏不止，更叫李氏墓祭不必随同进入祖地。 也叫她看着李氏觉得愧疚，竟一下惹了风寒，病卧床上数日。 可是…… 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十年了。 难道自己重生了？ 念头一起，便如沸水久久滚涌，直撞得她眼眶发热，迸出泪来。 顾瑾年见她此状，自以为言重，愧怍难当，直将她揽在怀里，细细抚拍，“是我不好，不该这样说。” 细语如春风抚进顾瑾琼的耳，令她愈发难过。 顾瑾年并非她的亲姐姐，潘老太太也并非她的亲祖母。 自己的母亲不过是遂州董家的二小姐，因为顾瑾年生母去世，父亲顾德曌才娶的董氏，但董氏命薄，生了顾瑾琼就撒手人寰。 顾德曌因接连两任妻子的去世让他心灰意冷，又忙于考举，故而不再愿意续弦。 潘老太太见年幼的顾瑾琼可怜，便将她抱了过来，养在膝下。 虽说衣食不愁，但两三岁的顾瑾琼也懵懵懂懂地明白，潘老太太不是她的亲外祖母，陆家也并非她的家。 所以她约束自己，恪尽本分，养成谨小慎微的性子，也因而被李逵利用，被李氏拿捏，更害得外祖母丢尽了脸面，姐姐被迫和晏安断了自小的婚约…… 顾瑾琼想着，将头深深埋在顾瑾年的颈窝，紧紧环着她，“姐姐，该是我道歉，如果你和外祖母没有我，是不是会过得自在……” “烧得糊涂了？” 顾瑾年冷着脸肃声打断她，“什么话都说！莫说你是外祖母养在手心的，便是你生母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将你生出来，为的不就是让你活着？你怎如此自怨自艾？你这样不是诛我们的心。” 顾瑾琼一怔，望着顾瑾年那张清丽沉静的面孔，眼眶热泪愈发沉沉。 是了，如果，自己早些明白姐姐与外祖母的良苦用心，自己不必那般妄自菲薄，那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而如今自己重活一世，只要避开李逵，避开陆琮，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顾瑾琼！ “三小姐和四小姐的感情真好，要是奴婢同姐姐也如此就好了。” 第3章 会向瑶台檐下逢 第三章 会向瑶台檐下逢 沛云声音传来，带着窃窃的欢喜与无边的落寞，仿佛真是为她高兴，又仿佛真是喟叹自己。 但其实根本不是！ 她不过是想变相告诉自己和顾瑾年并非一母同胞，自己得到顾瑾年的关爱也只是出于同情，出于对顾德曌的交代。 前世自己能这般自轻自贱，少不了沛云的点拨。 顾瑾琼攥紧手指，嘴角却是轻微一勾，“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似劲风拂过，刮得顾瑾年脸色陡变。 她放下盛药的碗，遣了尚懵懂不知的沛云退下，才携起顾瑾琼的手絮絮念叨，“你性子向来温顺，待下人也和气得很，怎个儿今日对沛云如此正颜厉色？” 顾瑾琼心砰砰乱跳，纠结着要不要将前世之事告诉姐姐。 可是当她对上顾瑾年那双眸子，看到里面闪过的一丝担忧，那些压在肚里的话语顷刻全无。 顾瑾年就算如何被人称颂有当家主母仪范，行事稳妥，但到底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女，遇到一些事也会担心，会害怕。 更何况，重生这类惊世骇俗的谬论。 她何必再让姐姐像前世那样为自己担惊受怕？ 想及此，顾瑾琼摇了摇头，只说累了。 顾瑾年不疑有他，替她掖好了被子，便道：“明日，我再叫大夫过来瞧一瞧，你身子向来弱，禁不起拖沓的。” 话这般撂下，但到了翌日，顾瑾琼刚喝着丫鬟秋环端上来的药，便听到一阵槖槖步声。 她抬起头，珠帘错换，光影入户，一身象牙白的如意云纹衣裳，缀着金丝的领袖，耀耀生辉，衬得那张脸齐楚天成。 明明是令所有少女脸红心动的模样，却叫顾瑾琼瞬间煞白了脸，“陆琮！” 她的声音透着凄楚惶恐，但陆琮来时跑得急并没听出来，他只顾着喘着粗气问：“四妹妹可好些了？我听你病榻了累日，好容易看完夫子那篇《不自弃文》才可过来看一看你。” 顾瑾琼身子如筛糠似的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仿佛随着陆琮的到来，前世那些噩梦也如蛛丝瞬间扑来，将她网在其中，缠进深渊，万劫不复。 陆琮这才看出她的不对劲，却以为是她身体不爽，忙是上前，“不是已经叫大夫过来瞧了？怎还是这般……” “你别过来！” 尖锐刺耳的声音打断陆琮的话。 陆琮愕然看着那缩在床角，只露出一双麋鹿湿眸的顾瑾琼，这才恍然惊觉，连连后退，直到珠帘之外，方拱手作揖，“对不住，四妹妹，原是我太担心你的病情，这才有些失礼了。” 顾瑾琼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她全身都在颤，颤得骨头缝都疼。 秋环察觉顾瑾琼的不对劲，赶紧迎上去，“大爷，您说您抽空过来，竟没人通传，倒是四房的人近日惫懒了……你先喝口茶。” 说着，秋环举起茶壶作奉。 汩汩的水声，在昱日下流光溢彩。 顾瑾琼听着，渐渐平静下心，也终于反应过来，那些事都是前尘往事，并未发生，她还好好的，不必害怕。 那厢陆琮和秋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顾瑾琼，见她面色稍稍好转，便忍不住问：“四妹妹，你可好些了。”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看着雕花床围缓缓回道：“好些了，多谢……大爷。” 陆琮搔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四妹妹不必叫我大爷，显得生分，你可以像夫子那样叫我嘉志。” 莫道嘉志，便是说话，顾瑾琼也不想多嘴一句。 她咬着牙，艰难避开他扫在身上的视线，“还是叫你大爷罢，自古三岁儿女不同席，这般称呼更是于礼不和。” 陆琮放下茶盏，‘哎’了一声，“平素外人在时，你还是像方才那样唤我，私下里可以叫我嘉志。” 私下。 她才不想和陆琮私下有什么牵扯。 顾瑾琼看着陆琮那迎着阳晶莹发亮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硬着头皮拒绝，没成想一道沉肃的声音传来，“琮哥儿。” 顾瑾琼一怔，脸色瞬间煞白。 她永远忘不了这个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当着众人，尖利刺耳地骂自己德行有亏，给家族蒙羞！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向登门入室的郭氏。 郭氏穿了一件湖绿色折枝花褙子，戴珠簪玉，仪态雍容大方。 一如前世她趾高气昂地站在旁人面前，一边表现着宽容大度的好婆婆样子，一边却又不露声色地磋磨自己。 她想着，那厢郭氏却是轻嗤一声，冲着陆琮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叱责，“平素上学未见得你跑得这般勤快，怎得？夫子布置的功课皆是做完了？” 陆琮有些赧颜，搔着脑袋低喊，“母亲，皆是完成了的，你莫要在四妹妹跟前说这般话。” 郭氏眸子一暗，转过眼看向床上的顾瑾琼，嘴角勾了勾，“早听说四房的四小姐，行事沉稳，恪节守礼，但今日一观，我倒觉得，四小姐承其生母董氏的容貌，夭桃美殊。” 顾瑾琼前世受郭氏教诲不算少，自然听得出她不过是说自己空有躯壳，不懂礼数，更则还警告自己，她即便受人尊称一声四小姐，但到底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董氏女儿！ 顾瑾琼被衾下的手默默攥紧，却用着一贯柔软的嗓音轻轻回道：“多谢郭大太太的夸奖，不止生母，母亲也是怀岭赫赫有名的‘漱玉’奇女，这才生得姐姐美貌，更教得我通文达礼。” 声音轻轻的，可周围无声，故衬得顾瑾琼的话格外清晰。 门外的潘老太太顿了顿，脸上透出惊讶，平常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顾瑾琼竟能回答得如此不卑不亢！ 但惊讶之余，潘老太太不由一喜。 虽说女子娇弱是好，但过于娇弱只会让人觉得欺负，日后嫁出去指不定要受婆家怎么拿捏呢！ 这也是为何当她听说郭氏临门，她后脚就过来的缘故。 怕的就是顾瑾琼又遭到欺负。 想及此，潘老太太朝门边丫鬟颔首，示意她打开帘子。 随着帘子的打开，郭氏刻薄的声音接踵传来，“小嘴倒是讨喜，怪不得惹得那个李氏和李逵惦记！” 第4章 莫管他人屋上霜 第四章 莫管他人屋上霜 “琼姐儿心善，又重感情，记挂着与李氏的那丁点情分，才如此尊敬相待罢了。” 顾瑾琼一怔，顺着声看过去，穿着五福捧寿嵌团花纹湖绿褙子的潘老太太领着顾瑾年款款走来，深蓝色镶玛瑙的额帕衬得潘老太太一双眼奕奕有神。 顾瑾琼心头‘咯噔’一下，连忙从床上爬起欲作福，“外祖母，姐姐。” 潘老太太快步上前将她扶住，“我就是念着你的病情，怕你折腾才这样突然过来看你的，就别多礼了。” 顾瑾琼心里像猫抓般，她齉着鼻弱弱回：“是瑾琼不好，让外祖母如此费心劳力。” 潘老太太皱着眉，将脸板得硬邦邦的，“这叫什么话，我是你外祖母，我不费心谁费心？” 冷落在旁的郭氏听罢，朝着潘老太太纳福一笑，“老太太待琼姐儿真如亲外孙女儿般，好得很。” 潘老太太冷凝了笑容，轻轻瞥了一眼随郭氏将要行礼的陆琮，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显得生分。” 顾瑾琼听着暗道厉害，到底是四房之主的潘老太太，轻悠悠的一句话不仅给了长房甜头，还反驳了郭氏间隙自己与外祖母的话。 果然，郭氏脸色一僵。 陆琮却显得格外欣喜，乖乖应了声是，“原是我不请自来，扰了四妹妹清净，老太太不记怪便好！” 郭氏瞪向他，“知道就好！总叫你多放些心思在学业上，你口头应着，私下里却总不尽心，连所谓‘大智之人，不耽于形’都不懂得，只晓得学《杜诗镜铨》里‘竞将明媚色，偷眼艳阳天’的巫风作派！” 一番话夹枪带棒，好似在说陆琮，其实不过是道顾瑾琼以色诱人罢了。 顾瑾琼有些气不过，正想回，那潘老太太却是舒展了神情浅笑，“琮哥儿学业向来是族学里拔尖儿的，且有当今圣上亲赐的首辅莫老爷作教，岂是能差的？” 不待郭氏言语，潘老太太又点了点头，“不过，你教训的也是，琮哥儿到底是陆家最看重的长子，又常年读着圣人教诲，连最基本的《礼记·效特性》都不曾熟稔，传出去，只怕叫人家觉得琮哥儿徒有虚名罢了。” 一席话，潘老太太说得又轻又慢，却十分尖酸刻薄。 郭氏听着，只觉得耳朵刺痛，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刚刚这么训斥陆琮的不正是自己？ 顾瑾琼看着郭氏这样，忍不住抿起嘴唇，原来郭氏并不是一贯的高傲，她也有吃瘪的时候。 那厢陆琮却羞愧地低下脑袋，朝着潘老太太她们作揖，“是我欠考虑了，便不多打扰了……” 他顿了顿，飞速地看了一眼顾瑾琼，“还望四妹妹能早日康复。” 顾瑾琼一怔，只觉得方才那眼覆在身上，像是染了什么令人厌唾的事物，让她左立难安。 顾瑾年与她自小长大，何尝不知她这番状态之下的心思，待陆琮郭氏离去，方宠溺地拍了拍她。 “倒是该叫郭大太太多留在这儿一会儿，教你多学学‘正襟危坐’。” 潘老太太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陆琮方才所站的珠帘，摸了摸顾瑾琼的头，“你平素在族学上学同琮哥儿很是要好？” 顾瑾琼懂得潘老太太眼神里的光代表着什么，她连忙摇了摇头，“外祖母您也是知道的，族学里向来是将男女划开的，何况我性子胆小，不敢与人多话，怎会和大爷关系要好。” 潘老太太显然不信，她正视起顾瑾琼，语重心长地问：“是不是李逵的缘故？” 潘老太太会这么想，也是应该的。 本来，李逵作为长房老爷陆度的私生子，应当收入长房并记族谱，但碍于郭氏及其郭家，陆度不得不将李逵养在陆家旁支，并只能跟随母亲姓。 李氏虽觉得委屈，但她的出身对比郭氏差得太远，所以只好忍气吞声。 郭氏本就不是善主，见李氏这般，便越发来劲，揪着月钱赏银克扣。 也正因如此，潘老太太可怜他们，经常接济李氏他们，又见李逵读书上进，是个苗子，是而推荐李逵去了族学读书。 这样，一来二去，李氏母子便和四房交好起来，顾瑾琼也因而同李逵从小相识，渐渐地，便传出来顾瑾琼和李逵青梅竹马…… 一切仿佛无心插柳，但其实细细想来，这一切，不过是李氏总在人跟前和自己亲近，又总牵扯出李逵的缘故。 顾瑾琼默默想着。 沛云却是挽了门帘进来，脸上俱是喜意，“四小姐，方才逵少爷身边的穆清过来了，说是听你受了寒，特地给你送了些通肺气茯苓糕过来。” 这话撂下，潘老太太和顾瑾年神情陡然凝重，皆转首盯着顾瑾琼。 顾瑾琼却是冷笑，这陆琮前脚刚来，他后脚便叫人送来了茯苓糕，说四房里没有他的人，她都不信！ 还有沛云…… 她本想着眼不见为净，将沛云打发到后院便是了，这样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没想沛云依然不死心，见缝插针总是往她跟前蹦哒。 既然如此，那也休怪她无情了。 想及此，顾瑾琼抬起头看向她，“你替我谢谢逵表哥的好意，不过我这次病得厉害，用食皆要谨遵医嘱，万不敢有错处，所以这东西我不能收，以后也不要再送了。” 这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沛云讶然，急急想要开口，却撞上顾瑾琼冰凉的视线，猛然一怔，只听她又道：“还有，我不是吩咐你去庖厨看顾那几个躲懒的劈柴丫鬟？你怎么又去了前院？” 一时之间，潘老太太和顾瑾年的视线投来，沛云如芒在背，耷拉着脑袋回：“庖厨没了柴，奴婢正想去管事处讨要，没想正碰上了来这儿的穆清，奴婢又想念四小姐的紧，所以这才……” 她的语气萋萋，仿佛真的是被主子冷落而心伤寞然的丫鬟。 但顾瑾琼前世见过沛云的嘴脸，今世如何都不能再信了。 所以她只是笑笑，“你既如此忠心，便更该谨遵我的吩咐，勤恳看顾那些丫鬟，让她们晓得，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别成日里想着一朝出头的好事。” 第5章 个人自扫门前雪 第五章 个人自扫门前雪 和煦暖光越过窗隙，散漫而斑驳地洒在顾瑾琼那张莹白的脸上，衬得那双柔目沉静又厉。 沛云看得心头一哆嗦，慌忙稽首，“四小姐息怒，是奴婢没得好好教导她们，尽让她们学了些陋习。” 顾瑾琼摆了摆手，“你忙着与穆清打交道，自然顾此失彼。” 她的语气轻淡如风，她的话却沉重如石，落在沛云耳朵里，咯噔一声响。 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是道她暗中与李氏母子勾结，还是只是简简单单的就事论事？ 沛云心绪如麻，更不明白，不过是一夜的功夫，怎四小姐变了个模样，尽这般言语暗掺讥讽？ 又或者只是自己做贼心虚，想多了。 毕竟以四小姐的性子，晓得自己做的那些事，这时哪会就说一说这么简单。 想罢，沛云内心多了份底气，正要回复。 哪知顾瑾琼却拂了拂袖，一脸倦怠地道：“退下罢。” 她看着沛云敛衽欲离，又唤了一声，“有句话老话说得好，各人自扫门前雪，我瞧你这段时日忙得厉害，那些个丫鬟你也不必调教了，免得劳费你的心神。” 沛云煞白了脸惊呼，“四小姐……” 顾瑾琼却是一记眼神都未曾施与她，直招手示退，“记得将茯苓糕拿走。” 顾瑾年看着沛云咬着牙，张着一双湿润的眼睛掀了帘子走出去，这才拉过顾瑾琼的手，柔声道：“平素你跟沛云要好得很，同进同出，直让旁人瞧见如同亲姊妹，今个儿是怎得了？这般磋磨人家？” 感受到潘老太太投来的视线，顾瑾琼心头一紧，垂下头嗫嚅。 “我只是觉得，许是平日里与沛云过于亲近，才导致她行事不假思索，没有规矩，便拿今日这事来说，虽说李逵是我的表哥，但到底男女有别，她这般替我应下这些物什，没人看见倒好，若叫人看见成何体统？” “姐姐是觉得我做得不对？” 伴着这话，她抬起头，潮润润的麋鹿眼睛惶惶看着顾瑾年，却发顾谨年嘴角噙笑，神情颇是欣慰。 就连一旁潘老太太也搁了茶，笑道：“哪会不对，你做得极对，就该这般做。” 潘老太太拉过顾瑾琼的手，拍着她的手背，“莫说自古男女三岁不同席，便是李逵与大房之间的那层关系本就难扯清，你要是同他交好，莫不是卷进了前辈的纠葛中，自惹一身骚。” 自己前世花了整整十年才明白过来的道理。 祖母却是一语中的。 顾瑾琼不由心生佩服，却又无比落寞起来。 若是前世自己早点明白就好了…… 姐姐和父亲也不用遭那么多罪。 潘老太太却以为她没懂，又耐着心解释，“你甭看我素日接济他们母子，那也不过是看在李逵尚是个可塑之才，且又得袁老太太几分怜惜罢了。” 袁老太太？ 长房的当家主母。 那个让郭氏也毕恭毕敬的人。 顾瑾琼前世也就见过袁老太太两次面，一次是寺庙，另外一次则是陆琮喝醉酒，侮辱了她，郭氏指着她的鼻子当着众人骂她，说她不知廉耻，一个劲地往她身上泼脏水。 那时祖母和姐姐怎么都拦不住她。 但袁老太太突然走了过来，郭氏就止了怒骂，神情还异常慌乱。 那是顾瑾琼第一次看到向来趾高气昂的郭氏这么唯唯诺诺的样子。 也怪不得，像郭氏这样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四房接济李氏母子而无动于衷。 原来背后是袁老太太的手笔。 郭氏就算再恼，也不敢恼袁老太太。 这也是为何，郭氏并不敢呛声祖母的缘由。 郭氏是害怕传到袁老太太耳朵里，怕袁老太太多想！ 也就自己，傻傻的以为，是四房和李逵他们交好，和他们走得近，这才惹得郭氏可以名正言顺地发泄怒火。 只是，前世，潘老太太从不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便是逢年过节，也不过是笑着与一些赏赐罢了。 顾瑾琼翣了翣眼，青葱的手指轻轻攥起锦被，“多谢祖母的教导，瑾琼记住了。” 潘老太太有些欣慰，她还怕顾瑾琼不懂，没想到她这烧了几日，人倒活得清醒了几分。 潘老太太转头冲着顾瑾年笑道：“果然，这人得经历些事，方能长大，从前你可曾瞧见瑾琼这般和我说话？” 顾瑾年一手替顾瑾琼挽了鬓边垂下来的碎发，一边笑着点头，“琼姐儿长大了。” 轻柔柔的一句，带着喟，荡进顾瑾琼的心里，却令她双眸不由得湿润起来。 她从前一直拘着身份，即便是在姐姐面前，也唯唯诺诺的很，总觉得隔了个母亲，这关系也不纯粹起来。 但其实姐姐并没有这么想，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亲妹妹。 顾瑾琼齉了齉鼻，语气半掺撒娇的意味，“再大也是姐姐的妹妹。” 顾瑾年眉梢轻轻扬起，和潘老太太对视一眼，这才连连笑道：“可不是，琼姐儿再大也是我的妹妹，祖母的孙女。” 顾瑾琼哽了哽，嘴角抿起笑。 那厢潘老太太见她这般，忍不住抻出锦帕去拭，“好了，好了，这不过唠几句家常，却叫你哭了起来，女子娇柔是好，但也不能成天这般，眼泪这东西就是金豆豆，掉得多了就是水，就不值得人珍惜了。” 顾瑾琼连忙援袖拭泪，点了点头，“祖母的话，瑾琼记住了。” 潘老太太‘诶’了一声，嘱咐她好好休息，便领着顾瑾年离去。 秋环这时才端着水走近来，问她可要净脸，却见顾瑾琼盯着门口若有所思，不禁问：“姐儿是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瑾琼回过神，迎向秋环言笑晏晏的脸，手指轻轻捏起，“秋环，我问你，我平常见到祖母是不是不怎么说话？” 秋环一怔，沉吟了片刻才点着头道：“是不怎么说话，便是说也结结巴巴的……姐儿，怎想起问这个了？” 原来不是祖母难以亲近。 是自己设了个心防，让祖母不能靠近。 顾瑾琼心头沉了沉，却摇了摇头，“就问问。” 她趿鞋下床，“昨日捂了些汗，身子正腻得紧，还好你端了水来。” 这般说着，人已走到铜盆前。 顾瑾琼看着潋滟水波里自己那张年轻鲜妍的面孔，轻轻笑了笑。 总归……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不是？ 第6章 客有可人期不来 第六章 客有可人期不来 心事一除，顾瑾琼反复几日的病渐渐有了好转之势，不过逾日，便已大好。 顾瑾年怕她再受凉，盯着顾瑾琼又喂了几日的汤药稳固，方点头允准了她书斋上课。 顾瑾琼有些忐忑，她许久没有上过了，更何况…… 书斋还有个李锦虞在。 顾瑾琼驻足，看着面前雪白的马头墙，一旁挨个罗列的竹林，偶尔有几株石榴探出来，露出红红火火的气象，以及那道青石砖平坦铺就，一路直达的碧山书院，一时心下有几许怅然。 她看的出神，浑然不觉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被人重重拍了一肩，“瑾琼。” 顾瑾琼才猛地回过头，迎上李锦虞那张笑脸。 “你站着干嘛？不怕迟到遭张娘子打手掌？” 亲昵的语气，嬉笑的态度，像是一把利剑，穿过万千时光，越过每一个夜里的独泣，插得顾瑾琼心下骤然一疼。 前世，她就是这样。 用着这样的表情，告诉她，叫她走那条小径，然后碰到了陆琮！ 她垂下眸，敛在袖笼里的指尖却像筛糠，不能控制的，颤抖着，“早……” 她的语气不算太好，有股子郁滞。 李锦虞听闻她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如今只当她大病初愈，稍为恍惚，“今日怎这般心不在焉的？竟答非所问。” 顾瑾琼抬眸，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穿了件嵌金百宝的杭绸褙子，迎着晨曦，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目。 和前世一样，娇贵富丽，举手投足，言辞造句都带着让人臣服的意味。 只是今世，她不想再听任了。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无事。” 她说罢就要抬步绕路而走。 李锦虞抢先一步拦住她，“你还在生我的气？” 顾瑾琼垂着眸，睫翼轻颤，“没有。” 李锦虞扬扬下颚，鼻孔朝天地轻哼了一声，“那你不等我一起进去？你就是生气了。” 她见到顾瑾琼抿着唇，微凝重的面色，有些放软了态度，“我母亲也不是真的讨厌你，她只是厌恶那李氏母子，这才说了那样难听的话。” 李氏母子？ 难听的话？ 顾瑾琼眸子微微闪烁，这才想起，前世在寺庙，自己因替李氏求情遭了责罚，李锦虞的母亲程氏便不掩鄙夷地要李锦虞与自己断绝来往，当心沾了晦气……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耿介着这事。 不过，便就让她以为自己是为这事不搭理她。 顾瑾琼想着，抿唇，两个浅浅的梨涡在脸上漾起不大真切的笑意。 “哪有气不气的，只是记着那日你母亲叫你莫要与我往来，恐损了你的名誉。” 顾瑾琼大病初愈，面色不甚红润，加上弱不胜衣的身姿，衬得那话愈发叫人心怜。 “既然话已至此，你又何须拦着我不放，惹得你母亲不快？” 她叹了一声，语气轻悠悠的，却如落石重重砸进李锦虞的心里，“日后你我二人还是少来往为好。” 李锦虞怔住，讷讷看着她敛起禁步，径直入了学堂，心中顿觉委屈，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计较啊！小肚鸡肠！” 她不消停，顾瑾琼却打定了主意不理她，垂着眸，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书桌上。 李锦虞不喜欢她这样，眼底夹缠着愤怒和困惑，“你这样子是要和我绝交了？” 绝交这词，太孩子气。 还未及笄的李锦虞也绝不知道，对于那些大人来说，不相来往都是在俯首皆是的冷漠，与言辞之间的疏离上。 顾瑾琼抿着唇，弯出浅浅的笑，带着若有若无的讽意。 李锦虞见状，眸色微烁，隔着一个过道，觑了一眼前面讲课的张娘子，压低了声问。 “你倒是说说清楚，到底是在生我娘的气还是我？你要是怨我，我可委屈，难不成还是我教唆我娘那样讲的？” 目之所及的是一双青莲福纹的绣花鞋。 李锦虞心尖一颤，缓缓抬头，对上张娘子那双显而易见冷色的眸，“张，张先生……” 张娘子冷哂着，“锦虞在底下说什么，这般欢，不如与我说说？”娘子手里拿着书卷，眼中隐约可见冷色。 李锦虞垂头丧气站起身，她平素纵是性子娇纵，却也断然不敢在娘子跟前耍脾气。 手心挨上两个板子事小，这要是传到外头去，跌了家门脸面事大。 “你且同我说说崔嵬枝干郊原古下一句是什么？” 张娘子那双目笔直看过来，宛如火燎，灼得李锦虞面红耳赤，半晌才憋出一句。 “学子不知。” 张娘子清瘦的脸上没有表情，只叫她伸出手来，临到要打却忽然侧过头看向顾瑾琼。 “方才瑾琼你听她说，想必是会的，你且道道这崔嵬枝干郊原古的下句？” 顾瑾琼从位子上起身，恭敬地福礼，“窈窕丹青户牖空。” 她的不卑不亢，从容有度惹得张娘子深看了她一眼，也不颔首，只是又问了她，《孟母断织》《卧冰求鲤》。 顾瑾琼前世早已读得烂熟，回答起来自然流畅。 如此下来，张娘子那板着的脸和柔了些，点着头笑，“倒算勤勉，坐下罢。” 随即转过身，狠狠打了李锦虞几下，“你们一向交好，处得似亲姊妹般，这学业倒不尽相同。” 李锦虞捂着酸疼的手掌，听着讽刺，耷拉着嘴，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顾瑾琼原以为张娘子这番捧高踩低，会惹得李锦虞心存不满。 没曾想一下课，李锦虞就追着她问：“你这些时日在家中，怎没落下功课？” 顾瑾琼从来不知道李锦虞可以像狗皮膏药似的，这么黏着自己。 她有些不耐烦，“那自是我在家中自己读了一遍。” 李锦虞皱着眉，迟疑地问：“这是《烈女传》里的内容，那么多，你生病的时候，都挑灯夜战的吗？” 顾瑾琼点了点头，“我生着病，不能出去，为了解闷，就天天看那个呗。” 李锦虞看出她的敷衍，拧着帕子有些委屈，“不过是我娘的过错，如今你倒算到我头上来了！大病一场回来就换了个人似的……” 迈出的步顿了顿。 顾瑾琼垂下眸，察觉到一旁秋环担忧地望过来，沉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抬脚，便听得一清朗的声，顺着风迢迢度过来。 “表妹！” 第7章 往事已去不可追 第七章 往事已去不可追 顾瑾琼浑身僵硬，只觉得那妩媚春风顺着领子翕口，灌得胸腔肺腑彻骨的冷。 但她的目光笔直得如同一把长矛，剌剌看着从远及近的李逵。 李锦虞走到她身边，睨了李逵一眼，语气不掩嫌恶地道：“虽我觉得我母亲那话过分了点，但有些还是准的，李逵这般人你是离他远些好。” 顾瑾琼抬起惊眸，“那你从前怎么没……” “从前？” 顾瑾琼一怔，在李璟虞的讶然声中，沉默了下来。 前世她因心内愧疚，以至病反复了许久，生生在屋中磋磨了好些时日。 待到病愈，那时的她早憋出了心病，只觉许久未去学堂，功课赶不上，又不见得有几个熟人，更何况还掉了那么大的面子。 所以，她也就不愿去学堂了。 而李璟虞前世大概也是见她闭门简出，料这事于她是心病，所以不曾脱口说过。 顾瑾琼深想之际，李逵已走到她跟前。 “原以为你尚值病中，不想多扰你休养，却听沛云说你身子好了。” 李逵笑着，语气温雅，当着风，广袖飘飘，一副济楚君子的做派。 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的内心比谁都龌龊！ 顾瑾琼攥着冰凉的指，不动声色地后退，“沛云倒真闲得厉害，竟还有空告诉你这些事。” 李逵皱了皱眉，“我听说你将沛云打发去了后罩房……是因为她擅自接了茯苓糕？” 他忍不住前进一步，“你是在生气，气我和母亲连累了你？” 一如前世，他每次和她接触的态度，爽朗清风，以至于顾瑾琼从未细想过，李逵好歹被祖母推举去了族学上学，还颇得夫子赏识。 这样的人，怎么不懂男女有别，怎么可能在惹出这样的祸事后，如此理直气壮的质问！ 顾瑾琼心中冷笑，淡凉地问：“表哥又是在气什么？气我擅自惩罚不听话的丫鬟？还是气我那日叫沛云回你的话？” 李逵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他从来不知道，柔柔弱弱的顾瑾琼有一天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禁有些勃然，“我只是觉得不过是块茯苓糕，表妹不喜欢，我便再不送了，迁怒于下人又是何必？” 顾瑾琼垂下眸，敛在袖笼的手紧紧攒着。 李逵这是还当自己性子软弱好拿捏，几句话就要让自己把沛云安置回前院。 倒是好大的脸面。 想罢，顾瑾琼抬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哥这话说得错也没错，没错，是我确实不喜欢，而错，是这茯苓糕是个好东西，益气健脾，但不适合我。” 李逵如何听不出顾瑾琼的婉拒，一时之间有些愣住。 顾瑾琼却不等他反应，敛着禁步便欲走。 李林虞紧跟而上，粉嫩的脸蛋上神情既欣慰又讶异，“还以为你又要同他犹犹豫豫一番功夫，没想今天几句就打发了他。” 顾瑾琼听她这么说，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从前每次都会和他说很久。” 李林虞斩钉截铁地点头，“是啊，不止如此，前阵子，他还托陆閠与你了纸风筝，你爱不释手了好久，还说，这是逵表哥亲自折的，都是心意！” 李璟虞撇了撇嘴，忍不住地嘀咕一句，“一个破纸罢了，随便拿了下人来折，都不知道，也就你宝贝成那样！” 原来，她从前这么蠢。 竟然连这么简单的私相授受都不懂。 还直觉是李逵爱惜自己。 怪不得前世自己会落到那种局面。 李璟虞将她的落寞尽览眼底，连忙打起哈哈，“不过，你现在懂得拒绝就好了！” 是啊。 都是前世了。 只要今生把握住了。 又何必多惆怅那些已去之事。 两人相谈正酣，却不料那回过神来的李逵，三步并两步地赶上来将她们拦在路径中央。 “表妹，是我疏忽了，只记着你病了，却没细问，是怎样的病，才送了这般不甚贴切的物什。” 他作着揖，微俯的腰露出愧疚又明澈的眸。 顾瑾琼望着，心想，这样的人前世是怎样变得那么冷漠，那么歹毒的？ 李林虞却是在眼眼珠儿一翻，赏了个白眼给他，“你这话倒是有意思，你们不过表亲关系罢了，何曾需得这般尽心尽力，还好现下只有我们三人，若有了外人，瑾琼恁多少张嘴都说不清！” 李璟虞自小被人捧着，说话从来都是快人快语，今日遭顾瑾琼几番冷待，正愁火气没地儿发，李逵倒是上赶着趟来。 李逵听罢，面色羞赧，“是我关心急切，一时口不择言了，望表妹莫要放在心上。” 顾瑾琼厌烦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拦阻，秀眉当即蹙成漂亮的川字，“大丈夫不拘小节，逵表哥学识甚好，难道连这都不知道？竟还如此纠结茯苓糕这等小事？” 一番话说得刻薄又冷漠，直叫李逵满脸羞红，半晌答不出话来。 顾瑾琼看着他这样，内心并无半分报复的喜悦。 或许前世那一剪子已经将她内心丛生的仇恨全都绞灭。 故而，今生再见到李逵，除去最初的慌乱，也不再有其他心情。 顾瑾琼想着，提起裙祍，抬步要离。 李逵不忍错过，咬了牙，还是跟上来。 李璟虞见状，眉头直蹙，小声嘀咕：“这李逵到底是族学里陈先生的得意门生，做起事来怎这般不羞不臊的！” 顾瑾琼不想说话，只觉得这两人，五十步笑百步。 这般想着，她咬了牙，脚步加快，只觉得周遭的风声大了起来，但李逵的声音依然这般不远不近的。 “表妹，你等等我。” 伴着这话，顾瑾琼慌慌张张踏上石桥。 周遭翠石叠嶂，小溪流水，婉转出薄薄水雾，有道修长身影就这么乘着雾走出来。 顾瑾琼懵懵地看着 通臂的织金妆蟒熠熠生辉，而他的目光明锐而干净，仿佛雪山之巅的曙光，既冰冷又明亮，随着他眼波微微一漾，便直照射人心底里去。 身后的李逵不知何时追了上来，语气带着颤音，惊呼了一声，“莫先生。”” 第8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八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莫先生？ 莫宸衍！ 当今最受圣宠的首辅。 因其与陆家几代世交，便时常临府教导陆琮。 这才受的陆家子弟尊称他一声‘莫先生’。 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得一声清亮爽朗的笑，伴着橐槖步声逼近，“四妹妹！没想能在这处碰见你！你病好了？” 顾瑾琼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也不想说。 本来，她都打算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见到他微笑着打招呼。 可是再见到陆琮，她发现根本就不可能，光是迎上陆琮的目光，她都觉得浑身难受。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嘴角轻扯，“有劳大爷记挂，前些时日姐姐耗心，早已好了。” 见她这般模样，陆琮雀跃的心沉了下来。 原以为是他那日唐突，将她吓得不轻可如今瞧来却并非如此。 但他自认不曾做过什么错事，为何她要如此回避自己？ “四妹妹，你平素也未曾与我这么生疏。” 陆琮微垂眉眼紧盯她，“怎的大病一场就如此？” 质问就在耳畔，像是鬼差的追魂锁，惹得顾瑾琼骇然无比。 陆琮见她脸色又发白，瞥了一旁的李逵，微微蹙眉，“我记得你方才不正和陈先生说话，怎一忽儿的辰光，你却到了这里？” 陆琮，如今的解元，日后位列小九卿，封相拜阁最可能的人选，又是郭氏之子，从小受尽优渥，被人敬待，举手投足间自是一股矜傲气派。 看得李逵眸色渐冷渐暗，连忙垂首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先生叮嘱几句便放了我，而我近来功课有些进益，表妹又下了学，想着找她一同回四房，与潘老太太说一说，也表潘老太太举荐的谢意。” 顾瑾琼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默然下来。 长房郭氏看不惯李氏母子，更打压李逵，是四房的潘老太太举荐，才让李逵有了书读。 所有人心知肚明。 也是李逵每一次同她接触如此理直气壮的缘由。 因为他要报恩，因为他和顾瑾琼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 前世的顾瑾琼不懂，总觉得李逵的在意她，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李逵他只是为了自己，让旁人觉得他品性纯良敦厚，又可拿捏一下她，以此紧紧握住四房这个靠山。 顾瑾琼攥紧手，深吸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出口，那陆琮冷哂一声，“功课进益？我尚记得前日先生问你《四书注释》里‘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这句话都未答得出所以然来，如何能称得上是进益？” 李逵脸色铁青，但陆琮的学识，身份，都让他还不得嘴。 陆琮说完，也不欲听他答话，换了笑脸看向顾瑾琼。 “四妹妹若身子不舒服，早些回房歇息就是。” 陆琮说着命楚方拿了香囊上来， 绣着杏花、双蝶，黄腾色的宝相花斓边，正是女儿家的款式。 看得李林虞眼睛陡亮，“真是好细致精巧的玩意。” 陆琮听罢，脸上得意更甚，嘴角深深弯起，“这香囊里头掺了几味药材，能安神静心，四妹妹不妨拿回去挂上。” 伴着这话，楚方拿了香囊到了跟前。 顾瑾琼却忍不住后退一步，“大爷的好意瑾琼心领了，我这又不是什么顽疾，回头找个大夫瞧瞧就是，香囊大爷还是留着。” 这话她说得又急又快。 陆琮忍不住怫然。 他是长房的大爷，旁人巴结都来不及。 只有她，再三避着他，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陆琮刚翕了口，漠然旁观莫宸衍忽然出了声。 “你方才说道《四书注释》，我正巧想起，来问一问你，看你是否上了心。” 莫宸衍手握折扇，淡然半阖的眉目一张，寒芒如电射向陆琮，“去年秋榜题目是什么？” 语音匝地，李逵色变。 陆琮眉心蹙了蹙，有些难以启齿地作了揖，“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莫宸衍见状，颔首轻‘嗯’了一声，随即转眸。 迎着光，那双琉璃似的眸子冷漠凉薄。 落在顾瑾琼身上，让她心头不由一紧。 好在只是一瞬，他便看向了李林虞，“听闻前些时日李家的老祖宗染了风湿，一到阴雨连绵双腿就会酸痛不已，如今可要好些了？” 他忽而问起李家，倒让李林虞有些许受宠若惊。 莫辰衍是什么人？ 圣上跟前的红人！ 众人砸千金都攀扯不上的，就算李家高门大户，也不至于他来关心一句。 虽是心中纳罕连连，李林虞仍是扬起和煦的笑，“好些了，多谢莫大人记挂。” 莫宸衍颔首沉吟，“虽是好些，但你祖父年事已高，素日也该注意些。” 他轻笑，“李家下人来往勤恳，但人年岁一长，就只盼望能够膝下承欢，所以你得空还是多到老祖宗跟前说说话，也聊慰聊慰老太爷的心愿。” 顾瑾琼讶然抬眸，正对上莫宸衍嘴角那抹善意的笑。 她不禁咬了咬牙，眼眶微涩。 李家的老祖宗早前因病致仕，如今的家主也不过蒙得余荫求得四品知府的官府，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堂堂首辅攀得上什么交情。 他能这么说，根本就是寻个由头让她们好走！ 顾瑾琼低低垂首，随着李林虞福礼应了声，“是。” 等出了月亮门，再看不见那三人身影，李林虞这才拍着胸腹，一脸崇拜扬样，“莫大人学富五车，为人谦逊，待人有礼，更是生得一副谪仙相貌，只怕求娶的姑娘都要踏破门槛了。” 顾瑾琼抿了唇，默认她的话。 李林虞瞧见她这幅状态，又说起方才的事，“你别学莫大人总抿着嘴，板着脸，看起来多严肃，直叫人觉得不好接近，还是像从前一样，嘴角挂笑，多好！” 笑？ 像前世那样，像包子一样，任人拿捏吗？ 顾瑾琼的脸垮了下来。 她停下脚步，看向李林虞，“今日你也见着了，正如你母亲说的，和我相处，多的是那些麻烦事，理不清还惹一身骚，还是与我少走动得好，总归这其中的纠葛与你无关。” 第9章 等闲变故却人心 第九章 等闲变故却人心 李林虞脸色一白，浑身抖若秋风中的枯叶，她指着顾瑾琼，又连忙放下手。 “我道你还在生气，一路变着法子想逗你开心。” 李林虞切齿凝噎，“但我没想你这般小肚鸡肠！我不和你玩了！” 她跺着脚，转身要走。 顾瑾琼眼见着，垂下眸，缄默不语。 这样也好。 她心存芥蒂，不知怎么面对李林虞。 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也避免前世那事的发生。 李林虞被她这态度气笑起来，攥紧帕子振振有词，“倒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她撅着嘴，模样颇有几分说不出的委屈，“琼姐儿而今赶我走，不与我来往，改日就莫来找我！” 顾瑾琼这下终于抬起头了，对上李林虞的怒目，轻淡淡地颔首，“姑娘当心些，慢着走。” 李林虞眼睛瞪得滚圆，含着深深的不可置信。 “左右听不出好赖话。” 李林虞是彻底怒了，她冷笑一声，将原先瑾琼赠予她的一直钗子从头上扯了下来，发鬓都乱了不少，“是我李家人微言轻，配不上与你琼姐儿称朋道友！” “这是你予我的，今儿我就还给你！” 李林虞说着，把那钗子掷在地上，碎出戛玉之声。 顾瑾琼视线下移，仲春淡水似的日光洒在上面，映得钗子流光溢彩。 她忽而想起前世，那事发生后，她闭门不出，李林虞来过几次，皆被她谢绝。 后来不知怎么的，李林虞便病了，下不了床，送了信来。 里面正是这株钗子，还有一封信，只写了一句，‘请你原谅我’。 天之骄子的李林虞何曾这么与人低过头。 顾瑾琼眼睛有些湿润，她眨了眨，蹲下身来，将那只钗子捡起。 嵌着流珠的钗子，一如新物，可惜的是因方才李林虞一丢，磕出了个小口。 顾瑾琼拿了绢帕细细擦拭掉上头沾染的灰尘，这才恍然发觉李林虞将此物保管的极好。 顾瑾琼忍不住哽了哽，捏紧了手帕，默默转身回了院子。 顾谨年正挎着竹编的小篮子，摘着后院里头的花，看见顾瑾琼，招了招手，“琼姐儿。” 顾瑾琼只觉得刚刚忍下的那股涩意又涌了上来，她走上前，轻唤了声，“姐姐。” 顾瑾年笑着应声，将篮子递给承沐，一边拂着衣袖，一边道：“今日下学晚了些。” 顾瑾琼牵了牵嘴角，“是了，方才下学同虞姐儿唠了会儿话，便耽搁了些时候。” 脑海中一闪而过李林虞那双含泪的明眸。 顾瑾琼忍不住转了眸，看到承沐手上还提着另一个篮子，讶然一声，“姐姐今日怎想着摘花瓣了？” 顾瑾年嘴角轻抿含笑，“蔻丹用得差不多了，又瞧着院子里花开得正盛，便摘了些，你瞧瞧，什么颜色上手好看些？” 顾瑾琼看着姐姐，眉眼唇角都染上了笑意，也忍不住跟着高兴，捏了花瓣放在顾瑾年手里对比，随即指着桃花微微弯眸。 “瞧着是桃花要更好些，做出来蔻丹抹在指上，手便如柔荑，如凝脂了。” 顾瑾年听闻拿过花瓣迎着光比在手指上，莹白干净的指甲粉嫩似玉，眼里不由多了几分笑意，“是了，这个贴肤色，定然好看极。” 顾瑾琼望着顾瑾年微酡的脸蛋，打趣道：“姐姐倒是愈发爱漂亮了。” 一旁的承沐笑着附和，“三姑娘哪是什么爱漂亮，分明是不久便是游船的日子了，那什么，陈家王家的哥儿姐儿们都是要来的。” 游船？陈家？ 姐姐前世最初定亲的人家。 顾瑾琼暗道难怪姐姐这般。 原是要赴陈家的二公子，陈子允的约。 顾瑾年一向将这门亲事看得重要。 不过前世姐姐到底没能如愿嫁给陈子允。 因为自己那档子事，陈家为避嫌，解了约。 姐姐这才嫁了那曹家。 想到这里，顾瑾琼心头有些内疚，扯了扯嘴角，“姐姐要是想做蔻丹，我倒是会，倘若姐姐放心，就交于我，定然会好看的。” 顾谨年对上她那双晶亮眸子里的认真，愣了愣，霎然一笑，“琼姐儿，既想挣表现，那边遂了你的心愿，只是这东西做起来，伤手，且得仔细着。” 顾瑾琼连连点头，拿着花瓣进了屋。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在耳房歇息喝着茶的顾谨年便见到顾瑾琼端着一小盒白瓷进来，冲着她掀起盖子，“姐姐，你瞧，好看不？” 迎着光，那瓷盒里耀出粉嫩剔透的颜色，看得顾谨年眸子一亮，“倒真是极好看！” 她刮目相看向顾瑾琼，“我竟不知你还会这等手艺。” 顾瑾琼嘴角的笑微凝，眸子闪烁出心虚的光，“闲来无事捣鼓出来的。” 顾瑾年眼帘一掀，嗔然有声，“是要唬我不成，这东西能就随便捣鼓就能捣鼓出来的？” 卷翘的长睫耷拉下来，盖住顾瑾琼眼底的情绪。 这蔻丹原是她前世在家中闭门时，陆琮怕她憋出病来，便请了娘子来教自己做这个。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与姐姐听。 想了想，她弯了唇，“原先林虞是教我的，她在家中见有婆子做这个，一时好奇就去学了，还教给了我。” 捏着瓷盒的手微微放松，伴着顾谨年的解颐，“我原以为你不和她来往了。” 顾瑾琼讶然抬眸，“姐姐，你怎么……” 高丽纸糊的窗，透进微微的光亮，耀得顾谨年脸上那抹笑意，如同瓷釉般白润，“你前几日病中，时常梦呓，念叨的就是她的名字。” 顾瑾年轻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蔻丹，“你心思脆弱，敏感纤细，李家主母说话又直，只怕戳到了你心上，怕你因此记恨虞姐儿。” 顾瑾年说着垂下眸，又走到桌子另一头去拉住顾瑾琼的手，“你既没有跟她闹别扭，自然是最好的。” “我怕你因李家主母同她有了嫌隙，心里郁结。”顾瑾年拍了拍顾瑾琼的手背。 顾瑾琼眸子微黯，扯了扯嘴角，“姐姐，那事过去这般久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姐妹俩自小长大，顾瑾年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当即怅然一声，“那日李家主母的话说的虽是难听，可并非出自虞姐儿口中，也并非有心伤你。” 第10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十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瑾年怕顾瑾琼犟，声音放轻了些，“你病中时，她曾托人问候几次，也说了愧疚云云的话。” 见她神色不动，顾瑾年喟然，抚过她的手，“且不说那些，便说一说自己，我们哪个不是肉体凡胎？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顾及所有事情圆满周全不是？” 顾瑾琼一怔，楞楞看着顾瑾年揭开盖子，手沾丹蔻，细细抹在她十个指头上，然后看着顾瑾年缓缓站起身，“祖母那边我还须得去陪陪，你好生想想。” 顾瑾年说完，踅身而出，留下顾瑾琼一人枯坐在耳房，静看窗外春色，熙风扶柳，一如那日的光景，扑鼻的花香，灼目的天日。 李林虞走在她跟前，回过头，娇俏地眨了一眼，“你且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说着，一溜烟不见了。 留下自己一个人站在假山焦急等待。 等了许久，没等到李林虞，却等来了摇摇晃晃的陆琮。 他喝醉了酒，抓着自己质问：“四妹妹，他们都说你喜欢李逵，可是真的？” 当时的自己害怕极了，哭着要走。 陆琮却不让，拽着自己，头更是埋进自己的脖子里，拉着自己进了竹林…… 后来李林虞来了，她尖叫着，声音颤抖，“陆琮，你在干什么……啊！瑾琼……” 有丫鬟上来，给自己换衣服，有婆子拽着酩酊大醉的陆琮。 李林虞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哭着说：“瑾琼别怕，有我娘给你做主，还有我祖母，你不会受委屈的！” 她信誓旦旦的话最后屈服于郭氏理直气壮的叱骂声里。 她静静地听着郭氏骂自己贱货，狐媚子……却没有帮衬一句话。 顾瑾琼闭上眸，手指紧紧抠着桌面，浑然不绝疼痛。 秋环进来时，正看到顾瑾琼煞白着一张脸，心头咯噔一下，急急忙忙上前，“姐儿，可是不舒服？” 她看到顾瑾琼挖得快烂掉的指甲，血水和丹蔻相融出绮丽的景象，只觉胆战心惊，更失了语调，“这好端端是怎么的！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别这样憋着，会憋出病来的。” 顾瑾琼像是回过神，翣了翣眼，看向她，“秋环，我问你，是不是将是憋在心里，会憋出病，会死。” 秋环笃定地点头，“自然是，所以，姐儿且告诉奴婢，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方才三姑娘说重了话？” 顾瑾琼摇了摇头，呜咽出声。 记忆中李林虞那张枯槁的面容渐渐清楚起来。 也让她终于细想起来，当年李林虞正值青春，怎么就病重而死了。 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是不是心头一直觉得愧疚，所以憋出的毛病？ 姐姐说得对，李林虞又不是什么神仙，她能做什么？她连母亲的话都不敢反驳，怎么敢和郭氏顶撞。 是她自己太恨了，所以对李林虞也苛责起来。 顾瑾琼忍不住，伏案痛哭起来。 秋环在旁束手无策，只得一边打扇一边轻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哭声渐渐平缓，顾瑾琼也终于肯舍得抬起头，露出她红肿的双眼，哽咽有声，“那钗子呢？” 秋环听闻瞬间明了，连忙从匣子里拿出了那钗子。 一边还道：“姐儿明个儿好好去了李姑娘说说，应当事情不大的。李姑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顾瑾琼摸着略略凹下来的钗子，默然。 秋环说得对。 她该去和李林虞道个歉才是。 翌日。 顾瑾琼去学堂，李林虞坐在位置上，一身宝蓝色团花纹的湖裙，肤白莹润，明眸皓齿，该是如春光般明媚动人，但她的脸上却透露出沉然疏离的模样。 看得顾瑾琼内心五味杂陈，忍不住低唤了一声，“林虞。” 李林虞写字的手一顿，杏眼瞟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然后负气转过头，继续写起字来。 顾瑾琼见状，忍不住笑。 李林虞恍惚听见她的声音，诧然转过头，双眸带着不可置信，“你还笑？” 她撅起嘴，丰润的颊畔漾出委屈的神色，“我都说了不理你了！我也不跟你说话了！” 顾瑾琼抿笑，掏出被手绢包住的钗子，“你不理我便不理罢，只是，这钗子是我赠予你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你！” 李林虞诧然开口，像是想到什么，秀眉倏然紧蹙，“你干嘛！都说了绝交了！” 她像小孩一样撒着气。 顾瑾琼就像长辈一样带着宽容看她，眉眼之中略带歉意，“是了，总归是我的错，我原先是惦记着你母亲说的那些话，思来想去，着实是气不过，这才将气撒到了你身上。” “可再一想，此事到底与你无关，左右那是你母亲，她不过是替你着想罢了。” 顾瑾琼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格外的诚挚，“你若是肯原谅我，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尽兴就是。”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 李林虞也不好再板着一张脸，撇了撇嘴，看她，“你倒是轻轻飘飘一句错了，以为向我赔个不是，我就原谅你了？” 话这样说，但她接过了钗子，将那钗子戴在了头上。 戴上之后，李林虞便笑了起来，鼻孔朝天地冲着顾瑾琼就是一顿傲气凛然的话，“你且得记住了，是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 顾瑾琼连连点头，一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模样满是真挚。 李林虞有些不自在地嗽了一声，“瞧你这样，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为何我母亲不让我与你交好。” 顾瑾琼垂下眸，卷翘的长睫将她眼底的情绪压得一干二净，亦将她的桑叶也压得沉沉的。 “是不想同长房的郭氏交恶。” 李林虞一愣，“你知道？” 她嘟起嘴，有些委屈，“你知道你还怪我！还气我！” 顾瑾琼不能说是为了前世的事，只能撒谎，“昨个儿回去，姐姐同我说明白了。” 李林虞了然，吃吃笑起来，“你姐姐是个明事理的主，也识大体。” 虽是顽笑话，但说得并不假。 不然前世顾瑾年改嫁曹家，怎么可能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让曹家如此心服口服，挣得主母的地位。 第11章 船迟又遇打头风 第十一章 船迟又遇打头风 顾瑾琼默然深想。 李林虞却是又道一句，“不过，这话，就我们俩说说听一听便是，万不可闹到旁人耳朵去，不然又不知要惹多少碎嘴子出来。” 顾瑾琼点了点头，“我省得的。” 许是她答得敷衍，让李林虞放不下心，不由得再叮嘱一句，“这些还好，就怕那郭大太太听到。” 顾瑾琼微微晃神。 忽而想起前世，那时她被迫嫁给陆琮作小。 镇日与郭氏抬头不见低头见，还受着郭氏酸言冷语。 外祖母和大舅母看不下去，来说词。 郭氏却扬着下巴笑，“这是陆家大房的媳妇，不好好管教，岂不是像你们四房一样，连个黄花大闺女都看不住。” 外祖母和大舅母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在旁边听着，抹了泪咬牙道：“婆婆尽管教训，媳妇尽力听就是。” 然后，她便被派跪在祠堂，日夜诵读那《女戒》。 郭氏尖锐刺耳的声音就在耳房响起，“母亲，且是得让她多读读，不然又不知哪一天躺在哪片竹林了！” 那时她觉得委屈，又恨，还腹诽郭氏，分明是一房中馈，怎么说出的话就那样难听？ 李林虞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这是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瑾琼一笑，随口遮掩，“娘子尚还未来，也不知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李林虞大抵是孩子心性，被这么一扯，便带歪了思绪，赶忙看了一眼尊台，摇了摇头，“不知……往日这个时候娘子应当早就到学堂了。” 语音戛然而止在忽然跑进来的小姐笑声里，“方才来了人说，娘子今日犯了头疼，今日的课就不上了。” 学堂里头的欢呼雀跃声骤然响起。 李林虞跟着拍手称快，却看一旁顾瑾琼默默收拾书箧，眉梢一挑，“你作甚？” 顾瑾琼有些纳闷地看向她，“娘子既不来，便回家不是？” “今日这课临时告知，想必家里那便都还来不及通知，既然如此，不妨出去走走，这么早回去作甚？” 见顾瑾琼深思不应答，李林虞又轻轻拉了拉她，“绕些路到园子里头便是，不会有人瞧见的，听闻如今园里的杏花都已开满了，你不想看看百花齐绽的样子，还有扑蝶？” 顾瑾琼前世一直深闭家中，很少这般玩耍了，此刻听到李林虞提议，忍不住心动，遂应了下来。 随着李林虞七拐八拐，绕过一片银杏林，就看到小桥流水，还有一群同样没上课的陆家子弟。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顾瑾琼低声念了一句，拉着李林虞就要走。 谁晓得那陆琮眼尖，当两人来时就瞧见了，“四妹妹！” 一瞬间无数的视线宛如刀子插过来，刮得顾瑾琼面色一白，脚步愈发加快。 但奈何女人的脚步比不得男人。 陆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势。 “四妹妹，我叫你呢！” 陆琮那神采飞扬的面孔上带着笑。 周遭响起戏谑声，惹得顾瑾琼窘迫异常，恼怒地看向陆琮，“大爷不去和他们玩耍，来找我作甚？” 陆琮搔着脑袋，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厌恶，“他们那些，成日里就是斗虫走兽，无趣得紧，哪及得上和四妹妹说一句话。” 他笑了一下，想到顾瑾琼这几日的反常，语气便放得和缓了些，“园子里当属那边的杏花最好看，四妹妹可愿陪我一同去看？” 默然旁观的李林虞听闻，忍不住噗嗤一声，“陆家大房的长子，陆嘉志平常多傲的一人呐，怎得到我们琼姐儿跟前便这般样子了？” 陆琮有些羞赧。 顾瑾琼却听得心惊胆战，颤抖着指尖捏了捏李林虞的手，恨恨看了她一眼，才朝陆琮回道：“多谢大爷的厚爱，只是……” “只是，瑾琼今儿是同我约好了的，陆大爷还能抢了去不成？平日在府上自是你的四妹妹，可在外头那便是我的了。” 李林虞忽然出声，脸上挂着浅笑，朝着顾瑾琼眨了一记安心的眼神，“你要当着我的面将她带去，那可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是赏个杏花，什么抢不抢的，一起便是了。” 平日里他功课多，母亲又管得严苛，哪里碰得到顾瑾琼？ 好不容易碰到，自然不能放过。 陆琮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意。 看得顾瑾琼有些气闷。 都这样说了，他还要靠近来。 是不是非要她说得更直白点？ 但气话刚刚到了嗓子眼，又被顾瑾琼压了回去。 这话她可以说，但说了，指不定被郭氏听去又要闹好一通麻烦。 想着，顾瑾琼沉了口气，只道：“身有不适，大爷自行去。” 顾瑾琼说着，拉着李林虞就走。 陆琮不依不饶，跟在身后，夹缠着一通又一通的邀语。 “四妹妹，近日我得了些有趣的玩意儿，方想着拿来给你瞧瞧，若四妹妹不去，明儿我让人送去院里。” “嘉志。” 沉沉如钟的声音忽而想起。 顾瑾琼脚步一顿，抬眼看去，见到穿了件青色细布长袍的莫宸衍负手立在不远处，迎着光，肤白细润，神色慵懒，带着睥睨天下的不羁。 而他的那双眸清亮温暄，轻轻地扫过来，落在她的身上，让顾瑾琼内心一紧。 只听到陆琮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先生。” 莫宸衍眯起眸，缓缓踱进，“我方才去大房，见了袁老太太，她说你在族学勤勉功课，没想你在这处赏花。” 陆琮脸颊微微发热，瞥了一眼顾瑾琼这才回道：“临时下了学，想来今日天气明媚，正适合赏玩，便过来了。” 莫宸衍轻轻笑了，“你既出来玩耍，想必功课准备充足了，既是如此，我考你一题，说说这‘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要如何开题，又如何解题。” 顾瑾琼捏着帕子一顿，眸带错愕地看向莫宸衍。 这，这是《四书文》里头的东西。 也是前世乡试的题目！ 第12章 恢恢乎游刃有余 第十二章 恢恢乎游刃有余 前世李逵便是因此题解不出来，才与解元失之交臂，只中了个举人。 乡试还未开始，为何莫宸衍就这样告诉了陆琮。 莫不是泄题？ 不对。 陆琮早便是解元，根本不需要这样的题目。 所以，这算是，不小心说中的？ 顾瑾琼眸色微烁，丝毫未察觉她的目光有多么笔直，笔直得如同锋利的芒。 惹得莫宸衍侧盼，眸子轻黯。 陆琮陷在谜题中，尤然不觉，只作揖请示：“禀夫子，学生，愚钝，不知如何作。” 莫宸衍收回目，看向他，“你该是不知。” 莫宸衍那双微睐长眸夹着几许深冷，“今日不过学堂无课，你便同子弟前去赏花游玩，不见得半分爱学之心。” “旁人识文断字，心下念的是传不习乎，却未见你半分觉悟。” 他甚少这般严厉，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陆琮悉知莫宸衍应是生气了，若是只在陆家子弟面前也就罢了，可现今顾瑾琼也在此。 陆琮只觉难堪，更生了气性，“夫子此言差矣，文武尚且有张有弛，更有道民亦劳止，汔可小康。贵有恒何必三更眠五更起。” 莫宸衍冷笑，“学得倒是有些长进，只是你忘了，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 莫宸衍微顿，眸子瞥了一瞬，又道：“你若不能抱朴守拙，不懂得地厚不如德厚，那我觉得，你这解元拿得名不副实，便是日后进了殿试，博得圣上青睐，我也会参谏一二，免得你日后官大权大，忘了本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周遭人纷纷倒吸冷气，郭氏更是脚步一顿，心头又惊又骇。 她本听说族学没了课，一直没等到陆琮回来，想着来这边找。 没曾想竟听到莫首辅竟这般严厉训诫大郎。 郭氏按捺住波涛滚涌的心，慌忙走上去，“莫大人。” 记忆中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带着铺天盖地的责骂，惊得顾瑾琼脸色陡白。 李林虞就在她身旁，感受着她冰凉的手指，低声问了句，“瑾琼，你怎么了？” 小小的一声，细弱蚊蝇，却落到了郭氏的耳朵里，她横眼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四房的琼姐儿也在，你不出声，我倒是没注意你。” 郭氏已不是头一次这般暗中掺讥。 前世顾瑾琼已经领教过了，并不觉得多拂面，是故，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惶恐压下，然后，规规矩矩地由着郭氏的话头福身。 “大太太好，方才赫于莫先生威严，一时忘了见礼。” 她拿莫宸衍来做幌子，让郭氏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能转过眸，朝着陆琮狠狠训斥，“方才过来，我也听得一二。其它我不想说些什么，只说你今日偷玩这事，明明做得不对，却顶撞莫大人，是谁教的你目无尊长的？” 顾瑾琼感受到郭氏扫来若有若无的视线，心中只觉得好笑。 难不成，郭氏觉得是她教的？ 她何德何能！ 她深想着，面目不经意露出轻哂，看得郭氏心头火燎，当即看过来，讽刺一笑，“也是嘉志贪玩，不懂礼数，闹得四小姐跟着一起，也这般没个好看相！” 顾瑾琼气得浑身打颤。 她不得不承认，郭氏真有一副好嘴，说出的话，气不死人，也能让人气得半死。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朝郭氏笑道：“大太太不必自觉心愧，其实并不关大爷的事，原是教我们书的娘子犯了头疼，临时没了课，我又想着近来功课准备得足够，便来这处赏赏景致。” 她说得客气。 但言外之意听得郭氏心头发堵，顾瑾琼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她比嘉志更懂得轻重之分？ 一个外戚女子，不过是被四房潘老太太宠着罢了。 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能和解元的嘉志比？ 她连那个李逵都不如！ 郭氏气笑，“你既如此说，想必四书五经，样样精通，方才莫先生所说的道德经，你更应熟稔于心才是。” 这话说得极好。 顾瑾琼若是不会，岂不是自认自己方才说大话，且没得道德？ 若是会，那便拿出真功夫，听听你的见解。 这换作前世，顾瑾琼可能只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但今世不同，她早决定了要和前世那个懦弱胆小的自己告别，所以她不会退缩。 顾瑾琼定下心，卷翘的长睫掀起凛凛又自信的芒，“方才莫先生所说的题，瑾琼倒是知晓一二，也不知对不对。” 她福身，嘴角挂起轻笑，“依我拙见，其解题不外乎‘富不骄，贵能降’，也就是重担者必要德高望重，德才兼备，此为出色。然有德无能，此作中才，有能无德，此为庸才。凡成大器者谦逊下士，以礼待人方能服众。” 她侃侃而谈，自信从容的模样，明媚热烈，宛如骄阳，在莫宸衍眼底灼灼生华。 郭氏却觉得一派胡言，嘉志都解不出的题，顾瑾琼一介女子怎能解得出来？ 想来是胡言乱语，叫人看笑话！ 郭氏正要嗤笑。 不妨一旁莫宸衍开了口，“四姑娘真知灼见，只可惜生了一副女儿身，若是男儿身……” 后话在他遗憾的摇头中散尽。 但任谁都能听出，顾瑾琼说对了，并且非常好。 顾瑾琼听着只觉得羞赧，她不过是复述前世李逵跟她说的解题罢了，自己哪有那么多文采。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作礼，“莫先生谬赞了，只是我胡诌罢了。” 陆琮听着恨不得挖个地洞来钻。 四妹妹胡诌都能让莫先生如此大为赞叹，而他跟着莫先生经年了，从来没有听到莫先生这般夸赞自己…… 莫宸衍看了陆琮一眼，这才对顾瑾琼一笑，道：“四姑娘不必谦虚，也不必谈什么胡诌，我看四姑娘的言谈举止，也一如方才解题所说‘富不骄，贵能降’，十分谦逊得体。” 顾瑾琼一怔，看向他，迎着天光，莫宸衍那张天颜似的面容露出冲淡平和的笑意，“只是自古境随心转，本就是大难之法，也唯愿四姑娘秉承本心，做到不是风动，帆动，而是仁者心动。” 第13章 风水自当轮流转 第十三章 风水自当轮流转 长房，鎏云轩。 穿了件石青色底织鹤仙团花纹褙子的袁老太太，坐在耳房喝茶。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间帘外风拂过花丛的细密声。 岁阑提着铜壶进来时，正看到袁老太太眯着眼，慢慢捻动佛珠的享受样子，不由一笑，“今个儿天气不错，带着老太太心情也好了许多。” 袁老太太颔首，嘴角微微勾起，“前些时日老落雨，总觉得浑身寒津津的，好不容易出了太阳，身子晒得暖和了，可不得高兴。” 说话间，陈妈妈急忙忙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焦色，“老太太，不好了，大太太要打大爷。” 拨珠的手一顿，袁老太太皱着眉头，问：“好端端的，作甚要打大爷？” 陈妈妈便把方才园中发生的事一一告实。 袁老太太暗暗吃惊，“四房的琼姐儿？” 她握着茶盏，想起顾瑾琼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布满惊惶的眼，蓦地一叹，“倒是看不出来，四房的琼姐儿竟有这等学识，莫先生问的是什么题？” “说是《四书文》里头的。” 陈妈妈答道，忽而一哂，“至于内容是何，老奴没读过书，不甚记得了。” 岁阑却是咬着牙，问：“老太太，便这么放着大太太打大爷吗？大爷也是到了成家的年纪，这般打了，未免掉面子。” 袁老太太沉了目，握着佛珠继续捻动，“面子虽是重要，但没有好的学识作支撑，也不过是活要面子死受罪，这次媛橖做得对，就该让他受点教训。” 岁阑翕了翕唇，到底没说话。 袁老太太却问起陈妈妈过两日顾家寿宴的事，“你可准备好了寿礼？” 陈妈妈应了声，“准备好了，按照老太太的吩咐，一尊佛，养生的药材，还有一箱澄心纸。” 澄心纸是个好东西，细薄轻透，敲冰玉屑，一张堪比千金。 岁阑在旁边艳羡有声，“也就是出了两个进士，瞧瞧二房风光无两的样子。” 回应她的是袁老太太扫过来的厉眼，“跟着我这么多年了，还学不会看破不说破吗？” 岁阑讪讪应是。 袁老太太沉了口气，望了一眼岁阑莹白如玉的侧脸，语气微微柔和，“你方才说得也对，大爷到底长大了，这么训的话，只怕有碍颜面，陈妈妈，你且过去说一说，让她只罚抄书便是了。” 想了想，袁老太太又道：“去库房拿点木樨香，送到四房给那琼姐儿，她胆子小，今日又遭了媛橖这么一骂，只怕少不了睡得不安稳。” 袁老太太一语成谶，顾瑾琼当夜便作了个梦。 她梦见前世郭氏，指着她的鼻子怒骂，“看看你这细腰丰胸的模样，就知道是个水性杨花的主儿，你当初勾引嘉志，害得他足足跪了祠堂三日！” 一会儿她又梦见父亲看着她沉沉叹息，还有姐姐红着眼眶，却背对她擦眼抹泪。 她觉得委屈！ 明明错的不是她。 为什么受罪的是她。 日日夜夜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是她。 受着膏火煎熬的还是她！ 顾瑾琼拼命摇着头，大声尖叫，“不，不是我，是大爷！是他！为什么要说我……” 她的声音惊来了顾瑾年，“瑾琼？你醒醒？” 顾瑾琼被摇醒，对上顾瑾年担忧的眼神，眼泪簌簌落下。 “姐姐……” 她的声音嘶哑，听得顾瑾年心头一沉，“做噩梦了？” 顾瑾年擎起锦帕，往她额上细细抹，“这些时日你夜里总是梦魇，怕不是上次去庙里扰了神明？如若不然，今日就莫要上学堂了，再带你去庙里拜一拜？” 顾瑾琼想拒绝。 顾瑾年却替她掖了掖被子，自顾自地说：“那大房不是送来了那木樨香？听说里面掺了安神的，且用来试一试，然后赶着这几天得空，我带你再去崇林寺，拜一拜，菩萨佛祖都是慈悲的主儿，应当不会和琼姐儿计较的。” 顾瑾琼看着顾瑾年脸上殷切的期盼。 婉言谢绝的话语堵在吼间，像是滚烫的粥，咽下去，灼得她满心满肺的热。 顾瑾琼垂下眸，默默想。 还是算了。 前世让姐姐难过了那么久。 这一世何妨不让她开心点？ 顾瑾琼想着，刚刚翕口。 一旁端水进来的秋环却突然说道：“只怕四姑娘并非是冲撞了神明，只是这么些时日见逵少爷见多了，这才扰了噩梦。” 顾瑾年神色一变，“你可莫要乱说！当心隔墙有耳，叫旁人听了去，回头说的是琼姐儿管教下人无方。” 秋环闻言悻悻住嘴，她便是清楚自己不过是个丫鬟，否则哪里顾得上旁人，早就去李氏母子面前质骂了。 顾瑾琼览尽秋环腹中的忧虑，嘴角轻轻一扯。 “姐姐，秋环说得倒也没错，我近来确是常常碰见逵表哥。” 感受到顾瑾年投来的视线，顾瑾琼紧了紧手上的被褥，哂笑一声。 “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近日在出去玩听到表哥和沛云说话，说我没有母亲，父亲是男子难免照顾不周，想让沛云提醒提醒我，让我请继母到家里坐坐，说一些体己话。” 顾瑾年脸色一沉，忙问：“这是真的？” 顾瑾琼点了点头，模样天真又懵懂，“怎么了？” 顾瑾年脸色铁青，也对，那日在崇林寺都能当着她们的面说那些话，私下里自然指不定龌龊到哪里去！ 顾瑾年沉了口气，面色铁青，却是不发一语，只望想秋环，“沛云呢？将她带过来。” 第14章 别时容易见时难 第十四章 别时容易见时难 逾时，秋环领着沛云登门入室。 尚不知所云的秋环方方进来，还未及抬眼，便听得一声冷斥，“跪下！” 沛云浑身一颤，当即伏惟叩拜，“三姑娘，饶命！” “你还晓得叫我饶命。” 顾瑾年拉长了脸，冷喝，“你跟在琼姐儿身边有几年了？平素我嘱咐你的那些话都让狗吞了不成？她性子温吞不大说话，你就当她好欺负是不是？” 顾瑾年劈头盖脸的责问，让沛云听得胆战心惊。 顾瑾琼年纪小，稍微好唬弄。 顾瑾年就不一样了。 别看顾瑾年平常性子温婉，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从小跟着潘老太太学作中馈的，岂是那么简单的！ 想法匆匆而过，沛云唯将头埋得更低了，“三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太明白。” 顾瑾年哂笑，“听不明白？那我且问你，你如何同穆清走那么近？又如何自作主张拿了那茯苓糕？还和那搭不上表亲关系的人论什么亲娘养娘？” 穆清？茯苓糕？表亲关系？ 沛云当下懂了个来龙去脉，只凄惶着脸回道：“冤枉！三姑娘，奴婢是自作主张拿了茯苓糕，但那也是平素瞧着四姑娘同逵少爷走得近，这才有了些主见，同穆清来往得稍稍勤快了些，再说那什么亲娘养娘，奴婢是断断没有这么说过！” “事到如今还在狡辩？” 顾瑾年眯起眸，“你若没说，那瑾琼没有母亲这话是怎么传出来的？是李氏母子？” 沛云这时才恍然过来，不管她认不认，这次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认了，便是诟病主子。 不认，则是知情不报。 怎怎么都是死。 沛云咬住舌尖，浑身颤抖得厉害。 顾瑾年见状，语气更厉，“我原是想着你同琼姐儿一起长大，平素你做的那些事我跟祖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当做没看见，而今你竟敢嚼这样的舌根，总该让你吃些教训。” 顾瑾年横眉冷竖，“秋环，去，拿藤条来，打她二十巴掌，叫她晓得晓得，碎嘴子的下场！” 沛云听着心骇，膝行向前，朝着顾瑾年磕头求饶，“三姑娘，您饶了奴婢罢，奴婢日后不敢了。” 她见着顾瑾年眉目生冷，不为所动的样子，只能转而抓向顾瑾琼，“姐儿，您就看在奴婢伺候您那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罢，奴婢不再敢了，奴婢就老老实实在柴房，守着那些个丫头们劈柴。” 一番话伴着梨花带雨，泣得秋环忍不住悱恻。 顾瑾琼却冷冷看着她，想起前世，那时自己已是大房的宗妇，少不得要出来同几房斡旋，周顾一下交情，因而就碰到了成了李逵通房的沛云，扶着李氏趾高气昂地走过来，对着她酸言冷语地叫了声，‘大少奶奶’。 沛云更是扶着云鬓，阴恻恻地笑，“说起来，这郭大太太可曾让了大少奶奶入族谱，这没入，叫起来，怕不妥当。” 那时沛云笑得多开心啊。 所以旁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把她当成笑柄，当成大房的耻辱柱。 所以气得郭氏回到屋中，就罚她跪祠堂，背《女戒》还让她念出声来。 她至今都记得，祠堂的地砖有多冰凉，丫鬟婆子的冷眼有多么如针扎。 顾瑾琼翣了翣眼，盯着满脸泪痕的沛云，开口，“原是我错处，对你纵容太过，叫你忘了主仆有别，云泥之分。” 这话顾瑾琼说得温温柔柔的，宛如春风拂柳。 但她的话绵里藏针，比顾瑾年还刺人！ 沛云一时忘了哭泣。 顾瑾琼却转了眸，看向顾瑾年，“姐姐，还是莫打她了。” 顾瑾年以为她心软，皱着眉头沉声道：“琼姐儿……” 谁知顾瑾琼嘴角划开一抹笑，宛如坚冰融化似的，透着浓浓的寒意，“直接将她打发出府罢，这样的丫鬟留在府上也是后患。” 顾瑾年一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顾瑾琼这般果断。 秋环倒是快刀斩乱麻，悄悄退下，去了后罩房翻出了沛云的卖身契递给顾瑾琼，“四姑娘。” 顾瑾琼接过来，又从袖里掏出一串缗钱，噙笑对向沛云，“我本一两银子都不愿给你，但念你曾也尽心伺候了我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与你点，此番你拿去，从此天高地远，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 不就是要赶她出幽州？ 她从小便在这里长大，去了外地，哪里能活？ 不明摆着让她死？ 沛云望着顾瑾琼丰盈颊畔的那抹笑，只觉得自己真是看走了眼，竟觉得四姑娘比三姑娘好拿捏！ 但后悔有什么用。 她再哭诉，只怕这吊缗钱也拿不了。 想着沛云咬了咬牙，拿过钱，转身就走。 顾瑾年见状，忍不住气愤拍桌，“方才扮得一副委屈模样，这拿了钱便变了个面孔，当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看向顾瑾琼，“你做得对，这样的人不能留，方才也是我心软了。” 顾瑾琼唇角掺了笑。 顾瑾年却冷冷掀眸，唤了几个妈子进来，“你们且带着几个小厮跟着那沛云，确定她出了城门，再回来禀告我！” 几人纷纷应诺。 顾瑾年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尚是煞白着脸的顾瑾琼，柔声劝，“快晨省了，我先去祖母那边，你晚些时候过来便是。” 顾瑾琼点了点头，等目送着顾瑾年走后，她才沉了目看向秋环。 “那些话可是你故意在姐姐面前提起的？” 秋环愣了愣，方点了点头，“奴婢曾路过后罩房，听到沛云同那些个小丫头炫耀，说她在琼姐儿身侧伺候那么久，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了，琼姐儿也不舍怪她半分，又说您自幼不在生母跟前，跟她感情最为深厚，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赶出府。” 顾瑾琼被气笑起来，“她倒是对我拎得清，也知道哪些话在我跟前说，可以戳心窝子。” 秋环不敢言语，只心中暗暗称奇，这样的四姑娘好生陌生。 顾瑾琼不知其想，看着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问得明白，如今知道了，也豁然了些，你做得很对，像这样的人，不斩草除根，只怕它春风吹又生。” 第15章 李氏登门泣自身 第十五章 李氏登门泣自身 顾瑾琼没耽搁多久，同秋环说了会儿话，便洗漱一番，换了件浅碧色的冰梅暗纹褙子，领着秋环去了含清院。 此时，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去，带着微微的风，拂在面上，有些刺骨的寒意。 秋环不由得替她拢了拢衣裳，“姐儿，且得注意，虽是入了春，还是容易着凉，特别是早上。” 守在门外的丫鬟翠果瞧见，喜笑吟吟，“环姐姐，照顾四姑娘真细致，不似那沛云，只顾着自个儿穿戴漂不漂亮。” 顾瑾琼脚步一顿，有些错愕。 原来所有人都看得清明，沛云不是个忠心为主的家伙。 就她没有察觉，还以为沛云对自己好，把她当亲姐妹。 顾瑾琼不由得苦笑。 秋环看在眼里，有些忐忑，“姐儿。” 顾瑾琼回过神来，迎向秋环的小心翼翼的目光，失笑，“进去，别让祖母等我等久了。” 翠果不知她们间的暗潮涌动，只顾着笑眯了眸，一面向她屈膝问安，一面拉开帘子，“四姑娘说得对，老太太正在房里等着您呢。” 顾瑾琼冲她善意和煦的笑，拈着裙，登门入室。 潘老太太正坐在厅堂，被靠着漆红梨花木椅，微微斜着身子，在顾瑾年耳边小声唠着话。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 看到是顾瑾琼来了，潘老太太眼角细纹层层推开，“来了？过来，让祖母瞧瞧。” 顾瑾琼忙垂头上前，一手搭上潘老太太的手，轻轻唤了声，“祖母。” 潘老太太‘诶’了一声，低眉细细瞧她一番，“果然如年姐儿说得那般，没睡得好，看看这眼下的乌青。” 说话间，有丫鬟端着绣杌，到她跟前。 顾瑾琼坐了下来，潋滟着眸光看了一眼顾瑾年，然后转回头看向潘老太太，“许是近来更替季节，所以这般夜烦多梦。” 潘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管是因何，你姐姐说得对，去寺庙拜一拜，求一求心安也是好的。” 顾瑾琼默默听着，点了点头，乖巧地回道：“我都听祖母和姐姐的。” 顾瑾年听着，嘴角深弯，“刚才同你说，你一脸抗拒，就怕你不愿意，所以才找了祖母来当说客……还是祖母管用，三言两语就说动你了。” 原来姐姐都把她心思看清楚了。 顾瑾琼有些羞赧，低低怨了声，“姐姐！” 顾瑾年和潘老太太便笑了起来。 也是这时，翠果挑了帘子走近来，说：“老太太，三姑娘四姑娘，李氏来了。” 顾瑾年刚刚还牵起的笑容耷拉下来。 潘老太太则冷了脸，拂了拂袖，“让她进来罢。” 不一会儿，扬着笑脸的李氏走了进来，“老安人，年姐儿，琼姐儿。” 潘老太太端了桌上的茶，轻啜有声，“今儿怎么得了空，到这来坐了？” 李氏笑盈盈的拉起瑾琼的手，又将手里的三角包递给她，“听闻这些时日琼姐儿夜里睡不好，噩梦不断，这不，我心里记挂着，就去求了符篆来。” “琼姐儿身子素来虚，有个符篆到底能安心些，也是保平安的东西” 顾瑾琼虽然心里厌恶她，但自幼恪守的礼教，让她不得不礼貌回应， “谢谢舅母。” “舅母来得好生赶巧，方才正说着要带琼姐儿去寺里瞧瞧，求个符回来。” 顾瑾年笑吟吟地说。 李氏听着却有几许不自在，赶忙解释，“我也是因着顾家老太太大寿，到寺庙去求个佛经，又想到了琼姐儿，这才求了过来。” 顾瑾琼心中冷笑，这个李氏倒是一如既往地向别人展现她对自己的疼爱。 只是前世有人买她的账。 今生倒不一定见得了。 果然潘老太太听到这话，微微变了脸色，撂了茶盏置于桌上，“你今日既过来，想必也不是只为给琼姐儿送符篆，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便是。” 被人当众戳破心思，李氏有些尴尬。 她捏了捏衣袖，面色犹豫了瞬，咬了咬牙，说：“此事本不该叫老安人费心，只是过两日便是顾老太太的寿辰，我自先准备了一樽弥勒佛，那日去寺庙便找了人开光。” 李氏神色有些窘迫，“只是今天，房里丫鬟告诉我，说陆蹇把那樽弥勒佛弄不见了。” 潘老太太冷笑一声，“不见了？” 李氏有些不敢直视老太太的目光，低下头小声地应了是。 顾瑾琼却明白。 什么弄不见了。 简直是胡扯。 肯定是陆蹇拿去卖了。 当初将李逵能过继给陆蹇，就是郭氏见陆蹇镇日游手好闲，只晓得赌，想着让李氏母子过去，只会受折磨，说不定，李逵也会被带得有了赌性，这才罢休的。 她默默想着，那厢潘老太太却沉冷了声，喝道：“原是当初见他无所事事，终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没点出息，想着，将嘉谦过继了去，好歹也算是成了家，在外多少也能敛些，谁知他而今非但没有半分收敛点意思，反倒变本加厉了！” 顾瑾年连忙站起身，替老太太的拍背顺气，“祖母，气不得气不得，防不得伤了身子。” 顾瑾琼却在旁开口：“祖母，姐姐说得对，气不得，更何况，现今要紧的是顾老太太生辰礼，舅母要送什么去。” 陆家的旁支，还是陆蹇房里，能有什么钱。 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家徒四壁。 所以，李氏今日找到四房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瑾琼也懒得同她兜搭，也懒得再听她借着自己再说些什么话。 李氏没料到顾瑾琼能这般一针见血地说出来，当即羞愧难当，抻出锦帕捂着脸面痛泣。 “没得几日便是顾老太太的寿辰，我们母子两手空空的去，岂不是叫人看笑话？这让嘉谦以后怎么在族学里立足？” 她说着，伏在桌上哭的厉害，肩膀止不住的耸动，手里的帕子都濡湿了一片，发鬓也凌乱了起来。 “是我命苦，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我便罢了，倒是嘉谦，他还这般年轻，学识又那般好，被我硬生生地拖累，也是顾念着嘉谦，没敢置了一条白绫，索了自个儿。” 第16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十六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哭得厉害，潘老太太脸色却是一变。 “这话我权当你没说过，你既进了陆家，便是你心甘情愿，嘉志和嘉谦又是一脉，你便是苦也不该苦在陆家，要怨也是不该怨嘉谦。” 李氏一怔，自知说错了话，揉着锦帕嗫嚅，“是了，老夫人半句话没说错……是我心里难过，又没人说……” 李氏哽了哽，嚎啕大哭，“终归是自己的错处……” 潘老太太见不得她这样，当即拉长了脸，叫来陈妈妈，掏了一荷包出来，鼓鼓的，但看掂一掂的动作，就知道沉甸甸得厉害。 “这里，约莫有个百两银子，可够你买个寿礼了，也够你日后几月的花销。” 潘老太太看到李氏那双眼睛程地亮起，面目微沉，“但你也记住了，这钱并非白给，马上便是乡试了，你得督促逵哥儿拿下解元才可。” 李逵学问不如陆琮。 陆琮拿解元是妥妥的事，李逵却要努把力才行。 李氏心知肚明潘老太太此番是为鞭策李逵，却又有些抱怨。 四房虽不至于长房那般贵重，二房那般有钱，但拿这些钱出来绰绰有余，何必这般话多。 心中虽是这样想，李氏也客客气气地接了下来，“多谢老安人，多谢老安人。” 她道着谢，一转眼看到旁边默然坐着的顾瑾琼，“此番过来，顾老太太寿礼这事了了，看着琼姐儿大好，我心里也安稳了。” 李氏拿着锦帕，擦眼抹泪，目光却汪汪地盯着顾瑾琼。 顾瑾琼却被看得十分心惊胆战，忙扯了嘴角敷衍，“多谢舅母记挂。” 李氏斑斓的脸上盈盈笑着，“我倒好，你那逵表哥才日日惦记你的病，还说你没几日便去族学上课了，怕你身子吃不消。” 明目昭彰她和李逵关系不浅。 前世李氏不就这样吗？ 总在外人跟前表现他们关系亲昵，还若有若无地说一些惹人害臊的话，让别人错以为她是李氏内定的儿媳。 前世自己不懂，没深想。 今生难道还不懂？ 李氏这是欺负她没有母亲教导，年幼无知，所以暗引着她对李逵动心思！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我还小，头疼脑热的，休息几天便好了，逵表哥也真是，怎像林虞一般，这样念叨？” 她还小，说起话来，旁人只以为她不懂事。 但李氏听得却觉得十分刺耳。 顾瑾琼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嘉谦跟那些姐儿一样，成天无所事事？ 刚刚潘老太太才说了让嘉谦好好准备功课，现下又说这话，岂不是打她的脸？ 李氏将锦帕捏得紧紧的，粲齿道：“嘉谦对旁人可并不如此，想来是你们自小长大的情分，让他对你特别上心罢。” 说着，李氏将锦帕抵着鼻子轻轻嗽了一声。 一旁服侍的王妈妈听见了，顿时眉开眼笑，“听夫人说起小时，倒让奴婢想起四小姐从前在房里同逵少爷玩耍的情景，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四小姐从粉嫩嫩的一团，出落得这般水灵，倒是不晓得，谁家有那个福气，能娶了四小姐。” 李氏随声附和而笑，“比之，嘉谦便是可惜……他如今到了说媒的年纪，媒娘跑来家里一趟又一躺，说得那个姑娘一个换一个，要么是貌似无盐，要么便是不懂礼数，没有一点比得过琼姐儿。” 顾瑾琼在旁气得浑身打颤。 自己明明都拒绝成那般样子了，李氏竟还如此厚颜无耻。 就差说一句，她和李逵私相授受这样的话了！ 顾瑾琼闭了闭眸，刚想说话，一旁给潘老太太斟茶的顾瑾年却是扬了嘴角，“舅母这话说得极对，琼姐儿毕竟从小是被祖母悉心养在身边的，言传身教，举止自然从容大方，吃穿用度更是精细来挑，自然比那些个姑娘矜贵，日后要嫁的也定是那些非嫡即长的公子哥儿。” 李氏气得鼻歪。 顾瑾年这话说得明白，不就是说嘉谦是庶子，无名无分的，配不上顾瑾琼。 她沉了一口气，笑道：“怪不得琼姐儿不要那茯苓糕，原是平素吃得太精细，也罢，是我们没考虑得周顾，反倒叫人看了笑话，老安人，我想起房里尚有些账务没处理，得先回去了。” 她说着起身，却没有要退的意思，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顾瑾琼，明摆着要让顾瑾琼留她。 但留她做什么呢？ 道歉？ 凭什么？ 姐姐说得不对？ 自己到底是四房名正言顺的四小姐，而她不过是连族谱都入不了的李氏罢了。 自己作甚要干这样自降身份的事？ 顾瑾琼暗自冷笑，起了身，朝李氏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舅母，慢走。” 李氏这下终于认认真真去看顾瑾琼，也终于恍过神来，顾瑾琼不再像之前那般好拿捏了！ 那嘉谦的婚事怎么办？ 嘉谦虽然是长房所出，但从未被承认，更是族谱都没入，所以身份一直很尴尬。 再则，陆家子弟颇多，不谈各个身份显赫，便是学识，举业出息的也不胜枚举。 嘉谦那点学问，对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她本想着，顾瑾琼好拿捏，她父亲好歹也是个四品的府尹，在仕途上能够帮衬帮衬嘉谦。 但现在看这副样子，根本就不可能！ 李氏气得心肝巨疼，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顺着顾瑾琼的话，僵着笑脸朝潘老太太福身，然后，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等到李氏过了月亮门，身影再不见时。 潘老太太才看向顾瑾年，一脸的肃然，“今个儿你是怎得？对你舅母火气这般大？” 顾瑾年听闻，连忙起身，朝着潘老太太伏惟叩拜，“祖母，是我错处，不该如此，但我实在忍不住，只因看着舅母，便想起今日晨时，秋环和沛云的事，心头怒火难抑。” 顾瑾琼见状，也旋即跪了下来，稽首道：“祖母莫怪姐姐，姐姐也是为我出气，缘来缘去，最终还是怨我，是我拎不清，受人拿捏，害得祖母和姐姐跟着一并颜面无光。” 第17章 春风不改旧时波 第十七章 春风不改旧时波 潘老太太沉着脸，看先顾瑾琼，长长吐了一气，“这事怪不得你，是她欺负你年幼，不懂得这些。” 顾瑾年脸色没有半分和霁，“原以为上次在崇林寺。舅妈受了教训，也该懂得了，没想，而今还是这般，祖母，可不能再恁他们这样下去，防不得又寻隙找琼姐儿说些不中听的话。” 潘老太太沉吟稍许，唤来陈妈妈，“且吩咐下去，日后李氏要来拿钱，只从库房里走账便是，每月就那么二十两，若她要来找我请安，便道我年纪大了，受不得吵嚷打发她就是。” 二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一年的开销。 但对于房中有个好赌成性的陆蹇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只怕日后李逵连学都上不了。 长房不用说，自然乐见。 二房嘛，墙头草，随风倒，谁有权势才攀附谁，李氏孤儿寡母，就算李逵有点学问，但对于已出了两个进士的他们来说，根本不够看。 三房和五房，更不愿意顶着招惹老太太的结局去搭理李氏他们。 就算陆贲看不下去，想要接济，担忧郭氏作拦，那也只能匀点屈指可数的私房钱，能有何作用？ 顾瑾琼抿嘴偷笑。 至于房中，才舍得咧开嘴，哂了一声。 秋环替她正斟着茶，听到这声，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姐儿，还在为李氏母子的事情高兴？” 顾瑾琼眼睛弯成月亮，点了点头，“只要想到日后不用再和他们打交道，就开心得很。” 秋环抬起茶壶，将杯盏推到顾瑾琼的跟前，“姐儿这一病，倒是变了许多。” 顾瑾琼愣了愣，讪讪而笑，“是吗？” 秋环没注意她的异样，唯是自顾自地颔首，“从前姐儿每日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着逵少爷的信物，就是对待李太太，也是多亲昵，哪像今日这般装聋作哑。” 原来自己这些小心思这么明显！ 秋环都看出来，那么姐姐和祖母也应当看出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藏得好好的。 顾瑾琼一时羞赧，捧着茶不思蜀，忽而放下茶，郑重其事地问：“房里还有针线吗？” 秋环错愕，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姐儿，要那东西做什么？” 顾瑾琼手指在茶杯上胡乱划着圈，“绣额帕，给顾老太太的寿礼，虽然我现在年纪小，大家只当我不懂事，但我不能仗着年纪小，就为所欲为，像是二房这样，有了两个进士的，虽然对于长房来说，不够看，但对我们四房来说，妥妥的厉害，所以我们该多打好关系。” 秋环有些惊讶，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顾瑾琼。 春日之下，风吹珠帘，浮光掠影，朦胧之中依旧是那柳叶眉，丹凤眼，琼鼻朱唇，鹅蛋脸，却又似乎不一样。 感觉……一夕之间，姐儿长大了许多。 虽然姐儿一直很懂事，也一向谨小慎微，但做起事来总是畏手畏脚的，也刻意同陆家疏远，对四房的处境，不闻不问，难免让宠爱她的姐姐和老太太寒心。 秋环之前很想说一句，但每次顾瑾琼一提到类似这样的事情，当时没表现什么，却总是似笑偷偷抹泪哭泣。 久而久之，她也住了嘴。 没想到如今，姐儿自己想通了。 秋环一时欣喜难捺，笑得见牙不见眼，“有的，奴婢这就去给姐儿拿过来！” 顾瑾琼看着匆匆退去的秋环，嘴角微微苦涩。 也终于认清楚了，前世的自己有多么不懂事。 所以，连累了姐姐，连累了祖母，连累了远在衢州的父亲。 顾瑾琼眼角有些湿润，偷偷抹了抹。 却叫登门入室的顾瑾年见着了，慌慌张张地走过来，“这是怎的？刚刚在祖母房里不好好的？秋环呢？怎不陪着你？” 顾瑾琼忙援袖拭泪，噗嗤笑道：“这是喜极而泣。姐姐莫怪秋环，我是让她去拿针线绷子了。” 顾瑾年有些惊讶。 她这个妹妹，虽说性子沉闷，但也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平素叫她对着绣架坐几刻钟都大呼腰酸背痛。 今朝怎么…… 她想起早起在房里，顾瑾琼对待沛云的态度，沉了脸色，拉过顾瑾琼的手，沉然出声，“琼姐儿倒变了许多……” 顾瑾琼指尖轻微微颤，干涩地笑，“方才姐姐不也说过，都经历了崇林寺那事，还不受点教训？” 她将转变推诿到崇林寺上，也算理顺。 顾瑾年就没再追问下去。 索性这时，拿了绣绷的秋环去而复返。 顾瑾琼便着手绣起样来。 顾瑾年看着她穿针走线，笑了笑，“平素未见得你练，没想倒很熟练，不过，你怎突然想着绣东西？” 顾瑾琼垂下眸，缠了个结，抿嘴道：“方才舅母过来说起顾老太太寿宴一事，我想着，再怎么得尽点心意，也不叫人落话柄。” 顾瑾年有些欣慰，冲她笑了笑，一手拿起绣绷，“既是如此，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不懂事，我也来做点。” 顾瑾琼前世嫁给陆琮之后，便一直幽居在大房里，闲得无事，便作绣样。 一坐便是一整天，渐渐的，针脚便精细起来，也多了些韵味。 所以等到顾老太太寿辰当日，顾瑾琼将绣完的额帕给众人看时。 莫说顾瑾年，便是潘老太太也眼前一亮，“旷日不见琼姐儿的绣样，功夫竟长进了这般多，这拿去给顾老太太看，她保准喜欢。” 顾瑾琼有些赧颜，“没有祖母说得那般，只稍稍好看些罢了。” 陈妈妈却笑道：“四小姐谦虚，这五蝠眼睛绣得如此灵动，比外面绣娘都好看到不知哪儿去，岂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好看些，就打发的？” 顾瑾琼小脸涨红，有些不知所措得绞着手指。 潘老太太见状了然，当即一笑，“陈妈妈莫打趣她了，你且去清点一下要随的寿礼，出门要用的物什。” 陈妈妈应下，踅身而出。 潘老太太则拉过顾瑾琼笑说：“等会儿子你同我坐一顶轿子，我们先去大房那边同袁老太太碰面，再去顾家。” 第18章 高朋齐聚会陆桦 第十八章 高朋齐聚会陆桦 顾瑾琼有些吃惊，“见袁老太太吗？” 记忆当中那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袁老太太。 那个遑论发生陆琮那件事后，她将自己弃如敝履。 便是发生之前，她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这样的袁老太太，别说打招呼了，就是被她看一眼，自己都不敢。 潘老太太见到顾瑾琼绞成乱麻的锦帕，笑了笑，“你别怕，崇林寺那事过去半拉月了，袁老太太早就记不得了，何况上次你答了莫大人的题，袁老太太晓得你受了些委屈，特意叫人送了木樨香与你，所以你放心……” 顾瑾琼摆着手，推脱，“不了不了，万一到时候袁老太太要和祖母说事情，我在一旁待着，多不方便。” 潘老太太笑了笑，“有什么不方便的？难不成你还是外人？都是老太婆唠嗑，你不嫌没趣就行！” 她看到顾瑾琼仍是眉头紧蹙，不由打趣道：“前些日子瞧你，总以为你放开了些，没想到还是这般胆小，也甭论别的，便是袁老太太送你的木樨香，你也该过去谢谢她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真的不礼貌了。 更何况祖母说得对。 既然都打算重活一世，不再像从前那样懦弱，这些事情就不能推，也不能怕。 想到这里，顾瑾琼点了点头，“那我随祖母去。” 潘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笑，又看了看顾瑾琼周身，淡蓝色的马面裙，桃红色蝴蝶妆花的褙子，衬得那张莹白的小脸更是赛雪。 潘老太太喟然着点点头，“琼姐儿这副模样过去，袁老太太见到了，肯定喜欢。” 祖母这话怎有些奇怪？ 顾瑾琼没听得太明白，那厢轿子就已经抬了过来。 一行人匆匆上了轿，等到了大房，四周都是下人。 而袁老太太被人簇拥着走上前。 她穿了一件湖绿色团花褙子，耳朵上坠着两米粒大笑的珍珠耳铛，随着走路，晃出璀璨的光，显得威严赫赫，衬得一旁搀扶她的郭氏宛如丫鬟般。 那个无论前世今生，都对她趾高气昂的郭氏。 如今却战战兢兢走在袁老太太身边，脸上挂着寒暄巴结的笑。 顾瑾琼怔了怔，恍然想起前世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 郭氏正骂着自己，也是袁老太太过来了。 郭氏的声音就这么戛然而止了，还颤颤巍巍叫了一声，“母亲。” 正发着呆，那厢潘老太太已经领着顾瑾琼走上前，“您近来可好？”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抬眼看到紧跟其后，规规矩矩作礼的顾瑾琼，嘴角轻弯，“这便是那个被莫大人称‘巾帼不让须眉’的琼姐儿罢。” 顾瑾琼感觉到有到凛厉的视线扫过来，心头微微一紧，连忙福身，“老太太说笑了，哪有那般厉害，只是碰巧读了那书，蒙对了而已。” 袁老太太眼睛更弯了几分，“平素女儿家不是刺绣，便是好那个扑蝶，哪会读《四书文》男人家读的书，你也莫太谦虚了，不若，嘉志他们便没脸在族学读下去了。” 顾瑾琼注意到，袁老太太说这话时，郭氏脸上笑容明显一僵，却没敢说半句话。 顾瑾琼原以为祖母让郭氏吃瘪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让郭氏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顾瑾琼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二房和大房争那么久，永远都差那么一截，为什么大房能养出四个进士，其中必定少不了袁老太太的手段。 她怔楞着。 看得一旁顾瑾年有些着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瑾琼，快回话。” 顾瑾琼如梦初醒，忙垂下头，小声回道：“多谢老太太。”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没再和她说了，只和潘老太太唠着磕。 顾瑾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在这时才发现，那种平素动辄就骂的郭氏，今个儿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规规矩矩地站在袁老太太旁边，尽心搀扶着…… 直到顾家，老太太下车时，顾瑾琼才注意到一直搀扶着袁老太太的女子。 她穿了一件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乌黑的头发挽了个繤儿，插了一只蝴蝶碧翠的簪子，衬得肤色极白似玉。 顾瑾琼不由得抻了抻顾瑾年的衣衽，小声问：“姐姐，袁老太太身边那个姑娘是谁家小姐啊？怎平素未曾见过？” 顾瑾年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怔了怔，噗嗤一笑，“什么谁家小姐，那是伺候袁老太太的丫鬟岁阑。” 岁阑？ 前世她在长房怎从未见过？ 也从未有哪个丫鬟穿得这么气派过。 顾瑾琼暗自疑惑。 顾瑾年却以为她在称奇长房的气派，不由低低朝她解释，“长房的袁老太太，其祖父曾为先皇平顶蛮夷，收复西北，门第高，声望重，后袁老太太嫁到陆家，将长房带出了四个进士，更是在饿殍盈道，尝鼎一脔的艰难之时，捐出数石粮米，力挽狂澜朝廷生死，这样的人，身份尊贵，非常人能及的，她身边那些仆人自然也非寻常所见。” 顾瑾琼深谙这点，所以前世入了长房，每次拜见袁老太太时，她连头都不敢抬。 这般想着，一群人簇拥着走到了里处。 霎时间，暖香扑面，带着长悠悠，高亮的声音迎过来，“袁老安人！潘老安人！早听下人说你们来了，巴巴地就赶过来见你们了。” 顾瑾琼抬头，见到一身穿雪青色玉兰团花斓边褙子，戴着一堆赤金丁香耳铛的妇人施然走过来，大大方方地朝着二位老太太施礼。 “有失远迎，还望两位安人见谅！” 袁老太太当即便笑开了怀，“什么见谅不见谅，今个儿是你婆婆的寿辰，你定是瞻前顾后，忙得不可开交，再说了，你丈夫关赟如今进士，我哪敢怪你？” 这话羞得陆桦拿帕掩面，“老安人，莫这般打趣我！他那进士哪里能和大房的三老爷，四老爷相提并论？” 话虽这么说，但在陆桦嫁进关家时，关赟不过区区举人罢了，之后陆桦渐渐作主中馈，将关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之后，关赟的学识才慢慢有了长进，也有了如今的进士。 所以就算再怎么看不起耳房趋炎附势，也不得不承认二房有那个能力。 第19章 额帕送出惊侧目 第十九章 额帕送出惊侧目 顾瑾琼深想着。 陆桦已经领着两个老太太去了里间。 “男宾都在南边的会云宾里，女眷则在辰蕴阁，那里搭了个戏台子，免得安人们无聊，婆婆也在那儿，就等着两位安人呢！” 顾瑾琼默默听着，松了一口气，这样子，她就不必见着陆琮还有李逵了。 一行人走到辰蕴阁，正中坐着一个头戴碧色回云纹嵌玛瑙的老太太，满面春光，周围一团人簇着她。 看见她们来了，老太太转过来目，乐呵呵的，“你们来了？方才还说起你们。” 那便是顾老太太了。 一旁穿着石榴红浣花衣裙，耳上缀着殷红色朱石，一脸笑容明媚的女子是她的孙女，关昘。 顾瑾琼眼观鼻鼻观心的默默扶着潘老太太上座，听到袁老太太说道：“今个儿可真热闹，许久没这般热闹了。”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得热闹热闹，不然冷清了，心也跟着凉了，日子便过得灰淡了。” 一番话说了下来，袁老太太和潘老太太已然就坐，丫鬟纷纷上前端茶倒水。 潘老太太则点着顾瑾琼和顾瑾年，“来，和顾老太太拜个礼，沾一沾寿气。” 无数道视线扫过来，顾瑾琼一时有些如坐针毡，稍沉了气，才随着姐姐走上前，“给顾老太太拜寿。” 顾老太太见着两个姑娘，一个端然大气，一个秀丽天成，长得都讨人欢喜，不免怜爱几分，“常听你们祖母提起你们，却总没见过，今日一见，倒真如你们祖母所说，双姝并蒂，相辅相成。” 顾瑾年跟着潘老太太处理中馈，性子颇沉稳大气，故听到老太太这般说，缓缓而笑，“老太太过奖了。” 潘老太太在旁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别夸她们，等会儿将她们夸得心气儿高了。” 顾瑾年见顾瑾琼闷葫芦似的站在一旁，打着趣道：“琼姐儿，你不是准备了寿礼？快拿给老太太瞧瞧？” 顾老太太显得很惊奇，讶然了一声，“琼姐儿还独自准备了寿礼，拿来我瞧瞧？” 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身上，顾瑾琼微微有些窘迫，颊畔也略带了红晕，“不是什么好物什，就自己亲手做的额帕。” 顾瑾琼有些犹豫，看了姐姐一眼，见她笑容温和，努首示意自己向前。 顾瑾琼这才鼓起勇气走到顾老太太跟前，嗫嚅道：“祝老夫人身体康健，平安顺遂……” 她说着，从秋环手里接过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当着众人的面对顾老太太打了开。 是一条宝蓝盘锦镶花的额帕，中间嵌得有一颗珍珠，不大不小刚刚好，既有了心意，也不夺人噱头。 这……真是出自顾瑾琼的手？ 顾老太太的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亮，她含笑看向顾瑾琼，“你有心了……” 身旁的一位柿子红撒金仙鹤衔珠褙子的夫人笑出声，“老夫人可真是好福气，且不说这抹额上的明珠璀璨光华，就是那抹额的针线功夫便堪称一绝。” 顾瑾琼朝那位夫人望去，深棕色缎子圆领直身长衣，头上八宝攥珠飞燕钗，随着一笑，脸上宛如明珠朝露，灼灼生艳。 这是三房的闫大太太？ 顾瑾琼记得前世这件事过了没几日，她便查出有了身子，一直在三房里养着，等孩子落地了，才出来走关系。 顾瑾琼不免扫向她的腹部……想来这时已经有了身孕，只不过都不曾注意罢。 顾瑾琼默了默，抿笑着作礼，“老太太谬赞了，虽是绣得仔细，但还是欠缺许多火候的。” “琼姐儿，你这样就谦虚了。” 一旁袁老太太出了声，“你这绣工，要是还欠缺，那那些绣娘只能掩面羞愧了。” 说着，袁老太太看了一旁宛如雕塑的郭氏，“你瞅瞅，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儿。” 猝不及防被袁老太太点名，郭氏只得讪讪应是，“从前在绣房看过一二琼姐儿的绣样，倒比今日相差甚远。” 她倏尔一笑，自顾自地解释，“想来，这抹额，琼姐儿是下了番苦心的。” 陆家上下都知道，顾瑾琼前些日子答对了首辅莫宸衍的考题，压了陆琮的风头。 像这种人，平素再不济，也该捧着书卷花大把时间读，哪会有时间精益绣活。 除非，这额帕是遣人代劳的。 其实这种情况在大宅里时常也有，只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并能一团和气，就不必闹得收不了场面，整得你我都尴尬。 谁想今朝郭氏乍然说了出来，叫大家不得不细究这额帕的来源。 袁老太太神色微微不虞，“平素你总忙着嘉志的功课，哪有什么时间去什么绣房。” 郭氏一怔，对上袁老太太冷冷扫来的视线，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忙是应道：“母亲，你忘记了，前年您过寿时，叫针线房做了件衣裳，我替您过去拿，便看到了琼姐儿在旁边的绣房学刺绣，我就顺势看了一眼。”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稍霁了脸色，“也是你平素管教大郎累着了心神，忘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说法，而今你记着了，也莫要再拿出来念叨了。” 这话带着深意，拂得郭氏脸色一变，她诺诺应是。 模样小心翼翼，和记忆中那个趾高气昂的郭氏完全不同。 顾瑾琼心头微微恍惚。 那厢袁老太太却转过头，看向她，“你绣这额帕当是下了心思的，来，吃点麻糖，自个儿一边玩儿去，省得听我们这些老太婆念叨，耳朵难受。” 袁老太太说着，抓了一把糖，放在她的手上。 老人家就是这样，动不动就给小孩糖吃。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被人当作小孩了。 顾瑾琼垂下头，看着手上的麻糖。 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压在了眼睛上，让她湿漉漉的厉害。 忍不住，她哽了哽喉咙，“多谢袁老太太。” 声音微微喑哑，听得袁老太太不由望了她一眼。 白净的小脸，灵动的一双眼像蓄满了水般盯着自己，像一樽玉做的瓷娃娃，精致且乖巧。 第20章 途中遭李氏诉衷肠 第二十章 途中遭李氏诉衷肠 袁老太太不禁柔了心肠，拍了拍她的手，“去。” 顾瑾琼齉着鼻应是，捧着麻糖踅身而出。 袁老太太看着她玲珑玉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清姐儿和巧姐儿像她这般大时，还在我膝下闹着绣娘太严苛了，时年的月饼要做什么图案……如今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们都嫁人了。” 袁老太太端起茶，沉饮一口。 潘老太太见她神色怅惘又落寞，不由笑，“今个儿顾老太太生辰她们应当会来罢。” 袁老太太抿了抿嘴，颔首，目光却盯着方才顾瑾琼离开的那扇门，微微一黯。 那厢顾瑾琼将麻糖小心收好纳进小匣子里，便同秋环一路去了后院。 没曾想竟在途中遇到了李氏。 顾瑾琼只觉冤家路窄，但还是恭恭敬敬作了礼，“舅母。” 李氏看着她，目光微微深然，倏尔一笑，“前些日子去四房见你，你祖母和姐姐在，有些话我不好说，今个儿正巧碰到了，便问一问，到底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不是？” 一家人？ 她姓李。 而自己姓顾。 怎么是一家人？ 难道她上次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非得要她说明白了，李氏才死心？ 顾瑾琼冷冷笑了，却听得李氏那边自顾自地开口，“我不晓得你姐姐道听途说了什么，对我有了偏见，但你平素与我亲，你总该是明白我的想法的。” 李氏望着她，眸子轻轻弯起，笑得十分亲和，“我一直都将你当作亲女儿来疼。” 她说着，要来牵顾瑾琼的手。 顾瑾琼眼见着，手迅速抚上了鬓发，假意梳整，嘴却噙起淡笑而顾，“舅母的心意，瑾琼心知肚明，只是如今逵表哥准备着乡试，舅母应当将所有心思放在逵表哥身上才是，我，到底还有姐姐，祖母，不必挂心。” 李氏一愣，手伸在半空中，尴尬地不知所措，“你说得是，毕竟你祖母对嘉谦期许很大，总不能让她失望。” 顾瑾琼点了点头，“毕竟舅母当时拿了祖母的钱，总是要了却祖母的一二要求罢，不若叫祖母人财两空，岂不伤心？” 这话说得忒难听了。 李氏忍不住铁青了脸，她忍住气，僵着笑脸望向顾瑾琼，“嘉谦一向将你祖母视为亲祖母，怎会让她老人家伤心，我晓得你是替你表哥担心，但是近日夫子说了，以你表哥的文采，拔得解元势在必得。” 顾瑾琼佩服自己都这般说了，李氏都能黑得说成白的，她沉了一口气，“我未参过选试，不懂得这些，但我素日常常扑蝶，有些时候蜂蝶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但往往扑不到手中，所以舅母还是莫要多关心关心表哥。” 一番话，她说得又急又快，顿都不打一下的。 直到说完，李氏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行礼，长舒一口气，“舅母，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也不等李氏回应，顾瑾琼便领着秋环循着廊道绕了过去。 等到了假山池旁，顾瑾琼才兀地跺脚，小声骂道：“就是觉得我好欺负，耳根子软，还不懂事，所以才来找我，还说什么一家人，谁跟她是一家人，我要是跟她一家人，我都不好意思出来。” 秋环愣了愣，看着她咬牙切齿，小脸鼓鼓的像是个小仓鼠。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得一声轻笑，惊得主仆二人，脸色都白了。 “谁？谁在哪处？” 语音匝地，听得假山悉率的声。 顾瑾琼侧盼，看到青色竹纹斓袍露出来，多宝七事在日影下晃晃悠悠，掠在那张良玉碾就的五官上，心口微微一窒，连忙福身。 “莫大人。” “起来罢。” 顾瑾琼闻言起身，抬头时正对上莫宸衍嘴角微噙的笑意，忍不住有些气性，“莫大人好歹是当朝首辅，怎做起这等子听人墙根的不入流之事。” 莫宸衍笑了笑，“我先到的此处，是四小姐自顾自的走到这儿，又自顾自的说了一通，怎怪起我来？” 顾瑾琼语塞，一时羞得脸色通红，唯有嗫嚅道：“是我不曾仔细，有失了仪态，也望莫大人不要记挂才是。” 听她将‘不要记挂’咬得极重，莫宸衍忍不住嘴角上翘，“心如大地者明，行如绳墨者彰，更何况，四小姐不过小小的拌嘴一下，我怎会记挂。” 他虽言其它，却词达其意，叫顾瑾琼稍稍舒心，又忍不住羞赧，“方才是我错处了……” “不必了，方才已道过一遍歉了，你再这般说下去，便没完没了。” 莫宸衍摆了摆手，又道：“看来四小姐比我更需要此处，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便先告辞了。” 他说完，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伴着池山旁的绿植，竟比这春日的天光还要叫人目眩。 等到顾瑾琼回过神来，莫宸衍已循着小径走出了数步。 秋环这时才忍不住在旁道：“姐儿，奴婢觉得莫大人挺好的……” 顾瑾琼揪着锦帕，眉头紧蹙。 其实她也晓得，莫大人挺好的。 便拿前两次事来说罢，她被陆琮或是李逵缠扰得心烦时，是他替自己甩了他们。 即便所谓不是为她，但她也不能理所当然就这般承了他的好意，还这般对他掉脸子。 顾瑾琼心情一下低落起来，“我方才是不是太失礼了？” 秋环摇了摇头，“姐儿你也是被吓到了。” 顾瑾琼叹了一气，“看来，真不能在背后说别人，人在做天在看，防不得那一天就湿了脚。” 这什么跟什么？ 四小姐到底在说什么？ 是她方才没曾注意，看漏了什么事情吗？ 秋环皱着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顾瑾琼。 顾瑾琼没察觉秋环狐疑的视线，只自顾低着头，“袁老太太叫我们出来玩，但出来一圈了，没什么可玩的，二房的修葺与四房又大相径庭，也就没什么好看的……” 秋环忍住捂嘴笑，四小姐还是四小姐，小孩的心性。 想着，秋环开了口，“要不去去后院，今个儿顾老太太寿诞，李家应该要来，依照李家大小姐的性子，此刻应该在那处躲懒偷玩。” 第21章 李氏母子畅忠言 第二十一章 李氏母子畅忠言 顾瑾琼想到李林虞那明艳的面容，赌气似的冷哼，不由弯唇，“得去找她，不若等会儿子让她来找到我，防不得又是一通小脾气给你闹。” 这般说着，顾瑾琼敛衽去了后厅。 李家果然已经到了。 穿着檀红色葡萄纹缎褙的程氏正和陆桦说着话。 李林虞就在旁边，水红色嵌金流云纹的长裙，晨光打在上面，将她颊畔梨涡照得熠熠生辉。 偶尔陆桦打趣到李林虞的身上，她便擒起帕子娇嗔一声，灵动的眸子却闪过一丝不耐烦。 顾瑾琼看着，自觉好笑。 许是顾瑾琼的视线太过灼灼，李林虞竟转了头，看见她，眉梢方扬，又想起什么似的，望了一旁的程氏，便低了头，默默咬了唇。 顾瑾琼见状，嘴角微微耷下来。 秋环忍不住唤了一声，“姐儿。” 顾瑾琼还是那副面孔，抿了唇小声说：“走罢。” 走出花厅不下半盏茶的功夫，身后便听到一声娇哼，“瑾琼。” 顾瑾琼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不下几步，便被李林虞双手拦在了路中，“我叫你呢。” 顾瑾琼捏着锦帕轻淡淡地‘哦’了一声，“李大小姐不在花厅陪着陆大太太唠嗑，怎到了这处，这要是被你母亲看见了，岂不是要说你？” 李林虞霎然脸红，颊畔鼓得厉害，“哎，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嘛，你怎又提……” 她小声嗫嚅，“小气鬼。” 充满孩子气的抱怨，让顾瑾琼刚才微堵的心情稍稍舒畅了些，但她仍板着脸，“怎么，允许你揪着旧事重提，就不允许我说一说。” 李林虞脸红得滴血，竟一时没了素日的嚣张气焰，抱着顾瑾琼的胳膊就作摇，“别提了，别提了，这事又不是什么好事，总挂在嘴边糟心不是？” 秋环在身后捂着嘴偷笑。 顾瑾琼也绷不住了，笑了起来，“现下没得人，等会子叫人见着，岂不说你没了李家大小姐的风范。” 李林虞诶了一声，“我就从不介意那些，都是些条条框框的繁缛，就拿这禁步来说罢，旁人只觉得这上面玉佩饰得华美，却不晓得它的笨重和碍事。” 顾瑾琼诧然看向李林虞，她倒是不晓得李林虞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她微扬了目，迎上璀璨的天光，笑说：“这里说话，总不是好地儿，寻个阴凉的蔽处罢。” 两个人便携伴去了后院，那里古木参差，绿意葱茏，偶尔途经还能听见鸟扑腾翅膀的声，拂得硕大的芭蕉叶抖得沙沙作响。 李林虞的声音便在这里显得有些雾蒙蒙的，“你多久来的？可去见顾老太太？” 她刚刚说完，听到悉率的声音，从粉墙那端径直传了过来，“母亲，你和她说那些做什么？” “她耳根子软，又一向亲近我，我想着跟她说那些，明白你的心意，我的打算，这样她也好回去同她姐姐还有外祖母说。” 这声音……顾瑾琼眸子翣了翣，这声音不是李氏？ 她冲着一旁李林虞做了噤声的动作，敛着裙悄悄地凑上去。 李氏的声音便清晰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这一病起来，性子大变了样，说话总带着刺不说，连带着四房也不待见我们，昨天我本想着上四房去晨省，和潘老太太说一说，增进些情感，没想那下人拦着我，说潘老太太近来身子不大好，免了这些折腾，可我明明听着里面欢声笑语。” 李逵的声音有些烦躁，带着浓浓的质问，“母亲，你做了什么？怎叫潘老太太连门都不让您进？” 李氏有些结结巴巴，“我就是前几日，去了四房，要了些银两，你也晓得，那个陆蹇成日混不吝的德行，竟然将我给顾老太太准备的寿礼倒腾卖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找到四房……” “母亲，这事你怎不和我说？” 他的声音带了气性让李氏气势陡然弱了下来，“我见你素日忙着功课，不想让你又为这个烦心。” 说着，李氏突然拔高了些音调，“谁成想，那日里四房各个都酸风涩语，听得我难受极了。” 李氏叹了一声，“也是我没用，生得清贫，没个得力的帮衬，大房那边就不用说了，不欺负我们娘俩都是好的，所以我一心想替你找个好点的连襟，琼姐儿就很好……” “母亲，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乡试拿到了解元，何愁找不到好人家的姑娘。” 李氏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不是你说的，琼姐儿长得水灵，性子又乖巧，这样的姑娘，在子弟众多的陆家如同香饽饽，那个陆琮不便喜欢琼姐儿，镇日缠着她，所以要我时不时在琼姐儿跟前唠些亲近的话，让她晓得我们的心意。” 李氏叹了一声，“我本觉得这样不好，但想想，若这样真能将她唬弄到家里，不仅有了她父亲帮衬，还有四房做靠山，不愁吃喝，更且，我还能拿这事拿捏她，道她不守本分……” “母亲……” 突然的厉喝打断了李氏的话。 李林虞抚上顾瑾琼，眼神冒着怒火。 顾瑾琼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莫要出声，一双眼却冷冷地盯着粉墙，听着李逵压抑了声调再说：“我和瑾琼是清清白白的表亲关系，母亲您就莫要乱搭鸳鸯谱了。” 顾瑾琼倒有些意外，她没曾想李逵这般识时务。 也是听到这儿，她也没有再听下去的心思，拉着李林虞寻了小径走了出去。 “那个李氏真的是太过分了！” 李林虞脸色铁青，“什么唬弄不唬弄的，还想拿捏你，八字都还没得一撇呢，就这般异想天开。” 她看到顾瑾琼天光下那张白皙沉静的面庞，皱了皱眉，“瑾琼，你便不生气吗？” 顾瑾琼垂下眸，蝶翅的长睫耷拉下来，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这事我们不早就知道？生气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李林虞恨得咬牙切齿，“看来我母亲说得对，这娘俩心术不正，我平素虽讨厌郭大太太，但不得不说，她看李氏母子是看准了的！” 第22章 墙角又逢莫宸衍 第二十二章 墙角又逢莫宸衍 她说得亢奋，全然不顾周围。 顾瑾琼却是看到了，看到宽厚芭蕉叶后边的多宝七事。 顾瑾琼连忙捂住李林虞的嘴，忍住剧烈颤抖的心，道：“何人在那处？” 顾瑾琼看到芭蕉叶簌簌抖动，旋即露出那张睥睨万物，却又谦和温常的脸庞。 顾瑾琼心头咯噔一下，立马不是滋味起来，“莫大人。” 语气带着小小的抱怨着莫宸衍听闻，嘴角轻抿，“这下便说不清楚了。” 听着他一语道破，倒显得自己小气了，顾瑾琼不免赧了颜，嗫嚅，“总归这处又并非我的闺房，谁都能走不是。” 莫宸衍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这话便是在说方才了。 这莫首辅是觉得她小肚鸡肠？ 还是觉得她不明事理？ 但不管哪一个，顾瑾琼都觉得委屈，那些人都这般对她了，她还不能抱怨一下了？ 偏生她还不能说些什么。 顾瑾琼齉着鼻，哽着脖颈道：“一日两次撞见，想来莫大人比我更需要这处，那我也学习莫大人的，不夺人之所好，便将此处让给莫大人好了。” 说完，她拉起怔楞中的李林虞退下了。 绕过花丛时，顾瑾琼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莫宸衍正站在芭蕉叶掩映下的阴影里，似如冠玉的脸被覆盖住大部分的神色，但无端的，能感受到那清冽又温润的笑意。 回过神来的李林虞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瑾琼，你先前碰到了莫大人？” 顾瑾琼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又笑，“你做什么这么小声？” 李林虞望了望四周，见只有风扬树动，这才稍微大声了点，“我这不是怕又被人听了去？还好是莫大人，要是被旁人听去，只怕……” 顾瑾琼心尖微动，忙问：“你就这么相信莫大人？” 李林虞惊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相信不相信，是莫大人好歹是首辅，日理万机，哪有闲情逸致管我们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 她说着轻笑起来，乘着风荡进顾瑾琼的耳朵里，拂得她蓦地一震。 是的。 她为什么会用相信呢？ 顾瑾琼疑惑不已。 那厢却跑来梳着两个小攅的春玉，兜红的小脸，哼哧哼哧着，“四小姐让奴婢好找，席面开了，三小姐正叫您过去呢！” 李林虞笑道：“赶巧，我们也没得什么玩了，正好回去吃个饱腹。” 两人便心口不宣的再不提那事，一路回到了正厅。 坐在潘老太太一旁的顾瑾年见到她，忙将她招呼过来，附耳低语：“你去了哪处？半天不见人！幸得好没迟来，不若才给人留下的好印象便没了。” 顾瑾琼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厢李氏却已经望着她笑，“琼姐儿，尝一尝这虾仁冬瓜汤，鲜得很。” 陆桦一双眼在顾瑾琼和李氏两人间滴溜溜转，“你对琼姐儿倒是好得像亲闺女。” 李氏笑了笑，颔首。 顾瑾琼眼疾手快，抢着回道：“关大太太说笑了，我这不过是蹭了祖母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光罢了。” 李氏骤然色变。 陆桦显得也有些尴尬，但顾瑾琼到底是个孩子，就算说错了话，也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谁会真的追究。 索性陆桦缄口，擎勺自顾喝起汤来。 等到吃完，众人便又回了方才后厅，看起了戏。 顾瑾琼害怕又像刚才那样碰见什么人，其它倒还好，若是碰见陆琮，倒真是可怕了。 所以她便规规矩矩陪着潘老太太看起戏。 袁老太太坐在一旁，看到顾瑾琼乖巧的模样，不由笑，“倒是个耐得住性子的，换作旁的姐儿，这阵子指不定撒丫子跑哪儿去玩了，怪不得能读下去《四书注释》。” 这是今天袁老太太第二次夸她了。 顾瑾琼有些不好意思，“老夫人说笑了，我只是很喜欢这出戏罢了。” 台上唱戏的人抖了抖水袖，咿咿呀呀正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顾瑾琼听罢，眸子微微一黯，自己前世不就是这样，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她正感慨，袁老太太却笑，“这般小的岁数怎爱看这样伤心的戏，且换一出罢，便看那《游园》罢。” 后面那句是同岁阑说的。 岁阑应声，纳了礼便拿着戏折子去了台子那边。 顾瑾琼看着岁阑袖边掐金的流云纹，翣了翣眼，嗫嚅道：”也不是爱听那戏，只是这戏，词藻拗口，甚少有人唱得精妙，所以一时好奇。” 袁老太太不疑有他，笑得更深了，“倒是少见有女子像你这般爱学，你要是男子，便将你放在大郎身边，让他瞧一瞧旁人是如何用功的，也叫他不要那么惫懒！” 放在陆琮身边，那不是要她的命！ 顾瑾琼小脸煞白，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说，一旁的郭氏却是抢着道：“不过，可惜，琼姐儿是为女儿身，不若，还真可以这般，上次在园子里，首辅莫大人不这般说的，可惜四姑娘是个女儿身……” 袁老太太面露惊讶，“莫大人真这么说？” 郭氏有些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应是。 顾瑾琼听得心惊胆跳，忙笑：“老太太，当时那么多人，琮表哥没有答起的题目，叫我答了，怎么说也抹不开面，所以莫大人才这般说的。” 她望向郭氏，眸子弯成月亮，“大太太，您说是不是。” 郭氏虽然觉得这话刺耳，但又怕她这母亲动了些心思，只能点了点头，“确是。” 袁老太太看了眼郭氏，才将视线落在顾瑾琼不施粉黛的年轻秀丽脸上，略思忖了片刻，才从手腕间褪了一只玉镯给她，“见了那么多次，倒没给你见面礼。” 顾瑾琼怎敢要，忙摆手推脱，“老太太您说什么呢！你不是才给了我那些麻糖。” “不识货！” 袁老太太嗔笑，“麻糖其实能和这玉镯相比的？且拿着，长者赐不能辞。” 顾瑾琼不由得望了望潘老太太。 看到潘老太太点了点头。 顾瑾琼这才收下。 第23章 一语激起千层浪 第二十三章 一语激起千层浪 冰凉的玉镯落在掌心，却如山芋般烫手。 顾瑾琼紧紧握着，当着众人的面戴在了手上，朝着袁老太太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谢谢老太太。” 正说话间，那厢传来了哄闹。 袁老太太皱着眉，“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丫鬟跑了过来，急匆匆地说道：“是二房的闫大太太突然肚子疼，现下闹得厉害，现下众人都过去了。” 袁老太太赶紧起身，“这怎会肚子疼？可叫了大夫？” 丫鬟点头，“叫了，还在路上……” 顾瑾琼却懵懂地跟着起身，前世顾老太太这场寿宴，闫大太太好像没有闹过肚子？怎今生闹了起来？ 是吃了什么坏东西？ 遭了！ 闫大太太有身子，方才席间那碗冬瓜虾仁汤可是大寒的食物，她指不定吃了。 顾瑾琼心头骤然紧旋，忙道：“先去看看！” 语气急促，惹得袁老太太侧目。 郭氏却笑起来，“没看出来，琼姐儿是个热心肠。” 袁老太太乜了她一眼，“都是陆家的，担心不是理所当然的？你惊讶什么？” 婆婆这话什么意思？ 都是陆家的？ 顾瑾琼？ 这个寄养在四房的外姓女子是陆家的？ 郭氏有些笑不出来，但嘴上又不得不服软，“母亲说得是，是我欠考虑了。” 郭氏说着，诚惶诚恐地弯下腰，垂下头。 袁老太太却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迈开步，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走了。 紧赶慢赶到了香橼阁，隔着一个廊道都能听见闫大太太震天震地的痛呼声。 袁老太太脸色更沉了，也不顾旁人是否搀扶，杵着拐杖直往里走去。 陆婳正在床边握着闫大太太的手，不住地哭喊：“母亲，母亲，等会儿子大夫便来了。” 袁老太太听到这话，忍不住责怪，“怎现在都还没来？今个儿寿宴没备得大夫在房中？” 陆桦也急得额上密汗，“原是我不好，一心顾着席面排场，让母亲有个圆满的六十大寿，却忘了这茬。” 袁老太太也不好多说，抿了抿唇，看向一旁陆婳，劝道：“你母亲现在疼得厉害，正需要你来做这个主心骨呢，你再哭，只会让她心头更乱。” 陆婳这才擦眼抹泪，哽咽着纳福，“老太太说得是……” 袁老太太也不忍再说她，便问：“方才到底是怎得了，明明刚刚在席间还好好的。” “是挺好的，方才老太太您也见过，母亲还同你有说有笑的，没曾想，这一开了席，喝了几碗汤，母亲便这般了。” 本来闫大太太突然腹痛这事，大家都暗暗猜疑，或许是二房布置的席面不干净。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便是挑拨二房三房的关系，也闹得顾老太太糟心。 谁曾想这陆婳竟说了出来。 听得袁老太太，潘老太太直顾皱眉， 也惹得陆桦怫然色变，直顾冷笑，“婳姐儿莫乱说，旁人也喝了汤，吃了饭，怎没有这般？怕不是吃多了，积食罢！” “你！” 噗嗤一声笑，惊得众人侧目，“要是方才席间，因那汤吃积了食，现在最应该躺在床上的，是我才对！” 顾瑾琼净白的脸蛋上酡着红晕，冲着潘老太太便是一笑，“祖母，您方才见着了，我喝了好几碗汤。” 她的语气带着稚嫩，说出的话让人啼笑皆非。 一时之间冲散了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袁老太太忍不住笑，“什么话你都往外说，真是不忌口！” 也是这时，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走了进来。 陆婳眼疾手快，舞着锦帕将人往里带，“大夫，快快，我母亲疼得受不了了。” 伴着闹喧喧的痛呼声，袁老太太这才敛了笑容，语重心长地看向陆桦，“你也别气，她就是太担心她的母亲。” 陆桦叹了一声，“老太太，我省得的，只是心头有些委屈罢了。” 珠帘内传来陆婳惊讶的呼声，“大夫说得可是真真的？我母亲是有喜了？” 此话既出，惹得堂内屋外哗然一片。 不知是谁道了一句，“糟糕，那汤是冬瓜虾仁汤，大寒的东西……” 袁老太太脸色骤变，低喝道：“嘴里没个把门的！这种荒唐话都往外撂！大夫都还没说是什么情况呢！” 厉言既出，四下噤声，只闻得珠帘内悉率声。 大夫捋着胡子，沉吟，“没什么大碍……” “那怎得会一直这般疼？” 大夫一边拾回了帕子，一边笑出了声，“小姐，莫要担心，这是夫人身体康健的缘故，若是换作旁人早便见血了，不过也不能因着身体康健，便不仔细了，这有了身子，还是得注意。” 说着，大夫擎起笔在纸上起起落落，“我开些温补的药，这段时日，还是好生卧榻休养着。” 听到这里，众人的心头也瞬间落地。 袁老太太连连点头，“好，极好，陆家又添一男丁。” 袁老太太看向岁阑，“你且去将这消息带到前厅，让顾老太太安心，也让二房的老爷们开开心。” 岁阑‘诶’了一声，立马应声下去。 陆桦也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生什么事，不然我这心真过不去。” 第24章 巧言善语刮目看 第二十四章 巧言善语刮目看 那陆桦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看这么着，眼珠子转了骨碌便笑，“我随岁阑一同去前厅罢，顺便也让我婆婆晓得晓得这件事。” 言讫，陆桦敛衽而出。 留下忐忑的顾瑾琼看向袁老太太，“老太太，您找我什么事？” 她感觉到袁老太太视线扫向她的小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袁老太太压低了声问：“你如实告诉我，方才宴上那汤，你喝了多少？” 原是关心她的身子，才唤她过来询问。 顾瑾琼松了口气，手指捏了捏，嗫嚅道：“实不相瞒老太太，瑾琼……并未喝多少。” 袁老太太嘴角轻扯，松落落呼了一口气，“既是如此，那便不叫大夫再过来替你把脉了。” 说着，袁老太太露出点笑意来，“今日这事做得不错。” 顾瑾琼忙作礼，“都是祖母和姐姐教的好。” 闻袁老太太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好，琼姐儿果真聪慧过人。潘老太太有福了，养了个乖巧伶俐的好孙女。” 顾瑾琼被夸得有些羞赧，她从未与袁老太太这般亲近过，睁着一双麋鹿似的眼睛，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她才低低说，“多谢老太太夸奖。” 袁老太太唤了灵溪过来搀扶，才道：“何必这般拘谨。先回去，莫让你祖母她们等急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微微福身告退，便往潘老太太那儿走去。 顾瑾年正在座位上等着她，见她走过来，脸上笑吟吟，“妹妹方才竟敢那样说。” 顾瑾年眼眸微眨，带着些促狭，打趣道：“你几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顾瑾琼心头微紧，“姐姐莫要打趣我。” “怎会是打趣。”顾瑾年拢着她的肩，在她耳边窃窃，“妹妹今儿做得甚好。不仅给二房解了围，还给袁老太太留下好面子。” 说着，她又噗嗤一乐，“我同祖母倒还想着，妹妹到底是长大了，行事这般机灵，倒是不必忧心妹妹再被旁人欺负了去。” 正说着话，只听身旁又喧闹几分。 姐妹俩往门口一瞧，原是在前厅的外房公子老爷都过来了，正闹成一团，个个面带笑意，吵吵嚷嚷地进了正厅。 想来是方才听了岁阑传去的消息，一时喜不自胜，便匆匆赶来道喜。 门口吵嚷，袁老太太却并未阻止，面上犹带三分笑意，看着一众老少爷们走了进来。 被簇拥在正中的三房大爷更是笑的眼睛都眯起来，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拱手一一回应着来自众人的恭贺和祝福。 虽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陆茂也没忘了上前来行礼。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抚着把手，笑道：“贺喜三房为陆家又添新丁。” 陆茂忙拱手说，“是因为老太太福缘深，才有这双喜临门的好日子。” 众人都笑起来。 笑罢，袁老太太又对陆茂说，“方才大夫来瞧过了，现下应当好了些许，你且去看看她。” 陆茂连声应道：“是，是。”便前去了。 因着前厅的人都来正厅，陆桦又赶忙吩咐下仆前去备菜备酒，好让诸位老少爷在这又痛饮一场。 一时间，宴上又是觥筹交错，一派和乐之景。 郭氏瞧着那头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不由得欣羡万分，悠悠道：“大郎是也该找个人成家了。” 这般语气，藏了几分酸意，又道：“关大老爷当年也是先成家再立业。算起来大郎年纪也差不多，是可以先结亲了。” “母亲！” 突如而至的陆琮声音惹得顾瑾琼面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往姐姐身后缩了缩。 顾瑾年似有所察，不动声色把她挡在身后。 袁老太太微眯了眸，看着登门入室的陆琮，沉沉放下茶盏，“胡闹！什么地方便大喝小叫的！” 陆琮喘着气，额上布着密汗，冲着袁老太太施了一礼，“祖母，孙儿错了。” 待袁老太太颔首，他才将那双炯炯有神的目盯向郭氏，“我方才听见母亲说要替我说亲，可是真？” 郭氏点了点头，“是真的。” 这话方落，便听到陆琮斩钉截铁的声，“我不愿意！” 郭氏秀眉紧拧，喝道：“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你祖母尚且坐在这儿，怎得这般无礼。” 她又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这么大年纪，早不娶，晚也要娶。” “孩儿此前要紧之事当是建功立业，如何能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成婚嫁娶之中？”陆琮据理力争，”遑论如今有莫先生指点孩儿，孩儿该好生念书，更是无心想这些事情。” “成亲归成亲，又如何能影响你学习。” 郭氏皱着眉，“我前些日子去见了几家的姐儿，有几个尚且中意，你改日随我去看看。” 顾瑾琼垂着眼听着他们说话，不由得抓紧了茶杯。 她如何不知晓郭氏的意思。 在这里说，总有两三分是为了说给她听，以此打消她想嫁给陆琮的“念头”。 还有两三分，只因她年纪尚小，上头的姐姐虽有婚约却尚未结亲，自然也轮不到她嫁出去。 身为大房，郭氏更是管不得远在四房的她婚嫁与否，自然要抓紧一切机会先让陆琮娶了正妻，好断了陆琮的念想。 虽然她并无此意，郭氏却信不过她。 陆琮不服气，“何况那些个小姐一天到晚都那般娇气，又心比天高，一点都不温顺。尤其是文家小姐，更是傲气。” 郭氏气得脸红，顾及着袁老太太没敢大声，只能暗自压下怒火说：“文家世代为官，文小姐的父亲亦是一代肱股之臣，这般家室，与你最是相称。文小姐更是自小饱读诗书，学识渊博。举止得体，知礼守度，又是如何傲气。” 顾瑾琼垂眸一哂，这话莫不是在说她既无家室，又行为粗鄙。 陆琮一语不发，只是倔强地看着她。 郭氏气的昏了头，冷笑一声，“这个不满意，那个也不行，看来是心有所属。那你倒是说说，你中意哪家小姐？” 陆琮默然不语，双眼却看向了顾瑾琼。 郭氏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一时怒上心头。 正是这时，陆茂走了出来，面上更是欢欣自得。 众人便围上去，又是好一番道贺。那头一派欢欣，郭氏被袁老太太乜了一眼，只得按捺下来，不再言语。 第25章 信归故里亲人盼 第二十五章 信归故里亲人盼 待天色渐晚，寿宴散了，袁老太太带着岁阑灵溪二人先回了鎏云轩。 一时间正厅便安静下来。 顾瑾年前去搀了潘老太太，携着顾瑾琼，祖孙三人先回了四房。 这又一番折腾下来，待回了自己房间，顾瑾琼只觉得身心俱疲，甫一躺床上，便沉沉睡去。 没曾想方方入眠，便又被梦魇惊醒。 如此折腾了数次，等到将将白日才入眠，以至于醒来时顾瑾琼带着满身倦意，整个人如同一株蔫了的兰花。 这把顾瑾年吓得直唤大夫。 顾瑾琼连忙拦下来，“府里上下本就为昨日顾老太太寿宴一事累得前仰后倒的，我这又叫大夫，旁人不说，我就只怕会惊扰了祖母。” 顾瑾年皱了皱眉，半晌才轻叹，“也罢，我瞧着这也不像是生病了，反倒是中了魔障，还是我说得那句，得去寺庙拜拜菩萨拜拜佛，那郭氏的符篆不诚心以至于不灵，看来还是得我们自己去。” 顾瑾琼这次没再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顾瑾年放了心，便叮嘱着秋环点了木樨香，又叫人熬了一大碗安神的汤药，紧盯着顾瑾琼喝进肚子里，她方安心退去。 等到顾瑾琼再次睁眼时，日已上三竿。 夜里秋环来续过香，炉里的木犀仍缓缓燃着，袅袅轻飘烟雾，同午后那股子带着草木香气的薄雾混在一起，有股子别样的味道。 在门口头像小鸡啄米的秋环蓦地醒来，见到顾瑾琼讷讷地坐在床围边，笑说：“小姐醒了？那奴婢去打水给过来。” 待听到轻轻的一声‘恩’，秋环方敛衽而出。 顾瑾琼有些无聊，便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看起了前些日子还没看完的书册来。 还未翻完两页，秋环便提着水走进来，替顾瑾琼梳了简单的百合髻，连木簪都无，又替她换上一套浅蓝色的攒花褙子。 昨儿刚结束了袁老太太的寿宴，这几日夫子也不在府中，自然学堂也不开课。 难得清闲，顾瑾琼洗把脸，喝了碗清粥，便让秋环先退下了。 虽是不必念学，顾瑾琼也没打算落下功课。唯有才德兼备，才不会被人轻看。 房内只剩下她一人，静得落针可闻。和着晨光熹微，她静下心来，研磨执笔，静静地翻着书，清秀的字迹一笔一划做着简单的批注。 待有阳光照上书页，她出门唤了秋环，才瞧见时间已至正午。 顾瑾琼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出房间。简单用过午膳，她便又回了自己的房内。 今日已经念了半日的书，她打算做会女红，稍作歇息。 秋环跟着前来，摞好早上翻看的书，在桌旁温好茶水，方便她随时可以饮用，又替她翻出先前藏起来的针线，方才退下。 前世被“禁锢”在陆家长房中，她几乎是靠着手中的一针一线撑过那些漫长黑暗的日子，把所有支撑活下去的希望都缝在那些不会动的花式之中。 顾瑾琼挑出一块插着针的帕子，上头是一只绣了一半的凤凰，针脚尚且稚嫩，却也能看的出做女红的人手艺非凡。 她扑开帕子先看了看，略一思索，才起针。不过两三针，已经能看到两处针脚的差别。 银针带着线起落，绣出一条栩栩如生的凤尾，很快，又是第二条，第三条。 也是这时，秋环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边喊着：“小姐小姐，老爷差人稍了信和礼来了，正放在三小姐那儿，三小姐让我来同你讲，让你去她那儿看看……” 话未说完，那厢顾瑾琼已撂了针线，飞奔而出。 急得秋环在后面不住叫喊，“小姐，且当心脚下。” 顾瑾琼哪里顾得了脚下，她只想着再次见一见父亲，哪怕是信也好。 想法不过一瞬，随着顾瑾琼登门入室，看到堆满物件的桌子戛然而止。 正在翻看的顾瑾年见她进来，冲她招了招手，“琼姐儿，你过来，瞧瞧，你可喜欢些什么。” 说着，莹白如玉的指尖指向堆满金波、纸笺、绫罗绸缎的桌。 顾瑾琼顺着望过去，嘴唇抿了抿，“都好，我都喜欢，姐姐先拣您喜欢的。” 顾瑾年看着她这样懂事有些心疼，忙拉到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我之间何须这样客气，说点不中听的，你我争抢才好！” 顾瑾琼有些羞赧，“姐姐都多大的人了，还争抢，传出去岂不叫陈家笑话。” 她提起陈家，叫顾瑾年端庄的脸上染了一丝红晕，嗔她一声，“好好的，提陈家作甚，你快看看信，父亲给我们俩写的，我想着等你过来，我们一起看。” 一封信笺从身旁递来。 顾瑾琼神色一顿，才缓缓拆开。 信中无非写着自己近况甚好，叫她们孝顺长辈，还让他们和族里的表兄妹多亲近亲近。 另外还附带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说是给他们的体己银子。 顾瑾年不由笑道：“倒没想到父亲想得这般周到。” 顾瑾琼却默然了下来，前世这个时候过去不久，父亲那边便捎信过来说要续弦，娶的是汶家的二小姐。 想来这个体己银子是汶家的二小姐说的，不然以父亲那性子怎会想到这些。 顾瑾琼这边思绪冗杂，那边顾瑾年已挑了几块不错的绫罗，对她说：“你瞧，这几匹海棠花式，还有这忍冬青的颜色都不错，拿来做衣服既朝朝，又不太出挑。” 顾瑾琼看过去，点了点头，“那这几日得空，我替姐姐做一套？”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顾瑾年笑吟吟，“昨日之后，谁不知道我们四房的琼姐儿女红可是一等一的好！” 顾瑾琼娇嗔，“姐姐又打趣我。” 姐妹俩笑闹作一团。 说说笑笑中，姐妹俩仔细捡了几匹上乘的绫罗，挑了些其他物什，吩咐下人送去含清院。 又叮嘱秋环把方才挑好那几匹绫罗绸缎裁好送去顾瑾琼那儿。 待收拾好那些物什，该入库的入库，日常用的安置在房内，顾瑾年挽着顾瑾琼的手，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第26章 姐妹叙事共出游 第二十六章 姐妹叙事共出游 顾瑾琼连忙摆手，“我就是不想穿得那么娇艳。” 顾瑾年哪听她说，‘诶’了声，“你才多大，就穿那么清丽的服饰？不知道，还以为你出家要做尼姑呢！顾老太太寿宴那天你穿得正正好，明媚朝气，像是这个年纪该穿的样子！” 也不待她回应，顾瑾年紧紧拽着顾瑾琼的手便道：“你绣工好，那些绣娘绣的样你怕是不太喜欢，你可以自己绣一些，到时候饰在衣服上，好看得很。” 顾瑾琼根本不敢穿得这么夺目，有个陆琮，有个李逵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 顾瑾年却也以为她心念着身份的事，有些心疼地喟然，“祖母待你亲厚，疼爱有加，你这般穿戴，只怕旁人觉得你祖母亏待了你。” 话已至此，顾瑾琼不敢再拒，只能应下。 顾瑾年见状弯了唇，让顾瑾琼捡了几匹颜色俏丽的绫罗，又挑了一整套的赤金头面，吩咐秋环将东西拿回房中这才作罢。 顾瑾琼却觉得不大妥，“姐姐，合该你拿着这一整套头面，存起来，日后好作嫁妆不是？” 她贸贸然提起嫁妆，让顾瑾年羞红了脸，“我嫁妆多得是，不缺这一件，你快自己拿着。” 顾瑾琼不依，“头面虽常见，但这足足赤金的头面却是不常见，这样的物什拿去给姐姐凑一百二十担嫁妆才够体面！” 她说着，冲顾瑾年促狭地眨了眼，“说起这嫁妆，就不得不想到那陈家的二公子，我记得姐姐前些时日不是说了要同陈家公子出去？可定了几时去？” 顾瑾年整张脸通红无比，嗔了她一眼，“明儿便要去了，你就只记得这些！” 顾瑾年捧着茶，喂了一口谁，才稍缓了声气道：“方才叫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事。” 顾瑾年转过头，正正直直看向顾瑾琼，笑容温和，“你陪我去罢，正好可以散散心，省的整日在家中又窝出病。” 顾瑾琼咬了咬唇，有些犹豫，但见顾瑾年满脸期待，到底没舍得反驳，只低头嗯了声。 等到翌日，顾瑾琼早早起了床，就着秋环服侍，穿了件竹青色绣墨边的马面裙，上面套了一件淡粉色山茶花纹褙子，头上简单戴了一对象牙雕的发箍。 整个人显得既清丽又脱俗，看得顾瑾年连连夸赞，“咱们琼姐儿就是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顾瑾琼撅着嘴，嗫嚅道：“哪里好看了，就是稍微精神点罢了。” “我说你好看，你就好看。” 顾瑾年斩钉截铁，舀了一碗白米粥推给她，“先用膳，填饱肚子，免得等会儿登船难受。” 说话间，有几个下人又端上几碟新鲜的小菜。 伴着橐橐的步声，顾瑾琼听到珠帘后随侍的下人窃窃私语。 “你可是见到了？昨日来了好大一顶轿子，黑漆的盖，配华佩，随着轿夫一动，玎玲的响，那叫一个清脆！” “能不晓得嘛，那般通天的气派！” “是京城来了人？” “哪是什么京城人士，是那文家的小姐来了。” 顾瑾琼擎着瓷勺的手一紧，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文家的大小姐，文歆，郭氏一心一意想要联姻的人家。 也是前世让她后来过得艰辛无比的罪魁祸首。 顾瑾琼至今都记得，因小错被罚跪在冰冷的祠堂，后来每到阴冷天而疼得切齿的膝盖。 但是都过去了。 都是前世的事了。 今世，她不会再和李逵有瓜葛，也不会走那条老路，所以她不会仰郭氏的鼻息。 想到这里，顾瑾琼眉梢轻扬，捏着瓷勺的指微微松动，又继续埋头吃起来。 一旁的顾瑾年见状，黯了黯眸。 等两人携伴到了游船上，顾瑾年才同她说：“琼姐儿，我有一事想同你说。” 顾瑾琼忙着左顾右盼，欣赏风景，没有察觉顾瑾年微微壅塞的脸，只道：“姐姐，您说。” “我起先只觉得你对那李逵有些嫌隙，或许是因为他们母子说的那几句话，遭了心伤，后来我又看着你对大爷疏远……” 顾瑾年说起‘陆琮’，终是让顾瑾琼转回了头，“姐姐，您说这些做什么，都是同我们不相干的人罢了。” “怎是不相干？” 顾瑾年拢紧眉，“李逵便不说了罢，但这大爷对你如何，我可是看在眼里的，上次你生病，他着急成那模样……” “姐姐，大爷重感情，念着几年同窗的情谊，这才登门拜访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顾瑾琼急急打断她，手指却捏着锦帕不成样子。 顾瑾年看着，皱了皱眉，正欲说话，那厢传来了橐橐步声，伴着清风和润的嗓音，“瑾年，四姑娘。” 顾瑾琼一怔，转过头看去。 来人中等的身量，端正的五官，穿了一件鸦青色的长袍，衬得身子儒雅却不风流，有股子读书人的清气。 这便是陈家的二公子，陈子允。 顾瑾琼赶紧垂下头纳礼，随着顾瑾年喊了声，“陈二公子。” 陈子允那清朗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不必多礼，都是同辈，何况今日是出来游玩的，这般倒显得拘束很多。” “陈公子说得是。” 顾瑾年沉稳的声音透出一丝柔和，让顾瑾琼忍不住看了眼，却见顾瑾年耳根子微红，嘴角抿了抿，一时起了玩弄的心，当即笑道：“我方才上船看见前头有人在顽闹着什么，我且去看看，姐姐和陈公子便慢慢聊。” 她说着，弯了腿，一溜烟就跑下去。 颔首低眉的顾瑾年始料未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瑾琼转过画舫便不见了。 顾瑾年忍不住牵了一边嘴角，“猴急。” 像是想起什么，顾瑾年怔了怔，忙吩咐春玉，“你且去跟着四小姐，就告诉她，这游船不必陆地上，得小心点，不要磕碰着了人，还有若是碰见了大房的大爷，你叫四小姐替我问声好。” 这话说得又急又快，听到最后一句加重的音调，春玉才恍悟了过来，福了礼，道了声省得，便退了下去。 看得一旁陈子允忍不住哂笑，“他们都道陆家四房同大房关系要好，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顾瑾年回过神来，屈腿朝他做了个万福，“让你见笑了。” 第27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二十七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顾瑾琼刚到船尾，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陆琮与文家大小姐文馨。 两人并排站着，文家小姐时不时的看向陆琮，陆琮却是微微皱着眉，眼神向四周瞥去。 顾瑾琼看见两人的一瞬间，便停住了步子，当即转身，拉着顾瑾年就要离开。 顾瑾年正一头雾水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呼唤声。 “顾二小姐留步。” 顾瑾年回头，看见陆琮的一瞬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见她将自家妹妹拉了一拉，凑在她耳边，打趣了一句，“小妹，人家陆少爷找你呢。” 顾瑾琼则是一脸愁容，不情愿的转过身来，略微抬头，看了看陆琮的方向。 此时他正紧紧盯着自己的方向看着，一双眸子煞是亮堂，里面盛满了惊喜。 顾瑾琼硬着头皮上前，略略低了低身子，打了个招呼，道：“见过陆少爷。” 陆琮连忙伸出手中的扇子来，扇子落在顾瑾冲的胳膊上，眼里满是笑意的说了句，“顾二小姐莫要多礼。” 陆琮说罢，目光朝着旁边一移，落在顾瑾年身上，便顺便打了个招呼，道。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顾家两位小姐，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既然如此，不如一起游船！” 顾瑾琼听了，心里一紧，赶忙将头摇了摇，推辞起来。 “不了，我与姐姐还有事，就不打扰陆少爷和文小姐了。” 她说着，便转过身去，拉过顾瑾年的胳膊便要离开。 谁知这陆琮见她要离开，着急的不行，赶忙三步并做两步的拦住了她。 “瑾琼，今日天气好，你又难得出来，有什么事不如暂且放下，好好感受一下这周围的山水风光。” 顾瑾琼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还没等她重新找好说辞，一旁的文小姐便上前两步，扬着头，眼皮微微耷拉着，瞥了她一眼，道。 “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按理说这城中的小姐我都是认得的。” 她说罢，面露不满的瞥了一眼陆琮。 她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能让陆琮这般热情的邀请。 要知道，她刚才主动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可都是点头敷衍了事，连个表情都懒得做。 面对文馨的问题，顾瑾琼则是直接回了句，“顾家顾四小姐。” 文馨听了，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来，盯着顾瑾琼看了看，惊呼一声。 “什么？顾家顾四小姐？我怎么没听说过顾家还有一个四小姐。” 文馨说罢，嘴角的笑容更是张扬，眼神里满是嘲讽的意味。 顾瑾琼听到这里，则是紧紧拧了眉，衣袖里的拳头也跟着握起，她正要反驳时，一旁却响起陆琮的声音来。 只听他冷声呵斥了一句。 “够了！你没听说那是你孤陋寡闻！” 文馨愣住了，文家和陆家是世交，有意结成姻亲。 她今天来这里和他会面，也是母亲推着来的，本想着与他好好交谈一番，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别的小姐来呵斥她！ 真是过分！ 想到这里，文馨当即怒声回斥了一句。 “陆琮，你这是干什么？你可知道母亲今天让我来见你是为了什么？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陆琮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扔下一句，“文小姐，你应该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我对你无意，也不想和你多聊，你回去！” 他说罢，便要去拉顾瑾琼，丝毫不管一脸吃惊的文馨。 然而，他的手指刚触上顾瑾琼的衣袖，便被她甩开。 只见她往后退了一步，头微微抬起，定定的看着他的方向，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陆琮愣住了，她拿自己刚才维护她的话反过来来说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顾瑾琼薄唇轻启，一双澄澈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又补充了一句。 “希望陆少爷能明白。” 一句话虽轻，却是分外有力，一字一句砸在陆琮的心上。 她这是在拒绝自己吗？ 顾瑾琼说罢，则是拉上了自家姐姐，然后转身，快步离去，她可不想再和那个陆琮纠缠下去。 前世吃过的亏，这一世她不要再经历了。 陆琮楞楞的看着顾瑾琼离开的方向，身后传来文馨略带着几分醋意的嘲讽声。 “难怪陆少爷不愿意和我结下姻亲，原来是因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刚才那个女子，什么顾家顾四小姐，对？” 她说到这里，心里则是堆了一股子气。 他要是喜欢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喜欢一个没什么身份的顾家四小姐。 她可不愿意被这样的人给比下去！ 偏偏陆琮似乎丝毫没有一点想要隐瞒她的心思，听了她的一番话，也是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喜欢瑾琼，我想娶她为妻，所以我不可能和你结成姻亲的。你还是早点断了这个心思。” 陆琮的目光依旧牢牢的挂在顾瑾琼身上，因此和文馨说起话来，也是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情绪。 文馨听了他这番话，则是又气又恼的看了一眼四周。 她可是文家大小姐，多少好儿郎想要求娶的对象，怎么在他看来，自己像是上赶着求他娶一样？ 她心里又气又急，可碍着周围人多的缘故，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低声说了句。 “你别多心，我今天来叫你，也不过是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我文家也不是非要和你陆家结下姻亲的！” 她说罢，陆琮却仍是背着她，并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文馨心里一急，目光转而朝着他正盯着看的方向看去，然后便看见顾瑾琼匆忙离开的背影。 嘴角微微勾起，嘲讽的声音紧跟着传出。 “我看陆少爷和顾四小姐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陆琮听了她这话，当即怒了，转过头去看她，却发现她微微抬着头，傲娇的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另一边，顾瑾琼着急的往前走着，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着，一没注意，被船上突起的一块木板绊了一下，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朝前倒去。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倒下去时，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落在她的胳膊上，将她整个人带起。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待看到来人时，则是忍不住惊呼一声—— “莫……莫先生。” 第28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二十八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顾瑾琼慌慌张张起身，作福，“见过莫先生，方才多谢莫先生搭手。” 顾瑾琼说着，小心翼翼的抬眸，不料撞上他的目光，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 莫宸衍缓缓抽回手背到身后，眸光晦暗地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声，“正色端操，清静自守，举止从容，四姑娘既读四书，便更懂得，且谨守这些规诫才是。” 他说得不算严厉，却让顾瑾琼脸上火辣辣的，又无端觉得委屈。 要不是陆琮紧追着自己，自己能如此吗？ 顾瑾琼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更来了气性，“莫先生说得极是，既如此，那更应恪守为人师表的典范，教得弟子学生也如您，高风亮节，恪守礼仪才是！” 说完，她便后悔了。 莫宸衍，当今圣上爱卿，内阁首辅，就算他当众训斥大房的老爷，老爷也只敢低头唯唯称是。 容得她在这里说个不？ 莫宸衍却是一怔，恍若所觉，抬眸朝着远处瞥去，看到那赤金斓袍的陆琮，目光微沉，轻哂，“四姑娘说得是，日后我定当谨记。” 顾瑾琼有些局促，羞恼地拧着锦帕，“莫，莫大人……我不是，我今日是随姐姐来的，也是碰巧碰上了陆少爷……” 顾瑾琼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听着像是解释她不是和陆琮一同出来？ 就算是和陆琮一起出来玩，也不干莫先生的事…… 顾瑾琼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莫宸衍览尽顾瑾琼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无妨，我知道的。” 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她是同姐姐一起来的？ 还是知道她一直在躲着陆琮？ 顾瑾琼不明所以地抬头，盯着他。 发觉自己这般太过失礼，顾瑾琼连忙低下头，目光躲闪，“莫，莫……” 莫宸衍看着她这幅模样，眼梢一抬，敲了敲手中的扇子，“我还有事，就不与四姑娘闲聊了。” 他说罢，转过身子，朝着远处走去。 顾瑾琼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进了不远处的一间房子后，才将目光收回，仔细琢磨起他方才那句话来。 不与她闲聊了。 意思是刚刚他们只是闲聊，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瑾琼！”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顾瑾琼吓得身子一抖，缓慢转头，看到来人是李林虞时，才赶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你作什么一惊一乍的。” “是你想得太入神，连我走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李林虞撅了撅嘴，眉梢轻挑看她，“方才莫先生和你说什么呢，惹得你这么魂不守舍的？” “没说什么，就是见到行了礼罢了。” 顾瑾琼胡乱搪塞，面颊却微微红了，“莫先生是什么人，会和我说话？你也不想想。” 她说得理所应当，叫李林虞不以为奇，诺诺地点头，“也是，不过我是没想到，能在这处碰到莫先生。” 李林虞这么说，也勾起了顾瑾琼的好奇心。 毕竟谁都知道，今日这游船为的事各家相看提亲而举办的。 难不成莫宸衍也是为了哪家小姐？ 顾瑾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连忙转了话题，“你呢？王公子怎不和你一块？” 王家，宛城另一望族，虽不至于陆家这么家世庞大，但家中出了一个榜眼，一个探花，王家的老祖宗曾位任小九卿，即便如今辞仕，在朝中仍然举重若轻。 李家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一心想和王家结亲，也特地叫了李林虞来此处。 那厢李林虞听了她这番话，当即瘪起嘴，嗔怪起她来，“这些，你记得清清楚楚，那你怎忘了我们之前约好一起来游船的？” 顾瑾琼哪里还记得这些，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我本不想来的，是今天被姐姐硬拉来的。” 李林虞听了，眉头仍旧拧着，“你又敷衍我！” 顾瑾琼看她又要使小性子，也不像前世惯着，当即抛了一记冷眼过去，“你且这般胡闹下去，这里人来人往，等会子叫旁人看去没什么，若是叫王公子看到，你也不怕遭你母亲晓得，怪罪你！” 她提起王公子，听得李林虞直顾摇头，“算了算了，你可别再提那位了。” 顾瑾琼有些讶然，鼻子皱了皱，“这是怎得了？见了不甚满意？” 李林虞砸了砸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他……” “方才不是叫李小姐等会王某，怎一眨眼的功夫，李小姐到了这里？” 第29章 各抒己见起争执 第二十九章 各抒己见起争执 轻挑戏谑的声音乍响在耳际。 顾瑾琼微怔，转过头，对上一双吊三角眼，便听到一旁李林虞轻哂，“王公子。” 顾瑾琼一惊，连忙垂下头施礼，“王公子。” 视线里，李林虞的手指悄悄伸过来，捻着她的衣袖，轻轻一拉。 顾瑾琼正疑惑，便听得那轻嗤有声。 “这位妹妹长得好生乖巧，我怎从前都未见过？” 姐姐妹妹的，李林虞还在跟前呢，就这么称呼，真是轻浮，怪不得方才提到王公子，李林虞便那副神色。 顾瑾琼都懒得看他一眼，起身拉着李林虞说道：“方才我看到船头有人在猜谜，你陪我去看看？” 李林虞正想甩开这王铭，当即颔首而笑，“巧得很，我也正想去。” 李林虞转过头朝王铭屈膝，“王公子对不住了，我们先失陪了。” 说着，二人正欲退下，谁料王铭大步一迈，挡在了她们跟前，惹得李林虞皱眉警惕，“王公子，你这是作什么？难不成还不让我们去看旁人猜谜了？” 李林虞的语气没掩半分厌恶，换作旁人早就不耐，王铭却依然笑着脸，用那双微微淫邪的目扫视她们。 “妹妹急什么？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自是不会拦着妹妹们去看那比赋，只是今日此行，我是为奉父母之命，与你相看的，我岂能违逆？” 他搬出父母，叫李林虞一噎，忍不住气笑，“王公子你说相看，我们也相看过了，是否合乎眼缘，是否良配，我们皆心知肚明，自个儿回去禀明了父母就行，何必那般榆木脑袋，死认这个道理，弄得两家关系僵持？” 李林虞本就娇生惯养，性子也直来直往，说话向来是口无遮拦，这番话挑明说出来，听得王铭面色一沉，‘啪’地一下阖上手中扇，“倒是我自作多情？我还想着，我们二人情投意合，回去叫了父母准备八字上门来说亲呢！” 他说得轻挑又轻浮，听得李林虞浑身发抖，脸色涨红，“我才不要和你结亲！你要结亲和被人结亲，我且告诉你，我父母不会答应的！” 顾瑾琼看到王铭嘴角的嘲意，心中微叹，扯了扯李林虞的袖子，“你好歹是李家的大小姐，这些话怎能随便说？便是王公子叫了媒婆上门，之后的事情不也需着你家中长辈商榷才可？什么时候李家成了你说了算的？” 最后一句仿若晨钟敲得李林虞一个激灵。 是了。 自己的亲事，岂是自己，岂是王铭说是就是的？ 自己还同他在外这么争执，真是失态又失仪，传回家中被长辈们晓得，自己少不了挨骂的。 李林虞咬紧唇瓣，看着顾瑾琼剌剌松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说罢，她看向王铭，有些不情愿地屈膝，“王公子是我方才说得偏颇了，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也是我太着急想去看比赋了。” 王铭执扇轻叩，“凤眸圆睁，粉面带煞，却也美得让人心神俱荡。” 李林虞又羞又怒，她是晓得了，同王铭说道理是对牛弹琴，还不如不说。 这样想着，李林虞沉了脸色，拉着顾瑾琼作势走。 王铭不依不饶，仍然挡着。 李林虞一张脸耷拉了下来，“王公子，你这样不太合乎礼仪了罢。” 她的视线如尖锥，扎得王铭怒不可遏，直想甩袖走人，但看到顾瑾琼雪白的面孔，温润的眉眼，只觉得仿佛秋水一般漾在他的心头，叫他怎么也舍不得挪动脚步。 “你这话便太伤人了，我只是想着那边人多眼杂的，你们二位女子过去恐有不便，想与你们一块罢了。” 王铭喟然，摇着头，神情状若悲伤，“也罢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惹得你们讨嫌。” 李林虞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王铭却又道：“不过，李妹妹你说合乎礼仪，那么我方才问你身旁这个妹妹叫什么，是何人，你不应我，不也不合乎礼仪？” 顾瑾琼在旁听得浑身颤抖，问她是何人作何？到时候到她家找她？ 就像前世陆琮那样，用身份拿乔她，让她反驳不得。 反驳便是郭氏所说的，我们大郎这般好的人配你都是掉价，别不识抬举。 想法匆匆，却不过一瞬。 顾瑾琼敛住心神，忙是屈膝道：“上不得台面的人物，说了也只是污了王公子的耳朵罢了，我们还急着去船头看人猜谜，便不叨扰王公子了。” 一番话她说得又急又快，还没等李林虞回过神来，她便扯着李林虞离开。 王铭不禁急起来，跟上她们，“不过是问一问名字罢了，什么污不污的，再说了，妹妹这样天仙似的人物，说与我，都是我三生之幸！” 顾瑾琼只觉得他像苍蝇，烦得很，敛着眉不管不顾往前走。 王铭皱眉，只觉得顾瑾琼，人长得这般柔柔弱弱，像朵娇花似的，怎么性子比李林虞还倔！ 他略微不悦，一时竟忘了分寸，伸手抓住顾瑾琼，“你说了，我便放你走！” 春深时分，衣料渐渐换作薄衫，也以至于王铭这般一擎恍若覆手在顾瑾琼的胳膊上般，径直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温度。 顾瑾琼一瞬间脸都白了，身子觳觫得厉害，“你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的人，你成何体统？” 她害怕极了，声音不加掩饰，叫得周遭人群皆来侧目。 王铭只觉下不来台面，更怒不可遏，手拽得更紧了，“我只是想晓得你叫什么名字罢了，你这般扭捏做什么？今日出来游船，谁不是冲着寻个好对象来的？你装得那般清高作甚？” 李林虞在旁听不下去，“你这样说话太过分了！好歹你是王家的公子，夫子没教得你言行举止有度？” 顾瑾琼听着他们嗡嗡的争吵，手上却一个劲地想要掰开王铭的桎梏。 可是她掰不开。 就像前世她掰不开喝醉酒的陆琮。 顾瑾琼急得脸通红，“你放开我，我不告诉你，我不告诉你！” “四妹妹，你……王铭，你给我放开她！” 第30章 春风吹皱一池水 第三十章 春风吹皱一池水 记忆中的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伴着衣帛撕裂，锥心的痛感，恍若针扎，扎得顾瑾琼失声尖叫，“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陆琮看到这样的顾瑾琼，忍不住勃怒，“王铭，你没听到吗，她叫你放开她！” 陆琮拽住顾瑾琼，温声安抚，“四妹妹，你别怕，我在……” 甫一出声，顾瑾琼却叫得更大声了，“你放开，你不要碰我。” 她挥舞着，眼泪像断线了的珠子掉下来，砸在陆琮的手背上。 却恍若砸在陆琮的心口上，让他霎时怔住，呆呆地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人，看着她挣开王铭的桎梏，仓惶逃窜。 沉湎往事的顾瑾琼不知旁人在说什么，只觉得那些视线宛如尖刀，锋利地扫在自己身上，扫得她只想躲避。 蓦然间，她看到了槅扇，她没多想，冲了进去。 身后的李林虞这时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失声惊呼，“那……那是莫大人方才进的房间。” 众人脸色一变。 陆琮首先跟上去。 橐橐的脚步声，恍若沸水敲在顾瑾琼的耳膜上。 她置若罔闻，一个劲地往前扑。 她闻到清幽的香气，带着镇定人心的味道。 “四姑娘？你怎么进来了？” 沉稳如水的声音落下来，顾瑾琼使劲睁开眼。 刻画的眉眼，沉郁的神色。 是莫宸衍。 顾瑾琼发扽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她听到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琮就已首当其冲跪了下来，“先生。” 莫宸衍抬起厉眸，扫视着众人。 “放肆！” 众人齐齐跪下，顾瑾琼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深怕再次对上那如冷窖的眼神。 莫宸衍的声音再次至头顶响起，“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随便乱闯！” 陆琮的声音已掺满了惧意，“先生，是学生错处，只是方才四妹妹遭人戏弄，受了惊吓，学生一时担心才不管不顾……” 顾瑾琼虽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得到那冷硬的视线扫来的凉意，她身子抖了抖，伏惟下来，“莫大人，是我的错……” 她话没说完，已死死咬住唇瓣，泄出隐隐可闻的呜咽声。 李林虞听不下去了，膝行向前，叩拜道：“莫大人，原不是瑾琼的错，是王公子，是他非要拦着我们不去船头。” 王铭轻嗤，振振有词，“李家的大小姐，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拦着你们了？我不过是找你们所谓的四姑娘要芳名罢了，是她矫揉造作一直不给，还闹出这样的事。” 李林虞听着王铭倒打一耙，只觉得一口气差点哽死在吼间，涨得她脸色通红，“凭什么你要，我们就要给你？我们不给，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拦着我们，还可随意攀扯我们？” “你！” “当这里是市集？可以随意争吵？” 凉凉的一声蓦地传来，震得面红耳赤的李林虞和王铭霎时偃旗息鼓。 而这个时候，顾瑾琼已缓过了心绪，她郑重地磕头，“莫大人，此事因我而起，您要责罚便责罚我罢。” “瑾琼！” 李林虞低声沉唤，“这怎能是你的错？” 顾瑾琼皱了皱眉，稳如泰山地跪立着。 莫宸衍坐在上座，看着这一切，面如黑炭，“这件事因何而起，我不想知道，你们各个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公子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无非是给家族蒙羞罢了。” 他说着，自顾倒了一杯茶，“都出去，别再这些扰了我清静。” 众人面面相觑，看得莫宸衍重重放下盏，敲在桌上磕托有声，“听不懂？” 众人一怔，觳觫着身子纷纷夺门而出。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那门被阖上敛尽所有光亮后，帘子后才传出轻悠的一声响，“这些小孩倒怕极了荀直你。” 莫宸衍方才还冷肃的脸此刻盛满的尊敬，他朝着说话的人拘礼，“容彭大人见笑了。” 穿深檀红色圆领锦袍的男子听闻，撩着袍款款而坐，“哪是什么见笑，倒是让我见识了一番荀直在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孩心里的威望。” 莫宸衍脸色微微一变，“大人……” 男子抻出扇在莫宸衍作的揖上浅浅一打，笑道：“不必惶恐，并无别意。” 莫宸衍并未缓和神情，反是深深拘礼，“大人虽如此说，但微臣仍感忐忑，还请大人容微臣解释。” 男子眼神微烁，缓缓抽回了扇，静静听莫宸衍再道：“我年少时，陆家的老祖宗曾与我有过寸草春晖的恩情，故以当他寻我要我为他们家曾孙作先生，我义不容辞，那些小孩也自来害怕夫子这类的人物，是故才会如此待我。” 言讫，一室静谧，半晌才听得浅浅低笑，“家中可有为荀直你说亲？” 垂首的莫宸衍眸子轻轻眯起，沉闷回道：“没有，大人这话？” 男子闻言放肆大笑，“幸得好没与你说亲，不若叫那些女子与你相处，只觉得你古板得紧。” 犹觉不够，男子又道：“方才那首当其冲的小姑娘见到你不就是吓惨了？我瞧她脸色都白了。” 顾家那个二小姐？顾瑾琼？ 记忆中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湿漉漉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尖。 好像真的很怕自己。 自己这么吓人？ 莫宸衍眉梢微微扬起又轻轻敛紧，随即轻轻嗤了一声，“也无妨，我尚没有那个念头，等日后家中替我说亲时再考虑这些罢。” 男子擎杯的手略滞，方举杯轻啜，“荀直还是多考虑考虑这些方面，你也年近三旬了，你学学人家方童，虽是没根的家伙，对食的却有不少。” 莫宸衍摩挲着杯上的雕云纹，浅笑，“我哪里能同方大人比？他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 “荀直这话便是谦虚了，方童哪能和你比？圣上还是最倚重你的。” 男子的话，落在莫宸衍的耳里，不过是让他嘴角轻翘，深深敛就眼中情绪，“彭大人说笑了，圣上倚重的哪里是我，不过是我身世清白，不依附旁人，这才使得圣上稍微愿意与我多说几句罢了。” 莫宸衍看向男子，放下茶盏，“彭大人，你今日找我过来是要说何事？” 第31章 闺阁私语诉衷情 第三十一章 闺阁私语诉衷情 “瑾琼，你还好？” 李林虞抻了抻尚有些魂不守舍的顾瑾琼。 顾瑾琼翣了翣眼，颔首，“好些了。” 李林虞四顾之后，见无人，方拍着胸脯，沉声道：“你方才可吓惨了我！” 顾瑾琼垂下眸，嗫嚅道：“是我不好……” “怎么又是你不好了？” 李林虞蹙眉打断她，“分明是那王铭不好，要不是他作登徒子的行为，你能这般？你刚才也是，自个儿将罪揽在身上，到时候那莫大人真要怪罪，你怎么办？” “就是要怪罪，那也只能怪罪。” 顾瑾琼手绞着锦帕，看向她，“这事本就不值一提，若真被人道出去，到时候损的还是我的脸面。” 李林虞看到她秀眉孱弱地拧起，忍不住宽慰，“你莫要乱想，这样的事谁会说？再则，这都冲撞到首辅跟前了，说了不是擎等着被教训？” 她说得信誓旦旦，但等到了翌日，顾瑾年却闻了风声寻到屋中质问顾瑾琼。 彼时顾瑾琼尚在榻中，因昨夜一事闹得她心绪不宁，天快亮时方才入眠，此刻着顾瑾年这么耳提面命，脑子还混混沌沌，看到眉间掺着薄愠的顾瑾年，糯糯一声唤，“姐姐。” 顾瑾年板正了脸色，“你莫要与我撒娇，昨个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不告诉我？” “这事不最后了了？我又不想扫了你昨日与陈公子的兴致，所以才没说的。” 顾瑾琼靠在妆花的大迎枕上，看到登时脸红的顾瑾年，眼里迸出促狭的笑，“姐姐，您说是不是？” 顾瑾年捧着热腾腾的脸，嗔她一眼，“鬼机灵，问你话呢，答非所问。” 顾瑾琼嘴角轻轻扬起，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却看得顾瑾年内心酸涩，直道：“昨个儿便想问你的，却没得机会，今朝有了空闲，我且要问一问你，你同大房的陆嘉志到底怎得了？” 她看到顾瑾琼身子猛地一怔，不由喟然，“你莫要嫌我多嘴，我只怕这事传到外祖母耳朵里去，到时外祖母问起来，便不是这般轻松了。” 顾瑾琼看到顾瑾年暖煦脸上的担忧，心头湿漉漉的，双眼也忍不住地迷滂滂起来。 这番样子，看得顾瑾年脸色倏地冷硬，“他欺负你了？” “没，没有。” 顾瑾琼慌忙摇头，“我就是觉得自己不好，总让姐姐您担心。” 顾瑾年眉头微松，却仍是敛起，“真是这般？” 顾瑾琼点了点头。 顾瑾年见状，脸色稍霁，剌剌松了口气，“那成，那你告诉我，你同那陆嘉志到底怎么了？” 顾瑾琼看着顾瑾年肃正的脸庞，微叹，“并非是我同大爷如何了，而是姐姐，您也晓得这大房的郭大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物，又怎样看待我，我何必自找苦吃，给自己添堵？” 这话说得是了。 明月虽好，若要照入沟渠，便不必向往。 她们好歹是潘老太太的外孙女，顾家唤得上称呼的三小姐，四小姐。 旁人不待见，她们也没必要屈尊降贵，丢了自家的颜面。 不过…… 顾瑾年默然握住她的手，“那大太太出身高户，又因着陆嘉志在陆家向来横行，就是袁老太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平素见着她还是尽量谦让，她到底是长辈不是？” 顾瑾琼点了点头，“姐姐，我晓得的，我之前不说，也正是晓得，想让你安心。” 顾瑾年耳朵上那对米粒儿大小的珍珠耳坠随着摇头直顾晃荡，“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安心？” 她说着，抻出锦帕在顾瑾年眼下揩了揩，“昨夜又没睡好罢。” 顾瑾琼默然，一双眼紧看着顾瑾年雪青色妆花褙子那皱巴巴的下摆，哽了哽喉咙。 顾瑾年似无所觉，只道：“等不得了，得去崇林寺拜拜了。” 这话她说了三次，可见她心内担忧。 所以，顾瑾琼点了点头，笑道：“也正正好，父亲生成在即，我去寺庙也替父亲求个符。” 顾瑾年听了，拍了拍她乌黑的脑袋，温煦莞尔，“把这符捎回去，父亲肯定会开心的。” 姐妹俩这么说笑着，秋环端了水进来，解颐道：“说了这般就了，三姑娘，四姑娘且都渴了罢。” 顾瑾琼看着清澈水流汩汩而出，顷刻间溢满整杯水，连忙推了盏至顾瑾年跟前，眨巴着眼道：“姐姐先喝。” 顾瑾年听闻，笑得更深了，“古有孔融让梨，今有瑾琼让茶。” 她说着，接过盏，正欲喝，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下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她们二人，道：“四姑娘，长房的袁老太太叫您过去一趟。” 长房？ 那个不见天日的长房。 顾瑾琼心头一惊，忙问：“可说了是因何事？” 下人摇了摇头，“没，不过，奴婢道听途说了些，好像是陆大爷同那文家小姐的亲事要黄了。” 顾瑾年骤紧眉头，“黄了便黄了，要四小姐去作何？” 像是想到什么，顾瑾年身子一顿，看向顾瑾琼，“昨个儿陆嘉志对你做了什么？” 这便是姐姐，发生什么事都会觉得是旁人的过错。 顾瑾琼齉着鼻颔首，“但我一直同大爷划清界限，也叫他莫要这样，是他……” “我知道，你什么性子，我清楚。” 顾瑾年握紧她的手，“你但凡不想的，厌恶的就会表现出来，也会直说，沛云是，李逵是，陆嘉志肯定也是！” 说着，顾瑾年站起身，“我陪你去，不若叫你独自前去，只怕又要被那郭大太太拿捏！” 那下人闻见，瞥了她们各自一眼，有些踌躇地道：“三姑娘，袁老太太说了，只让四姑娘一人去。” “这……” “让琼姐儿自个儿去罢。” 蓦地一声，从门外传来。 顾瑾琼一惊，抬眸看向穿着茜红色折枝纹杭绸褙子的潘老太太登门入室，沉郁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有袁老太太在，郭氏不敢做什么的。” 顾瑾年起身作礼，面色壅塞得厉害，“外祖母，我省得，但是到底他们才是一家的，这行事什么总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 “糊涂！” 第32章 登门拜访郭氏质 第三十二章 登门拜访郭氏质 潘老太太沉声下斥，惊得顾瑾年和顾瑾琼纷纷一抖，匆匆跪下来，“外祖母。” “你平素行事稳重有谱，怎今个儿遇到这事不细想想，万一袁老太太叫琼姐儿过去，并不是因这事，便就是因这事，琼姐儿这次被叫近大房，多的是眼睛睁着看，袁老太太再怎么想偏颇，也总不能失了公道，落了威信？再说，长房只叫了顾瑾琼一人去，你跟着，这不是明摆着忤逆袁老太太的话，与他们话柄道说？” 潘老太太深吐一口气，看向垂首的顾瑾琼，“我明白你，你怜疼琼姐儿，一心想护着琼姐儿，但关心则乱！” 顾瑾年一怔，伏惟道：“外祖母教训的是。” 潘老太太则转过头，看向顾瑾琼，“你呢，你怎么想的？” 顾瑾琼极力克制颤抖的身子，声音却忍不住颤抖，“我，自己去……” 潘老太太方才还目露威严的眸瞬间蘸满疼爱，点了点头，“好孩子，别怕，你只管去，你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了，有我和你姐姐在呢，谁敢欺负你？” 是的。 有姐姐和外祖母在，她怕什么？ 郭氏再厉害，不也在外祖母跟前吃过瘪吗？ 顾瑾琼心定了下来，方才还觳觫不已的身子也不再颤抖，她朝着潘老太太作礼，“外祖母，姐姐，我先去了。” 看到潘老太太颔首，顾瑾琼敛衽后退。 秋环跟在身后，看到她沉郁的脸，忍不住宽慰，“姐儿，莫要担心，许是只叫过去问几句罢了。” 问几句？ 顾瑾琼嘴角轻勾，她太了解郭氏了。 郭氏那样不愿吃亏的性子，在她心念念的文家悔意之后，怎能打碎了牙自个儿往肚子里咽？ 她非得找个人来垫背才甘心！ 但顾瑾琼没必要说出来，她只是看着面前粉墙黛瓦，葱郁的树林翣了翣眼，说道：“走罢，莫让袁老太太等久了。” 袁老太太并没等太久，半盏茶的时间罢了，不过却让她听够了郭氏的泣语。 所以等到下人来禀告顾瑾琼来时，袁老太太便放了茶盏，看向伏惟的郭氏，沉沉道：“还哭？是要等着四房的小姑娘来看你笑话？” 郭氏一怔，立马援袖拭尽了泪，只用一双通红的眼看着顾瑾琼款款而进。 顾瑾琼察觉她的视线，没有侧盼，唯是眼观鼻鼻观心地拘谨作礼，“老太太，郭大太太。” 然后转眸看着那跪着不语的陆琮，咽了咽会厌，“大爷。” 说完，顾瑾琼飞快的转过眼，也因而没有看到陆琮因这一声唤而僵直的身子。 郭氏却注意到了，眸色微黯，正欲说话，那厢袁老太太却微微笑道：“叫你过来并无旁事，只是想问问你，昨日你可去了兴隆湖的船舫？遇着了文家的小姐？” 顾瑾琼犹豫了瞬，点了点头。 一旁默然不语的郭氏豁然出声：“琼姐儿你平素深居简出，怎偏偏昨个儿去了游船？” 袁老太太皱了皱眉，含着威厉的眸光刻向郭氏。 一瞬间的功夫，郭氏便噤了声。 袁老太太这才又问：“那你们可发生了什么事？” 顾瑾琼杏眸含着茫然的光，懵懂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说了会话，我瞧着大爷同文大小姐尚有事要说，便借故离开了。” 郭氏听闻，暗暗咬牙，腹诽她不道实情，面上却是惊呼而笑。 “怎会？琼姐儿，昨个儿你同文大小姐到底说了何话？怎叫她说出‘文家的教书先生不如陆家的’这样的话？” 说着，郭氏扬了嘴角，尽量平缓声气，循循善诱，“你且如实说，这里都不是外人，你不必害怕……” “母亲，不关四妹妹的事。” 沉默不语的陆琮突然开口，他朝着袁老太太郑重一拜，“祖母，是我的缘故，是我不喜欢那个文大小姐，见不得她性子张扬，说话又骄纵，所以就说了几句，估摸是气着了她，才……” “你说的是什么话？” 郭氏怒不可遏，她闭眸深吸一口气，“我晓得你素来爱打抱不平，庇护弱小，但也不能这般不辩是非地替人揽事。” 陆琮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道：“我说了，是我说的，没有什么情由，也没有什么曲折，母亲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就像我跟你说了，我不喜欢文家的大小姐，我不想同她说项，你非要牵线搭桥……” “放肆！” 袁老太太重重拍桌，看着一瞬噤声的陆琮，冷声道：“文家大小姐还道我们陆家族学教得厉害，叫我也以为族学里教那些圣人的教诲教得极好，没曾想看得你这副样子，倒让我觉得族学里交的那几两银子白花了。” 袁老太太冷眼看着垂下脑袋的陆琮，声音沉沉，“我养了四个孩子，不提他们的建树，便是为人，也没得一个像你这般，就你的父亲在你这个岁数，都已经在书房伺候你祖父经久了，而你呢？还让你的母亲操心，更让旁人看笑话！” “知人不评人，知礼不争论，这些道理，你读了十年的书，还不知道？就算你心头不满意，你大可私下说与我们便是，何必与文大小姐那般说？文家和陆家到底是隔着一条胡同的邻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样是存心想让我日后走路绕着他们家门走？” 一番话，袁老太太说得又轻又慢，却十分尖酸刻薄，郭氏只觉得刺耳得厉害，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陆琮脸红得滴血，又顾虑着瑾琼在旁，一时羞愧难当，忍不住高唤，“祖母”，抬头却迎上袁老太太锐利如刀的眼神。 陆琮猛地愣住 他想起小时候也见过祖母这样。 不过那个时候跪在这里的是父亲，那时候他只觉得好奇好玩。 现在换作自己，才体会当时父亲的心境。 陆琮想着，将那些申辩的话咽尽肚里，只磕头，“祖母，孙儿晓得错了。” 袁老太太见状，神情稍稍霁了，却没理他，转头看向顾瑾琼，“大清早便叫你过来，怕是还没来得及用早膳罢，我叫陈嬷嬷端点来，你同我一块吃罢。” 第33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第三十三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说着，袁老太太看了一眼一旁站得宛如木雕的郭氏，吩咐道：“你来伺候我用膳。” 顾瑾琼正想摆手，听到这话，默然了下来。 如今这等情况，袁老太太留她怕只是为了给郭氏提个警醒，亦是为了给众人做一做样子罢。 顾瑾琼想着，点了点头，福礼道：“老太太说过，长者赐不能辞，那瑾琼便却之不恭，欣然用膳了。” 袁老太太诶了一声，和颜悦色地让顾瑾琼挨着自己坐，又问她，“昨个儿游船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顾瑾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袁老太太，温和的，慈祥的，宛如春日暄阳，一点都没有前世高不可攀，威严深厉的模样。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绞着手指，“我是被姐姐拉着去的，一路去得匆忙，还来不及体会那些人口中的有趣。” 袁老太太听闻，连连作笑，“也无妨，等下次五郎回来，我叫他捎上你，一块去坐船，游一游江南的好风光。” 在旁伺候掺茶的郭氏听见，指尖颤抖得厉害。 顾瑾琼这个幼年失恃，父亲不过是四品府尹的女子何德何能让婆婆这般对待？ 相比自己，却在这里卑躬屈膝地做着下人的活。 婆婆怎么能这样当着众人拂她的颜面呢？ 她又没做错什么！ 她都是为了大郎好啊！ 顾瑾琼却有些迷茫。 五郎？谁啊？ 长房有五老爷这个人吗？ 她怎么没有印象。 顾瑾琼的神情落在袁老太太的眼里，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清姐儿和巧姐儿，小时候被自己抱在怀里，就是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自己逗一逗，她们就咯咯笑了。 后来两人长大了，气性也跟着渐长，同自己说话，不到几句便唇枪舌战的，那时自己只觉得烦，想着她们快快嫁出去得好。 只是等她们都嫁出去了，自己看着满院子的紫藤，绿萝，随着风萧瑟摆动的样子，又觉得冷清…… 袁老太太突然有些想她们了。 顾瑾琼被袁老太太这样直杵杵盯着有些局促，正好这时下人上了什锦豆腐捞，她忙盛了一碗，推到袁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您吃。” 她说话时，不敢抬头，因而露出一小截如玉琢的细腻白润脖颈，衬得青丝柔黑乌亮，像一匹顺滑的绸缎。 真是生得漂亮。 袁老太太感慨，嘴角又柔和了几分，“你大概没见过，五郎成日在外，甚少回家，回家也常常足不出户，不参宴席，你没见过是正常的。” 顾瑾琼听得一知半解，却也不好问，默默吃过了早膳，便回了家。 彼时顾瑾年在房中等得焦急万分，见到顾瑾琼连忙迎上来，将她左瞧瞧右瞧瞧，方长舒一口气，“袁老太太叫你过去是为何？” 顾瑾琼便把方才的事都说了。 坐在上座的潘老太太听罢长喟，“袁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主，她看得清明，晓得这事起因不在你。” 顾瑾琼称是，又忍不住问：“外祖母，我方才听袁老太太说五郎，那个五老爷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潘老太太愣了愣，“你怎突然问起他？袁老太太怎么和你说的他？” 顾瑾琼听出外祖母语中的惊异，藏在袖笼中的指尖轻轻捏起，“没说什么，就是跟我说等有机会叫五老爷带我游船，去看一看江南的风光。” 潘老太太眼神微烁，有些不可置信，“袁老太太真这么说？” 顾瑾琼有些怔楞地点了点头，“真这么说的，半句不差。” 潘老太太听闻，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颔首，“是了，我们琼姐儿生得这般好看，性子又乖巧，怎可能不讨老一辈子喜欢？” 顾瑾琼越听越疑惑了，歪着脑袋看向潘老太太，“外祖母，瑾琼有些听不大明白。” 她说着转过头，对向同样一脸疑惑的顾瑾年。 顾瑾年叹了一声，“外祖母，那五老爷到底是谁？” 潘老太太缓了笑声，“你们不晓得是正常，五老爷算是袁老太太的心头肉，亦是袁老太太的心头痛。” 顾瑾琼皱了皱眉，听着潘老太太再道：“你们晓得长房出了四个进士，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以及这个你们素未谋面的五老爷。” “虽然都是进士，但五老爷同其它几位不同，他从小性子顽劣，别人寒窗苦读时，他在外斗虫踏青，流连各大场馆……长房的规矩一向森严，就是大老爷也被罚跪祠堂数次，偏偏五老爷没一个人能奈何得了他，除了老祖宗。” 顾瑾琼有些讶然，“这么厉害？” 潘老太太失笑，“这哪里厉害了？最厉害的是，有一天五老爷放词说要考科举，要做进士，然后攥着笔袋书箧去了考场，众人当时都笑这五老爷天真，哪晓得，一连三年，秀才，举人，接连中举，最后还成了两榜进士，直接打了众人的脸！” 顾瑾琼听到这里，想到袁老太太说起五老爷时那发亮又微暗的眼神，问：“是后来出了什么事吗？这样荣华无比的人怎可能在长房形如浮萍，无声无名？” 潘老太太叹息一声，“你说得没错，的确是出事了。” 潘老太太视线扫向顾瑾琼和顾瑾年，语气微抑，“陆家一共五房，除去我们四房，其它几房表面看起来和气，但内地争斗不休，早些年，长房的太老太爷仕途遭了罪，被人构陷是五王一党，险些入榖，当时需要一大笔出项作保，陆家最富有的二房却一直磨磨蹭蹭不肯给，袁老太太不得已，只能让已经是进士的五老爷下海经商，力挽狂澜，这才保住了太老太爷，也保住了长房的地位。” 那可是进士啊。 数多人熬白了头都可能企及不到的地位。 但凡考取到了，再熬个几年，便可入阁位列小九卿，更可能拜相，受万人吹捧。 这说放就放，还成了个不入流的商贾。 怪不得长房不愿提。 怪不得潘老太太说这是袁老太太的心头痛。 顾瑾琼摸着手腕上冰凉的玉镯，想起袁老太太说这话，朝自己扬起的笑容。 她突然觉得那笑容饱含了些许的落寞。 第34章 崇林寺庙遇旧人 第三十四章 崇林寺庙遇旧人 室内陡然寂静下来，潘老太太却忽然高昂了声，笑道：“所以，你明白了罢，袁老太太愿意让五老爷带你，足以可见她对你的喜欢。” 袁老太太喜欢自己？ 她喜欢自己什么呢？ 顾瑾琼不明白，跪在书案旁握着狼毫迟迟不下笔。 秋环进来时，正看到将背挺得如漠北白桦笔直的顾瑾琼，冰裂纹的横格窗筛着金光跃进来，照在顾瑾琼那张白皙的脸上，在荧荧烛火边恍若发光的玉石。 秋环有些愣神，须臾，才笑道：“姐儿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瑾琼一吓，蘸满墨汁的笔抖了抖，瞬间在纸上绽开了一朵墨花。 秋环见状，连忙福身，“姐儿，是奴婢错处。” “无事，我也没写什么名堂出来。” 顾瑾琼说着，将纸揉作一团，扔进书箧，才看向秋环问，“怎么了？” 秋环起身笑道：“姐儿忘了？三姑娘说了要带你去寺庙求符来着。” 顾瑾琼杏口微翕，面露惊讶，顷刻才恍然地拍着脑袋，迭迭说道：“瞧我，我竟给忘了，姐姐是不是等我许久了？” 她说着，看着外头冉冉升起的红日，飞快起身，从箱笼里翻找衣裳。 秋环见她此状，忍不住劝道：“姐儿莫急，三姑娘也才起来，正在房里用膳，只叫了下人来提醒你一句，怕你因昨日的事忘了。” 顾瑾琼松落一口气，“那就好。” 秋环却走了上来，替她在箱笼里翻找，“姐儿想穿哪件衣裳，是这件柳叶黄的妆花褙子，配这条葱绿色的马面裙，还是这件，金绿色凤尾团花褙子，湖底蓝的挑线裙子？” 顾瑾琼顺着她的话看过去，秀眉微蹙了蹙，“太艳了，今朝是去寺庙，穿得这般会惹得佛祖菩萨生气的。” 顿了顿，顾瑾琼指了指一旁静静躺着的月白色银条纹小袖对襟，“就它，素雅也端庄。” “琼姐儿，怎穿得这么素净？” 顾瑾年站在回廊口，看着款款走近的顾瑾琼，忍不住对秋环说：“不是叫你平日提醒四姑娘穿艳丽一点，怎还是这般？” “姐姐，不怪她，是我想这么穿的。” 顾瑾琼握住顾瑾年的手，“到底是去见菩萨穿艳了不好。” 同她们一块出门的潘老太太听见，欣慰地点了点头，“琼姐儿说得没错，但你姐姐说得也没错，年纪轻轻的是不该穿这么素丽。” 潘老太太说着，叫范妈妈拿了件杏子红的披纱给顾瑾琼。 “月白色配杏子红，正正好，便这么穿戴着去寺庙罢。” 顾瑾琼甚久没穿这么艳丽颜色的服饰了，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在轿子里也如坐针毡。 顾瑾年看出她的不适，笑着打趣，“旁的那些姐儿，整日涂脂抹粉，穿金戴银，恨不得将家当都穿在身上，你倒好，一件比一件素净，把我之前同你说的都抛在了脑后。” 顾瑾琼有些羞赧，不知如何回答，正巧这时马车停下，姐妹俩纷纷下了马，这话便暂搁不提，随着潘老太太一路直往寺庙里去。 金碧飞瓮，紫檀梁柱，四面彩绘的琉璃窗户，还有鎏金的菩萨像，小儿手臂粗的香烛在正前端立着，鲜果盘子就在其下方琳琅满目的摆放着。 周遭是各色的信男信女持香祷告，随着他们的举动，那香烟缭绕，熏的一座大堂雾茫茫，宛如仙境。 顾瑾琼看着眼前景象，想着自己的遭遇，不禁肃然起敬，擎着香烛，虔诚跪拜。 “信徒顾氏祈愿，盼观世音菩萨显灵……只愿日后。” 她的声音很小，喃喃似蚊蝇，却一字不落地被顾瑾年听了个清楚。 顾瑾年心惊胆战，她仔细端详顾瑾琼，娥眉杏眼，琼鼻朱唇，分明是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但顾瑾琼的语气为何像极深闺怨妇。 还是只是顾瑾琼太在意自己的身世，所以才如此说道。 顾瑾年心绪难平，忍不住道：“前事不计，只愿日后，是当活得洒脱，但有些时候，正是因有了前事，才成就了我们，” 顾瑾琼转过头，看着顾瑾年微颦着柳眉，素来端稳的面孔竟露出慌张的神色。 顾瑾琼不禁感觉难受。 自己都打定好主意了不让姐姐担心，怎还是让姐姐担心了。 她想着，蓦地一笑，握住顾瑾年的手，“姐姐说得对，我就一个劲想着要忘了在族学里发生的那些糗事，却忘了那些糗事也如那戒尺时刻警训着我，叫我行事端正，莫要插科打诨。” 顾瑾年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拍着顾瑾琼的手背，“滑头！” “瑾琼？真是你？” 蓦地一声，从旁插进来，熟悉的音调带着前世的记忆如浪翻涌而来。 顾瑾琼一怔，转首侧盼，对上少女白皙温润的面孔。 乌黑的小纂上饰着茜红色赤金花簪，衬得少女眼角那颗痣鲜艳欲滴，一瞬间生灵活现起来。 真的是她。 晏蘂。 时隔经年，她们又一次在她十四岁的时候遇见了。 彼时她还没有呼朋唤友地在自己背后说风凉话，也没有拉帮结派地孤立自己。 她就如两人第一次相见时那样。 亲昵，且热情。 但顾瑾琼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甚至觉得看到晏蘂一眼，就锥心的痛，仿佛那些被她放下的陈腐的旧日时光，又被翻掘起来，弥散出恶臭的味道。 顾瑾琼木然着看晏蘂，手却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顾瑾琼栗栗然侧头，看到了顾瑾年眼里的担忧，她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冷脸看向晏倾，“你怎么来这里了？” 语气有说不出来的疏离。 晏蘂一愣，蹙着眉问：“我是陪我母亲过来的，她怀了身孕，我陪她来祈福。” 她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顾瑾年，福了福身，“三小姐好。” 晏蘂双手压在腰侧，敛着禁步，低眉顺眼，一副恭敬十足的样子。 但顾瑾琼清楚，她的心思绝没这么平和端正，就像她现在那一双滴溜溜转的眼，下一瞬便会酝酿出什么歹心肠的话来。 果不其然，随着晏蘂起身，她轻凉的笑声也传了过来，“你呢？你怎来了？” 第35章 一反常态惊晏蘂 第三十五章 一反常态惊晏蘂 顾瑾琼双眸如古潭般幽深看着晏蘂，嘴角浅浅噙笑。 未出阁的女子只身来寺庙会遭人话柄。 晏蘂这样问，其心可昭。 若是从前的顾瑾琼，怕是会局促，面露焦虑地慌张解释，或许还会落泪。 但是现在的顾瑾琼明白，前世就是因为自己不争辩，所以才让晏蘂觉得自己好欺负。 如今自己重来一世，吃过了那么多的苦头，也下定了决心要护着姐姐。 怎么可能还要遭这样比自己‘年纪小了近一轮’的小姑娘拿捏。 顾瑾琼清闲散漫地搀着顾瑾年起身，盈盈笑道：“我和姐姐陪着祖母一道来寺里还愿，不曾想赶巧就遇到了你。” 她这话虽然说得很轻，却也隐晦的暗示晏蘂同为未出阁的女子，尚且没有指摘评论她的权利。 晏蘂睁大了眼看顾瑾琼。 她没料到眼前这个一向柔软，像花似的女孩，说出来的话竟然一反常态，绵里藏针的，狠狠刺了她一下。 顾瑾琼不知她想，轻淡垂下眼，视线扫向晏蘂丰盈的手臂上那只碧玉镶宝的镯子。 翠绿透水，成色极佳。 是自己前世最拿得出手的物什。 或许正因如此，也被晏蘂戴在手上时不时拿与人炫耀罢。 其实何止这点物什，便是她自身的遭遇，晏蘂也总爱与旁人说。 自己前世就是，听到她说她不过庶出，又排行老二，这等不上不下的辈分，以至于她总是得不到长辈的重视。 还有她的那些兄弟姊妹，她又说他们如何欺负她。 自己那时本就自卑怯懦着自己身份，见到与自己相似命运的晏蘂，忍不住同情，便头脑发热地送了她这个手镯，完全没有细想身姿丰盈的她，哪里像是受人白眼仰人鼻息讨生活的。 还傻傻地，听到旁人诋毁她，不辩缘由地替她辩白。 想到这里，覆在顾瑾年皓腕上的指尖悄然捏紧。 顾瑾年感受到她的力度，秀眉轻轻地蹙，还没来得及言语，那厢参完禅的潘老太太同释慧大师并肩而出。 见到她们，潘老太太当即弯了眸，“赶巧，竟在这处碰见了你，前些时日听到你有了身子，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贺。” 这都是客气话。 其它家的晚辈有了身子，哪有长辈亲自上门的道理。 晏大太太当即福身，“老安人好，老安人说得是什么话，该是我来的，好让我这肚子里的儿沾一沾老安人的福气！” 两相说笑着，一道爽朗的声音插进来， “给潘老安人问安了。” 顾瑾琼抬起头，晏蘂同父异母的二姐姐晏倾，穿着一件淡粉色底织芙蓉团花纹褙子款款而来。 晏倾礼毕，抬起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看向顾瑾琼姐妹二人。 “早听闻陆家四房有两个姑娘，长得格外标致，一直好奇得紧，想看看到底如何不凡，如今见了才真觉得传言不假，两个姐儿长得真是好看！” 晏倾说着，看向顾瑾琼，笑得更加亲昵，“你便是那个瑾琼罢，你莫要理蘂姐儿，她说话就是那样，不着边际。” 晏蘂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却依然温柔地笑，“姐姐说话倒是大体得很。” 然后扭过头，去抚着晏大太太去了。 晏倾不管她，反而拉着顾瑾琼问：“你应当比我小罢，我叫你琼姐儿如何？” 顾瑾琼不想理晏倾，对她来说，晏倾，晏蘂都不是什么好人。 前世这两姐妹打擂台，自己吃了好些的亏。 顾瑾琼正想冷淡回她，却看到一旁装作伺候晏大太太的晏蘂斜长了眼看向这边。 顾瑾琼突然改变了主意，朝晏倾笑道：“我是乙丑年生的，姐姐您呢？” 那笑意，犹如春日暄阳，随着朝升，一点，一点的，染暖了顾瑾琼的眉眼，让她方才还冰冷的脸庞宛如湖边春风拂过的柳条，不可思议地柔荡起来。 更让晏倾忍不住惊艳，赞道：“妹妹，好生漂亮！” 晏倾眉眼弯弯地拉起顾瑾琼的手，看着她乖巧柔软的样子，连连喟叹，“长得如此标致便罢了，老天爷竟还给了你一双似喜非喜泪光点点的含情目，莫说旁人了，便是你姐姐我看了都只觉人心疼，恨不能掏心掏肺的护着你呢。” 似蹙非蹙绢烟眉，似喜非喜含情目？ 顾瑾琼怔住了。 若不是自己的样貌比普通女子稍稍出众几分，大抵也不会被李逵和陆琮盯上，前世也不必遭受那许多非人的折磨。 这也是为何这一世她不再擦脂抹粉，尽穿素缟的缘由。 顾瑾琼心中霎时冰冷，再无任何心思跟晏家姐妹周璇，见祖母早已跟着大师去了内堂，她道自己方便，就转身走了。 晏倾看着她冷淡的脸，不知怎的惹恼了她。 毕竟自己说话向来八面玲珑，因而在家一向惹人喜爱，何曾这样热脸贴冷屁股过？ 晏倾一时有些恼，轻哼着，也不再理她。 顾瑾年旁观着这一切，只轻轻拍了顾瑾年的手背，提醒她万物小心。 顾瑾琼点了点头，福了身，由秋环陪着她径直绕到了庙堂之后。 昨儿个夜里落了几滴微雨，台阶湿滑。 秋环担心她失足跌倒，一边更加仔细的托着顾瑾琼的手，一边小声地问：“晏家姐妹说话是怎得了？姐儿瞧着不大开心？” 顾瑾琼思绪正乱，未曾听到，秋环便自顾自的说下去。 “还是姐儿也瞧出晏家的三小姐最爱嚼舌头，动不动就在姐儿跟前说那些不三不四的闲话，挑唆这我们姐儿替她出头，她反倒博了个温婉的好名头？” 顾瑾琼猛然驻足，剌剌盯着秋环，“你说什么？” 秋环手上一抖，没作多想地又复述了一遍，“奴婢是说，姐儿是不是像看出沛云那样，也瞧出晏家的三小姐是什么人物。” 顾瑾琼看着秋环那张稚嫩的面孔，心中微涩。 原来哪怕是秋环早也瞧出晏蘂居心叵测，唯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人利用！ 顾瑾琼呻然，柳叶弯眉微微一蹙。 “姐儿怎的忽然叹气了？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 秋环有些慌张，小脸一片通红，“我只是随便说说，姐儿……” 白皙的手指蓦地遮住秋环的嘴。 秋环惊愕地看着沉下脸，朝自己示意噤声的顾瑾琼。 顾瑾琼翕了翕口，无声地道：“有人。” 第36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 第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 竹林丛中，正午时分的日头穿过细密的枝条隐隐的照射下来，将莫宸衍棱角分明的面孔映衬得刚毅森然，讳莫如深。 “那萧石虽如今被贬到了宛城做镇守太监，但我想着他到底侍奉圣上经年，想来不久便会被圣上再次召回京城，所以，还是切忌莫要太拂了他的面子。” 萧石？ 风轻轻吹起来，伴着叶子瑟瑟的声音，荡得顾瑾琼心湖粼粼。 那小沙弥年纪尚轻，但在莫宸衍面前，丝毫不见半分怯生，他唯是擎着佛珠轻淡而笑，“师傅说了，萧石这次牵扯党派之争，朝中又有方童虎视眈眈着他，萧石这次怕不能全身而退，能在宛城好好养老都不错了。” 莫宸衍默然下来。 那小沙弥却俯身又道：“如今朝中三足鼎立，许多大臣或为荣华或为自保，纷纷站位，这事师傅叫小僧与大人说一句，也只是想叫大人万事仔细点。” 莫宸衍的神情在竹影下莫测万分，“未曾想释慧大师平素闭门不出，却比那些穿着峨冠广袖，獬豸补服的官员更通朝事，也看得更加清明。” 小沙弥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忐忑，他佝下身，喊了一句，“阿弥陀佛，师傅是害怕大人再这等纷乱洪流中，难以独善其身。” 莫宸衍脸色微沉。 其实释慧大师说得没错。 如今朝中那些大臣们，头顶三尺剑悬，端的一派正气凛然，实则私下犹如蝗虫般拉帮结派，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就是自己，素日闭门谢客，拒人千里，也终避免不了这些人的见缝插针。 前几日游船上，五王就亲派军机大臣彭霍亲自过来充当说客，甚至还主动开口，想要帮莫宸衍说亲。 幸而他当时机敏，巧言回绝了。 不若又不知如今是何等景象。 他想得深。 那厢小沙弥却双手合十恳切再道：“其实今日，家师叫小僧过来是因听闻圣上特请了道长在宫中修炼金丹，思虑许久仍觉此事实在不妥，故而再三叮嘱小憎，务必当面跟莫大人说明情况，以防铸成大患。” 莫宸衍隐隐皱眉，不动声色地看着小沙弥。 遑论方才释慧大师分析局势，便是如今又道圣上亲自宣旨的炼丹之事。 这些皆是冒天大之大不违的悖逆举止。 更何况这小沙弥虽是释慧大师的关门弟子，是佛门清净之人，但谁又能保证他们的身后没有暗藏着某股不知名的势力呢？ “莫大人，人人皆知这金丹乃金石所制，长期服用非但不能延年益寿，反倒对身体不利，甚至……” 那声音渐渐小了，顾瑾琼忍不住凑近去听。 脚踩在了树枝上发出悉率的声，莫宸衍脸色一变，转头冷喝，“谁？” 莫宸衍听到橐橐的脚步，伴着惊慌的呼声越来越远，他转身去追。 小沙弥也被这等情况吓住，慌乱从竹林另一侧逃走了。 顾瑾琼却没能如愿逃脱，她愣愣看着眼前的莫宸衍，嗫嚅道：“莫……莫先生，” “四姑娘？” 莫宸衍讶然，倏尔一笑，“世人常道因果报应，又说风水轮流转，以前我只道那是骗人的幌子，怎料今日竟又让我见到了顾四姑娘，如此，我倒是不能不信了。” 莫宸衍那张中秋月色般的面孔带着薄薄的笑意，看得顾瑾琼两靥骤然通红起来 她知道他是在道，自己听了他的辛秘。 可是这地儿本就供众人走踏，自己不寻个隐秘的去处，被人撞破，还要怪别人不是？ 顾瑾琼想着，多了些底气，朝莫宸衍福身道：“莫大人说笑了，不过是我瞧这里风景好，不由自主走到了这处罢了，没曾想，英雄所见略同，莫大人也喜爱这边的风景得很。” 一旁的秋环听得几欲要晕厥过去。 自家姐儿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这可是莫大人，莫首辅，更何况本来就是他们听人墙根，做得不对，自家姐儿怎敢这么说话！ 秋环以为莫宸衍至少会劈头盖脸地责骂几句，没曾想，莫宸衍的语气竟出奇的柔和，“适才谈及的事，事关重大，牵涉深广，四姑娘万万不要……” “莫先生放心，我只是恰巧经过此处而已，什么都未曾听到，更什么都未曾看到。” 顾瑾琼那双蝉翼般的雨睫忽的挑起，泪光盈盈的眸子扫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又迅速的收了回去。 这等或可牵连族人，危及自身的话，即便是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也万万不敢说出去啊！ 莫宸衍见她机敏，微微点头，不过眼瞧着她的小脸红的似要滴血，不知怎的，他竟也心神微晃。 “莫先生，祖母和家姐尚在前面等着，我不便多留，请容我先行告退了。” 虽然有些慌乱，顾瑾琼却也很是端庄的行了礼，转身欲走。 “四姑娘的鬓发有些乱了，需得……” 莫宸衍负在身后的那只手微微欲抬，随即想起什么似的，他哂笑摇头，“我还是规避得好，免得又惹得四姑娘你生气了。” 顾瑾琼闻言心头一惊，一边弄着头饰，一边看着莫宸衍转身走远。 秋环这时才出声安慰，“琼姐儿莫怕，只是这株金钗松了些许。” 顾瑾琼稍稍松了一口气，垂下眸，余光却倏然看到树丛下露出的一抹朱红色斓边的裙裾。 她如同惊弓之鸟，吓得厉声惊呼，“谁，谁在哪里？” 树丛婆娑，翻起恻恻阴影，耀得那抹茜红色赤金花簪黯然了几分。 “晏蘂……” 顾瑾琼目瞪口呆，随即皱着眉看她，“你怎么在这里？” 那她和莫大人的话，她不是听得了一清二楚？ 又或者，莫大人和小沙弥的话，她听了个完全？ 莫大人可不晓得有晏蘂，若晏蘂将那事传出去，到时候岂不是莫大人觉得是她传出去的？ 顾瑾琼心头焦急得不行。 晏蘂却持着团扇，满脸通红地解释，“我出来寻你，到处寻你不到……这才来了这处，不小心撞到了你和莫大人……” 顾瑾琼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她又怕自己打草惊蛇，说多错多，便静静看着晏蘂，听她再道：“你怎认识的莫大人？你不是素来不出门的？” 第37章 不留情面损晏蘂 第三十七章 不留情面损晏蘂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揶揄，又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顾瑾琼抬头，对上晏蘂那微微挑起的两弯柳叶吊梢眉，心头蓦地平静。 她攥着手中的帕子笑道：“你这是抬举我不是？莫大人是何等人物？他怎的会识得我这等无名小卒？又怎会跟我说些什么呢？不过是恰巧遇到了，打了声招呼。” 晏蘂那双杏眼含着狐疑，神情却略略松缓，“真的？” 顾瑾琼看着她的神情，暗暗冷笑。 这便是晏蘂。 生怕旁人比自己好点。 也正因如此，她才变着方的诋毁她的姊妹，诋毁那些与她亲近，又过得风生水起的人。 顾瑾琼沉了一口气，看向树梢上的春日，道：“我出来有些时候了，再不回去，姐姐该遣人来找我了。” 她说着，拈着禁步低头踏上小径。 晏蘂不妨她突然这般，赶紧跟上，“你怎么回事？生了一场病，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与我这样生分了起来！” 顾瑾琼不想理她。 重活一世，见着那么多人，其中最没眼力见的就是她。 她难道都不知道什么是看破不说破？ 顾瑾琼的默然并未劝退晏蘂半分，她反是跟得更紧了，一张嘴鸟叫似的，叽叽喳喳得不听。 “刚才过来，我见你姐姐是在求符，是为求什么？” “你呢？你求了没？” “四姑娘，你只悄悄告诉我，你这一趟过来，是不是专程来求姻缘的？莫不是前几日游湖的时候相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你怎么不应我？我同你说话呢！” 晏蘂手声音尖细刺耳，扎得顾瑾琼脚步一顿，冷着脸看向她，“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乱说？我们姑娘家的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般说，岂不是说我悖逆礼教，私相授受？” 毫不留情的话，拂得晏蘂的脸骤然变色，惊愕地看着顾瑾琼。 顾瑾琼以为她会生气，会质问，没想她一改作态，双眸噙泪，强笑道：“你前阵子生病，我没来看你，是因着我被母亲拘在家里做针线活，闷得嘴都笨拙了起来，你瞧，这手上的冻疮，便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你就看在这个的份上，千万别和我计较！” 晏蘂的话又急又快，像是俄顷的电闪雷鸣，劈下来，打得顾瑾琼不知所措。 自己什么时候怪她没有来看自己了？ 好端端的说些什么话呢？ 袖口被人轻轻扯了扯，顾瑾琼看到秋环默默努首。 顾瑾琼一顿，顺着秋环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树丛掩映下，几道身影渐渐而进。 顾瑾琼恍然大悟。 半掩着面颊的晏蘂却说得愈发伤心，声音也高了起来。 “瑾琼妹妹，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得不对你只管跟我说，我都改了就是，只求你莫要不理我。” 一番话连珠带炮，说得秋环心头也焦急来，她担心顾瑾琼执拗的性子发作，说出不中听的话，惹得老太太，晏家人嫌弃，又怕顾瑾琼被晏蘂牵着鼻子走，受欺负。 顾瑾琼却想起前世李林虞同她说的，‘那个晏蘂不是什么好人，成天只晓得扮可怜，博人同情，让真真受苦的人吃哑巴亏，你莫要信她，免得树敌’。 李林虞都看得那般清楚，自己却被晏蘂所谓的身世唬得团团转，一心怜悯她。 所以到后来，自己也被晏蘂这般对待时，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难道这一世，自己还要受这等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苦楚？ 不可能！ 顾瑾琼咬着唇，半晌才轻笑有声，“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没觉得你哪里不好，也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就像你说的，我们一向关系好，我哪里不晓得你的心思？你何必和我这么客气？你这样子，倒让我觉得你跟我生分了！” 晏蘂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张嘴欲和她辩解，却看到了掺着晏大太太走近的晏倾递来的轻蔑又警示的眼神。 晏蘂不由得闭紧嘴，垂下头。 随着晏大太太一道而来的潘老太太和顾瑾年脸上皆露出欣慰的神情，“倒是被我这个老婆子撞见了小女儿家的拌嘴，新奇得很，” 晏大太太脸色微僵，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是我这个四女儿素日少了管教，不会说话，还望老安人还有琼姐儿不要介意。” 她们说着话，顾瑾琼已款步上去，福身道：“外祖母。” 又看向一旁脸色已不大好看的妇人，嗫嚅了一声，“晏大太太。” 晏大太太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你同我们家蘂姐儿有缘，这么大的寺庙也能碰到一处，合该玩得好。” 顾瑾琼心砰砰的猛跳起来，她飞快地睃了一眼晏蘂，立马笑道：“可不是，要不是碰见蘂姐姐，瑾琼只怕无聊得厉害。” 说着，她看向晏蘂，浅笑晏晏，“你说是不是？” 晏蘂心不在焉的，在她母亲的脸上转了几圈，才捏紧帕子颔首，“妹妹说得极是。” 潘老太太察觉她异样，却笑，“佛经是清净之地，哪能论好玩不好玩的，这等荒诞的话也就你敢说出来。” 这话虽重却也不重。 毕竟顾瑾琼还是小孩。 童言无忌。 大人都只会宽容。 所以晏大太太听闻也只是随着打趣几句，然后笑道：“我出来有一阵子了，该回去了，老安人您也晓得，这有了身子的人就容易犯困。” 潘老太太没有留她，送走了晏家一行人之后，也没多留，领着顾瑾琼她们上了马车。 一路无言，只待一行人回到府上安顿妥当了，潘老太太才放下茶碗旧话重提，“今儿个在庙里，你遇到谁了？” 顾瑾琼早知自己瞒不过老太太，索性连忙用帕子拭了下嘴角，站起身，将在寺里见到莫宸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瑾琼就是有些担心蘂姐姐会将今天的事情当热闹说出去，到时候莫说我的清白，就连莫大人也被连累……” 清亮的眸子透着忐忑，叫顾瑾年忍不住安抚，“琼姐儿只管放心，纵使晏蘂再爱生事，也不敢拿莫大人的事情胡诌，外祖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38章 心有余悸找妈妈 第三十八章 心有余悸找妈妈 高座上的潘老太太点了点头，“且起来罢，倒叫你忐忑了一路，你怎不早说？” 顾瑾琼心有余悸地起身，语调仍有些惴惴的，“这听人墙角本就是不甚好，我怕说出来，叫外祖母怪罪。” 事关女孩子家的名声，顾瑾琼能这样也情有可原。 遂以，潘老太太不再问，只道：“你今日也累着了，早些回去歇着罢。” 顾瑾琼看了看顾瑾年，见她对自己颔首而笑，这才应声退下。 等她转过回廊，不见踪影，潘老太太这才擎杯，沉沉一叹，“琼姐儿近日沉稳许多。” 顾瑾年一怔，笑道：“可不是。” 潘老太太却话锋一转，略略忧愁，“不过说破大天去，她也还只是个孩子罢了，甭论之前李氏母子，便是今日她说道这莫大人的事……” 潘老太太声音微顿，惹得顾瑾年疑惑问道：“外祖母是怕琼姐儿受人算计？” 潘老太太沉吟着，拈着茶盖捋了捋茶沫子，待啜了一口方道：“她在长房前漏了脸，得了袁老太太的青睐，日后说不准要常去长房，这一来二去，少不得碰到作为长房大爷先生的莫首辅，到时候她要是行差错漏，可不是普通的跪祠堂就能了的。” 顾瑾年深为赞同，“方才琼姐儿同我说莫大人那事时，我听着是心惊胆跳的，萧石，方童还有什么金丹，那都是朝中辛秘，稍有不慎……” 潘老太太神情肃然下来，她默了默，搁下茶盏，轻磕有声，“不若给琼姐儿请个妈妈，教妈妈在身旁耳提面命着，或可防得些错漏？” 这么说着，湘妃竹帘撩起，露出翠果净白的面庞，“老安人，该吃药了。” 潘老太太眉蹙得几欲能夹死蚊子，“正说着话呢，打什么岔？” 潘老太太说得威严，却未曾唬得翠果，反而是更近一步，笑靥如花地回道：“奴婢晓得老安人说着话，只是这药才煎好，正滚着，错不得时辰吃，免误了药效。” 一面说着，一面翠果擎着汤匙在药里翻江倒海，便准备往潘老太太唇边送。 老太太只抿了一口就皱紧脸，连连摇头，“见天儿就是这些个苦药汤子，喝得我嘴巴都苦了。” “怪道人家常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我瞧着外祖母此刻这样子，真真儿像极了四妹妹哭着闹着不肯喝药的样子。” 顾瑾年故意打趣，接过翠果手中的药，又示意她先出去，这里交给自己，然后端着药碗，含笑坐在潘老太太跟前儿的小杌子上，嘴里却振振有词地说起顾瑾琼的事。 “我想了想，外祖母说得极是，这有个妈妈在旁，一来平日里方便约束提点琼姐儿，二来琼姐儿那屋子里头也合该有个年长些的妈妈震着，免得那些小丫头片子闹得太过分了。” 潘老太太正欲应道，一勺苦至心头的药便灌进她方翕的嘴里。 潘老太太冷不丁地一怔，随即嗔了顾瑾年一眼，“你倒会唬人得很，且拿来，我自个喝，药苦，得一口气喝尽，不然一勺一勺的，苦的过程就会漫长很多。” 做人也是这个道理。 但凡觉得苦，要么一口气尝尽，要么便当即立断，不若只会让自己生一双愁眉和苦脸，将好运和好福气都给挡在门外。 顾瑾琼若还在这里，听到这样的话，怕是会有此等的感悟。 但她并不再这里，未曾听到这话，就像她并不知晓潘老太太已经忙着四处打听，找积年稳重的知根知底的老人儿给顾瑾琼当教养妈妈。 顾瑾琼只知晓父亲的生辰快到了，自己得赶快准备寿礼。 故此，自打那日出门之后，顾瑾琼几乎见天的闷在自己的屋子里，忙着给她父亲做一对儿湛青色盘云锦的护膝。 秋环打着帘子进来，“姐儿，李姑娘来了，” 顾瑾琼放下手中的绣花针，捏了捏酸胀的脖子，就闻得春风般明媚的李林虞的声音从帘外传了进来。 “瑾琼，我来看你了，你最近都在做什么？都好几日没见着你了。” 橐橐步声临近，顾瑾琼还没来得及收起护膝，李林虞就风似的凑到她的跟前，惊讶道：“这是你绣的？给谁绣的？” 那副护膝上针脚细密，绣得盘云栩栩如生，看得李林虞忍不住惊叹，“上次顾老太太寿辰，他们都在道你绣艺了得，我还不信，今日一观，才真真是信了。” “怎我从前都不晓得你绣艺如此厉害？你防着我不成？不行不行，你非得也给我绣一条锦帕才行，不然我可要怪你瞒着我！” 顾瑾琼有些无奈。 李林虞的性子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闹个不停。 自己不稍微摆出点架子镇一镇她，她又要像前世那样，做事说话不过脑了。 这样想着，顾瑾琼扯过一旁的书，威胁她，“你过来有什么事？你再不说，我可要读书了，张娘子叫我们熟读《女范捷录》我还没看完呢！” 李林虞花焉了似的，蔫头耷脑着，“我还没看呢，你能别提这么扫兴的事成吗？” 顾瑾琼不理她，拿出书笃定道：“所以你快说，来找我什么事。” 李林虞只好肉袒面缚，束戈卷甲，“算了算了，是文家的文大小姐，文歆要跟咱们一同上学的事，你可曾听说了？” 顾瑾琼一怔，指尖霎时冰凉。 李林虞没瞧出顾瑾琼神色有恙，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来前儿我还听母亲说，文家都这般做了，大抵是和长房大爷的亲事定下来了。” 这也难怪。 郭氏都认准了文歆，怎么可能眼巴巴的看着这段好姻缘因着一点子小事就毁了呢？ 更何况来陆家族学读书本就是文歆自愿的。 依照文家和陆家的关系，就算陆琮怎么阻拦，也阻止不了文歆来族学上课的。 不过。 前世文歆不曾来陆家上学。 是不是因为自己与前世不同了，所以才造就的这些事不同？ 那么岂不是愈发证明，只要自己在袁老太太寿辰上努力避开那条小径，是不是就都不会一样！ 第39章 晏起学堂遇文歆 第三十九章 晏起学堂遇文歆 顾瑾琼心砰砰猛跳，一想到这事，就激动难抑，一点睡意也无，以至于翌日竟然晏起了，到了学堂也一副恹恹的模样。 “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顾瑾琼一怔，抬起眸看向朝自己眉眼含笑的文歆。 顾瑾琼不由肝颤，捏紧手指不让自己后退半步。 “文小姐安。” 顾瑾琼的声音微微发颤，听得文歆眸色微黯。 她望着规矩行礼的顾瑾琼，不动声色地拉起顾瑾琼的手，“四姑娘怎的这样客气？” 文歆无视顾瑾琼眼中的芥蒂，笑得亲昵又和煦，“四姑娘，我特意给你带了两只顶好的狼毫，你瞧瞧，可喜欢？” 狼毫？ 顾瑾琼怔了怔，想起上一世文歆才嫁入顾府。 那时她芥蒂自己与陆琮的事，害她损了颜面，所以想尽办法折辱自己，甚至命丫鬟婆子将自己房间内的笔墨纸砚统统扔了出去。 下人一边扔，穿着一身正红的文歆便倚在槅扇一边说这物被人拿捏久了，也会沾染晦气。 那些不堪的言语，就如同当日的狼毫，在昱日下闪烁着残缺的光泽，刺得顾瑾琼猛地一缩手，连忙拒绝。 “不用了，我习惯了用自己的那支，这新的拿到手上磨合一阵，还不晓得适不适用，所以，文小姐还是留着自用罢。” 既然现在做的事能改变前世的路，那么顾瑾琼说什么都不要和他们再有相交。 但即便她言语暗示了文歆。 文歆却只作听不出来其意，浅笑晏晏着，“是我欠考虑了，送这等子没得头脑的物什给妹妹，也不妨事，改日我寻了更好的东西再给妹妹你。” 顾瑾琼秀眉紧蹙。 这文歆并非听不出好赖的人物，更何况那日游船还撞破了陆琮和自己的事，依她那桀骜的性子，怎么可能情愿同自己说话？还如此亲昵？ 顾瑾琼埋首，不答她话，想以此劝退文歆。 谁料来迟的李林虞见到这等情景，鼻子朝天冷哼一声，“顾四姑娘何时认识的文大小姐？怎的一直未听你提起？” 顾瑾琼抬头见李林虞孩童一般赌气的模样，忍不住莞尔。 文歆却自顾自地表亲近，“你便是李家的大小姐罢，我常听祖母说起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笑脸人还是文家的大小姐，李林虞忍不住蠕了蠕嘴，不好生气地回道：“巧了，我也常听旁人说起你。” 旁人是何人，她没说得清楚。 又或是，本就说不清楚。 文歆怫然色变，半晌才缓过神来，浅笑道：“方才妹妹你问我同瑾琼怎么认识的，我们是前几日在游船上认识的，我才来族学，只认得瑾琼你，你可要好好陪陪我。” 顾瑾琼秀眉轻蹙了蹙。 李林虞却气笃笃地笑道：“你不是认识那长房的大爷？你去找他不就行了？” 文歆小脸蹭的一下通红，她含羞带嗔的飞速睃了一眼顾瑾琼，才同李林虞娇笑一声，“他是男子，怎能这般亲近，何况他们男子的学堂在假山后边，还得绕过一条长廊，那么远……” 顾瑾琼晓得她有意在自己跟前炫耀，不愿搭理，也更不愿卷进长房的争流里。 索性，她转过头，朝着李林虞温和一笑，“我听人说，昨儿个后院池塘新放了几位锦鲤，颜色极漂亮，等会儿你同我一起去看？” “几尾锦鲤而已，有甚好看的？更何况顾四姑娘若想去看，自然有的是人陪姑娘去看，何必一定要带着我呢？” 李林虞双手环胸，鼻孔哼哼出声。 顾瑾琼看她颊畔鼓得似金鱼，忍不住笑，故意压低了姿态求她，“好姐姐，你只当我可怜，发发善心陪我去一遭，好不好？” 李林虞本就是醋着才故意冷她，此刻见她这般，当即忍俊不禁，放软了语气嗔道：“瞧你这般模样！也成，我陪你去，但你可得清楚了，是你求我，我才去的！” 顾瑾琼听闻笑眯了眼，点头应是。 冷落在旁的文歆见状，刚欲开口，不料张娘子来了。 一众人连忙到自己的位子做好，专心上课。 下课后，顾瑾琼和李林虞照着打算，收拾好书箧，准备往后院走去， 不料文歆亦步亦趋，牛皮糖似的巴着她们，“妹妹们等我。” 李林虞皱了皱眉，在顾瑾琼耳边轻语，“她怎么还跟着我们？文家的家训就是这样教她黏人的？” 正说着，两人穿过双层八角飞檐的小亭子，至于湖边。 大抵是听到了脚步声，湖中的锦鲤忽的一跃而出。 鳞片在金光下闪烁出斑斓的色泽，美得李林虞阵阵惊呼，“真是好看，个头又大又肥，这该得花多少银子？” 本是风雅志趣的事，却叫李林虞说出了些俗气的意味。 不过这便是李林虞，顾瑾琼乐得见此，她笑着转头，吩咐秋环，“你去取些鱼食来，我们在这里喂一下鱼。” 李林虞拉着她，“叫明沅也一同去拿罢。” 说着，也不待顾瑾琼应声，便吆着秋环和明沅退下。 被两人视若无睹的文歆忍着气，笑了一声，“陆家果真气派，这些锦鲤我也只是在京城那些个侯府里见到过，听说一条价值千金。” 李林虞只觉得这个文歆烦不胜烦，她冷哼一声，“我是坐井观天，不曾晓得这些玩物价值几何，也不曾清楚文大小姐竟能同一略略相识的人亲近如厮，换作我是不能够这般了，毕竟我脸皮薄。” 李林虞这两句话说的很不客气。 文歆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她瞬间白了脸，怒从心头起，恨意胆边生，“你……” 一句话尚未说完，她忽的顿住，擎起帕子擦眼抹泪。 “李小姐说话怎能这样刺人？我不过是瞧着瑾琼面柔心善，这才想与她多亲近几分，也未曾想排挤你……” 大抵是说得伤心了，文歆竟捂着锦帕，哽咽难已。 “今日是我头一遭来这里上学，学里也就只识得瑾琼一人而已，本想着跟瑾琼多亲近亲近，却没曾想反倒招来妹妹们不乐意，白白惹妹妹们生气嫌恶，既如此，我少不得离开这里，免得二位妹妹气恼。” 第40章 失足落水惹郭怒 第四十章 失足落水惹郭怒 她说得楚楚动人，天可怜见儿，脚步却未曾动过半分。 顾瑾琼看着文歆滴溜溜转的水眸，眉心微蹙，暗忖这件事情绝非眼前儿看到的这般简单，连忙伸手拦下还欲再辩的李林虞。 “文大小姐误会了，只因我身体不太舒服，林虞才陪我出来走走，并未存心躲着文大小姐，更谈不上恼了文大小姐。” 顾瑾琼说着，眼眸微转，看到八角亭中隐约站着一个人影。 恍惚是……陆琮？ 顾瑾琼心底漾出层层寒意，更觉得好笑。 前世文歆折辱她，她或可觉得情有可原。 但今世呢？ 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更想尽办法和他们划清界限，为何还要这般牵带着她。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文大小姐大抵也是觉得这里的鱼儿有趣，才特意过来瞧瞧，故而留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倒是我，实在不方便在这里久站，就先行回去了。” 顾瑾琼扯了扯李林虞的衣袖，拉着她欲走，李林虞却不依，脚剁地的赌气道：“我们为何要走？要走也是她走？” 李林虞冷眼横对文歆，，“更何况文大小姐刚刚不说要走，你又何必强迫人家留下来呢？” “说得没错，该走的人原本就是我，是我扰了两位妹妹的清净。” 文歆咬着牙，凝噎着，脚却向着顾瑾琼走了一步。 湖边树木花草众多，路面本就湿滑，再加上三个人并排站在曲径上本就不方便。 顾瑾琼也没曾料到她突然的靠近，当下一惊，就看到文歆身子猛然一歪，像断翅的鸟径直载进池塘里。 李林虞猝不及防，失声尖叫起来，“天！来人！来人啊！” 吓得本就手脚发软的顾瑾琼一个踉跄。 “四妹妹小心！” 蓦地一声，方才八角亭中那道身影蹿了过来，如玉的面庞上挂着担忧。 却看得顾瑾琼心头一颤。 果然是陆琮！ 她慌忙躲开陆琮的搀扶，一双眼紧紧盯着池塘扑通的文歆，颤声道：“救，救人！” 陆琮双眼闪过一丝豫色，“这……男女本就是大防，我下去救她，怕有不妥。” 不妥？ 有何不妥。 生死之间，文歆还能顾忌名声？ 只怕不是文歆顾忌，而是他顾忌罢！ 就如同前世，他为了保住他自己的清誉，竟眼瞧着别人诬陷自己，都不曾站出来帮自己分辨半句。 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顾瑾琼气得牙齿打颤，看着他吩咐楚方，“你下去，你去救文大小姐。” 说着，便推着楚方要他跳。 “不可！” 顾瑾琼打断他，一双眼冷漠而疏离。 看得陆琮羞愧地低下头。 顾瑾琼却不想同他争辩什么。 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顾瑾琼沉静下来，她转过头，看到尚自充楞的楚方，“你腿脚利索，快去叫了妈妈丫鬟过来，让她们来救文大小姐！” 楚方应着，一溜烟跑了，顷刻便拖着行色匆匆的刘妈妈和一干丫鬟跑来。 顾瑾琼来不及解释，只急忙催着刘妈妈下去救人。 刘妈妈虽说上了些年纪，却深谙水性，当下一扑腾，便跳进水里，擎住了挣扎得快没力气的文歆。 待文歆被刘妈妈拖上来时，脸色僵白，眼也紧紧闭着，像是没了呼吸。 “这……她……是不是已经……” 李林虞吓得双手捂着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是重活一世的顾瑾琼也未曾遇见这等局面，一时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而那刘妈妈有些经验，顾不上礼数，她忙用拇指掐住文歆的寿堂穴。 许久，那已不喘气的文歆猛然间咳了一口水出来，带着急急的喘气。 却看得众人剌剌大松一口气。 “不碍的不碍的，醒过来就好。” 一身狼狈的文歆刚刚睁开眼睛，瞧见这等情景，眼圈顿红，忍不住双手捂住面颊，放声痛哭。 陆琮这时才想起非礼勿视，连忙转过身，安抚道：“文大小姐，我什么也未看见，你莫要哭了。” 一通安慰下来，文歆却哭得越来越大。 顾瑾琼虽被吓得手脚冰凉，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解下自己身上穿着的碎云锦粉绘花的薄纱披，吩咐一旁呆住的丫鬟，“快，快些把这个给文小姐披上。” 从事情发生到此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刚刚还不见人影的池塘旁此刻却挤满了人，七嘴八舌，嚷得如同集市般。 刘妈妈见状建议道：“四姑娘，依老奴说咱们还是先把文小姐送去大房那边罢！不说这样遭人看见，损了颜面，便是这才落了水，文大小姐又受了这样大的惊吓，恐怕会着了寒……” 顾瑾琼觉得言之有理，便招呼了近处的几个小丫头帮忙。 等到了长房，才将心悸受惊的文歆带到耳房。 听到风声的郭氏火急火燎地赶来，冲着下人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叫你们看着文大小姐，你们看到哪里去？怎会掉到池塘里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郭氏说着，一双眼紧紧却盯着顾瑾琼。 顾瑾琼晓得她这是指桑骂槐，当即稳住颤烈的心，福身道：“大太太，是文大小姐一时不察……” “不察？” 郭氏的声音突然扬了起来，惊疑万分，“文家家训严令，立容行姿，向来端股整足，体不摇肘，怎可能会做出这等行差错漏，有失体态的事？” 那正躲在帘后的文歆听闻，啜泣有声，“大太太说的是，我本走得好好的，只是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等缓过神来，便已这般了。” 李林虞气不过，冷笑，“好赖郭大太太说你文家家训严令，你便是这般端容正心的？明明是你自个儿掉进的池塘，还非得怪旁的。” 回应她的是文歆的大声痛哭。 郭氏怒不可遏，冷喝道：“李大小姐，事情尚未定夺，便不要随意替人说话，说得好，那叫真知灼见，说得不好，岂不是叫人笑你看走了眼？” 郭氏说得直白，叫陆琮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母亲，事情并不是您想的那般，我当时也在场看着，明明……明明是文大小姐自己掉进去的，也是四妹妹叫妈妈来救的文大小姐……” 适才事发突然，陆琮扪心自问，他尚有私心，生怕受文歆拖累。 而顾瑾琼，平日里瞧着她柔弱不堪，没什么主张的样子，关键时刻她竟镇定有方，让刘妈妈把人救了出来。 第42章 惊闻文歆将自戕 第四十二章 惊闻文歆将自戕 “还有！就是没人看到，这一路来，都是她们三人同行，文大小姐但凡出事，首个脱不了干系的就是琼姐儿她们，她们是傻了，才做这样的事！” 郭氏摇着头，依然辩解，“可是，文大小姐呢，文大小姐为何要拿自己的清白诬陷琼姐儿她们。” 袁老太太看到这样的郭氏，一双厉眸盛满了冷漠和失望。 “我原想着你到底是要做婆婆的人了，也一直尽心尽力服侍着老爷和大郎，瑕不掩瑜，更何况我年纪大了，到底不似从前那般精力好了，能够管四个老爷了，所以便放手让你去做，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 袁老太太没留半分余地，哂然看她，“怎得，我允了文大小姐来族学上课了，便觉得文大小姐半只脚都踏进了陆家？这亲事已然定下来了？” 郭氏讪讪，不知如何回答。 袁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也不骂了，只道：“这月的例银你别拿了，免得叫嘉志学得你，拿着银子倒整出些事来。” 郭氏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敢申辩了，唯唯道是。 袁老太太这才看向陆琮，“至于你，自个儿去祠堂罚跪，没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母亲，这无关大郎的事……” “你还敢替他辩解？” 袁老太太指着陆琮的鼻子怒骂，“你晓得他做了什么事吗？他居然叫了小厮去救文大小姐！他这是明摆的就是置文大小姐的清白名声于不顾！到时候让我们和文家怎么交代！让我们陆家的颜面何存？” 袁老太太恍惚是气狠了，抚着起伏不定的胸膛，半晌不吭声。 陈妈妈见状，劝袁老太太喝茶。 袁老太太却一摆手，将茶杯拂在了地上。 哐啷的清脆声响，伴着迸溅的茶水，砸得郭氏身躯猛地一抖。 更砸得匆匆进来的下人结结巴巴，“老，老太太。” 陈妈妈注意到袁老太太沉然如水的面色，赶忙帮腔，“你且说，怎得了？” 下人当即跪下来，饮泣道：“老太太快去后堂看看罢，文大小姐一心要自戕！” 袁老太太一惊，站起身，急赶慢赶到了后堂。 此刻屋子里已乱作一团，两个梳着小攥的丫鬟，咬着牙，拦腰死死抱着一心要往柱子上撞的文歆。 袁老太太当下变了脸色，冲着一旁看得焦急的丫鬟婆子怒吼，“糊涂！不晓得挡在柱子跟前拦着？” 那些人一听，纷纷应声贴紧了柱子。 文歆无法，只能逶地哭泣。 袁老太太便叫岁阑和陈妈妈将她扶起，至于铺着碎花锦缎褥子的贵妃软榻上坐下。 待文歆哭声渐渐作小，袁老太太方温声道：“好姐儿，是我来得晚了，叫你受了委屈，你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文歆一双红眼微微掀起，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陆琮，心头酸涩交加，嗫嚅道：“老太太，我……” 一语未成，便又是两行清泪落下。 袁老太太瞧着她这副模样可怜，更兼着此事到底发生在陆家，实在不好苛责她，只得又放缓了语气。 “歆姐儿，尽管说，你晓得的，宛城最公道的便是我了，若是我们陆家做得不对，我绝不偏颇。” 末了，袁老太太瞥了一眼一旁默然不语的陆琮，又道：“便是我这大郎也不偏颇！” 她说得柔和，但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一双眼睛通明而锐利，看着文歆，一瞬不瞬的，就像把刀，直插到文歆的心里。 文歆心头猛然涌起一阵害怕，竟控制不住的又哭了起来。 袁老太太没法，只能让救人的刘妈妈来答。 刘妈妈伏惟在地，也道是不知，“不过，奴婢是被四房的四姑娘叫过去的，也是四姑娘解了衣服给文大小姐，叫奴婢们抬了文大小姐到长房来。”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喟了一声，“素日看她柔柔软软，没想碰见事，却是个有主见的。” 说着，袁老太太转过头，看向尚在那里啜泣的文歆，“方才我也问过琼姐儿事体的来龙去脉，只是这事你是受苦的人，还得来问问你。” 文歆方才又哭又闹了一会儿，早就头昏脑胀，浑身乏力得厉害，此刻又在袁老太太威视下，只能哽咽着小声回：“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也不曾注意，只晓得落下前，脚上有什么物什绊着了自己。” 袁老太太沉沉看着文歆，倏尔，转首看向陆琮，“你当时也在场，你可看着是什么绊的文大小姐？” 陆琮摇头，“我当时在亭子，离池塘有些距离，所以不曾看得清楚，但我看见了，四妹妹和文大小姐尚有一步之遥，是文大小姐突然上前才落的水。” “陆嘉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歆咬着唇，楚楚看着陆琮，“你是说我故意掉的池塘？” 陆琮厌烦地皱起眉，“我何曾有这个意思，我不过是将我看到的说出来罢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带着冷意，堵得文歆倏然住了哭腔。 袁老太太喝住陆琮，“谁教的你这般对待客人？傲慢无礼，说出去我都不想认你是长房的人！” 这话带着深意，听着文歆身子一僵。 袁老太太却若无所觉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轻声道：“这事发生的突然，大家都没曾见个清楚，我便叫了人去池塘边看，或许能找到绊着你的物什。” 话音方落，穿着葛布粗麻的老妈妈垂着头登门入室，朝着他们行礼，道：“老太太，老奴照您的话看了一下那池塘的周遭，绊着文大小姐的物什没见到，但却看到了那附近青苔不少，亘生枝条。” 袁老太太一张脸冷了下来，“那池塘是谁人看顾的？怎这般懈怠，有了青苔树枝都不清理，万一绊着人，摔着人岂不是危险？” 刘妈妈扑通一声跪下，膝行上前，磕头哭嚎，“老太太，是老奴这个糟老婆子看顾的，那处平日里也仔细清扫，只因近日忙着准备顾老太太的寿辰，还有即将到来的重五节，就略略懈怠了……还请老太太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 第43章 尘埃落定瑾年惊 第四十三章 尘埃落定瑾年惊 袁老太太脸凝成冰，森冷的眉目下，一双眼专注得像刀子刮在刘妈妈身上，“你要求开恩，得求一求文大小姐，若不是因你的疏忽，岂会让文大小姐失足落水？” 袁老太太说着，看向文歆，“大抵是枝条绊倒了你，才叫你落了水，不过我又不是判官断不了这样的案，到底是因何还得看你是怎么认为的。” 袁老太太顿了顿，眸子瞥向一旁，“不过，刘妈妈行事确实疏忽，当得罚，至于如何罚，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听她的意思？ 可她明明要的不是惩罚刘妈妈。 文歆靠在漆红雕万字梅花的床围上，看着袁老太太那张和霁却又不可分说的脸庞，心尖飒飒的冰凉。 “刘妈妈到底是救了我上来，我少不得得叫她一声‘恩人’，我哪敢处置刘妈妈。” 文歆委屈难已，忍不住诉苦，“怪我出门没看黄道，不晓得今个儿犯了水祸，才这样损了颜面。” 袁老太太抚着文歆的额发安慰，“好姐儿，莫要难过了，索性琼姐儿反应及时，将你拉到了长房，旁人也无甚知晓，也保得你的清白。” 文歆听到此处，已晓得奈何不得顾瑾琼，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袁老太太见状，眼神微微一黯，“你且先歇着，我叫了文家的人来接你。” 文歆一怔，她怎么忘了，这事闹大，就算损了顾瑾琼的名声。 但文家陆家两家关系必定分崩离析，自己和陆琮的亲事也会不了了之。 文歆有些惊慌地拉住袁老太太的手，察觉失礼，松开了手，讪讪道：“老安人，我不想让我家人来接我。” 她不敢抬头看袁老太太。 害怕袁老太太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到自己通红的眼下那抹心虚的神情。 袁老太太却问：“为何？你今日受了惊，我是绝计不可能让你自个儿回去的。” 文歆咬着唇，声音细弱蚊蝇，“老太太，我家里人若来，瞧见我这般样子，怕是不能轻易善了了。” 袁老太太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文歆手背，“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能不晓得这些？不过不能因我这个老婆子嫌麻烦，便让你闷不吭声，咽下这样的委屈？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岂不是会道我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欺负你一介小孩不是？” 说到后面，袁老太太竟笑了起来。 轻微的几声笑震在文歆的耳畔，敲得她心跳如鼓。 文歆慌忙道：“我方才想了想，那绊着我的大抵就是枝条，要是因此惊动了家里人，只怕会让他们担心，所以还望老太太成全我。” 袁老太太静静看着文歆，须臾，她笑了起来，“你都这般说了，我再拂你的意思，岂不是不知好歹？” 袁老太太叹了一气，“也罢，便遂了你意，等会儿我遣下人去文家，就说我留你在府上用膳，等你歇好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这么说后，又耳提面命服侍文歆的下人，袁老太太这才道自己乏了，扶着岁阑出了门。 陆琮和郭氏在后面默默跟着。 就这么会儿子的功夫，日已落西山，寸寸的斜阳从树梢那端移了过来，像血色的罩子将人兜在里面，涤涤荡荡出三千世界，贪嗔痴恨皆在其内。 袁老太太仰望着，瞥了一眼身后，“还跟着我作甚？自个儿去祠堂跪着！” 说完，袁老太太头也不回的走了。 岁阑紧随其后，听了一阵儿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才听到袁老太太略疲惫的声儿，“你等会儿拿些安神的香到四房给琼姐儿，再替我安慰几句。” 顾瑾琼看着眼前青花小罐装着的沉水香，抬起头，迎上岁阑明艳动人的脸庞，纳福道：“老太太有心了。” 岁阑笑了笑，“老安人只是想你今番必被吓得不轻，叫奴婢与您这沉水香，不过依奴婢来看，这些物什不过是外用辅助罢了，真正要安神定心的，还是少想这事，尽早忘了才好。” 顾瑾琼一愣，看着岁阑的笑容，明媚而坦然，仿佛不过是唠家常。 但话里的意思顾瑾琼何尝听不出来。 默了默，顾瑾琼将青花小罐递给秋环，冲着岁阑一笑，“我当是忘得了，只是希望这事不要叫郭大太太还有大爷记挂了，大爷还好，毕竟是解元的人了，这心性沉稳持重，我主要是担心郭大太太，她将大爷视为长房的栋梁，一向对大爷寄予厚望，，今朝这样的事生出，只怕她心绪会不宁的很。” 岁阑看着顾瑾琼桃花似的面容，有些惊讶，她能说出这样厉害的话。 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方才那事发生，最有主见的还是顾瑾琼。 想罢，岁阑施以一个和缓善意的笑，“四姑娘有心了，不过大太太那边自有老太太安抚，必定不会生什么让人忧心的场面。” “这样最好。” 顾瑾琼笑着回答，送走了岁阑，回到屋子看着那青花小罐，再也静不下心来绣护膝了，便问道秋环，“那个岁阑，你可知是什么来历？” 秋环斟茶的手顿了顿，“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某一天游历回来的长房五老爷将她带了回来，要她伺候老太太，姐儿问这个做什么？” 顾瑾琼捧起茶，看到自己那双秋眸在茶水中波光荡漾，付之一哂，“问问而已，只是觉得她的气质倒像是哪家的千金。” 这般说话，倒打开了秋环的话匣子，她左顾右盼，见无人方凑近了顾瑾琼，悄声道：“姐儿提起岁阑，倒让奴婢想起这府上的流言蜚语，说得是这岁阑，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丫鬟，是长房五老爷的……” 顾瑾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橐橐的脚步声，伴随着顾瑾年那张忧虑的面孔走了进来，“琼姐儿。” 顾瑾琼一惊，起身相迎过去，“姐姐不是陪外祖母在偏堂抄录佛经，怎过来了？” 顾瑾年嗔她一眼，“你还晓得我在替外祖母抄佛经，既晓得，怎不晓得让我心安一安？” 第44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第四十四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顾瑾琼讷讷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瑾年捧着秋环伺候的茶水，脸色陡沉，“我都兴师问罪了，你还想跟我打马虎眼？你说说，今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回来得这般晚，岁阑又来了？” 顾瑾琼踌躇着，顷刻才拉起顾瑾年的手，温声轻哄，“这事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便没想着告诉姐姐，哪晓得姐姐消息这般灵通，岁阑前脚才走，你后脚便来了。” 顾瑾年将手扯了出来，怨道：“是府上的福东告诉的我，说你今个儿回来，神色不大好，我才想着来找你，你倒好，变着法的说我！” 福东？ 顾瑾琼目光微烁，转眼看到顾瑾年薄愠的脸庞，不敢再多想，连忙告诉了来龙去脉。 听罢后的顾瑾年勃然大怒，“郭大太太她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呢！” 顾瑾琼安抚道：“索性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也就只受了点郭大太太的气罢了。” 顾瑾年握紧杯子，眉目沉沉，“你倒看得开，万一真碰什么事呢？” 顾瑾年说着，转头望去，看见顾瑾琼仍旧是那副淡然柔和的面孔，并未所动的样子。 顾瑾年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放了茶杯，道：“你甭看袁老太太替你说话，便真觉得她是喜欢你，她不过是为着陆家的颜面才偏颇了，日后若是再发生其它事呢？又或者，文歆嫁进来，非咬着你说你和陆琮不清不白呢？到时候你以为袁老太太还向着你？” 茶杯沉沉落在桌上，发出沉沉的声，敲得顾瑾琼耳朵瞬间嗡鸣。 眼前又出现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子，耳畔是下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顾瑾琼仿佛又听到了文歆拽着锦帕，跪在袁老太太跟前哭诉，“老安人，我原是不想扰你的清静，只是那顾姨娘太过分了，她仗着如今的身孕，竟对我横眉冷竖，还讽刺我，说老爷喜欢的是她，我不过是讨母亲的喜欢罢了。” 顾瑾琼只觉得文歆荒唐，自己都自降身份，做了妾，更成日惊恐不已怀了身孕，想着要不要自缢，哪有这个闲心去刺她？ 但袁老太太怎么说呢？ 袁老太太只是叫文歆暂且忍耐，等自己生下了孩子，让文歆抱过来养。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凭什么要抱给别人？ 自己都已经这样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顾瑾琼当时主意都打好了，如果真的要从她手中拿走这个孩子。 什么陆家名声，陆琮的仕途，这些她都不顾了，她非得把这事闹大，让外头那些人看看，这些素来被称为诗礼世家的陆家是怎么欺负一介弱女流的。 只是这样的场景始终没有等到。 自己因为烦忧过多，损耗了元气，导致胎儿早产，生下来就没了呼吸。 自己看着那团小小的身子，哭得不能自已，可是郭氏派来服侍的王妈妈却说这是她的罪过，明明怀了身子，却还这样不思饮食。 她恨！ 恨透这虚伪的一家人。 所以她红着眼，将死得僵青的孩子递给秋环，告诉她，“把这孩子给我送到陆琮手上去，必要送到他的手上，文歆，郭氏都不行，我得让他知道，他的罪孽，他是怎么害惨的我，害死了自个儿的孩子，还要让郭氏知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后来呢。 后来她等来的不过是郭氏登门的训斥，还说她竟敢饶了袁老太太的清静。 所以袁老太太都知道这些事，但她选择不管，其实就是偏颇。 所以姐姐说得对，现在还好，但以后呢？谁能知道以后。 顾瑾琼默然下来，那满目的恨意看得顾瑾年心惊胆战，连忙改口，“是我糊涂了，依你的性子，能做多过分的？更何况文歆到底是文家的大小姐，这若是嫁过来，有了名分怎会和你斤斤计较。” 顾瑾琼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牵强，“姐姐，我晓得你的意思，我日后会尽量避着他们长房的。” 能避得了吗？ 长房的袁老太太从来没有食言过，她既说了叫顾瑾琼一块游船，便定会叫顾瑾琼一块游船。 到时候若又发生磕绊，岂不是顾瑾琼吃亏？ 回去的顾瑾年越想越难捱，忍不住将这事告诉了潘老太太，“外祖母，我寻思着得快点找妈妈了。” 将睡觉的潘老太太掣肘靠在秋香色的迎枕上，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眸清亮而温暄，“我这几日找了几个，正寻思着找个由头给琼姐儿瞧瞧，这事倒是个好的话头。” 顾瑾年听闻，吁了一口气，侃侃而笑道：“有了外祖母这话，我便将心落回肚子里了，外祖母乏了罢，我伺候您睡觉。” 潘老太太却摆了摆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顾瑾年一怔，“外祖母您说。” 潘老太太微微支起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瞧着郭大太太这幅样子，她如此避着防着琼姐儿，莫不是因着这大爷对琼姐儿有心思？” “外祖母您不知道？” 顾瑾年讶然，旋即点了点头，“也是，琼姐儿有什么事一向憋在心头，这大爷对琼姐儿的心思，也是我自个儿看出来的。” 潘老太太眸子动了动，笑道：“从前琼姐儿还小，不着急，更何况一家有女千家求，我便没想那些事，只是琼姐儿明年便要及笄了，也是时候要替她考虑一下亲事，前阵子还有媒娘上门来道，但太远，我没考虑，毕竟我一手带大的她，想着离自己近点，素日也好有个帮衬，不至于受欺负。那大爷……” “外祖母。” 顾瑾年打断她，“我晓得您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之前也是这般想的，毕竟大爷对我们来说，也算是知根知底，更何况他学问上的造诣，日后难保不入相，琼姐儿与他当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我瞧琼姐儿的态度，她仿佛并不喜欢大爷，或者说怕极了大爷，还别说有个郭大太太，琼姐儿真过去，搅黄了郭大太太的打算，只怕过得会很艰难。” 像是想到了什么，顾瑾年抬起头，惊讶无比，“所以外祖母说琼姐儿少不得要去长房，外祖母是想让琼姐儿多和袁老太太亲近亲近，你想撮合琼姐儿和陆嘉志？” 第45章 拨弃万事勿复谈 第四十五章 拨弃万事勿复谈 翌日清晨，顾瑾琼早早地起了床，叫秋环给自己换了件墨绿色的马面裙，罩了一件雪白的杭绸褙子，头上插了一支镶着红宝石的珠钗，便容光焕发地去了学堂。 李林虞见她这样，圆圆的脸蛋上满是笑意，“我还想着你今个儿不会来，又或是愁眉苦脸的，没想到，你今天看起来挺高兴的。” 顾瑾琼坐在黑漆嵌梅花迎春的锦杌上，笑容怡然，“长房的老太太信了我，还赐了我好物件，我怎么不高兴。” 李林虞瞧出她的幸灾乐祸，米粒儿大小的南珠耳坠轻轻的晃，“我看你不是高兴这个，而是高兴那个陆嘉志被罚了，好几天看不见他，终于可以消停了罢。” 顾瑾琼没有一点被戳破心思的尴尬，她从书页里嗔了李林虞一眼，“便是如此又怎的，但长房老太太信我，还允了我说有机会叫长房的五老爷带我游船去南方看一看呢！” 她的语气有些骄傲。 听得李林虞讶然，“老太太真这么说了？” “我还骗你不成。” 顾瑾琼看着李林虞那微微艳羡的脸庞，想起无论这世还是前世，李家夫人一直都想把李林虞送进长房，让袁老太太看顾教养，为此不惜花动了千金，还替五房的大爷说项，但最后都没成。 这对李林虞来说是个心头病，她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叫袁老太太不肯多顾一眼。 想着，顾瑾琼笑道：“到时我带你一同去，也叫你在袁老太太面前露露脸，我们虞姐儿长得这般水灵又聪明的，袁老太太定是喜欢得不行。” “你便打趣我罢。” 李林虞一屁股坐下来，气笃笃地拾掇案上的书，“我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别说规矩了，便是样貌，你且看看袁老太太身旁的岁阑、灵犀，哪个不是长得好看又一副玲珑心肠，我……” 她说着，摇了摇头，一脸的妄自菲薄。 顾瑾琼正欲开口，敞厅处的落地绣屏转进来一身绣十二幅忍冬纹的湘裙，伴着橐橐的步声，文歆那张掺着薄愠面容，暴露在夏日的金光下，灼得顾瑾琼心头一跳。 李林虞的嘟囔在旁悄然响起，“陆嘉志都不在，她来做什么？昨个儿还没将她摔得后怕？” 语音匝地，文歆已走到了她们跟前，她看着顾瑾琼，顷刻，行了一礼，“昨个儿的事叫妹妹受惊了。” 一时之间，数道视线宛如雨后春笋突突地扫向顾瑾琼。 顾瑾琼看着文歆那双微微红的眼眸，心间沉了沉。 昨天那事，真要论受惊，受惊的是文歆，关她何事？ 值当文歆文大小姐同她来这般卑躬屈膝。 所为的，不过是闹大这件事。 但说句难听的话，这事本就不是她的过错，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怕什么？ 顾瑾琼想着，牵起笑道：“我还好，袁老太太昨日疼惜我，送了我木樨香，叫我安稳入睡，所以我今个儿早早便起了，倒是姐姐，我瞧你眼下乌青得厉害，许是昨个儿受惊不小罢。” 文歆眼眸一沉，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娘子已走了进来，一双厉眼扫向他们，微微冷凝。 “都什么时辰，还不坐好？” 文歆无法，只能负气绕到后头坐下。 顾瑾琼能感受到背后灼灼的视线，但她只将其当作夏日架起的火炉子，稍微惹得全身热了一点罢了。 至于自在不自在的，当顾瑾琼提笔如张娘子要求的练字后，她便将这些都抛在脑后了。 也正因练得太入神，以至于张娘子走在顾瑾琼身旁，她都尚未察觉， 直等到张娘子开口问她，“你什么时候练的字？与我平素教的字体不大相同。” 顾瑾琼一愣，看着张娘子那双厉眸，老老实实地回道：“我前些日子病了，在家中无事，便将书房里的字帖拿出来临摹，也不晓得是谁的，临摹着临摹着这字体就变了。”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有些教书娘子心胸宽阔的，欣赏欣赏就过了。 有些教书娘子严苛，便觉得学生不听自己的话，少不得要一顿怒骂。 顾瑾琼说不准张娘子是前者后者，毕竟前世对这个张娘子印象很模糊，只晓得她出身诗书世家，后来嫁了人，张府死了便成了望门寡，若事情到此来看也算比较体面。 偏生张娘子的娘家开始没落，她的婆家便开始苛待她，还说是张娘子克死了丈夫，要她赔命，理所应当就克扣了月银。 张娘子无法，只能抛头露面来教书。 张娘子的娘家同袁老太太有些交情，袁老太太便举荐张娘子来了陆家的族学教书，一个月可以混那么几两银子维持生计。 后边的文歆轻轻嗤了一声，“妹妹倒是伶俐，这十天半月的练字竟能比得过几年的教习。” 不轻不重，还带点艳羡的语气，却叫周遭的人脸色登时一变。 顾瑾琼还好，面色稳如泰山。 李林虞却气不过了，她冷笑着轻哼，“可不是，瑾琼向来聪明，学什么都快得很，我前些时候也是，见着瑾琼答对入流，便蝉不知雪坚的蠡测她，还闹了好一出笑话。” 说到最后，李林虞笑了起来。 浅浅的笑声，伴着闷热的风，拂得文歆脸色陡红，她横了一眼李林虞，气笑道：“练字莫不如砌墙，得一砖一瓦地垒，非一朝一夕而能筑就。” 这话文歆说得只差指着顾瑾琼的鼻子说她不敬张娘子，所以才练出这般不同的字。 顾瑾琼心中暗冷，面上却噙起一抹淡笑，“我也不晓得怎么字就这般改头换面，大抵是病中这几日心境不同，所以也造就了字体不同了罢。” 文歆听着简直想笑。 这才多少日的功夫，就算心境变了，字体怎会发生这多的变化。 根本就是胡扯！ “琼姐儿这话说得是，”默然旁观的张娘子突然开口，那清瘦的脸庞上满是温暄的笑容。“这心境不同，别说是字体了，便是容貌神态也会改变，我瞧着这段时日琼姐儿就不一样，眉宇间的坚定多，举止间的从容都多了不少。” 第46章 忽遇前生卞妈妈 第四十六章 忽遇前生卞妈妈 就像从丈夫身死，婆家苛待走出来的张娘子一样。 以前有多唯唯诺诺，如今便有多坦坦荡荡。 顾瑾琼知道张娘子不想计较这些，当即行礼道：“先生心胸宽广，学生当以表率。” 张娘子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文歆见状，有些不甘地闭紧嘴巴，只是一双眼看着顾瑾琼到底有些怨毒。 顾瑾琼倒不在意这些，她故我的练好了字，便和李林虞如常地下了学。 文歆这次没再跟上来。 李林虞松了口气，“幸的好没再跟来，我都想好怎么恼她了。” 顾瑾琼看着她皱紧的鼻尖，高高撅着的小嘴，笑了笑，“那可是文家的大小姐，你也不怕和文家交恶。” “怕什么？谁还不是个大小姐了？” 李林虞挺起胸膛，满脸不屑。 顾瑾琼连连点头，“你便这副模样去见长房的老太太，定不会差的。” 李林虞一怔，神色有些落寞，“还是算了罢，省得气着她老人家。” 顾瑾琼晓得她心里因袁老太太几次婉拒存了些抗拒，也不再多说，到了地方便同她分道扬镳，自个儿回了屋子，继续绣着给父亲的护膝。 顾瑾年正是这时寻上来，“没打扰到你罢？” 笑吟吟的声带着揶揄，听得顾瑾琼一怔，立马笑靥如花地回：“姐姐打趣我！您来我怎会觉得打扰。” 顾瑾年目光落在书案静静躺着的护膝上，目光微微发亮，“前阵子还听你说要绣护膝，这才几天，便快好了。” 顾瑾琼不以为然，“立夏一过，马上便是父亲的寿辰了，我可不得好好赶在这之前绣完。” 她看到顾瑾年身旁跟着一个老妈子，穿着圆领葛布衣衫，头低垂着，一副恭敬的样子，不由问道：“姐姐过来是做什么？” “这不是前阵子你遣了沛云，我瞧着屋中虽有五六个丫头，但年纪尚轻，不能近侍，只有秋环一人到底有些力不从心，便自作主张替你找了个妈妈来。” 说罢，顾瑾年转过头，轻轻努首，“卞妈妈，来，见过四姑娘。” 顾瑾琼一怔，讷讷看着那人双手交于膝上，缓缓作礼，“四姑娘。” 语音匝地，一室静寂。 久久未闻回应的顾瑾年看着顾瑾琼发怔的模样，忍不住提醒，“琼姐儿，你倒是说话。” 顾瑾琼这时才如梦初醒般，翣了翣眼，连连应道：“姐姐有心了，秋环伺候我一向尽心，我也不曾觉得有哪处纰漏，但我不忍见她如此辛苦，总想着寻机会与姐姐提一嘴这事，却被杂事缠得一向抛在了脑后，没想，姐姐倒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便谢谢姐姐了。” 顾瑾年松了一口气，“你喜欢便好，我还总怕你不愿意。” “怎会。” 顾瑾琼否认，一双手连忙握住卞妈妈，指尖在卞妈妈回字纹的袖口上捻弄了几番，粗粝的触感像刮在她的心上，眼眶却不由得热了起来。 顾瑾琼连忙扯了一个笑，“卞妈妈祖籍哪里的？家中有哪些人？我身子娇日后得多多麻烦，仰着您照顾了。” 她用了‘您’，倒让卞妈妈听得惶恐，连忙垂首行礼回道：“回四姑娘的话，老奴祖籍江西人氏，建安三十年发大水，不得已一家举迁来了宛城，老奴儿子儿媳皆死在了水患里，所以家里只剩个孙儿，如今他还在上学，过不久便要乡试了。” 这些和前世她所知道的一样，丝毫不差。 顾瑾琼咽了咽紧得发疼的喉咙，努力维持着声线平稳，“那同逵表哥，閠表哥是一个年纪的，可是在哪处学堂读的书？” 她絮絮叨叨的问，听得顾瑾年失笑，“叫人来伺候你的，你非得跟那些个提点刑狱司似的，刨根的问。” 卞妈妈笑了笑，皱纹在眼角水波似的漾开，“三姑娘无妨的，到底是日后要天天打照面的人，问仔细了，心也安稳些。” 卞妈妈说着，看向顾瑾琼道：“老奴孙儿晟哥儿是在银桥胡同的东苑书塾上的，不过比不得陆家的公子们，他脑子不甚灵光，老奴也只是希望他能得个孝廉，求得一官半职罢了。” 顾瑾琼微微默然。 前世卞妈妈的孙儿樊晟在她印象中恍惚是落榜了，也未曾求得官职。 不过樊晟在读书上不甚出色，但他为人机灵，处事颇为圆滑，又懂得忍耐，所以后来虽没照着卞妈妈的想法，光耀门楣，却也买了好几处田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 如果卞妈妈没遇着自己，肯定是晚年颐养天年，享儿孙绕膝的福。 可是她偏偏遇着了自己，让她陪着自己受了长房的苦楚，活生生被怄死了。 顾瑾琼心间浪潮似的翻涌，再也忍耐不住的，眼眶微微湿润，映得眼前一片模糊。 顾瑾琼援袖拭了拭，破涕笑道：“瞧我，这绣得久了，眼睛也跟着酸胀了，竟这般眼红。” 她这借口也不知拙劣不拙劣。 反正顾瑾年恍惚没觉得异样，只将秀眉轻蹙，低喝她，“再怎么也得注意眼睛，你眸子漂亮，被这些绣活熬坏了眼睛，旁的不说，便说父亲，他知道，你叫他怎能心安理得用你这双护膝。” 顾瑾琼道省得。 顾瑾年带了妈妈过来，也不再斡旋，喝完一盏茶便离去了。 顾瑾琼便吩咐下人替卞妈妈收拾一间房出来，还耳提面命那些个小丫头，叫她们日后都听卞妈妈的。 秋环虽觉得有异，但主子的话，只要不太错处，便也不好提，当下也就再说些什么。 只是到了翌日，上学途中，许久未见的李逵见到冯妈妈，微微讶然，“琼表妹何时找了个妈妈伺候在旁？” 李逵虽表面云淡风轻，但他的内心却翻江倒海。 前些日子，他遭四房冷拒的事传遍了整个族学，平素同他要好的几个陆家子弟纷纷变了脸色。 这些倒算是其次，毕竟于他来说，那些陆家子弟各个不学无术，他们冷待他，他倒省了心去应付。 真正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四房克减接济了银子，而闻到风声的郭氏更落井下石，逼得他如今掏遍全身，连一枚铜钱都寻不出来。 第47章 撞见李逵逃课去 第四十七章 撞见李逵逃课去 顾瑾琼微微皱眉，“你怎在这处？” 她没回答他的问话，叫李逵有些恼怒，“我与陆郅说好了在这处等他，没想碰到了表妹。” 陆郅？ 那个成日流连勾栏教坊、斗虫走鹰的二房四爷？ 李逵前世同她私下说过，这人脑子生蠹，性子刁横，十分不齿这人，就是平素要结交笼络关系，也甚少与他接触。 怎今世…… 顾瑾琼收敛好讶然的情绪，垂首道：“表哥既然有要等的人，那我便不多打扰了，何况我上学快迟了。” 李逵的脸顷刻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拦住顾瑾琼，“琼表妹如今怎对我这般疏远？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又或是我哪处做得不对？” 他就离自己咫尺之距，几乎都能感受到他说话吹来的气息。 仿佛前世他凑在自己耳边蛊惑的那些话语。 什么休书，什么状告…… 似乎都带着血，一瞬间攥紧了顾瑾琼的心尖。 她煞白了脸连连后退，“表哥怎这时还在问这样的话？我到底何故，你心里不应该比我门清？”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一如前几次所见的模样。 李逵看着，皱紧了眉，“你可是怪我母亲？她市井出身，说话不比那些个太太们有分寸，许是冲撞到了你，还望你莫要挂怀。” 顾瑾琼只想冷笑，这话说得倒像是她嫌贫爱富般。 就是在这样私下的场合他也要争顾及那薄薄的一张面皮吗？ 顾瑾琼哂笑着，抬起眸，天真似的看他，“逵表哥这是什么话？舅母一向对我挺好的，我为什么要怪舅母？你要是觉得我待你疏离是因为舅母，那舅母和我可真是冤枉，我待霁表哥，茁表哥，不都是如此相处？” 一席话，她说得滴水不漏，听得李逵不知如何反驳。 索性这时陆郅已经走来，看着顾瑾琼，笑得别有用心，“四妹妹也在？正好，我同嘉谦说好要出去，你随我们一块？” 这些公子少爷出去，莫不是使酒作博，斗虫投壶萼蒲之戏，哪里适合她去。 更何况万一去那些勾栏教坊，岂不是糟蹋她的名声。 这个陆郅果然同传闻说得那样，真不是个好东西。 顾瑾琼心中暗啐，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不了，我上学快迟了，表哥们玩儿好就行。” 她说着转身就走。 陆郅和李逵也没拦着。 一直绕到了假山后，顾瑾琼方停下脚步，一脸劫后余生地问：“他们可走了？” 秋环已经见惯不怪了，她点了点头，抻出锦帕往顾瑾琼额上的密汗拭，“走了，姐儿，您擦擦。” 卞妈妈虽觉得奇怪，但明白当下不是发问的时候，便道：“姐儿拾掇拾掇快去学堂罢，免得迟了遭先生骂。” 这话叫顾瑾琼愣住，她若有所觉的看着秋环，“现在上学时期，逵表哥他们出去，就不怕先生骂？” 问了，顾瑾琼自己都觉得好笑。 学生不去上课，按道理是要被骂的。 但陆家族学里的教书先生拿的是陆家的钱，这些哥儿有头有脸的，平素叫他们个‘先生’也无非是看在长辈和先祖训诫上与他们个尊敬，真要临到了事，哪里还认你。 所以先生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闹出事便成了。 前世便是这样，陆郅仗着二房的有钱，在学堂横着走，就是陆琮也鲜少给颜面。 后来陆琮酗酒，成日只晓得高歌顽耍，后来连一首诗都作不出来，更别提入相了。 二房见状便想拿了族谱来做大，李逵就在大房二房里左右逢源，见缝插针，惹得陆家上下不得安宁。 幸得好陆郅好生事，在这等风头浪尖时刻，竟惹到了府尹家的千金，叫得二房不得不拿出数千两去平息怒火，更向长房赔礼道歉，要长房的老祖宗出面讨这个好。 也因此，二房一落千丈，陆郅才稍微老实了点。 反正李逵爱和陆郅堕落也好，进取也罢都不关她的事。 顾瑾琼想着，也没甚兴致了，自个儿去了学堂。 待到下学时，顾瑾琼照旧和李林虞循着老路回去，听到下人们议论纷纷，仿佛是说今日先生雷霆大怒，要的族学里所有哥儿罚抄《程门立雪》三十遍。 李林虞瞠目结舌，“三十遍，那得抄到多久去？这些先生平素虽严厉了点，但甚少这般对待陆家这些子弟。” 顾瑾琼秀眉轻蹙了蹙，“怕不是寻常夫子。” 她看到李林虞扫来的视线，道：“你莫不是忘了，莫大人因和长房的关系，偶尔会去一去族学那边，教一教陆家子弟们。” 李林虞听罢，搓着手掌幸灾乐祸，“那如此，便更要去看看了，我倒要看看那些个平日将鼻孔仰倒天际的陆家哥儿们是怎么和莫先生唯唯诺诺的。” 顾瑾琼可不想过去，她可是在崇林寺撞听了辛秘的，这要去，叫莫首辅看见她，岂不是火上添油？ 她还没来得及摇头，那李林虞就自顾自地将她往‘君兰堂’拽过去。 与李林虞想得不同，君兰堂此刻静若蝉闻，只听得道一声沉喝，震响苍穹，“陆家拿钱办学堂，是想让你们好好读书，不必去外面学堂，惹上陋习，不曾想，你们却仗着是自家开设的学堂，肆意妄为，逃课成性，不将夫子放在眼里！” 李林虞身子抖了抖，拍着胸脯小声惊叹：“上次我便想说了，莫首辅发起火来简直吓人，你晓得我家那个老太爷不？他平素也吓人，坐在太师椅上那么一问，我就觉得心慌，可我那老太爷就比不得莫首辅，毕竟老人家多少存了点长辈的慈爱，莫首辅就是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你就觉得威严赫赫，仿佛千军万马擎着茅刺向你。” 有这么夸张吗？ 顾瑾琼回想了一番，发觉自己对待莫首辅除了稍微小心翼翼点，好像并没有多害怕，还不如陆琮那样害怕呢。 “莫大人又没怎么罚你，你怎么就这么怕他？” 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疑问，听得李林虞怨懑，“哪是我，明明旁人都很怕他，陆嘉志，长房的袁大太太不都怕莫大人嘛！” 第48章 被抓现形闻喜讯 第四十八章 被抓现形闻喜讯 顾瑾琼一怔，发现好像的确如是。 那自己怎么不怕？ 难不成见识过生死，所以这些都看淡了？ 想法水流似的过，那边陆家子弟皆已埋首抄书。 一时之间只闻笔触纸面的沙沙声。 顾瑾琼见状，扯了扯李林虞的胳膊，“也没甚好看的，我们回去罢，我姐姐还在家等我。” 李林虞点了点头，猫着腰，拈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只是二人方方转过抄手游廊便听到一声沉唤，“李大小姐，四姑娘。” 顾瑾琼心一沉，转过头，看向站在檐下的莫宸衍。 他穿着织金绣云的斓袍，日光照下来，斜斜打在他的脸上，一半沐在光下，明媚似春，一半掩在暗处，凛冽如霜。 而他的那双眼深邃得如同一把剔骨弯刀，直凛凛地看过来，仿佛能将人的心翻个底儿朝天。 顾瑾琼忍着心尖的颤意，随着李林虞一同行礼，“莫大人。” 莫宸衍略抬了抬手，叫她们不必多礼，“你们怎到这处来了？” 李林虞讪笑着，“只是听闻这附近茱萸了，想着过来看看。” 莫宸衍点了点头，“这个时节茱萸不甚好看，得等到了六月六，那时才好看。”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顾瑾琼，“四姑娘，几日久见，可还好？” 顾瑾琼心砰砰直跳，她咬着颤抖的舌尖回道：“还好，劳莫大人挂念。” 李林虞瞪大了眼问道：“瑾琼，你同莫大人此前见过面？你怎么没和我说？” 她的语气充满了惊讶，却叫顾瑾琼出乎意料地心静了下来。 连同她走的近的李林虞都不知道，莫首辅应该就真信了她不会到处说罢。 顾瑾琼这样想着，小心抬起眼觑向莫宸衍。 却发现莫宸衍正看着自己，目光笔直又坚定，仿佛一面镜子，直照到自己心里去。 顾瑾琼赶忙垂下头，却听到莫宸衍低低嗤笑了一声，“前些日子我替圣上去祈福，遇到了四姑娘。” 顾瑾琼飞快地看了一眼莫宸衍，方应诺着点头，“不是什么大事，我转头就忘记了，便没打算和你说。” 她都这么说了。 依照莫首辅那般聪明的人应是听懂了罢。 顾瑾琼惴惴不安地想，手指不由拧作了一团。 莫宸衍见着，嘴角不经意地勾了勾，“日后少来君兰堂罢，好看的茱萸并非只有这里才有，像是郑楚桥，周济河，到了盛夏，满堂都是连连碧叶，小荷尖尖，怎么都比这里好看，再说这里都是些子弟们，他们平素顽性大，一个嘴没个把持的，说恼了你们，便不好了。” 顾瑾琼连忙应是，又道：“莫大人应该还有事要忙罢，我们便不打扰了。” 莫宸衍好似也无心拦他们，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像小猫炸毛的顾瑾琼，笑了笑，“替我向你父亲道贺。” 顾瑾琼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她不敢再待下去，拉着李林虞一溜烟地跑了。 李林虞有些喘不过来气，扶着阑干艰难地道：“你走那般快作甚？莫大人又不吃了你。方才你还笑我怕呢，我看你才怕得厉害。” 顾瑾琼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索性李林虞没再问，她拨了拨嵌了流珠的簪子，长吁一口气，“走罢，像莫首辅说的，回去迟了，家里人又要担心。” 毕竟才出了文歆那事。 顾瑾琼收拾好心情，回了四房。 潘老太太正在花厅同顾瑾年说着话，脸上一片喜意。 看到顾瑾琼来，潘老太太招了招手，“琼姐儿。” 顾瑾琼有些茫然地迎上去，“外祖母，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潘老太太笑了笑，牵过顾瑾琼的手道：“方才你父亲来了信，说是他任了通政司通政史，等这夏一过，便上京赴职，他现在正在和旁人交接事物，等手头的事处理得差不多干净了，便来宛城一趟，给顾家的祖宗上柱香。” 那这样不就是很快能见着父亲了。 原来莫首辅说的是这个。 顾瑾琼眸子亮了亮。 顾瑾年见状笑道：“前些日子不是看你还忙着做父亲的寿礼？这下好了，等父亲来了，你可以亲手交给他了。” 顾瑾琼激动难抑地点头，“父亲多久来？我护膝还有一小半没做好，得加快手脚了，到时候我们去接父亲吗？父亲要怎么过来，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 她接连抛出几个问题，叫潘老太太失笑不已，“应是走水路，不过不晓得多久，但他说了，来前会先和我们捎信过来，我们只管在家等着就是，闺女家家的哪有抛头露面的！” 顾瑾琼羞赧一笑。 顾瑾年却在旁解释，“通政司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银台，父亲这次足足升了有一品，更何况还是去京城做京官，难免会和上面的人打交道，若勤勉些，父亲指不定会得个小九卿来做做。” 前世父亲哪有到京城做通政司通政使，他在衢州做了府尹，却因水患被调任到了河南，虽然品阶没变，但做官的地方却差了很多，就别提什么造化了。 所以，后来父亲府尹做得越来越落寞，又加上自己的事，一辈子都没直起腰来。 今生却不一样了。 父亲再也不用受自己拖累了，终于可以挺起腰板做人了。 顾瑾琼想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顾瑾年一见，忙抻了锦帕来拭，“好好的，怎哭了起来！” 顾瑾琼抹着泪，哽咽难已，“我只是高兴，替父亲高兴。” “再高兴也不能哭！” 潘老太太宠溺地骂了一句，“喜事见泪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瑾琼嗫嚅着应是。 到了半夜，顾瑾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守夜的秋环见状，打了个呵欠问：“姐儿，还在为老爷的事情高兴吗？” 顾瑾琼望着床围，声音糯糯的，“我只是在想父亲来的话，我同他说些什么，印象里我还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呢。” 声音带了些微的鼻音，许是近来季节转换导致的身体不适。 不过顾瑾琼年纪小，好得快，没有把这个当回事。 秋环却以为顾瑾琼又在哭了，她忙是安慰道：“什么都可以，奴婢觉得其实不说话，老爷都会很高兴了。” 第49章 同床共枕诉前尘 第四十九章 同床共枕诉前尘 这话并没有安抚到顾瑾琼，反倒让她更辗转反侧了。 待床被摇得咯吱咯吱半晌后，顾瑾琼终是忍不住起身道：“我还是去找姐姐罢，姐姐现在睡下没？” 秋环有些讶然，她看了看外面泼墨似的穹隆，“这么晚，怕是睡了。” 顾瑾琼不信，“姐姐知道父亲要来，怎么可能睡得着。” 说着，便从箱笼里寻了一件斗篷漏夜直往顾瑾年所在的梧桐院了。 顾瑾年果真没睡，她正在伏案拨着珠，听闻了动静抬头，看见是顾瑾琼，有些结舌，“琼姐儿，你怎么来了？” 顾瑾琼来时走得急，这会儿子停下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睡不着，就来找姐姐一起睡，姐姐也睡不着吗？” “我想着替外祖母将近来田庄的开支进项都算清楚了，也叫她老人家好打点。” 顾瑾年放下算盘，笑眯了眸，“细算算，上一次我们一块睡是多久？大抵有好几个月了，我还以为琼姐儿长大了，不会和我一块睡了。” 语气微微的促狭。 顾瑾琼那张莹白的脸蛋在烛光映衬下通红无比，“怎么会，只要姐姐一天不出嫁，我就要扭着姐姐和我一块睡。” 这话叫顾瑾年脸红了，她嗔了一眼顾瑾琼，“不害臊！什么话都往外说，你先去睡罢，等我将这点算完，便上床和你一块睡。” 说着，顾瑾年又低下头，拨起了算盘。 刚刚跳得还厉害的烛火有些暗了，顾瑾琼见状，拿了剪子不动声色地走进顾瑾年，剪了烛心。 一时间，通火明亮，莹莹烛光将顾瑾年的紧蹙得秀眉照得一清二楚。 顾瑾琼忍不住顺着目光看了一下账目，见上面写着：伍月廿二日，入粟百石，廿五日，收地租，津银二百一两三分八厘…… 后面的字有些远了，顾瑾琼看得不是很清，不由得探了身去看。 这样的举动惊着顾瑾年，她笑说：“怎得？琼姐儿还会看账？你从前不是说这样的东西麻烦，看着就头疼？” 那都是前世的话了。 顾瑾琼都记不清楚了，她讪讪道：“我就是想看看是什么让姐姐这么愁眉苦脸的，姐姐表情都这样了……” 说着，顾瑾琼鼻尖一皱，眉头狠狠蹙起。 看得顾瑾年噗嗤一声笑，又忍不住一叹，“是这些账目，总是对不上，又不晓得哪里出了错，你先去睡，等我理清了再来。” 顾瑾琼听到这里，便挪不动步了。 她记得四房名下有不少田产，还有一些铺子，每日进项有那么几千两，数目颇多，一般都请的有算账先生。 不过到底是外人，算账先生算了一遍，都会交由姐姐或是老太太来过目一遍，也当是给他们个警醒，叫他们不要动手脚。 但前世这个时候，外祖母年事已高，早就看不得这些细密如麻的账簿了，还得叫姐姐帮衬。 姐姐处事沉稳，但再怎么说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同那些经常和银钱打交道的算账先生和掌柜们没有什么可比的。 那些算账先生和掌柜们也就因此欺负姐姐。 前世姐姐花了好久才让他们信服。 顾瑾琼踯躅半天，想着要不要提醒姐姐一句。 没想顾瑾年先看出她的难言，笑道：“有什么尽管说，你我之间还要顾忌那些嘛。” 顾瑾琼这才道：“姐姐何至于局限于账簿上面的白纸黑字，不妨叫那些个掌柜们还有算张先生过来，当着姐姐的面，挨个挨个的问，对不上的就叫他们解释。” 屋子里的烛火还在跳跃，发出莹莹迟重的金光，耀在顾瑾琼精致的五官上。 她这个妹妹可真是漂亮啊。 还这么聪明，以后哪里还愁嫁。 顾瑾年忍不住摸了摸妹妹的脸，“我原也这么想过，但这样到底有些兴师动众，倒叫旁人看轻了我们四房，说我们四房连人都管不住。” 顾瑾琼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父亲反正也快来了，就散消息出去，说是姐姐你想让父亲瞧一瞧你的本领不就是了，女儿在父亲面前讨乖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你倒是都想好了，就等着我问你了罢。” 顾瑾年刮了刮她的鼻尖，顺势合上了账簿，“也罢，就照你说得办，明个儿我便叫人去找了那些掌柜来宛城。” 顾瑾琼提醒道：“可以让那个福东去，他为人机灵，还左右逢源。” 顾瑾年这下终于认认真真地去看顾瑾琼了，“你怎么连福东都了解了。” 顾瑾琼撒了个小谎，“上次姐姐你说，我便注意了一下。” 前世她在长房，幸得有福东给姐姐和外祖母传递书信，有了接济，不若自己只怕早就死了。 顾瑾琼这般想着，随着顾瑾年上了床。 顾瑾琼枕着有着顾瑾年头油香味的金丝楠绣枕，问道：“姐姐，你还记得父亲长什么样子吗？” 顾瑾年替她拢好了被子，吹灭了烛灯，才点了点头，回道：“记得，你应该不记得了，父亲走时，你还很小，两三岁，刚学会走路的年纪，你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父亲身后转。” 顾瑾年说到这里，开始轻笑起来，“有些时候父亲走得快了点，你在后面跟着摔倒了，那时候你还不爱哭，摔倒了自己拍了拍衣裳便自个儿站起来，继续跟着父亲。” 年纪太小，过去得太久了，顾瑾琼已经记不得这事了，她有些发怔地看着床顶，“我怕到时候见到父亲，都不知道那是父亲。” 她的确记不得父亲长什么样子了。 她只记得前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父亲全身没了意气风发，一张脸瘦若枯槁，盛满了痛心疾首。 顾瑾琼哽了哽，有些凝噎。 顾瑾年听到她这么说，也惆怅了起来，“父亲模样俊朗，身量大概同长房的大老爷一般，平素总是板着一张脸，却唯独对我们笑，你缠着他抱，他也不嫌烦，总是抱着你，牵着我一起去外头给我们买好吃的，看新鲜的事物……” 顾瑾琼听得胸间激荡，泪水不住的流。 她抹了抹，齉着鼻道：“姐姐，我想父亲了。” 第50章 李氏登门又凄泣 第五十章 李氏登门又凄泣 顾瑾琼的声音带着颤，听得顾瑾年忍不住泪流，“快了，父亲快来了。” 姐妹俩就这么哭着，直到半夜才入睡。 以至于翌日顾瑾琼晏起了。 卞妈妈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起，便笑，“老太太听说了昨个儿三姑娘和姐儿的事，便叫人去书院给张娘子说了，你晚些过去，姐儿不必着急。” 顾瑾琼放下心，但还是利索地穿好了衣服，紧赶慢赶地到了碧山书院。 张娘子因为犯了头疾，便叫大家练字。 李林虞就伏在书案上，对着匆匆而来的顾瑾琼小声打趣，“这通政司通政使的女儿就是不一样，竟敢顶着风口浪尖迟到。” 顾瑾琼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父亲……” 李林虞失笑，“这有什么，你别看着陆家高门高户，但到处都是透风的墙，一丁点的事情都会人尽皆知，更何况你父亲这等喜事，你外祖母肯定没想着瞒，说句不好听的，瞧瞧那二房，哪个升个官，不敲锣打鼓地好生宣扬，也就你们四房，闷不吭声的。” 顾瑾琼有些讷讷的。 印象里外祖母好像的确不喜宣扬，就是生辰也都是从简办了。 顾瑾琼默然抿住唇，又问她，“外祖母不喜欢张扬，我和姐姐也不喜欢，所以也就没想着往外说，不过，你方才说的风口浪尖又是什么？” “你忘了？” 李林虞翣了翣眼，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昨个儿我们不是看见了，莫大人严惩那些迟到早退的学子。现在族学上下各个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又被莫大人抓着罚抄什么。” 李林虞看了一眼正揉着额角闭眸养神的张娘子，压低了声再道：“昨个儿二房的陆郅和外戚的李逵被罚得最严重，好像就是因为他们惹得莫大人如此生气的，不过我听说，这莫大人昨日是突然造访的，至于缘何，有人猜测是有人给莫大人告了密。” 谁这么无聊，作这等告密的事。 顾瑾琼摇了摇头，看见张娘子正看着她们这边，连忙低下头，喝了一句，“快认真练字，等下遭先生骂了，罚你抄《楞严经》！” 李林虞眼睛一下惊恐起来。 楞严经又长又无聊，叫她抄，简直要她的命！ 想到这里，李林虞赶紧埋头认认真真练字。 坐在顾瑾琼身后的文歆默然抬了头，顷刻也垂下头练起字来。 一连几日，顾瑾琼过得风平浪静，早上去碧山书院上学，下午便在房里绣给父亲的护膝，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恬淡从容。 这叫潘老太太看着放了心，“我倒总怕琼姐儿因为父亲的事志得意满，没想她竟挺沉稳的，心性也定。” 袁老太太听罢，笑道：“你就是操心的命，我看琼姐儿就好得很，虽然处事还稚嫩了些，但到底都门清，也知礼守礼，很乖巧的姐儿。” 潘老太太看着袁老太太的小脸，心微微动了动，“就是太乖巧了，您也瞧见了，平素为人闷得厉害，哪像巧姐儿，清姐儿小时候，活泼有趣，讨长辈们的喜欢。” “各有各的好。从前她们在时，上天下地的，恨不得把房瓦给揭了。” 袁老太太捻着佛珠叹了一声，“不过说句实在的，她们不在了，我倒觉得我那屋子冷情，盛夏伏日，冬季临炭，都冷得很。” 潘老太太趁势说：“不若叫琼姐儿来伺候您，那孩子心思细，懂得照顾人。” 拨着佛珠的手顿住，袁老太太刚刚和温暄的脸庞沉了一瞬，继而方霁了道：“还是算了，叫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来照顾我这么个老婆子成什么样子，她又不是岁阑。” 潘老太太听罢，也不再说了，和袁老太太聊了一会儿便回了四房。 刚刚走到门口，哭得梨花带雨的李氏便跑了过来，伏惟道：“老安人，您可得救救嘉善。” 潘老太太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潘老太太看向冯妈妈，“愣着做什么？先将人扶进屋里再说。” 冯妈妈这才同几个下人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氏抚到了偏厅坐下。 潘老太太见李氏还哭得厉害，便吩咐人去沏茶。 待了半晌，听到李氏哭声渐小，潘老太太才问：“你这一哭一闹的，又是做什么？是那陆蹇又拿了东西去赌？” 李氏听到这里，拧着锦帕哽咽难已，“不是陆蹇，是嘉善，他见我辛苦，想着替我分担，便被二房的陆郅举荐去了衙门替人写状词，前些时日，他手受了些伤，又没睡得好，害得写状词的时候，不小心迷糊了，将仟两写成了百两，现在叫他写状词的那户人家说什么也要告他，不然就让我们把钱给补上！” 才下了学的顾瑾琼踏进房门的脚一顿。 李氏的话她是听得清清楚楚，也更加明白李氏这次是冲着什么来。 是想让四房给李逵把那漏项给补了！ 凭什么！ 李逵是长房的人，怎么说也该长房来补这个错漏！ 凭什么让四房来当这个冤大头。 顾瑾琼气不过，想进去质问。 一阵风拂过来，却叫顾瑾琼冷静了下来。 自己都知道的道理，外祖母不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顾瑾琼沉沉吐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卞妈妈离开。 但等到了屋子里，顾瑾琼还是气不过，喝着茶也忍不住沉沉掷了杯，“他们就是觉得四房没个可用的男丁，觉得好欺负，就想骑到我们头顶上来了！还想着来分家产？” 卞妈妈来了一些时日，到底摸清楚了府内的大概，听到顾瑾琼这么一说，便道：“姐儿莫气，四房哪里没什么男丁，不是还有个閠大爷在嘛。” 陆閠？ 顾瑾琼眸子亮了亮，随即摇了摇头，“他虽是男丁，但到底比不得李逵在学业上有建树，把他拖出去堵李氏的嘴，怕是不够的。” 卞妈妈听闻却笑了，“哪里看什么学业上的建树不建树，光他是四房的大老爷的大公子不久可以堵李夫人的嘴了？” 的确如是。 她怎么没想到呢！ 这用钱哪里是靠谁更有前途来分，明明就是靠亲疏来分的。 是她气得糊涂了，竟这点都没想到。 顾瑾琼想着，站起身，朝润润的眸子透出坚定的光，“閠表哥呢？他在哪儿？” 第51章 耳提面命督陆閠 第五十一章 耳提面命督陆閠 “我？为何要叫我去？” 陆閠惊讶抬首，吸饱墨汁的笔尖在纸上滴出浓重的一滩墨。 “那是祖母和舅母的事，我一介男子干什么掺和。” 顾瑾琼有些恼，“你也晓得叫祖母，怎得，祖母的事还分男女之别。”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閠皱着眉，有些无奈，“我只是觉得嘉善素日待我不错，虽我不晓得祖母为何和嘉善母子生隙至此，但我觉得到底是一家人，何必分得这般清楚，更何况，嘉善待你也不错啊，他还亲手给你做风筝，你从前喜欢得不得了，每到秋天春天，你都会拿出来放，嘉善觉得你的父亲是四品的府尹，你却和他青梅竹马，他很珍惜你对她的感情，也一直很努力，这次他去替别人写罪状也是想着大丈夫志在四方，不能只靠着旁人的接济，怕你看不起……” “閠表哥！” 突然的一声，打断了陆閠的话。 陆閠一怔，看着眼睛微微发红的顾瑾琼，有些紧张，“我……我不是，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当我胡说罢！” 顾瑾琼心中冷笑。 她这个閠表哥，就是与世无争得惯了，所以脾性善良，不晓得人心险恶，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傻傻的坚持己见，也不肯听自己说，也不肯去帮外祖母。 前世自己也这样，所以姐姐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罢。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看向陆閠，“你是我的表哥，我什么脾性，你是晓得，我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也一向恪守本分，从前李逵来四房，和我说的话，你也都在旁听到过，我未曾有半点逾越，也未有哪方面的心思，怎么到李逵口中，竟成了我们私相授受了？” 陆閠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讪讪着放下笔。 顾瑾琼趁势再添一把火，“你以为外祖母为何突然闭门谢绝李氏母子拜访？是外祖母不拘事体？” “当然不是！” 陆閠惊讶着，“我怎么可能那么想祖母呢！我只是，我只是没多想……” 顾瑾琼点点头，“是，你没多想，是因为你觉得都是一家人，况李逵待你还不错，你觉得这样人是不可能藏得有人么腌臜的心思的，所以才叫李逵不知不觉利用了你！” 陆閠一怔，喃喃道：“利用？” 顾瑾琼嗓子眼像是被棉花堵住似的，她看着这个同前世自己如此相似的閠表哥，沉声道：“不然，你觉得李逵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话？” “我……” 陆閠不知如何回答。 顾瑾琼再接再道：“这事便不提了，就今天这事，你说了，都是一家人，但李逵是不是长房的人？凭什么舅母不去找长房，却来找了我们四房，要说是平常的事，就上次陆蹇舅舅卖了给顾老太太寿礼拿去还赌债的事来说，还是外祖母搭的一手，可见外祖母不是那个小气的人，但这次怎能一样，这次，舅母要的是整整一千八百两银子，你是觉得我们四房，我们外祖母应该表现这个胸襟和大方？” 陆閠脸又红又白的，“我没有。” “没有你就随我们去！” 顾瑾琼笃定地道，看到陆閠踯躅着，知道他不想因此破坏了和李逵的关系，有些恨铁不成钢，“是不是麒表哥一走，四房就没了男丁？” 语气轻飘飘，却叫陆閠怫然色变。 默然半晌，陆閠艰难地咬牙道：“我同你去，总不能叫旁人笑话我们四房要出人才还要靠外人罢！” 顾瑾琼听到这里，松了口气，点点头，“我带你去。” 陆閠是男丁，顾虑着要上学读书，潘老太太给他选了个南北通透的屋子，便和偏厅距离得不远，所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两人便赶到了。 李氏还坐在玫瑰纹绣的椅榻上擦眼抹泪，“老安人，我原是不想来找您，只是如今这事烧在眉毛上了，长房那边的态度你一向是知道的，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找到了您。” 李氏说着，哽咽有声，“您是看着嘉善长大的，您晓得他读书有多上进，就是夫子也道他是有可能考上进士的，他又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您这次帮了他，他日后一定晓得报答您的！” 陆閠本来还有些犹豫，听到这话瞬间坐不住。 这是什么意思？ 四房又不是没有男丁，凭何要靠着李逵去出那个进士的风头？ 陆閠沉着面孔走进去，“方才听见下人说舅母来了，我许久未见舅母，外祖母不会怪我失礼打扰你们叙谈罢！” 潘老太太看着登门入室的陆閠和顾瑾琼，笑了笑，“当然不会，只是别耽误了你的功课。” 陆閠坐下来，顺势笑道：“来前已经做完了先生布置的功课，祖母莫要担心，先生最近都夸我功课已经有了长进！倒是逵表弟。” 陆閠顿了顿，看向双眼通红的李氏，“舅母，你正巧也在，我也同你说了，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想必逵表弟也会谅解我。” 陆閠一笑，接着道：“就是这段时日，逵表弟在课堂上总是心不在焉的，前些儿时候居然还和二房的陆郅混在了一起，舅母你晓得的，那陆郅是什么人，成日在外顽耍的人，逵表弟就是再不动如山，那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少会受点影响，这不，前几日莫先生来，正好发现逵表弟和陆郅逃课出去，发了好大的火。” 李氏有些如坐针毡，她牵强地解释，“这，都是……” “我晓得，逵表哥是因为囊中羞涩，不得已出去接了私活，与人攥写状词。” 空灵的一声，传过来。 众人望去。 是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默然不语的顾瑾琼。 潘老太太皱了皱眉，“琼姐儿……” 潘老太太想打住她，却看见顾瑾琼转头望了过来，那双明眸清亮而温暄，充满了稳重和坚定，让人不由得信服。 就像上一次，她在顾老太太寿辰上，温吞吞地化解了陆桦和陆婳的矛盾。 一瞬间，潘老太太转了口，“你怎么晓得的？” 第52章 三言两语拨千舌 第五十二章 三言两语拨千舌 顾瑾琼笑着回道：“这并不是什么辛秘的事，那天莫大人发火，我也耳闻了。” 这话便是说李逵做得人尽皆知了。 李氏有些窘迫，又有些生气。 要不是四房克减他们的用度，她的儿能至于没钱打点下人，笼络陆家子弟的关系，而去揽那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吗？ 顾瑾琼却当没看见似的，又笑了笑，“不过我只是替表哥鸣不平，他虽过继给了蹇舅舅，但怎么说也是长房的人，长房怎么能不管呢！” 话至最末，顾瑾琼瓷白的小脸上神情懊恼，仿佛真的是在为李逵打抱不平。 但李氏知道，她这话明明就是不想帮！ 李氏气得不行，刚准备张口，潘老太太却出声喝道：“琼姐儿，怎能这么说长房呢？没得规矩！” 顾瑾琼垂下头，表情羞赧。 潘老太太看着，转过脸，眼睛微微弯起，“琼姐儿平素叫我宠惯了，说话没得个把门的。” 李氏拿起锦帕揩了揩眼角，却发现这时想哭都哭不出来了，她无奈作罢，只能讪讪应道：“琼姐儿也是替我说话罢了。” 潘老太太点点头，“可不是，这事不是小事，是件大事，还是得让长房那边晓得。” 李氏一怔，眼眶登时挤出来一滴泪，“老安人，长房本来就不待见我们母子，我这么说，不止救不了嘉善，反倒还要挨顿训……” “舅母，你这话便说得不对了。” 陆閠放下正啜的茶，声音清朗，“这事本就嘉善做得不对，他挨长房的训那是理所应当，但他到底是长房大老爷的儿子，他出事了，长房来管，也是理所应当，所以舅母也别担心，大不了，我们四房陪你去。” 陪她去？ 多几个人去见她怎么受郭氏的气吗？ 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李氏气得狠绞帕子，但她能说什么？难不成还撒泼打滚，死皮赖脸的要四房出钱。 就像顾瑾琼说的。 嘉善是长房的人，长房不管谁管。 想到这里，李氏不由愤恨，刚刚她明明都快说动潘老太太了，要不是顾瑾琼…… 顾瑾琼感受到有道视线灼灼地打在她的身上。 但她没有在意，一脸平静地捧起茶盏，朝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吹了一息，然后笑问：“外祖母，父亲快过寿辰了，我给他绣了个护膝，赶巧今个儿您得空，您帮我看看针脚？我怕我绣的不甚细密。” 顾瑾琼的绣工就是袁老太太都赞不绝口，哪里还能挑的出来什么错处。 不过是借此想赶李氏走罢了。 李氏也咂出些味道来，当即起身道：“既如此，我便不妨着老安人指点琼姐儿了。” 潘老太太点了点头，却还是叫陈妈妈拿了一袋银钱出来，“这钱虽少，值不了那千两白银，但到底能叫你手头宽松点，等长房将这事平息后，你再好好教导嘉善，别成日学着官蠹那些的作派。” 李氏满脸通红，纳福走了。 顾瑾琼看着，松了口气。 潘老太太却笑着望向她，“你做得很不错，还叫来了嘉明。” 外祖母用的是‘还’。 顾瑾琼笑了笑，“我只是方才过来时，听到舅母的话，说得像是我们四房没什么男丁，觉得生气罢了，这才叫了閠表哥过来。” 潘老太太转过头，看向陆閠，“你起初不愿来的罢。” 陆閠没应声，脸却慢慢红了起来。 潘老太太见状笑道：“你是我带大的，你性子温和，不愿与人交恶，我都晓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祖母都晓得，所以即便都被李氏逼到了这样的境地，也不愿叫自己违了心。 想起自己之前还因一己私利不愿过来，陆閠只觉得羞愧。 他蓦地起身，掷衽跪下，“祖母，是我不好，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 “好好的，怎么就跪了？男人膝下有黄金！不轻易跪人的！” 潘老太太边说着，边起身将他扶起来。 陆閠对上潘老太太眼底的欣慰，心底又涩又酸。 顾瑾琼眼见着事情告一段落，便借口有事要离，潘老太太却叫住了她，“我还有事要同你说，袁老太太叫你明日去长房用膳。” “我？” 顾瑾琼有些怔住。 潘老太太看到顾瑾琼眼底的惊讶，了然一笑，“我和姐姐都同你一路，是广东那边来了厨子，正好叫我们尝一口鲜。” 这样便是有陆琮，他也不敢做什么罢。 毕竟长辈都还在呢。 顾瑾琼想着，松了口气，利落地答应了。 潘老太太览尽她的反应，神情若有所思。 待到了翌日，顾瑾琼穿了件油绿色的马面裙，素白无纹的褙子，头上只插了一朵珠花，整个人看起来既清爽又雅致。 “就是太素了。” 顾瑾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潘老太太点了点头，却没像从前那样子说了，只道：“琼姐儿喜欢便喜欢罢，让她穿艳点，只怕小姑娘家都不想出门了。” 顾瑾年便没再说了，一行人携着奴婢去了长房。 郭氏正在门口迎着，看到她们过来，笑得和煦又亲切，“等你们好久了，可算是来了，母亲正在房里等着你们呢。” 完全不像私下里见过那样，面容尖刻，语气冷漠。 顾瑾琼像是在高楼看风景的看着郭氏，心中暗暗一哂，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礼，“大太太好。” 顾瑾琼没有错过郭氏眼底一闪而过的暗光，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她是客，是被袁老太太请来用膳的，郭大太太就算再敢怒也不敢言。 顾瑾琼想着，垂下头，去扶起潘老太太的手，一块登门入室。 袁老太太就坐在正厅里拨着佛珠，看到她们过来，起身走过来，“还好我叫厨房早点备菜，不若倒是叫你们空着肚子等。” 潘老太太笑笑，“也无妨，早前来喝了碗粥，肚子还饱着呢。” 袁老太太眼角笑纹如浪层层叠起，嘴角落寞上扬，“我也是，从前早膳喝两碗粥，还没到中午便觉得饿，如今，不行了，年纪大了，东西吃不下了，便是吃也没什么味道，所以才叫年姐儿，琼姐儿过来尝尝，总不能浪费五郎的心意。” 第53章 突然出声惹老怜 第五十三章 突然出声惹老怜 旁人都在感慨五老爷孝顺。 只有顾瑾琼忍不住出声道：“老太太，您可以千秋百岁！” 顾瑾琼不喜欢这样的话，就像前世外祖母走时，也是说得差不多这样的话，然后人一说完，便咽气了。 顾瑾琼想起前世外祖母临死都还在替自己操心，就觉得愧疚难过，一时之间，双眼有些热，更忍不住加了一句，“你都还没抱重孙呢！” 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焦急。 袁老太太一怔，看向顾瑾琼，见她瓷白的脸蛋红扑扑的，好像是因为焦急才这样的。 袁老太太心头一暖，那一向严肃的脸竟柔和了下来，她摸了摸顾瑾琼的头，“你还说重孙，我能抱着你昱舅舅的孙子便不错了。” 昱舅舅？ 想来便是旁人口中所说的那个五老爷罢。 顾瑾琼默默忖度着，门口传来橐橐的步声，她转过头去望，见到一身姿颀长的男子，穿着一件墨蓝色长袍，大步阔跃地走过来。 衣角因而飘飞如蝶，露出雪白的膝裤，和鲜红夺目的门槛相映，衬得整个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般，姿态如谪仙。 顾瑾琼不由想起那些人常说，长房的长孙陆嘉志风流俊逸，一表人才，但还是比不得长房的四老爷，良玉碾就，宛如仙容。 当真是宛如仙人！ 简直太好看了！ 就在顾瑾琼默默感慨时，陆昱已经走到跟前，朝着袁老太太作揖，唤了一声，“母亲。” 又朝着潘老太太和郭氏拘礼，“姨母，嫂嫂。” 袁老太太脸上有些骄傲，“说曹操曹操便到了，刚刚我还和琼姐儿说起你呢。” 顾瑾琼能够感受到一股视线扫到自己身上，她有些紧张，随着姐姐纳福道：“舅舅好。” 陆昱轻轻‘恩’了一声，平静无澜的脸上漾出一笑，“你们说我什么了？” “说你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 袁老太太说着起身，看了看陆昱，“昨天你回来得晚，借着烛火我看着还好，今个儿见着，你瘦了也黑了，肃州那边你吃苦了。” 陆昱却不甚在意，走船行商就是这样的，奔波劳碌，纵使心底再不快，还不是得笑脸面对那些商贾大户。 他都习惯了。 陆昱笑了笑，“你也晓得，那边地势高，离日头近，难免不被晒着。” 听他顾左右而言他，就不是谈自己的亲事，袁老太太怅然叹了一声，转头叫岁阑让人布菜。 潘老太太听见，悄悄抻了抻顾瑾琼的胳膊。 顾瑾琼一怔，看到外祖母正对自己使眼色，瞬间明白过来，连忙去扶袁老太太，“老太太我扶您。” “母亲，我扶您。” 两人同时开口，也同时伸手。 入目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 顾瑾琼怔了怔，不由看向就站在袁老太太旁边的陆昱，见他也正用那双俊朗明媚的眼看着自己，心头一慌，连忙垂下头，讷讷不语。 却暗暗惊叹，果然不愧是被陆家称作最厉害的人。 即便一张脸挂着笑容，但那双眼睛温暄明亮，有着不容错的明察秋毫，仿佛多看几眼就能被他看透了心思。 和莫大人简直如出一撤。 顾瑾琼微微愣住，她怎么想起莫宸衍了？ 袁老太太旁观着一切，笑着拍了拍陆昱的手，“小姑娘人胆小，你别吓着她了，不是什么人都和岁阑一个性子的。” 刚刚吩咐完人的岁阑听到这话，不服气地走过来，“老安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陆昱帮腔道：“母亲说得不对？生得一副女儿身，却是男儿心肠。” 或许是看到岁阑脸有些红，陆昱又道：“不过还是比从前好了，记得才到家时，上天窜地的，活像个泼猴。” 岁阑的脸瞬间像煮熟的虾子，红得厉害。 她哼了一声，“我去看顾着那些人装盘，我不和你说了！” 然后气冲冲地又下去了。 一点也不像上次在顾瑾琼屋子里那般冷傲矜贵。 顾瑾琼好奇地抬起眸，又飞速地垂下脑袋，等扶了袁老太太上座后，自己则挨着顾瑾年默默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来，就听到陆昱问：“大郎呢？我怎么没见着他？” 这个被陆家长房最看重的长孙，同时也是被陆昱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将他待作亲子。 袁老太太心知肚明，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没了，“媛橖，你说。” 郭氏有些讪讪地颔首，怯怯看向陆昱，“他在祠堂罚跪呢。” 陆昱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郭氏看了一眼顾瑾琼，硬着头皮回：“就是冲撞了我，惹得母亲生气了。” 陆昱没有错过郭氏的那一眼，他顺着望过去，看到将头努力低到桌上的顾瑾琼，沉了眸。 那厢被人伺候净手的袁老太太蓦地掷了巾栉，摔在桌上，碰到瓷杯，撞得乒铃乓啷的响，“本来仲谋回来，我不想说这件事，但仲谋既提起来，那我也不怕当着四房的面说一说他，毕竟嘉志的字还是仲谋教得！” “母亲。” 郭氏有些难堪，旁人都好了，但顾瑾琼在这里，她怎接受得了。 袁老太太冷笑道：“怎得，长房叫你作了中馈，我现在连嘉志都说不得了？” “当然不是。” 郭氏讪笑着，“主要是，这不是今天叫人来用膳嘛，这大好的心情怎能叫嘉志影响了？这要是被嘉志知道，他都会愧疚的。” 袁老太太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了。 索性这时菜肴陆陆续续上了席，郭氏瞧着，立马夹了一菜，放在袁老太太面前，“母亲，您尝尝，这是五弟亲自带了广东厨子回来孝敬您的。” 这话袁老太太受用，神情稍霁，吃了一口，道：“又甜又咸的。” 陆昱笑道：“广东那边是这个口味，不过清淡，也适合老人家的脾胃，你也改改你那爱吃辣的口味，多大年纪了，还贪嘴。” 袁老太太刚刚还强硬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从前年轻，顾忌着你们，总收敛着，这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可以稍微不顾忌着点，你还来管我。” 第54章 郭氏登门遭气受 第五十四章 郭氏登门遭气受 正在吃饭的顾瑾琼讶然地抬起眸，看到袁老太太那张脸上挂着孩子一般的抱怨神态， 不由看向陆昱。 却见陆昱神色慵懒淡然，仿佛习惯了袁老太太这样。 可是从前世到今世，她只看过袁老太太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是在大老爷面前，袁老太太也是一副端庄稳重的姿态。 哪像在五老爷面前，这样孩子气啊！ 可见的袁老太太是真的喜欢她这个小儿子。 顾瑾琼心里默默感慨着。 那边顾瑾年看见，默默给顾瑾琼夹了一菜，小声道：“少看点，多吃点。” 意思是叫她少关注点长房的事。 顾瑾琼将明白揣进肚子里，垂着头默默吃起来，因而她并没看到陆昱那若有若无扫过来的视线。 寂然饭毕。 顾瑾琼一行与袁老太太闲聊几句，便回了四房。 袁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手捧着茶，轻声问道身旁的陆昱，“你觉得琼姐儿怎么样？” 陆昱想了想，才道：“母亲是指那个方才扶你用膳的丫头？”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 陆昱默然半晌，沉吟道：“长得挺好看的。” 袁老太太失笑，“哪是叫你看人家相貌，我能不晓得琼姐儿好看？我是问你她性子如何。” “我才见了一面罢了，我怎能晓得她是什么性子。” 陆昱摇了摇头，脑海里忽而闪过方才看到的顾瑾琼，她低垂着头，露出乌黑柔亮的发丝还有那纤长白皙的脖颈…… 陆昱哽了哽喉咙，“很拘礼，不像清姐儿她们那样，看得出来是个懂事的，不过太守本分了，容易吃亏，还有穿得也太素了。” 袁老太太倒是没料到她这个儿能说出这么多话来，当即愣了愣，放下盏，“不是说只见了一面，说不出什么来？” 袁老太太打着趣，也叹了口气，“不过你说得没错，是个可怜见的，才出生便失恃，被外祖母养在膝下，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一向谨小慎微，也总是受欺负。” 伺候着用茶的郭氏听闻，手抖了抖，她怎么觉得婆婆是在说她？ 陆昱见状，不露声色地笑，“怎得？母亲想把琼姐儿接在身边来养？” 有袁老太太在，就是陆家再怎么精明的人也不敢欺负顾瑾琼了。 郭氏却觉得晴天霹雳，她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母亲，你不管嘉志了？” 陆昱皱了皱眉头，他怎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袁老太太心知肚明，冷笑一声，“大郎不是一向由你来教得吗？他的亲事都还是你一手包揽，没过问我，怎么叫做我不管他了？我管不管他，又没什么差别。” 郭氏踯躅着，不知道怎么应答。 袁老太太却掸了掸袖子上的回字纹，“行了，你将心放心肚子里，我还没老呢！我晓得那些个弯弯绕绕，不用你来说。” 郭氏连连点头应是。 袁老太太不想看她，转过头看向陆昱喟然道：“不过你方才说得对，琼姐儿确实穿得太素了，没得点朝气。” 说着，袁老太太叫来岁阑，“你去绣房，挑几件鲜妍的衣裳给琼姐儿送过去，她父亲不是升做了通政司通政使，要过来拜祖宗？到时总不能让琼姐儿见父亲穿成今天这样罢！” 郭氏捧茶的手一顿，“母亲，琼姐儿的父亲要去京城任职了？” 袁老太太看着郭氏那双眼冒着的光，不好气地嗯了一声，又叮嘱道：“四房一向不喜宣扬，就告诉了几人，你也莫往外说。” “我省得。” 郭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等收拾了茶具，退出房门后，才转头叫住了往绣房走去的岁阑。 岁阑看着这个一向拿鼻孔对自己的郭氏，眉目清冷地见礼，“大太太。” 郭氏抚着鬓边的点翠头饰，笑了笑，“我随你一块儿去，前些时候，我叫人家小姑娘受了委屈，总是要赔一赔罪的。” 如此，当顾瑾琼看着登门入室的郭氏，和捧着衣裳的岁阑时，有些吃惊，“大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郭氏牵过顾瑾琼的手，“前些日子是我没得些根据，便不清不白地怪罪了你，今个儿借着袁老太太爱惜你的光，便同岁阑一块儿来，想跟你道一道歉，” 顾瑾琼看着这样的郭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楞楞的。 岁阑眼观鼻鼻观心，门清儿地将衣裳递给顾瑾琼，一张脸笑得如沐春风的，“这是老太太给你的，是见你今天去长房时穿得太素了，想着你父亲不是因着快任职京中，快要过来祭拜祖宗了？所以送了你这些衣服，叫你见着父亲时，不要太素净了些。” 顾瑾琼瞬间明白了过来，她笑着接过衣服，“替我谢谢老太太。” 说着，顾瑾琼转过头，朝郭氏纳福道：“也谢谢您，大太太。” 郭氏点点头，“你不计较那事便行。” 说着，郭氏伸出手，牵过顾瑾琼，“其实说起来，你也不会计较，从前嘉志就同我说过，说你为人心善，又大度，是不会那般小肚鸡肠。” 顾瑾琼弯了弯唇，“大太太说笑了，本就不是我大度，那事虽说闹了个乌龙，但好在老太太信我，也没叫我受委屈，所以我计较什么？倒是大爷，为此罚跪祠堂，那膝盖可得养一阵子罢？这夏季多雨，跪久了，地上潮，一个不小心，万一进了寒气可不得了。” 恬静的脸蛋上笑容浅淡，很得体的弧度，却叫郭氏怎么看着怎么膈应，她不由得讪讪回道：“嘉志还年轻，火气重，不怕这点寒气。” 顾瑾琼点了点头，“这倒是，往年冬天，我们女子捂着棉衣烤着炭都觉得打哆嗦，他们那些男子倒是一两件薄衫就行，还不见冷的，不过这身子就像是茶，起初冲的时候还咂不出味道，慢慢便开始浓了起来，等冲过了头，那便是苦，便是涩了，所以还是得趁年少注意着。” 顾瑾琼眼见着郭氏慢慢铁青的脸色，想起正是这样面孔的人，从前对着自己颐指气使，恨不得一口吞了自己，现在却站在自己面前被自己这样酸讽着。 果然，心境不一样，遭遇便不一样了。 第55章 惊闻父亲将临宛 第五十五章 惊闻父亲将临宛 当然，顾瑾琼很明白，郭氏态度陡转所谓不过是父亲即将任职京中。 通政司通政使虽说官职不够看，但这职位与刑部挂钩，直接上奏圣听，等同于是圣上的耳朵。 所以便是郭氏，也不得不另眼相待这素日她并不看好的自己。 顾瑾琼一边想着，一边默默练着字。 她身旁的李林虞瞧见，抻了抻她的胳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瑾琼笑了笑，“我想着父亲快回来了，要穿什么衣服去见他。” 李林虞想都没想地回：“袁老太太不是给了你几件衣裳，从那里面挑一件不就成了。” 顾瑾琼本觉得讶异，后来想想父亲仕进那事便也不觉得奇怪了，她笑道：“我以后是不是该叫你千里眼，顺风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李林虞脸红扑扑的，嘟囔道：“你不晓得一句话？‘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你父亲一仕进，莫说陆家蠢蠢欲动了，便是我母亲也叫我多和你走动走动。” 顾瑾琼从来没想过父亲出任通政司通政使会惹出这么大的变动。 仿佛一夕之间，她从无人问津的四房四姑娘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顾德曌女儿。 顾瑾琼这么想着，回了四房。 顾瑾年正在花厅挑拣鲜妍的月季，看到顾瑾琼过来，招了招手，“琼姐儿，你瞧瞧，好看吗？” 顾瑾琼点了点头，“好看。” 看着顾瑾年眉梢轻染的笑意，顾瑾琼问：“姐姐是又要染丹蔻吗？” 顾瑾年看向她，眼底难掩的笑意，“我是在选明日接待父亲的花儿，想着尽量大红大紫点，让父亲看着高兴。” 顾瑾琼一怔，失声惊呼，“父亲明天就来了？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要个十天半个月呢！” 顾瑾年沉吟道：“好像那边来接任的官员来得早，朝廷又催父亲赴京去得紧，父亲便特地走了水路过来，和我们见上一面，再去京城。” 顾瑾琼激动难抑，不住地道：“但是我还没准备好呢，我前些时候虽然把那护膝绣好了，但我觉得不够好，又重新改了几针，还有衣服我都没想到穿什么去见父亲呢，怎么这么快，也不晓得父亲喜欢吃什么，到时候下人们做膳做得不满意怎好？” 她一连说了好多，听得顾瑾年忍俊不禁，“这些都吩咐好了，你只消将你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父亲看便是了。” 顾瑾琼点点头，“那我把护膝最后那几针补好，还有给父亲看我近来写的字，张娘子都说我有进步了。” 顾瑾年看着这样的顾瑾琼，笑得见牙不见眼，怜爱地摸了摸顾瑾琼的头，“父亲见你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又懂事，肯定极高兴。” 两姐妹正说着话，帘子被人撩起来，露出穿着枣泥色褙子的潘老太太，她扶着陈妈妈笑眯眯地走近来，“看琼姐儿这副样子，想来是晓得了，不过你告没告诉琼姐儿那件事？” 顾瑾年恍若初醒般，踯躅地摇了摇头，“还没。” 顾瑾琼翣了翣眼，有些疑惑。 潘老太太则将她拉到位子上坐，“是你父亲的事，你父亲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汶家小姐，其实也不该叫她汶家小姐了，该叫她顾夫人了。” 顾瑾琼早就晓得这事，所以不甚惊讶，她点了点头，表示晓得。 这有点出乎潘老太太的意料，毕竟顾瑾琼虽然近来变得稳重许多，但心肠还是敏感的，骤然听到父亲续弦，或可会胡乱猜想自己没了父亲的宠爱，没想顾瑾琼这么淡定，仿佛只是听了一下茶余饭后的闲谈杂事罢了。 潘老太太害怕她是强装出来的，所以放低了声，语气柔和，“你父亲是男子，素日要忙着公务上的事，生活上的琐事虽有管家打点，但到底不大称心，那汶太太，我叫人打听了的，是个稳重的人，也很周到，将府上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你父亲才能尽心处理公务，才叫上头的人注意你父亲是个人才，叫你父亲任职通政司通政使的差事。” 其实长辈做什么事，何必同晚辈解释。 更何况是父亲续弦这事。 外祖母这般说还不是照顾自己的情绪罢了。 前世的自己还总觉得外祖母对自己和对姐姐亲疏有别。 可见是自己太计较，太自卑，连带着觉得别人也看不起自己。 顾瑾琼微微哽咽，顷刻笑道：“我晓得的，我之前都还在想呢，父亲一人在衢州，没人给他打点，会不会有点力不从心，但晓得有人替我和姐姐照顾父亲，我就安心了。” 潘老太太见她这样，自然觉得欣慰，当即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既是这样，那便好好准备，也叫你们父亲看看你们出落得如何亭亭玉立了。” 顾瑾琼高高兴兴应下，到了翌日，她早早的起来，穿了袁老太太赏给她那件嫩绿色掐金裂冰纹杭绸褙子和湘妃色八福百褶裙，乌黑柔亮的青丝梳了双髻，并上银质的花簪和步摇，然后擎着泥金团扇，款款去了正厅。 顾瑾年早就在那里打点下人，叫他们别错了手脚，也别把备好的镇冰摔碎了。 顾瑾琼瞧着，迎了过去，“姐姐可是有要帮忙的？” 顾瑾年做惯了这些事，摇了摇头，“你就一旁坐着，等父亲来便是了。” 顾瑾琼却没听话地坐过去，她小尾巴似的巴着顾瑾年，“我在一旁坐着，姐姐却忙着，若是父亲正巧这个时候回来，见着这景象，只怕会觉得我仗着年纪小，偷懒罢，还是说姐姐想独享父亲一人的夸赞？” 顾瑾年晓得顾瑾琼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替她分担，当即笑了笑，“那你去替我看看我叫下人准备的莲子汤镇好没。” 宛城炎热，到了夏季，遭日头这么一晒，就恨不得泡在冷水里。 父亲从外赶过来，身上必是要遭一身汗的，也肯定想吃点凉的东西。 顾瑾琼想着，高高兴兴地应下，风风火火地去了庖厨。 第56章 再见父亲泪纵横 第五十六章 再见父亲泪纵横 顾瑾琼到厨房时，丫鬟们刚刚煮好莲子羹。 顾瑾琼看着正热气腾腾还冒声响的盏，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燥热，“不是一早便叫你们弄了吗？怎得才熬好？等会儿子叫父亲过来喝滚沸的？叫他切身体会我们的热络？” 顾瑾琼一向待人温和，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丫鬟们何曾见过这副样子的顾瑾琼，一时间都有些讪讪的。 还是拿着蒲扇的一个丫鬟起身回道：“四姑娘息怒，奴婢们原是昨日便备好了莲子，但柴禾不够了，便耽搁了。” 父亲归来在即，现下再追究谁准备的柴禾显然不可能。 顾瑾琼长吁了口气，叫了下人拿来冰块，一边镇着，一边拿着蒲扇使劲扇。 也就是这时，福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顾德曌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不时便会临府了。 顾瑾琼一惊，叫秋环将还温热的莲子羹装进青花瓷盅里，便连忙赶去前厅。 一路上虽有绿树掩映，但日头的光还是从叶子罅隙射了下来，笔直得如同锋利的茅，照得顾瑾琼全身火辣辣的。 以至于到正厅时，顾瑾琼已经满头大汗，颊畔也红扑扑得厉害。 顾瑾年见她这样，心疼地替她拭汗，“父亲还没到呢，跑这么急作甚？让人去厨房叫你，便是想叫你慢慢来，谁想你连禁步都不顾了。” 顾瑾琼上气不接下气，“说是父亲到了城门，我想着他们过来报信需得费些时辰，便不敢耽搁怕父亲久等了。” 这话方落，福东带着满脸喜意地走近来，“老太太，三姑娘，四姑娘，老爷来了。” 伴着橐橐步声，一道颀长身影拓在冰裂纹的窗棂上，缓缓款进，最终出现在众人的眼际。 散漫的金光打在顾德曌靛蓝色直缀上，衬得腰间丝绦奕奕生辉，而他的皮肤白净，那双俊逸的眉目温煦如风，看过来，落在顾瑾琼的身上，竟比春日的太阳还要暖人心肠。 这便是她的父亲。 和前世最后一次相见时的父亲，截然不同。 那时她因出了那事，给顾家蒙羞，又寻死觅活，竟还将死胎带到了陆琮和郭氏跟前，吓得郭氏当即告病，而陆琮硬生生错过了殿试。 父亲这才无奈过来，隔着五福捧寿的地毯，冲着长房的郭氏道歉。 那时她就在帘子后面看着父亲，耳畔是郭氏派来伺候她的妈妈在说：“您瞧瞧，姨娘的父亲到底是个四品官员，在朝中有头有脸的，平素哪会这么低声下气的？姨娘若是还顾及父亲他们，便少生点事。” 她听到这话，当即咬紧了唇，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生过事。 为的便是想要父亲他们安心，也想让他们忘了她这个不成器的晚辈。 往事如流水的在顾瑾琼脑海里淙淙而过，刷得她眼睛晶莹发亮。 顾德曌却不知顾瑾琼所想，望着她们，弯了弯眼，“瑾年，瑾琼。” 那声音和暖，是只有从心底疼怜才会有的语气。 顾瑾琼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她哽咽着跪下来，叫了一声，“爹。” 顾德曌始料未及，讶然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顾瑾年连忙去拉她，“是啊，琼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再说。” 泪水挂在脸上，随着顾瑾琼摇头，流光溢彩，有一种凄弱的美感，“我只是感念父亲恩德，一时不知如何回报，只能跪拜来谢了。” 顾德曌失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父亲，天经地义的事，快起来，虽说正值炎夏，但地上怎么也凉泛，当心跪出了毛病。” “是啊，琼姐儿，你还是起来罢。” 蓦地一道声音，从旁传来。 顾瑾琼这才看到顾德曌身旁站着一个梳着妇髻的女子，她穿着湖绿色圆领杭绸褙子，头上戴的是整套南珠收拾，衬得一张面容，既谦和又端秀。 这便是父亲的续弦，她的那个继母，汶琼，汶氏。 就在顾瑾琼打量的时候，顾德曌已经向潘老太太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内人，汶氏。” 潘老太太看到汶氏微微隆起的小腹，眉目不掩喜意，“这是……” 汶氏和顾德曌相顾一看，皆笑了起来。 “前阵子才有的身子。” 潘老太太听罢，一边拉着汶氏往上座，一边嗔了顾德曌一眼，“我原先是不晓得这事，要不，我说什么也不会叫你这么赶的！” 说着，潘老太太望向汶氏，“一路急赶慢赶，可累着？身子可还好？酸疼不？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如让人带你下去好好休息！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你可不能忍着，得说，这些个男的甭看他们在朝廷上指点江山，气势如虹，私下里心思可粗了，他们是注意不到你的。” 潘老太太眉目慈爱，看得汶氏一直悬着的心定了下来。 她还总怕这个老爷从前夫人的母亲会对自己苛刻，但没想竟如此宽和。 或许这就是宛城诗礼世家的陆家罢。 汶氏回握潘老太太的手，笑了笑，“老安人，我不妨事的，今日我同您初次见面，怎么着也该行礼才是。” 她说着，便和顾德曌要跪下。 潘老太太连忙拉住她，“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不喜欢这样繁琐的，你便给我行个福礼就是。” 汶氏不再反驳，‘诶’了一声，便双手交握放在腰间纳了一福。 顾德曌却是古板方正地行了端正的大礼，连磕了三个响头，“母亲，您替我教育瑾年，瑾琼，将她们养得如此亭亭玉立，我无以为报，只能……” “这是说什么话，瑾年瑾琼都是我的孙儿，我不养她，谁养？快别说这话了，生分！” 潘老太太说着，却红了眼眶，她拿出锦帕抹了抹泪，转头示意顾瑾年，“年姐儿，快将你父亲扶起来。” 等到顾瑾年将顾德曌扶起来，潘老太太这才稳了声气说道：“嘉林随父去了河南，协助治理水患，嘉明去了学堂，等会子便下学了。” 顾德曌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一旁默讷不语的顾瑾琼和顾瑾年。 “都长大了。” 第57章 泄密父亲惹心惊 第五十七章 泄密父亲惹心惊 顾德曌伸出手想摸摸顾瑾琼的头，但想起明年开春顾瑾琼便要及笄了，不大合适了，便止住了动作，只打量她们。 顾瑾年还是一贯的那样，穿着端庄的杏色褙子，站在那里像朵腊梅，端庄毓秀，凛冽不失柔美。 顾瑾琼却有些变化了，脸长开了，性子也变了。 从前见她时，她只敢怯怯地躲在顾瑾年的身后，用那双和董氏一样的明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现在却敢站在顾瑾年的身边冲他笑了。 顾德曌忍不住拍了拍顾瑾琼的肩，“你们有没有不听话，有没有惹外祖母生气？” 顾瑾琼身子微僵，前世的阴影还笼罩在她的心上，让她不怎么喜欢和男子这么接触。 她有些害怕地抓紧手。 潘老太太笑道：“年姐儿，琼姐儿都很乖，很听话，有她们在，给我省了不少心。” “那便好。” 顾德曌松泛的脸上，笑容轻松。 顾瑾琼却有些不知所措地从顾德曌怀里躲了出来，手指胡乱绞着锦帕，小心地道：“父亲奔波劳碌，想是渴了罢，我叫厨房准备了冰镇的莲子羹。” 顾瑾琼说着，去摸了摸那青花瓷盅，瓷面还有些温热，但加点冰块进去便不怎么烫嘴了。 顾瑾琼吩咐着丫鬟拿来盛冰的器皿，自己则将莲子羹分盏倒了出来，待把冰块放进去后，才递给顾德曌和汶氏，“爹，母亲，您们喝了一喝，去去暑气。” 顾德曌接过盏，有些欣慰地看着顾瑾琼，“琼姐儿懂事许多。” 显然，顾德曌没有察觉顾瑾琼方才的异样。 潘老太太笑道：“难不成，我还骗你？” 说话间，众人坐下来。 隔着一道席面，潘老太太问道：“这次你过来，打算留多久？是等着端午过完再走？你还没见过宛城的端午龙舟呢！震撼得很！” 顾德曌刚刚还笑容温煦的脸一下沉了下去，“回母亲的话，我原也是这么打算的，在宛城待个十天半个月，不过这次京城要人要得紧，我几乎是临危受命，等明儿去拜了长房，我便得走了。” “这么着急？” 潘老太太讶然。 顾德曌搅着莲子羹的勺停顿下来，他微微一叹，“这次京城出了贪墨的案，据我所知，就是皇帝跟前最亲近的萧石萧公公都被贬谪了，只是萧石牵连官员众广，攀扯皇亲也颇深，要连根拔除只怕难得厉害，皇帝害怕官官相护，所以才调了我这个处庙堂之远的外人来任职通政司通政使。” 这话涉及天子，潘老太太不好说些什么，但她不由得看了一眼顾瑾琼。 顾瑾琼还正纳闷为何看着她，却忽然想起上次在崇林寺听到莫宸衍和小沙弥的那些话，怔了怔，一时有些踌躇。 大抵是在亲人跟前，所以顾瑾琼什么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顾德曌看到，便问：“怎得了？” 顾瑾琼有些讪讪的。 潘老太太却叹了一声，“罢，叫我做这个恶人罢。” 潘老太太沉吟着，看向顾德曌，“是前些日子，琼姐儿不小心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那萧石萧公公被贬来了宛城。” “这？” 顾德曌有些惊讶，“萧石不是被贬到了西北？怎会在宛城？这些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最后一句顾德曌问的是顾瑾琼。 顾瑾琼讷讷如蚊蝇，“是上次在崇林寺听到首辅大人同一个小沙弥说的，父亲，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我可是答应了首辅大人，替他隐瞒这事，若是被他晓得我这么食言，只怕……” 顾德曌明白利害，当即点了点头，默然半晌，他才道：“本想着明儿走，但我转念想想，我又并非什么要紧官员，不必这般急着去京城赴命，索性在宛城留个几天，享一享清静。” 顾瑾琼知道父亲，并非是那个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就会放任自己的人，他留下来肯定是因为她们说萧石在宛城，又或是其它缘故。 只是她都答应了莫首辅，不告诉旁人此事。 却不料，现在父亲都晓得了。 这会不会有事？ 莫首辅那人虽说前世自己未曾接触过，但也耳闻过，说是他行事颇为利落，也分外冷情。 若是叫他晓得自己泄密了，还是透露给追查此事的父亲，莫首辅会不会将她杀之而后快，又或是……父亲！ 顾瑾琼猛地站起身，带起倏然的风，拂得烛影乱颤，更吓得打水进来的秋环一惊，“姐，姐儿，您这是做什么？” 顾瑾琼握住秋环的手，有些着急，“秋环，你觉得首辅大人这人怎样？” 秋环一怔，扯了扯嘴角，“好端端的，姐儿您提首辅大人做什么？” 顾瑾琼有些怅然地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口之后才道：“我是害怕，父亲会不会就这样去找首辅大人，会不会出事。” 秋环松了口气的笑，“姐儿，老爷好歹在官场做了这么久，岂是那般糊涂的人？再说了，您先前不也说了，这事不容告诉外人，既不告诉外人，那老爷也定不会刺剌剌地跟首辅大人提是您说的不是，就是要说，也会找其它理由的。 她看到顾瑾琼模样仍有些惴惴，不由一笑，“姐儿，您便放心罢。” 顾瑾琼忍不住叹气，“我不是不放心父亲，我是担心……” “姐儿是指首辅莫大人？” 秋环试探地问，看到顾瑾琼犹豫地点了点头，她才沉吟道：“奴婢不是很清楚莫首辅，但几次见面下来，奴婢觉得莫首辅虽人看起来冷肃了点，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奴婢觉得首辅大人还好，他对姐儿您也挺宽容的。” 宽容吗？ 顾瑾琼有些疑惑。 但想想那几次，好像真的挺宽容的。 就是最失礼，闯进他包厢那次，好像莫大人都没怎么怪罪她。 若是换作旁人，怕是早就叫人去了府上，寻个说法罢。 顾瑾琼想到莫宸衍那良玉碾就的笑貌，仿佛一瞬间心被抛进了沸水里，趵趵的，滚烫得厉害，连带着手里的茶盏也灼人得很。 顾瑾琼连忙撤回了手，放在膝间绞弄着，嗫嚅道：“但愿，如你所说的罢。” 第58章 长房优待惹汶思 第五十八章 长房优待惹汶思 翌日，顾瑾琼陪顾德曌去了长房，拜见袁老太太。 长房早就得了信，所以顾瑾琼一行人过去，岁阑便迎着他们进了屋。 袁老太太穿着枣泥色的褙子，花白的头发被挽成一个圆髻，嵌了猫眼石的抹额戴着头上，显得整个人大气端庄，又不失亲近。 待到顾瑾琼行礼过后，落了座，下人们依次上了茶。 袁老太太才对顾德曌笑道：“早前便听说你要带着汶氏回来，却不晓得汶氏怀了身子，我瞧着这样子，是有三月了？” 汶氏有些羞冏，她摸着肚子，笑得有些柔软祥和，“袁老太太看得真准，刚刚满的三个月。”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三月，胎像方方稳固，有的人倒是可舒一口气，有的人可就难受了，孕吐什么的接踵而来，常常惹得夜不能寐，你可曾有？我以前怀大老爷时，便孕吐得厉害，半点东西都吃不下，还是老太祖给我求得个药方，让我好受点，你若是也孕吐，我叫人也给你临摹一份，到时也省心些。” 汶氏讶然，她虽不曾来宛城，但也听外人说过袁老太太，生出的几个儿子都考取了进士，更将散沙似的陆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个声望很高的老人。 所以来前，自晓得要去拜见袁老太太，她一直存着敬畏和忐忑。 但没想，这样尊贵无比的人，如此好相与，更对自己嘘寒问暖。 汶氏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坐在椅榙上浅浅地笑，“那便多谢老安人了。” 袁老太太颔首笑笑，转头看向正埋头喝六安瓜片的顾瑾琼，转头吩咐灵溪，“去，让下人准备点果盘蜜饯端上来。” 然后，袁老太太才看向顾瑾琼，“等会儿子上了果盘和蜜饯再喝，你这般只顾喝茶，会伤了胃。” 顾瑾琼有些羞冏，她是无聊，也不想这些女子怀胎的经验，害怕会想到前世那个出事便夭折的可怜孩子，所以顾瑾琼便埋头苦喝，没想袁老太太注意到她了，还叫人端吃食过来，明摆着就是给她解闷的。 顾瑾琼垂下头，嗫嚅道：“多谢老太太关怀，瑾琼晓得了。” 汶氏在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心底比刚才更为吃惊，她原以为这个顾二小姐，也就是漂亮罢了，没想还惹得袁老太太这般宠爱。 所以一下来，汶氏便托了自己身边的去打听。 摇了摇头，“奴婢也只是听到先前二小姐在顾老太太的寿辰上绣了抹额，被袁老太太赏了一个手镯，后来恍惚是替长房救了说亲的文家小姐，或许是因为这个，袁老太太才这般待二小姐好的罢。” 汶氏皱了皱眉，想起今天陪顾德曌去拜见其它四房，不说长房了，二房待四房就比较冷漠，三房好像要亲近些…… 看来陆家没有她想得那般简单，关系的确错综复杂得厉害！ 陈妈妈看着自家夫人捏着丝绦发白的指尖，忍不住提醒，“夫人，要不，等会儿子准备点消食过去给大小姐，二小姐吃？” 顾瑾琼看着陈妈妈端来的甜瓜和蜜羹，诧异地看向汶氏：“母亲，您这是？” 汶氏笑了笑，“我想着今个儿你们去了几房，傍晚也没吃得个尽心，现下这个时辰许是饿了，便叫小厨房准备了些吃食过来。” 顾瑾琼赶紧叫秋环接过来，柔柔弱弱的面孔上笑得是温风和煦，“多谢母亲，也麻烦母亲了。 汶氏看着顾瑾琼，如黛山青青的眉，如明月姣姣的眼，在灯火辉映下，随着一笑，玲珑细致的五官，仿佛柔成了一汪波，直要荡进人的心间去。 真是漂亮啊。 比她想得还要漂亮。 真不知道董氏是怎么漂亮，才能生出这样漂亮的女儿！ 汶氏眼神微微的黯。 其实嫁给顾德曌时，顾德曌就和她撂了明白话，娶她不过是为传宗接代，所谓感情其实没有多少，但也希望她能够善待自己的两个女儿。 所以从衢州过来宛城，汶氏便做好了准备，若是顾瑾琼两姐妹刁难她，她便尽量忍让。 但没想两姐妹举止都这般大气端庄，待她也和和气气的。 这叫汶氏生出一些感慨，更生出一丝担忧。 以前两位夫人都能教得出这般好的女儿，她呢？她要是教不好，可不是叫顾德曌失望，更叫旁人笑掉了牙？ 汶氏想着，手指不禁放在小腹上，轻轻摸了摸。 顾瑾琼注意到了，她弯下腰，看着那微微隆起的弧度，小声道：“母亲，是弟弟在踢您吗？” 现在才三个月，哪会有什么踢不踢的。 但顾瑾琼说是弟弟，听得汶氏很是高兴，她弯起眼，笑得见牙不见眼，“没有，不过以后弟弟要是踢起来，我让你摸一摸。” 顾瑾琼听出言外之意，她怔了怔，“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汶氏一愣，杏眼微瞠，“你父亲没同你们说？” 汶氏看到顾瑾年也投来疑惑的眼神，秀眉轻蹙，然后笑了一声，“原是这样的，你们父亲想着这次去京城，这因着仕进，或可换个大点的宅子，且又有我大点后院，所以想着一并将你们带去京城。” 汶氏看到顾瑾琼和顾瑾年面面相觑，意识到说错了话，然后笑了笑，“你们父亲有自己的考量，也怪我嘴没个把门的，竟说给了你们。” 顾瑾年这时缓过神来，笑了笑，“母亲告诉我们，也叫我们提前有个准备。” 汶氏点了点头，三人又唠了一会儿话，汶氏这才扶着离开。 顾瑾琼看着桌上被冰镇着，鲜艳欲滴的甜瓜，没有半点胃口。 顾瑾年也神色沉重地坐在一旁，半晌，她才开口问道：“琼姐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的？ 说实话，去京城，便可以摆脱陆家，再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但外祖母养了她这么多年，她舍不得。 默了默，顾瑾琼戚戚地抬起眸，看向顾瑾年，“姐姐呢？姐姐你怎么打算的？” 如豆的灯火，爬上顾瑾年秀丽的侧脸，被风吹得一芒一芒的跳动，整个屋子也跟着忽明忽暗起来，但顾瑾年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我不会去。” 第59章 犹豫上京遭琮听 第五十九章 犹豫上京遭琮听 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顾瑾琼的意料。 对于姐姐来说，这里有自己的外祖母，还有说亲的陈家。 怎么都是不能割舍。 不像自己带着前世的惶恐，一直在刀尖上忐忑地行走。 正替顾瑾琼卸下簪花的秋环见状，轻声道：“姐儿是在想方才夫人说得那话吗？” 顾瑾琼坐在铜镜前，挽成发髻的青丝被放了下来，瀑布似的铺在她的身后，乌黑得发亮，却衬得那双漆黑的瞳仁，有些凄恻憔悴。 顾瑾琼低下头，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我不晓得，我舍不得外祖母，但是长房的大太太一向不喜欢我，那个陆琮虽说近来没再生事，但谁晓得日后？还有逵表哥……” 秋环听罢笑了，“奴婢以为姐儿在愁苦什么，原是愁苦一些不相干的事。” 秋环拿着梳篦一边替顾瑾琼梳发，一边道：“无论长房，还是外戚，不都是外人？有潘老太太在，谁敢欺负狠了姐儿？再说，长房的袁老太太不也很向着姐儿？姐儿害怕什么呢？” 她能说自己害怕前世的事？ 但她不能说。 说了，秋环只怕会觉得奇谈，觉得她遭了魔障。 顾瑾琼一时没了说话的心情，打发秋环退下，自个儿上床了。 岂料翌日，这消息却像是插了翅膀，满天的飞，就是在祠堂跪着的陆琮也晓得了。 他不管不顾地冲进郭氏的房里，问：“母亲，顾伯父要带四妹妹去京城？” 郭氏正喝着茶，听到这么一通问，当即吓得呛出声，连嗽几声，才不好气地看向她这个儿，“去不去，关你什么事？你这般着急忙慌的！还有点长房长孙的样子没！” 陆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匆忙作礼，又问：“母亲，您告诉我，这事是不是真的。” 郭氏乜他一眼，拿着锦帕缓缓擦了嘴角，半晌后，才回道：“是真的。” 陆琮怫然色变，还没来得及开口，郭氏就飞快地道：“这事不管真不真，顾瑾琼她去不去，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也别想着再做些蠢事出来！你且记住了，上一次的罚你还没受完呢！” 陆琮却没听进去，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然后顿住，站在郭氏面前道：“不行，我得去找四妹妹！” “你给我站住！” 郭氏拍案而起，疾言厉色地看着说完便要走的陆琮，“你还想找那个顾瑾琼？你是疯了？还是真被她蒙蔽了双眼，一点礼仪都不懂了？” 她看着陆琮紧皱的剑眉，满目的忧急，稍缓了声气，“这事是人家自己的事，你凭何干涉？少不得要惹人烦。再说了，她走了也好，趁早断了你那些心思，也好安安心心和文家定亲。” “母亲！” 陆琮瞠目看着她，“为什么？我都说了我中意的人是四妹妹，为什么你非要给我和文家的女儿说亲？” “为什么？” 郭氏冷眼看他，“因为你是陆家长房的长孙，你身上有着你祖母，你父亲，还有整个陆家寄予的厚望，所以你的妻子必须是能够帮衬你的，毕竟你日后是要入阁拜相，位列小九卿！像是顾瑾琼那样的家世，从前我看不上，如今他父亲仕途稍微有点起色，她整个人却飘到了天上，对我甩脸色，说狠话，这样品性不端的人，我是绝计不会让她进我们陆家长房的门的！” 陆琮一时怔住，“四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郭氏冷笑，“是你看过的人多，还是我？我能看不出来顾瑾琼是什么德行？她举止轻浮，不止和你勾搭不清，和那个李逵也是不清不楚，这样的女子娶进门只会给祖上蒙羞！” 陆琮气得满脸通红，“母亲您不能这样说四妹妹，四妹妹很好！更何况，母亲您要作何解释祖母喜欢四妹妹？难不成母亲看过的人比祖母还多？” “放肆！” 郭氏拍得桌上茶盏叮铃作响，“有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你读书这么多年，就是这么学的礼数吗？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可见那个顾瑾琼真是妖女！竟把你迷成这样！我先前还犹豫，但我今日看到你这样子，我也决定了！” 郭氏顿了顿，深深吐了一口气，“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同顾瑾琼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罢。” 陆琮站在原地，双唇翕动了数次，最后却神情怅然地看着她。 郭氏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儿有这样的神情。 就是先前被祖母训斥，被父亲鞭笞，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可见自己说得太狠了。 叫他听得伤心了。 毕竟少年情窦初开是实属平常的事，要他一时间放下也很难。 更何况她这个儿本来就是至情至善。 郭氏想着，缓了声气，“我晓得你难过，但你也要明白，这世上都一套规矩，便是你父亲，你祖母都得遵循，更何况你？” 陆琮不甘心，他张着红眼看向郭氏，“那母亲怎么说五舅？为什么他可以活得这般洒脱？为什么他能考了进士不入仕……” 郭氏听得心惊胆战，连忙捂住了陆琮的嘴，“你胡说什么！你又懂什么？你和你五舅能比吗？你五舅可以不进学堂，拿着笔进考场连中两榜进士，也可以放笔不拿一分陆家的钱，下海经商，闯出如今的名堂，你能如此吗？你要是可以这般，那我也不管你的亲事！” 陆琮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他拽开郭氏的手，一字一顿地道：“便这么说定了，要是我能像五舅那样，我的亲事便我自己做主，母亲你就不能管！” 郭氏听到这话，只想晕倒。 他这个儿，怎么就说不听！ 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明明是想叫他死了这条心！ 他真以为所有人都能像陆昱那般，做什么成什么？ 郭氏扶着嗡嗡作响的额头，“我不管，但你觉得你成事要多久？五年？十年？你男子汉大丈夫，当然是不怕时间蹉跎，顾瑾琼呢？她一娇滴滴的姑娘，能成？只怕你还没成，旁人早就虎视眈眈，捷足先登了。” 郭氏这话本是想劝退陆琮，没想陆琮却听出了其它意思，也不管膝盖的疼痛，他忙道：“我这就去找顾伯父说这事！” 第60章 登门来找顾德曌 第六十章 登门来找顾德曌 郭氏气得想笑，顾德曌那么宝贝他那两个女儿，他能愿意把自己女儿的人生大事，这么糊里糊涂交给一个才是举人，又没家族支撑的陆琮身上？ 郭氏越想越不可能，干脆点了点头，“好，你去，要是顾老爷答应，那我也不反对了。” 他这个儿，就是被自己保护得太好，所以才这么异想天开，得让他去碰点壁，遭受打击，才晓得世事的艰难险阻。 陆琮不知道郭氏的这些弯弯绕绕，听到这话喜不自胜，当即回了房，换了一身行头，去了四房。 彼时顾瑾琼正陪着顾德曌在正厅和潘老太太说话，听到陆琮过来，心头咯噔一声，脸色都白了。 潘老太太自是注意到了，便道：“茶凉了，琼姐儿你去后厨叫下人再沏一壶茶来。” 顾瑾琼巴不得，当即起身就走，背影风风火火的，看得顾德曌有些纳闷，却没多想，只笑道：“还是小孩儿的心性，一点都不稳重。” 汶氏跟着笑了起来，神情却若有所思。 这时门口传来橐橐的脚步声，穿着天青色斓袍，云头腰封上挂着繁复七事的陆琮仪表堂堂地走了进来，冲着众人依次行礼。 潘老太太让他上座，并奉茶道：“你今儿怎有空来？昨日去长房都没见着你，你母亲还说你忙着春闱的事。” 什么忙春闱的事。 明明就是被罚了，跪在祠堂不见外人。 潘老太太显然是知道的，不过是为了给他点颜面罢了。 陆琮有些讪讪的，微红着脸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快春闱了，夫子那边叫我快去拜访考取过功名之士，让我稍微听取点建议，也不至于上京时一头懵。” 陆琮虽是回答潘老太太的话，但一双眼却是看着顾德曌的。 大家瞬间明白了过来。 顾德曌没料到陆琮此行过来是为自己，捧茶的手明显一顿，然后放下道：“我虽是考取过功名，但比不得你那些两榜进士的叔叔舅舅。” 陆琮听罢一笑，“杨基《感怀》有道：‘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更何况顾伯父能临危受命，仕进通政司通政使，必有叔父和舅舅不可相比之处。” 顾德曌听陆琮都已这般说，自己再不应，就失了礼数，当即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同你说说罢。” 潘老太太见此，便叫下人布置偏厅，领着陆琮二人去了那里说谈。 顾瑾琼回来时便见到二人不在正厅，听着顾瑾年说了来龙去脉，只觉心头慌乱。 陆琮。 长房长孙。 一向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委身向他人讨教学识。 就是长房他的那些叔父，她都未曾见过他去讨教。 如今却要来讨教自己的父亲。 开什么玩笑。 顾瑾琼越想越觉得不对，坐立难安地绞起手指。 顾瑾年见状，默默覆手上去，捏了捏她的手，耳语道：“莫急，便是为了那些个事，父亲也总要过问你的，你不愿意，父亲也不会逼你不是。” 是的。 父亲一向都尊重她们。 只要她不愿意，就恁凭陆琮说破了嘴都不行。 想着，顾瑾琼心静了下来。 一旁的汶氏注视着这一切，默默饮了口茶。 等到顾德曌和陆琮走出来，已经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顾瑾琼连着已经喝了三盏茶，见到二人出来，慌慌张张地起身，冲着顾德曌唤了一声，“父亲。” 顾德曌看了看她，笑着点了点头。 顾瑾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陆琮，见他含笑看着自己，心头砰砰的跳，然后就听见陆琮对顾德曌道：“那伯父，侄儿先走了。” 说完，还不忘朝顾瑾琼看一眼。 顾瑾琼只觉得那一眼沾了晦气，惹得周身都不自在，更心间忐忑。 所以等到陆琮走远，顾瑾琼迫不及待地问：“父亲，琮表哥同您说什么？” 顾德曌默了默，没有回答这话，伸出手，想摸摸顾瑾琼的头，却不知想到什么又止住了，然后笑着道：“没什么，就是春闱的一些事，我方才说得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顾瑾琼心里一沉，垂下头，抿着唇道：“那女儿扶父亲回房。” 她想趁回去的路上好好问问父亲。 想知道陆嘉志到底说了什么！ 如果是提亲的事，她得明白的告诉父亲，她不愿意！ 但没想，顾德曌摆了摆手，“有你母亲就行了，你今个儿也累了。” 说着，顾德曌朝潘老太太作揖，“母亲……” 潘老太太摆了摆手，神色疲倦地打断他，“下去罢。我也有些累了，想回去睡一睡。” 如此，方才还齐聚一堂的众人，七零八落地散开。 顾德曌和汶氏走在游廊上，纵横交错的树叶间隙筛进日光，一棱一棱地照在他们二人的脸上，不仅将半空中的细小拂尘耀得历历可数，还将顾德曌心事重重的脸耀得一清二楚。 汶氏见着，轻声问：“老爷，那个陆家长孙陆嘉志是来说琼姐儿亲事的？” 顾德曌讶然抬眸，惊疑看向她，“你看出来了？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汶氏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看着老安人和琼姐儿她们才看出来的。” 顾德曌脚步顿住，剑眉紧紧地皱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母亲和琼姐儿她们早就晓得琮侄儿的心思？” 汶氏缓缓颔首，“这也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当真。” 顾德曌不觉得不当真，反而觉得八九不离十了，毕竟当时琮侄儿过来时，潘老太太便让琼姐儿去斟茶，现在回想起来，那副神色，明明是晓得什么。 顾德曌有些怔忪，怅然若失地叹气，“母亲那是不同意啊。” 汶氏敛下深目，倏尔一笑，“也不能这么说，母亲是自小看着琼姐儿长大的，情分深厚，自然会舍不得，况且琼姐儿还没及笄，母亲大抵是觉得现下说这事太早了。” 顾德曌点点头，赞同地道：“我也这么说的，不过你猜那个陆嘉志怎么说？他说他也没想着现在就娶琼姐儿入门，他只是想着明年春闱，他若是能够不靠家族，自己就能功成名就，到时再亲自上门来讨琼姐儿。” “不靠家族？” 汶氏小声惊呼，她擎着锦帕掩住翕开的嘴，“这怎么可能，不靠家族，想从那么多名举人在春闱里脱颖而出，是多么困难的事啊！” 第61章 私下相语琼婚事 第六十一章 私下相语琼婚事 顾德曌点点头，“正是，几乎不可能，但我不想伤了一个如此珍惜爱护琼姐儿人的心，也不能因着少年的一介豪言，便轻易葬送了琼姐儿的后半生。” 难怪！ 方才老爷满脸豫色。 汶氏忖了忖，温声笑道：“老爷也不必如此纠结，其实照我来看，这事不是什么坏事。” 她迎向顾德曌疑惑的眼神，嘴角轻轻扬起，“那个陆嘉志，我有些耳闻，说他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接连成了举人，这样的人喜欢琼姐儿难道还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您听琮侄儿说，长房不管他，要他独自去考春闱，但长房真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家里最有希望拜阁入相的长孙落选？显然不可能。” “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我应下琮侄儿的请求？” 顾德曌疑问。 汶氏唇刚翕了翕，转念一想，抿笑道：“这只是我这么以为，作不得数的。” 顾德曌一笑，“你只是对我说一说罢了，什么作数不作数，不过，你说得对，就是琮侄儿他愿意不拿长房一分一厘，但长房怎么可能陪着琮侄儿任性而丢了陆家的前途。” 说着，顾德曌怅然若失地看着廊外深深绿意，“不过，我也不晓得母亲那边是什么意思，毕竟琼姐儿是她养大的。” 汶氏眸动了动，点点头，“其实，我觉得老太太是愿意的。” 她看到顾德曌扬了扬眉，脸上笑容和煦又柔，“老爷，您方才也说了，琼姐儿自小养在老太太身边，情谊深厚，正所谓舐犊情深，老太太又是重感情的人，自然舍不得将好容易养大的孙女送出去，若是找个知根知底的，天天能见着的，享儿女绕膝，岂不是更好？” “可是，我早前也同母亲说过，我这次是想带她们两姐妹一同去京。” 顾德曌皱着眉，神情微凝。 汶氏见状，目光闪烁，擎着锦帕掖了掖嘴角，“那老太太的意思呢？” 顾德曌沉默下来。 汶氏扶起顾德曌的，长喟一声，“我虽与陆琮那孩子不过一面之缘，但我瞧着那孩子挺好的，两人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青梅竹马不比盲婚哑嫁的好？更何况，我瞧着那孩子是个疼人的主儿，也是真心喜欢琼姐儿的。” 顾德曌听罢，有些心动，“我寻着得空去问一问琼姐儿的意思，她若是愿意，那便应了这门亲事。” 汶氏笑容一滞，诶了一声。 顾德曌尚未所觉，因着有公务要忙，去了书房。 汶氏便一人回了屋中，待喝了一口茶，她才蓦地发出沉沉的一叹。 见状问：“夫人是在愁四姑娘的事？” 汶氏抬眸瞥了一眼，“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摇了摇头，又笑，“奴婢自夫人稚时便伺候，自然门儿清夫人的想法。” 汶氏闻言，沉沉的叹，“年姐儿那边已经说得明白，她不会去京，就是琼姐儿，我瞧着她恍惚是犹豫的，或许会和我们一同上京，我也不说容不得琼姐儿同我们一起，毕竟就是多一双筷子，多用一间房的事……” “不过夫人担心到时候去了京，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生些嫌隙，所以想着还不如趁着这陆大爷来提亲，叫老爷应下来，绊住四姑娘去京的路？” 一语中的，倒叫汶氏有些讪讪的。 她捧着茶盏，目光忧愁，“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总想着自己？” “哪会。夫人这么想是好的。” 饱经风霜的眼里漾出了然的笑意，“其实不瞒夫人，夫人最初嫁过来时，奴婢替夫人觉得委屈，毕竟老爷是成过亲的人，又有两个那般大的女儿，这处的好倒好说，处得不好，夫人就落个恶毒继母的名声，所以奴婢一直忐忑。” 叹了一声，“不过，这次随夫人来了宛城，这些委屈却都没了，那三姑娘和四姑娘脾性都极好，特别是那个四姑娘，柔柔弱弱的，半点事都不争的性子，举止也有涵养，待夫人也是很亲和，所以奴婢觉得，夫人不用苦恼这些，四姑娘，去或不去京城，都是一样的，不提四姑娘秉性纯良，就是她明年便要及笄，不过几年便要出阁，到时便是泼出去的水不是？” “你说得对。” 汶氏点点头，“幸得好，老爷没有全听我的话，直接应了那陆家长孙的话。” 笑了笑，“那大爷一表人才，才识俱全，其实老爷真应了这亲事，对四姑娘也是好的。” 正在房间练字的顾瑾琼并不知道汶氏的想法，她只是想起今天陆琮看自己的眼神，还有父亲的表情，就有些沉不下心。 秋环见状，便道：“姐儿莫不如过来吃些茶点，再练，或者喝一喝冰糖雪梨？” 顾瑾琼看了看那白瓷青花纹盏里的冰糖雪梨，有些讶然，“我记得不是莲子羹？怎么换了？” 秋环笑了笑，“是夫人那边吩咐的，说是一直吃这个防不得姐儿会腻，便叫下人换了个羹。” 刚刚走到门口的顾瑾年听罢，脚步顿了顿，继而才摇着泥金团扇走近，“这天热，喝冰糖雪梨正好润嗓子。” 顾瑾琼听到声音，连忙放下盏，喜笑颜开地迎过去，“姐姐不是在房中算账等着那些东家过来？怎么来我这里了？” 顾瑾年答非所问，盯着案上那白瓷青花纹盏，挑了挑眉，“可是好喝？” 顾瑾琼点了点头，“甜而不腻，最是清爽。” 顾瑾年刚刚嘴角还抿起的笑容一下没了，她刮了刮顾瑾琼的鼻子，“你啊，说你笨，你还替我出主意，叫我把东家们都叫来了宛城，说你聪明，你怎么就不明白这汶太太的心思？” 顾瑾琼摸着鼻尖，讪讪道：“姐姐，你这话说得我糊里糊涂的。” 顾瑾年叹了一声，指着那冰糖雪梨道：“你说汶太太过来宛城多久？在陆家又待了多久？这么快就能和那些厨房串通一气，把我们每日用的吃食都给管住了，你说我们这个母亲简单不简单。” 第62章 忽闻亲事想前世 第六十二章 忽闻亲事想前世 顾瑾琼不以为然，“这也没什么，无非是母亲她想在陆家跟前挣个表现，她也没其他的心思，更何况，家和万事兴，我觉着母亲也不像是个喜欢麻烦的人，既如此，还不如承她的情，好好享一享这有人打点的便利？” “就你心大。” 顾瑾年嗔她一眼，“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这里是陆家的四房，她就是再有心思，也不敢在陆家头上动土。” 顾瑾琼笑着舀了一勺冰糖雪梨，“那姐姐尝一尝？可甜了。” 顾瑾年听闻顺势吃了一口，“的确是好吃。” 顾瑾琼颇与有荣焉地解释，“那可不，这雪梨是从歙县送来的徽州雪梨，个个肥大多汁，肉色鲜白，冰糖则是拿的遂宁那边正紧用蔗糖做的，甜而不腻，两相作配，便是绝美之味。” “琼姐儿大了，这张嘴越发会说了！” 突如其来的一道笑声，惊得顾瑾年和顾瑾琼一怔，慌慌忙忙起身去迎，“父亲。” 顾德曌站在下人撩起的竹帘下，看着他这两个出落得越发温婉美丽的女儿，有些感喟。 顾瑾年则吩咐下人斟了茶水，笑问：“父亲这个时辰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德曌负着手，缓缓踱到杌子前，“想一些事，不知不觉便走得你们这了，听到你们说话，就进来看一看。” “父亲来得正巧，母亲托了厨房的人做了冰糖雪梨，好吃的紧，父亲尝尝？” 顾瑾琼眉眼弯弯地将又一盏推到顾德曌跟前。 此时天色已黑，房间内燃着烛，莹莹的火光投了顾瑾琼满怀，将她颊边浅淡的梨涡透得愈发婉丽，一口银牙也齐整雪白，看得顾德曌怔了怔，默然下来。 他是男子，他也是从陆琮那个年纪过来的。 他那里不懂那些毛头小子的心思，自家女儿长得这么漂亮，也难怪被人惦记。 顾德曌怅然若失地拨动着羮勺，撞得盏壁伶仃作响。 顾瑾琼和顾瑾年闻见，面面相觑。 还是顾瑾年出声问：“父亲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德曌恍惚回了神，看着两个女儿忧切的眼神，笑了笑，“也并非什么事，不过是想起上一次来时，你们还这么小，如今都这么大了。” 顾德曌一笑，看着顾瑾琼眼眶微微的红，“我还想着你母亲去世前，叫我好好照顾你，我却……” 他的语气有微微的落寞，听得顾瑾琼心肠温软，连忙道：“父亲忙着公务，自然力不从心，何况我在陆家这里，外祖母还有姐姐都待我很好。” “那陆家那些子弟呢？他们可曾待你好，有因为你是外姓女子，所以……” “他们都待我很好。” 顾瑾琼忙不迭的应。 她本意是想劝慰顾德曌，没想顾德曌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们？他们是谁？是那个逵表哥，还是那个琮表哥？或者是閠表哥？” 顾瑾琼一愣，嘴角扯了扯，笑，“都好，无关谁，他们都怜惜我。” 男子汉大丈夫，既要有为国建业的大胸怀，亦要有疼惜弱小的怜悯之心。 陆家子弟这点便做得很好，以后他们也定不会辱骂辄打妻子。 顾德曌想了想，点点头喟道：“陆家到底是那个高门大户，规矩森严，自然不会错处，长房犹是，你虽瞧着那长房的大老爷有过一个私生子，但也从未在外眠花宿柳，也更无包养瘦马，一心一意地听大太太的话，那陆嘉志耳濡目染，也定是个晓得疼人的主儿，更何况，陆家有祖训，非是正室多年无所出，正室过身，否则不得纳妾通房，败坏家风。”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好端端提起妻妾的事了？ 她想到今日下午陆嘉志的那个眼神，一瞬间脸色雪白，浑身筛糠似的抖，“他们如何，不关我的事，我平素很少出门……” 顾瑾年觉察不对，捏着锦帕担忧地唤了一声，“琼姐儿。” 顾德曌却没察觉，耐心解释道：“你不甚了解也无妨，但你在陆家，至少听过陆家长房长孙的名号，也定是知道他是最有望成为进士，入文渊阁的，更何况，你晓得他今日过来说什么？他说他为你宁可舍了长房的财助，自己去考，且不说这到底是不是真，但他的确有这份心。” 他有这份心？ 这份心是哪份心？ 顾瑾琼慌慌张张地抬头，去看顾德曌，却听见他说：“我也不兜圈子了，今个儿琮侄儿找到我，是想让我把你许配给他，我……” “不！我不要！” 突兀的一声，既高亢，又尖锐此刻，带着欲盖弥彰的慌乱。 听得顾德曌一下怔住了，这时他才注意到，刚刚还冲自己和软笑着的小女儿，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顾德曌不禁着急，顾不上男女的礼仪去抚她的肩膀，“琼姐儿，你怎么了？” 顾瑾琼却跳起来，火燎似的拍开他，“你别碰我，你别碰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顾德曌讶然，心也沉了。 顾瑾琼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没有？什么没做？ 她到底遇着什么事了。 顾瑾年却是连忙去抱住顾瑾琼，“妹妹，妹妹，我是姐姐，你别怕，你是不是又魔怔了？” 她抱着顾瑾琼泣不成声，“父亲，你莫要提长房那些人了，妹妹听不得。” 听不得？ 这是什么意思？ 顾德曌来不及问，顾瑾琼的哭声已经惊动外院的下人们，卞妈妈更是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这是怎么了，方才姐儿不是还好好的？” 顾瑾年红着眼吩咐，“现在哪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你去，打点热水来，再去外面叫郎中过来，若是前院有人问起，便说是四姑娘天热贪凉吃坏了东西。” 卞妈妈诶了一声，撩开帘子便走了。 剩下父女三人在房中。 顾瑾年抱着顾瑾琼，缓缓摸着她的头，安慰，“琼姐儿，莫怕，莫怕，姐姐在呢。” “姐姐？” 顾瑾琼微恍的眼神回复一点点的清明，随即大泪倾下，嗫嚅道：“姐姐，我没有，你信我。” 第63章 长房听闻琼生病 第六十三章 长房听闻琼生病 顾瑾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敷衍应道：“我信，我不信谁，都信琼姐儿。” 顾瑾琼却听了这话，更加难过，她闭上眼，哽咽万分，“是我害惨了你，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我，你不会过得那般艰难……” 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她跪在祠堂，郭氏用她那张尖刻的脸，挑眉看她，“往日里看着你是个安分的人，没想却是我错了眼，这样腌臜下贱的事，你都做得出来？你是听说大郎和文家的亲事，所以兵行险着？那我可要告诉你，我不会如你意的，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我只当哥儿去了趟勾栏罢了。” 那时外祖母听了这话，气得连连拍案，“长房的大太太，说话得凭点良心！我们琼姐儿是什么人，大家有目共睹，你怎能将她和那些瘦马相比？” 顾瑾年就在一旁，随着外祖母擦眼抹泪，冷声道：“大太太您平日说话不饶人便也罢了，怎今日还这般！分明是你们家大郎羞辱了我们琼姐儿！你怎么可红口白牙就颠倒了是非。” 郭氏听闻，当即捶胸恸哭，“欺负人，我们嘉志十二岁便是秀才，少年就中举，如此天赋异禀要什么好女儿家没有，非得要你们！明明是你们垂涎我们嘉志才干，想赖上我们嘉志！” 被他们叫做‘嘉志’的陆琮就跪在那里，神情恍惚，跪着求郭氏，“母亲，您快别说了，您也别跟我和文家说亲了，我只要四妹妹，我也只娶她。” 他这话惹得郭氏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郭氏扇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看着气得手指都在哆嗦的郭氏，看到她神情厌恶，声音冷漠得像针锥一样扎向她，“你这个娼妇！你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将我们大郎迷得这般神魂颠倒！竟还让他敢如此反驳我！” 顾瑾琼搂着顾瑾年，全身像是被马车碾过，疼得厉害，她不禁尖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有！是他，是他害得我。” 顾德曌看着这一切，又着急又帮不上忙，只能怒吼着，“郎中呢？郎中怎么还没来？” 他的怒吼没有唤来郎中，却唤来听见了动静的潘老太太和汶氏。 潘老太太显然是方睡下，又急匆匆过来，发髻都微微的乱，“我方才听下人说，琼姐儿又哭又闹，是怎得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顾瑾年被吓得不轻，搂着顾瑾琼哽咽道：“不晓得，我只怕是又魔怔了。” 汶氏便道：“老安人莫急，先扶了琼姐儿上床，等待郎中来诊了脉，安抚之后再问罢。” 潘老太太点了点头，命着下人将帘子放下，让顾德曌在外等候，才叫人将顾瑾琼抚上了床。 不过顾瑾琼上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下来，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仿佛游丝般，下一瞬便要断了。 秋环见状连忙抬了热水进来。 顾瑾年拭尽了泪，道：“我来。” 说着，她浸湿了巾栉，替顾瑾琼擦拭。 顾瑾琼却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围，萋声道：“为什么要怪我，我什么都没做。” 顾瑾年擦了又擦，顾瑾琼的眼泪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她见着，也忍不住酸了心肠，伏在床边痛苦，“刚刚都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潘老太太见到这样心肝作疼，忍住朝着帘外的顾德曌厉声质问：“你到底同琼姐儿说了什么？让她这样？” 顾德曌刚准备回答，下人领着大夫匆匆走了进来。 潘老太太也不好将家丑外扬，索性闭紧了嘴巴。 等待郎中开了药，顾瑾琼睡过去后，潘老太太这才扶着顾瑾年往帘外走，看着在外沉默垂首的顾德曌，声音疲惫。 “说，发生了什么事？” 顾德曌便将傍晚的事都说了个一清二楚，言讫，还兀自叹了一声，“是我欠妥当，只想着琮侄儿下午的话，又想着琼姐儿如今稳重些了，便没遮拦地问了，哪晓得……” 汶氏听得心惊胆战，揉着锦帕不知所措。 顾瑾年就坐在她身旁，并没察觉，只张着一双通红无比的眼道：“也不知道是因个什么，自那次同几房去崇林寺后，琼姐儿便这样了，见到那陆嘉志也怕得紧。” 顾德曌一怔，“是他欺负了琼姐儿？” “糊涂！” 潘老太太拍着桌子厉喝，“这种没有根据的话别乱说！春闱在即，长房大爷是最有望上榜的，你这般说出去，叫人听了，不仅对长房陆嘉志不利，更是污遭咱们姐儿的名声！” 顾德曌讪讪应是。 潘老太太见状，沉声吐了一气，“这事也有我的错，我本也觉察出那陆嘉志的心思，不过想着你到底会来先问我，所以也没甚在意。” 汶氏心跳如鼓，由着扶着，慢慢地站了起来。 顾德曌却俯下身，愧疚难当，“是我的太心急了，也是我目无尊长了。” 潘老太太一口气闷在胸口，堵得慌，抬眼看到汶氏，便道：“你还有着身子，先回去休息罢。” 汶氏蠕了蠕嘴，想说话。 顾德曌却道：“你先下去罢，别辜负了老安人的一片心意。” 汶氏翣了翣眼，咬着嘴唇福礼。 潘老太太看着汶氏的身影转过游廊，一霎不见，这才闭上眸，叹息，“再扯这事也没什么用处，更何况这事也不好闹大了去，年姐儿，你去吩咐下人，叫他们闭紧了嘴巴，若是长房的陆嘉志问起，便搪塞过去。” 可是，这怎么好搪塞过去。 四房自顾德曌回来，便各处都盯着，大半夜了，又是请郎中，又是厨房一通热闹地烧热水。 所以不消半日，所有人都晓得四房的四姑娘病榻了。 袁老太太听闻时，正用着早膳，擎勺的手一顿，有些讶然，“前个儿见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岁阑摇了摇头，“只听四房说是吃坏了肚子，不过奴婢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奴婢特意去看了下，那四房的三姑娘，眼睛都肿了。” 袁老太太皱了皱眉，神情有些沉重。 坐在她旁边正用膳的陆昱见状便笑，“母亲若是担忧，可去瞧一瞧。” 第64章 耳提面命斥陆琮 第六十四章 耳提面命斥陆琮 袁老太太叹了口气，“罢了，岁阑瞧着不简单那定是不简单，但传出来的话却是这样，可见四房不愿意让旁人晓得事情，我便不去看了，免得到时候还惹得她们兵荒马乱的接待。” 岁阑福身道是，忖了忖，又道：“不过，奴婢听闻，昨个儿大爷去了四房，过了不久，四姑娘便这样了。” 袁老太太一顿，默然半晌，才看向她那个正用着膳的儿子，道：“你替我去走一遭，若是碰见嘉志，便叫他回来，说我想问一问他春闱的事。” 现下才盛夏。 春闱却是明年了。 母亲要问，也不该是这个时候问。 陆昱咂出事情的不同寻常，却也不多问，当即应诺，待用完早膳，便去了四房。 昨日那么一通乱造得四房那些个下人都有些精神不济，还是顾瑾年强撑着精神接待陆昱。 “就是近日热，琼姐儿贪凉吃坏了肚子，你也晓得，小孩就是这样，不忌嘴，叫你见笑话，也劳长房老太太挂怀了。” 陆昱瞥见顾瑾年眼下的乌青，笑了笑，“母亲疼爱四姑娘，虽是听说四姑娘并无大碍，但到底要我过来瞧一瞧，真见着了四姑娘才肯放心。” 顾瑾年讪笑着应是。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橐橐的步声，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陆琮，“三姐姐，我听闻四妹妹是病了，她是怎么的？昨个儿见着不是还好好的？” 说完，他才看见一旁的端坐着审视的陆昱，心头一凛，连忙作拜，“五舅舅。” 陆昱捧着茶，呷了一口才笑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五舅舅？” 陆琮搔了掻脑袋，羞冏万分。 陆昱见状，眸色微沉，放下盏道：“你同我来。” 陆琮翕了翕唇，想拒绝，抬头却看见陆昱那沉肃且不由分说的脸庞，一瞬间噤了口，乖巧地随着陆昱出了门。 盛夏的天已经分外酷热，索性是晨间，日头还不甚毒辣，照下来，只有些刺眼。 陆昱便站在这样的金光下，细细打量他这个侄儿。 他这段时日一直跑江南，河北，许久没有见着他这个自小就疼爱的侄儿了。 如今细细看去。 才发现，他这个侄儿长大了。 他穿着月牙色如意云纹的锦袍，领袖是用金丝红线镶滚的，衬得肤色白净，五官精美，有一种金陵才子的清隽气质，身上也透露出被家族宠爱长大的得志风流。 如同一团光，照耀着每个看见他的人的眼。 就是这么会子功夫，陆琮却有些着急了，他牵挂着屋中的顾瑾琼，不由问：“舅舅叫侄儿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昱想起他方才进屋前的脚步匆匆，和造次的礼节，笑了笑，“现下这个时分，你不在族学，怎跑来了四房？” 陆琮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我是听人说，四妹妹病了，这才……” “这才逃的学，来的四房？” 陆昱挑明白了话说，叫陆琮有些不知如何应答。 陆昱却又问：“你那个听人说，是听谁说？又听说了什么？四房都说四姑娘是吃坏了肚子，没什么大碍，怎得就你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我……” 陆琮语塞，“我不是听人说，我是听到李逵同别人闲聊说起的这事，说四妹妹病了，我想着李逵同四房一向交好，消息总是没有错处的，我一时担心，就跑了过来。” 声音越说越小，语气越来越弱。 想是陆琮也觉察出不对了。 陆昱却冷笑着牵了牵微皱的前襟，“我还想着是不是快春闱，书读得太多，将你读成了书蠹，脑子都不甚灵光了，看来还没有。” 陆琮脸上羞红，忍不住反驳，“但四妹妹的确是病了。” “所以，你便逃学过来了。” 陆昱打断他，“前些日子，不是首辅大人才训斥你们不敬师尊，逃学生事，才罚了你们抄书，怎得？抄上瘾了？还是真同首辅大人说得那样？越读越回去了？连最简单的敬爱师长都忘了？” 陆琮晓得同陆昱辩论是辩论不过，当即便认了错，“是我欠考虑，舅舅让我去看一看四妹妹，确保她没有大碍，我就去学堂好好跟夫子请罪。” 说着，他拔腿就准备转身朝里走去。 看得陆昱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陆琮一顿，愕然地看向这个一向怜爱他的舅舅此刻正严厉地看着自己，声音也冷得厉害，“方才我怎么同你说的？四姑娘吃坏了肚子，你没听见吗？再说了，你一外男，擅闯女子的闺房，传出去，你倒是轻巧，多的不过是一介风流蕴事，四姑娘呢？四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陆琮想都没想就道：“我娶了四妹妹就好，反正我昨日都同顾伯父都说了，我要娶四妹妹。” “混账！” 陆昱没忍住厉喝，沉着脸色看着他这个从小就倾注心血的侄儿，“我同你说了那么多，你还冥顽不灵，竟然这种糊涂话都说出来。” “舅……舅舅。” 陆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神情充满了不解，“为什么这是糊涂话？我都和母亲说好了，只要我不拿家里一分钱过了春闱，榜上有名，她便允了我娶四妹妹……” 郭氏…… 就算陆琮真有骨气不动陆家一分钱，郭氏也会想尽办法阻止他。 陆昱轻笑，“君子背信则明不达，你母亲既和文家谈好了亲事，怎可能轻易作换，对你，对陆家都没好处。” 说完这话，陆昱抬头，看向陆琮，迎着金光，陆琮那张脸瞬间煞白，一双眼也像是投进冰湖的火，瞬间熄灭了所有的光。 陆昱忽然想起小时候教他这个侄儿练字，小小的一团，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的，但他还是高兴地拿到他的面前，说：“舅舅，您看，我会写您的名字了。” 那时候那双眼盛满了整个星河。 现在呢…… 陆昱忍不住语气柔和下来，“你也明白，修身，立业与你最为顶要，那些儿女情长的事，都是最微末，最不可提之事。” 第65章 病中忽忆生前事 第六十五章 病中忽忆生前事 “轻微？最不可提？” 陆琮抬起那张苍白的脸，布了一层水雾的眼底写满了歇斯底里，“马嵬坡之变，唐玄宗日日思念杨贵妃，顺治帝为早逝的董鄂氏，皈依我佛，这些被我们仰拜的君王们不正是为了舅舅口中所说的轻微之事，而抛却所有？君王都如此，那这些轻微之事，还只是轻微之事吗？” 陆昱耳朵嗡嗡地响，“你平日读这些典故，就是这般看待的？” 陆昱点点头，“那好，我问你，你看到唐玄宗思念杨贵妃，那你可曾看到唐玄宗统治下的王朝是如何景象？” 陆琮想问顺治帝呢，他虽是优柔寡断些，但在他的治理下，民风阜盛，百姓安居。 可是抬头见到陆昱铁青的脸色，眼底翻滚的怒涛，陆琮便闭紧了嘴。 陆昱见状，怒火稍息，“自个儿回族学，向夫子请罪，至于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陆琮翕了翕唇，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转身走了，在树影掩映下，背影有些颓唐。 陆昱默默看着，转身回了屋。 顾瑾年仍然端坐在椅子上，姿如玉兰，看到陆昱，笑着放下茶盏，“五舅舅，琮表弟呢？” 陆昱道：“被我训斥回族学去了。” 说完，他忽而一笑，“被那个混小子搅合的，都忘了正事，我是替母亲来问一问琼姐儿的。” 顾瑾年端庄丽秀的脸庞闪过一丝慌乱，她攥着帕子，默默半晌，才叹了一声，“舅舅，也不瞒你，总归老太太也是疼琼姐儿的……” 陆昱看着顾瑾年拿着锦帕掖了掖嘴角，“琼姐儿也不是什么贪凉吃坏了肚子，就是遭了魔障。” 陆昱愣了愣，“魔障？” 顾瑾年点了点头，“早些时候就有的病了，这事，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本以为，去了崇林寺，求得符佑，便就这么过了，不曾想昨日听闻琮表弟……” 顾瑾年欲言又止，落在陆昱眼里，惹得他深深皱眉。 默然半晌，陆昱笑了笑，“三姑娘但说无妨，都是自家人。” “我只这般说，显得有些空口无凭，舅舅随我一道去看看琼姐儿便知了。” 虽说都是一家人，但陆昱到底算是男子，这样贸然去女子的闺房有些失了礼数。 不过顾瑾年既提了，陆昱也好不推拒，便听之任之随着顾瑾年进了里屋。 刚刚至于门口，就听得微弱的声音。 “不，我不要。” “姐姐，您救我……” 陆昱一怔，敛着衽径直而入。 隔着一道屏风，熹微的光零碎地打在床上的人，仿佛皮影戏般，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 但恍惚是能看到那蝶翅长睫翕动的脆弱弧度，还有那煞白如纸的脸色。 顾瑾年就在旁悄然擎着帕拭起眼角，“从昨个儿琼姐儿听到大爷有意娶她，她便这般了。” 顾瑾年顿了顿，有些哽咽，“是我们琼姐儿福薄，享不起这泼天的富贵，更何况我听闻大房的大太太不是有意与文家结亲，我胡乱想着，是不是琼姐儿拆人姻缘，所以遭了罚？” 陆昱晓得她这话不过是与人台阶下，当即笑了笑，“三姑娘的意思，我晓得了。” 顾瑾年欠了欠身，“我也是没法，我自小看着琼姐儿长大，实在不忍见她如此，这才冒昧了舅舅。” 这般说着，有下人打了热水进来。 顾瑾年看了一眼，颔首示意下人进去。 料着是要擦拭身子，陆昱不便再待，转身出了门。 顾瑾年跟着走了出来，还没开口，就听见陆昱道：“我今日本就是替母亲过来看看，既看了，便回去了，省得多叨扰。” 顾瑾年点头应是，目送着陆昱走远，这才转身进了屋中。 秋环正替呓语的顾瑾琼拭着额上的汗，见到顾瑾年进来，凝噎万分，“这都一晚过去了，怎还是这般？” 顾瑾年忧心忡忡地接过巾栉，亲自来拭，“我方才已经叫下人熬药，估摸着快好了，且看她喝了之后好不好，若是还不好，我再去崇林寺求符。” 话音刚落，就有下人端着药上来。 顾瑾年便扶了顾瑾琼起来，一勺一勺地喂。 顾瑾琼睡得迷迷糊糊的，这么一折腾，便睁了眼，看到窗外种满的紫薇。 红红火火，俏丽得很。 她想，怎么不种点树兰，海棠？ 既清雅又高洁，一眼望过去就赏心悦目。 她前世在院子就种的这些，不过却遭到郭氏的嘲讽，说她品性不端，却养这样的花，只怕会辱灭了花。 郭氏惯会喜欢讽谏她。 顾瑾琼已经听惯不怪了，就是陆琮问她，气不气母亲这样待她，她都是摇头。 心死如灰，责怪这样的情绪自然也就没了。 那时陆琮看见她这样，眼底闪烁的光倏尔就没了。 从那以后陆琮就很少来了，也不再拒绝郭氏往她房里塞人。 他以为他作得有多深情，会惹得顾瑾琼惋惜。 其实顾瑾琼只觉得恶心。 连后果都不敢承担的人，看见她被郭氏辱骂也不出声维护的人，能有多喜欢？ 顾瑾琼乱糟糟的想，喉间接连不断的苦涩，让她皱了皱眉，嘤咛道：“苦。” 顾瑾年低声劝道：“好姐儿，良药苦口利于病，乖乖喝了它，明日你的病便会好了。” 说着，顾瑾年看到她颊畔间的潮红，忍不住抚了抚她的额头，失声惊呼：“怎么会这么烫？” 顾不得多想，顾瑾年转头吩咐秋环，再去请郎中过来。 顾瑾琼却拉了拉她的衣袖，嗫嚅问道：“姐姐，外祖母呢？” 顾瑾年刚刚还放开的声，瞬间收了回来，小声道：“琼姐儿是想看外祖母吗？姐姐这就去叫人把外祖母请过来。” 顾瑾琼无力地摇了摇头，“外祖母年事已高，昨个儿我惊惧已叫她忧心难眠，今日再叫她过来，岂不是失礼，叨扰她老人家。” 顾瑾年既觉好笑又觉心疼，“你都这般样子了，还想那些？你便好好睡罢，外祖母那边有我安抚着，必不会有什么事的。” 得了应诺，顾瑾琼安了心，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66章 悉闻事由怒斥郭 第六十六章 悉闻事由怒斥郭 “四房的三姑娘真这么说？” 袁老太太坐在高座上，捧着茶神情讶然。 陆昱点了点头，忖了顷刻，又道：“母亲，这大郎是和那四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吗？” 袁老太太捧着茶盏，默然半晌，才缓缓朝盏里吹了一息，“我记忆里是没有的。” 她说着，布满眼纹的眼角微乜，瞥向岁阑，“去，把大太太叫来。” 陆昱料到大概将发生何事，便起身道：“母亲既要和嫂嫂说话，我又是那个惯听不得家长里短的主儿，便先走了。” “你站住。” 袁老太太看着他说完便转身的背影，放下盏，“你就是听不得也听，日后这事多得去了，你都不听吗？” 郭氏本就在耳房备着吃茶用的果盘，离正堂就几步之遥，所以老太太刚刚吩咐下去，郭氏便到了门口，正巧听到这话。 郭氏不由攥紧帕子。 她一向晓得她这婆婆的为人，说话做事向来是有自己的分寸，明知道她就在旁边，一口茶的时间便到了，怎么可能口无遮拦。 所以，婆婆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郭氏站在门口乱糟糟的想。 袁老太太一抬眼，就看到冰裂纹窗棂上被太阳照进来的郭氏的身影，她眯起眼，朗声道：“在外头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郭氏诶了一声，连忙垂首进去。 阖开的门漏进一溜夏晖，恰好打在袁老太太沉然的脸上，宛如佛像前的宝相花，庄严而肃穆。 落在郭氏的眼底，一瞬间心惊肉跳。 “母亲。” 袁老太太微掀了眼，余光像刀子，刮向郭氏，“近日，嘉志可曾用功读书？他和文家大小姐相处得如何？” 郭氏惴惴不安，不敢报得太俱细，只道：“都好，大郎近日读书较是勤勉，和馨姐儿虽说没什么进益，但到底以礼相待，还算是好。” 话音刚落，静寂的一室便听的袁老太太轻淡淡的笑声，“算是好？这都求亲求到四房跟前了，他还和文家小姐算好？” 郭氏一愣，不可置信地惊呼，“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老太太眯起眼，眸底的冷光便一点点聚成针锥似的样，刺向郭氏，“我什么意思？你素日抚育大郎，近乎寸步不离，你不晓得他的状况？我都还想问你是什么事，你反倒问起我来！” 郭氏不由得看向陆昱。 陆昱只得拿手抵唇轻咳一声，“昨个儿大郎去了四房，同顾兄说想娶四姑娘。” 郭氏瞪大了眼，骇然道：“他真去了？母亲，您瞧，我就说顾瑾琼不是什么好闺女，她惯是会勾人！” 袁老太太语气一瞬沉冷下来，“所以你是晓得的？” 郭氏讪讪不知如何回答。 袁老太太看着，气笑起来，“怎的？我如今老了，竟叫你有了胆子，连话都不回我了？” 郭氏倏地就跪了下来，俯首道：“母亲，我没有，我只是讶然大郎真去找琼姐儿了。” 袁老太太懒得同她兜搭，坐在位置上，缓缓呷了口茶，“既你晓得其中曲折，你便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也别想随便找个话来搪塞我，我虽近来没怎么看顾嘉志，但他是什么性子，我心里清楚着的，他断不会贸然去四房说道这事，除非有了把握。” 郭氏额头沁满冷汗，声音颤巍巍的，“母亲明鉴，只是前几日大郎找到我，说是想要娶四姑娘，但陆家和文家早就有结亲的心思，也说定了，等待大郎春闱一过，便交换庚帖下聘了，我寻思着大郎性子拗，一时半会也说不听，便先应了他，先应付……” “你个蠢货！” 袁老太太拿着茶盏一下掷在了郭氏脸上。 郭氏只觉得额头火辣辣的疼，温热的茶水挂在散乱的发髻上，滴答答的，全是茶叶。 婆婆太过分了！ 她怎么能当着五弟的面这么对她！ 她怎么说是陆家的宗妇，更是琮哥儿的生母…… 她都已经敬小慎微这般了，婆婆还这么对她。 不仅如此，婆婆还想着把长房的主事交给商贾的五弟。 婆婆怎么能这么偏待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凭什么五弟做什么都是好。 她做什么都是错？ 不行，她一定要和老爷说，让老爷来讨这个公道！ 袁老太太看她瞠着一双目，正往外喷着火，就知道她还不知悔改，一瞬间气的连连作笑，身子也颤了起来。 “你为了让嘉志读书，为了让他安心科举，所以骗他只要取得名次，就可以娶琼姐儿了？” 郭氏狡辩道：“这不是骗，只是缓兵之计……” “你闭嘴！” 袁老太太气得头昏脑胀，连抚着额。 陆昱见状连忙道：“母亲，先喝口茶，缓过气儿再说。” 袁老太太擎指直指郭氏，“那你问问她，我这个大媳妇，怎么不让我喘口气！” 郭氏嗫嚅道：“母亲，我就是想着让你少操点心，所以才不告诉你这事……” “那你想我什么时候知道这事？是嘉志上榜了，到时候闹起来了，你平息不了，再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袁老太太的话像针一样刺进郭氏的耳朵里，让她脸色涨红得厉害。 郭氏支支吾吾的，还想为自己开脱，“本来我们陆家和文家交情日久甚笃，这些大家有目共睹的，如今和文家还没定下来，也只是因着人家考虑大郎到底能不能榜上有名，所以现在才摆出高姿态，但等大郎有了名次，文家虽说是肱骨之臣，蒙受祖荫，但到底不过三品官员，自是比不得日后能位列小九卿的大郎的，这点文家是知道的，所以到时候必定登门拜访，委身求这门亲事，就算晓得其中和四姑娘的那些事，想必也是可以谅解的……” 郭氏絮絮说着这话，没有看到袁老太太缓缓起身走下来的动作。 等一巴掌扇到她脸上时，郭氏才捂着脸颊，骇然失色地看向袁老太太，“母亲！你怎么能打我？” 袁老太太脸色铁青，“人无信则不立，这点就是外头那些不识大字的白丁都晓得，你不晓得？” 第67章 长房风浪惹琼惊 第六十七章 长房风浪惹琼惊 袁老太太气得身子颤抖，“你这些年读的书是读进了狗肚子里去了！你还跟我狡辩？打这些个主意，做这些个算计，真当所有人都蠢，就你一人聪明，看不出来你那难看至极的吃相？” 郭氏气不过了，她捂着脸反问：“母亲，我这都是为嘉志好！” “你为他好？所以这就是你骗他的理由？” 袁老太太气笑，“你看不上人家琼姐儿，就直白告诉嘉志看不上便是，为什么要骗他？你自己不也是从年少走过来的？你自己不也体会过喜欢？人都是有感情的，你有，你的儿子也有，凭什么你说娶谁就娶谁？” 她看到郭氏翕了翕唇，一脸不甘地又欲狡辩，袁老太太忍不住又扇了一耳光过去。 “我说得这些你都不听，那我问你，你有想过没，如果嘉志知道你骗他，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你以为人生考完了功名便可一帆风顺了？功名之后还有一条深似海的官道，到时候你也要靠哄骗这样的手段让嘉志仕进？” 郭氏咬着唇，眸底尽是水光。 这副模样却没惹来袁老太太半分恻隐，她反而愈发冷嘲热讽起来，“现在好了，嘉志真当回事了，去四房提了亲……” “四房怎么说得？他们是答应了？” 郭氏忙不迭的问。 袁老太太看着，只觉得朽木不可雕，气得直扭过头去，高声道：“陈嬷嬷，嘉志现下也快下学了罢？你去找他，叫他来我房中一趟。” 郭氏惴惴不安地问：“母亲，你要找大郎来做什么？” 袁老太太那双锐利的眼底流露出失望和疲惫，“做什么？当然是给你收拾烂摊子！” 郭连忙膝行向前，抱着袁老太太的腿道：“母亲，您方才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也晓得错了，我只求您别和大郎说这些，或者，等到大郎春闱之后得了榜眼探花再说，大郎现在已经是解元了，他再努点力，功名是没有问题的，这个节骨眼上，您跟他说这些，会让他分心的，母亲，你也想看见三元及第，不是吗？陆家有这样的殊荣，别说宛城了，就是到京城也受人爱戴的！” 袁老太太听不下去，一脚踹在她胸口上，“你晓得错了，你晓得错了就不该拦我！这么点事情都招架不住，影响了考试，那嘉志他就不配做我陆家的子孙！更不配承袭我陆家的名声！” 郭氏捂着胸口疼痛难已，“不，母亲，大郎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 袁老太太看着她斑斓的泪痕，冷冷一笑，“我能看着嘉志长大，也能看着旁人长大。” 郭氏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袁老太太道：“那养在陆蹇名下的李逵不也是我们陆家的子孙？再不济，我叫大老爷再娶一门妾室，再有个孙子，拿到我房中手把手的养，不一样可以？” 袁老太太垂下眸，气狠了脸庞，神情稍稍转淡，“所以，你还要拦着我吗？” 郭氏一惊，跪着往后退，直至中堂才停下来，断断续续地抽泣。 陆昱也在这时出了声，“母亲，不必生气，索性事情才发生，我今天又同嘉志说了一番话，想必也没那么严重。” 袁老太太没说话，擎着杯喝茶。 几盏茶之后，陈妈妈急匆匆地走进来，声音带着忧切，“老太太，奴婢刚刚去了族学，没看见大爷。” “怎么会？” 郭氏惊得起身，“那他会去哪里？” 袁老太太却恍惚想起什么，她看向陆昱，“今个儿你同嘉志说了之后，确定他回族学上课了？” 陆昱忖度着，犹豫道：“我瞧他那样子，失魂落魄的，应当是去族学了，母亲，你也晓得，嘉志一向听话。” “听话，有这样的母亲，他能听话道哪里去！” 郭氏不得羞，抓着陈妈妈细问：“你可有问过旁人，他们见过大郎没？” 陈妈妈摇了摇头。 顾瑾琼坐在床沿边，喝着白粥，听着卞妈妈说长房的事，惊讶地道：“那琮表哥去了哪儿？” “你还关心他？你不关心关心一下自己的病？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病的？” 顾瑾年嗔怪着，从屏风后绕了进来。 顾瑾琼连忙掀开被子要下床，“姐姐，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前厅陪着外祖母和父亲他们？” 顾瑾年快走几步，将她拦在了床上，“病还没好就下床，防不得沾了地，又过些凉气。” 顾瑾琼嘟囔着，“这都快端午了，热得厉害，怎么可能会有凉气。” “胡说！怎么没凉气了？前个儿时候我还看见灶房里的翠果着了风寒，可见这天再热，不注意着，都会着凉。” 顾瑾年乜了她一眼，转身结果下人捧上来的汤药，“刚熬好的，趁热喝。” 顾瑾琼最不爱吃药，闻着味道，肚子就翻起了浪，“我好多了，就不喝了。” 顾瑾年不为所动，擎着汤勺在药里翻江倒海，“这病得大夫说好才好，你说好，那可不行。” 见顾瑾琼脸皱得像包子，顾瑾年不免劝哄道：“你把这药喝了，我就给你说琮表弟的事？” 顾瑾琼也不多爱听陆琮的事，对比喝药，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算了罢，他怎样都和我无关，防不得我听到了他的消息，又魔怔了。” 顾瑾年赶紧打住她，“什么胡话都囫囵往外说，也不晓得忌讳点！” 顾瑾琼讪讪着不吭声。 顾瑾年便只好搬出潘老太太，“你再不喝，我就同外祖母说去，到时候，你不止要喝药，只怕还得受罚。” 顾瑾琼无奈只能喝了，待喝完了，也坐地起价问起陆琮的事，“姐姐方才不说了，我喝了药就跟我将琮表哥的事？” “你现下不怕了？” 顾瑾年失笑。 顾瑾琼嗫嚅着，有些犹豫。 顾瑾年见状，叹了一气，拿着锦帕一边替顾瑾琼掖了掖嘴角，一边道：“那日你病着，长房的五老爷，也就是你的五舅舅过来看你，正好碰见了琮表弟，两人不晓得说了什么，大抵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反正说完之后，琮表哥便去了回春楼吃酒，因着没给钱，被人醉醺醺抬回的陆家。” 第68章 登临长房叩谢恩 第六十八章 登临长房叩谢恩 顾瑾琼失声道：“那这样子，岂不是丢尽了陆家的脸。” 顾瑾年点了点头，“可不是，袁老太太气得不行，就直接关了琮表弟禁闭，还叫他春闱之前不许出门，就是族学的课也不去上了。” “那这样……” 像是晓得顾瑾琼的犹豫，顾瑾年粲齿道：“你忘了长房还有个郭大太太？” 顾瑾琼怔了怔，眼睛瞬亮，“姐姐，您是说郭大太太求了夫子到长房给琮表哥私授？” 顾瑾年纠正道：“是莫大人。” 莫首辅，莫宸衍？ 顾瑾琼想起那温润又似冰棱的眉眼，心头动了动，语气微微怅惘，“那这样岂不是铁定上榜。” 顾瑾年失笑，“你这话说得像是不想琮表弟考得名次似的。” 她看到顾瑾琼垂下眸，微微黯然的眼光，不由道：“你放心，不管琮表弟考不考得上名次，爹爹那边已经说了，不会点头这门亲事的。” “真的？” 顾瑾琼抬起头，惊喜地看向顾瑾年。 顾瑾年笃定地点了点头，牵过顾瑾琼的手，拍了拍，“所以，你便尽可放心了。” 顾瑾琼笑得见牙不见眼，“恩！” 顾瑾年看着顾瑾琼这幅样子，心头有些畅快起来。 枉那个郭大太太成日里说陆嘉志有多好，多少千金闺女都想嫁给他，自己琼姐儿有多配不上她那个儿子。 但是呢。 陆嘉志还不是喜欢了自己妹妹。 自己妹妹却避如蛇蝎，情愿嫁给一介莽夫都不愿嫁给陆嘉志。 这不是生生打那郭大太太的脸？ 顾瑾年想着，长舒一口气，笑，“等你病好些，你自个儿去长房请安，你生病这段时日，长房老太太叫人送了不少药材过来，也叫五舅舅亲自来看了你，这个恩情，你是必须要还的。” 去长房啊。 她一点都不想去。 那里简直就是牢笼。 顾瑾琼默然垂下头，满脸的抗拒看得顾瑾年又是一劝，“我晓得你的心思，但是，长房老太太对你挺好的，郭大太太是郭大太太，陆嘉志是陆嘉志，你总不能因着他们二人，让长房老太太来承担这个讨嫌罢。” 顾瑾琼不禁抹了抹腕上温凉的镯，想起在二房时，袁老太太将她拉到一边，问她到底喝了那汤多少…… 那个关切的神情，陡然松的那一口气…… 顾瑾琼眼眸微微的润，她点了点头，“姐姐，我晓得了，我明日便去。” “也不用明日，等你病好再去也不迟，长房老太太不是那个心胸狭窄的人。” 顾瑾年虽是这么说，但到了翌日，顾瑾琼还是早早的起来，换了一件天青色缠枝纹的褙子，头上单插了一株珠花，便清清爽爽去了长房。 袁老太太正在大厅用着膳，听到顾瑾琼来，脸上笑纹像浪花一般层层推开，“琼姐儿来了？病好了？” “好多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再说，我年轻，休息一两日，便好全了！” 顾瑾琼点点头，眼睛弯弯的像月亮，因着一路过来，又遭日晒，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还有嘴角没有拘束的笑容，都带着年轻的朝气，以及小孩得了糖才有的那股纯真。 这样的孩子，郭氏怎么好意思说她会勾人。 袁老太太想着，黯然地移开了视线，“既是如此，那便陪我这个老婆子用膳罢。” 顾瑾琼不由得望向席面上那一大桌子的菜，暗叹，果然不愧是长房，就是这一人食也这么铺张。 不过长房那么多人，怎么只有老太太一人用着早膳？ 顾瑾琼不敢问陆嘉志，只能转口问：“老太太，五舅舅不是前个儿回来了？怎么不见得他陪您？” 袁老太太哂笑道：“他？他不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 五舅舅这么不羁的吗？ 怪不得，所有人都说长房出了老祖宗没人管得住五舅舅。 顾瑾琼暗暗叹服着，坐下来，“那我陪老太太用膳罢。” 她说着，屁股刚刚挨着杌子，陆琮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瑾琼，你病好了？” 顾瑾琼如坐针毡，要不是袁老太太在，她真想一口啐向陆琮。 竟然这么叫她！ 袁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瑾琼，这才拧紧眉看向陆琮，“是这几日吃酒吃得没了德行，那些规矩也都抛之脑后了？” 陆琮满脸通红，忙拘礼道：“祖母莫怪，我也是一直担心四妹妹的病，这突然听闻她来了长房，一时喜不自胜，才错了规矩。” 顾瑾琼只想上去，一把捂住陆琮的嘴。 他说得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做担心她！ 什么喜不自胜！ 这不是叫袁老太太听了多想！ 让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吗！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声线，平稳地朝陆琮笑道：“多谢大爷的关心了，不过，我这病也是算病得应该，叫我父亲看清楚了我的想法，也希望大爷同我父亲一般，懂得我的心思！” 这话说得含糊，但晓得缘来的人哪个听不出来顾瑾琼是在婉拒。 陆琮更是听得出来，他仿若遭到了大击，面色灰败地看向顾瑾琼。 他不由得想起母亲的百般阻拦，五舅舅同他训斥的那些话。 就是身旁的楚方也问他，问他怎么如此挂心四房的四姑娘。 这好人家的好女儿多了去了，比顾瑾琼好的也不少，为什么就唯独是她，顾瑾琼？ 母亲说得没错，顾瑾琼的确是会勾人，将他的三魂六魄都勾没了。 陆琮不由得垂下眼，想借着垂下的眼帘挡住眸底的泪光。 但袁老太太看得清明，她沉下声，看向顾瑾琼，“这玫瑰酥腻得慌，你叫小厨房给我烧一壶茶来。” 顾瑾琼应声退下。 等待房中只剩下袁老太太和陆琮祖孙二人时，袁老太太才拧着巾栉，掖了掖嘴角，“你这几日喝酒喝得没个清醒，我也气你，所以没同你好好说话，今个儿，你既然来了，也清醒着，我便和你说说。” 她看到陆琮不为所动的垂着头，袁老太太不免加重了语气，“说一说这四姑娘的事。” 陆琮一下抬起头，“祖母，您晓得我去给顾伯父提亲的事了？” 第69章 规劝陆琮抚瑾琼 第六十九章 规劝陆琮抚瑾琼 袁老太太一口气堵在胸，闷得厉害，她沉了沉，点头，“你母亲都同我说了。” 她没错过陆琮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心头微微不忍，但还是开口道：“你母亲顾忌着你的春闱，所以没同你说实话，但我不一样，我虽看重功名，但我更看重人的秉性，所以我得同你说清楚，你和琼姐儿，没可能！” “为什么？” 陆琮失声惊呼，“母亲都答应我了，只要我考取功名……” 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陆琮脸色煞白，“母亲是骗我的？” 袁老太太眼底掠过一丝不忍，“你母亲是考虑着你功名……” “所以她就能这样对我？” 陆琮双眼瞬间红了，厉着声质问。 袁老太太的表情就这么淡了下来，“你母亲是有错，但你自己没错？” 她看到陆琮双眼里，有委屈，有疑惑，有不可置信，还有恨。 袁老太太不禁笑了。 这样的表情，和刚才的郭氏何其的相似。 这就是他们陆家赋予重望的长房长孙！ 袁老太太失望到了极点，语气却更加温和，“嘉志，你喜欢琼姐儿，对？” 陆琮点了点头，他喜欢，喜欢极了。 “我都和母亲说了，只要我像五舅舅那样，不用家里一分钱就能上榜，母亲便不再管我的亲事……” “嘉志。” 袁老太太打断了他的话，“你真的喜欢琼姐儿吗？” 陆琮张着嘴，神情怔楞，似乎在疑惑他的祖母为什么这么说。 袁老太太见状，长叹一口气，“你喜欢琼姐儿，那是你自己的事，我要是你，这么喜欢一个人，就算母亲再不喜欢她，但是我喜欢，只要我喜欢，那么旁人便阻扰不得，我会笃定的告诉母亲非她不娶，我不会让她等上这么久，我会去找顾伯父说这事，让婚事定下来，不会让她去受那些世俗人的冷眼，旁人的诽言，嘉志，你做到了吗？” “我……” 陆琮支支吾吾，倏尔，像是反应过来，他眼底擦过一丝光亮，“所以，祖母的意思是叫我现在就和顾家提亲，将瑾琼娶进门？” “不。我是在叫你死了这条心。” 陆琮如遭雷劈，脸色灰败地看着袁老太太，“祖母……” 袁老太太沉然道：“你方才没看见吗？琼姐儿不喜欢你，她既然不喜欢你，那么这么亲事便成不的。” “不，我不甘心，这世上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我把这门亲事求过来，我再好好待琼姐儿，琼姐儿必定会喜欢上我的。” 陆琮低声反驳着，通红的双眼像是跌入困境的幼兽在最后一搏。 袁老太太刚刚还横着的眉垂了下来，眼底充满了失望，“嘉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点你都不懂？你方才还在说你不满你母亲对你安排的亲事，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不也是一意孤行，不考虑旁人的想法？而且，你要是真喜欢琼姐儿，不应该尊重她的想法？” 陆琮嗫嚅着，“可是，祖母……我真的喜欢她。” 袁老太太有些不忍见的，“但是人家不喜欢你，你就应该学会成全。” 看着陆琮不为所动的模样，袁老太太又问：“你不是一向视你的五舅舅为榜样吗？那你觉得他是为何考了两榜进士后，明明有那么多的荣华，却最后选择了下海经商？” 陆琮一怔，默然下来。 袁老太太凝视，沉沉叹了一气，“你五舅舅是为了陆家，为了长房，不得不舍我成全他人，所以才下海经的商，而你，你所谓的那些豪言壮语，其实不过是摒弃你叔叔舅舅们的艰辛换来的荣辱尊崇而所谓的天真罢了，你当真以为致仕，成才那么容易，你细想想你从前读书那些，要用的银两，哪一次不顶人家平常人家一年的花销？” 袁老太太见他不为所动，也没了再劝的心思，坐回了位置上，冷淡地道了一句，“嘉志，不要把所有事情都视为理所当然，更不要觉得你舅舅叔叔们的付出是轻而易举的。” “下去罢，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见我，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娶琼姐儿，那么你就自己去，自己争取，没人会帮你的。” 陆琮脑子乱哄哄的，起身作拜，然后走出了门。 袁老太太看着趔趄着出去的陆琮，忍不住叹了一气，又瞥了一旁，“出来罢。” 顾瑾琼这才敛着禁步，讪讪走出来，行礼道：“老太太。” “你方才都听见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有些讷讷的，随即跪了下来，“多谢老太太。” 袁老太太一愣，落寞地笑出了声，“媛橖说你觊觎长房，所以才叫嘉志神魂颠倒，她可曾见你今日这般对嘉志如彼蛇蝎的样子？” 顾瑾琼微微羞赧，嗡哝着，“琮表哥一表人才，也待人和睦，是陆家的栋梁之才，就像大太太说的，我何德何能。” “你也不必替嘉志说好话，他是什么样的，我心里明白，媛橖什么样的，我也门儿清。” 袁老太太的声音有些低沉，顾瑾琼不禁抬头去望，看到袁老太太一向肃穆的脸上有些许的颓唐，忍不住劝，“老太太，我说得都是实话，旁人也都是这么看待的琮表哥，琮表哥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然，您看，琮表哥怎么可能这样的岁数就成了解元？” 袁老太太嘴角扯了扯，笑得很是落寞和无力，“就你会说。” 她看了看席面，眉扬了扬，“都凉了，琼姐儿想必也不甚想吃了，改天，等我叫人做好一桌子，你再过来吃。” 顾瑾琼心知袁老太太此刻不想再说话，便也不多扰，当即行礼退下。 在将要出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袁老太太，看到她穿着泥金缠枝纹的褙子，坐在位置上，仍然和从前一样，既庄严又有气势，但就她一人坐在那里，四处都是盛夏胡乱洒下来的金光找出的阴影，落在袁老太太身上，显得如此寂寞。 就像前世，她有一次路过祠堂，看到老太太跪在里面，拨着佛珠，也是一个人。 那时候她就在想，像老太太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烦恼？ 第70章 方出长房遇李氏 第七十章 方出长房遇李氏 顾瑾琼一时心绪驳杂，想要安慰这样的袁老太太。 但是自己同袁老太太又没那么亲近，去安慰了反倒强撕开人家老太太坚强的表面。 还不如就这样。 总归袁老太太什么风浪都见过的。 这点事，很快也会想通的。 顾瑾琼暗暗想着，出了长房。 没想刚刚拐过假山池水，顾瑾琼便看到李氏匆匆赶过来，脸上盛满了焦急。 顾瑾琼怔了怔，还是行礼打了个招呼，“大舅母。” 李氏走得急，没注意到她，听到声音方停下来，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起来，“琼姐儿。” 顾瑾琼最怕看见她这样，就像是坏心思有了地儿发展。 她不禁后退半步。 李氏却上前牵着她的手，喜笑颜开，“你方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 顾瑾琼迟疑着点了点头。 李氏便又问：“我听说老太太最喜欢你了，先前在顾老太太生辰上不是还送给你了个手镯？你看你现在都还戴着。” 顾瑾琼忍不住抽回了手，一眼扫向旁边廊道上伶仃走过的下人，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她们将一些不知深浅的话捎向四面八方。 若是原封不动的还好。 若是稍微添油加醋，岂不是会传出她拿着老太太赠与之物，四处炫耀？ 顾瑾琼有些不好气地道：“大舅母，你这是做什么？虽说老太太的确赠与了我东西，那不过是她慈悲心肠，又见我可怜才与我的。” 李氏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是可怜你？要是可怜你？怎不可怜可怜我们逵哥儿？你父亲是通政司通政使，又有四房做靠，你活得一向是无忧无虑……” “大舅母。” 顾瑾琼打断她，“我自幼失恃，养在外祖母膝下，虽说一向受着厚爱，但不说旁的，便是你一直伴在逵表哥身旁，不就是我这辈子如何都无法企及的？更何况，虽然逵表哥养在外戚，但只要逵表哥想见，如何见不得大老爷？所以大舅母，还是莫要说这等妄自菲薄的话了。” 李氏听着潸然泪下，援着帕子直顾抹，“若真像琼姐儿说得那般容易，我何必苦恼，但你也晓得，这长房有那郭氏坐镇，我和你逵表哥岂是那么容易能见着的？今日没法了才来的长房。” 她说着，抬起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看向顾瑾琼，“琼姐儿，你方才从长房出来，可曾看见郭氏，还有长房的老太太，她心情如何？” 话听得不多，但事情差不多被顾瑾琼拼凑得七七八八。 料是上次李氏求外祖母的那个事，不过日子过了这么久了，李逵竟然还没出来。 眼看着马上便要考试了，这李逵再不出来，岂不是又要等几年？ 顾瑾琼虽暗暗心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颦起了眉，“这倒是不巧，我方才从长房出来，老太太心情不好得很，也不晓得大舅母你听闻没有，这近来琮表哥不思上学，惹的郭大太太心急如焚，就连老太太也操碎了心，大舅母此番去，只怕是会去当那个靶子。” 李氏讶然地张大了嘴，随即焦急万分地踱起步来，“那该如何是好？嘉善可等不了他们心情好了！” 她想起什么，连忙抓住顾瑾琼的手，“琼姐儿，你替我去说一说，你晓得你大舅母这个人，嘴笨，讨不得老太太欢心，但你就不一样……” “大舅母。” 顾瑾琼再次出声打断她，“我方才同您说的，您都忘了吗？虽说我父亲如今是通政司通政使了，但我在老太太面前仍旧是不够看的，我人微言轻，如何能帮你说话？再说了，我用什么身份也都名不正言不顺罢。” 李氏望着她悠然的笑脸，想到自己儿子的事，咬了咬牙，轻声道：“琼姐儿，你方才还叫我莫要妄自菲薄，自己不也如是？先不说长房老太太喜欢你，便是你和逵表哥，自小长大的情分，这点便是旁人都不能及的，你去替你逵表哥说那么一二句，也是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 也亏李氏说得出口？ 本来李氏母子和长房的郭氏就有过节。 自己又不是长房的人，这番一去，岂不是更招郭氏不待见？ 虽说自己并不在意郭氏怎么想，但到底她也不愿意替李氏母子做这个出头鸟。 顾瑾琼一瞬间冷下了脸，嘴角依然含着笑，望向李氏，“大舅母，你抚育逵表哥，辛勤经年，不晓得你可曾出去观览观览那杏子胡同的两家商铺没？” 李氏不明白顾瑾琼突然说的是什么话，她只想拽着顾瑾琼去长房。 但顾瑾琼站得纹丝不动，她不好硬拉着，便只能附和应声，“我素日忙着周顾你逵表哥的事情，没怎么注意旁人的事。” “想来也是，大舅母操劳，怎会注意这些。” 顾瑾琼笑了笑，“我不妨同大舅母讲一讲，就是杏子胡同的两家商铺一个卖棉，一个卖烟，素日交好，也因而店里的活计也关系甚好，有一日夜晚，下了一场大雪，那卖棉的伙计起得早，便扫起自家店铺门前的雪，没曾想看到烟铺门前幌子挂着竹筐，棉铺伙计一瞧，好奇得很，便走过去看了个究竟，没曾想竟是个血淋淋的人头。” 说到这处，顾瑾琼捻着锦帕轻笑道：“那棉铺伙计是个没见识的，这么一看竟被吓住了，连滚带爬回了自个儿铺里，本以为就这么过了，谁曾料没个一炷香的功夫，衙门的就上门来，说是这棉铺伙计杀了人，要拿他是问，周遭辗转了好大的功夫，这才洗清了棉铺伙计的嫌弃，也算是有惊无险，但大舅母你猜猜这棉铺伙计回到店铺，这棉铺掌柜同他怎么说的？” 李氏便问：“是怎么说的？” 顾瑾琼笑了笑，“棉铺掌柜跟伙计说，从今往后，个人自扫门前雪，别管他人晃上筐！” 一句话落，李氏脸径直沉了下来，她不好气地扯着锦帕，笑道：“原来说了半天，琼姐儿你是不想帮，你既不想帮，何不早说？同我绕这个圈子，又或是你同那郭氏一般，瞧不起我是个市井出身的？” 第71章 气走李氏遭顾问 第七十一章 气走李氏遭顾问 她以为她这么说，至少能吓得顾瑾琼解释一通，没想顾瑾琼仍是站在那里淡定的笑。 李氏这下是明白了，气笑道：“怪不得，你能得长房老太太的喜欢，得那陆琮的喜欢，可不就是你同那郭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不起我。” “也罢了，是我自个儿没眼力见，上赶着讨你的嫌，总觉得到底是从小看着你长大，这点情分该有，又觉得你毕竟是潘老太太抚育大的，应当是个懂得感恩的，没想到……” 李氏沉了声，“到底是我看走了眼。” 倒打一耙是李氏他们惯用的伎俩，顾瑾琼前世已经尝得够多了。 今世再尝，顾瑾琼却连一丁点口舌之争都不想起。 不过看着李氏说着准备往长房走，顾瑾琼还是道了一句，“大舅母，念着往日情分，我还是同你说一句，你现下去找老太太，只怕不太好。” 李氏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恶狠狠看她，“你威胁我？” 顾瑾琼失笑，摇了摇头，“大舅母，你怎能这么说我？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怕你在老太太跟前讨不到好，这样还会连累逵表哥。” 李氏秀眉轻蹙了蹙，但不过顷刻，她便轻轻笑了起来，“烦琼姐儿操心，怎么说我们逵哥儿也是老太太亲孙，就算不常养在膝下，但到底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老太太再怎么也都不会不管逵哥儿的。” 李氏说着气冲冲地走了。 顾瑾琼看着，叹了一气。 秋环擎着扇走近，“姐儿何必同李氏说这些，让她自个儿去触那个霉头不就是了？” 顾瑾琼转过身，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你当我不晓得？我只是不想让老太太再烦忧罢了。没曾想大舅母是个不听劝的。” 不过想来也是。 李氏这一辈子就是为李逵操劳。 自然什么事都以李逵为首。 如今李逵遭逢大难，李氏哪里会管袁老太太高兴不高兴。 顾瑾琼想着，默默回了四房。 潘老太太和顾瑾年正在耳房吃着冰镇的雪莲银耳羹。 看见顾瑾琼回来，潘老太太招手叫她也来尝一口，“还以为你要在长房用膳，没曾想，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雪莲银耳羹炖得晶莹剔透，又用羊乳作的浇头，看上去既鲜美又可口。 顾瑾琼忍不住挖了一勺，然后才回道：“遇到了琮表哥，便回来早些了。” 这话落，惹得堂前众人默然。 顾瑾琼见状，便把碰到李氏的事告诉了潘老太太他们。 潘老太太听罢，默然了半晌，才沉吟道：“逵哥儿这事再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搞不好会连累陆家。” 顾瑾年清秀的脸上写满了蔑然，“素日不做正经的事，这下好了，夜半鬼来敲门，却是害得陆家要替他想法子。” “这话休说！” 潘老太太乜了她一眼，神情严肃，“到底是长房的事，岂可在背后胡乱议论？” 顾瑾琼倒有些忧心忡忡的，“我只是担心袁老太太，她这几日已经够累的了，再叫她听到逵表哥的事，只怕……” 潘老太太却笑了起来，“长房的老太太那是经历了多少风浪的人？岂会因为这些小事就被打倒的？你也太瞧不起袁老太太了罢。” 正说着，穿了件深蓝色直缀的顾德曌登门入室，朝着潘老太太行了礼，看向顾瑾琼，“这几日都未曾去看你，你病好了？” 顾瑾琼点点头，声音温顺而乖巧，“劳父亲担心了，就是普通的病，我年轻，喝几副药便好了。” 潘老太太嗔笑一声，“你说起这个，我倒想问问你，你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是忙什么去了？本来离你去京赴命不逾几日，还不多同你这俩姐儿好好待一些时候，怎老是出去。” 顾德曌羞赧地俯身，“是我不对，不过，接下来几日倒清闲许多，也多陪陪年姐儿和琼姐儿。” 潘老太太笑了笑，“你接下来几日就是不清闲我也会让你清闲下来。” 说着潘老太太示意一旁的下人给顾德曌斟茶，努首道：“坐罢，在外了一天了，回家总不能让你光站着罢。” 顾德曌闻言坐下，看着下人递上的茶，道：“母亲，您方才那话是何意？” 顾瑾年眼睛蹭地一下亮了起来，她放下冰裂纹盖碗，兴致勃勃地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七八日便是袁老太太的生辰了，也怪是这段时日事情太多，一时没想的起来。” 她怎么忘了……袁老太太的生辰就快到了。 顾瑾琼脸色煞白，握着瓷勺的手忍不住的抖，忽而一松，落在碗里，敲出戛玉之声。 惹得众人侧盼。 顾瑾年已见过顾瑾琼数次这般了，心头咯噔一下，连忙问道：“琼姐儿，你怎么了？可还好？” 顾瑾琼打了个摆子，语气微微颤抖地回道：“没有，我就是想着，袁老太太对我那般好，我竟忘了她寿辰，更忘了要给她做寿礼。” 顾瑾年松了一口气，笑道：“虽说日子比较紧，但还有些时日，琼姐儿你绣艺那般好，就是赶点，针脚也是密的。” 顾瑾琼敷衍着回了顾瑾年一笑，没有答话。 索性后面潘老太太问起顾德曌旁的事，顾瑾琼也省了心神，就这么陪着几人坐了一回儿，潘老太太说要去祠堂拜佛，顾瑾琼这才从耳房出来。 岂料脚刚刚跨出门槛，顾德曌便在身后叫住了她。 “琼姐儿。” 顾瑾琼回过头，朝顾德曌福了福身，“父亲，怎么了？” 她站在门口，红漆的柱子，绿漆的窗棂，上面糊着印着金灿灿花纹的高丽纸。 连绵似的庑廊没有挡住夏日的金光，照射在顾瑾琼白皙的皮肤上，那卷翘的睫毛就这么微微翕动出蝉翼般的光影，衬得顾瑾琼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宛如菩萨座前的莲花，宝相而庄严。 顾德曌有些愣神。 好像一瞬间看到了董氏。 但眨眼的功夫，眼前又是顾瑾琼那张微微稚嫩的脸。 顾德曌忍不住软了语气，“现下就我们二人，琼姐儿你可要好好和我说实话。” 第72章 欲抄佛经作寿礼 第七十二章 欲抄佛经作寿礼 顾瑾琼一怔，讶然看着顾德曌那张脸收敛了笑容，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那日在崇林寺可还听到些什么？” 崇林寺？ 莫宸衍的事？ 顾瑾琼不明白为何父亲会突然这么问，但她还是如实地摇了摇头，“没有听见其它的了。” 语音匝地，她看到顾德曌拢紧了眉头，不由地问：“父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恍惚间，顾瑾琼明白了什么，她又问了一句，“是莫大人那边……” “是我想问的。” 顾德曌打断她，沉吟顷刻，他开了口：“我这几日早出晚归，其实是去找莫大人了。” 顾瑾琼心头一跳，就听见顾德曌道：“你也晓得，我本不打算在宛城多留，只是听闻莫大人客居此地，所以才多停留。” 顾瑾琼双眼俱震，惊疑不定地看向顾德曌，“是同父亲这次上京赴职有关？” 顾德曌叹了一声，随即摸了摸顾瑾琼的头，“你还小，应当活得无忧无虑，这些多诡谲，让人辗转反侧的事，你还是不要晓得了。” 顾德曌回来已经这样摸了她数次，但顾瑾琼还是有些紧张。 她讷讷地缩了缩脖子，嗫嚅道：“父亲，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再过一年，我便要及笄了！” 顾德曌一愣，温和的眉梢染了一点喜意，“对的，我们琼姐儿长大了，那我也该恪守一下规矩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抱着琼姐儿了。” 原来父亲都看在眼里。 顾瑾琼心头有些湿漉漉的，“我长得再大不也是父亲的女儿？” 顾德曌一顿，嘴角扬起来，声音却有些喑哑，“好了，我拦着你这么些时候了，你也该回去想想送给袁老太太什么寿礼了。” 末了，又加一句，“至于你琮表哥那件事，我不会答应的。” 顾瑾琼看着父亲那温暄如春日的笑脸，眼眶朦胧得厉害，她连忙垂下头，行礼道：“谢谢父亲。” 顾德曌失笑，“你都说了，你是我女儿，既是我顾德曌的女儿，那我岂可会把你的婚姻大事当作儿戏。” 顾瑾琼忍不住弯了唇，仰起微红着一双眼看向顾德曌，“父亲虽然如此说，但自古圣人便道感恩之人，世皆敬之，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该谢谢父亲。” 顾德曌听罢大笑连连，也不同她多兜搭了，说她今日去了长房累了，便快回去歇息。 秋环看着顾瑾琼压不下去的嘴角，也跟着喜不自禁起来，“姐儿这般高兴，叫长房大爷看见，只怕不晓得要多伤心。” 顾瑾琼不以为意，“我管他伤不伤心，我又不是为他活的。” 说完这话，别说秋环，就是顾瑾琼自己也有些惊讶，毕竟前世那么敬小慎微，为的不就是旁人的评价。 但今世竟然就这样脱口而出。 顾瑾琼垂下头，抿了抿嘴，转口道：“方才他们说袁老太太寿辰快到了，你说我送什么礼物给她，额帕我上次送了，再绣什么东西只怕也没什么新意了，要是送贵重点的，袁老太太那样身份的，她什么样没见过。”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子。 秋环替顾瑾琼斟了杯茶，递上去后道：“不若姐儿试着绣佛经给老太太？这样既显得诚意，也算是投其所好。” 袁老太太喜欢礼佛。 这是众所周知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老太太对佛经这些素来看重，也一向严苛。 像绣佛经这样，看着好像很用心，其实画虎不成反类犬，更糟蹋了佛经的庄严感。 顾瑾琼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没怎么好好练字，不然我倒是可以给袁老太太抄上一本，也算是尽心。” “姐儿打趣。” 卞妈妈撩开竹帘，笑盈盈地走进来，“您的字写得这么好，又有一番风骨在其中，奴婢不说大了去，就是这样的字，拿来写春联贴家门都不为过。” 写春联，贴家门，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荣光的事啊。 顾瑾琼脸微微羞赧，“卞妈妈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姐儿若是不相信奴婢说的，那姐儿写了拿去给潘老太太看看，保证潘老太太也说姐儿写的字好。” 顾瑾琼看着卞妈妈的笑，默然了下来，随即叫秋环准备笔墨，铺好纸，真照着《金刚经》抄了一页出来，拿去给潘老太太看。 潘老太太看到顾瑾琼递过来的东西时，很是很惊讶，“你怎突然想起来抄佛经？” 她可不记得她这个小孙女喜欢这一坐便是一整日功夫的事。 顾瑾琼有些讪讪的，“方才不是在说送什么礼物给袁老太太？我想着袁老太太喜欢诵佛，我便给她抄一则佛经，这样显得有诚意。” 袁老太太身边多的是写字写得好的人。 不说五老爷陆昱。 就是大爷陆琮写出来的字都极具风骨。 再不济还有岁阑这些人。 琼姐儿就算字再不错，也不可能比得过这些人罢。 潘老太太想着，垂下眼去看，本来也找好了说辞，好好劝一劝琼姐儿，叫她换其它的东西送。 但打眼细瞧，见她字迹娟秀，婉丽中不乏清隽的潇洒气派，潘老太太不由讶然，“琼姐儿，你字什么时候写得这么好了？” 琼姐儿有些高兴，“外祖母，您觉得真的好吗？” 潘老太太准备好的那些腹稿在对上顾瑾琼馨馨然的眼眸时，突然就咽了下来。 虽说琼姐儿的字写得好。 但也没那么好。 不过到底她心诚。 这抄佛经又是无聊乏味的事情。 她要是真抄下来，袁老太太就算再苛刻也不会觉得琼姐儿亵渎佛祖的。 更何况袁老太太也喜欢琼姐儿。 那让琼姐儿抄一则佛经给袁老太太又有何不可。 都是小孩儿的心意不是。 潘老太太心头打量着，眼角眉梢一瞬间泛起了笑意，“真的好，我都还不知道琼姐儿有这么漂亮的字。” 顾瑾琼满脸通红，局促得手指绞作了一团，“就前阵子的事，我不是一直关在房门里，就闲来无事临帖练了练，没想到，竟将从前的字练好了。” 第73章 惊闻东家将上门 第七十三章 惊闻东家将上门 这话虽说得错漏百出，但潘老太太不是那个爱揪细处的人，当即听了便笑道：“我还记得那端时日，你姐姐为你担心得厉害，说你沉闷了许多，现在想想原是你练字了，不过练字虽好，但不要一味沉溺其中，你现在还小，朝气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是在叫顾瑾琼注意别抄太累了。 顾瑾琼心头暖暖的，点了点头，“我省得了，外祖母。” 然后才左顾右盼，问道姐姐何处去了。 潘老太太笑了笑，“那些东家不日便要来府上了，你姐姐正忙着打点下人，自然没空陪我。” 顾瑾琼眼睛亮了亮，“那些东家具体何时来？到时我能在旁边听听看吗？我上次在房中看到姐姐在算账，觉得很是有趣。” 潘老太太早就听说顾瑾琼给顾瑾年支招的事，所以听到顾瑾琼这话，不觉讶异，反倒笑意更深了几分，“其它姑娘家都觉得这些账目繁琐，看着头疼得厉害，你倒觉得有趣，也罢，反正你岁数也当时该接触接触这类事务了，等东家们来了，我便叫你也旁听一下，不过，你可不能出声。” 顾瑾琼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这话说完，顾瑾琼又同潘老太太唠了会磕，便回了房，着手准备抄佛经要用的四宝。 秋环却问：“姐儿打算抄什么佛经给老太太？是《金刚经》、《楞严经》还是什么？” 顾瑾琼沉吟片刻，打算抄《妙法莲华经》。 秋华惊得长大了嘴巴，“这《妙华莲华经》可是有七卷，这袁老太太寿辰不日就到了，只怕……” “没办法，只能赶一赶了，不然抄得太少也显得没有诚意。” 顾瑾琼有些无奈，也因此，顾瑾琼但凡有空便抄佛经，就是在张娘子的课上也不例外。 这让李林虞暗暗称奇，“你就不怕张娘子看见了，打你手掌？” 顾瑾琼擎着笔杆，不以为然，“我功课都做完了，张娘子叫我背的我也都背了，为什么不可以练字，再说了，张娘子平日里最看重的就是女子的字，她见我是在练字也不会说我的。” 她的话引来身后文歆的嗤笑，“也是妹妹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写出一手的好字，惹得张娘子赞口，不过要是换了我，便是再被张娘子如何称赞，这课堂上也不敢逾越半分。” 李林虞嗤之以鼻，凑在顾瑾琼耳边道：“我看她是晓得前几日陆琮向你父亲提亲的事，心里嫉妒罢，故意说这样的话气你。” 顾瑾琼对陆家百孔千疮的漏风墙见惯不怪了，所以只瞥了一眼李林虞，小声吓唬道：“你管她作何，好好听课，不然等下张娘子又抽你起来背文章。” 果然，李林虞不敢再说话了，乖巧地坐回了位置，安安静静地听张娘子讲课。 到了下课，顾瑾琼如往常收拾书箧，便看见书桌压下来好大一块黑影。 她抬起眸，看到文歆领着她的丫鬟站在了跟前，努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桌上那沓佛经，“我以为妹妹成日里只想着同陆家的哥儿顽闹，没想还静得下心来抄佛经。” 她的言辞夹缠讥讽，听得李林虞忍不住怒，“文大小姐，你哪只眼睛看着瑾琼和陆家那些哥儿顽闹的？分明是那些哥儿扭着瑾琼不放。” 文歆有些气笑，“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些哥儿素日都研读经纶人文，哪个不是谦逊有礼，待人有度，怎就到瑾琼这里便不识规矩了？” “你……” 李林虞正想反驳，岂料顾瑾琼拽住她的胳膊，打断了她的话。 顾瑾琼看向文歆，见她那双凤眸里掺着星星点点你的怒火，杏眼忽而就弯成了月牙，“姐姐说得极是，不过《抱朴子·对俗》曾道‘夫陶冶造化，莫灵於人’，我从前不觉得，但我外祖母经常跟我说，每个人福泽不同，因而出生不同，未来成就也会不同，不然怎么会有白丁和皇后娘娘？” 她的声音很轻，笑容很浅，却看得文歆怒不可遏，但顾忌周遭还有人，她只得压沉了声道：“你不过就是在袁老太太跟前讨得些乖罢了，何必这般往脸上贴金，用什么福泽造化来比喻自己，你莫不是忘了长房的大太太可不喜欢你。” 顾瑾琼看着文歆咫尺之间的那副咬牙切齿，恍惚想起前世又一次陆琮喝醉了酒，跌跌撞撞跑进她的院子里。 那时她哭着喊着要推陆琮出去。 但她的力气太小，奈何不得陆琮，只能被他推搡到了床上。 就是这时，闻讯赶来的文歆见到这等情况，用的也是这样的音调，这样阴狠的面目看着她，说她不守规矩，狐媚老爷。 其实文歆都心知肚明是怎么样的情况，但她选择装聋作哑，情愿将自己套在虚伪的假象里，抒发自己一腔妒意。 顾瑾琼这样想着，眼底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文歆看着，拢起了秀眉，“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顾瑾琼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文大小姐，你说得极是，毕竟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赞同的婚事，怎么可能会成。” 说完这话，顾瑾琼再不理她，自顾自收拾好书，便携着李林虞出了书塾。 李林虞却有些气不过，“你后面干嘛附和她的话，岂不是让她得意了？要我说，就是让她好好气一气才好。” 顾瑾琼看着远处振翅翱翔的飞鸟，声音糯糯的，“你让她气，她也势必不会让我们好受，何必？更何况上次她落水的事你忘了？我可不想再经历那么一遭，惹得我一天都胆战心惊的。” 李林虞深以为然地点头，“说得也是，不过我也的确没想到那个文大小姐能做这样的事出来，还是大门户的小姐的，这些手段简直不忍看。” 顾瑾琼笑了笑，并不想说这事。 李林虞见状，也不再说，反而问起她抄佛经的事，“不过，我也是好奇，你怎么突然抄起佛经来？” 第74章 姐妹共诉惆怅事 第七十四章 姐妹共诉惆怅事 顾瑾琼一笑，“这不是袁老太太寿辰快到了？我想着抄佛经来给她做寿礼。” “你不说我还忘了。” 李林虞如梦初醒，“我就只记着端午要划龙舟的事了。” 顾瑾琼打趣她，“怕不止是划龙舟，还有粽子罢。” 李林虞脸微微的红，嗫嚅道：“端午那日，我母亲会准备粽叶，还有糯米，和我一同来包粽子，什么馅都可以往里面加，不止好吃，还好玩。” 顾瑾琼想了想，有些认真地回道：“老太太的寿辰和端午离得近，这下除了抄佛经，我还得打络子，只怕更忙了。” 末了，还加一句，“你虽不爱这些手上活，但眼儿挑，我可不得把你的做精细好看了。” 李林虞眼睛亮了亮，嘴翘到天上去了，“那我等着，你可不能用那些个残次品打发我！” 半威胁的话带着稚气，惹得顾瑾琼低笑连连，“你当我是晏蘂？跟你虚与委蛇？” 李林虞听到晏蘂就拢紧了眉头，“你怎么哪壶不提开哪壶啊？好端端你说起晏蘂干什么？” 晏蘂同李林虞一向不怎么交好，前世如是，今世便更不用想了。 不过李林虞鲜少说出这样的话。 顾瑾琼不免问道：“你和她又怎么了？” 李林虞嗔了她一眼，“什么叫我和她？明明是她又怎么了！你和我玩得好，怎么说话老是向着她？” 顾瑾琼只感冤枉，但见她一脸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忍不住温了声，“好好好，是我说话没分寸，那我问你，她怎么你了？” 李林虞语气微微怨怼，“你前阵子不是生病没来上学？我那几日也没来，陪着母亲去采购端午要用的雄黄、还有给各位梯己的绫罗绸缎，正巧就碰到了也到布衣铺的晏蘂，你也晓得那晏蘂一向招摇，当着我母亲的面，就说要拿布料回去给长辈制衣绣样，当场说得我脸都挂不住，回到家，母亲训斥一番，还叫我多同晏蘂来往，学学她的乖巧懂事。” 李林虞伸出手，嗡哝道：“你瞧，我这手指上的针眼，可不就是被逼得刺绣留下的。” 李林虞大叹一气，“不说端午，就是袁老太太的寿辰，铁定会碰见她，到时她又在我跟前炫耀怎么办？” 说着，李林虞上下扫了一眼顾瑾琼，立马搂着她胳膊摇了摇，“不然，你替我绣一绣？你绣工那么好，替我煞煞她的锐气？” 顾瑾琼看着她促狭的笑，又想起前世她那些没头没脑的吩咐。 她前世把自己放在卑微处，所以事事求全，也对李林虞的听之任之。 李林虞本就是大小姐，习惯了颐指气使，久而久之也将她当作的奴婢一样吩咐。 即便李林虞心底也是在意她的。 今世重来，她可不能如李林虞所愿。 还是得摆正了自己的身份。 到底是陆家四房的四姑娘不是！ 顾瑾琼瞥了她一眼，“你方才还说我不顾及你，你现在顾及我了？我不是还要给袁老太太抄佛经，哪里有空？再说了，我帮你绣，万一晏蘂信不过，当场让你绣，你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李林虞见她有些生气，赶紧认错，“我不找你绣就是了，但是我不想见她那副嘴脸。” 顾瑾琼想也不想地回道：“她炫耀她的，你管这些作什么，到时候要是你母亲再因此怪罪你，你就问，这绣样不是都给绣娘做的？谁家大家闺秀，天天没事干做这些？到时肯定噎得晏蘂说不出话来。” 晏家女子众多，争宠是日日都会有的戏码，并且层出不穷。 这些事，各家各户都门儿清。 李林虞听罢，当即拍手称快，“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么说！还是你聪明！” 这话落下，两人走到岔路口，顾瑾琼便同她道了别，准备往回走。 没曾想听到一声嗤笑，低沉的，宛如暮鼓晨钟。 顾瑾琼心头一惊，连忙抬起头，就看到莫宸衍那张良玉碾就的相貌。 “莫大人！” 她屈膝弯腰，做足了恭敬的姿态，心头却敲起了响鼓，她是晓得莫宸衍要给陆琮开小灶，但四房去长房并不顺路，莫宸衍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她想起昨日父亲说的话。 莫不是莫宸衍才同父亲说完话？ 思绪万马奔腾，其实不过一瞬。 她低着头，半敞露的坦领露出雪一样洁白晶莹的脖颈，和牙雕似的锁骨，微风吹过，拂在她的裙襦上，像乘风的谪仙。 莫宸衍看着，眼微微的黯，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起来罢，每次见着我，你都诚惶诚恐的，我那么可怕？” 顾瑾琼有些惊讶，她不明白莫宸衍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但能做到高官定是有着常人无法看透的心思，以及远见，所以顾瑾琼不好多耽待，连忙回道：“莫大人说笑了，您是首辅，是圣上的爱卿，还是我们的夫子，我们当然得诚惶诚恐的对待。”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 从这么小的小孩口中说出来。 就像是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又拿腔又拿调的。 好笑得很。 莫宸衍不禁弯了唇，“也不必，私下见面罢了，太拘泥便生疏了。” 生疏？ 他们本来就不熟稔。 谈何生疏不生疏的。 顾瑾琼腹诽着，却毕恭毕敬地道了声，然后起身，也不敢抬头和莫宸衍直视，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莫大人，我听说您近来是在给琮表哥授学，您是要去长房？” 莫宸衍瞧出他的小心思，极轻地笑了声，“我是过来和你父亲说事的，嘉志要学的差不多他都学了，剩下就要靠他自己悟，我教他反倒托捱了他。” 顾瑾琼有些忐忑，手指胡乱绞着道：“莫大人既然是来同我父亲说事，那定是官场的事，我小姑娘家的听不得，也听不懂，我看莫大人一向事务冗杂，便不叨扰莫大人了。” 她说着，后退半步，让出小径，俯身示意莫宸衍走。 莫宸衍扬了扬眉梢，负手看她。 旁人但凡碰见他，都巴不得拿些芝麻细碎的事和他攀关系。 她倒好，想尽办法让他走。 是怕他？ 第75章 东家登门惊闻息 第七十五章 东家登门惊闻息 莫宸衍眯起眸，“我同你父亲说完话，也没什么事了，不急。” 顾瑾琼趔趄一下，怔忪地看向莫宸衍。 杏眼里的惊惧和懵懂看笑了莫宸衍。 “怎得？我这话说得不对？” 顾瑾琼扯了扯嘴角，讪讪道：“莫大人金口玉言，岂有不对的地方。” 这话莫宸衍听得多了。 自他当上首辅，成为圣上亲信之后，周遭的人都这样追捧他。 他渐渐也习惯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听顾瑾琼这样说。 仿佛本来是面对面站着，堆一堆火就可以互相取暖的两人，硬生生因这些话隔了一道沟壑。 莫宸衍沉了脸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岂能没有说错的时候，四姑娘，你也太抬举我了。” 顾瑾琼不明白，莫宸衍堂堂的首辅，何苦跟她一介小女子挤在甬道里说这样没有边际的话。 大抵是她还小，不甚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尽写在了脸上。 又或是莫宸衍善察眼色，瞧出她的心思，所以这话罢了，他又笑了笑，道：“我听闻你父亲有意想将你和你姐姐带到京城，你姐姐倒是一口拒绝了，不过你还在犹豫？” 顾瑾琼讷讷地应了声，木楞楞地看着他那含笑的双眼，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心里话，“我不像姐姐，说亲的人家在宛城，而且，就像大太太说的，我身份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她慌忙地捂住了嘴，一张笑脸煞白无比。 她在说什么！ 这样隐私的话，她怎么随口就和外男说？ 这要是传到郭氏耳朵里，岂不是真应证她那句没规矩的话！ 顾瑾琼连忙屈膝作礼，“莫大人，我想起来还有事，便先失礼告退了！” 也不等莫宸衍回答，她敛起禁步，快速离开。 她走得急，上面的压裙撞出戛玉之声，跃在莫宸衍的耳里，喜上了他的眉梢。 秋环回头看时，正撞见了他这副模样，心头惊涛骇浪似的翻滚，忙不迭地回过头，瞥了一眼自家姐儿，见她脸上尽是惶急，忍不住道：“姐儿，您说莫大人拦着你说这些做什么？” 顾瑾琼哪里晓得莫宸衍的心思。 他是唯圣心以外，首要难猜的，更何况晓得他的心思，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就像崇林寺，听到的那些事。 顾瑾琼刹住了脚步，恍然地看向秋环，半晌，她才开了口，“我们只管装聋作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便是了，其余的一概不晓得。” 秋环怔了怔，本想把刚刚看到景象说出来的，但听顾瑾琼这意思，还有见她满目的严峻，就突然说不出口了。 她低下头，应了声是，便随顾瑾琼回了房里。 不过刚刚准备好镇纸，还没静得下心来抄几个字，就有下人进来，说是田庄铺子的几位东家过来了，潘老太太叫她过去。 顾瑾琼连忙放了笔，去了正厅。 此时，顾瑾年已经和几位东家不咸不淡地说起了话。 顾瑾琼进来时，顾瑾年便顺势笑着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妹妹，你们该叫一声四姑娘。” 大抵是潘老太太坐镇，那些东家虽面上有些不服，但还是毕恭毕敬地起了身，冲着顾瑾琼拘了礼，“四姑娘。” 顾瑾琼并不介意这些，她和和气气地回了礼，就在顾瑾年身旁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下人正斟茶，带着瓜皮帽，一身藏青色长袍的男人满面愁苦地道：“三姑娘，小人也是有苦难言，前年发了洪灾，您在宛城瞧着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但你是没见着那外处惨状，不说饿殍遍野，便是寒冬腊月也时常能见那些冻死骨，自然这收成便不好了，这收成不好，收益自然也就微薄了。” 这人一开了话匣，倒起苦水，其它人便纷纷应声附和，要不是收成不好，要不就是这税银要缴得太多。 听得顾瑾年再沉稳的性子，也忍不住青了脸色，气笑道：“我虽恪守闺范，足不出户，但也非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蠹，晓得这近来行商坐贾艰难，所以方才也没有多诘责你们。” 藏青色长袍的男人讶然道：“那三姑娘作何将账簿拿出来？” 顾瑾年笑了笑，随手捧起茶，呷了一口，道：“张东家，你也晓得，我才管账不久，这珠心算什么的不是很熟稔，也不怎么会看账，所以想请教你们帮我看看这账上有什么纰漏。” 顾瑾琼听着只觉疑惑。 这些东家各个人精，将账本拿给他们看，他们定是闭紧了嘴巴，不说任何错。 她正想着，那张东家翻开账簿，惊疑道：“这，这不是我们棉庄的……” 顾瑾年笑着点了点头，“这常言道，乌鸦落在猪身上，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虽说话糙了点，但理不糙，你们交来的账簿，各自都定是好好验算了一番，再看估计也瞧不出什么来，还不如让其它几位东家们看看，也算是互相切磋一下记账的方式，于自己来说，也算是增益。” 顾瑾琼秀眉轻轻拢了起来。 姐姐这个法子听起来甚好，但自古官官相护，这商商更是不用说，再说了，自己的把柄都在人家手上，这说出来，岂不是把自己老底给交代出去。 她正想着，那厢顾瑾年转头朝潘老太太笑道：“外祖母，我想着，这光是让各位东家大老远跑来这看，只为看账簿，怕是耽待了他们，要不寻个彩头？谁要是看得准，便赏五百两？” 五百两？ 顾瑾琼一惊。 这五百两可不是笔小数目，光一个庄子一整年下来的收益，撑死了也就四五百两，这几年又逢上灾患，百八十两都是常态。 姐姐一出口就是五百两，还是给这些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东家。 她想想都觉得不划算。 谁料潘老太太却连连颔首，“那便照年姐儿说的这么做，我今日也乏了，便先下去歇息了，琼姐儿，你扶我回屋。” 顾瑾琼听罢，起了身，扶着潘老太太出了屋。 眼瞧着离正厅越来越远，顾瑾琼终是开口问道：“外祖母，你方才怎么答应姐姐了？” 第7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七十六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潘老太太笑道：“让东家上门来还是你出的主意，怎临到事就犯糊涂了？你以为你姐姐为何这么说？” 看到顾瑾琼歪着头，仍是一脸的纳罕，潘老太太牵起她的手，拍了拍，“在这儿站一会儿，你姐姐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顾瑾年便擎着团扇款款走了过来，冲着她们笑，“外祖母，您把琼姐儿带走了，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东家，您可真放心？” 潘老太太笑出了声，“我哪能不放心？你都敢拿五百两去砸那些人精了，我还怕你受他们欺负不成？” 顾瑾琼点着头接过腔，“方才我还在问外祖母呢，姐姐，你怎想着拿五百两给那些人？” 顾瑾年摇着泥金团扇，看着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那些个东家手脚都不干净，但各自分派不同的田庄，虽说都是你缺斤我少两，具体数额又是不一的，就拿棉庄来说，他们受灾影响得大，进项本就不多，能抠出来的那点对比五百两，孰轻孰重，他心里门儿清。” 顾瑾琼懂得这个道理，“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一人动摇，其他人也会跟着弃械投降，但姐姐，你也说了，他们有些吞得多，有些吞得少，这吞得少的便罢了，这吞得多的，还要倒贴银子出去？我们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顾瑾年看着顾瑾琼微微鼓起的脸颊，忍不住掐了一把，“既是别的东家都说了他私吞，他岂有不吐出来的道理？他要是吐不出来，上告衙门，下至打发他不做这个东家便是了。” 道理很简单，但姐姐仿佛忘了，这些东家都是人精。 眼前的利益和长久的利益，他们更会看更长久的。 见到顾瑾琼秀眉仍是紧蹙着，潘老太太抚了抚额帕，道：“年姐儿，反正等会儿你也闲得厉害，你给琼姐儿解解惑，也叫她多学学，我先回屋，陈大夫叮嘱我每日喝的汤药快好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稍凉点头疼，稍热点就胸闷，总是需要精细着养。 众人都见惯不怪了，不过顾瑾琼还是要说上一句，“外祖母得仔细着身子，改日，我给外祖母做冰镇绿豆汤。” 潘老太太连连道好，扶着冯妈妈，缓缓离去了。 顾瑾年便将顾瑾琼拉到了游廊上，眺着远处被暴晒的院中，小声道：“你晓得袁大太太为何这么看重陆嘉志的婚事不？” 顾瑾琼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回道：“因为他是陆家的嫡孙，是陆家支应门庭的人，他的亲事，未来的夫人自然重要，非一般女子可以为，必须得帮衬他的仕途。” 顾瑾年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其实你放眼看看所有人，他们都在背负他的重担，就是圣上也要为济黎民，振天下而苦恼，所以那些个东家，又何尝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圈之地而苦苦营生，委曲求全。” 顾瑾琼眼睛亮了亮，“姐姐，您的意思是……” 顾瑾年打断她的话，“那棉庄的东家，夫人最近患了重病，他的儿子这一次又要春闱，手头紧得很。” 顾瑾琼听罢，了然一笑，“怪不得姐姐敢这么说，原来是胸有成竹，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说话间，承沐敛着步走上来，“三姑娘，张东家方才出来说要方便，但奴婢看着他是去东西那间耳房去了。” 顾瑾年递给顾瑾琼一记眼神，“这是不是所谓的，说曹操曹操便到？” 她说着，笑着转过头，“你沏好茶，叫张东家等等，我马上就去。” 顾瑾琼也不多拉着顾瑾年说话，目送着她走远，自己便回了房，继续抄方才搁置的佛经。 秋环一边替她伺候笔墨，一边看着顾瑾琼沉静如水的脸庞叹息：“奴婢还是觉得三姑娘这么做亏了，这有个冒尖的人，其余人肯定都要冒尖，就算追回从前那些钱，也要倒贴出去好几千两呢。” 顾瑾琼笑了笑，笔尖在纸笺上龙飞凤舞，“姐姐什么时候说了各个都要给。” 她迎上秋环怔楞的面孔，轻轻朝写满字的纸上吹了一息，“姐姐是要做那个渔翁，看着他们鹬蚌相争，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上告衙门，别说五百两了，就是他们吞的那些也都悉数吐出来。” 秋环恍然大悟，“三姑娘果然想得周到！怪不得陈家那么器重三姑娘呢！” 顾瑾琼有些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也不看看是谁的姐姐！” 这天，顾瑾琼抄到傍晚，才搁笔，想到距离袁老太太寿辰不剩几日，她有些忧心忡忡地给自己下起了命令，“从明儿起，得加快点抄了，不然寿辰上拿不出来东西，就让人笑话了。” 她说着，抬起头，看向正在收拾床褥的秋环，吩咐道：“你等会儿去和冯妈妈说，叫她帮我去给张娘子说一声，这几日不去学堂念书。” 秋环诶了一声，转过头，看到把眉头拧成川字的顾瑾琼，安慰道：“姐儿，不必担心，定是抄得完的。” 顾瑾琼大叹一声，也不再想这事，反而念叨起顾瑾年那边，“也不晓得，今天姐姐和那些东家说好了没。” 这到底是顾瑾年头一次面对那些东家。 就算素日沉稳，但还是欠缺经验。 顾瑾琼就怕一个不慎，顾瑾年就被那些东家带进沟里。 秋环看着她这样，忍不住道：“姐儿，您还是多想想自己罢，经书这事就算了，今日莫大人那问的也还算是在点子上。” 顾瑾琼怔了怔，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对上秋环那双在烛光下明灭不定的眼睛。 秋环见状，便道：“莫大人今日下午不是问了姐儿你，是不是要去京城这事？” 她怎么忘了？ 顾瑾琼恍然，看着菱花镜前那张白皙秀丽的脸，嗫嚅道：“我还没想好呢。” 去了京城，就可以和陆家、陆琮彻底没有往来。 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秋环看着她这样，手指轻轻地捏起，“姐儿，奴婢觉得，要不你去京城算了。” 第77章 李氏登门受掌□ 第七十七章 李氏登门受掌? 顾瑾琼顿了顿，愕然看向秋环，“你为何这么说？” 秋环垂下有些慌乱的眸子，语气却理直气壮，“姐儿在这里一点都不开心，成日担惊受怕，还有长房的那些人，就算袁老太太喜欢姐儿，但姐儿怎么也比不过大爷重要，这要真发生什么是，这胳膊肘怎么可能往外拐。” 秋环说得对，所以前世那件事发生，袁老太太才会装聋作哑。 顾瑾琼垂下眸，没有说话。 到了翌日，她依然如常的抄着佛经，只是样子看起来沉静了不少。 秋环想她大抵是在纠结去京的事，便没有多扰，静静的在旁给她斟茶。 便是这时，承沐端着托盘走近来，“奴婢没打扰四姑娘罢？” 顾瑾琼笑了笑，忙搁了笔去迎，“我也闲得无聊，你怎来了？” 承沐擎了擎手上的托盘，“三姑娘叫奴婢给四姑娘送来，说是端午要用的香囊还有长命缕的彩绳。” “这算是及时雨，我前日里才说起端午的东西，一直忙着没去备置了，还是姐姐和我心意相通，都替准备好了。” 顾瑾琼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来，杏眼弯弯的看向承沐，“你替我谢谢姐姐，她应该现下还忙，我便不去叨扰她了。” 承沐应声退下。 顾瑾琼便在支摘窗下，借着细细的金光看着那五彩绳，“给父亲打一根，母亲打一根，还有外祖母，姐姐的，剩下的不知道够不够给林虞打一根。” 秋环打趣她，“姐儿还想着打络子，这抄佛经都来不及呢。” 顾瑾琼听罢，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我怎忘了还要抄佛经。” 她苦着一张脸，慢吞吞地回到书案上，挪管誊写。 秋环见她这样，便道：“四姑娘抄佛经也有一阵子了，先歇息歇息再抄罢，免得熬坏了眼睛，奴婢去给姐儿准备点点心？” 顾瑾琼摇了摇头，“承沐不来倒好，一来，我就想起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哪敢再懈怠，还是勤恳点好。” 这么说着，她忽而抬起头，大叹了一气，将笔放在砚上，就道：“算了，我还是歇息会儿，手都抄酸了，等下握笔握不稳了，指不定要重抄。” 言讫，她锤着微酸的肩膀临窗而坐。 外面是炎炎夏日的金光，即使隔着一道帘，还是晒得人眼生疼。 顾瑾琼不禁眯了眯眸，便看着穿着棕色细葛布的卞妈妈急匆匆地撩开帘子，走近来，“姐儿，老太太叫您去前厅一趟。” 顾瑾琼站起身，“妈妈你走得这么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虽说着，顾瑾琼也没停歇，敛着禁步匆匆出了屋外。 那衽上的玉佩还在叮铃作响，卞妈妈的声音就自身后传了过来，“是李夫人来了，这次哭得是好大阵仗，说什么都不走，把潘老太太吵得胸口直疼。” “平日里没缺短他们的例银，就是逵表哥上族学，还是外祖母帮衬，他们不念恩情成日嚼舌根便算了，今个儿是想怎么着？想着堂屋打酒厨房卖？真把自己当一家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顾瑾琼气得不行，直冷笑道：“真是不怕买了相因柴，烧了夹生饭？” 秋环甚少看到顾瑾琼这样，想来是真的气了，她不禁安慰道：“姐儿莫急，先去前厅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看不看，大家心知肚明，这李氏定是为了那李逵来哭的。 想来是那日去长房没讨得了好，所以柿子来拿软的捏，又找上了四房。 顾瑾琼想着，咬牙切齿，气笃笃地往前厅赶去。 走到半路，顾瑾琼吩咐秋环，“你去找几个粗使妈妈过来，最好是力气大的那种。” 秋环连忙应下，一溜烟地走了。 卞妈妈这时便道：“姐儿，你莫急，省得等会叫那李夫人拿了话柄。” 顾瑾琼点了点头，“妈妈，放心，我有分寸的。” 说话的功夫，顾瑾琼已经走到了甬道。 人还未到大堂，那一阵阵哭嚎就传进了耳朵里，“老安人，您也是看着逵哥儿从那么丁点大长成这样的，如今他陷在毂中，不说生死，便是那日日泔水似的饭菜，他哪能咽得下去，就算咽得下去，这身子骨弱了，如何能捱得过那些考试。” “捱不过，便捱不过，难不成还叫我们四房给你们兜着吗？” 蓦地一声，从门外传来，冷得刺骨。 李氏瞠目结舌地看着冷着一张脸登门入室的顾瑾琼，手指颤颤地指着她。 “琼姐儿，你怎能这么说呢？那也是你的表哥。” 顾瑾琼没理她的质问，目不斜视地走到潘老太太跟前，替她抚了抚胸口，“外祖母，还好吗？” 她问着，转过头吩咐下人，“你们扶外祖母回屋歇息。” “不行。” 李氏想也没想地惊呼道，“不能让老安人下去，我还等着她救我那可怜的儿。” 顾瑾琼气得脸都红了，她看向那逶在地上的李氏，冷笑，“大舅母，我看你是长辈，所以尊称你一声大舅母，所以你也别忘了，这里是四房，不是那市井小巷，哪能容你这么喧闹？” 李氏气得喘气不止，说话都哆嗦起来，“你……你还说你们没有瞧不起我，这可不是明摆着瞧不起我的出身！” 顾瑾琼还来不及说，那跪着的李氏却突然扑了过来，扯着要走的潘老太太裤脚不放，“老太太，您瞧不起我，便瞧不起我罢，但只求求你，救救逵哥儿。” 正巧这时秋环带着几位妈妈匆匆而来。 顾瑾琼连忙让这几人拽开李氏。 但李氏却把潘老太太抱得越发紧了，“老安人，您就大发慈悲救救逵哥儿罢，他也是您的孙子，您看着不救，不觉得良心过不去，日后死了也闭不了眼吗？” 顾瑾琼听得额头青筋冒起，想也没想就一巴掌闪过去。 李氏捧着脸还没来得及呼痛，就听到顾瑾琼森森地道：“我前还以为大舅母怎么了，不在大房听老太太，大太太的教训，怎到我们四房来了，原是遭了魔怔，走错了道！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还不快把大舅母送到长房去！” 第78章 两相质问到长房 第七十八章 两相质问到长房 顾瑾琼还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竟然把这样合该是情分的事，硬生生说成了本分，非要让潘老太太帮忙。 李氏却捂着巴掌，瞪圆了眼睛看她，“你竟敢打我！我可是你的长辈！你成日里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的声声怒吼，没引来顾瑾琼半分侧目，反倒是看着那一摞拽着李氏不动的妈妈们，叱道：“都呆了不成，还不快把她拖下去，要是让她冲撞老太太出了事，到时候你们全给我兜着。” 人心便是这样，不殃及自己，做事尚有余力， 一旦被牵连上，甭管前面是大罗神仙，还是金尊玉贵的皇帝，都是不遗余力。 所以恁凭李氏如何龇牙咧嘴地抱着潘老太太，任是被扯出去好几步远。 顾瑾琼见状，便叫陈妈妈扶外祖母先退下。 潘老太太到底有些担心，握着顾瑾琼的手不愿放开，“琼姐儿……” 顾瑾琼心头潮湿，反手握住了潘老太太，“外祖母，你且放心，我会处理妥当的。” 便不再多话，让下人扶了外祖母先走。 如此，堂中只剩下被众人制服在地的李氏。 “琼姐儿，到底是我看着你长大的，你表哥也待你这般好，你怎能这般铁石心肠！完全不顾丝毫情谊！你忘了你生病时，是谁照顾你左右的，又是谁绞尽脑汁，托了下人给你送风筝，送泥人，哄你开心。” 顾瑾琼听着她的嚎啕大哭和控诉，气笑不已，“大舅母既和我谈恩情，那我便和大舅母谈谈这四房与你们的恩情，比如你们每月的开销，这束修，还有时不时那大舅父赌输钱，我们与你的接济。” 顾瑾琼看着她脸色骤变，没待她说话，便又道：“大舅母方才那般信誓旦旦，想来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既然如此，那大舅母要不先还还我们的恩情？” “你这是落井下石！兔死狗烹！” 李氏急赤白脸地怒指她，“你明明知道我如今穷蹙，竟还这般逼我！你当真是没有良心！是不是年幼失恃，所以这点带人温睦，与人宽量的道理都不懂得，” 这话连旁人都听不下去了。 这哪里是来求人的，这分明是过来挑食的。 顾瑾琼到底是心气好，没跟她急眼色，只轻飘飘地看向一旁，“去长房。” 李氏虽说是市井出身，但到底娇生惯养了数年，早就没了早前那些蛮力，此刻遭几个粗使婆子一拽，只能乖乖地认命。 不过李氏今日上四房，早就豁出去了，也不顾掉不掉脸子。 故以，一路上吵吵嚷嚷，只道顾瑾琼要杀人了，悖逆长辈了。 秋环未免有些担心，“姐儿，还是叫人拿了布给她嘴堵上罢。” 顾瑾琼摇了摇头，“堵上了，倒显得我们心虚，还不如叫她多嚷嚷，也让更多人晓得她那个儿做了什么事！” 最后一句话，她拔高了音调。 李氏就在后头，听得是清清楚楚，一霎就噤了声。 秋环见状忍俊不禁，只是她还有些担忧，“姐儿，这般押着李夫人过去，只怕叫人说我们兴师问罪，让长房下不来台面。” 顾瑾琼面容仍然沉静如水，“这事又不是事出长房，有什么下不来台面的？” 秋环听得惘惘的。 就怔楞的这么一会儿，几人已到了长房的门口。 袁老太太正卧榻小憩，听到下人说顾瑾琼和李氏一同来时，尚有些惊讶。 郭氏却在旁咬碎了牙道：“枉母亲您平日厚待这个琼姐儿，您瞧，这一发生事，便翻脸不认人了。” 袁老太太扶着下人坐起来，眼睛瞟也没瞟她的道：“她带着李氏过来，所为何故，你这长房的中馈能不晓得？” 郭氏语噎，有些讪讪地接过下人的手，扶着袁老太太起身，“可是，母亲，便是如此，琼姐儿也不该这般做罢，这把我们长房的颜面至于何处？” “颜面。” 袁老太太冷哼一声，“长房的颜面早就没有了，早前我叫你将那李氏母子接到长房来，也是害怕有朝一日发生这样的事，你倒好，一意孤行，非不愿让那李氏进门，如今闹出这样的事，你再把颜面摆着口头上说有什么用。” 郭氏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却还是有些不甘地道：“可是母亲，那个时候老爷本就在风口浪尖，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就怕被人抓到什么错处，这要是把李氏接到了长房，莫说他人，便是二房指不定要拿着这件事要族谱呢！” 袁老太太沉了口气，没说话，只是叫岁阑先出去接应着。 顾瑾琼带着李氏刚刚到了门口，就迎上了冷峻着一张脸的岁阑，“四姑娘。” 说着，岁阑瞥了一眼旁边的李氏，淡漠的唇峰扯了个弧度，“四姑娘这架着李夫人是作何？” 顾瑾琼笑了笑，“今个儿大舅母到四房，求着我们老太太说了好一通逵表哥的事，你也晓得，我们老太太慈悲心肠，前些时候晓得他们有难处，便允了好多银子给接济，没曾想，这有了一次，便有了二次，今个儿更是变本加厉，气得我们老太太差点晕了过去。” 李氏也不是个哑的，当即反驳道：“顾瑾琼，说话可得讲究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变本加厉，我分明都跪着求你们，是你们铁石心肠，一毛不拔！” 顾瑾琼听着弯了弯唇，看向岁阑。 岁阑到底跟着袁老太太走了那么多过场，见识了那么多的人心叵测，不消几眼就能瞧得出事情的缘由，当即缓了些脸色，语气也柔和了些，“老太太尚在午睡，烦请姐儿和夫人稍等。” 顾瑾琼点了点头，“只盼着不要吵着她老人家，不过岁阑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她的嗓音淡淡的，透过垂下来的竹篾，有一种空灵的味道。 袁老太太脚步缓了缓，又听到她说：“我这番过来也不为别的，就是这逵表哥的事，本不与我们四房相干，但大舅母说她于我有恩，所以要我帮衬帮衬。” 第79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第七十九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夏日的阳光透下来，炎炎地打在袁老太太的脸上，将她脸上肃穆照得清清楚楚。 郭氏见状，不免附耳嘀咕，“琼姐儿倒真是个感恩的，不过也是，我早前就听说琼姐儿同这逵哥儿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但凡她头疼脑热，这逵哥儿都会变着法的送吃的，玩的给琼姐儿……” 声音在袁老太太横过来的厉眼里渐渐小了下去。 袁老太太转过眸，看向被一帘之隔的屋子里，“嚼舌根也得看场合罢，这都在人跟前了，还说？” 郭氏讪讪应是，扶着袁老太太登门入室。 撩起的帘子，照进来金灿灿的光，一瞬间耀在顾瑾琼瓷白的脸上，显示出皎皎明月般的美好姿态。 察觉到动静，顾瑾琼侧过眸，看到袁老太太，低垂着头便迎了上去，“老太太，大夫人。”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神情不显山露水，只是由着郭氏和岁阑扶着上了座。 穿着件大红色牡丹褙子的郭氏挨着下面一溜炕椅，坐在了最前头。 袁老太太这时才看向顾瑾琼，“站着作甚？坐罢。” 顾瑾琼看了一眼那尚跪着的李氏，笑了笑，“大舅母到底是我长辈，她都如此，我怎敢坐下，便站着就行。” 她盈盈笑着，一番话语气又轻又淡的，落在李氏的耳朵，几乎将她气死！ 敬她是长辈，那便让她坐着。 让她跪着是什么道理？ 更何况面前还是郭氏！ 岂不是生生矮了郭氏一头！ 郭氏乐得见着鹬蚌相争的场面，更乐得见李氏黑如锅底的脸，面上却仍要端出一副贤惠的模样，“口口声声说着敬长辈，但你叫人押着你大舅母作甚？” 顾瑾琼也没被人拿乔的窘迫，反倒笑了笑，“原我也不愿这样，只是大舅母在四房时只哭，攀着我外祖母的裤腿儿不放，老太太您晓得，这老人家身子骨哪经得起那般折腾，我想着好言相劝，但大舅母哭得太厉害听不进去，没办法便只能这样了。” 郭氏冷哼一声，“说得冠冕堂皇，你大舅母既哭便让她找地儿哭去，搬到我们长房做什么。” 这话便是不认李氏的身份。 李氏本就对郭氏蛮横强势，害得自己没进成长房而心有怨气，此刻听闻，自然怒不可遏，当即扯破了嗓子，哭嚎，“大太太，您这话怎么说得？我不是长房的人？就我不是长房的人，那逵哥儿也是大老爷的血脉，长房的孙子……” 郭氏攥紧了玫瑰椅的扶手，冷冷笑出声，“李夫人你是忘了？你入的可是陆家的外戚，哪是我们长房的人。” 李氏脸一阵白一阵红，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和郭氏撕破了脸，“这事其中缘由，大太太你心头明知，不用我多说，我如今也不是揪着这个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要你们管管逵哥儿，总不能让他身陷囹圄罢！” 上次她便过来求了袁老太太，但吃了个闭门羹。 这次拖顾瑾琼福，一路进来，顺畅无比，那她要好好同长房说一说这事。 毕竟李逵怎么说都是他们陆家长房大老爷的种，是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的血脉，没理由他们不管的。 他们要是不管，自己便跑外头哭。 陆家最看重的不就是名声吗？自己便让他们没那个名声。 就算到时候自己被打骂说是毒妇什么，她也认了。 反正逵哥儿都这样了，她还要什么脸。 想罢，李氏脸色也狠下来，她转头冲着袁老太太既是一顿控诉，“老太太，你虽然没瞧着逵哥儿长大，但到底是血脉的情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更何况逵哥儿也一直争气，读书也用功，这次是没法了，他瞧着我的镇日缩衣减食的，心疼我，这才不得已听了二房的四爷接了这么一个活儿，没成想，银钱没赚到，反是把自己给搭上去了，这般说下来，逵哥儿虽有错，但要不是月例银子短了，何至于过得如此穷蹙，老太太，您开开恩，便帮逵哥儿一把，您要我去死，我都愿意！” 一通话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下来，听得老太太脸色分外难看。 她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李氏，沉声道：“你虽不在长房，但月例银子同旁人并不二般，怎会不够用……” 一席话没道尽，那李氏便又哭得厉害起来，擎着手直指那在位上坐得四平八稳的郭氏，“若是真按规矩给我们发放，逵哥儿何至于……就是她，她仗着身份，想尽了办法打压我们母子，月例银子更是不再话下，十两银子被她克扣下来有那么二三两都不错了！” 郭氏坐不住了，脸色发白地跪下来，“母亲，您明鉴，我平日做事勤勤恳恳，怎敢这般。” 她说着转过头，朝着李氏疾言厉色，“青天白日，你红口白牙的少诬陷我，那月例都是过了管事记了账的，我怎么从中克扣，想来你是成日花钱大手大脚，所以不堪受用罢。” 说道这里，郭氏福至心灵，笑得冷又轻蔑，“毕竟你房里还有个好赌成性陆蹇，就是没有他，你方才不是说了，逵哥儿是听二房的四爷，那四爷什么德行谁都晓得，指不定逵哥儿是这些钱用在了哪些暗门子身上！” “你胡说！” 李氏气得声都变了，她颤抖着身子，看向老太太，“老安人，你一向公道，你得来评评理啊，逵哥儿一向温润，待人和睦，且洁身自好，就是大爷常去喝酒的地界儿，他也从来不去，怎么可能会把钱用在那种腌臜人的身上。” 这话明辩暗讽，听得郭氏额头青筋直跳，她正欲开口，那袁老太太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目光冷冷地扫过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郭氏只觉颜面无光，从前当着顾瑾琼给她难堪也就罢了。 如今还在李氏面前，这叫郭氏怎么能忍。 她气不过辩论几句，“母亲，难道她污蔑我，我还要坐在位置上笑着听她怎么说吗？” “混账东西！” 郭氏一怔，对上袁老太太的怒容，这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忙不迭的起身跪下来，“母亲……” 第80章 祸水东引向二房 第八十章 祸水东引向二房 “我瞧你眼里就没我这个母亲，还敢当众反驳我了。” 袁老太太恍惚是气得不行，面色涨红得厉害。 郭氏垂着头，不知如何言语。 顾瑾琼见状劝慰道：“老太太莫气……” 她话没说完，便被郭氏急赤白脸地打断了，“这里由得你来说嘴？你也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这人是你带来的，事也是你想要挑起来的，怎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回应郭氏的是重重的拍案声。 郭氏冷不丁打了个觳觫，眼睁睁看着袁老太太撑着桌子起身，“你还说！这事缘由我虽不晓得来龙去脉，但你到底是掌管长房的，能不晓得一二？从前我想着你到底是嘉志的母亲，长房的大太太是要与你些颜面，你倒好，变本加厉，是不是哪一天等我病榻的时候，你连管都不管我了？” “母亲，您这说得什么话。” 郭氏伏惟下来，“我怎么敢。” 袁老太太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努首示向李氏，“你说说到底所谓何事，这么半天了，我还听得云里雾里的。” 李氏正准备说，却被顾瑾琼截了胡，“老太太，我带大舅母过来，其实不为其它，就是想着老太太向来是一碗水端平，所以想让老太太来主持这个公道。” 李氏咂出不寻常的味道，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边顾瑾琼已经盈盈笑着开口了，“逵表哥为贴补家用，听二房的四爷去替人写状词，然后出了事，我想着这事不能光说是逵表哥，还有二房的四爷不是？所以想借老太太的金口把二房的四爷叫过来，也好瞧瞧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语音匝地，所有人都愣住。 不是来找长房讨要说法？ 怎么是来找长房评公道了？ 袁老太太看着顾瑾琼方才还冷峻的脸，倏尔就和柔了起来。 顾瑾琼这招祸水东引不仅让二房不能坐壁上观，还硬生生的让二房矮了长房一个头，明着杀了他们的锐气。 这般想着，袁老太太率先开了口，“岁阑，你去二房，叫四爷过来。” 顿了顿，袁老太太又道：“若是二房那边不愿放人，便说我们长房亲自过去。” 二房再怎么不羁，也不能不顾袁老太太的颜面，所以不下半柱香的时间，二房大老爷的太太丁氏领着四爷匆匆走了过来。 夏日的金光将他们的脸晒得热蓬蓬的，但他们连气都不喘，进到屋内便是跪下，“老太太安。” 陆郅平日里好顽成性，却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性子，如今见着袁老太太坐在上面威严赫赫的样子，心头直打鼓，连语调都颤了，“老太太，大太太。” 丁氏见自己儿子这般软脚虾，恨铁不成钢地咬紧了牙，面上却撑起一副笑容，看向袁老太太，“老太太这么着急叫我们过来，所谓是何事？” 说罢，丁氏又笑了笑，“岁阑姑娘来得急，也没告知我们事情的细由，本来我想推脱的，毕竟老爷前个儿才擢了升，我正想着好好设宴款待一番，所以有些脱不开身，不过我想着到底岁阑姑娘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便不好拂了老太太面，就过来了。” 李逵那事不算小，更何况还是陆郅举荐才招致的祸事。 二房没理由不知道。 所以丁氏这般说也不过是暗自提醒老太太注意着说话的分寸，毕竟他们二房今时不同往日了，到底是有两个进士，更何况腰缠万贯，便是这么遭要来拿族谱，也是够够的。 果然郭氏听到这话气得不轻，“我记得二房的大老爷是原先是个宣抚使罢？这再怎么升，也不过是个四品上或三品的官员罢了，有什么可设宴的？” 丁氏一顿，气得后槽牙紧咬，却笑盈盈地道：“大太太说得是，不过这四品到三品是个坎，很多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这但凡跨过去，日后擢升还少了去。” 她说着，叹了一声，“不过，我们老爷也跟我说了，说这事没必要宣扬铺张，就关起门来自家晓得自家高兴便是了，所以也没打算说，这不是来到了长房，看到袁老太太这才忍不住说了一嘴。”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眼角的皱纹浪似的推开，“二房的大老爷擢升是好事，不管如何都是一家人，合该阖家高兴，怎么能闭门不宣？” 丁氏蹲首，笑得嘴角快扬到天际去，“老太太说得是。” 袁老太太便接着道：“你既认我说的一家人，那我们便来说说这逵哥儿和郅哥儿的事。” 丁氏脸色一变，嘴角直扯道：“老太太，我听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袁老太太依然是那副温煦的笑容，“你大抵是不晓得，不然凭你们二房一向将陆家荣辱至于心上，不可能不想办法解决。” 袁老太太说着，递了个眼神给顾瑾琼。 顾瑾琼便将来龙去脉说了，末了还道一句，“丁大太太，原我也是没法，只是这事不关我们四房的事，我外祖母因此心悸差点晕厥过去，我人微言轻，不得已只能找上袁老太太替我做主，也念着大舅母的情分，所以想问问郅表哥该如何解决这事，毕竟郅表哥既能打通关系叫逵表哥替人写状词，那也能打通关系，叫他们酌情处理这事。” 丁氏显然料到今日此行，会被要挟，也不慌张，当即一笑，“这么来说我们郅哥儿是好心做了好事，不过我们郅哥儿一向心善，如今这事发生，逵哥儿到底是我们陆家的，当然不能不管不顾，这样罢，我叫郅哥儿去问问熟人，看上头到底是怎么给逵哥儿量刑的。”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罢了。 根本没想诚心帮。 李氏听闻不禁恸哭，“丁大太太，你可不能这样啊，怎么说，我们逵哥儿要不是听信了你们郅哥儿谗言，怎么会锒铛入狱呢！” 丁氏还是那副好笑容，抻着锦帕掩住嘴角的轻蔑，“那照李夫人你这么说，这天子委任了官员重任，官员贪污纳贿，徇私妄弊也是天子的错处了？这分明是逵哥儿自己不中用，错写了，人家要告他也合情合理。” 第81章 一石惊起千层浪 第八十一章 一石惊起千层浪 李氏气得差点仰倒。 丁氏则悠哉悠哉地转过头，看向袁老太太，“老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丁氏那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袁老太太要是反驳，倒显得偏颇，更落人了口实。 郭氏到底是长房的大太太，这点还是拎得清的，当即便擎着帕子掩唇笑道：“丁大太太，自古说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说郅哥儿好心一片，但好心做了坏事，惹得逵哥儿入毂，这点也是不争的事实。” 丁氏强压着心底的愤怒，冷冷笑，“你也晓得我们郅哥儿是好心，既是好心，怎可让他寒心？要这样子，是不是日后都丁是丁卯是卯，大家闭着门，各管各的，各过各的，也不需着这好心了？” 这话便是两难了。 不应，不仅打郭氏一耳刮子，还可以见死不救李逵。 应了，丁氏到底承了下风，或许会拿钱来帮扶李逵，但也有了分宗的由头，到时候尽管逼着袁老太太拿出族谱。 郭氏冷笑，怪不得，寻了陆郅，丁氏却过来了，原来不是害怕陆郅吃亏，而是心头打着这个算盘。 到底是陆家最会精打细算的二房，什么事情都要占得便宜才是。 顾瑾琼却看着丁氏那近乎耀武扬威的面容，眸光微微的暗。 李氏不想那么多，眼瞧着堂内一时静默无声，哭着爬向袁老太太，使劲地磕头，“老太太，逵哥儿也是您的亲孙，您就应了丁大太太这话罢，到底是人重要……” 这话还没说完，岁阑便是冷喝一声，“李夫人怕是魔怔了，这公然的胡说些什么话，李公子不过是外戚的儿子罢了，便是族谱上也这么写的，什么时候就成了袁老太太的亲孙了。” 岁阑这话其实有些大逆不道，但也是个法子，可以撂挑子不管这事。 也算成全了袁老太太的名声。 但李氏却不管那些名声，她煞白了脸，一双眼睛看向岁阑，瞪得铜铃般大“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编排我们逵哥儿的身世，他身上流的是谁的血，这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给谁看呢！” 岁阑虽说是下人，但众所皆知，她的身份不比几房的姐儿差，自然行事一向不拘惯了，还没有谁像李氏这般拂了她面的。 所以岁阑那张清冷的面庞也浮现出了怒意，“规矩便是规矩，逵少爷族谱上不是长房的人，便不是袁老太太的孙儿……” “岁阑。” 沉沉的一声，带着迟暮的语调，立即就打住了岁阑的话。 岁阑回过头，看着满头银丝，穿着紫檀色凤眼团花褙子的袁老太太。 她坐在位置上，面容冷峻，气势一如既往的威严，那双历尽千帆的眼睛在看过来的时候，宛如一把青龙偃月刀，压得岁阑瞬间示弱，连忙跪下来。 “老安人。” 袁老太太手还扶在玫瑰椅的扶手上，眼睛却看向那已经洋洋得意的丁氏，“从前你们二房老祖宗在京城任职大学士，还是五部的尚书，你们二房理所应当接了族谱，成了当家做主的人，那时长房的太老太爷遭了事，你们二房不也是丁是丁卯是卯的，没管这事，后来索性五郎争气，才力挽狂澜，不然也没有如今我们长房的人丁兴旺，出了四个进士。” 一顿话，说得不疾不徐的，却听得丁氏面似火烧的难堪，她怯怯地抬头，“老太太，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这不正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我们郅哥儿才这样好心相帮逵哥儿的。” 但底气到底弱了几分。 顾瑾琼在旁看着，只觉得袁老太太好厉害，旁人红口白牙胡扯了那么几通，还不如老太太一句话顶事。 不过千两银子，到底不是笔小数目，就是最富的二房拿出来也的亏损好些时候。 丁氏作为当家的主母，肯定会死咬着不松口。 不然就是拿千两银子来换分宗，毕竟他们早就受够了被长房压制一头的处境。 她正想着，那边袁老太太沉吟稍许，也开了口，“我也晓得郅哥儿是好心，不过好心办了坏事，便依然是要遭人闲话的，更何况春闱在即，我记得没错，郅哥儿马上便要院试了罢。” 院试便是童试的最后一道槛，但凡过了才是童生，有机会随国子监的学生，也能参加后来的乡试。 这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里，大抵是光耀门楣的事。 但在长房出了四个进士面前，这根本不够看。 丁氏一时有些讪讪的，“老太太，您记得没错，明年的二月份便要考试了。”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又慢悠悠地道：“这童试同其它几个考试不一样，虽也注重才能，但对人的品性格外看重，这郅哥儿虽做了这件好事，但你晓得世人千言万语，你晓得他们怎么传，指不定最后说道是郅哥儿故意送了逵哥儿入毂，到时院试，国子监问起，你叫郅哥儿怎么回答？” 这话便带点威胁的意思。 丁氏却不敢反驳，只能强项着回道：“自古有句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因旁人的风言风语而自乱了针脚，岂不是更遭人说闲话？更何况，六一居士不也说，垂绅正笏，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见这些碎语不必在乎。” 好一个不在乎。 不过也就是图一时口快罢了。 这要是真论起这事，只怕二房少不得要遭人诟病。 顾瑾琼想着，看了一眼，自进来就垂首不语的陆郅，她不由出声道：“我前些时日同閠表哥说起逵表哥的事，閠表哥当时也是看重同窗的情谊，尽力帮了，我早前上学时还见你同逵表哥同进同出，可见情谊更加深厚，如今逵表哥入毂了，郅表哥，你是怎么想的呢？” 陆郅显然有些慌张，他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丁氏却寒着眼光看向顾瑾琼。 她倒是小看了这个四房的四姑娘，平时看着不哼不啊的，没想到一说起话来，拐弯抹角地来骂他们郅哥儿带着李逵逃课！ 这不正落了人口实？ 第82章 长房来人晓实情 第八十二章 长房来人晓实情 顾瑾琼毫不畏惧地迎过去，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盈盈笑意，既得体又温暄。 看得丁氏气狠了，连忙接过话茬来道：“琼姐儿，你这话便问得多此一举了，方才我不是说了？郅哥儿晓得这事后，寝食难安，所以我们二房想着，出点钱帮衬帮衬。” “出点。” 李氏冷哼一声，“前些时候，我去二房找你们，你们是连门都不开。” 丁氏嗳了一声，容长的脸上有着不掩饰的惋惜，“这人嘛，遭了事第一时间也是怕，所以便耽待了，如今厘清了事情的头绪，自然心内也有些愧疚，如今袁老太太也出面来说了，我自然就更想出点钱弥补弥补。” 言罢，丁氏大叹着擎着锦帕掖了掖眼角，“不过，这些时日，那田庄里收成不大好，我们二房日子过得紧凑，也只能出个二百两表一表我们的心意。” “二百两！” 李氏不可置信地惊呼，“你们是打发叫花子呢！你们明知道逵哥儿这次要的是千两，二百两能做什么？” 丁氏哟呵着转了眼珠，夷然道：“李夫人，这说话还是得过点心，这二百两要是在普通人家里，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她说着，乜向李氏，“也怪我们陆家高门大户，平日里也不曾苛减你，所以造得你如今连二百两都不放在眼里了，要是换作从前……” 丁氏嗤笑一声，“你哪会如此。” 李气得面色通红，颤着手指，却只能发出个‘你’。 正是这当口，下人打起帘子，露出陆昱那张金玉碾就的相貌，与之同往的还有莫宸衍。 莫宸衍今天穿的是一件月白色长袍，头上插了一支青竹簪，随着他闲庭若步，身上传出隐约的香气。 顾瑾琼不由得看愣了。 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的袁老太太已经站起了身，“莫大人。” 莫宸衍连忙去扶，“老太太莫礼。” 然后一双眼瞟向了正堂，声音温暄和暖，“这是怎么的？怎么二房四房的都在。” 袁老太太一边被他扶着入座，一边笑道：“是自家的丑事，都没脸提，莫大人今日过来是……”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陆昱，有些拿不准。 莫宸衍笑笑，“先前在族学那边碰到了云从，想着顺便过来督促督促嘉志，看看他功课复习得如何，便同云从一道过来了。” 云从是陆昱的字。 袁老太太不免转头望向了陆昱，一双眼虽是疲惫，却也强撑着弯了弯，“那我让云从先送莫大人去嘉志那边？也请莫大人饶恕老妪怠慢不周。” 莫宸衍揖了揖，笑道：“老太太这是哪里的话，是我登门造访，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是。” 一番寒暄后，袁老太太也不再话，只是叫岁阑迎着他们去陆琮那边。 莫宸衍拜别之后，路过顾瑾琼时，竟作揖道：“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兀地一句话，引得众人视线纷纷调转过来，犹如针戳般，戳得她浑身如筛，她有些慌乱地福身，“莫大人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一向以诲人不倦为戒尺，敦敦教导琮表哥，所以我们才会相见。” 她倒是说得倒是规矩得体，一点都不想和他牵扯关系。 就如同前几次那样。 莫宸衍看着她低垂的长睫，笑了笑。 “不过我倒是好奇，今个儿，四姑娘来长房所谓是何事？” 说罢，他目光下移，看向了那跪在地上通红了眼的李氏，还有沉默不语的陆郅。 顾瑾琼不禁咬牙，暗怨他怎得这般不依不饶，袁老太太方才不都说了是家丑，既是家丑岂可外扬？他还问！ 还是首辅呢，这点审时度势的眼见都没有。 或者说，他不是没有，而是他故意这么说！ 顾瑾琼想到了这处，袁老太太也想到了这处，那双噙满了风霜的眼里瞬间有了笑意。 “莫大人既问，那老妪便落下这个脸说了。” 袁老太太叹了一气，指着陆郅道：“是我们这些个孙辈的好心办了坏事，也是我们平日厚此薄彼导致的祸患，前些日子那逵哥儿想要添补家用，郅哥儿便好心替他引了个人脉，是给人些状词的，也顺便顺便磋磨一下自身，谁晓得，这上头阵便惹了麻烦，把人家的陈情写错了，将仟两写作了佰两，如今人家正寻着他要索赔呢。” 这话毕，李氏哭声接踵而至，伴着又冤又苦的话，滔滔不绝。 袁老太太不免皱了眉，“没得个规矩！你当是在谁的面前！还不快把泪抹干净了！省得给逵哥儿招没脸。” 李氏听罢，讪讪地援了袖拭泪，只敢小声啜泣着。 莫宸衍却看了一眼顾瑾琼，笑说：“那这个又关四姑娘什么事？” 又来了。 何必又问她。 顾瑾琼如站针毡，在众人瞩目下福了身，“我们四房同李夫人交好，我素日叫她一声大舅母，她今日来四房哭诉，我外祖母实在于心不忍，但又因身上有疾，便叫了我来。” 轻轻的一句话，便把她说成四房。 也算是掩饰过去。 不过在场除去李氏和陆郅，谁人不是见识千人万人的人精，哪里看不出来，这顾瑾琼和莫宸衍当中的牵绊。 不过，这也是觉得，还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也不好胡诌。 但袁氏说话到底是注意了点，“李夫人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逵哥儿更是同她自幼一处的顽耍，琼姐儿自然重情义， 莫宸衍点了点头，“四姑娘性子一向温敦，旁人但凡待她好过一丁点，便会尽力相帮。” 袁氏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宸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和顾瑾琼才见过几次面啊？ 怎么说得那般熟稔，好似见过数百次了。 顾瑾琼却恨不得找个地儿钻起来，前面倒还好，这话一脱口，岂不是昭告所有人他们关系不菲？ 女子同外男关系匪浅。 岂不是污遭女子的名声！ 顾瑾琼怒不可遏的时候，莫宸衍又道：“我也是个惜才的人，不愿见这样的事屈着了人，便也帮一帮，那府尹同我有些交情，我过去说一说，叫他从中相助，替嘉善说点情。” 第83章 尘埃落定又称奇 第八十三章 尘埃落定又称奇 袁老太太不禁站起来，“多谢莫大人了。” 她脸上捎着喜意，却没有惊讶，顾瑾琼看得清楚，想起方才袁老太太的反应，暗道，怪不得方才袁老太太会说，原是打的这个主意。 正想着，那边李氏已然磕起了头，被泪水斑驳的脸庞上还有着微末的得意。 得意？ 郭氏看着，想起方才莫宸衍的话，只觉得李氏的神情如针芒，赤裸裸的在同她炫耀。 她不由得掩唇轻笑，“莫大人心善，不止惜嘉善也惜嘉志。” 李氏只觉得郭氏好笑，莫大人这些话明摆着是珍惜他们嘉善，郭氏却非要拐着弯的提起陆琮，简直厚脸皮。 李氏想罢，眼神一翻，轻呵道：“方才百般求你，也不瞧大太太吐露半句嘉善同嘉志的关系，这会儿子上赶着攀亲带故了。” 郭氏一愣，秀眉狠狠皱起，看向李氏，“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攀亲带故？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嘉志到底是莫大人手把手教大的，岂会不珍惜。” 两人正龃龉，那厢莫宸衍却笑了笑，声音爽籁地道：“袁大太太误会了，我这个惜才，惜的不是李逵，惜的是四姑娘。”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宛如万箭齐发，纷纷掷向顾瑾琼。 顾瑾琼不禁后退半步，发觉失仪才站定，屈膝作礼道：“莫大人，您说笑了，这偌大的宛城，芸芸众生，我不过一介女子罢了，如何能算的上才。” 莫宸衍看着她懵懵的样子，像是小猫似的，睁着那双湿润的眼睛看着自己，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四姑娘莫不是忘了？上次不是轻轻松松解了《四书文》里的题？怎能不算是才？” 顾瑾琼有些讪讪的。 那厢袁老太太却笑了起来，“这事我也有耳闻，当时还以为是不是某个下人胡乱的说嘴罢了，后来才知道并非捕风捉影，琼姐儿才学的确堪比男儿。” 袁老太太撇过眸，看向那仍跪着的李氏，“如此说来，兜兜转转，你还是得感谢你外甥女。” 李氏没忘了来前的那一巴掌，现在脸上都还疼着，叫她给顾瑾琼道谢，岂不是又拿脸凑上去挨打？ 顾瑾琼也没想听李氏道谢，本来外祖母就撂了话，至此井水不犯河水，是出了这事，李氏死皮赖脸到四房，才有了干系。 顾瑾琼笑了笑，“不用了，既是大舅母，自然是一家人，一家人便不用这般，况且我外祖母今个儿受了些惊吓，我还得回去看看。” “你起先还说着这事，我急着眼前的火烧眉毛，却忘了问，你外祖母可好？” 袁老太太说罢，犹觉不够，起身道：“还是我去瞧瞧，这人上了年纪，你别看着小碰小撞小病的，就以为是小事情，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顾瑾琼连忙拦着，“老太太您放心，外祖母无碍，这天儿不是愈发热了吗？这一时入了暑气，攻了心，也是正常的，老太太您还是和五舅舅一同陪莫大人说话才是。” 顾瑾琼说完，匆匆行了个礼，便出了长房。 直到四房，顾瑾琼才长吁了口气，道：“总算是出来了，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秋环跟在后面，见到顾瑾琼那还有些红的耳根，咬了咬唇，“姐儿，您好像很怕莫大人？” 顾瑾琼不以为意，侧过眸便是一记理所当然的眼神，“不然呢？那可是堂堂首辅，谁家见着都会好声好气，好颜色地供着，我能不怕吗？” 秋环默然下来。 顾瑾琼却道：“也别提他了，我上次听父亲的意思，怕是不久后，这莫大人也会启程去京城，到时候也不至于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还是去看看外祖母罢。” 顾瑾琼来到外祖母的屋子。 潘老太太卧在床上，顾瑾年正一勺一勺给她喂着安神的汤药，见到顾瑾琼来，笑着道：“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只怕外祖母说什么都要下床去长房了。” 顾瑾琼转过头，看到潘老太太慈祥的笑容，眼睛有些湿湿的，“外祖母，你还信不过我？” 潘老太太招手让她靠过来，“你这样子逮着李氏去长房，我怕你冒犯了。” 顾瑾年也道如是，“你也是猛的，这样胆大的事你也敢干，你就不怕一不小心出了错漏，遭罚吗？” 顾瑾琼皱了皱鼻子，笑得有些俏皮，“姐姐，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晓得，我的胆子比兔子还小，怎么敢做没把握的事。” 顾瑾琼嗔了她一眼，“从前是没错，近日里，你是愈发胆大了。” 顾瑾琼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潘老太太便已握住她的手，问：“不过，你到长房是怎么说得？那事情可解决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我过去让袁老太太先是叫来了二房。” “四房？” 顾瑾年惊疑，随即恍然一笑，“你倒是脑瓜子灵光，这么会儿子竟想出这么个让他们狗咬狗的办法。” 潘老太太却神情有些凝重，“长房和二房一向为了族谱的事，明争暗斗，二房要仰仗长房的权赫，长房要忌惮二房的财力，你这样让二房和李氏对上，若是叫二房的人吐些钱来，对长房来说，是个好事。” 潘老太太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凝重，“不过，那二房要是这么好松口，也不至于让长房头疼了这么些时日。” 顾瑾琼有些羞赧，嗫嚅道：“外祖母说得没错，那二房的丁大太太确实口才了得，一人同我们四五人说话，都不占下风的，最后还是莫大人出来，说帮衬着去府尹说几句，不过二房也承诺了会出些钱。” “莫大人？莫大人怎么来了？” 顾瑾琼对上二人惊疑的目光，想起方才莫宸衍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她讷讷地道：“说是和五舅舅在外碰着了，便一道来了。” 顾瑾年并未察觉顾瑾琼的异样，反而有些称奇，“这五舅舅怎么会和莫大人有结交？不是说他素日走商？” 这点顾瑾琼也很疑惑，士农工商，商为末，按道理，是不可能同首辅这样的人有交情的。 不过方才她看莫宸衍和陆昱的样子，倒十分熟稔。 第84章 长房送物定主意 第八十四章 长房送物定主意 顾瑾琼若有所思。 那厢潘老太太却笑了起来，“你们只晓得这莫大人同陆家有几辈的交情，却不晓得这长房的五老爷同莫大人曾是同窗。” 顾瑾琼有些讶然，“外祖母不是说五舅舅曾是进士，这五舅舅是进士，莫大人他……” 潘老太太笑了笑，“莫大人有些际遇，还没进考便碰到了当时微服私访的圣上，便自然授了官，进了内阁，也没走那么一遭考试。” 这样也成？ 顾瑾琼既讶异，又好奇。 到底莫宸衍做了什么事，能被圣上如此厚待，还被破格提拔。 不过，想这些也无甚用处，还不如好好紧着近在眼前的袁老太太的寿辰。 顾瑾琼想着，看向案上那又一张密密麻麻的纸，大叹一气。 秋环在旁听见，“姐儿抄了多少了？” “第二部，还有一部。” 顾瑾琼一边说着，一边又叹了口气，“也算是快抄完了，再抄下去，只怕我这腕儿都要废了。” 秋环见状笑道：“那姐儿歇歇，先喝口茶。” 顾瑾琼便捧茶啜饮起来，她看着黄澄澄的汤面，突然道：“还有长命缕得编，你替我去问问姐姐，打算端午那日做什么？” 秋环刚刚领命退下，卞妈妈便捎来了长房的物什，“姐儿，这是袁老太太命人送过来的，说是为了昨日那事。” 顾瑾琼看着卞妈妈双手端着的托盘。 上面是整整一套嵌着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点翠头面。 顾瑾琼不由惊呼，“左右那事没碍着我哪里去，袁老太太怎么送这么贵的头面给我？” 这样的头面比上一次父亲送给姐姐的赤金头面还要昂贵。 顾瑾琼觉得自己不该收这个，“不行，从前送木樨香，沉水香，就是送几件绸缎都还算好，这个实在是受之有愧。” 她又没做什么。 说得严重点，只要郭氏那边不松口。 长房压根可以做那个睁眼瞎，不淌这趟浑水。 是自己借着袁老太太的喜爱，登门寻隙，才惹出那么一档子家长里短的糟心事。 顾瑾琼越想越觉得不行，当即放下了茶盏，就要拿着这东西去长房。 卞妈妈赶紧放下头面，拉住她，“姐儿。” “妈妈，你别拦着我，我得去把这个还回去，这个太贵了，要是被传出去，指不定外人怎么说呢！” 顾瑾琼小脸绷得紧紧的，或许是因为情切，颊畔上都有了薄薄的红晕。 卞妈妈看着，忍不住弯了唇，语气更温和地道：“姐儿，您莫急，您且听奴婢说一句。” 说着，卞妈妈努向那桌上的头面，“姐儿，您想袁老太太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会平白无故送您一套头面，还有，前儿几次袁老太太都是让岁阑姑娘送过来的，怎今日是叫其它下人，还是送了就走，这不是摆明了要你必须收下这头面。” 顾瑾琼怔了怔，有些恍惚地道：“妈妈，您的意思是，袁老太太只是打着昨日那事的幌子送给我这个？袁老太太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个呢？” 她做了什么，让袁老太太这么厚待？ 她也没做什么啊。 顾瑾琼脑海里闪过莫宸衍那张良玉碾就似的脸庞，手指捏了捏，“是他？” 卞妈妈有些不明所以，“谁？” 顾瑾琼抿了抿嘴，把昨天俱细都告诉了卞妈妈。 “我思来想去，也只觉得，袁老太太是因为昨日莫大人才对我高看一眼的。” 卞妈妈恍然地点了点头，“那估计是了，既是这样，那姐儿也不好还回去了。” 顾瑾琼有些泄气地坐下来，“但是我收着良心实在不安。” 午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树丛投在窗户纸上，满室染上一层橙黄的光，顾瑾琼那张豫色纠结的脸上也有了斑驳的光影，显得那秀眉愈发的紧蹙，琼鼻也玲珑得可爱。 忽而，那琼鼻皱了皱，顾瑾琼郑重其事地道：“本想着，袁老太太寿辰不宜送太贵的，这下好，得送贵点的。” 顾瑾琼刺剌剌地站起身，翻箱倒柜起来，一会儿就从箱笼里翻出黑底八宝镙钿的小匣子。 打开一看，里面又金又银，还有几张大面额的银票。 去而复返的秋环见状笑道：“姐儿怎突然将梯己拿了出来？是要赏奴婢们吗？” 顾瑾琼嗔她一眼，“平素与你的少了？还惦记着我这点破碎银子。” 秋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 顾瑾琼便想起从前秋环那敬小慎微的模样，突然有些感慨，不过还是道：“我这是要给袁老太太买寿礼的。” 秋环有些讶异，“姐儿不是打算送给袁老太太佛经？” 顾瑾琼瞟了一眼桌上的那套头面，“老太太都送了我这么昂贵的首饰了，我怎么遭也得回个礼。” 说着，顾瑾琼又问：“你去问了姐姐，姐姐那边怎么说？端午那日要做些什么？” 秋环道：“三姑娘现在在叫人挑选粽叶，想那日一家人都来包一包粽子，图个高兴，再则，汶夫人不是有了身孕，雄黄一类的酒啊，吃食，便没购置了，就想着编络子，还有长命缕。” 顾瑾琼点点头，“这样也好。” 前世发生那么多事，她自顾不暇，都还没见过这个未出世的小弟弟。 今世怎么说都要好好看一看。 顾瑾琼想着，把匣子里的梯己挨个叠好，悉数放进了荷包里，然后道：“反正我抄佛经也抄得手疼，脑子也木了，便出去走一走，逛一逛，看给袁老太太买什么寿礼罢。” 秋环问道：“那姐儿要不要叫上李姑娘？” 李林虞只怕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陪自己。 顾瑾琼摇了摇头，“算了，我自己去，给我换一件寻常点的衣服，不扎眼的。” 等到顾瑾琼换好，同秋环一道出去时，日头正毒，刺目的光打下来，照得顾瑾琼她们二人都睁不开眼。 惹得顾瑾琼满额都是汗。 顾瑾琼擎着锦帕擦了又擦，最后都有些恼了，“怎这么热？早晓得，该打把伞出来的，也不至于顶着日头晒。” 第85章 再见首辅惹人怜 第八十五章 再见首辅惹人怜 随行的小厮见状笑道：“四姑娘平日甚少出来，在院子里，有冰镇过的吃食，还有借着冰块送的风，感觉不到外头有多晒，多热，今遭出来怕是要遭些罪，要不先去前面的客栈点一点凉茶，喝上几口再去市衢？” 顾瑾琼觉得也好，反正时辰尚早，便听了小厮的话去了不远处的客栈。 她很少出门，前世嫁给陆琮后，出来过几次，不过都是跟着郭氏一路，郭氏说她狐媚子，所以一路都是让她低着头，她都没怎么仔细看过外头是怎样的风光。 今日出来，顾瑾琼免不了东张西望，好奇打量。 比如卖桃木梳子的铺子，卖金银簪子的铺子，还有那在街边捏着泥，不一会儿捏出新奇花样的泥人的高手。 顾瑾琼看得眼睛都直了。 秋环见状，掩着嘴笑，“姐儿，您没见过面人吗？” 顾瑾琼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都拘在家里，哪见过这些小玩意。” “那，姐儿买一个？” 顾瑾琼掂了掂自己的荷包，小脸紧皱，严肃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还得给袁老太太买寿礼呢，钱本来就不多，这又为着这东西不值当。” 虽然这么说，但神情很惋惜。 莫宸衍坐在茶馆的二楼，正好能一眼望尽楼下的情形，看道顾瑾琼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偏生小脸紧绷绷的，如临大敌地盯着那泥人铺子看，不由得失笑。 “毕方，你去买两个面人过来。” 毕方有些诧异地看向莫宸衍，视线落在他嘴角轻翘的弧度，眸光不禁闪了闪。 却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顾瑾琼不晓得这一插曲，等她纠结半晌，在茶馆落了座，便有小二请她入二楼的上房一座。 顾瑾琼有些忐忑，“请问是谁邀请的我？” 那小二也道不出是何人，只说是个穿着华贵的男子。 顾瑾琼听到这儿便更不去了，屁股榫卯似的钉在位置上，嗫嚅道：“那便不去了，我还是在这儿坐着罢，况我也想听一听这说书。” 说完，她也不去看小二纠结的郁色，埋着头，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等到小二苦着一张脸走，顾瑾琼这才放下茶，如蒙大赦似的大舒一口气，“算了，我们还是走，现在还是小二，等下要是他让他的手下来请我，岂不是走不了了？” 随行的小厮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当即听了摇摇头，“四姑娘莫怕，这茶馆最是人多口杂的地方，便是再跋扈的柳家公子也得忌惮着名声，四姑娘若是这会儿子出去了，只怕等会儿他们叫人在外头拦着，无声无息的，便更不好了。” 顾瑾琼听着心惊胆战，手心都沁了汗，“那怎办？我总不能一直坐着这儿，我还得去给袁老太太买寿礼。”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买寿礼。 秋环一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 那小厮倒没在意这些，只道：“也不用担心，总共我们三人，遣一人回府，多带几个小厮出来便行。” 顾瑾琼想了想，要是叫小厮回府，她们两个女子怕是更孤立无援。 不过要是秋环独自回去，遭人掳了也不太好。 这样想罢，顾瑾琼还是叫小厮回去。 自己就和秋环好好坐在大堂，如坐针毡地听着台上那人说书。 顾瑾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坐在位置上半晌，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早晓得就和姐姐一路了，姐姐素日在外采买，也晓得哪家的铺子好，也不怕店大欺客。” “四姑娘难道没听说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倏地一道温暄的声音传进耳朵。 顾瑾琼回过头，看到莫宸衍轻翘的嘴角，那张良玉似的脸庞在金光的笼罩下，在周边晕染出一圈光雾，恍若神只。 顾瑾琼平日这样瞧见，只会觉得心惊胆战，今日却觉得濯濯如春月柳，从内而外暖了她的心肠。 “莫大人！” 她眼底粲然擦出的光亮，让莫宸衍愣了愣，旋即一笑，“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四姑娘这般喜闻乐见我。” 顾瑾琼有些羞赧，垂下头挡住红了的脸，“莫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莫宸衍负着手，笑意和缓，“我瞧着今日风景甚好，便出来走走，没想碰到四姑娘了，四姑娘出来是做什么？” 顾瑾琼嗫嚅道：“我想着出来给袁老太太挑寿礼，不过方才遇着了浑人，还没来得去。” 浑人？ 莫宸衍挑了挑眉。 顾瑾琼见他这样，以为他不信，连忙道：“真是，方才我就坐在这里，就有小二来告诉我，说有男子让我上楼去，平白无故的，叫姑娘去上面的包间，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她说得信誓旦旦，脸颊嘟嘟的，像撒气的小猫。 看得莫宸衍既错愕，又想笑。 不过细想想头一次遇见她，她就是被陆琮和李逵夹得惊慌失措。 可见是个胆小的猫。 他这么想着，也不道方才是他邀小二叫她上去，而是微微俯就了身，看向她，“那你如今被困在这儿处，该怎么给袁老太太挑寿礼呢？” 他看到那张玲珑玉致的小脸皱得像包子，葱段似的手指也绞在了一起，嘴角不禁弯得更厉害了。 他不动声色的直起身，说道：“我下月要启程去京城，这段时日，受了袁老太太不少的照顾，合该也送一份寿礼给她，不过我不大会挑这些玩意，也不甚体察袁老太太的心，只怕送的礼物不合他的心意，不若四姑娘帮帮我，替我挑一挑？” 堂堂首辅送的礼，谁敢说不好。 就不说送礼了。 便这个举动对谁都是脸上添光，喜笑颜开都来不及，谁会嫌弃。 他这么说明明就是替自己找话说，护着她去给袁老太太挑礼物。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她被陆琮还有李逵拦截时，他用李家的老太太替她解围。 自己后来还说他…… 顾瑾琼心潮澎湃，却又心存愧疚，忍不住的，鼻子齉了起来，她不由得揉了揉，小猫打盹似的。 看得莫宸衍那双深眸轻轻眯起，却笑得温暄如阳，“四姑娘，你意下如何？” 第86章 面人巧博美人心 第八十六章 面人巧博美人心 顾瑾琼痴痴呆望着莫宸衍，良久才意识到失态，匆匆收了眼，垂下头脸颊微红：“那，那就多谢大人了。” 她微微曲折膝，低垂着头，展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 看得莫宸衍眸色晦暗，不一会儿便偏了头，领着她出了茶楼。 或许是因刚刚那事，顾瑾琼敛着禁步细步走着，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拘谨。 莫宸衍默然旁观，给毕方使了一记眼色。 那毕方便从兜里掏出一油纸包，递上来，“四姑娘，这是小的方才在临街瞧见这面人，很是好看，便一时脑子发热买了下来，这买下来了，却又觉得大男人拿着这个不合适，四姑娘要是不嫌弃，替小的收了这两个面人？” 两个面人，一个是玉兔捣药，一个是嫦娥奔月。 都是女子喜爱的样式，毕方一个男子就算再想买面人，也不可能买这两个。 这分明就是买给女子的。 顾瑾琼看着，恍惚了过来，“莫大人早就看到我了。” 莫宸衍倒不遮掩，笑得爽朗清举，“方才在二楼便看到四姑娘站在那面人铺子前挪不动步，我便叫毕方买了过来。也算是，讨四姑娘的……喜欢？” 这话说得不明不就的，听得顾瑾琼一阵耳热，却又忍不住气恼，“喜欢算不上，我就勉强当作是歉礼收下。” 说得信誓旦旦，但耳根子却不由自主地更红了。 好在这时两人已走到了一铺子前，里面金玉堆砌，琳琅满目地让顾瑾琼惊叹一声。 正惊讶间，毕方自里屋出来，甚至连顾瑾琼都未曾察觉他是何时进去的，只见他行色匆匆，贴在莫宸衍耳边低声耳语两句，莫宸衍便变了脸色。 “我去里头瞧瞧，你且在外头挑着。” 若换作从前，顾瑾琼定要留心询问一番，可如今却看清了，有些事她本便无需问得太清楚，该知晓的，她早晚会知晓。 “嗯。” 她轻轻应下，随手拿起一枚金镯仔细端详。 那是一枚雕刻了吉祥纹样的玛瑙金镯，光是那块不及指甲盖大的玛瑙，便是价值连城，金镯内侧独独属于王家金号的铭刻记号，令她心头一沉。 王家金号，就已经代表了身价。 “有贵客到！” 正欲将那镯子放下，外头传来小二的呼喊吸引了她的目光，还未搁置手中物什，便远远地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领着几个小厮匆匆来到门口，一辆轿辇停在门前，他忙不迭上前去迎。 “小的给太太请安！什么风把太太您吹来了？快里面请！” 看那管事的狗腿子的嘴脸，顾瑾琼耸了耸肩，继续自顾自地挑选着镯子。 “对不住姑娘，只怕得请您出去一趟了。” 恰逢此时，一个小二急急上前，开口便是给顾瑾琼下逐客令，这令顾瑾琼很是不解，柳眉微微一蹙，反问：“凭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今日所来的客人乃是我们王家金号的贵客，她来清场，是我们金号的规矩。” “可……” 顾瑾琼扭头望向里屋，一道帘子隔住了她的视线。 “姑娘，还请您体谅体谅小的。” “这不是琼姐儿么？怎的这样巧，今日竟在这里见了。” 顾瑾琼那厢正为难，丁氏的声音便从门外远远传来，她回头望去，立在门外的岂不正是丁氏么！ 先前在袁老太太那吃了亏，临走也是灰溜溜的，心底带了几分不悦，如今瞧着却是容光焕发，好不风光。 说来也是，到底二房家底殷实，出手阔绰，城中无人不知，便是这样大的金号也需得给她几分面子。 顾瑾琼与她施礼，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的确是巧，前些日子在屋里闷了许久，琼儿想着，日日那般闷着也不是法子，便想着出来走走，恰好碰上了夫人。” “我说呢，不然琼姐儿这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会随意出了门的。” 正说着，丁氏的目光落在顾瑾琼手中那镯子上，故作诧异惊叹：“呀，这镯子可价格不菲呢！” 她伸出手，不等顾瑾琼回过神，便将那镯子夺过。 “嗯，用的是纯金不错，这玛瑙也是极其难得，更要紧的是上头的雕工，做的也是极好。” “夫人，这镯子约莫需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 先前为李逵打点关系便要一千两，丁氏还犹豫了许久，可如今光是这一个小小镯子，就抵得上一个人了！ “价格是稍贵了些，不过——” 丁氏刻意拖长了音，笑眼望向顾瑾琼：“琼姐儿喜欢，想来也不会吝啬。” “夫人说笑了，琼儿方才也不过随手拿起一看而已，并非十分喜欢。” 她丁氏还不知道陆家的形势？ 放眼陆家各房，出手最为阔绰的便是二房，更何况，她顾瑾琼虽被潘老太太捧在手上养着，却也只是个名义上的外孙女罢了，于陆家，并无甚么地位可言，手头上的银子，更是付不起这千两银子的天价。 再者，便是有，她也不舍得，一千两银子，只为买一只镯子，着实奢侈。 “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囊中羞涩也是常事，是我思虑不周了。” 便说着，丁氏将那镯子搁置一旁，冷声道：“包上。” 这一举措倒令顾瑾琼有些诧异。 一千两的镯子，她竟说买就买了，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丁氏察觉到她的惊讶，甩着帕子掩唇轻笑：“琼姐儿怎么了？不会这就惊讶了？不碍事，若是姐儿来日也能嫁得一个出息的好郎君，也能如此阔绰的。” 小二匆匆上前，将那镯子装入锦盒，却被丁氏拦下。 她亲手拿起那金镯，套在腕上左右打量，复又询问：“这镯子，我带着如何？” “甚是好看！” 管事儿的一味奉承，却吃了丁氏的冷脸：“何时问你了？” 热脸贴了冷腚，管事的立马垂丧着脸默默退到一侧，丁氏眉毛一扬，问道：“四姑娘觉得如何？” 此言虽无半分冒犯，可如此情境之下，这样的问题却让顾瑾琼感到了莫大的羞辱。 一双玉手攥紧了帕子轻轻地扯着，即便心中不愿，她也只得强扯出半分笑意，恭恭敬敬地作答：“自然是好看的。” 第87章 一言激起千层浪 第八十七章 一言激起千层浪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夫人本就雍容华贵，气质非凡，这金镯本身倒并无甚么稀奇，只有戴在适合它的人身上才能大放光彩。” 那管事儿的先前被驳了面子，如今却还乐颠颠的贴上来。 只是这一回丁氏并未言语，只是喜滋滋的接受了他的恭维。 “你这嘴倒是甜。” 管事的“嘿嘿”一笑，随后接着狗腿子般左右伺候着。 “今日我也高兴，这样，琼姐儿自己瞧瞧可有喜欢的，我替你买了便是。” 此言更是令顾瑾琼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这话与那些个纨绔子弟随意打发街边叫花子，已是大同小异，却还顶着一张慈祥的假脸。 顾瑾琼心中鄙夷，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丁大太太，不必了，今日我来并非是来看这些首饰的，再说我姐姐说过了，像我这样的年纪，天然去雕饰，是不必要戴这些繁琐的头饰的。” 丁氏刚刚还扬着的笑脸，陡然僵了下来。 顾瑾琼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她老？ 丁氏气得不行，顾瑾琼那厢已转了看向一旁的管事，“不知可有旁的物件？” “实不相瞒，这外头的已都是顶好的货了，再要好的……怕是姑娘……” 管事倒三角的眼夷然地瞟了瞟顾瑾琼腰间挂着的荷囊。 顾瑾琼闹了个脸红。 丁氏见状在旁笑得轻浅又悠长。 “顾客要看，你便拿与顾客看，岂能如此分三六九等？” 倏地一道声音从里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打着帘子走出来，“上门既是客，这点都不懂得？” “掌柜！” 管事脸色紫红，俯身连道：“这虽说开门既是客，但也要审时度势啊，怎随意将铺内贵重物品拿出，这位姑娘且罢，但若是换作旁的一些小人，岂不是白白拿与人家糟蹋？” 掌柜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管事，“往日我道你聪明机灵，现在看来不过是小聪明，小机灵！” 管事有些怔忪。 还没反应过来，那掌柜已是俯下身朝顾瑾琼作揖，满脸的赔笑。 “姑娘，我这个管事的才刚来，许多事不甚明就，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丁氏不可置信地看向顾瑾琼。 她一介小小丫头，却能让王家金号的大掌柜如此毕恭毕敬，这可是泼天的脸面呢！ 顾瑾琼心中诧异不必丁氏的少。 气氛一下凝滞起来，正这时，莫宸衍自里屋负手而出，一张脸挂着清风和霁的笑容。 “丁大太太。” 丁氏强牵扯唇角作出一副笑脸，“莫大人？怎在这处碰着莫大人了？莫大人也喜欢这些个女儿家喜欢的金器么？” 莫宸衍摇了摇头，声音还是一贯的四平八稳，“陪四姑娘一道来看看。” 丁氏猝不及防，愕然愣在原地。 他方才说的什么？ 他同四姑娘？ 顾瑾琼？ 那顾瑾琼不过四房并非正统的外孙女，怎能有这样大的脸面让当朝首辅作陪？ 他们两一起来的？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般…… 丁氏浮想联翩。 那边莫宸衍轻抬了眼帘，视线落在镯子上。 “这镯子，不是方才我已为四姑娘定下的么？为何又给了丁大太太？” 语气淡然，却无端的，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掌柜连忙赔笑脸，“莫大人莫见怪，怕是这小二还没得消息，着实是对不住！” 说罢，他复又转向丁大太太，“夫人，您方才也听见了，这镯子是莫大人早定下的，这也不方便给您。” 丁氏闻言，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她本欲在顾瑾琼面前出出风头，叫这丫头吃瘪，却不料到头来却是出尽了洋相！ 可说话的是莫宸衍，手握重权，陆家先前便欠着他人情，自己房里更是有个郅哥儿需得靠他赏脸打点关系，不论为陆家，还是为郅哥儿，她都开罪不起这个主儿。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亲自将那镯子褪下，再亲手为顾瑾琼戴上，还需强装笑脸：“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强占了，琼姐儿，我来为你戴上。” 那金镯套在顾瑾琼手腕上，她本就肌肤胜雪，有金饰衬托更是显得皓腕纤细。 “琼姐儿戴上也是好看的。” 对于丁氏的奉承，顾瑾琼很是不屑。 方才还在她面前显摆，如今却只得伏低做小了，可见再如何横行霸道，也得向权势低头。 人呐，便是如此势利。 “大掌柜，若非出来的及时，你这几个势利眼的，怕是就要得罪我的朋友了。” 莫宸衍替顾瑾琼要“回”了镯子后，便开始着手处理那几个狗腿。 “是是是！” 大掌柜并非愚蠢之人，便是莫宸衍语气如此云淡风轻，他也不敢怠慢，忙不迭向那管事的兴师问罪。 “方才便是你怠慢了贵客？” “小的知错！小的往后再不敢了！” 那人早都得像个糠筛，连连讨饶。 可须知莫宸衍位高权重，便是大掌柜在当地如何得势，如何厉害，也得卖他面子，更不可能为了这小厮三两句求饶就放过他的。 “我会去告诉账房，结了你这些日子的工钱，往后便不用来了，这般狗仗人势，我这金号，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大掌柜责备了管事，更是下了丁氏的面子，一时间，丁氏面上已然挂不住了，表情更是说不出的难看。 “如今这些个不尊重人的货色已清理干净了，夫人，可要我与四姑娘陪您一同继续逛逛？” 莫宸衍分明是话里有话。 那管事的无非是帮衬着丁氏说了两句，便被莫宸衍说是不尊重人，这不是明摆着不将丁氏放在眼里？ 既如此，丁氏又何须继续在此碍眼？横竖已被人嫌了，原先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她也早没了心思继续挑选，只得强忍着怒火答道：“不必了，我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儿，便不打扰莫大人了。” 说罢，兀自离了金号。 丁氏方才离去，顾瑾琼便笑出了声，莫宸衍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觉得丁氏愤然离去的样子很是好笑罢了。 这可是为数不多能亲眼瞧见她吃瘪的时候呢。 “既没事了，便进来帮我挑挑罢。” 第88章 琼姐智寻七宝珠 第八十八章 琼姐智寻七宝珠 顾瑾琼喏喏随他入了屋，方一进门，满眼金碧辉煌，格外刺眼，令她目瞪口呆。 “这，这是……” 望着满屋子金器珠宝，她不由得愣了神，扭头看向身侧莫宸衍。 “既然要送寿礼，自然要送好一些的，外面那些用银子就能买到的，不值一提。” 他说得轻浅，顾瑾琼却忍不住心尖微颤。 到底是深得圣心的首辅，一千两银子的镯子，在他眼中，不过不值一提。 正深想，那厢莫宸衍已同掌柜看起了首饰。 “四姑娘，来帮我掌掌眼。” 顾瑾琼回过神来，低声应是，便敛着禁步匆匆跟上。 “这是点翠烧蓝的簪子，上头这嵌的是南珠，如今最是盛行的样式。” 顾瑾琼笑了笑，“这些都是顶华美的物什，不过袁老太太身份贵重，也不爱同年轻一辈儿争奇斗艳。” 掌柜有些讪讪的。 顾瑾琼却兀自左顾右盼打量起来。 半晌，她琼鼻皱了皱，摇头看向莫宸衍，“这里的东西好虽好，但老太太常伴古佛，吃穿用度虽精细，却并不夺目……” 莫宸衍点了点头，语气温敦和睦，“四姑娘同我想到一块去了。” 说着，他朝掌柜施了一记眼神，“掌柜的，将你们那樽金雕佛像拿出来。” 掌柜如梦初醒似的，连声笑道：“莫大人不说，小的竟给忘了，且捎带，小的这就拿出来。”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掌柜便从里屋，端了托盘，上面正放着一樽金灿灿的佛像。 按平常来道，佛像都是由紫檀木来做，这样会衬得佛像更为沉静肃穆。 这金雕线条流畅，工艺精湛，那佛像脸上悲天悯人的面孔也神灵火线，但用金子打造未免落入俗套。 想拒绝的话，在看到掌柜那雀跃的眉梢，讨好的表情后，堵在了嗓子眼。 顾瑾琼垂下头，秀眉纠葛，青葱一样的手胡乱地绞着。 莫宸衍察觉她的纠结，挥了挥手，让掌柜将这金樽包下，然后道：“我便送老太太这个罢，四姑娘你送什么呢？” 顾瑾琼讷讷的，盯着他的笑容，嗫嚅道：“我想送老太太一串佛珠。” 袁老太太爱礼佛，送佛珠是最好的了。 莫宸衍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 “那四姑娘可想好去哪里买了么？” 顾瑾琼摇摇头。 佛珠种类繁多，她也不精通各种门路，只怕随意寻一家买了，不仅被人蒙骗，还费力不讨好。 “既如此，我便帮你出出主意，权当是方才替我掌眼的答谢了。” 顾瑾琼有些脸红。 她哪里掌眼了，分明是他给她解了围。 莫宸衍却思索少顷，道：“佛门有七宝，金、银、琉璃、砗磲、珊瑚、玛瑙、赤珠，若能以此七宝做成一七宝手串，也是极好。” 此话一语点醒梦中人，顾瑾琼直接拍板定下送七宝手串，只是，那七宝要如何挑选，也是个问题。 “这金、银、琉璃等，都十分好寻，独独那砗磲，真要挑选好的，只怕要花上一阵时间，再加之七宝手串本并不十分稀奇，要紧的是背后的含义。” 顾瑾琼顿了顿，喜笑颜开，“那我便做个七宝手串，等做好了，便拿去崇林寺，让释慧大师开光，也算是全了心意二字。” “四姑娘果真聪慧。” 莫宸衍嘴上如此夸赞，顾瑾琼却心知肚明，若非他一步步提点，她也难以下定主意。 “这寻物，并非难事，要紧的是心意，我只能帮着四姑娘寻物，真要做足心意这一块儿，还得看你自己。” 莫宸衍将话说到这份上，顾瑾琼也心知肚明。 这一路，他帮了自己太多太多。 不知是暮光衬托，抑或是旁的，顾瑾琼的面上染了几分微红，若少女微醺，带着几分娇俏，却又带着几分怯意。 莫宸衍看着，心尖不知为何打起了擂鼓。 顾瑾琼不知名状，抬起头，眨巴着眼看向莫宸衍，“我还未曾询问大人，为何家中宝物众多，还要特地来挑选一番？” 莫宸衍喉头紧了紧，笑声带着讪意，“家中虽藏宝众多，却都是天子赏赐，不敢轻易赠人，再加上老安人之喜好我并不清楚，请四姑娘上门又要害四姑娘遭人诟病，思前想后，还是亲自来挑选的好。” 他做事一向如此，替人考虑周全。 顾瑾琼心头有些湿漉漉的。 身旁的秋环却抻了抻她的胳膊，眸子稍抬，望了望天。 顾瑾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福身，“时辰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只怕外祖母和姐姐担心。” 莫宸衍点点头，“四姑娘注意脚下。” 然后便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远。 顾瑾琼回过头时，正好看到莫宸衍站在原地，肃冷的秋风从他身边拂过，卷起衣袂，翩翩如谪仙。 她心头不禁一动。 秋环见状道：“姐儿，莫大人真好。” 可不是。 真好。 但她记得前世莫宸衍并非善终。 顾瑾琼握了握拳，有了想报答莫宸衍的冲动。 自从那一别过后，顾瑾琼就整日整日的将自己锁在屋里，除却每日晨昏定省和做学问，余下的时间，旁人也瞧不见她。 潘老太太那边也是着急了，这一日特地吩咐了顾瑾年来到顾瑾琼房外。 顾瑾年手中端着一盘点心，轻轻地叩了叩门。 “琼姐儿，我给你拿了点心来，你可要用一些？” “要！” 里头声音不假思索，没过多久，房门就被顾瑾琼打开了，她笑意盈盈的从顾瑾年手中接过那一盘点心，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瞧着她如此模样，顾瑾年心中的大石头才稍稍落了落地，可想起这连日来的谣诼，秀眉轻轻蹙起。 “到底怎么了？这些日子也不见你出来走动了，外祖母说很是想你呢。” 顾瑾琼笑靥如花地取出一大摞经文。 顾瑾年有些瞠目结舌，“你都抄完了？我前阵儿还听下人说，你才抄到第二部。” 她还以为要等到袁老太太寿宴的前一天，顾瑾琼才能抄完呢。 顾瑾年不由得抬起头，对上顾瑾琼那双微红的眼睛，蹙了蹙眉，“你也是，左右还有那么些时日，这么赶作什么，不怕伤着眼睛？” 第89章 当头棒喝心绪烦 第八十九章 当头棒喝心绪烦 “姐姐不必担心，我这些时日本身也睡不大安稳，想着睡一会儿，还不如多做些事，自然就不停的抄写，不知不觉就抄写完了。” 顾瑾年听着她说，让下人端了红泥小炉过来，再架上了一壶水，从青莲花纹的罐子里舀了几勺茶叶。 “你这段时日闭门不出，外祖母不晓得你在做些什么，只叫我带这些顶好的茶叶过来。” 顾瑾琼望着那滚沸的水，讪讪地捧起茶盅，“是我考虑不周，这才害得外祖母担忧。” 顾瑾年伸出手来在顾瑾琼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嗔怪道：“你知道就好，往后可要多多注意着点，毕竟外祖母的身子，如今瞧着虽然硬朗，可到底也是年纪大了，遭不住这镇日的忧思。” 顾瑾琼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笃定，她铿锵有力地点了点头，“我一定注意着，再不让外祖母这般替我操心了！” 顾瑾年见状，笑笑，转而问道：“那日你出门，下人说你是要给袁老太太挑选寿礼，我寻思着你不是抄了佛经，怎又想起再送一件贵重的了？” 顾瑾琼捧着茶盅，讷讷地啜了一口，“姐姐，您又不是不晓得，袁老太太待我宽厚，前些日子竟还送我一整套的头面，我怎能不想着回个礼，不然岂不是叫旁人觉得我们四房占长房的便宜？” “你倒想得多。” 顾瑾年失笑，却又点点头，“不过，合该这样，这样才不会让人家瞧不起我们四房，走出去背也挺得直些。” 顾瑾琼听着，心头微暖。 “那你选好送什么了吗？”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丫鬟声音，“四姑娘，您的东西拿来了。” 顾瑾琼听闻，连忙起身，匆匆迎过去。 那雀跃的步子像墨汁，一步，一滴地落在顾瑾年的眼里，渐渐染深了她的眸色。 顾瑾琼并未察觉，小心翼翼的从丫鬟手中接过那锦盒，生怕磕着碰着一点。 顾瑾年见着，刚刚还嬉笑的嘴瞬间耷了下来，“这还是我头一次瞧见你这么宝贝一个东西。” 顾瑾琼一怔，隔着一道珠帘，迎上顾瑾年那双仿佛浸满寒霜的眼，“姐，姐姐。” 顾瑾年素来沉静的脸上有了些无措，“我这些时日，听闻了一些事，是二房那边传出来的，说是你和莫大人交往甚密” 顾瑾年想也没想的反驳，“我同莫大人只是半道遇着了，便一同去了那铺子，并非私相授受。” 顾瑾琼的话在这个聒噪的夏季里，宛如一阵呼啸的冷风，刮得顾瑾年手指发颤。 “所以，你真同莫大人一道去的铺子？” 顾瑾年看着顾瑾琼嗫嚅着，压沉了声音，“你瞧他名声显赫，连陆家长房都要礼让三分，而他又赏识你，替你一次又一次的解围，你便觉得他宛如神降，值得依靠，但你细想过，你同他之间的鸿沟没？他是堂堂的首辅，数多的千金闺女倾计地要往他怀里送，他凭什么高看你，若是仅凭陆家这一道缘分，如今是好说，那日后呢？你保证他会对你的名声负责？” 顾瑾琼有些怔忪，她抱着匣子，颤巍巍地道：“我同莫大人清清白白。” “是，你是觉得你同他清清白白，别人却不觉得。” 顾瑾年怕她不懂，语气更重，说话更急，“谣言是什么，那就是利器，人心是什么，是但凡伤不着自己，便要看别人痛苦的魑魅魍魉，你让那些魑魅魍魉拿着利器戳你，岂不是白白糟蹋自己的清白？就算你有一张巧嘴，能把黑说成白，你这辈子也别想抬头！” 顾瑾琼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些人皆长着和煦的脸，却有着最狠毒的心思，只要事不关己，便可落井下石，看着她在泥潭里，垂死挣扎。 顾瑾琼攥紧袖口，哽咽道：“我晓得！姐姐，但是真的只是凑巧碰见。” 顾瑾年看着顾瑾琼那已然雪白的脸，知晓顾瑾琼已经了然，便大叹一气，“你也别怪我这般严厉，我们四房不比其他几房都有男人撑着，再落寞也垮不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维系好那渺茫的清白，才能过好我们这一生。” 顾瑾琼觉得眼前朦胧得厉害，她援袖试了试，轻轻嗯了一声，“姐姐，我晓得了。以后不会了。” 顾瑾年这才作罢，只是转而看向那匣子，问道：“你这里是什么？” 大抵是刚刚那一波折，顾瑾琼情绪不高，低落地打开了盖子，露出里面的佛门七宝。 “这是莫大人说的，佛门七宝，最适礼佛的物什，为了更显诚意，我还特地找人去崇林寺让释慧大师开光，并且还斋戒好几日了！” 顾瑾年看着那匣子里的佛珠，随着金光一照，光华遍生，质地通润。 她不由得点了点头，“东西是好东西，只是这人” 顾瑾琼恩了一声，阖上盖子，仿佛也扣住了那萌动的心，“我晓得的。” 顾瑾年见状，替她掖了掖鬓发，“你也莫怪我，这事虽不是什么顶厉害的，但二房那边你也晓得，见缝插针地想要扳倒长房，长房如今有袁老太太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索性便让你这个被袁老太太另眼相看的四姑娘来做这个出头鸟，指不定能拉袁老太太下水呢！” 顾瑾琼心颤了颤，她倒没想到这些弯弯绕绕。 她还以为丁氏不过是寻隙图个嘴快，报复那一日落脸的气恨罢了。 顾瑾琼有些讪讪的，连忙握住顾瑾年的手，坚定道：“姐姐，您也莫怕，那丁氏就是再不顾忌嘴皮子，也要顾忌她那个女婿，毕竟二房才擢升的老爷可是在莫大人手下上任，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因着这些嘴皮子功夫，在首辅跟前讨个苦头吃，他们二房才闹个没脸！” 顾瑾年另眼相看顾瑾琼。 此时外头有了风，吹走了那些云翳，裸露出太阳，赤裸裸的金光便这么直白地洒了进来，把顾瑾琼那张神似母亲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也自然看清楚了那微扬凤眼里的逼人心魄的魄力！ 她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第90章 李逵归来遇陆琮 第九十章 李逵归来遇陆琮 顾瑾年回过神，颓然垮下肩膀，“但愿如琼姐儿所说。” 顾瑾琼瞧出她的落寞，拉过她的手，笑笑，“自然如我所说，二房再不济也不敢编排首辅大人的话不是？这还是从前外祖母和姐姐您们同我说的。” 顾瑾年怔怔回想，那还是大半月前，去崇林寺那么一遭。 不过细细想来，也的确如是。 那些人就算不顾琼姐儿的名声，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家老爷在朝中的攀附罢。 这样想着，顾瑾年心终于松落了下来，但还是再三叮嘱，“不过，我们不能因着莫大人的身份，便真不顾自身了，万事都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走，只有靠自己才不会有错，省得了吗？” 顾瑾琼点点头。 顾瑾年便转过头，朝屋中的几个下人叮嘱，特别是秋环，“平日少拿着这件事往外说，不是什么值当炫耀的，你们平日里也看着那些嘴碎的小丫头，别闹出些荒唐。” 众人连忙道是。 这样，顾瑾年才落了心，拍了拍顾瑾琼的手道：“我还得回去清点一下端午和袁老太太寿辰要用的物什，便不多留了，你自个儿谨记着我的话。” 顾瑾琼乖巧地应好，送走了顾瑾年这才大叹一气，冲着秋环道：“看样子，以后得和莫大人少来往了。” 到了翌日，顾瑾琼神采奕奕地去陪潘老太太用膳。 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还有那双眼睛，望着潘老太太就像碎了一湖的宝石，看得潘老太太心头又怜又爱。 这样的小姑娘都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个丁氏竟然还说她是……狐媚子，勾引首辅大人。 潘老太太想着，有些沉闷地叹了一气，“我听你姐姐说，你这几日都在房中准备着袁老太太的寿礼？” 顾瑾琼点点头，“那《妙华莲华经》已经抄完了，外祖母，您看，这手上都起了痂。” 潘老太太看着那莹润如玉的手指，明明从前根根都似青葱，如今倒好，这其中几指都鼓出来了小小的包，看着硬生生少了些美感。 潘老太太不由一叹，“这叫袁老太太看见，指不定要心疼呢。” 顾瑾琼撅起嘴角，“意思是外祖母就不疼了？” 潘老太太嗔了她一眼，剌剌甩开她的手，“疼？凭什么疼，你又不是给我抄的佛经，敬表的心意。” 语气酸酸的，听得顾瑾琼笑得愈发灿烂，她像是大人哄小孩似的，丢过去一个‘糖果’，“那下次我也给外祖母抄佛经？既然是外祖母，那就不要寿辰了，这得日日抄，月月表心意才行！” 潘老太太听罢笑不能已，“你当你是那些个教书娘子，靠抄这些赚钱呐！还是紧养着你这尖尖十指罢，别还没嫁出去，就被婆家嫌弃手脚粗苯！” 顾瑾琼才不在意呢，对着光，碰了碰手上的胼胝，“外祖母瞧瞧，真正做事的人，手上才会有这些，那些人你甭看着粗糙，其实灵巧得很，前阵儿，我就看着卞妈妈在廊下编络子，那手指翩飞的，说是蝴蝶都不为过。” 卞妈妈被提及，有些猝不及防，唯讪讪的笑，“奴婢我那是做惯了，哪及得上姐儿……” “妈妈谦虚。” 顾瑾琼正笑着，外头有人匆匆来禀，说是逵少爷来了。 顾瑾琼再听到这个称呼竟有些恍惚。 李逵竟从狱中出来了？ 等顾瑾琼反应过来时，李逵已素裹着走了进来，那张从前还丰神俊朗的脸，此刻已面黄肌瘦，不成人样了。 纵使潘老太太打定了主意，硬着心肠要冷脸待他，但看着他这般样子，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这样了？可是他们那些官差苛待了你？” 李逵作揖，声音有些虚弱，“有老太太替我打点，买通了那些官差人情，他们并不曾苛待我，只是我日久困于囹圄，内心犹如膏火焚煎，十分难熬，这才变成如此模样。” 潘老太太听罢，叹了一声，“出来便好了，总之都过去了。” 那叠放在眼前的双手悄然紧握。 李逵看着潘老太太那垂老面目上的哀婉，心中冷笑，都过去了？ 那些污言秽语没有泼在他们身上，他们不觉得有多脏，多羞愤。 那些鞭子没有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不觉得多疼，多难熬。 所以如今才能居座在高位，这么轻巧地说出一句‘都过去了’的话。 李逵心中难忍愤慨，可是哪又能怎么样。 就像他从狱中回来，他母亲同他倒的那些苦水。 四房同他没有任何干系，该做的情分本分都做了，四房凭什么要兜这个烂摊子。 明明就该长房。 就是他那个事体不拘的母亲都明白该是长房。 可最该出面的长房，却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等着二房来兜着。 真是可笑。 他还以为，至少……长房的袁老太太是念着他的。 现在看来，隔着一纸的族谱，这血脉也都不纯粹了。 李逵思绪冗杂，却不过一瞬。 他抬起头，那双眼微微发红，“老安人说得是，叫您看笑话，也叫您担忧了。” 潘老太太纵使晓得李逵动作不干净，但到底是看着李逵长大的，心中有着情谊，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叫他勿要想太多，回去多歇息准备即将的乡试便是了。 李逵应好，也没看顾瑾琼一眼，便告了退。 这叫顾瑾琼又惊奇，又松了一口气。 想是……李逵不会再招惹自己了罢。 顾瑾琼这么想着，那厢李逵出了四房，便迎面碰上赶来的陆琮。 李逵双眸微微地黯，俯下身道：“长房大爷。” 陆琮正焦急着往四房赶，听到声音，脚步一顿，有些惊讶，“你，你回来了？” 李逵听罢，眸子更沉，嘴角笑容更深，“托长房替我打点，我才得以全然回来。” 陆琮听闻李逵这事一二，也知道因这事，还闹得四房二房都到长房哪里去了，最后还是他的先生，莫宸衍出手才得以…… 想起莫宸衍，陆琮宛如被火燎了嘴似的，立马道：“我还有事，不同你多兜搭了，你既回来，便是好的，日后也不要再去接那些费力不讨好的活，要是真有什么难处，你找了我母亲不成，找我也成，我素日梯己也不少，总能多接济你点。” 第91章 父母爱子计深远 第九十一章 父母爱子计深远 李逵那敛在袖笼的手几乎都要将指骨捏碎了。 什么叫做接济？ 他是外头大街要饭的花子？ 祈求他们的怜悯？ 他明明也是长房所出，拿这些不是应该的？ 李逵恨得咬牙切齿，双目都快染成血红色的了，但他想到自己的计策，深吸了一口气，“多谢大爷。” 陆琮不知他所想，更心系着那些谣谮，便挥了挥手，不再与他多说。 李逵看着陆琮那火急火燎的背影，又抬头望了望四房的房梁，冷笑道：“不过是被郭氏护着出来的一个酒囊饭袋罢了，没了这层身份，没了那些名号，你以为谁会高看你？” 说罢，李逵愤然拂袖，径直去了长房。 顾瑾琼送走了李逵，正准备回房歇息，就听见下人说陆琮来了。 顾瑾琼根本不想见到陆琮，神色纠结地看向潘老太太，“外祖母” 潘老太太也心知肚明，颔首让她退下。 只是谁料陆琮行走如风，一忽儿的辰光便走到了顾瑾琼的跟前，脸通红的，还喘着粗气，“四妹妹！” 顾瑾琼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直到三步远了，方才行礼道：“琮表哥。” 陆琮眸子黯了黯，“四妹妹，我” 潘老太太擎起巾栉嗽了一声，“琮哥儿你到这儿来作何故？” 陆琮如梦初醒似的，连忙朝潘老太太作揖，“老太太安，我是今日听到一些谣谮，想来问一问四妹妹。” 顾瑾琼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这个陆琮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是摆明了要把莫宸衍的事情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来说。 他都不想想，这事不管真假，拿出来说，对她名声就是不好？ 顾瑾琼气得牙都要咬碎了，“琮表哥，你既然说了是谣谮，那何必当真，不过都是些空穴来风的话罢了。” 她气鼓鼓的样子，像藏了食物的小松鼠，脸颊圆滚滚的，好看极了。 陆琮看着一下定了心，“四妹妹你既说不是那便不是，我信你！” 顾瑾琼简直要被气死了，上次袁老太太同他说的话，他都当作了耳旁风？ 还是他真的置陆家长房的名声于不顾，置自己于不义，不同说好亲的文家大小姐交好，非要拉扯上她？ 顾瑾琼有些恼，冷着一张脸回眸道：“上次袁老太太的话，琮表哥是没听明白，还是没把袁老太太放在眼里，所以都不记得了，今日还要再犯？” 陆琮那刚刚还因跑得急而通红的脸一下煞白了起来。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顾瑾琼，“四妹妹，我只是” 顾瑾琼福了福身，打断了他的话，“我晓得，大爷对陆家每个姐妹都是如此，毕竟你是长房未来的顶梁柱，自然同袁老太太一般，待众人都不偏不倚，不过，我还是要同大爷说一句，那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就是旁支的那些哥儿，大爷要是对他们这般上心，自是甚好，但我不过是一介女子罢了，等及笄，到了出阁的年纪，便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日后也只是重大日子回门一聚罢了，大爷何必如此上心？” 一席话，连珠带炮，说得是泾渭分明。 听得陆琮那张脸越来越白，一颗心就像是在朔风里跌跌撞撞，最后扑进雪地里，当场僵死。 他不由得想起母亲在他耳边的问话。 为什么你非要管那个顾瑾琼。 你到底喜欢她哪里？ 陆琮抬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冷若冰霜的顾瑾琼。 是啊。 他自己也想问，他到底喜欢她哪点？ 为什么这么多次了，这么久了，他还是放不下他？ 难道只是因为母亲说的，她漂亮？ 但是漂亮的人那么多。 岁阑也漂亮，就是文歆也是漂亮的。 为何他就独独恋着顾瑾琼？ 或许母亲说得没错，他的确魔障了，的确被顾瑾琼迷了心窍。 陆琮落寞垂下眼，嘴角挂起寂寥的笑，“四妹妹说得是，倒是我这个作表兄的糊涂了，我想起我还有事，便不叨扰了。” 一席话那么短，他却说得那么糟糕，甚至直起身子时，身形还晃了晃。 顾瑾琼眼见着，秀眉微微的蹙。 她突然想起前世，她每次被郭氏、被文歆训斥责罚之后，他总会寻着机会给她拿点药来。 每次都还会哄她，问她，‘疼不疼’，又或是‘下次我注意着，让下人们多匀你一点’。 前世沛云总在她跟前说，长房的老爷真好，多关心夫人。 可是顾瑾琼只觉得好笑。给了巴掌再给你糖，你觉得他对你好？ 那不过是无能罢了！ 潘老太太看着顾瑾琼愣在原地，以为她有些不忍，便道：“琼姐儿，不是你的错，是他拧不清，也是他没有足够的底气抗衡，你看得很清楚，也明白长房就是一团乱麻，进去便只有泥足深陷。” 顾瑾琼看向潘老太太，也是在这时，她终于明白为何她在嫁入长房时，外祖母会抱着她说，苦命的姐儿。 她以为外祖母是在哭诉她的遭遇，没想外祖母是在哭诉她今后无望的人生。 顾瑾琼哽了哽喉咙，点头嗫嚅道：“外祖母，我省得。” 潘老太太摸了摸她的鬓发，“好孩子，你这段时日累着了，快回去歇着罢。” 顾瑾琼恩了一声，扶着秋环踅身而出。 此时日头已升，刚刚还成群堆叠的云翳已然散去，金色的光便从树叶罅隙里穿透下来，罩在湖面上，耀在顾瑾琼的眼底。 她微微眨了眼，想起近在眼前的袁老太太的寿宴，不由得握紧了拳。 前世她被陆琮欺负，今世她都做了这些改变了，她就不信，她还会重蹈覆辙。 想着，顾瑾琼神色坚定起来。 而屋子里的潘老太太听闻顾瑾琼已经走远，这才叫翠果把一直在后院养胎的汶氏唤了过来。 看着翠果不解的神色，潘老太太拿着茶盖子捋了捋上面的茶沫子，“前些日子，我听说他们夫妇二人想将年姐儿和琼姐儿一同带去京城不是？” 翠果一怔，“老安人，您是要” 潘老太太掀起眼皮，眸色冷峻，“你方才看见了，这一个个的，哪个不是肚子里九曲心肠，琼姐儿再这么下去，那就是迟早被吃得不剩骨头！” 第92章 经书展现惊郭氏 第九十二章 经书展现惊郭氏 日子很快到了袁老太太寿辰这天。 袁老太太一向孀居，也不喜铺张，但因诰命在身，又德高望重。 再加之，郭氏着意想力压上次二房顾老太太办寿宴的风头，所以布置得巧夺天工，极尽奢华。 顾瑾琼也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换上了一直束之高阁的桃粉色竹枝纹锦衣，还有葱绿色的马面裙，头上带着银头面，既显贵重却又不喧宾夺主。 顾瑾年看着，连连道好，“早些时候就说了，得穿得艳丽点，你总不听，今日还怕你又穿素了，没想你尽打扮得这么好看，像花似的，又娇又柔，也没白费袁老太太疼你。” 顾瑾琼有些羞赧，她看着站在四周捂着嘴使劲偷笑的下人们，晃了晃顾瑾年的胳膊，“姐姐，您快莫说了，叫人看笑话。” 潘老太太见状，才招了招手，道：“走罢，莫说这些了，免得去迟了。” 说着伸出手，有着顾瑾琼顾瑾年一边一个扶着去了长房。 长房同四房并不远，半柱香的时辰便到了。 虽说都是同宗，但到底不同房，所以房与房之间都像那些旁的院子，用着石狮，影壁隔开了。 顾瑾琼看着眼前两具石狮，垂脊檐角的九个琉璃小兽，是如此的气势恢宏，富丽堂皇。 但却是她终生的噩梦。 顾瑾琼敛下深眸，默默扶着潘老太太走到了袁老太太跟前。 袁老太太穿着玫瑰色织金柿蒂纹的褙子，满是银丝的头发挽了个圆髻，头上戴着玛瑙石的抹额，坐在厅堂上，模样威严赫赫的，压得周遭一干宗妇都面目模糊，没了颜色。 顾瑾琼见状，扶着潘老太太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老太太，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左右不过那几句祝福的话。 袁老太太都听过，但架不住这热闹的气氛，所以眼角眉梢俱带着笑意。 “好姐儿，方才还同他们说起你呢，你便到了。” 这话不晓得真不真，但袁老太太这么说，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顾瑾琼当即羞怯地笑起来。 潘老太太却拍了拍顾瑾琼，“老姐姐，是我的缘故，琼姐儿今早起来得很早，就等着给你送礼来，谁晓得我年纪大了，脚程慢，倒耽搁了琼姐儿一腔热心。” 这话落，身旁窜出一道尖利的声音，“老安人既说礼这事，我也想起来了，大郎也为母亲准备了寿礼，母亲您瞧瞧？” 顾瑾琼忘不了这个声音，即便这个声音在她重生之后再也不如前世那般高不可攀，更多了些其它的语调，但并不妨碍顾瑾琼回想前世。 就是这个声音，当着众人的面，尖利而刺耳的骂着自己。 顾瑾琼指尖轻轻攥在掌心，抬眸去看郭氏。 郭氏今日穿了一件五蝠枣色褙子，戴红簪金的，既高贵雅致又十分喜庆。 倒是下足了心思。 但观一旁的陆琮，他穿着常见的鸦青色锦袍，兀自坐于一侧吃茶，眼神暗淡无光，被郭氏提及，方才颤巍巍地起身，朝袁老太太拘礼， 众人瞧见，皱了皱眉。 郭氏不免打起圆场，“母亲，嘉志特地为您作了文章庆贺呢。” 说着，郭氏朝陆琮挤眉弄眼，催促着他快接下话来。 陆琮倒是接过了话，只是那双目空洞无神，语气平缓，直催人昏昏欲睡，好好一篇贺文，却教读的似悼文一般。 听得袁老太太难得描画的远山眉紧紧皱了起来。 郭氏只觉脸上无光，扯着嘴角，忙道：“母亲，嘉志这几日准备着考试，许是累了” 话没说完便收到袁老太太投来的一记冷眼，顿时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话。 袁老太太却转头望向陆琮，眉头更皱，“简直是糊涂，学业再重要，也抵不过身子的康健，我昨儿还听下人说你挑灯夜战到三更才睡，何苦如此？不过一次考试罢了，这次不中下次再考，总不至于，陆家便因此而不复荣华了罢。” 一番话既替陆琮掩了过去，也给长房长了脸子。 顾瑾琼暗自佩服。 陆琮却讪讪地作揖，顺着话道：“孙儿无能，害怕落榜，这才镇日忧思，寤寐思服，如今遭祖母这么一说，方觉醍醐灌顶，当下去洗把脸再来替祖母贺寿。” 袁老太太招了招手，让他退下。 郭氏却是眼尖着看到陆琮在走时，那不经意挑起的眼帘，往顾瑾琼投去的视线。 郭氏不由怒火中烧。 又是那狐媚子！ 从前惹得嘉志无心读书便也罢了，如今还叫他在宾客面前出尽洋相！ 她方才不是说自己准备了寿礼？ 那自己且要看看她准备的是怎样的寿礼！ 想着，郭氏扯起了嘴角，笑望向顾瑾琼，“琼姐儿方才不是说给老太太准备了寿礼？老太太素日对琼姐儿多有照拂，想必今日老太太寿辰，琼姐儿所备之礼并不薄罢？” 郭氏这番话有些过了。 但到底是长房的大太太，袁老太太再不喜，也不能拂了长房中馈的颜面，只能沉了脸色，看向顾瑾琼，“我待你同你外祖母待你并无二致，不过都是长辈怜爱小辈罢了，我晓得你是个善感恩的主，不过我并非那个挟恩以报的老家伙，你只消拿出你的心意便成。” 顾瑾琼看着这样的袁老太太，眼角微微湿润。 从前她哪会体会到袁老太太这般待她。 今世她能体会，不过是自己不再自怨自艾，走出了那因血脉而自卑的情绪罢了。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得是自己厉害了，别人才会善待你。 顾瑾琼心想着，齉着鼻道：“我曾数次来到长房，看老太太潜心礼佛，便亲手抄了佛经……” 这礼虽不贵重。 但顾瑾琼不过十三、四岁的姑娘罢了。 能亲手抄写佛经已很是表达心意了。 袁老太太从下人手中接过来，郭氏也有些不屑的看过来，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不过一份《妙华莲华经》罢了” 郭氏呼吸一滞。 看着眼前秀丽工整的小楷，笔力劲道端稳，流畅圆转，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家写的？ 第93章 防微杜渐备无虞 第九十三章 防微杜渐备无虞 郭氏有些不相信，正想质问一二。 袁老太太却阖了那些经书，笑道：“早前我听族学的张娘子说过，琼姐儿的字不错，我还在想有多不错，没想到写得这般好？明年陆家的春联便交给琼姐儿来写？” 写春联？ 那是多大的荣光啊。 顾瑾琼喉咙有些紧，更不知所措，“老太太，我的字拙，难登大雅之堂。” “你难不成觉得我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 袁老太太打着趣，却叫顾瑾琼吓白了脸，连忙摆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瑾琼害怕再说下去，连忙调转了话题，道：“老太太我还给您备了一件礼。” 她说着，一旁的秋环将下面的那个锦盒抽了上来。 随着‘啪嗒’一声，锦盒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佛珠。 那佛珠是佛门七宝串制而成，不仅难得，且贵重。 袁老太太虽觉得物重华贵，慰藉顾瑾琼的上心，但想起先前那些谣谮，脸上喜意不免浅淡了下来，“琼姐儿心思倒巧。” 秋环见状，擅作主张地开了口，“这佛门七宝，我们姐儿特地遣人送去叫释慧大师开了光，更是为了这手串儿斋戒了好些日子！” 顾瑾琼脸微微羞红，嘴角抿了点笑，“我梯己少，尚不能买那些贵重的，所以便迂回寻了这佛门七宝，既显得阔绰，又不失诚意。” 这话说得自相矛盾，都道了梯己少，只能买这个佛门七宝，又如何显得阔绰。 但袁老太太听着，却笑开了花，“人家送一份礼，你却独送两份，是说你有心，还是说你缺心眼？” 顾瑾琼听着悄然吁了口气。 那二房的丁氏是个嘴碎的，虽如自己所言，好歹这事牵连了首辅，本可以不足为惧。 但姐姐说得没错，谣言是杀人的利器。 更何况，丁氏若将此事道成首辅的一段风流韵事。 那于莫宸衍来说只可谓是增光，没什么损害的。 但于自己来说，那可谓是灭顶之灾。 她前世已听腻了那些谣谮，今世再不想尝这样的苦。 所以，这样的事怎么都把它掐死在摇篮才好。 但就如此刺剌剌地同人辩解，倒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还不如就这样大大方方地送礼，大大方方的说，倒显得坦荡，更堵悠悠众口。 思绪间，袁老太太已从匣子里取出了佛门七宝往腕上一带。 珠圆玉润，随着光照熠熠生辉。 袁老太太点点头，“不愧是琼姐儿挑的，果是好看。” 顾瑾琼见状，眸子弯弯如柳上月稍，“老太太喜欢就好。” 话音刚落，听得戛玉敲冰振于无竟，顾瑾琼抬眼去望。 见是不知何时靧面回来的陆琮打碎了瓷盏，撞的一干瓷器七零八落的响。 袁老太太刚刚喜上的眉梢耷了下来。 郭氏有些挂不住脸面，赶紧上前拿着锦帕替陆琮拍了拍身上，“怎得？昨日读书将人读傻了？如今连杯盏都拿不稳了？” 这话有些自吹自擂，但到底自圆其说了。 陆琮颤巍巍地起身，那被酒熏得微红的脸迎着光照，神情有些破碎，“常言道涓涓水，积江河盈。 星星火，燎平原竟。但我却做不成那土穰细流，也成不了刮目待之，白白枉费了家中人的一片心意。” 郭氏的脸径直黑了下来，“大郎你吃醉了，且让人扶你下去罢。” 也不等陆琮再说些什么，陆琮便被小厮扶着退了下来。 场面一时有些沉闷。 还是袁老太太开了口，“你平日养大郎太过精细，才叫他今日这般失态，自等他醒了酒才来找我说话罢。” 说罢，也不再管陆琮，转头叫岁阑拿来了一个册子，点了个《五女拜寿》的戏。 只听得一阵锣鼓铿锵奏响，戏子扭着腰挥起水袖带风，众人的心神便被带了过去。 顾瑾琼随着潘老太太回了位上，顾瑾年这才坐在她身旁小声道：“你心眼子倒多，竟想着这般堵悠悠众口。” 顾瑾琼看着那听着戏，尚接待众人送礼的袁老太太，附在顾瑾年的耳边道：“还不是遭姐姐提醒的功劳？我也昨个儿横竖想了一下，胡安国都劝诫防微杜渐，以备不虞，可见不能见着事小就不在意它。” 顾瑾年点点头，“你能这般想，我也就安心了。” 正相说着，那送了寿礼的李林虞见缝插针地坐了过来，“你方才可出尽了风头，又是抄佛经，又是送佛门七宝的，这在场的谁都没你这般又有心意又贵重。” 顾瑾琼看着李林虞那红扑扑的脸颊，想起前世她还在自己跟前炫耀她送了袁老太太好大一株红珊瑚，不由笑了笑，“你的不也贵重？还有寓意。” 李林虞微微撅起嘴，“这又如何，送礼又不是看的礼，而是看的人，老太太喜欢谁，便喜欢谁送的礼，不提你，便拿这陆琮和李逵的来说，虽说都老太太脸上神情都不甚好看，但陆琮送的礼又轻又明眼见的是没过心，李逵好歹是真金白银的送了，但还不是讨了个热脸贴冷屁股。” 顾瑾年在旁打着扇，耳朵却凑了过来，笑得又轻又浅，“林虞说这话，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李林虞诧然抬眸，圆溜溜的杏眼睁着疑惑的光，“三姐姐这是怎么说？” 顾瑾年轻摇扇，微红送着她额前那缕碎发漾起，声音随之荡了出来，“这李逵前些日子好容易才从狱中出来，一回来先来了我们四房谢恩，后又去了长房，这明面上说是谢恩，实则话里掺讥，只哭诉自己如何入的毂，又在毂中如何残喘过来的，如今出来，虽说是得蒙三房的照顾，但对仕途前程已没了从前的劲头……” 李林虞有些讶然，“他也真敢说？就不怕袁老太太一个气怒，便把他从陆家的族谱中划去？” 顾瑾年望了一眼尚沉默的顾瑾琼，笑了笑，“划去便划去，不过是个旁支的名头，划去了或许仕途还有些盼头，毕竟摊上那么个父亲，就算日后在朝为了官，也少不得招人碎嘴，更何况就那么点晌银，也不够人花的。” 第94章 半道途中遇林虞 第九十四章 半道途中遇林虞 李林虞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然后又朝那宴厅望了一遭，没见着李逵，便作罢的一叹，“其实这么听来，李逵倒也艰难。” “艰难？” 顾瑾年嗤笑，“平素长房四房没少帮衬他，也与了他学上，不过他没那个感恩的心，觉得这是我们应该的，还将歪主意打在了我们身上，我们不帮了，他们便剑走偏锋，做出这等的错事，还叫我们来替他兜着，凭什么？那陆琮做错了事，都少不得一顿家罚，他什么都不做，只需卖个惨就能讨这个乖。” 说白了，李逵就是个白眼狼。 只记着旁人该与他付出的，却不记着旁人与他的恩情。 他怎么就不细想想，他从狱中出来是袁老太太扯下那个老脸向莫宸衍求情的作用？ 顾瑾琼前世就明白这个道理，今日再听恍惚突然有了种作壁上观的态度。 她默默的想，那厢岁阑却寻了过来，“四姑娘，我们老太太叫你过去陪她一同听戏。” 顾瑾琼受宠若惊，看了看顾瑾年。 顾瑾年却笑，“怎得，送礼都有主见了，这老太太叫你陪她看戏，却没了？” 顾瑾琼有些讪讪的，起身在李林虞的艳羡的目光中，坐到了袁老太太身边，另一边则是正襟危坐着的郭氏。 见到顾瑾琼来，郭氏手腕一转，便将册子递了过去，“琼姐儿来得正巧，这《五女拜寿》快完了，老太太叫我另点一首，我左右看去，眼睛花了，却挑不出来个什么好的，琼姐儿你替我挑挑？” 顾瑾琼不爱看戏，只觉得咿咿呀呀，吵得头疼，但册子递到了跟前，还是长者与的，她不收不行，索性拿过来，随便指了一出，“就这个罢。” 郭氏定睛一瞧，笑得波光潋滟，“旁人都道今日老太太大寿，都选什么《郭子仪祝寿》《满床芴》，琼姐儿倒好，选了个《碧玉簪》。” 夏日的风拂在顾瑾琼的身上，有些燥热难抑，她忍不住蹙了蹙眉，打着团扇看向郭氏，“我平素不爱看这些，不晓得讲些什么。” 郭氏点点头，“你这般的年纪，是不大爱看这些，不过上次琼姐儿在顾老太太寿宴上点评那《游园》却有见解得很。” 不待顾瑾琼说话，郭氏又道，“想来是只挑自己爱看的戏曲来听罢，琼姐儿既然没有看过这《碧玉簪》那我同琼姐儿说一说？” 袁老太太乜过来，皱着眉道：“说什么说？这鼓啰一响，戏子开个嗓，戏就来了，你讲了倒缺了那份兴致。” 说着，袁老太太抻了抻衣袖，“这天愈发的热了，昨个儿厨房做的那个莲子羹还在，琼姐儿，你同岁阑去替我端来？” 顾瑾琼晓得这是老太太在有意支开自己，便乖巧地应声，同岁阑一道退了下去。 等到了小厨房，等待下人顾瑾琼问道岁阑，“那《碧玉簪》是讲的什么？” 岁阑那双漂亮的眸子闪过惊异的光，“四姑娘真不爱看戏文？我还以为四姑娘是装的呢。” 顾瑾琼摇了摇头，“真不怎么看，那《游园》还是从前无聊，硬着头皮打发才听的。” 岁阑便道：“那《碧玉簪》里面有段唱的是秀英的表兄顾文友因求婚不成，买通孙媒婆向秀英借得玉簪一支，连同伪造的情书，惹得王玉林心生嫌隙，觉得自己妻子与他人有染……” 顾瑾琼恍然大悟，“所以郭大太太是在说我为那近来的谣谮，故意点这么一首？好借这戏告诉众人，万事莫只看个表面，听他人的口舌？” 顾瑾琼忍不住冷笑，“她心肠倒七拐八拐，要是没得个见识，还不晓得她说什么。” 顾瑾琼有些懊恼，怎么感觉有点被人指着鼻子夸女子无才便是德。 下人把镇好的莲子羹端上来，岁阑接过，转身就看到顾瑾琼蹙着秀眉，双手绞在一起的模样，她笑了笑，“姐儿何必挂怀于心，这世上多了去了的人不爱听戏。” 也是，何必因为郭氏一席话便败坏了自个儿的兴致。 顾瑾琼这么想，心情就突然好了起来，“这么端过去，只怕被日头一晒，也不怎么凉了，要不再带点硝石或冰块，一路冰镇着过去。” 岁阑想着也好，便叫人另备置了一匣子的窖冰，两人这才循着方才的路往回走。 “瑾琼。” 兀地一声娇喝，从旁蹿出来。 顾瑾琼一怔，转过头，正看到李林虞那张脸在日影下，神情晦涩。 “林虞？” 李林虞走过来，望了一眼她身旁的岁阑，便环住了顾瑾琼，语气亲昵，“我瞧你同袁老太太看戏，半道走了，我反正无聊，便想来找你。” 顾瑾琼看她一脸怏怏的，有些想笑，“你不同你母亲一起与那些夫人说话？今天是袁老太太的寿辰，数多的好人家都要过来。” 李林虞有些羞，她红着脸嗔了顾瑾琼一眼，“那些个夫人，说话古板方正的，一双眼扫在你身上，像是在扫什么物件，哪里像是在看人……” “还有那晏蘂，”李林虞有些悻悻然地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是佩服她，能扯出那样的笑对这些人家，换我，早被我母亲耳提面命了。” 李林虞自顾自说着，拿着脚尖挫起地上落下的繁花，很快便挫了个小坑出来。 顾瑾琼见状同岁阑一视，皆掩嘴笑起来，“那晏蘂是个聪明的，她那个家鱼龙混杂，要是今个儿撞上个好人家，被说了项，日后便可跳出那个囫囵地儿，自在生活了。” 李林虞撅着嘴巴，瓷白的脸在夏日映拂下，濯濯如柳月。 “所以自古有句话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悯之处，我看不惯那晏蘂左右逢源的虚伪做作样，但她若不那样根本就活不了。” 顾瑾琼擎着锦帕掩出翘起的唇，“平素你同我念叨她念叨得最多，怎得，念叨出感情了？” 李林虞抿了抿嘴，“才没有，就是这么一说，该看不惯的还看不惯，要是因可怜一个人而委屈了自个儿的心情，那多蠢啊。” 第95章 忽闻捷径想前言 第九十五章 忽闻捷径想前言 顾瑾琼怔了怔，倒没料到能从李林虞嘴中听到这句话。 那边岁阑端着已往外沁出水珠儿的匣子，小声道：“李姑娘，四姑娘，我们还是快些走罢，这东西耽搁不得，怕是会化了。” 李林虞听闻一瞧，‘呀’了一声，“倒是我错处了，不过也别急，我过来时晓得一条道，比较近，我们可以走那条。” 说着，李林虞领着几人择了一条被竹林掩得清幽的小径而去。 走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时辰，那小径豁然开朗，露出一块湖，湖旁还栽得有几块嶙峋的太湖石。 岁阑却突然惊呼，“遭了，方才出来只顾着和四姑娘说话，倒是忘了准备吃这羹的用具，奴婢得快回去拿。” 李林虞不多想，点点头，“你去，我和瑾琼先过去。” 说话的这晌，秋环已从岁阑手上接过了托盘。 看着岁阑步履匆匆，那抹俏丽的身影转过小径，一下不见，李林虞这才笑着道：“这岁阑姑娘平素做事一向仔细稳妥，怎今日做事毛毛躁躁，幸得好有我……” 她边说着边转回头，看到顾瑾琼一脸的雪白，心头‘咯噔’一下，“瑾琼，你怎么了？” 顾瑾琼抬眸看她，那双秋眸泛着微红，仿佛含着万千言语，“你怎么晓得这处捷径的？” 李林虞歪着头，如实道：“我过来找你时碰到了二房的郅四爷，他同我说，这条路离长房近。” 陆郅？ 不正是同李逵厮混一处的狐朋狗友？ 他说，不就等同于李逵说？ 李逵说，又是在这地儿，岂不就是前世…… 顾瑾琼有些站不稳，更拔腿想从这里逃出去。 她缓了好一阵才道：“你过来找我，只是你想的罢，平白无故的，陆郅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质疑，听得李林虞秀眉高高的蹙起，“瑾琼，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样的事我还骗你？我来找你前，无聊得很，想说去袁老太太听戏那处陪你一块听戏，没想没找着你，我托了人问好几个，问到了郅四爷，他才同我说你和岁阑姑娘去了长房，我便来找你了。” 她说得合情合理，一如前世那事发生，她被众人，被二房质问时的回答一模一样。 如此没有错漏，又如此天衣无缝的，让郭氏顺理成章地把所有错处栽赃到她的身上。 顾瑾琼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林虞，“你过来时不觉得奇怪吗？我去长房必不是走的这条小径，我又走了那么久，陆郅却告诉你这条小径，走的都不是一条道，万一生生错过了怎么办？” 李林虞怔了怔，“我，我没想那么多，何况郅四爷说你没走多久。” 没走多久。 她过来大约都半柱香的时候，要不是在小厨房耽搁的那么一阵，她能遇到李林虞。 顾瑾琼有些想笑，藏在袖笼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李林虞却看着顾瑾琼深锁的眉头和雪白的面孔，有些惴惴的，“瑾琼，你怎么了啊？是有什么不对吗？” 顾瑾琼忍着指尖的颤抖，看向她，“你同陆郅平素都说不上一句话，他又是个混不吝的，上次我还因为逵表哥的事情将他闹得处境尴尬，至今二房都被人戳着脊梁说话，你觉得他会真心实意地和你说这些？” 李林虞有些没反应过来，楞在原地讷讷不语。 顾瑾琼也没想她明白，她被李家宠惯了，甚少经历这样的事，若今日在身旁的是晏蘂，怕是比自己都要更快反应。 顾瑾琼站在婆娑的竹叶里，看着湖水波光潋滟，转头想走，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莫宸衍。 想起那日，他微笑的看着自己，说：“自古境随心转，本就是大难之法，也唯愿四姑娘秉承本心，做到不是风动，帆动，而是仁者心动。” 是的。 一味逃避或可改变如今的遭遇。 但这次避开了，那下一次呢？ 她拿什么避？ 不是所有的事情用逃避就能解决。 更何况这一世，她回来做出了那么多的改变，她就不信还能落到上一世的地步。 思绪流转间，李林虞已经回过神，弱弱地开口，“那我们还是走平日我们常走的那条路罢。” 顾瑾琼哽了哽喉咙，看向秋华手上的托盘，那被毒日头晒得底边已积攒了一滩水渍的匣子，喟然，“这样子，只怕过去，也叫袁老太太吃个热乎的了，还是算了，就走这条路。” 顾瑾琼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走罢。” 李林虞觉得奇怪，她怎么感觉顾瑾琼像那些个将士奔赴战场似的。 但李林虞没多想，看着顾瑾琼走出了几步远，连忙跟了上去。 见着顾瑾琼垂着头，满脸的沉郁，李林虞不由地开解，“你也别想太多，那郅四爷平日确实性子遭人诟病，但到底是男子，总不至于同女儿家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罢。” 这话简直就是一块砖，压得顾瑾琼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扯了扯嘴角，“可能。” 李林虞见她这样，只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 这些时日，顾瑾琼忙着准备袁老太太的寿礼，忙着准备端午的络子，她都知道，所以没曾打扰。 如今好容易闲下来，她好心好意过来帮衬一把，没想，顾瑾琼还觉得她帮倒忙。 她有些生气，正要好好说道。 顾瑾琼却突然停了脚步，目光僵硬地看向不远处的竹林。 李林虞有些纳罕，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瑾琼却嗫嚅道：“你听……听到什么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颤，还混着浓浓的惧怕，一瞬间吹散了李林虞的所有怒火。 李林虞连忙安慰她，“你别怕，我去看看。” 她说着，要往前去，岂料顾瑾琼却拽住了她，“你别去。” 李林虞这时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可怕，就是这炎夏时分，也驱散不了那自顾瑾琼指尖传到心扉的寒意。 李林虞忍不住打了个颤。 心头虽然十分害怕，但瞧顾瑾琼已经这样，李林虞只有壮着胆子，安慰她，“你别怕，我去看看，总不能就这样被奇奇怪怪的东西堵在半道上罢，不然怎么交差。” 第96章 路遇酒醉陆嘉志 第九十六章 路遇酒醉陆嘉志 她温风细语的，好似安慰到了顾瑾琼。 所以那紧箍着她的手放了下来。 “你小心着。” 她的声音带着颤，弄得李林虞也有些紧张了，不过她素日爱逞强，又明白顾瑾琼性子担心，便强撑着笑，道：“没事，你放心。” 李林虞说完敛着衽走过去。 那声音随着李林虞的靠近渐渐清晰了。 李林虞几乎都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谁在那里？” 回应她的是悉悉率率的脚步声。 李林虞到底是个女子，听到这动静，忍不住害怕地后退了半步。 刺目的光穿过树叶罅隙投了下来，打在那忍冬竹叶银纹上，依稀能看到是个男子的轮廓。 他仿佛摔倒了，逶在地上，小声的呻吟。 方才牛鬼蛇神的被李林虞想了个遍，此刻瞧出是个人的模样，李林虞那害怕便褪了几分，连忙壮着胆子拨开树丛去瞧。 金光顺着这动作悉数洒了进去，终于照清楚那人镶金壁画似的流丽郎君模样。 “陆嘉善嘉志？” 讶然的一声，如同巨大的石头重重砸在顾瑾琼的心头上，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禁趔趄了一步。 秋环眼疾手快，忙撑了她一把，手上的托盘叮铃哐啷的响。 “姐儿，你没事。” 那厢李林虞却松了一口气，语气跃跃松泛，“陆嘉志嘉善你怎么在这处？你不是回去了吗？你身边的随从呢？你怎么浑身酒气？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李林虞皱着眉头，不掩嫌弃地捏着鼻子退了出来，“瑾琼，陆嘉善嘉志醉得不省人事，我看要不去找人将他送回去，让他躺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一如前世。 那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她把自己丢在了这里，留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满身酒气的陆琮…… 她走了。 自己怎么办。 像前世那样，她说着给自己看东西，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她，然后等来了喝醉酒的陆嘉志。 顾瑾琼指尖颤抖得厉害。 前世那些尖锐的辱骂声仿佛在这一刻又汹汹的涌来，如同一把手，捏住她的喉咙，完全不能呼吸。 “姐儿。” 秋环声音传进耳朵里。 顾瑾琼转过头，看到秋环脸上的担忧。 心突然定了下来。 不一样。 不一样的。 前世秋环没有陪她一同来这里。 那时候只有她和李林虞。 所以，事情是可以改的。 明明那么多的事情都改变了。 这件事情，她一样也可以改变。 顾瑾琼深深吸了口气，望着李林虞那丝毫没有心计的双眼，“他喝多了，楚方找不到他自然会寻，我们何必去淌这样的浑水。” 李林虞没想到顾瑾琼能说出这样冷漠的话。 好歹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家人。 虽说先前陆琮难缠了点，但其实他内子里是对顾瑾琼好的。 顾瑾琼晓得李林虞在想什么，她沉了声复道：“你细想想郭大太太，要是我们找了楚方过来，郭大太太听闻消息必然紧随着来，到时若是走漏了风声，旁人一窝蜂的过来，郭大太太向来在意脸面，这遭旁人看见，又瞧见我们，到时万一胡乱往我们身上扣些罪名，我们怎么说得清楚？” 李林虞愣了愣，她完全没料到就这么短短的辰光，顾瑾琼能心思谨慎，考虑周到到这等地步。 半晌，她才犹豫地开口，“那……那这怎么办？我们赶快走？” “大，大爷，您……” 话音刚落，秋环惊呼的声音伴随着陆琮的起身越来越失调。 顾瑾琼看着那踉踉跄跄走近的陆琮，身子像浸在了冷水般，冰地厉害。 李林虞见状却笑，“陆嘉善嘉志，你醒了？我们方才还在想呢，怎么让你妥善的回去，这下好，你醒了，那你自己回去，也免得又招郭大太太一顿说……” 越说，李林虞看着那目光发直的陆琮越觉得不对，“陆嘉善嘉志？” “陆嘉善嘉志，你停下，别过来！” 李林虞后退了几步，转过头，看向顾瑾琼，“怎么办，陆嘉善嘉志不太对。” 这话罢了，那厢陆琮却红着眼，摇摇撞撞地走过来，“四妹妹，上次我同你父亲说，我想娶你，我是真心实意，我也同我母亲说了，只要我可以凭自己之力考取进士，她便不可阻碍我娶你。” 李林虞虽然猝不及防陆琮这么一段话，但也不甚惊讶，毕竟陆琮喜欢顾瑾琼早已人尽皆知。 不过喜欢又能如何。 这世界上不是你喜欢，就可以得到的。 更何况，李林虞不觉得酒后吐真言是什么豪言壮举。 相反，她觉得懦弱至极。 同姑娘家告白，阐述心事，都得借着酒来道。 怪不得，他只说说喜欢瑾琼，要娶瑾琼，但这话落到郭氏那里就偃旗息鼓了。 分明就是一点男子汉的勇气都没有！ 思绪万千，那陆琮又走近了几步，“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明明都这样了，都这么努力，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祖母也不答应我，为什么所有人都拦着我。” 顾瑾琼听着气得只想笑，“为什么？陆嘉善嘉志，不是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得喜欢你的，更何况，你细想过没有，为什么你的这段感情走得这么艰难，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挠你？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上天都觉得我们不合适，它在告诉你，告诉我，放弃！” 她刚直抒胸臆，眼前一片漆黑，等反应过来，那浓烈而刺鼻的酒气，随着那紧紧的怀抱一瞬间袭进了顾瑾琼的大脑。 那些记忆，不堪回首的画面，还有污言秽语，浪潮一样的翻打过来，打得她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 “你滚开，你滚开！” 李林虞也被吓住了，忙去拽陆琮，“陆嘉善嘉志，你做什么！你快放开瑾琼。” 秋环也吓得小脸惨白，托盘也顾不得了，砸在地上，溅起一脚的水渍。 “大爷，有话好好说，怎能上手呢？这来往万一有人……” 陆琮却自顾自的，嘟囔着那一嘴的酒气，“世有唐僧取经，历经九九十八十一难，方得圆满，勾践卧薪尝胆十余年，方扬眉吐气，可见事情并非艰难就不不能成功的，就像我和你，我只要再坚持坚持，我就能得到你……” 顾瑾琼没有像前世那样吓得不知所措，她使劲推开陆琮，奋力扇了他一耳光，“得到我？陆嘉善嘉志，我在你眼里是物件吗？你想要就要，根本不过问我的感受？不问问我想不想，愿不愿意？” 第97章 一如前世遭欺凌 第九十七章 一如前世遭欺凌 陆琮捂着那瞬间红肿起的脸，迷滂滂地看向顾瑾琼。 倏地，他猛地扑过去，抱住顾瑾琼。 这次更紧，更用力。 顾瑾琼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听他一遍一遍的念叨，“你怎么可能不想，不愿意呢？我才弱冠便是解元，李逵也说了，我是陆家的长孙，寄予了陆家所有人的厚望，也是日后当仁不让的两榜进士，更也是日后拜阁入相之人，我长得也清风俊朗，哪家的姑娘见到我不脸红心跳？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你定是喜欢我的！” ‘李逵’二字。 像针一样扎得耳朵生疼。 她想起前世最后那一幕，她拿着剪刀使劲绞在他肚子上的情形。 仿佛至今都能闻到那腥臭的血气味。 顾瑾琼忍不住的，‘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李林虞和秋环吓傻了，都哭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扯着陆琮的衣裳，要把他扯离开顾瑾琼。 陆琮却深红了眸紧紧盯着顾瑾琼，“你是喜欢我的，你就算不看重这些，但我平素对你那么好，又送香囊，又送吃的，你总归是看在眼里的罢，你应该会心软罢。” 顾瑾琼腹中酸涩难抑，冲得嗓子剧烈疼痛，连声音也尖利了几分，“我不喜欢你！我死都不会喜欢你！” “不！不可能！你骗我！” 陆琮不可置信地拽住她，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笑了起来，“你和祖母一样，只晓得骗我！你哪是不喜欢我，你是因为莫先生罢，我亲眼见着了，你今天给祖母送的礼就是那莫大人给你的，你也别想着反驳！” 他说得狠烈，力气也加大了。 顾瑾琼被他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脑袋也有些晕晕的，看着陆琮那狰狞扭曲的嘴脸，像罩上了一层雾似的，朦胧，又清晰。 她狠狠咬住舌尖，剧烈的同感让她清醒过来。 她尖叫着，声音凄厉，“是，那是莫大人与我的，你说得没错，他就是比你好，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也明白我害怕什么，他会照顾体贴我的情绪，会替我把万事考虑周到，你呢，陆嘉志，你只会考虑自己！” 一向温顺，说话都柔柔的顾瑾琼竟然这样说。 说得如此直白。 听得秋环和李林虞都愣住了。 “瑾，瑾琼，你……” 李林虞舌头打着结，手上没了力。 陆琮趁势抱顾瑾琼抱得更紧了，“你骗我，你骗我！” 他发了疯似的怒吼，眼眶通红，倏地，他突然笑了起来，连连低笑，他看向顾瑾琼，嘴角扬起倔强的弧度。 “也不怕，李逵说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不管是谁都抢不走你了。” 顾瑾琼感觉到有只手在解自己的丝绦，那浑是酒气的嘴在这话撂下后便粗暴地在她脖颈上流连。 她骇得不能自已，全身剧烈颤抖。 回过神来的李林虞和秋环更狠命地拉起陆琮。 但女子的力气哪比得过男子，更何况，拉锯了这么久，她们早便脱力了，只能一遍一遍地哭喊。 “陆嘉志，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放开瑾琼，你给我放开瑾琼……” “大爷，你醒醒罢，奴婢求求您了……” 耳边不断的话语像是前世顾瑾琼死前走马观灯的呢喃，一浪一浪的，几欲拍得她昏聩。 她望着湛蓝的穹隆，乱舞的松叶，还有那拂过耳尖的爽濑清风。 顾瑾琼心想，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改变，唯有这件事情不行，她注定了要走前世的路，受人唾骂。 而地藏王菩萨不收她，让她重来一世。 不过是因她罪业深重，需得不断落入樊笼，膏火自煎，方能恕罪？ 顾瑾琼眨了眨眼，泪水滑下来，落入耳里，冰凉的。 但是，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既然上苍不愿渡她，她何必虔诚祈求上苍？ 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过。 她自己的苦难，她自己渡！ 顾瑾琼回过神来，拼尽最后的力气，推开陆琮。 也是这么一刹那，她看到陆琮被一脚踹飞，像断线的风筝，飞落一旁，径直栽倒在地！ 顾瑾琼还没回过神来。 陆琮已捂着剧痛的腰站起身来，一张脸煞白地望向顾瑾琼的右边，嘴翕了翕，“莫，莫先生。” 顾瑾琼耳边嗡嗡的响，她懵懵地是转首，看到莫宸衍僵冷着一张脸，笔直如茅地站在那里，看着陆琮的那双眼里揉搓着阴火。 顾瑾琼紧紧拽着胸口，神情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会被莫宸衍瞧见。 她宁愿是被郭氏瞧见的。 她根本就不想莫宸衍看到，万一他也觉得自己是勾人的妖精，下贱的狐媚子…… 顾瑾琼紧紧咬住唇，浑身觳觫。 明明如今还是炎夏，但彻骨的寒冷不知从何而来地袭遍了她的全身，她只觉得自己脏透了…… 轻微的一阵风，伴着滑凉的触感覆下来。 顾瑾琼看着眼前搭下来的那件锦衫，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宸衍。 莫宸衍垂下头，目光明锐而干净，如同雪山之巅的曙光，明亮而温暖，随着视线的下移，便直直照到顾瑾琼的心底里去。 “四姑娘，别怕。” 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叫自己不怕。 他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吗？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但等顾瑾琼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秋环和李林虞抱着嚎啕大哭起来。 莫宸衍见状，拳头紧紧握住，他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你们陪四姑娘去那边将衣衫拾整好，我是紧赶着过来的，郭大太太他们想必不久就要过来。” 秋环和李林虞脸色一白，连谢都没来得及道，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声音，“大郎！” 顾瑾琼盈泪回头，看到郭氏那张惊恐欲裂的脸，更是看到郭氏视线扫向她时的那夹杂着诧异、慌张还有恨意的眸光。 “顾瑾琼！你为什么还不死心，你明明知道大郎和文家结亲，你还做出这样狐媚子的事勾引我们大郎！” 一如前世，什么都不听，就往她身上泼脏水。 当然还有紧跟而来的那道声音，“我方才瞧嘉志喝得有些多，嘴里念叨着四妹妹，喜欢啊什么的，我也实在担心……” 第98章 红口白牙颠黑白 第九十八章 红口白牙颠黑白 这话说得不言而喻，直教郭氏眼光都狠了。 耳畔橐橐步声渐次清晰，伴着惊惶的吵嚷。 一时间，大房的袁老太太，大老爷陆贲，二房的大老爷陆弼，三房的大老爷陆茂，四房的潘老太太，顾瑾年…… 一窝蜂的都来了，瞬间挤得竹林密不透风的。 李逵也从人群后挤了进来，一双眼扫视了几人，便搔着首惊疑道：“这到底是怎得了？我记得先前嘉志喝得有些多？晃眼人就不在了，怎跑到了这来？四妹妹，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不是在花厅陪袁老太太看戏？” 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顾瑾琼，结结巴巴地道：“四，四妹妹，你没事罢，嘉志喝得这般烂醉，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有没有冲撞你？你瞧瞧你这通红的眼，你素日就是个胆小的人，怕是被他这样吓破胆子了罢……” 再说下去，这事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陆贲心痛又气愤，“你闭嘴！长辈都没说话，容得你说一二？” 李逵果然不说了，唯是张着一双阴恻恻的眼旁观。 陆贲没注意他的神色，只瞧着那逶迤在地上的陆琮，他恨不得捶胸顿足。 陆家好不容易继陆昱出了个解元，天资聪颖，就是首辅大人也因而惜才愿意教导他。 如今，他却做出这样的事…… 陆贲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着语调，温和问道顾瑾琼，“琼姐儿，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说着这话，盯着顾瑾琼的眼睛却充满了哀求，仿佛是希望顾瑾琼能将此事化小。 郭氏看着这架势却咬着后槽牙，声音尖利地道：“还能是什么事情，前些儿时候，因为她发生了那么多事，歆姐儿同她无冤无仇罢，怎得素日里没出事，这一同她在一起，便落了水。“ 郭氏越说越气，怒气像是塞在了喉咙里，发出沉郁的响，“往日里，袁老太太待你也不薄，各房明眼人也是看着老太太往你屋里送这儿送那儿，便是你生病，老太太都还辗转问了多人你的病情，你也作出一副乖巧模样，好似很懂事，把老太太也蒙在了鼓里。” 李林虞气得不行，她实在没想到，竟有人能如此颠倒是非，遑论黑白。 “郭大太太，你说话且得……” 她话还没说完，程氏已经扯住了她的胳膊，眼神警示着她。 李林虞瞬间偃旗息鼓了，讷讷不敢言。 郭氏见状更为气盛，望着一干人等，呜呼哀哉，“我从前便觉得你心术不正，但老太太喜欢你，宠着你，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对大郎事那些暗门子、下九流才有的眼色。” 顾瑾年气不过，她沉了声道：“郭大太太，你也不过是比我们早到一步罢了，事情来龙去脉都未曾了解，就这样盖棺定论，岂不武断？” “武断？” 郭氏气笑，“我说得有错？从前大郎多么乖顺一人，自从遇见了顾瑾琼，行事愈发莽撞，如今都敢出言顶撞我了，往日我们长房多么安宁，自从遇见了她，风波不断……” “郭大太太倒是好口才，”丁氏擎着锦帕掩唇笑道，“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你让琼姐儿说什么？” 丁氏说着，又看向陆贲，欠了欠身，“这事，虽不关我们二房的事，但到底事出陆家，我少不得说几句……不然这事便这么掩了过去，叫外人如何说道我们陆家。” 丁氏说罢，一双眼又转向了顾瑾琼，见她缩着脖子，秋风打落叶似的瑟瑟发抖，温声道：“我瞧琼姐儿也是吓坏了，这不，让她先退下去，到耳房歇着罢，有什么事，等琼姐儿缓过神来再说不好？” 顾瑾琼不由得皱了皱眉。 丁氏这话恍惚是在替她辩驳，但她不在，这事发酵成如何，不全凭他们几人几张嘴就定论下来。 到时候随便给她扣个脏盆子，她都无力反驳的。 所幸郭氏并不想放顾瑾琼走，她恨着切切出声，“让她去歇息？那我大郎呢？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找谁讨要说法？” 郭氏看着丁氏，又看着顾瑾琼，冷冷一笑，“怪道前阵儿琼姐儿怎么着都要把嘉谦那事拿到长房来说，我原以为她是烦不胜扰，现在看来，岂不是和你们二房里应外合，硬生生要我们长房吞这个亏！” “你闭嘴！” 袁老太太终是看不下去了，她杵着龙头拐杖，沉沉呵斥。 郭氏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袁老太太，随即膝行着爬向袁老太太，泪水涟涟地抱住袁老太太的腿。 “母亲，您瞧瞧大郎，您看看他的样子，他都这么难受了，他都这般了，您还要想着顾瑾琼那个丫头吗？嘉志他可是今科的解元呐……”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陆嘉志是解元，前途无量，就算再怎么偏颇顾瑾琼。 那也要掂量掂量，嘉志的前途，嘉志与袁老太太的关系…… 而顾瑾琼不过是四房一个挂名的四小姐罢了。 这与前世大相径庭的话再次响在顾瑾琼的耳边，那些前世积攒的悲伤、愤懑像是湖水倒灌一般，瞬间填满了她整个心腔和眼眶。 她忍不住放声大道：“他是今科解元，所以他做错了事就不用责罚？我也是我外祖母捧在手心里的宝，我凭什么要替他的罪过承担一切，还有你，长房的大太太，你口口声声，句句都在说我的不是，替陆嘉志推诿，这样一味逃避自己罪责的解元，往后进了官场，指不定也要连累同侪，哦，不是，到时候指不定犯了错，让同侪替他兜着！” “你！我说得没错，你目无尊长，心里对我仇恨得紧，你哪里对我们感激了！” 郭大太太气得差点背气过去，她站起身扬起手掌就准备闪过去。 “你母亲早逝，不能耳提面命，让你做个乖顺的，如今我就要替你母亲好好教训你！” 从旁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猛地就擎住了郭氏的手。 “郭大太太，有话好好说，你一个长辈，这般不太好罢。” 第99章 七嘴八舌讨缘由 第九十九章 七嘴八舌讨缘由 众人一怔，看过去。 是莫宸衍。 郭氏一噎，脸色有些青，“莫大人……” 大抵是方方气盛，如今若示弱，到底显得有些难看，郭氏便硬着头皮道：“自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到底是我们陆家的，还望莫大人勿要插手，也省得扰了心绪。” 她做足了恭敬的姿态，以为莫宸衍会就此罢休，没曾想，他只松开了手，负在身后，浅浅而笑，“郭大太太说得没错，这的确是陆家的家事，不过我也脱不了干系。” 郭氏一怔，尚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厢袁老太太眉毛已然沉了下来，蓦地道：“媛橖如今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大郎受了伤，且得找大夫给他看看，若是延捱了时辰，只怕留了后病。” 郭氏心神俱震，倏然慌乱了起来，她连忙打发了楚方，“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请大夫！” 然后连忙去扶陆琮，迭声问：“嘉志，可有哪里不舒服？” 陆琮被她叫得有些迷迷糊糊，醒回了点神，“母，母亲？” 他喃喃着，目光没有聚起神，想来还是醉着，但很快他便痛呼了一声。 郭氏听得心肝俱裂，连忙扶着他，大声道：“嘉志，你且告诉母亲，谁打的你，我替你寻这个公道！” 袁老太太有些听不下去，正要上前拦着郭氏，谁料陆琮嘟囔了一声，“四妹妹……” 众人的视线瞬间朝顾瑾琼望去。 一双双，或冷漠，或讥笑，或审视，都如同尖利的针，扎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戳成筛子。 郭氏却气得脑子嗡嗡的响，她多想把她这个儿的嘴拿棉花塞着，让他说不出话来！都这般时候了，还念叨着顾瑾琼，这顾瑾琼是天仙下凡？让他这么挂怀？要不是因为顾瑾琼，她和嘉志如今能走到这般田地？ 郭氏想得咬牙切齿，抬头盯向顾瑾琼，目光恨不得要将她拆了吞腹，“琼姐儿，这怎么解释？嘉志都道是你了。” 天大的笑话。 喝醉了酒的人，能听得懂旁人的问话？ 迷迷糊糊说了几句，便成了泼她脏水的证据。 顾瑾琼捏紧了拳，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厢顾德曌却站了出来，“郭大太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琼姐儿，平素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你觉得她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将嘉志伤成这样？更何况我们琼姐儿往日也没有同嘉志交恶，她平白无故地将嘉志伤成这样作何？” 到底是沉浮官场的人，说出来的话便是有条理，洋洋洒洒的一通问话，倒逼得郭氏哑口无言。 站在顾德曌身旁的陆閠却往陆郅看去。 陆郅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一直盯着顾瑾琼，似乎在等待着后文。 陆郅便又看向李逵，见他那双眼盛着担忧，一如往常的看着顾瑾琼。 陆閠心头一下便冷了下来，起初陆琮喝醉时，他亲眼看着这两人灌他们的，至于说了什么话他不知道，但他清楚地看见了，那陆郅拦住了李林虞身旁的丫鬟，叫李林虞走这条道找的顾瑾琼，说路近。 他这个妹妹，他朝夕相处，自然明白是个规矩的，平日里但凡有路绝计不会想着独辟蹊径，今个儿顾瑾琼能走到这条路，说这其中没有这二人的功劳，陆閠都觉得是笑话。 怪道先前琼姐儿那般朝自己苦口婆心。 这二人果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忒小人了！ 陆閠暗啐着开了开口，准备接过话来道。 没曾想袁老太太却先一步地握起了顾瑾琼的手，“琼姐儿，你可好？今个儿是我寿宴，众人齐聚，保不齐进来些鱼龙混杂的人物，大抵长得泥涂无色，走这条路时冲撞了你，将你惊着了。” 袁老太太说着，转过头，扫了一眼陆琮，“索性嘉志在场，虽受了些伤，到底有惊无险……” 到底是活见久的老太太，几句话便四两拨千斤，把两人龃龉说成了英雄救美。 便是顾德曌，顾瑾年他们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毕竟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更何况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都是共生死，同荣辱，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的地步。 但，就这么算了吗？ 前世那些辱骂，那些欺凌仿佛都还历历在目。 以至于到了今世，每每梦回时，她都被吓得惊醒，碰见陆琮也忍不住打从心底里的害怕。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揭过去吗？ 明明是她受了委屈，明明是他破皮无赖，袁老太太这么一说，等陆琮转醒过来，她还要登门道谢。 顾瑾琼想说拒绝的话，但是抬起头，便看到袁老太太那眼角深深皱纹压褶下的浓浓倦意，还有那被日光耀得一片花白。 顾瑾琼垂下睫，黝黑的眼瞳里倒映着袁老太太那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枯槁似的手。 那手腕上还戴着自己先前送的七宝串。 晶莹剔透的，像极了她收自己寿礼时眼角眉梢的喜光。 也不可抑制地，顾瑾琼想起那数次她维护自己的举动。 就是今个儿，她也维护了自己，也为了平息自己和郭氏的龃龉，让自己去了长房。 明明今天是她的大寿呢，她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的，好好享受儿孙绕膝，众人围贺的喜庆。 可是现在呢。 竟然让她亲眼见到她最宠爱的孙儿做出这般糊涂的事…… 她哽了哽，垮下了肩，点点头道：“我只是怕不方便。” 鬼使神差的，顾瑾琼望向一旁沉默不言的莫宸衍。 后者正抬着头，张着一双幽深如潭的眸看着她。 顾瑾琼心头一惊，连忙撇回了头。 正这当口，那丁大太太却开了口：“老太太这话我倒是有些听不懂，今个儿虽然各个巷坊的邻居都来了，但到底是郭大太太掌事，陆家下人又一向办事严谨，怎会让那些泼皮无赖的进府？那便就说下人看顾不力，真就让了那些泼皮无赖进府，但这嘉志平素也跟着莫大人练过一些拳脚功夫，怎么可能遭人打成这样……我瞧着怕不是有心而为之，还是报官的好。” 第100章 拨得云开见月明 第一百章 拨得云开见月明 报官？ 但凡报官，交由狱司来查，那便是法外不留情，什么明细都给你查得清清楚楚。 到时候陆琮根本翻不了身！ 袁老太太眼色直接冷了下来。 二房的大老爷陆弼则叹了一声，“是啊，到底是什么样的歹徒恁般凶残？竟将嘉志打成这般模样。” 他说着看向顾瑾琼，一脸的浩荡正气，“琼姐儿，你莫怕，如今陆家各个叔伯都在，谁敢欺负了你？你只管说，有我们替你作主，更何况郭大太太方才不也一直说道要讨公道吗？” 被蓦地点名，郭氏一怔，她抱着陆琮肩膀的那双渐渐加紧，蠕着唇，正要起身说话。 袁老太太就立马上前将她按了下来。 郭氏不解的望着袁老太太。 袁老太太眼光像刀子似的落在她的身上，声音低沉，“你还嫌不够乱吗？你非得把这件事情闹大不成？” 郭氏不解。 嘉志受了伤，首当其冲做这事的便是顾瑾琼，为何不质问。 郭氏的不甘被郭老太太看在了眼，她黯然一叹，突然觉得有些累。 丁大太太却有些不依不饶，擎着锦帕在嘴边掖了掖，“我瞧着郭大太太倒是有话说，老太太您让她说一说？到底是自个儿儿受了罪，这外头鸣冤都还得击鼓呢不是。” 那唇边轻勾的讥笑在郭氏眼底一闪既逝，她心头觉得不对。 那边莫宸衍却开了口，“作壁上观了半日，算是听出来众人的想法，也就是要替嘉志身上的伤寻个说法，我本来觉得这只是小事一桩，我又是外人，不好插口，如今事情都闹到了这个份上，众说纷纭的，倒酿成了桩奇案，再这么下去，只怕我这‘首辅’名声也毁了。” 丁氏弯了弯唇，正以为事情会朝她所想的发生时，谁料莫宸衍道：“我方才瞧见了那个歹人，他趁着嘉志昏醉，便踢倒了他，自个儿寻了小径走了，这么些辰光，只怕走得远了。” 他啧啧的叹息，拖长了音调，落在众人耳里，只觉得如风似的，爽濑而慵懒。 顾瑾琼心落了下来，悄然冲着莫宸衍一笑。 那笑，比春日的迎春花还灿夏日的紫薇还潋滟，竟一瞬造次了莫宸衍的眼。 那厢丁氏却不禁惊呼一句，“怎么可能……” 声音戛然而止在莫宸衍乜来的冷目中，“丁大太太，你觉得哪里不可能？是歹人踢了嘉志不可能？还是歹人跑远了不可能？” 不管是哪个不可能不都在说莫宸衍信口雌黄？ 丁大太太心惊胆战，二房的大老爷陆弼却已掷衽叩拜起来，“莫大人，微臣内人愚蠹，说话不经考量，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丁氏也后知后觉地跪了下来，一张脸惨白地道：“莫大人，民妇没见识惯了，此次又牵连嘉志便少不得心神俱震，口不择言了起来，还望莫大人恕罪。” 莫宸衍负手而立，金光打在他的身上，为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芒，因而将他脸上的神情也模糊了完全，只依稀能看见那双眼，如淬了寒光般的利刃，剌剌射过来。 射得丁氏和陆弼齐齐身子抖若筛糠。 但他没有回答丁氏和陆弼的话，他只是轻轻地道：“四姑娘，你方才受了惊吓，且先下去罢。” 其实后事怎么发展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有了莫宸衍作保，他人都无法厥词一二。 更何况，父亲也在，前世那些的脏水不可能再泼向她。 这么想着，顾瑾琼终于宛若新生的，重重吐了一口气，朝着莫宸衍郑重一福，“多谢莫大人。” 起身，抬眸时，她正好撞入了那双眼，漆黑如墨，似盛满了星河的眼。 只是这次，她再不惧怕，更内心充满了感激。 顾瑾琼走出那条小径，嘴角不抑制的上扬，看得秋环后怕似的恸哭，“姐儿，您还笑得出来？要不是……要不是……” 秋环鲜有孩子气的跺了个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好。” 顾瑾琼见着，抿嘴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你家姐儿我有天神庇佑，不怕那些……” 这也是后话，方才姐儿可是比谁都反应激烈，都吐了。 两人正要走，李林虞匆匆从后面追上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愧疚，“瑾琼，我，我方才……” 她有言难语，踌躇在那里，手指都快绞成了麻绳。 顾瑾琼却想起前世李林虞的那封信，心潮澎湃，冲得一双眼突然温热得很，她忙笑着抢断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谢谢你，要不是你，那陆嘉志只怕早就将我欺负了。” 李林虞一怔，圆圆的杏眼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光，倏地，便大泪倾下。“你不怪我吗？” 她哽咽着，“要不是我轻信了陆郅，你也不会走上这条路，还有方才对峙的时候，我也没帮着你说话。” 顾瑾琼却擎着手帕替她拭，语气温温如流水，潺潺划过李林虞的心尖，“你有你的难处，我晓得，那毕竟是你的母亲，你怎能悖逆了她，更何况郭大太太是怎样厉害的人物，你同她呛声，能讨得了好？你母亲叫你不要说是好的，还有……” 顾瑾琼顿了顿，一忽儿的辰光，脑海走马观灯似的闪过前世李林虞的那些面目，或泣或悲或哀，那一副副不同的神情，最终汇成了眼前这个泪水斑驳的人。 她喉咙翻涌，如热浪在滚滚，“你怎么知道陆郅的心思呢？你只是觉得好玩，你只是想让我快些去找老太太，你只是不想那东西被日头晒久了，你只是被他们利用了……” 她没再说下去，是李林虞突然抱住了她，泪水涟涟的浇湿在她的肩头上。 “瑾琼，我当时真的怕，我怕你真的受了罪，那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她的确一世都没心安，她最后都是病死的。 顾瑾琼忍住哭骂道：“作什么一辈子不心安，又不是你的错，你怎么尽往自个儿身上揽，你得多学学陆郅和李逵他们，心肠又硬又黑，还自觉不理亏！” 第101章 岁阑缘情少女事 第一百零一章 岁阑缘情少女事 正相说着，那方回长房的岁阑急匆匆的赶来，额上豆大的汗，还有满脸急色，显然是晓得了顾瑾琼的事情。 “四姑娘，您没事罢？” 顾瑾琼脸上还挂着泪，摇着脑袋，显得很是凄楚。 岁阑看着，咬着银牙，切切有声，“那个陆嘉志，平日里我还向着他，在老太太跟前替他说好话，没想到他这么拎不清的……” “岁阑。” 蓦地一声，打断了岁阑的话。 岁阑一怔，转过身，姿挺如玉的身形僵了瞬，“陆仲谋你怎么在这儿？” 顾瑾琼有些讶然，暗道早前便听说这岁阑在府上并非简单的奴婢，是长房五老爷的通房，毕竟那脸庞如花似玉的，行至也是通身的气派，就连说话也没有下人的那种唯唯诺诺。 她早前也想过这点，但又觉得和岁阑虽相处得不多，但岁阑骨子透出的那股韧劲倒真不像是能委屈与人的。 但如今看来，岁阑同五舅舅这话说的，关系非同小可…… 她乱糟糟的想着，那厢陆昱踩着日影走近，那张金玉碾就似的面庞便愈发清晰了起来。 “府上进了歹人，母亲又大寿，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陆昱说这话，冷厉的眸子瞟了一眼顾瑾琼。 顾瑾琼只觉得背脊发凉。 陆昱却眸子转了回去，定睛在岁阑身上，“你呢？该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怎人影都不见了？” 岁阑脸颊鼓鼓的，那张明艳的脸庞，淡然的神情终于显露出小孩子的模样，“老太太叫我去拿东西……” 像是明白了什么，岁阑突然顿住，“老太太现在怎样了？” 陆昱笑了笑，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 迎着金光，那身影姿挺如松。 岁阑却看得直跺脚，“这该死的陆仲谋，果然长成一副奸贼的模样，他自己的母亲不关心，甩手走了，叫我去，把我使唤得团团转，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我是倒了八辈子霉，做了我父亲棋局的赌注，来这沈府做丫头！” 顾瑾琼和李林虞就在旁听着。 李林虞惊掉了下巴，那神色几乎都快脱口而出‘你不是长房陆五爷的通房吗’。 顾瑾琼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冲着还在那咬牙切齿的岁阑讪讪笑着，“岁阑姑娘，你还是快些去那边罢，长房老太太精神头不大得好。” 岁阑一愣，也不说什么话，朝着顾瑾琼和李林虞纳了福便急匆匆地走了。 顾瑾琼这才放开捂住李林虞嘴巴的手。 李林虞却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大剌剌地喘气，“这岁阑不是陆五爷的通房？我还以为是呢？就我母亲都这么说！” 顾瑾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方才没听她说嘛，好像是因为什么棋局输了。” 李林虞长长昂了一声，望着岁阑远去的方向，大叹了一声，“我原先还觉得她心气儿高，目下无尘，如今晓得其中缘情，却替她有些委屈，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因着棋局似的玩笑跑来陆家这种浑水来搅。” 浑水似的陆家。 顾瑾琼暗道这比喻得恰当，嘴角忍不住敲了敲，脸却拉得老长，“你敢这样说，不怕人听到，到老太太跟前去告你。” 李林虞白了她一眼，“便是有人听见，到老太太跟前去，老太太也管不得了。” 一向做事莽撞的李林虞，这事却看得清。 顾瑾琼垂下眸，小声的问：“你说，他们在说什么呢？” “你就是个操心的命，你管他们做什么，横竖赖不到你身上，你尽管去喝喝茶，定定神。” 李林虞没心没肺地说。 顾瑾琼遂了她的话，去了茶房喝茶。 红泥小炉子就在旁边，烧着猩红的炭，那炉子上水壶里的水便滚沸得厉害，顶着茶盖子磕托磕托的响。 李林虞不惯爱喝茶，只觉得苦涩，她倒喜欢那市衢卖的那些桂梨膏水，喝起来甜口顺滑。 母亲却说那样下等玩意，喝了只会埋汰她们李家的门楣，她便只能远远观望着。 李林虞看着茶汤黄澄澄的水面，兴致寥寥，转过手把茶盏放在桌上面，看向顾瑾琼，“想不想吃烤胡豆？” 顾瑾琼正把芙蓉糕往嘴里放。 刚才那么一折腾，她早就饿了，听到李林虞这么说，她愣了愣，“烤胡豆？” 小厨房应该有胡豆，但到哪里去烤胡豆啊？ 李林虞见状，转过身，叫明沅去拿胡豆，等待须臾，明沅拿来了用荷囊装着一包满当当的胡豆。 李林虞接过来，衬着帕子，将水壶提了起来，然后拿着火钳把那些猩红的炭拨了拨，把胡豆埋了进去。 等做完了这一切，李林虞拍了拍手上的灰，“好了，就等着那一声儿。” “什么声儿？” 顾瑾琼歪着头，水汪汪的眼里全是疑惑。 李林虞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火挤开胡豆壳的声音了。” 顾瑾琼看她这般游刃有余的模样，想来做了多次，不由问：“这烤胡豆你是怎么晓得的？” 李林虞啊了一声，有些支支吾吾的，“你说什么呢？” 声音小小的，弱弱的，细弱蚊蝇。 听得顾瑾琼声音不免有些揶揄，“我们素日在家吃这些胡豆，莫不是煮着吃，什么时候烤着吃了？我从前去庄子上，看到有些白丁撸着袖子，坐在火炕旁边，就这么烤过……” 这话不言而喻，直说得李林虞一张脸通红，她索性坐在火炉边，就着那火把她脸颊耳后都烤得通红。 “我也是看着他们那样做，才照葫芦画瓢的学了过来。” 这借口听起来顺理成章，但李林虞的神色却出卖了她。 总归是少女心事，更何况，太过问了反倒不好，但必要的，顾瑾琼觉得还是说说。 “学过来便学过来罢，不过，你得晓得，这种玩意你可同我说，与我共享，但可不能拿到你母亲跟前，叫她来品尝，你要是有一日突发奇想，想拿到你母亲跟前，你得仔细想想，可不可，能不能，应不应该。” 第102章 掌□郭氏落恨意 第一百零二章 掌?郭氏落恨意 都是从那么多人精里走过来的，李林虞哪里听不出顾瑾琼话里的意思。 她笑了笑，嘴角抿出羞怯的意味，“我晓得，不瞒你说，他家同我家祖上是认识的，早先是打过照面的，那时我只觉得他好个不近人情，就是叫他帮衬一下，他却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说得像是我故意巴着他似的……” 说起那人时，李林虞眉飞色舞得厉害。 顾瑾琼却想起前世李林虞好像是嫁给了一个走商的人家。 虽说那人家衣食不愁，但毕竟属末流，李家多么高的门楣，怎么松的口让李林虞下嫁的？ 顾瑾琼兀自想着，那厢有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橐橐地跑了过来，“李家姑娘，四姑娘，那陆大爷被押去了祠堂。” 顾瑾琼一怔，李林虞转过脸来问：“瑾琼，要去看吗？” 看陆琮的下场？ 她前世，才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好像的确很迫不及待想看到陆琮受罚。 但如今，不知道为何，顾瑾琼却不想了。 大抵是前尘一切都随风散，尽皆了了罢。 顾瑾琼垂下眸，摇了摇头，“不了，既然事情差不多有定论了，我也回去了，祖母还在房中等我，今个儿这事只怕她受惊不少。” 李林虞不强求她，更何况刚才那事摊在谁身上，谁能那么快去见罪魁祸首。 她想着，抬起头，这么会儿子的功夫，日头已经落到了西山。 寸寸斜阳从院墙外移了过来，像个血色的罩子把人兜在里面，涤涤荡荡出三千世界，贪嗔痴恨皆在其内。 那厢祠堂，陆琮一直呓语连连。 袁老太太实在见不下去他这般迷瞪的样子，叫妈妈提来了冷水，泼了上去。 刺骨的冷意，顺着四肢百骸，钻心的痛了起来。 陆琮哗然睁开了眼，看到乌泱泱的一摞人，面色肃然地看着他。 奇怪得很，明明这么多人，耳畔却寂静得针落可闻。 偶一风呼啸进来，打在陆琮的背脊上，令他忍不住的觳觫。 “醒了？” 低沉的一声，唤得陆琮抬眸，迎面对上袁老太太那双眼，青龙堰月刀似的冷，直凛凛地向他轧过来，心神俱无，连声都变了调。 “祖母……” 袁老太太点点头，目光如旧的冷，“看来是醒了。” 她拉长了语调，声音缓慢的凝滞，却没有一丝慵懒的感觉，只让觉得像是钝刀子割肉，缓缓地割着人的耳朵。 倏地，那声音顿了下来，伴着疾厉的风，剌剌地朝陆琮扇了过去，“醒了就给我跪着！” 陆琮心头一跳，没来得及说话。 郭氏却已哭泣连天地冲了上来，跪着道：“母亲，嘉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喝醉了酒，碰到了顾瑾琼，然后便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 “你闭嘴！” 袁老太太心跳如鼓，坐在位上直指着郭氏，“你要真觉得冤屈，怎刚才不说？非得等莫大人走后再说？” 郭氏嗫嚅着。 那踯躅的样子落在袁老太太的眼底，惹得她轻笑，“你心头算盘打得响亮，自以为藏着掖着旁人都听不着，但谁没瞧出你难看的吃相？” “婆婆！” 郭氏不可置信地看着袁老太太，“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嘉志他就是平白无故遭人打了，还扯出那么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没再说下去。 是因为她说这话的时候袁老太太已经走下来，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这已经是多少次。 婆婆又打她！ 还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跟前还是老爷。 郭氏心头难忍，哭声更厉了，“婆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在为嘉志谋个公道罢了，你怎么能打我，您叫我以后该怎么面对那些人。” 袁老太太冷笑一声，“不知道怎么面对，便不面对了。” 郭氏一怔，竟忘了哭泣。 婆婆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老太太却收回了手，眼神刀似的刮在郭氏的面门上，“你以为，我不打你，你就有脸出去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外面，差点被人拿刀使？” 被拿刀使？ 郭氏双目俱震，满面的讶然。 袁老太太看着直顾冷笑，“你是不是觉得，今个儿这事嘉志受了委屈，其实是琼姐儿的错处，不过只因琼姐儿有莫大人撑腰，所以嘉志这个委屈只能硬生生吞了，那你知道嘉志他喝醉了酒，你又看到了琼姐儿的服饰……” “我看见了。” 郭氏打断她的话，想起刚才在那小径出的丑，心中怨气迭生，“但嘉志他只是喝醉了酒，他又不知道，谁能想到那么僻静的一条路顾瑾琼能在那候着，保不齐她一直跟着嘉志……” 袁老太太愣了愣，有些站不稳地扶住了岁阑，瞠目看向郭氏，“你就是这么想得？” 郭氏讷讷地点头。 看得袁老太太哂笑连连。 陆贲在旁忍不住唤了一声，“母亲……” 惹来袁老太太扫来的一记冷眼，“你看看你当初不顾你父亲，不顾我，不顾家中长辈执意要娶的女人，你看看她的见识多么浅薄！” “她竟然能说出这样是非不分的话来，我算是晓得，为什么嘉志会是这样的德行，为什么琼姐儿会不喜欢嘉志了，这样德行的母亲能教出来什么好儿子！” 郭氏觉得婆婆说得太过分了，什么德行？什么见识浅薄。 她日日夜夜操持着长房，婆婆就这么否认她的功劳苦劳？ 就只是因为顾瑾琼？ 郭氏气恼地站起了身，“婆婆，嘉志如今都是解元了，是多少人家想都想不来的功名，怎么就是教子无方了？那顾瑾琼又很好了？她不过是同莫大人交好罢了，婆婆您何必就因此……” “你还跟我嘴硬？” 袁老太太气得脑子嗡嗡的响，转身抓起盏就砸向她，“什么叫做嘉志就喝醉了酒，我跟你说，今天是琼姐儿慈悲，不然你就眼巴巴盼着你这解元的嘉志身败名裂罢！” 这么会儿子，陆琮也把先前的事回想七七八八，他怔了一下，问：“祖母，琼姐儿呢？琼姐儿她还好吗？” 第103章 一通诘责难相决 第一百零三章 一通诘责难相决 “闭嘴！” 陆贲看不下去了，“都这个时候了，当着陆家列祖列宗的面，你还想着四房那个四姑娘！谁教得你这么……” 大抵是太气了，冲着了脑子，撞哑了嗓子，一瞬间竟没想到的个词蹦出来，站在那里指着陆琮径直涨红了脸。 郭氏有些讪讪的。 袁老太太却气笑起来，“谁教的？不正是你三媒六聘娶回来的这个夫人教的？” 看见郭氏欲要开口作辩，袁老太太转过头，目光如锥凿向她，“你还想反驳什么？我告诉你！嘉志这伤是莫大人打的没错，但莫大人打的好，打得应该，不然你以为嘉志现在还在祠堂里跪着？早去了通判受问了！” 郭氏一噎。 袁老太太又道：“你眼皮子浅，只看着莫大人偏颇琼姐儿，那你细想想，莫大人若不这么做，到时候叫那些人看见的又是怎样的场景？” “还有！” 袁老太太喝声掷地，重重拍了桌子，“你成天不是惯会那些勾心斗角的伎俩？怎么临到了关头，又不会了呢？你怎么不想想，嘉志今日这酒醉得不离谱？好歹曾也是与酒会友，比赋兴词过，肚子揣的那些酒量今个儿怎么没了？怎么醉得这么厉害？又为何那条路，琼姐儿今日走了，嘉志今日也走了？” 郭氏一怔，恍如初醒，“有人要害我们嘉志？” “你现在才想过来？” 袁老太太冷笑，转眸看向那在地上萎靡不振的陆琮，声音冷冽了下来，“嘉志，醒了，便给我好好跪着，你别以为有个母亲在跟前替你挡着，你受了伤，我便饶了你今个儿的罪过！” 腰间还痛着，方才泼下来的冷水顺着领子沁到了内子里，凉透了心尖。 陆琮忍不住打了个颤，挣扎着爬起来。 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今朝他却花了那般久，久到那眼前燃着的火烛都快燃到了灯芯，他才做好了稽首的姿势。 “祖母。” 他的难处，袁老太太看在眼里，却没有半分心软，语势如虹，声调如冰地道：“你可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事？” 陆琮抿了抿唇，犹豫了瞬，他抬起头，翕了翕口，“祖母，我……” 他眼底的惧怕清晰地落入了袁老太太的眼里，再次勾起了袁老太太的怒火，她上前便是一脚踹了过去。 郭氏骇然不已，挡在陆琮的跟前哭嚎，“母亲，母亲，您有话好好说，您别如此……嘉志他身上还有伤。” “有伤？有伤最好，最好将他打得残疾了，下不了床了，也免得日后出去遭人白眼，惹些是非。” 袁老太太气狠了，脸色都涨红起来，“琼姐儿说得没错，案首又如何？解元又如何？像如此只晓得推诿责任，不敢承担的男儿，日后步入官场，谁敢与他交好？” “大丈夫，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我倒是明白了，陆家倾尽千金，给你最好的，还叫莫大人教导你，结果还是教导出了个这么……” 袁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望向那伏在陆琮身上哭泣的郭氏。 察觉到视线的郭氏一瞬白了脸，嘴角讪讪，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袁老太太看着这样，却笑了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 撂下这句话，袁老太太竟然起了身，绕过郭氏和陆琮往门外走去。 陆贲看着，额角突突地跳起，“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郭氏不敢看袁老太太，只能随着陆贲伏惟下来。 袁老太太却一眼都不愿给他们，道：“我年纪大了，不事家务多年，今个儿也是我昏聩插手了，今后我也不想插手了，你们想怎么便怎么罢。” 没有袁老太太坐镇，陆家宛如一盘散沙。 二房肯定很快就要闹着分宗。 袁老太太看到陆贲低垂乱转的眼，笑了一声，“我晓得你在想什么，但你，堂堂的两榜进士，内阁大学士，你参不透其中的道理？方才我都说了，嘉志这醉得无缘无故，你且问问他，谁与他喝得，你又想想方才拦着琼姐儿不让琼姐儿的又是谁？” 袁老太太叹了一气，有些力不从心地说：“上次，嘉谦那事，二房就给明了态度，强扭的瓜不甜，再紧着一宗又如何，心早就离了。” 陆贲完全没想到，分宗这样的话能从向来行事铁腕，刚直不让的母亲口里听到。 他有些着急，膝行向前，“母亲，分宗不是个小事，往小了不过是唯利是图，自私自利，往大了说，那是数宗忘典啊！就是二房那样鼠目寸光的人也晓得！您心里也明知二房为何要这般做，就是因为他不愿做那个被骂的人！” 袁老太太听到这里，那张脸上满是疲惫，“所以你宁愿忍着他们如何算计我们，忍着日后他们如何攻讦嘉志，你也要受着这个飘零的陆家？” 袁老太太看着他紧抿的唇，满心冰冷，“你要这样，我不拦着。” 她说着，双目眺向了那俯首的郭氏，“只是日后，你们出什么事，别再让我来管着，免得管得不成，还惹一身骚！” 郭氏这会儿是听出来了。 婆婆这是以退为进，借着分宗的事情逼她呢！ 但她能说什么？难不成赞同婆婆分宗？ 那她便是千古罪人，保不齐第二日就收到老爷的休书！ 婆婆真是好个手段！ 郭氏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但她能说什么，她不能！她只能规规矩矩地稽首，好声好气地恳求，“母亲，您切莫说这样的话，长房还需要您来把持。” 袁老太太点点头，“那好，既是由我把持，那便听我的，嘉志这段时日，在我房中养着，你不要再过问了。” 郭氏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就看到陆贲那素来温和的脸庞转来的一双冰冷眼眸，一颗心像是被抛进了冰窖里，冷得厉害，只能委身道是。 袁老太太又道：“还有嘉谦，他到底是你的儿子，不能就这么由着外戚来养，到时候传出去，于你，于他都不好。” 这是要把李逵归为族谱。 那李氏岂不是要入长房，成…… 第104章 闺中叙末谈上京 第一百零四章 闺中叙末谈上京 顾瑾琼正在房中用着汶氏专门替她做的百合薏米羊乳羹，说是最能静心怡神。 她的右手边是一樽鎏金鹤博山炉，里面焚着沉水香，是潘老太太与她的，说是能够静神。 还有那靠着窗棂一溜摞着的景泰蓝缠枝纹瓶，上面插满了各式的茉莉，君子兰，这是姐姐给她的，说这样既好看，又可以安神养身。 她正看着，秋环端着一盆净水登门入室，“姐儿，洗洗手罢，里面放了……” “静神的精油。” 顾瑾琼打断她，疑惑的语句说得却斩钉截铁。 秋环大抵也习惯了，只笑道：“是老爷，叫奴婢端来的，说由手入心，手洗净了，心里也干净了。” 顾瑾琼却垂下眸，看着那铜盆浅笑，“幸好是铜盆，这要是换作金盆，岂不是叫金盆洗手了？” 这话说得揶揄，秋环也有些讪讪的，正要把盆子放到一边去，顾瑾琼便叫住了她，“总归是父亲的心意，长者赐不能辞，我便洗洗罢，心里也落得个干净。” 说着，正将手放了进去，拿着胰子搓，顾瑾年走了进来，“你这屋子，近来满当得厉害，叫我都有些无从下脚了。” 顾瑾琼有些好笑，“哪有姐姐你说得这般夸张，也就几样物什，屋里还宽敞得很呢！” 这般说着，顾瑾琼领着顾瑾年入了座，亲自给她斟了茶，“姐姐怎来我屋中了？不是陈家快要送帖来了？” 顾瑾年脸上绯红一片，嗔她，“他送他的，我来我的，又不互相干扰。” 说是这般说罢了，真临了了，只怕比谁都紧张。 不过顾瑾琼不说破，端着茶盏默默饮着。 那厢顾瑾年倒撂了茶道：“这事本来外祖母的意思是不要叫我同你说，但我觉着，你应要晓得……” 她顿了顿，拉过顾瑾琼的手，“长房让李逵入了族谱，李氏也做了侧室。” 说这话时，顾瑾年有小心注意顾瑾琼的神情，没想她显得很是淡然，倒像早有预料似的。 顾瑾琼眨了眨那双蝶翅的长睫，莹白的脸颊在夏日光芒里，有些灼灼，“估摸着是袁老太太的意思罢。” 顾瑾年点了点头，“那陆嘉志也被暂时放在老太太房中教养，不过如今暂且在祠堂里跪着，也不晓得得跪多久，老太太没给个准信。” “也跪不了多久，陆家的解元，未来的致仕最有望的案首，能让他跪到多久，总不至于将腿跪废了。” 顾瑾琼叹了一声，怅惘里带了些气性，“老太太让他跪，一是想让他晓得他错，二是想敲山震虎打压郭大太太，三是做给我们看……” 顾瑾琼说着，喂了一口茶，黄澄澄的汤面倒映出她那略略寡淡的面容，她有些寥寥兴致地搁了盏。 茶盏放在几上，发出磕托的清脆声儿，落在顾瑾年心尖，‘咯噔’一声，她拍了拍顾瑾琼的手，“毕竟是一家子，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能如何？就算平日里老太太再宠你，外头又如何说道老太太为人公道不偏颇，但他们就是他们，我们才是我们。” “姐姐，我晓得的。” 顾瑾琼抿了抿唇，“我只是方才在想，老太太让大舅母还有逵表哥入族谱，进长房的用意。” 顾瑾琼看向顾瑾年，踌躇半晌，道：“是为了打压郭大太太？” 说起这二人，顾瑾年刚刚还温煦的神情冷凝似冰，她握着顾瑾琼的手，冷笑一声，“可不是，你想想，自郭大太太掌事，这长房出了多少事？起先那些事小，只当作小打小闹，便这么敷衍过去了，而今呢？这么大的事，哪能再睁一眼闭一只眼，由郭大太太胡闹下去，更且……” 顾瑾年顿了一下，笑意更冷，“那日那事本不必闹得这般厉害的，是她不明不就的，上来便一通的指责你，如今我回想起来倒还气！袁老太太这样做正好，把郭氏抬进长房，让她们俩针尖对麦芒的，自个儿去对去，省得一天到晚来找我们麻烦！” 说是这么说，郭氏不过市井出身，虽不是贱流，但到底同袁氏高户出身比不得。 袁老太太让李氏进门，只怕只是让袁氏心头警醒罢了。 还有李逵，让李逵去长房，也怕是袁老太太瞧出这事是李逵的手脚罢，也瞧出李逵内心的不平罢。 再不插手平息李逵内心的不忿，只怕日后他同长房，同陆琮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毕竟，到底怎么说，都是大老爷的血脉，李逵功课也并非无所建树，日后也是有望致仕，入阁的。 这样两兄弟，日后在官场上，互相帮扶着，也总比相对的好。 不过，老太太这般想，李逵可不一定这般想。 自小受到的冷落，那些恨就跟埋在土里，扎根似了的，哪能这般轻而易举连根拔起。 但，这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了。 反正这事发生了，她再也不用顾忌那些表面功夫和陆嘉志兜搭了，她大可尽情甩他脸色，装聋作哑了。 这般想着，顾瑾琼只觉得神清气爽，竟开始问起后日的端午怎么过了。 “你还想着端午。” 顾瑾年有些失笑，“我和外祖母，还有母亲都在担心你闭门不出呢。” “那怎么可能，端午，一年一度，听说外头还有龙舟竟舸呢！我怎能错过。” 顾瑾年哑然，想是想起什么，那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你晓得端午一过，父亲便要走了罢。” 顾瑾琼一怔，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瑾年便又道：“那前先我们说过，父亲打算带我们上京……” “姐姐，你不是说，你不去。” 顾瑾琼打断了她，正正直直迎上顾瑾年那双潋滟和暖的眸子，心头一怔，“姐姐，你是想问我？” 顾瑾年点点头，“我本来也同陈家说好了亲事，上京倒多此一举，你便不一样……” 顾瑾琼微俯下身，语重心长地道：“你尚未及笄，上了京，那边公子云集，各个都是顶好的，比宛城好了不知多少去，你也可以耐心挑一挑……” 第105章 李氏母子登四房 第一百零五章 李氏母子登四房 “姐姐是要我随父亲上京？” 顾瑾琼声音有些上扬，听得顾瑾年更加语重心长，“既是我，亦是外祖母的意思。”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外祖母？” 顾瑾年害怕她胡思乱想，连忙道：“外祖母并非舍得你，只是你瞧，这近来发生了那么多事，那长房的郭大太太又视你为豺狼虎豹，镇日提防你倒算了，竟还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你，再这般任由下去，还不知道会如何，外祖母也是担心，也是怕你受委屈。” 委屈。 委屈倒说不上。 这些对比前世郭氏那些怒骂訾议，都算不上什么。 只是偶尔应付起来，有些心神俱疲罢了。 她的沉默，落在顾瑾年眼里，便愈发笃定了心中所想，言辞更为恳切起来，“何况我方才说得也没错，京城名流公子不再少数，这女儿嫁人要嫁高嫁贵，万不能将就才是。” 顾瑾琼却被她说得有些羞赧了，捻着袖口的澜纹，小声道：“姐姐，你怎么老把这事挂在嘴边，听出去怪叫人笑话的。” 女儿家总说这话的确不好，但如今姊妹关了门说话，还怕旁人听去唠闲磕不成？ 顾瑾年拍了拍她的手，笑：“这有什么的，你快及笄了，这事得考虑了，要是没这些事，恐怕外祖母早替你张罗人家了。” 顾瑾年说到这处，却有些喟然，“其实外祖母也有些顾虑，母亲虽好，但到底及不上外祖母尽心，她就怕你去了京，说得公子并不好，又或是人家不好，婆婆不好……” 嫁女儿是这样的，总要操碎了心，斟酌斟酌再斟酌。 顾瑾琼默然下来，拈声细气的，“我也不想嫁人，嫁人有什么好的，就像郭大太太那般，替一家子人张罗，劳苦这般久，还不是没捞得个好名声，还不如削了发出家做尼姑，又或是做个俗家弟子，常伴青灯古佛，也好日日陪伴外祖母，照顾她。” “不成样子！” 顾瑾年压下来嘴角，厉厉看她，“这话都说得出口，且是要让外祖母堵心！” 顾瑾琼晓得这话大逆不道，但前世她真这般想的，只期望着陆琮能放她，让她好好的去享个清净。 或许前世一直想着念着，成了执念，今世便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顾瑾琼有些讪讪的，“姐姐，我只是想说，我现在不想想那些，我只想和你们好好的。” 起先她尚犹豫，毕竟陆琮那事就像挂在脖子上的刀，悬而未决，如今既是解决了，日后她还怕什么？ 尽管堂堂正正在四房里做自己的四姑娘，陪着外祖母和姐姐不便是了？ 哪晓得外祖母那边却改了想法，要将她送上京。 京城那些魑魅魍魉哪个不比郭氏厉害。 顾瑾琼心里算盘打得响亮。 那边顾瑾年也因顾瑾琼这话默然下来。 妹妹想留在家，想陪着她和外祖母，这点当然是令人高兴的，但郭氏那边，又不能小觑。 正踯躅时，门外传来了橐橐步声，喘着大气的下人剌剌登门入室，“三姑娘，四姑娘，长房的二爷携李姨娘来了。” 乍听这称呼，顾瑾琼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时，便见到李氏宝蓝底色祥云团纹的杭绸褙子同陆逵并肩而立，那笑容像极了斗胜了的公鸡，耀武扬威得厉害。 顾瑾琼垂下眸，眼观鼻鼻观心地朝李氏施礼，“大舅母，逵表哥。” 李氏诶了一声，大抵是心情好，也不计较那些前事了，喜笑颜开地虚抚顾瑾琼起身，“那日事后，还没来得及过来问你，可还安好？” 顾瑾琼飞快睃了一眼陆逵，冷淡地回了一句，“安好，不过是遭恶贼吓了一通罢了，幸得好有大爷在。” 李氏僵了笑脸，拉过顾瑾琼的手拍了拍，“好孩子，委屈尽往肚子里咽去了，如今这里都是一家人，大家关起门来说悄悄话，不用顾忌那些，你那日到底怎么了……我也晓得。” 说着，李氏抻出锦帕在眼下掖了掖，倒显得十分情真意切。 顾瑾琼却快气笑了。 到底怎么了？ 这话说得，仿佛她真被陆琮怎么了似的。 自个儿身上那些污垢都没擦得干净，换了个衣裳，入了族谱，便来四房耀武扬威。 真当大家忘性大？ 顾瑾琼想罢，扯了扯嘴角，“大舅母，你如今好歹是长房的人儿了，逵表哥也是长房的二爷了，一言一行都代表了长房，这好端端的，哭什么，要是遭外人听见，还以为长房怎么了似的。” 李氏一顿，只觉得掖着眼角的那只手有点膈应，索性放下来，大叹一气，“瞧你还同从前伶牙俐齿，我倒也安心了。” 说着，李氏将手搭在了沉默不语的陆逵胳膊上，“嘉谦，你说是不是。” 陆逵皱了皱眉，感受着潘老太太一行人射来的针眼子，暗啐母亲的愚蠢。 今个儿他都不想过来的。 毕竟大家都是明眼人，那日发生了什么，他说了什么话，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若是他此刻来，众怒未消，他难免不被说词。 但母亲说，自己好不容易进了长房，从前受四房照顾，理所应当来拜谢，他这才来的。 只是刚来，顾瑾琼一进来，母亲便说么一通扎人心尖的话，生怕事情难平，众怒不消一样。 陆逵简直不知道该说他这个母亲怎么好。 但说都说了，又能怎么办，陆逵只能好声好气的接过李氏的话来自圆其说，“我前日还想着四妹妹，你可能落了心病，本来不好打扰的，但母亲说念着四房的恩情，执意要我过来，我才冒昧叨扰，如今看着同从前并无二般，我这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顾瑾琼懒得搭理他们母子，瞥了一眼，转首朝潘老太太身边坐去，“外祖母，好一阵儿没让我见您了，您可还好？” 潘老太太刚刚还拉着的脸瞬间霁了，“好得很，就紧着你了。” 顾瑾琼懒得搭理，但不代表顾瑾年懒得，她悠悠跟着过来，目光冷凝如冰地在李氏母子跟前扫过，最后落在陆逵身上，一笑，“我觉着大舅母说得没错，这既是一家人，那自该关起门来说敞亮话。” 第106章 李氏母子惹深思 第一百零六章 李氏母子惹深思 李氏尚未来得及反应，顾瑾年顿了顿，又道：“那日，郭大太太去得早，等我们到时，近乎是郭大太太一人打擂，陆嘉谦去得最迟，站在人群外头，别人都还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说得那一通话倒明明白白得很！” 李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陆逵倒皱着眉，满脸无辜地问：“年表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就着我看到的，如实问罢了，怎么到你的口中，就变了味。” 顾瑾年闺阁女子不及陆逵满腹经纶，但到底是见惯了那些锱铢必较的盘算，当即便笑，“你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拦着，这事反正，长房迟早要与个说法，我们便也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紧等着，只是希望你同大舅母，同气连枝，一应这样的才好！” 这是拐着弯的骂她？ 李氏算是听明白了，还没来得及反驳，那高座的潘老太太却喝了一声，“年姐儿。” 顾瑾年抿了抿嘴巴，转过头福身，“外祖母。” 潘老太太看了一眼顾瑾年，低低斥了一声，“愈发没规矩了，怎么同大舅母说话的？” 顾瑾年讪讪的。 潘老太太却转过头，冲李氏他们笑了笑，“年姐儿同琼姐儿感情甚笃，说话便有些直来直去。” 直来直去，那便是说得不假？也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李氏神在在的想着，手攥着锦帕快揪成了麻团，面上却笑，“这是我晓得的，毕竟从小看着她们长大的。” 说着，李氏目露怀恋，悠悠叹了一气，“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琼姐儿待字闺中，年姐儿和陈家也换了庚帖了，就是我们嘉谦也进了长房，入了族谱。” 早料到了李氏过来是为了炫耀，众人眼见着，莫不垂头啜茶，莫不低头弄着衣上挂着的玉佩。 李氏的笑容不免就有了些赧然。 陆逵方才还和霁的脸也冷了下来，“可见是老太太，表姐表妹不为我高兴，我原以为大家同处这么经年，到底是有些感情，没想是我自作多情了，也是我不好，四妹妹才遭了那样的事，肯定都难受的紧，我却来这么一通煊赫，岂不是堵她的心，既是如此，便不再叨扰了。” 说着便拉着李氏退下。 顾瑾年看着两人身影踅身出了门，绕过廊下，消失在花丛掩映里，这才拍案怒道：“好个陆逵！当真忘了他作李逵时什么卑微模样，更是忘了他从前做的那起子恶心事！现在竟反咬一口，说我们不念旧情！真是什么好话都让他受尽了，委屈都是他受的！” 潘老太太捏着茶盖子，慢慢捋着茶沫子，转眸看向垂首的顾瑾琼，这才调了视线看向忿忿不已的顾瑾年，皱眉道：“越性活回去了，你素日的稳重去哪儿了？还好陈家的人今日没来，不然看着你这样，只怕要悔了亲事。” 半揶揄的话，让顾瑾年有些讪讪的，“我也就是真气了，他们只当我们傻子似的……” “行了，”潘老太太放下盏，喝了茶的嗓子清冽了些，“事都过去了，还提做什么。” 顾瑾年顺着潘老太太的视线看向顾瑾琼，自觉失了态，叹了一声，“便不提了，反正他们尽管看着在长房风光，离郭大太太近了，指不定活得怎么憋屈呢。” 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听得顾瑾琼有些不是滋味，她忙抬了头道：“外祖母，姐姐，我没事的，那事都过去了，我年纪小，躺一躺，睡一觉，便都抛在脑后了。” 这话多敷衍，大半年前在崇林寺被袁老太太当众怒骂时，回来都做了一月多的噩梦，这次，只怕不止。 顾瑾琼迎上她们的眼神，有些汗颜，忙转了话题道：“不日便是端午，我先前还在同姐姐说呢，想出去看看划龙舟。” 顾瑾年嗐了一声，“你只记着这个，怎么不好好想想我同你说得上京一事？” 潘老太太那双饱经风霜的老眼霎时扫了过来，如同青龙偃月刀，硬生生看得顾瑾琼矮了一头，说话都没了底气，“我不想去，我在宛城陪着外祖母，看着姐姐出嫁不好吗？再说了待了这么些年，早习惯了，我听说京城同宛城气候不大一样，冬天冷得很，那风刮在脸上又干又疼。” 顾瑾年是说不动了，转头看向潘老太太。 潘老太太却看着顾瑾琼那张暖玉似的面庞，回想方才，眼神黯了黯。 她料想得没错，再这般下去，不止是郭氏，李氏，只怕二房都要揪着这事烙煎饼似的再谈。 如今琼姐儿表现得仿佛没什么。 但日后呢？ 这些人，各个削尖了脑袋要为自己谋利益，根本不管琼姐儿怎样。 也就袁老太太稍微顾忌点。 但也只是稍微，但凡涉及陆家，涉及长房，那心还是偏颇。 如今琼姐儿不走，也是一片孝心，她总不能就这么拂了琼姐儿心意。 两相为难，换作顾瑾年是束手无策，但潘老太太自有一番打算，她忖度着点了点头，“你乐意陪我，你便陪我就是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一脸惊讶的顾瑾年，“方才琼姐儿不是说快端午了，也正好，你们紧着端午的那些粽叶、糯米什么的，其它的也不要管了，只顾开心便好。” 顾瑾琼咂出潘老太太言中的深意，也没多问。 倒是秋环老神在在的想，“老太太那话是什么意思？” “管外祖母什么意思，反正是不会害了我。” 顾瑾琼抱着石臼，蝤蛴一样的皓腕握着杵，当当的碾着紫薇、麝香等物，“我们就仅顾着自个儿，不要给外祖母添乱就是。” 夏日的风从漏花窗泄了进来，拂在顾瑾琼满是密汗的额上，那琼鼻在光耀下晶莹剔透，朱唇如桃，分明还是从前那个样子，怎么秋环越看越觉得顾瑾琼变了呢？ 大抵目光太过灼灼，顾瑾琼转头来望，“怎得了？” 秋环倒没想着遮掩，剌剌回道：“姐儿，奴婢觉得您变了。” 第107章 突然一峰插南斗 第一百零七章 突然一峰插南斗 顾瑾琼怔了怔，不动声色的转了眸，嗫嚅了下，“怎么变了，哪里变了？” 秋环看着那杵一下一下的凿，像垂在心尖上般，磕托有声，“就突然一下的，以前总觉得姐儿心里存着什么事，做事总掣肘，捎带了些唯诺，怖怯，而今好像那束着姐儿的绳没了，举动皆是自若。” 大抵是心事一除，所有的骇然都没有了，看天觉得高，看地也觉得宽，睡觉再也不梦魇了，总是踏实。 顾瑾琼抿嘴笑了下，“大概是见到了恶人有恶报，所以我高兴罢。” 秋环却觉得她这话敷衍。 哪里恶报了，那大爷做了这样亏心的事，按理说应当杖打，郭大太太也逃脱不了责罚，还有陆逵，陆郅别说皮肉之苦了，就是训斥都没有。 不过她没有多问，毕竟这事，最受苦的是姐儿，姐儿既然看得开，她何必再说这些话给她添堵。 这般想着，秋环便问道：“姐儿，可还要什么物什，奴婢给您拿来。” 顾瑾琼瞧了瞧石臼里的细末，见皆是均匀无颗了，便道：“要红泥小炉，烹一壶热茶，还有蜜……” 秋环平素少见到闺阁小姐做这样的物什，心里纳罕得很，兀自怪道姐儿从哪处晓得的这调香的方子，却忙不迭地悉听尊便，一一将顾瑾琼说得那些都拿了过来。 待得那茶沸，晾得三四分温热后，顾瑾琼方把那些香料沫子添进去，然后舀了一匙的蜜小心翼翼放进去。 茶汤渐渐翻腾起来，不断冒出沸泡，滚动间有股子凝滞粘稠的感觉。 秋环有些惊奇，“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顾瑾琼也无法解释，她这制香也是前世从一个娘子手上学来的，那娘子制香甚是出名，不过她并非一心求学，只为打发闲暇时光罢了，所以只懂得一些皮毛和大致步骤。 “我想着过两日便是端午，我做些鹅梨帐中香放在香囊里，送给袁老太太，好让她晚上得已精神安眠。” 这话倒叫秋环意外了。 毕竟袁老太太对郭氏他们的处置不算太厉，总有些厚此薄彼的味道。 没想到她家姐儿一点都不怨。 许是察觉到秋环的想法，顾瑾琼便道：“做人只记得旁人对你的好便是了，若是一个劲儿只记得那些坏的，这久了，难免落在心上成了坏疽。更何况，各有各的难处，有些事情，并非你想怎么便能怎么的。” 道理都懂。 只是真的做到，又心平气和的，能有几人。 秋环不免觉得顾瑾琼真大了。 明明明年才及笄呢，看事如此通透不说，也自有一番胸怀令人瞻仰了。 顾瑾琼不晓得她内心流转的这些，看着那一瓯香沫汤水恍惚是成了，便滤了出来，待得渐渐凝成香饼，叫秋环端了一盆净水，拿着胰子将手洗净了，搓弄成拇指大小的丸子，一颗一颗放进匣子里。 正这时，有下人循着游廊登门入室，“姐儿，您快去罢，书房老爷出事了。” 香丸掉在地上，如陷进了泥淖，没发出声响。 顾瑾琼却煞白了脸起身，“父亲怎么了？” 下人喘着大气，一面同顾瑾琼往书房走，一面道：“方才莫大人来了，两人在书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老爷送莫大人走时，面色难看得厉害，莫大人前脚一走，老爷便晕倒了。” 顾瑾琼险些趔趄。 能让父亲这般模样，只怕是发生了大事。 出于私心，顾瑾琼并不觉得是父亲有错。 但旷日下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同莫宸衍虽说相处并不久，也不多，但她不觉得莫宸衍是那等拿官威欺压人的人，也不觉得莫宸衍会平白与人生隙…… 顾瑾琼屋子深想着，脚步更急促了，平日半盏茶的路程，硬生生被她吞了半程子。 等顾瑾琼到时，汶氏已经擦眼抹泪地在旁侍候着。 潘老太太满头银丝被烛光一耀，有些苍老，听到橐橐步声，抬眼一瞧，那眼纹波澜一般地推开，“琼姐儿。” “外祖母。” 顾瑾琼迎上去，看了看榻上呓语的顾德曌，又看了看那哽咽难已的汶氏，抿了抿唇，“外祖母，这是怎得了？好端端的，为何……” 话音戛然而止在匆匆登门入室的顾瑾年那张满脸的怒容里。 但见她那双眼往床上一扫，落在潘老太太和顾瑾琼身上，那肃正愤极的脸方才动容了几分。 “我去问了伺候的下人，大概晓得了一些，不过这又关父亲什么事？他们那些做大伴儿的本来就是每日将头放在斩刀下，战战兢兢地活着，这一朝贵极人臣，一夕虎落平阳，都是时常的事，也怪他们自个儿择主不成，眼光差了，这才被立储的风波打得落花流水，父亲不过是照章办事，一切从矩，父亲有什么错？竟还做那等污遭的事，写了血书来威胁父亲！” 顾瑾年本来也缓声缓气地说，大抵是真觉得不忿，越说越气，咬着牙切着齿，语调也拔高了起来。 那汶氏听罢，虽不甚明晰事情缘由，但听那‘大伴’‘立储’便知道不是什么轻易的事，当即恸哭起来。 “这，这怎么得了？” 潘老太太有些诘责地看了一眼顾瑾年，这才转身去拍了拍汶氏的背，“你别太过伤心，你还有着身子，老爷最是牵挂这个孩子了，你可不能顾此失彼了才是。” 汶氏通红的一双眼，咬住唇，对上潘老太太那忧心忡忡的眼神，半晌，忽而投进了她的怀里，喊了一声，“母亲。” “我也不想，总是忍不住，老爷……” 她说着，那双噙满泪的眼朦朦胧胧地扫过顾瑾琼那张脸，忽而起身，紧紧抓住顾瑾琼的手，抽噎道：“琼姐儿，上次莫大人不是才帮了你？可见你和莫大人还有些情分，你要不去求一求莫大人？问一问他该怎么办？” 顾瑾琼被汶氏拽得有些手足无措，又挣脱不开，只能好生劝慰，“母亲，你且宽心，只是现在事情都还不晓得到底是因为什么，我这样贸然去求……” “胡闹！” 第108章 求告无门摆账房 第一百零八章 求告无门摆账房 呵斥像是迎头的一盆冷水，顷刻泼了下来，直直叫屋内众人皆打了个激灵。 顾瑾琼抬起头，看着潘老太太站在通明的烛火前，那张纵横交错皱纹的脸上蓄满了风雷，“我们陆家好歹在宛城尚有一席之地，亦是家喻户晓的高门，如今出了事，便病急乱投医，让一介弱女流去找外男，还有没有体统，有没有大家的风范，被外人晓得，你让他们怎么说琼姐儿？” 都这个时候了，汶氏哪里还顾得上风范，更何况她也并非陆家的人，她出身不过幽州的小户，平素所受所学，也不过是小家小户，夫便是他们的天，哪里懂得潘老太太这话。 心里只管怨着，到底不是亲生的，所以不曾着急，还能想到陆家的名声，担心琼姐儿会不会被旁人戳脊梁骨。 若是老爷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就是树倒猢狲散，别说名声，就可劲等着别人来看笑话！ 但潘老太太到底抚育琼姐儿长大的，琼姐儿那个黏糊糊的性子，半点没主见的，定是听潘老太太的。 自己就算再怨也不能僭越了去。 僭越了也没法！ 汶氏想着，自觉求告无门，心灰意冷，擎着锦帕在眼下紧紧拭着，小声啜泣。 顾瑾琼见状，扶着老太太坐下，缓缓替她打扇，“外祖母作什么急？母亲也是牵挂父亲，再说这事……” “我晓得你想说什么。” 潘老太太满脸豫色，缓缓摇了摇头，“琼姐儿，就算你同莫大人确有几分交情，但那些交情在生死面前，在前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就像根针，将顾瑾琼那些信心霎时戳破了。 汶氏哭声更颓势了。 顾瑾琼一屁股坐在杌子上，看着手边被风吹一芒一芒的烛火，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也似这般，明明刚刚才见着了光亮，结果根本经不起外界的风波。 一吹，便风雨飘摇了。 大抵是察觉她的低糜，潘老太太方才还冷掉的脸和缓了些，又看了看那尚自擦眼抹泪的汶氏，清了清嗓子，道：“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别忙着哭泣，我方才听年姐儿这般说，今日莫大人过来也或许并非为倾轧而来的，万一是商讨对策呢？” 方才感悟一遭人情冷暖，汶氏颇有些心灰意冷，“若是只商讨对策，老爷不至于这般罢，可见不是什么好的……那莫首辅能得圣眷，手上污遭事能少？那心能纯良？” “莫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顾瑾琼想也没想从座上站起来反驳。 突兀的一道声，似利剑一般出鞘，发出清脆的响亮，横在众人眼前，惊掉了她们的下巴。 顾瑾琼也觉得自己仿佛失了方寸，抿着唇，手足无措地敛了敛衽，“我同莫大人也不过几次照面罢了，但莫大人都能帮我，父亲同莫大人我瞧着素日也交情不错，不至于倏然翻脸罢。” 越说，声越小，底气也越不足。 顾瑾年瞧了一眼顾瑾琼垂下脑袋露出的那点微红耳尖，沉然叹了声，“大夫马上便到了，先让大夫给父亲看看，也不知道父亲多久事，那事我觉着也不能拖，这事牵连立储风波，我想或可去问一问长房的大老爷，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电光火石间，顾瑾琼嗫嚅了句，“五老爷。” 众人看向她。 顾瑾琼眉梢飞扬地道：“长房的五老爷，我前先儿时候在长房，看着五老爷同莫大人在一起，他们是同窗，是莫逆之交，或许这事问五老爷能晓得。” 众人像瞎子过河，终于摸到了一丝光亮，顿时霁了脸色。 汶氏更是没了哭声，急不可耐地起身道：“那我们这就去长房。” 潘老太太看了看顾瑾琼，抿着唇对汶氏道：“等会儿大夫要来，老爷身边总要人伺候的，你和年姐儿暂且在长房这边带着，我带着琼姐儿一道去长房。” 到了这地步，汶氏已经六神无主，只要是帮顾德曌的，汶氏便连连道好。 潘老太太也不愿多说她，总归她是心里牵挂顾德曌，所以才这般急躁，遂长喟了一声，扶着顾瑾琼一路直往碧山长房而去。 半柱香的路程，让潘老太太有了闲暇叮嘱，“你等会儿子便什么别说，就站我身旁便好。” 顾瑾琼眨了眨眸，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外祖母叫她一同去长房，也只是想让长房看在陆嘉志那事上松口，但外祖母又牵挂自己，害怕自己还忘不了那天的事，毕竟崇林寺都叫她梦魇了那般久。 顾瑾琼咬住唇，看向外祖母那微偻的腰，满头的银丝在光下像湖面的潋滟，明亮又朦胧。 她深吸了口气，“外祖母不必替我考虑，万事父亲最重要，况且，我也没有把那日的放在心上，陆嘉志没有把我怎么样。” 潘老太太看了一眼顾瑾琼。 她还是那样如明月姣姣的面旁，微红的眼眶带着湿意，想嫩柳跌进了春池，一下让人心尖泛起了柔漪。 潘老太太忍不住的牵了她的手，拍了拍，“好孩子，不要怕，有祖母在。” 这便是长辈，像棵参天大树。 无论多大的风雨，都替你扛着，陪你受着，让你一颗悬着的心，不安的神经，瞬间有了安稳的理由。 顾瑾琼觉得鼻头有些泛酸，她齉了齉，“祖母我晓得。” 这般说着话，两人走到了长房。 下人远远看见了她们，大抵是前几日的事，让他们脸上稍稍颟顸，往常顺畅的行礼看起来也有了些踯躅的况味。 “老太太，四姑娘。” 潘老太太并不介意下人的反应，颔了首道：“我要见你们家老太太。” 那下人看了看她们，道了句稍等，然后推开门去问。 要是从前哪里会有通传，直接领了他们进去就是。 不过各自心里门清，也不太揪细这些，更何况而今是有求于人。 是以，潘老太太同顾瑾琼站在门口静默地待着，看着眼前日影悠悠，清风拂着竹叶飒飒作响。 随着那日影捎着竹影渐渐转到了她们的脚尖，有风扑到她们的面上，方才那下人才带着话出来，“老太太，四姑娘，请随奴婢来。” 第109章 求得长房问陆贲 第一百零九章 求得长房问陆贲 那下人说着，拉开门，对着另一个守门小厮耳语一阵，方才冲着她们俯身作请。　一通功夫，看得顾瑾琼内心打起了擂鼓，不免问道：“长房近日是怎么了？从前我来时还未曾守得这般森严。”　那下人垂着脑袋，很是尊敬的模样，“四姑娘近来没来长房，不晓得也正常，但这事说起来不算是什么好往外乐道的，奴婢不敢说，四姑娘若好奇，可或去问一问老太太。”　顾瑾琼颇有些讶异，转首看向潘老太太，却见她面色如常，颔首道：“长房近来事务冗杂，二房又时常登门，所以才设下的门令？”　顾瑾琼眉眼打起了官司。　二房在这个时候来长房，这不是摆明了想趁热打铁，借着陆嘉志那事分宗？ 袁老太太最看重家宅的和睦，前世怎么都咬着不松口。　二房真要这般做得难看，不晓得袁老太太如此怎么难受。　顾瑾琼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看着记忆中的这条路，兀自担忧着。　灼灼的天光打下来，伴着悠悠浮动的花影，掠在人眼上，昱昱涣涣，令人错眩。　那领路的下人不好承认，但脸上那抹神情已不言而喻，“奴婢们只管听吩咐，至于其它，那都是老太太自个儿的用意。”　这般打着官腔，三人走到了袁老太太的屋前。 岁阑正候在那儿，见到她们，立马迎了上来，“老太太，四姑娘。”　潘老太太点了点头，“我找你们老太太。”　岁阑笑了笑，还是那样的爽朗大方，如同春日的暄阳，一瞬间抚平了顾瑾琼内心那点焦惶。　“老太太来得正巧，我们家老太太才刚起来，听到你们过来，赶忙地就起了床，等着你们呢。”　一边说着，岁阑一边将她们往屋内引。　夏日的窗纸用的薄薄的一层，天光打在上面，落在屋里，一如既往的明亮。　袁老太太就坐在临窗的炕上，头上戴着碧绿色的玛瑙，在纷繁树影花影里，神情温暄，却透着些微的颓唐。 顾瑾琼忍不住有些心酸，蹲了蹲身子，“老太太。”　袁老太太‘嗳’了声，招着手让她到自己身边坐。　这般于礼不合，顾瑾琼便挨着抗坐在了脚蹬上，两手被袁老太太握在她的膝上。　那温温热热的温度透过手指传进了心扉，袁老太太平淡的嗓音也传进了她的耳朵，“几日没见，琼姐儿瘦了些，这手指从前摸着尚有点肉，如今摸着倒有些膈手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是顾着她瘦没瘦。　顾瑾琼心里对袁老太太的那点怨气瞬间消散了，她嗫嚅了下，就着天光仔仔细细地看向袁老太太，“老太太您也瘦了，眼下也有乌青了，可见是没吃好也没睡好。”　袁老太太顿了顿，半晌，那张凝成壳的脸才突然扯出一抹僵涩的笑，“年纪大了，自然毛病就多了起来，我也习惯了。”　她大抵不愿说这样的话，仿佛下一瞬就会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来，旋即转了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潘老太太，“你今个儿带琼姐儿来是为了什么事？”　潘老太太和袁老太太是妯娌，虽说一向交好，但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若不是逢年过节，或是遭了大事，甚少登门拜访。 潘老太太故也不兜着，只道：“是为了相晅，方才莫大人来了四房，不晓得二人说了什么话，他便晕了过去。”　袁老太太急忙问道：“可叫了大夫，是为了什么？”　“叫了大夫，如今年姐儿和燊缪正在房中照顾着。”　潘老太太点了点头，有些语重心长地迎向袁老太太那双担忧的双目，“至于为何晕，我们私下问了伺候的下人，说大抵是关乎立储，牵扯了前日被圣上敕下的大伴。” 袁老太太脸色有些沉沉，放在顾瑾琼手背上的那只手缓缓拍打着，“这事不好说，旁人的口舌掺杂了自个儿的臆测，不比本人来得准确。”　潘老太太点了点头，说是了，“但我又怕，毕竟相晅因此攻心昏溃了，这事只会大不会小，所以我不敢耽搁，我瞧着相晅那样子，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姐姐，您也晓得，这事瞬息万变，一天一个样，如今或可尚有转圜，明个儿便不甚清楚了。”　话说到这份上，袁老太太也明了了她们的来意，脸上那点温沐的神情此刻也有些灰败了，兴意阑珊地将手从顾瑾琼那端抽了出来，去捧了桌上凉透了的茶，啜了一口道：“我让岁阑叫徵逸过来，他在朝中，兴许听到点风声。”　也只是风声罢了。　事关首辅，陆贲作为文渊阁的学士，根本插不上什么话。 顾瑾琼见状，道了句：“老太太，或许还要五老爷帮助。”　袁老太太怔了怔，回首看向顾瑾琼，那张玉琢的脸蛋迎着天光，灼灼光华，“五老爷和莫大人曾是同窗……五老爷虽说不及庙堂，但或许知道的比大老爷多也说不定。”　世事求个稳妥，求个完全。　反正找一个也是找，找两个也是找。 袁老太太便一干吩咐了。　陆贲先来的，陆逵才入了长房，上下皆得打点，他怕郭氏又动什么小心思，又因着这经年亏待陆逵心里有了愧疚，便万事上心，一应亲力亲为。　岁阑去找他时，他正在应阁楼里置办着陆逵要用的文房四宝。　袁老太太下了令，这两个孙辈都交到她手上教导，所以应阁楼离袁老太太的住所比较近，半盏茶的辰光便能到。　不过，才方入室，陆贲看到潘老太太和顾瑾琼，那满脸的匆匆瞬间没了，但在官场把臂周旋了经年，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的面不改色。　所以，一双眼扫了顾瑾琼她们，便朝着袁老太太长长作了一揖，道：“母亲，您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袁老太太便把潘老太太的话转述了一番。　潘老太太自知陆贲心里那点芥蒂，所以这时也没端着长辈的架子，声音温和的解释，“所以我们想问问，这朝着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10章 厘清缘由愁法子 第一百一十章 厘清缘由愁法子 陆贲满脸的茫然，“朝中一如往常，并无什么事啊。” 这，出乎顾瑾琼的意料。 潘老太太心似跌进了泥淖里，脸都没了颜色，只顾惊呼，“怎么可能，相晅同首辅那般样子，事情定是严重得很，这朝中诸般多的口舌，怎会没有一丝风声。” 陆贲有些沉默，忖了半晌，还是那句，“的确没什么，圣上如今虽已过壮年，但福泽深厚，命如南山之石，四体康直，立储什么只怕是遥远得很，至于大伴，我是知道，前些时候圣上一向眷顾的那个大伴萧石被贬到了宛城做镇守太监，但今日并无什么动静，也没有传出圣上要将他回召的可能……” 越说，顾瑾琼心越凉了，连着方才还温温的手也冰沁得厉害，她忙是攥紧了手，问道：“那莫大人呢？近来他有什么事？” 陆贲双手交叉在袖兜里，眉眼官司打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依然那句没有。 索性这时陆昱匆匆赶来，不晓得他在做什么，反正裤腿袖子都掺满了木屑。 袁老太太嗤了他一声，“你又在捣鼓你那个‘乾坤’玩意，正事都不做了。” 一路走来，被日光晒在头上，陆昱额上渗了密密的汗，脸也透出大汗淋漓后的红，“哪是什么不做正事，这不是临近端午，那河道被司礼监管控，任何船只不得通行，我那茶运也只得暂且搁置，不过我也前年时候囤了些棉麻，去年凛冬闹了冻灾，许多棉麻遭殃，如今在市集上有市无价，我正着人抛售呢。” 可见陆昱并非只是读书的料，他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人只要自身聪明了，走哪里都不愁吃喝。 顾瑾琼暗暗佩服，也不忘牵挂床上昏睡不醒的父亲，便起身行礼道：“五舅舅叨扰了，今日找你找得急其实是为了家父。” 陆昱倒不茫然，也不等着她们复述，便牵了牵袖，从旁自顾自倒了杯茶道：“我有些耳闻，那个萧石之前是圣上的亲信，风光无两，不过官大了，欲念也大了，从前做事战战兢兢，却也开始贪赃枉法了，这人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惹得圣怒，一气之下被贬到了宛城，那萧石呢，不甘心，妄图东山再起，便勾结了五王爷，你父亲本就是主审萧石这事的官员，那五王爷便借势欺压，要你父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话落，众人神色皆是凝重。 顾瑾琼甚至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 “这不是逼着父亲进退两难？” 陆昱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错了，是逼着你父亲去死。” 潘老太太听罢，扶着额，一通呼喊，“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今世才这般蹉跎，相晅方方仕途正进，后脚便来了这事。” 说着已泣不成声。 顾瑾琼看着潘老太太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哽咽，“外祖母，你莫急……” 她回过头看向陆昱，“五舅舅，想请问，有什么办法没？” 陆昱显得很是踌躇，又有些颓唐，他望了一眼袁老太太，笑了一声，“我要是同大哥一样，在朝为官，或可援手一把，但我如今不过下九流的商贾，有什么能帮助的。” 袁老太太放在盏上的那只手紧了紧。 顾瑾琼那一直绷着的弦也似断了般，她一屁股坐下来，虽没说什么话，但灰败的神情足以说明了一切。 袁老太太看着这副样子的顾瑾琼，不免道：“琼姐儿，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知道前路是什么，且不要先灰心。” 袁老太太说着，转过头，看向陆贲，“你呢？或可上疏一番，说一句？” 陆贲显然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摇了摇头，语重心长，“母亲，涉及五王爷，还是圣上最忌讳的党争，这疏背后若是没有其他几个王爷撑腰，哪里能递得上去。” 许是怕袁老太太不知道其中轻重，他复道了一句：“母亲可还记得太老太爷那事，五弟不便是……” 袁老太太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事就是棺材板盖在了她脑袋上，她也记忆犹新。 这是她一辈子的悔恨。 却也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这般做的选择。 但如今顾瑾琼在场，她不免要说得，做得周到些，免得四房觉得他们不尽力相帮。 潘老太太也听出来了这事的棘手，或者说，这事就等着铡刀落下，看着顾德曌那脖子像草一样，‘咔嚓’掉在地上。 她忍不了的老泪纵横，同汶氏一般擦眼抹泪，“这该如何是好？” 陆昱深目望着她们，最后视线落在顾瑾琼那煞白的脸上，蠕了蠕唇，“其实或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潘老太太和顾瑾琼同时发生，两双眼睛里都是熹微的光亮，看得陆昱心有些沉。 顾瑾琼不知道陆昱什么想法，她只看着陆昱稍垂了眸，顷刻便抬起了头，看向自己，目光一瞬不瞬的，笔直如刀地凿在她的心尖上。 袁老太太很快反应了过来，沉声喝道：“不行，不能让琼姐儿去。” “为什么不行？” 陆昱反问着，那双眼转向了袁老太太，里面掺了太多的情绪。 愤怒、伤感、悔恨，统统交杂在一起，像浪一样拍得袁老太太瞬间变了脸色，她不由得移开了视线，躲避着道：“琼姐儿但凡去找莫大人，名声便毁了。” 陆昱嘴角勾了勾，弧度有些嘲讽，“那曾经太老太爷那事，母亲可曾想过我也毁了？” 袁老太太像个气泡，被这句针一般的话，刺得神色萎蔫了。 陆贲却见不下去了，皱着眉道：“都是一家人，那时二房作壁上观，我同二弟三弟皆在庙堂，每月就那么点微薄的例银，只有你破釜沉舟，下海经商，方有一线生机，你以为母亲愿意见着你仕途尽毁，母亲心里也揪疼得厉害，但陆家百年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在了母亲手上，母亲也是没有办法。” 这些，陆昱哪里不懂得，只是如今相同的事情再发生，母亲却做出了不一样的态度，如何不让怨怒？ 第111章 亲疏之分惹嫌隙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亲疏之分惹嫌隙 袁老太太那张尚是奕奕的脸，此刻尽显灰败，她抚了抚额上的玛瑙。 珠翠光滑，摸在手上尽是凉意，连着心也冰凉了。 袁老太太深深闭上了眸，颇有些无奈地看向顾瑾琼她们，“对不住了，可能需得你们回避一下。” 事关长房的辛秘，潘老太太也懂得分寸，更况如今晓得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叨扰也不成样子，遂拉着顾瑾琼起了身，退出房门。 一扇之隔，外面是明媚灼灼的天光，里面的暗沉婆娑的影子，顾瑾琼依稀能听到袁老太太深沉的一叹，对着陆昱说道：“我晓得你气，我做了那事也后悔，所以如今再次面对这事……” 后面的话被走来的岁阑打断了，“老太太，四姑娘，我送你们出去。” 潘老太太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屋内，道：“你们家老安人，心情不大好，你叫后罩房的做点安神的茶给她。” 岁阑听罢，张望了一眼屋内，扫到陆昱那抹身形，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老太太安心，我这便去。” 然后朝着顾瑾琼点了个头，便退下了。 顾瑾琼扶着潘老太太走在回去的路上。 来时有多忐忑，回去时便有多沉重。 顾瑾琼只觉捎在脸上那股闷热的夏风也凉得很，默然了半晌，她忽而一叹，“外祖母，就让我去找莫大人罢。” 她抚着潘老太太，能明显感觉到那搭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紧了紧。 “琼姐儿，你知道你去找莫大人代表了什么吗？” 顾瑾琼垂下眸，嗫嚅地厉害，“外祖母，我晓得的。” 像是安慰，她忽而轻快了语气，道：“不过，外祖母怕是不晓得，起先姐姐叫我陪同父亲上京，我不乐意，我说我想一直陪着外祖母，姐姐说我胡闹，说我迟早要出嫁，怎么可能一直陪着外祖母呢，我就跟姐姐说，那我就去寺庙做尼姑，常伴青灯古佛，这样就不能出嫁，也可以一直陪着外祖母了。” “胡闹。” 潘老太太又感喟又气笑，“寻常哪个姑娘会出家，你也不怕旁人闲话，戳你外祖母的脊梁骨。” 顾瑾琼顿了顿，喉咙像塞了棉花，眼前也迷滂滂的，“外祖母，我也晓得这话胡闹，我也出不了家，不过我也是真心的想一直陪着外祖母，旁的姑娘或许一辈子的夙愿就是嫁个好人家，但我不然，我只觉得嫁过去，每日面对的都是些陌生的人，我是半路插进去与　他们做家人的，他们未必把我当家人，做事只怕都有芥蒂，我不喜欢那样，还不如陪着外祖母，一辈子轻松快活点。” 潘老太太听她这番话，只觉得难受，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琼姐儿有这样的想法，　到底是什么遭遇能让琼姐儿把夫家视为洪水猛兽。 但如今好像就只有这样子做了。 在书房才把大夫送走的顾瑾年听到这消息，脸色有点凝重，“如今这事看来就算借着长房同莫大人的情谊，请莫大人再来府上都行不大通了。” 汶氏听闻，扑通一声，跪在顾瑾琼和潘老太太跟前，哭天喊地的道：“母亲，琼姐儿，你们便救救相晅罢，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来，他还没见着父亲一面……” “你这叫什么话？” 潘老太太有些气了，“相晅虽不是我亲生的，但同我女儿也是有一段情谊，更何况他还是两姐儿的父亲，我怎么能插手不管？” 汶氏有些讪讪的，她不敢反驳潘老太太，只能张着一双泪眼望向顾瑾琼。 顾瑾琼哪里受的了她一拜，连忙扶她起来，“母亲您如今怀着弟弟，尚不能劳心动身，更别提跪了，您先起来，事关我父亲，我不可能不管的，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得了这样的允诺，汶氏终于肯起身，但泪还是往下堕着，她一面拭一面啜泣，“琼姐儿，我也晓得是委屈你，可是如今这事，只能这样了。” 其实话说的再多，也难免个‘亲疏之分’。 顾瑾琼不愿再听了，只问莫宸衍在宛城住在何处，打算就这般叫了马车，一股脑的过去。 潘老太太却审慎些，没有即刻叫小厮送帖子拜见，而是打发了人先揣了一些碎银让他们给莫宸衍府外的门房塞银子，打听了莫宸衍去了书塾，回来或可要晚些时候。 潘老太太便同顾瑾琼道：“你一人过去，我还是不放心，我同你一块去。” 这大抵是潘老太太想到的最合适的法子了，有她在，莫宸衍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样子，事情便只有一条路了。 那莫宸衍虽说平日打着照面，看着是君子，但能登高位的，心思哪里能纯善，如今去找他行方便，也就是要人家打折了胳膊帮忙，这妯娌间、一家人都还公私分明、顾忌着，别提外人了。 所以这求，也求的示弱，求得无望，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了。 汶氏不好说，却也恼了起来，揪着帕子，语气也有些阴阳怪气，“母亲，叫琼姐儿去，是因着她与莫大人有些交情，莫大人或可看在这交情的份上，应一应，您若是在场，只怕这交情也没了，话也不好说了。” 潘老太太一下拉了脸。 汶氏心里那点算盘，她知道。 无非是想让借着琼姐儿的脸盘子去攀上莫宸衍这尊大佛。 莫宸衍若是品性好点，大家说个亲，联络联络。 莫宸衍若是品性不好，这让着琼姐儿在莫宸衍的府上求告无门，到时候她就可以倒打一耙，拿着这事要挟。 潘老太太只想气笑。 妇孺之见，汶氏能想到，莫宸衍不可能想不到。 他要真是那么色令智昏的人物，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汶氏也不想想！ 潘老太太看都不想看汶氏一眼，冷着声道：“到底怎么说我是琼姐儿的外祖母，临到了门口，他要是不见，我就在哪里搭个杌，等着，我也不怕折了我这个老脸。毕竟我如今年事高了，不中用了，能为儿孙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112章 登门拜访莫宸衍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登门拜访莫宸衍 这话简直就是在扇汶氏的巴掌。 汶氏觉得脸连同耳根子，一并火辣辣得厉害，讪讪的，再也说不出话了。 潘老太太也不想同她兜搭，牵了顾瑾琼上了马车，一路直驱莫宸衍的府中。 顾瑾琼身子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眼睛却稳稳当当地落在潘老太太那张气煞了脸上，“外祖母，您别同母亲置气，她也是担心父亲。” “她担心，谁不担心，何必做出这么一副只有自己担心的样子，还一股脑的要把你往火坑里推，这是为人母该做的吗？” 说了方觉得过了。 潘老太太看到顾瑾琼垂下的眸，嘴角那勾起的落寞弧度，大叹了一声，连忙拽住顾瑾琼的手说：“也没事，她不尽她为人母的本分，有我这个老婆子尽我为人外祖母的本分。” 顾瑾琼只觉得眼眶热得厉害，她忙拭了一番，破涕为笑，“外祖母待我好，我晓得的！” 潘老太太沉默下来，替她抿了抿鬓发，抚了抚那稍倾的髻，“你是我从小看顾着长大的，又是我孙女，我不待你好，待谁好？胳膊打断了都往袖子里折呢不是？” 祖孙说着话，那马车停了下来。 秋环撩了车帘，只说莫宸衍落脚的府上到了。 潘老太太和顾瑾琼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地迎着日落的黄昏下了马车。 迎着蜜糖似的余晖，顾瑾琼看着那莫宸衍的府邸。 明明是暂寓的地方，但不知是不是住着的人不同，这门槛，高匾，还有里面的影壁，都同莫宸衍本人一般，不可攀扯，高且冷，让人不敢靠近。 还有那站在门两侧的人，旁人不过寻常小厮，莫宸衍竟是效用，他们压着刀站在那儿，如同百姓家里过年贴门上驱邪的两个副将，直叫人看着头皮发麻。 见惯了世面的潘老太太显然也被这样的阵仗吓到了，她紧了紧握住顾瑾琼的那只手，语气尽量平缓，“你同莫大人有些交情，我不便开口，你尽量小心应对。” 正说着，门口过来一个效用，问她们姓甚名谁，所谓何事。 顾瑾琼心提到嗓子眼般，声线发着颤，“陆家四房四姑娘顾瑾琼求见首辅大人。” 这些班直大抵是见惯这样一个老的带着一个年轻姑娘来门口求见莫宸衍，自以为又是哪家来求姻亲的人家，连忙打发道：“莫大人不在府上，烦请老太太和姑娘改日再来。” 话音坠地，那紧闭的门忽然打了开， 有个穿着锦袍的男子喝了声，“没眼力见的家伙，什么人都往外赶。” 说着，那男子走进来，冲着二人作揖道：“老太太，四姑娘，请进。” 这架势，简直是早有预料。 潘老太太和顾瑾琼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紧张起来。 特别是顾瑾琼，她简直觉得自己羊入虎口。 这般想着，顾瑾琼点了点头，随着男子引进，进了屋。 深宏宽阔的厅堂，程亮又光滑的地板，一人方能合抱过来的柱子，上面雕镂金纹。 没有细腻的情调，也不似簪缨世家的高堂楼阁，更像是那些悍将从军多年的营帐，弥布硝烟，充斥着冷峻，更有那一望到底峥嵘壮阔。 而眼前，赤剌剌的一副百骏图立在正堂，髹饰的圏椅上就摞在这画的跟前，椅子坐着身着牙白月袍的男子，虽是简单的装束，却有着高高在上的尊贵。 但见男子轻渺渺地一瞟，充斥着蔑视生灵的眼，仿佛坐在上面就可生杀夺于。 顾瑾琼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莫宸衍她觉得很陌生，和从前在陆家所见的那副温润模样完全不同。 顾瑾琼胡乱想着，连忙垂首行礼，“莫大人。” 夕阳渐渐沉了下来，显得屋子里的烛火更通明了些，莫宸衍那张脸庞在摇曳的火光里，便含了冷清晦涩之感。 “老太太，四姑娘今日过来是为了莫大人的事罢。” 从方才进府早便有预料，如今莫宸衍一语道破，顾瑾琼倒没有慌张，镇定自若地看向他，点了点头，“是。” 莫宸衍一只手抻在椅搭上，细长的指节抻起秀致的下巴，视线落在顾瑾琼的身上，嘴角若有若无的勾着。 顾瑾琼只觉得剔剔然，浑身都起了栗子，不由得把头闷着，便听到莫宸衍道：“老太太，可否请你移步耳房？”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莫宸衍根本不让外祖母待在这里。 那他要做什么，她都不行了。 但如今都走到了这地步，再退缩都是不可能的了。 更何况，她也没想到退缩。 大不了也是名声尽毁，她前世也不是没有体会过。 顾瑾琼悄悄捏紧了袖中的手，她深然舒了口气，对潘老太太道：“外祖母，您先去，我和莫大人说一会儿话。” 潘老太太就算再如何，这首辅的话，她能敢不从，只能看着顾瑾琼，深深道：“那你好好说，我就在耳房，你叫我，我都能应。” 这话饱含了深意，临到潘老太太退下，莫宸衍擎着杯轻嗤有声，“四姑娘，你外祖母可真关心你。” 顾瑾琼觉得这样的莫宸衍陌生的厉害，从前见到他有多么令人安心，如今就有多么惶恐，“外祖母只是担心，毕竟老人家才看到了儿子昏倒，自然不愿意再见着孙女出事。” 这话一语双关，暗暗与了他警示。 莫宸衍眯了眯眼，看向顾瑾琼。 彼时的日头已微微下斜，落在半山腰上，晕黄的光照过来，顾瑾琼就像跌进了蜜糖的罐子里，一张脸模糊不清。 下人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了灯。 莹莹烛火，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伴着长驱直入的清风，猛地一下跳跃，照亮了顾瑾琼的脸，就这么，直直撞进了莫宸衍的眼里。 莫宸衍一怔，同圣上把臂周旋都能游刃有余的他，忽而生出了一丝慌乱，就同上一次，见着她被陆琮压在身下时的那股情绪。 不由得，莫宸衍咽了咽会厌，拿起杯子啜了一口。 黄澄澄的茶汤倒映出他那双略略慌乱的眼，烛火还在一芒一芒的跳动，闪烁出令人刺目的光。 可莫宸衍不曾移动，紧紧看着，犹如隔岸观火，将自己的心思看得那样的清楚和明白。 第113章 突发奇想惹琼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突发奇想惹琼惊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过于目光灼灼了，嗽了声，略略尴尬地移了目。 顾瑾琼尚未所觉，翣了霎眼，疑惑望他，“莫大人？” 莫宸衍拈起茶盖捋了捋茶沫，清脆的声响像敲在顾瑾琼的心上，“四姑娘便如老太太一般，心系着顾大人，所以来到了这里，想请求我与个招使。” 他说得极慢，慵懒的嗓音像钝刀子割在顾瑾琼的耳边 知道他在明知故问，顾瑾琼却不得不勉力对付，“莫大人料事如神，我的确是为了父亲而来的，我想问问如今我父亲可有法子能解。” 莫宸衍斜签着身子，细长的指节抻起秀致的下巴，随着他那眼一抬，便有种铡刀落下的惶惶威势，“你即是为你父亲而来，那你也晓得，如今这局势……你父亲进退维谷。” 纵然心底有数，但叫莫宸衍说出来，顾瑾琼心尖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脸都白了，“大人，我晓得我今日临府的确有所唐突，但到底牵绊家父，不得不强人所难了。” 这话撂下，四壁清净，只听得穿堂的风呼哧呼哧的响，如同敲梆子，一下一下敲在顾瑾琼的心尖上。 凌迟一般，时间便显得漫长了起来。 顾瑾琼有些忍不住了，又唤了声，“莫大人？” 说这话，她抬起头来，却见莫宸衍正用一种鲜妍的目光看着自己，带点审视，又带点兴致。 这个眼神和陆逵的和陆琮的何其相似？ 顾瑾琼一惊，从脚底漫上来一股寒意，还没来得及抵达心尖，那厢莫宸衍就着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顾大人也非是没有办法可救，不过，这办法并不是个好办法。” 有法子便比没法子好。 顾瑾琼心尖泛出了喜，方才被他轻佻目光打量的羞恼抛在了脑后，赶忙问：“什么办法？” 她睁着一双大眼，近处的烛光照进她的眸里，耀得那哭过的眸子水洗一般，汪汪的，纯净得似湖水。 莫宸衍鲜见的有些紧张，忍不住又嗽了嗽，眸子垂进了桌面上，茶杯里，“我……” 顾瑾琼听不太真切，上前一步，“莫大人，你说什么，我听得不大真切。” 她一心只顾着如何解救父亲，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越过了男女之间的雷池。 莫宸衍听着近在迟尺的声音，颇有些意外的抬眸，看向她——一张娇娇明月，花容月貌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她张着一双奕奕的目，眨巴看他，“莫大人，是什么办法。” 四周灌着风，扑哧扑哧，拍的一溜洞开窗户，砰砰的，敲得人心口剧烈。 虽然如今是盛夏，但风还算凉爽，拂在人的身上也沁人心脾。 莫宸衍却觉得天突然热了起来，热得他口干舌燥，热得他头晕目眩，忍不住捏紧了拳。 他张了张口，“和我结亲。” 四个字。 铡刀落下似的，斩得顾瑾琼刚才还满含希望的心，一刀两半，死寂了过去。 顾瑾琼不知所措地看着，双目惊愕，“莫，莫大人……” 她有些趔趄，像才学步的小孩，后退得跌跌撞撞。 莫宸衍见状想去扶。 那柔荑蓦然缩了回去，掠起清丽素致的纹擦过莫宸衍的手。 莫宸衍怅然若失，抬起头，顾瑾琼已退到了缠枝纹的地毯上，瑟瑟发着抖，“莫，莫大人，您莫不是开玩笑罢。” 她的慌乱躲避，她的不可置信，都如同一把剪子，将他想来自持甚好的自尊绞得七零八落。 莫宸衍皱着眉看她，“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 顾瑾琼攥紧了袖口，粗粝的襕纹摩挲在她的指腹里，像极了她此刻乱成一麻的脑袋。 她扯了扯嘴角笑，“莫大人，您怕不是忘了，我还没及笄。” 这个借口够蹩脚，也足够让莫宸衍感悟出她有多不愿意。 但即便如此，莫宸衍还是忍不住嗤了一声，说些废话，“你现在没有及笄，以后也会及笄，我可以等，现在只消传出一句我要和你结亲，你父亲现在所有的险阻都不是问题，我也不怕你反悔，你若是反悔，以后也不知道会有哪家的儿郎觉得能比得上我，要娶你了。” 顾瑾琼当然知道但凡此刻她点头，这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莫宸衍看得出她的惶惶，也不想逼她，声音却因方才她的躲避压了些火，有些低沉，“你回去可仔细想想，若觉得可以，你再来找我。” 末了加一句，“独自来。” 这便是要她永不回头的决心。 但凡她单枪匹马的过来，名声尽毁。 顾瑾琼想起前世那些诟谇谣诼，整个人像是跌进了醋缸里，酸得直冲眼眶。 她还以为这辈子能和上辈子不一样，结果，根本一样的。 头顶上的天仿佛要塌下来，顾瑾琼惊惶失措，她想逃离这里，但能逃到哪里去，父亲要是有个差错，她就算守着清白又能如何？ 她重生回来时，不已经打定好了主意，这辈子要让父亲，姐姐们都过得好。 顾瑾琼哽了一下，深吸口气，道：“好。” 就这么定了？ 莫宸衍其实也没料到顾瑾琼能答应得这般利落。 他还以为她要想很久。 毕竟这及笄前就同人说亲是件极失礼的事。 莫宸衍蠕了蠕，还是起身冲着顾瑾琼欠了身，“四姑娘，失礼了。” 顾瑾琼只觉得这歉道得无趣，扯了扯嘴角，也不想同他兜搭什么无碍、不必，只屈了屈膝，道：“劳烦莫大人了。” 她说着望了外头依然昏黑的日头，廊下的灯笼在风中剧烈摇摆，有一张飘零破碎的况味，就像她一般，再如何挣扎，那命运的线还是扯着她，叫她挣脱不得，唯有接受。 顾瑾琼回过头，哀哀垂了眸，“我今日出来得久了，也不晓得父亲如今是什么状况，需得回去了。” 莫宸衍晓得这亲说得失礼，这事谈得离奇，但他不觉得自己有这般不招人待见，同他成亲这般委屈么？那双汪汪的眼睛，只怕下一瞬就眨下来泪。 莫宸衍遂敛紧了眉，道：“我让效用送你。” 第114章 空穴来风非无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空穴来风非无因 这便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顾瑾琼只有屈了膝应是。 耳房的潘老太太也被请了出来，虽她在耳房，但隔了帘子，又没漏个窗，翕个缝什么的，她只听得几声惊呼，其余什么都不晓得。 眼见着顾瑾琼走出来，脸木木的，神情也颓唐得厉害，一颗心登时被惊雷崩了似的，握紧她的手问：“琼姐儿，他……” 话刚到了嘴边，两个效用压着刀过来，“老太太，四姑娘，这边。” 潘老太太顺着效用手指，见着一顶漆黑顶的轿，挂着玉佩珐琅，随着清风一拂，丁零当啷的响。 潘老太太面色剧变，“这，这是……” 顾瑾琼按捺住她的手，“外祖母，我们回去再说。” 虽道如此，但潘老太太活久见，哪能砸不出其中意味，当即沉了声色，握紧顾瑾琼道：“琼姐儿，你是女子，不及圣上、男子，必得金口玉言，驷马难追，你但凡想反悔也是无碍。” 顾瑾琼转过头看向寂寂甬道上的灯笼，式微的火光隔着红色的油纸露出来，在呼啸的热风里，明灭不定，倒像极了此刻她穷蹙的境地。 但搭在手上的那只手是温的，眼底的光是亮的，仿佛一瞬间霁和她的心。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外祖母虽道我是女子不必拘泥于君子德行，但人无信则不立，这是外祖母您自小便告诉我的，我既然答应了莫大人，又怎能扭头反悔呢？何况我反悔了……父亲怎么办？” 大抵是故作姿态，所以一通话囫囵到了末，那壅塞在心尖的伤感还是冲了上来。 人就像跌进了醋缸里，满心满眼的酸涩。 顾瑾琼不禁揉了揉鼻尖，只怪道这天先前还热得很，扭头便有些凉了，然后转过头，盈盈这一双眼看向两位效用，“劳烦了。” 等到一脚踏在四房的门槛，月至柳梢，穹隆已成药玉色，万籁被披上了一层绡纱，婉转婉转在顾瑾年急促的步伐里。 见到顾瑾琼和潘老太太归来。 顾瑾年忧心忡忡地迎上去，也不急着问，只道：“去了这么会儿子，得是累了，走时还没用晚膳……” 说着扭头吩咐人下去准备吃食，扶着二人进了屋。 顾瑾琼落在了位置上，仿佛悬起来的心安定下来，如此才有了旁骛顾及到口渴，慌忙捧起一旁的茶喝了起来。 顾瑾年见她这般异样，心都提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上座的潘老太太这时也喝了茶毕，放了盏沉沉一叹，“我随着琼姐儿去了莫大人府上，未得几句话的功夫便叫莫大人安排去了耳房，到底发生了何时还是得问问琼姐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能发生什么好的。 顾瑾年脸色陡变，刚翕了口。 那厢顾瑾琼喝了茶罢，“莫大人同意救父亲。” 这是个固然让人欣喜的事，只是当下瞧着顾瑾琼的状态，谁都高兴不起来。 顾瑾年也惴惴得很，低缓了声气，道：“救的条件？” 这声音很轻，落在顾瑾琼的耳朵，却重得厉害，直叫那心头扑跌似的往下沉，声音也跟着惘惘起来，“和我成亲。” 语音匝地，一时间一室静若针落可闻。 素来稳重的顾瑾年也免不了瞠目结舌，“开什么玩笑……琼姐儿，你都还没及笄……” 潘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所以莫大人才叫那顶娇子送我们回来的？” “轿子？” 顾瑾年翣了翣眼，醒过味来道：“这不是……” “板上钉钉。” 柔柔弱弱的一声，伴着顾瑾琼那微红的眼，直看得顾瑾年内心驳杂，“哪能这般，就算他是首辅，也不能这般不管不顾，这传出去，岂不是叫人埋汰他的名声？” “埋汰？” 经了这么一辰光，活久见的潘老太太也平静了下来，回复从前的持重，也终于可以稍微旁观者清地论一论这事。 “谁人会道他埋汰……” 潘老太太说着，忽而悲从中来，直掩了帕子饮泣，“我也不晓得是我上辈子遭了什么孽，叫琼姐儿来替我兜着，惹得这一出又一出的事故，我明明只想着好好将她养她，待她及笄，送她出嫁，而今父亲遭了事，迫不及待叫琼姐儿拿出去抵，我不管旁人怎么诟谇我，我反正老皮子老脸的，也不惧怕，我就怕他们说我们琼姐儿……” 突然的哭，惹得顾瑾年忍不住援巾拭泪，“好好说着，怎么哭了，倒听得琼姐儿不是滋味了。” 顾瑾琼压着一双眼上的盈盈泪，稍点了头，“姐姐说得没错，外祖母您哭得我也想哭了，再说哪有您说得那般厉害，莫大人也没想着现下成亲，是想传出我们俩成亲的风声，叫上头的人忌惮，不好为难父亲。” 潘老太太一怔，倒有些讶异，不过转而想到莫宸衍专派轿子送她们回府，其实已不言而喻。 潘老太太这样想着手耷在一边的小几上，有些惘惘的，“也不晓得，相晅醒来晓得这事是怎样的感受。” 宛城各个门户，阡陌纵横，眼瞧着各个高墙深院，却都是透风的，任何点风吹草动，转头的功夫，便是满城皆知。 所以顾瑾琼从莫宸衍府中特地坐着莫宸衍轿子回来的消息翌日便插满了翅膀，飞遍了各家各户。 才被剥了中馈的郭氏正在府中颓靡，用膳总是蔫头耷脑的，听到这消息顿时打了个激灵，“这……” 讶然了半晌，才方回过神来，将口闭上，默默坐在杌子上，郭氏才大叹似的笑了声，“怪道那次那莫首辅帮着顾瑾琼说话，原来早就私相授受了，这打折了胳膊都往内折的道理，莫首辅自当比我懂得，所以才那般护着顾瑾琼，栽了一通污名给我们大郎！” 郭氏笑着笑着，却又恨着攥紧了锦帕，“婆婆还说什么，我没看得清，我看是她看得太清了，上赶着要巴结顾瑾琼，为她的名声考虑，我还说呢，什么时候我那个婆婆帮理不帮亲了！还舍得分宗！” 第115章 白云悠悠父转醒 第一百一十五章 章白云悠悠父转醒 话虽这般说，郭氏也不敢真将它往莫宸衍跟前道。 毕竟是首辅，牵丝攀藤，指不定背后牵扯出来是哪个大人。 顾瑾琼呢，如今顾德瞾豁然病榻，自然无瑕旁骛，就连镇日忙着准备的端午，也只让秋环拿着早就打好的络子送去长房。 顾德瞾晕得突然，转醒却要了一夜的辰光，睁眼就看到一屋子的人睁着忧心忡忡的眼看着自个儿。 顾德瞾怔了怔，这么一缓神，方才还空白的大脑瞬间涌进了数多记忆。 汶氏怕他又忧切攻心，拿着巾帕一面掖着眼角，一面便道：“你才醒来，旁的莫要问，只顾妥帖自个儿的身子。” 顾德瞾哪里肯，发白的一张脸颤颤翕动着口，“我尚有要事要处理……” 汶氏忍不住哭出声来，“要事，要事有你的病重要，你是不是非得让阖府的人都替你担心！” 她提起阖府。 顾德瞾恍惚回过了神，瞠着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连嗽了几声。 吓得汶氏急忙拿了旁边的温茶来给他润嗓子，“老爷，您晕得猝不及防，大夫说你着了些风寒，您又睡了一整夜，这嗓子可不得又干又痒，还是得紧顾着点好。” 顾德瞾喝了一口，温水滚进喉咙抚平了那些痒意，却没抚平嗓间的干涩，声音还是那么粗粝，“琼姐儿呢？你叫她过来，我有话同她说。” 汶氏没料到顾德瞾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找顾瑾琼，本想着将琼姐儿和莫大人那事瞒个两三日，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 她遂擎了帕在眼角掖了掖，只点头道好，“老爷您且歇会儿，我去找琼姐儿，如今时辰尚早，只怕她还没醒。” 顾瑾琼昨夜一整晚都想着莫宸衍，他说的话，他说话时的神情。 恍惚想得深了，便觉得莫宸衍仿佛是在她耳边说的，几乎都能感受到那说话吐出的温温脉脉的气息，拂得耳朵一阵一阵的痒。 以至于当汶氏临了院子，她才被秋环攘着醒过来，“姐儿，夫人来了，说是老爷醒了，要你过去。” 老爷。 父亲！ 顾瑾琼一下睁开眼，坐起来拔了鞋跟就走出去。 秋环连忙在后跟，“姐儿，您先洗漱更衣。” 顾瑾琼这才收了刹，迭迭应是，“倒不成体统了，母亲呢？” 秋环从箱笼里寻出一件凉绸软缎绣花裙，配了个鹅黄色的短襦，“奴婢瞧夫人身子笨，又有话说的样子，便让夫人先待在耳房了。” 顾瑾琼料到是为莫宸衍那时，沉吟地点了点头，“母亲月份越发大了，需得注意了，这到底是父亲第一个儿子，得小心对待才是。” 秋环颇有些纳罕，上次夫人才来，姐儿就这般说过，当时以为不过是一句讨乖得话，如今看来姐儿恍惚真的就笃定以为夫人肚子里是个男孩了…… 一面想着，一面秋环替顾瑾琼更了衣，随着顾瑾琼来到了耳房。 汶氏正捧着茶如坐针毡，见到顾瑾琼急忙忙地起了身，“琼姐儿，你父亲醒了，直要你过去，我怕你父亲等得及，我们边走边说。” 顾瑾琼点了点头。 虽是清晨，盛夏的日头却已有了毒辣的趋势，打下来，落在金绿小池上，映得池水白得反光，照在在假山上粼粼闪烁。 蝉声就在这样惺忪的晨间开启了喧闹。 汶氏的声音因而显得有些深远，“我瞧着你父亲那样，应该是说道莫大人的事……你父亲才醒，我不愿再刺激着他。” 顾瑾琼道省得，“我也是这样的想的，不过我拿捏不准父亲要说什么。” 二人忧心忡忡地来到了门口。 顾德瞾正靠在秋香色云纹大迎枕上，双目直愣愣地盯着床围，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见到顾瑾琼起了身，“琼姐儿……” 也不晓得是因着旁人都说父亲是山是书，可挡风可挡雨，又或是见着顾德瞾转醒太过欣喜，反正方方还平静的心一瞬间波澜壮阔，忍不住泪流。 “父亲。” 顾德瞾见她涕泗横流，也忍不住双眼洇红，“好好的，怎么哭了。” 顾瑾琼直摇摇头，拿锦帕掖了掖，“惶惶担心了一夜，看到父亲醒来可不得喜极而泣。” 顾德瞾点点头，满目的忧愁仿佛随着这一哭都溢了出来，“琼姐儿，我有事要同你说。” 说着，他看向汶氏。 汶氏当即意会，看了眼顾瑾琼，方笑道：“我去看看小厨房，叮嘱一下他们，老爷才醒受了惊着了凉，得吃点清淡的。” 说着，汶氏挺着大肚子徐徐退了下去，并顺带阖了槅扇。 屋子里如此就只剩下顾德瞾和顾瑾琼二人，静幽幽的一室衬得外面蝉声如雷，飒飒的树叶抖擞声恍如铙钹，不断回荡在顾瑾琼耳边，敲得一颗心砰砰地跳。 “琼姐儿，我晕倒是为何，想你应该也晓得了。” 半烛香的辰光足够顾德瞾抻清醒脑子了。 顾瑾琼坐在锦杌上，抿紧了唇瓣，思忖着点头，“去长房找了五舅舅来问，旁听了来龙去脉，外祖母还有姐姐也都大致晓得了。” 她没说去找莫宸衍的事，模糊其词，倒让顾德瞾念念有词地点了点头，“五老爷……” 顾德瞾转首来问，“便只找了五老爷。” 顾瑾琼不是很想在此刻说这事，转手去提了茶壶往白玉盏里倒，“父亲喝点水罢，总归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时急也只能急坏了身子。” 顾德瞾扶着额，哀哀叹息，“急坏了的好，急坏了，我便告病去职，寻个先生来做，镇日教那些小生之乎者也的也不错。” 这不过是忧切地口不择言罢了。 更何况这事牵连上面的人，就算告病辞官又如何，他们能放过父亲？ 只怕到时候眼睛也不眨的，随便寻个什么罪过便让父亲兜着含冤而死了。 顾瑾琼觉得眼前微微有些润，忍不住掖了掖，想佯作不知情，喑哑的嗓子却出卖了她，“父亲何必说这样气馁的话……怪叫人难受。” 顾德瞾也自知说错，哀哀长叹，抚膝道：“我也就这般说说……” 第116章 如梦初醒训汶氏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梦初醒训汶氏 倒水的手颤了颤，倾出来的茶水一霎韫湿了桌面。 顾瑾琼连忙放了茶壶，错乱地拿了锦帕来擦。 顾德瞾听到动静转眸来顾，正瞧见顾瑾琼这番举动。 她侧身坐着，临着支摘窗，天光不遗余力地将她拢成一团，圈出娇嫩的轮廓，露出那柔和的下颌。 和董氏的一模一样。 顾德瞾想起才见董氏时的场景，多么温婉的一人儿，那是江南水土养就出来的，所以连气怒都有股子细腻的温情在，所以抚平了他因陆氏过身而烙在心间的苦刺。 后来董氏也过身了，虽董家没说什么，他却也能感受得到，董家来吊唁董氏时那俯首皆是的冷漠，还有若有若无的责怪。 想是怪他没照顾好董氏罢。 分明都有了前车之鉴，好说歹说委屈做了他的续弦，他却没好好怜惜。 又或是有人道他命里鳏独，合该如此。 这些他都认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如今琼姐儿也大了，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性子也不以前那样温懦，渐渐沉稳…… 沉稳？ 他不过是提了一嘴莫宸衍罢了，她怎斟茶都能洒出来？ 顾德瞾头有些晃，脸色却沉了下来，“琼姐儿，你去找了莫大人？” 他没有错过顾瑾琼滞下来的动作，心只觉得提到了嗓子眼，堵得他喘不过来气，“你去找了莫大人！” 语气甚为笃定，好像话说到这里，就如同走进了死胡同，再无甚出路，也没什么好隐瞒了的。 顾瑾琼深吸一口气，捵了捵被攥皱的锦帕。 大概是担忧谎言都被戳破，所以也无甚提心吊胆了，顾瑾琼方才还惶骇异常的心，此刻竟出奇的平静。 顾德瞾却看着顾瑾琼微拗的背影，闭上了眸长长叹了一声，“是我不好。” 这句话像块巨石，重重砸到顾瑾琼心头，静水一般的心瞬间波澜壮阔。 她走上前，跪下来大泪倾下，“父亲，怎么能怪您？您陡然昏厥，又骤听如此险阻，我做子女的，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顾德瞾气得说不出话来，“所以你一个人去的？去找的莫宸衍？” 大抵是脑中云云了些，所以语气也厉了起来！ 也不管不顾直呼当今首辅大人的名讳。 顾瑾琼晓得其中曲折，心头又暖又酸，掖着泪摇头，“外祖母陪我去的。” 顾德瞾听到这个并不觉得松落，反而将身子从床上抻得更起来了，“说了什么？” 顾瑾琼踯躅起来，翕动着唇，半晌没开口。 顾德瞾见状，已晓得是个怎么情况。 若这事落到他人头上，或可是天大的幸福，但落到他头上只是个烫手山芋。 剌剌的天光照过来，晒得人头昏眼花，顾德瞾觉得有些热，牵了牵发紧的领子，那热气便一蓬蓬地顺着领口蒸腾了出来，热得额上脸颊都是汗。 他抚了抚，旦觉不够，干脆拿着袖子一通乱拭，这时恍惚那提着的心才肯落下来，喉咙方晓得匀气，那从心底儿扽上来的悲切就这么涌到了嗓子眼，一窝蜂地挤成了哭腔，“你怎么就应了！” 顾瑾琼嗫嚅着，“这事至如今这地步，已没有他选了，那萧石和五王沆瀣一气，父亲只是个通政司通政使，如何应对？唯有依靠莫大人，求出一条生路。” 她说得没错。 其实他也知道。 只是做父亲的，男子汉大丈夫，应当顶天立地为妻儿遮风挡雨，绝不是卖女鬻爵，更何况琼姐儿从小失恃，苦了这么久了，自己也没在旁照顾，好不容易相见一会儿，竟就叫她来替自己受罪过。 顾德瞾忍不住悱恻，“是我没用，早该来时听到萧石在宛城就该警醒，磨蹭了这么数日……” 他说不下去，拿手捶胸。 一下，一下，恍如锤子撞向巨石。 惊得外头瓷碗碎裂，一霎破开了门，露出汶氏惊骇的脸，“老爷，您这是做什么？” 她听到顾德瞾口中的念叨，惊惧着双目看向顾瑾琼，“你告诉老爷了？” 她不是方才都说了，让琼姐儿不要告诉老爷？ 琼姐儿怎么就忍不住呢？ 那莫宸衍到底是堂堂首辅，莫说这被逼着做正室了，便是妾室，都多的是人家要给他们送女儿。 就真的这么委屈么？ 汶氏有些不好气，一面替顾德瞾顺着背捋气，一面乜向顾瑾琼，“琼姐儿，你心里苦，我晓得的，你父亲肯定也晓得的，你此刻说出来做什么呢？除了徒添悲惘，惹得你父亲病势缠绵，并没有其他好处了。” 这话掺玑。 顾瑾琼不是没听出来，只是她顾念着汶氏肚子的孩儿，又不想父亲听了心烦，所以没说话。 门外的潘老太太却不可抑制的沉了脸色。 汶氏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琼姐儿故意这般炫耀自己的苦劳？ 怪道古人说得好，患难见真情，起初汶氏来时只觉得温婉得体，是个不错的人儿，但遇着了事，前先时候各有各的立场且不说了，今日这事听来便可气得很。 琼姐儿做了一通的事，却落的个怨怪的名头。 好歹是当家的主母，且得遇事沉稳的性子，亦得有看清大局的眼光，如若这些都没有，那也得有颗庇护自家人的心肠。 不然这样子作为，岂不是为山九仞，功亏一匮；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再好的家都会散！ 想到这里，潘老太太扶了顾瑾年登门入室，剌剌嗽了一声。 汶氏一惊，立马收了刹，敛衽作礼，“老太太。” 潘老太太却看向哪涕泗横流的顾德瞾，皱了皱眉，“成什么样子，好歹是在女儿跟前。” 顾德瞾晃晃着起身，作揖道：“母亲……” 潘老太太沉然了一口气，坐到锦杌上，“你本来病着，我不想说，不过瞧你如今这番模样，恍惚说是不成了。” 潘老太太顿了顿，“事已至此，万事无可转圜，不若学着接受，你这般难受，叫琼姐儿看着岂不更难受？更叫她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潘老太太说着，转了眼，乜向汶氏，“还有你夫人，怀着身子呢，替你担忧，跑上跑下，都跪着了！” 第117章 登门长房牵心神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登门长房牵心神 汶氏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捏着锦帕皱成了一团。 本来以为潘老太太要将她那些事说出来，没想就这般戛然而止，听得顾德瞾颇为感怀，拿袖拭泪，“是我不好，倒让你大着个肚子替我担忧。” 汶氏迎向顾德瞾歉疚的眼神，悬着的心落下来，打在结结的肠子上，酿就酿就出酸涩的泪直逼眼眶。 她不由得掖了掖眼角，声音梗塞，“老爷只要好起来便好，这些都无碍。” 顾德瞾却没多大喜极而泣的感觉，反倒像是担了几十斤的巨石，身子弯得分外厉害。 潘老太太见状心领神会，只叫顾瑾琼她们退下，自己有话要同顾德瞾单独说。 外祖母行事一向都有主张，顾瑾琼倒不甚担心，随着顾瑾年一块出了门。 汶氏却有些忧心忡忡，既担心潘老太太说得不好徒添悲惘，又担心潘老太太将自己那些事说给顾德瞾听。 顾瑾琼看出汶氏异样，笑着安慰，“母亲，您别担心，外祖母向来最在意一家和睦的了，有外祖母说，父亲一定会看得开的。” 汶氏听出顾瑾琼言语里的暗含，不免讪讪的，“琼姐儿多谢你劝慰我，我也是没法，头一次碰见这样的事。” 说着，擎起锦帕擦眼抹泪。 顾瑾琼心中暗叹。 顾瑾年则在旁盈盈扯了嘴角，“父亲才醒，只怕饿得厉害，母亲不若去打点一下小厨房，叫他们熬点粥给父亲端过去。” 轻淡淡的一句话，却叫汶氏变了脸色，视线不由得触及门槛，那碎瓷沐浴在天光下，随着风影晃动，闪烁着刺目的芒。 汶氏连忙收回了目光，道了声好。 顾瑾琼心知顾瑾年在婉转说辞，便笑了笑和汶氏告退。 在拾阶而下走上小径时，站在游廊下的汶氏，忽而开了口：“琼姐儿，你的亲事我定好好打点，必不叫旁人看轻了你。” 她要嫁的是首辅，没人敢看轻她。 不过汶氏这话是为方才致歉，顾瑾琼也心领神会，转身冲汶氏屈了屈膝，“那便多谢母亲了。” 言讫，顾瑾琼才同顾瑾年走出书房回到了屋中。 看着顾瑾琼还是那样温温木木的样子，顾瑾年只能开门见山，“母亲方才为难你了。” 顾瑾琼替她斟茶，唇瓣碰着茶盏边，弯起一道弧度，“母亲担心父亲，难免的。” 大抵是不想讨论这个，顾瑾琼忽而放下盏，笑道：“我打算去一趟长房，和袁老太太说说这事，她毕竟待我不错，若是还没得旁人先晓得这事，岂不是让她心里有了芥蒂。” 她说得头头是道，顾瑾年不便作劝，只是叫她小心，“而今长房因住进了李氏，鸡飞狗跳的，你且得注意，陆嘉志都还好说，就那个陆嘉谦……我反正听嘉明说了，他因入了族谱，虽道仍是妾室生的，但身份水涨船高，陆嘉志近来又萎靡不振，外头都有谣诼说陆嘉志成了长房的弃子，陆嘉谦会是下一个陆嘉志。” 顾瑾琼有些讶然，“郭大太太竟能忍得？” 谈及郭氏，顾瑾年那张端稳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她当然忍不得，急得嘴上都燎泡了，日日叫人拿凉茶往肚儿填，但这事又不是饥寒，填报了肚子就了事的，所以她近日来就和那文歆你来我往得厉害。” 说着，顾瑾年啜了口茶，舒然一叹，“那文大小姐大抵也是属意陆嘉志的，所以竟也不顾先前那些龃龉和郭大太太打得火热。” 顾瑾琼默然了下来。 还没出阁便同其他夫人这般密切，若是下定了，倒还好说，这没下定，总是要落人口舌。 那文歆情谊深切，可以不惧那些风言。 那郭氏却也没顾及陆琮案首的名声，看来真是狗急跳墙了。 顾瑾琼想罢，换了件香妃色的褙子，携着秋环一道去了长房。 袁老太太正靠着榻闭目浅眠，听到顾瑾琼来，连忙支起了身子，“琼姐儿来了？你父亲可好了？” 顾瑾琼点点头，“醒来了，就是醒来了所以才过来和老太太说一声，害怕老太太还牵挂着。” 袁老太太叹了声，“难为你，父亲病着都还想到我。” 顾瑾琼听她嗓子有些干涩，去了桌边替她斟了一杯涤烦子，“老太太待我好，我自然也要把老太太放在心上，这不就是所谓的‘真心换真心’？” 言讫，她捧着茶，弯弯的一双眼像月亮，随着一盏茶捧过来，像捧进了袁老太太的心坎里。 袁老太太颇有些怅惘，嘴角扯出寂寥的弧度，“可不是，‘真心换真心’，你怎么待旁人，旁人也怎么待你，无关身份，无关血缘。” 大抵是察觉自己的失态，袁老太太接过茶，待润了嗓子后，转了话题，“你父亲醒来了是好事，但那事呢？那事怎么……” 袁老太太活久见，但顾德瞾遭逢的这么个险阻，就是她也觉得凶险。 毕竟牵扯圣上五王，往左是一刀，往右何尝不又是一刀？ 顾瑾琼听闻，牵了下唇畔，就势坐到了袁老太太脚蹬子边，“解决了，我昨个儿和外祖母去莫大人府上，求了莫大人。” 袁老太太目光微烁，虬结不均的手缓慢地放下了盏，“莫大人怎么说的？” 她的语气微沉。 落到顾瑾琼耳朵里，像是噌然一下，琴弦断了，她抬起眼，惨白的一张脸上扯出一丝惨笑，“莫大人说，我嫁给他，父亲便是他的老丈人，那萧石和五王势必要忌惮，不敢施压给我父亲了。” 可不是，朝廷动荡，那么多官员妄图攀附莫宸衍，但没一个能成就的，不便说明了莫宸衍背靠的是当今圣上。 谁敢同他置词？ 就是五王也要毕恭毕敬地循着礼叫他一声，“莫大人”。 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也是最无奈的。 若是换给旁的人家，大概是敲锣打鼓感天谢地，但琼姐儿…… 袁老太太看向她，那一双温睦的眉眼在剌剌天光下像扑火的飞蛾，含着死寂的意味，一如当年的陆昱。 第118章 首辅登门来对词 第一百一十八章 首辅登门来对词 袁老太太心头一窒，只觉得耳畔的风声越来越急，渐渐的，外头的那些啁哳啊、那些人声啊，越来越远，仿佛飘到了天外。 袁老太太被扽回了从前时光，仿佛又见到了她小儿子跪在她的面前，死水一般的眸子看着她，“母亲，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决定。 她无时无刻都在做决定。 每日每夜都恍若踩在刀尖上，蹈在火海里。 有人佩服她果断，也有人怨骂她的狠心。 但只要陆家不散，那便都得偿所愿。 那时的她无所顾忌，也觉得旁人或可不理解，家人至少是理解自己的，但那时她看着小儿子的那双的眼，才突然发现，原来，只有她自己理解自己。 后来，小儿子接受自己的安排，外出下海，走南闯北，与仕名再无缘分。 年复一年，看着他每次回来，脸庞不再白净，鬓角生出了风霜，那时候她也很想回过头，去问问那时候的自己，你决定好了吗？ 袁老太太翣了翣眼，视线跃然在顾瑾琼那张莹白的脸上，翕了翕口，“你决定好了吗？” 顾瑾琼一怔，惨白的面容扯出一抹惨败的笑，“老太太，这不是决定，这是应该的。” 这次轮到袁老太太怔住了，她靠在小榻上，元神似乎出了窍。 岁阑便是这个时候登门入了室，“四姑娘，您快回四房罢，莫大人来了。” 莫宸衍？ 顾瑾琼心快跳到了嗓子，急忙忙同袁老太太屈了膝，“老太太，失礼了，我要先退下了。” 待听到一声好，顾瑾琼携着秋环一并回了四房。 莫宸衍正在大堂随潘老太太喝茶，一派齐楚风韵，一如昨日他坐在位置上，在昏昏欲睡的夕阳晚景里，对她说：“和我结亲。” 明明是银货两讫的买卖，此刻被顾瑾琼回想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她忍不住攥紧了手指，暗嗔自己荒唐，一面迎着莫宸衍灼灼的视线走了进去。 “外祖母。” 她屈了膝，稍踯躅地转过身作福，“莫大人。” 莫宸衍弯了唇，正襟危坐地在上首蜻蜓点水似的颔了首，“四姑娘。” 奇怪的很，明明两个人快要成亲了，却还如此生疏称呼着各自。 但这样又格外令顾瑾琼觉得放松，只是还没舒完一口气，就听见那厢莫宸衍回复潘老太太道：“我今个儿过来，是为了昨日议亲的事。” 顾瑾琼有些着急，慌慌张张地道：“我还没有及笄呢。” 莫宸衍颇为了然的勾了嘴角，“我知道，只是，这陡然议亲，我怕五王那边生疑，所以想着过来同四姑娘说一说，我们如何共生的情愫，又如何情悦至于姻亲的地步。” 天渐渐热了起来，顾瑾琼只觉得一蓬一蓬的热气从领口的缝隙里透了出来，冒在她的脸上，烧得满额的汗，连带着腔调也有些微的仓皇，“莫大人……怎么打算的？” 大抵是听出了她的窘迫，又或是话题实在难以插嘴，潘老太太叫来了下人，垂了道帘子，说：“我去耳房小憩一番，琼姐儿你先陪莫大人聊。” 事情尘埃落定，便不必再多顾忌男女大防。 顾瑾琼却仍有些担忧，唤了一声，“外祖母，父亲……” 潘老太太便笑，“你父亲有你母亲陪着，正在书房将养着，莫大人这次过来是找你的，你万莫怠慢了才是。” 顾瑾琼这才松了口气，目送着潘老太太被人扶着去了耳房。 天光透过垂下来的竹篾落到地上，裁剪成细密的金线，一棱一棱地爬进顾瑾琼眼底里。 莫宸衍见顾瑾琼还傻愣愣地站在缠枝纹的地毯上，忍不住嗤了一声，宛如从深渊滚出来的沸泡，像闷在盖子里，有一股壅塞的味道。 顾瑾琼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一双眼，圆溜溜，湿漉漉的厉害，像极了迷路张惶的小狗，巴巴的可怜。 莫宸衍只觉得一颗心被扔进了卤缸里，泡得软乎异常，“四姑娘，先坐罢，站着不累么？” 顾瑾琼有些讪讪的，待得坐下来，拿盏掩了惊慌的面目，用茶浇平了剧烈砰跳的心，她才开口问：“莫大人，您怎么打算的？” 莫宸衍挑了挑眉梢，“你倒是接受得快。” 顾瑾琼看着茶汤倒映出自己的巴结笑容，“毕竟是嫁给首辅，是莫大的殊荣，少不得多觉震惊。” 恍惚从未看到过顾瑾琼这般不正经的模样，莫宸衍愣了愣，半晌才嗤了一声，“四姑娘，既这么说，那隔日不日撞日，便尽快成亲罢。” 手颤了颤，杯子洒出来了水。 隔间也传来一阵碎瓷的声响。 顾瑾琼听到自己发颤的声线，“莫，莫大人，我还没及笄呢。” 这理由她用了千百次，恍惚也只有这么一个能阻挡他。 但仅仅是这么一个，莫宸衍却能感受到她的抗拒。 他还是不明白她的抗拒。 这亲事来得陡然了些。 他也存了私心。 但这亲事恍惚并不是什么极差的分配，怎么在顾瑾琼的眼底就这么的，难以接受？ 莫宸衍眯缝起了眼，慢慢捧了涤烦子来喝，待啜了一口，见顾瑾琼扔是用那双湿漉漉惶惶张张地看着自己，心头忽而软了，他叹了一声，放了盏。 “四姑娘，我说笑的。” 见顾瑾琼尚自怔愣着，莫宸衍又道：“四姑娘，好歹日后是携手相伴的人，总不能日日都这般古板方正罢？” 所以他是在逗自己？ 顾瑾琼反应过来，眉毛拧了起来。 莫宸衍佯作未曾看见般的，道：“至于方才说的，我是打算着让人对外放出风声只道是日日来陆府，被四姑娘的文采吸引，所以不禁注意，所以才渐渐相熟，相知，相爱，四姑娘觉得如何？” 从前他倒的确在陆府夸耀过她的文采，这事也众所周知，借着这事恍惚一切理所当然，十分令人信服。 见顾瑾琼暗自斟酌着点起了头，莫宸衍便继续道：“至于日后的话，我不日就要启程去京城，顾大人也要一道，所以还请四姑娘也跟着一道去京。” 第119章 再起争执找瑾琼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起争执找瑾琼 这说法合情合理，叫顾瑾琼无法反驳。 潘老太太却在耳房坐不住了，撂了席子跌跌走上前来，“琼姐儿。” 莫宸衍见状并不多叨扰，略略颔首，行出了四房。 恍惚这事已然确定，她没有后退可退，就像潘老太太即便如何不舍，也依然要为顾瑾琼打点行囊，准备不日进京。 这事也是什么好值得隐瞒的。 所以传到了陆琮耳边，急匆匆准备去四房。 只是脚步还没迈出去，便被郭氏叫住，“你要去找顾瑾琼。” 她没有疑问，语气分外笃定。 “母亲，我去去就回。”陆琮抿着嘴，神色不明。 若是这一次不去，以后怕是难再见了。 郭氏面色愠怒，她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茶水迸溅，“人家那边欢欢喜喜的要去京城，你这时去算什么？你难道还放不下那个顾瑾琼？” 陆琮抿了抿唇，没说话。 郭氏见状缓和了些语气，“她如今虽没和莫大人下定，但那些风声已经传出，无论日后她会不会嫁过去，这样的女子已经配不上你了，你何必再恋恋不忘？” 害怕陆琮执迷不胡，郭氏加重了语气，“又何必再这样子给别人看我们长房的笑话？” “别人？” 陆琮轻嗤，抬起头看向郭氏，“母亲说得的别人，怕是沉香轩的李小娘和陆逵罢。” 郭氏瞪大了眼睛看他，“你这是什么话？” 陆琮却勾起嘴角，弧度有些嘲讽，“不是么？母亲想着我考取功名，事事都替我安排，非要我娶那个文家的大小姐，不就是为了证明给李氏，证明给别人看，你有多好？你的儿子有多好？” “陆嘉志！” 郭氏站起身来，“你太过分了！我为了证明给别人看？我至今做得这些哪点不是为了你好？那个李小娘又算得了什么值得我去比较？还有，那个文家大小姐，我也是为了你的仕途着想！” 陆琮皱起眉，“大丈夫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我为何要去依靠丈人来为我打通仕途？这话我老早就和母亲您说过了，只是母亲您不愿相信我，所以你情愿骗我，就像现在你依旧在骗我一样！” 郭氏惊讶地翕了口，“我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陆琮抿紧唇，语气如刀，“刚才不便是，母亲说李氏不值得您比较，即使如此，母亲您又何必在乎她进长房，不过是添两张口罢了，值得放到外面十几年……” 要不是母亲这样做，陆逵能这么恨他，恨长房么？ 那件事又怎么可能发生。 郭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气得浑身发抖，“所以都是我的错了？你没错？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那个顾瑾琼多接近，你非不听？” 他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直把郭氏气的心肝疼，“想好我当初阻拦着，没让你跟顾瑾琼有什么，不然你还不知道要被那小妮子勾着怎么跟我作对呢。” 她说的话越来越难听，陆琮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索性踱步往回走，“我不去了还不成吗？” 郭氏看着他转过廊檐才放下心来，还不忘吩咐丫鬟去看着他，别让他偷偷跑出去了。 说回顾瑾琼这边，她看着秋环满脸喜悦地收拾东西，有些恍惚，马上就要跟莫宸衍去京城了，未知的未来让她有点心慌。 “姐儿去了京城那可就再也不用管陆家长房那些污遭猫的事了！” 秋环神情雀跃，惹得卞妈妈也是一笑，压低了声音附和，“可不，更且，莫大人是当今首辅，还是皇上的亲信，到了那儿只怕多的是人来巴结罢。” 顾瑾琼笑了笑，“巴结？我又没过门，亦没同莫大人下定，巴结我做什么，指不定背后怎么说道我呢，再则，京城那些夫人姐儿，你以为比宛城的好对付，只怕每人都揣着可九曲玲珑心，等着我们拐弯抹角地去猜，还有那个莫大人……” 顾瑾琼看着秋环和卞妈妈那有些下耷的眉眼，忍了忍到底没将后话说出来。 还有那个莫宸衍 给皇上办事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去了京城，就当真是在他的地盘上了，那时候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正相说着，有下人登门入室说潘老太太找她。 潘老太太正在房里临窗而坐，靠在隐囊上看着外头盛放的菡萏，见到顾瑾琼笑得见牙不见眼，朝她招招手，“琼姐儿来了？” 她牵着顾瑾琼的手，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顾瑾琼有些被看得不好意思了，颇有些扭捏地抽了抽手，“外祖母，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潘老太太笑了笑，迎着天光笑容有些苦涩，“琼姐儿要走了，还不得多看看？” “外祖母……” 潘老太太看到顾瑾琼将语未语，连忙打住了她，“什么想去不想去的话也莫说了，这事已然板上钉钉，凭我们力不能及，你也不要劝我举家搬去京城，我在宛城住惯了，不习惯京城的干燥，过去只会难受。” 顾瑾琼听罢，没再继续此话，只是起身坐在了潘老太太炕边的脚蹬上，头靠在她的膝上，声音糯糯地道：“那外祖母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我必定马上回来。” 潘老太太轻轻地拍了一下顾瑾琼的脑袋，“什么回来不回来的，女儿家哪里能够这么走来走去的，不成样子！” 顾瑾琼撅起嘴，不以为意地道：“那我想外祖母怎么办？我非要回宛城来看外祖母怎么办？外祖母难不成还要让下人把我拦着门口？” 正相说着，有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老太太，陆琮陆大爷来了，吵着说要……” 丫鬟小心地看了一眼顾瑾琼。 潘老太太皱了皱眉，“你继续说。” 不管日后嫁给莫宸衍这事成不成就，顾瑾琼去京城少不得要面对些魑魅魍魉，就这样的事还畏畏缩缩，哪里得行。 丫鬟这才道：“陆大爷带了好些东西来，说是要给四姑娘您添嫁妆。” 顾瑾琼有些惊讶，她本来以为那事过后，他们再不会有交集，陆琮也再没脸见她，怎么还敢登门拜访，又来找她！ 还说什么添嫁妆？ 她都没下定呢！ 添什么嫁妆！ 成心要她身败名裂？ 第120章 登门送礼遇首辅 第一百二十章 登门送礼遇首辅 潘老太太此时脸色铁青。 “嫁妆？” 潘老太太气得冷哼，“堂堂案首他也说得出口，就说四姑娘不在……” 她还没说完，就见得人影晃动，一道清冽之声登门入室，“老安人，四妹妹。” 顾瑾琼皱了皱眉紧顾着进来的陆琮。 潘老太太不动声色地将顾瑾琼拦在了身后，“琮哥儿，既还叫我一声老安人，那我不得不腆着老脸说一句你，我们四姑娘和莫大人而今尚未过定，又何谈嫁妆一事？更则我们四姑娘家里还有人呢，莫说未曾定下，就是定下了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添妆！还是从哪里拿的这些东西就拿回哪里去？莫要让别人知道了笑话！” 潘老太太平时说话从来不会这么刻薄，只是顾瑾琼跟莫宸衍的婚事虽没有个着落，但已成定局。 而今陆琮来大闹一番，若是以后顾瑾琼与莫宸衍二人成婚了，免不得要被别人笑话。 陆琮今日好不容易从郭氏的眼皮子底下钻了空子，说什么也要跟顾瑾琼见上一面，不然他心有不甘。 “老安人，我也是听说四姑娘跟莫先生那些事，又虑及四妹妹不日迁去京城，日后再不曾见面，所以才想来送送礼，沾沾喜气。” 他微微做了一揖，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潘老太太气的扔了手中的青瓷玉盏，茶水溅了一地，“休要胡说八道！我家四姑娘结亲和你有何关系？你再不回去，我就让你娘亲自来接你，看看她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顾瑾琼闻言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恨不得把这小小的布料撕碎，这陆琮真是要害她致死才甘心。 陆琮脸色变了又变，余光瞥到旁边那道纤细的人影，方才那些恼怒啊都飒飒消散了，只一双眼盛满了欢喜，“四姑娘喜欢便是。” 顾瑾琼一张秀气的脸冷冰冰的，“陆大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岂是那种随便拿人东西的人？可别污了你我二人名节。” 陆琮听到她口中寒掺着对莫宸衍的庇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结了，“我是专程过来给你送礼的，之前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没来得及送你点什么，既是听说你要议亲了也好来看看，就随便置办了一点。” 顾瑾琼看着那些金银玉器，淡然地摇了摇头，“我与陆大爷没亲没顾的，收你这些东西不合规矩，你还是拿回去。” 陆琮笑了笑，弧度有些苦涩，“即使拿来送人的东西，哪有往回拿的？四妹妹莫要让我白跑了一趟。” 顾瑾琼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一张脸气得通红。 正当争执难分时，有下人走进来，看了一眼在座的个人，声音有些凝滞，“老太太，大爷，四姑娘……莫大人来了。” 莫先生？ 他怎么会来？ 陆琮身子晃了晃，宛如雷劈地站在那里。 他明明听说莫先生今个儿在府中接待贵客，应当没空出来才是。 怎么…… 想入云云，槅扇边已传来了橐橐的步声。 顾瑾琼看向来处，见到提着玄端，还是那般雍容娴雅的姿态，曼曼走了进来。 “老太太。” 那双含了万物的眼睛转了过来，将顾瑾琼兜在其中，仿佛一张网，梏得她动弹不得，仿佛要沉溺其中。 “四姑娘。” 最后，莫宸衍才转过头，视线落在脸色有些发白的陆琮身上，“你怎么来了？” 陆琮有些讪讪的，但余光瞥见顾瑾琼怔忪的神情时，心头的苦涩像是骇浪无边的涌起，卷得他喉咙发苦，连带着舌尖也酸涩了起来。 “我听说四妹妹将要去京城，便带了些礼送给她。”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四妹妹。 也是他一直待四妹妹好。 而莫先生不过几次的相见罢了。 凭什么四妹妹就中意莫先生？ 就因为莫先生是首辅？ 那日后他也可以是首辅，也可以拜阁入相。 莫宸衍勾了勾唇，“山高路远，东西多了，路上难免拖沓，况且京城地广物博，什么东西没有，缺什么再在那里买就成了。” 不知何时来了几个效用，压着刀轻而易举地越过那几个弱鸡似的小厮，拎着几筐礼品就往外走。 陆琮看着那些在日光下明晃晃的刀刃，方才那些勇气，也似颠倒的沙漏，飒飒流失了。 他白着脸，脚都不敢挪动，更不敢抬头去看莫宸衍。 即便莫宸衍还是那一脸的淡然。 “所谓礼轻情意重，嘉志情义到了便行。” 顾瑾琼呆呆看着莫宸衍白净的侧脸，抿了抿嘴，心中微恙。 其实莫宸衍耳报神众多，哪里不知道陆琮此行过来目的所谓。 但他没有发怒，三言两语地说服陆琮，其实也是为了考虑陆家，也更是顾及她的名声。 这般想着顾瑾琼心头微暖。 陆琮额头却是细细密密的汗水，“莫，莫先生……” 莫宸衍翣了翣眼，迎着天光，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括出一团阴翳，含住了眼底深深的光，“马上便是秋闱，你应当一心扑在考试上，这些家长里短，人情什么的，都不应该再系于心伤才是。” 他语中半劝半胁，听得陆琮咬紧了牙关，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瑾琼，复向莫宸衍作揖，“既然四姑娘不愿受礼，嘉志也不强求。” 他说完，又朝莫宸衍作揖，“多谢先生的教导。” 如此方拂袖而去。 这一出闹剧也就这样结束了。 潘老太太看着神色各异的下人们，拍了拍桌子，严厉道：“今日之事，你们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要是谁泄露出去了，可就别怪我扒了谁的皮。” 虽然本来没什么事，可抵不住外头那些人的嘴巴，还是不要到处乱传的好。 陆琮人走了，那些礼品还被莫宸衍手下的扣着。 潘老太太不得看向莫宸衍。 莫宸衍却笑了笑，“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既如此，这些东西就当是我送来的了。” 这还是头一次顾瑾琼听到莫宸衍这般不正经的话，当即愣了愣。 潘老太太却是眼睛一亮，“此法甚好，此法甚好，莫大人费心了。” 第121章 准备启程赴京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准备启程赴京城 那厢陆琮，前脚刚刚带着人从四房院子里出来，郭氏后脚就带着人来了。 在半道上把他截住了。 郭氏脸上的脂粉都气的扭作了一团，“陆嘉志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 偏生这路上人来人往的，郭氏就算气狠了，也不敢声张，生害怕这丢人的事被人听了去。 这一口气愣是到了陆府才发出来。 “真不知道那狐媚子给你下了什么药，都要嫁人了还不安生。”她又气又急，又害怕其他几房看了她的热闹，也不敢太张扬。 “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回屋子里好好看书，哪里也不要去了，否则我就亲自去找顾瑾琼要个说法。” 陆琮看着郭氏气急的样子，想起方才的场景，笑得十分落寞，“母亲您又在说胡话了，您又不是不晓得四妹妹如今和莫先生的关系，你去讨说法，指不定之后身败名裂的是我。总归，她是要嫁给别人的，等她跟着那莫先生去了京城，您这颗心可就放下了。” “你什么意思？”郭氏看他这一脸愤愤，更是觉得自己养了个白眼狼，“你觉得我当初阻了你不对？我不是为了你好？” “您是为我好，还是为了您自己的一己私欲，您自己清楚，不需要我多说。” 本就在莫宸衍那里吃了一肚子亏，他听郭氏说这些，心情更是烦躁，不管她大声斥责的声音，大步离去。 这边莫宸衍本想走，潘老太太说什么都要留莫宸衍吃晚饭。 莫宸衍盛情难却，便留下了。 席间除了顾德曌、顾瑾琼和潘老太太，其余几人都对莫宸衍不甚熟悉，于是也都静静地吃着饭，不敢大肆喧哗。 个个都想着京城来的首辅规矩多，莫要惹人不高兴了。 一顿饭吃完潘老太太笑了笑，撺掇顾瑾琼跟莫宸衍多相处相处，“琼姐儿也吃好了？” 她眉眼笑眯眯的，看起来很高兴。 “吃好了。” 她人小吃的不多，早就吃好了。 知晓潘老太太是什么心思，却也找不到由头拒绝，想到今日莫宸衍帮了她一个大忙，她也应该找一个时间跟他道谢。 果然，潘老太太闻言，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那一会儿莫大人要走，你便去送送。” 顾瑾琼感受到来自周围的目光，脸有些发烫，垂着头，低声回应，“嗯。”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莫宸衍也站起来要走。 顾瑾琼提着裙摆跟了上去，华灯初上，院子里的灯笼已经全都亮起来了。 待到私下无人，顾瑾琼咬着唇，那一句谢谢有点难以启齿。 纠结了半天，眼看马上要到大门口了，她才捏了捏手心，鼓起勇气，“莫大人！” 莫宸衍步伐一顿，回头朝她看来，一双眼睛沉静如水，似乎在询问她要说什么。 她脸色绯红，掩盖在夜色里，看不大清楚。 本来以为说不出来，可真的说出口了，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今日多谢莫大人解围。”她微微行礼。 莫宸衍定定地看着她，有些无奈道：“你我既已有结亲的想法，今日之事也是理所应当，不必道谢。” 顾瑾琼听他说起结亲二字，忍不住心中一颤，声音小小地反驳，“要谢的。” 只要还没有成亲，总归是要谢的，不然她总觉得心里怪异得很。 莫宸衍也不与她说这些了，以后多亲近亲近，习惯了便好了。 “这几日，我要准备启程，有些东西还需要置办，可就不能日日过来了。” 顾瑾琼忽地抬起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瑾琼知晓了。” 他不能日日过来，她也不必日日去见他，弄的她每日都手足无措的。 可辅一听说他不来了，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莫宸衍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四姑娘已经送到门口了，莫某识得回去的路了，就请在此留步。” 顾瑾琼点点头，“莫大人慢走。” 莫宸衍没有停留，迈着步伐离去。 目送他离开，顾瑾琼才慢慢地往回走。 没走多远，就看着秋环提着灯笼在那等她，见到她就抿嘴一笑，也不说话。 却还是让顾瑾琼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你笑甚？” 秋环知晓她是不好意思了，只道：“今日府中饭食丰盛，秋环觉得味道不错，高兴。” 顾瑾琼从这句话中咂摸出了些许别的意思，有些羞恼，“你好好走路。” 之后的好几天，莫宸衍真的没有再来，顾瑾琼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只是舍不得她的李林虞过来探望了好几遭，半嗔半恼地说她，“如今瑾琼你是发达了，日后可不要忘记穷乡僻壤的我才好！” 这叫什么话。 顾瑾琼笑她，“什么发达不发达的。” 顾瑾琼可记得前世虽然李林虞因着她那事早早过身，但也嫁了个好人家，过得红红火火的。 也这么的，看了这个，又看了那个。 终于到了临行的前一日，莫宸衍才派人来了一趟，与了碰面的时辰，还有给与了些路上将行的物什。 顾德曌也把所有的东西的准备好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他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 汶氏的身体倒是一天比一天重了，顾德曌回来之后，她的脸上有了神采，身体也好了很多。 离开的前一天夜里，她在丫鬟的搀扶下，来跟顾瑾琼交代。 “母亲知道你没有出过远门，这一路上也不必担心，路途不甚遥远，到了那边的一切事宜，莫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有什么事跟我交代，我来想法子。” 自从顾瑾琼帮忙把顾德曌弄回来之后，汶氏对她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她不说，顾瑾琼也能感受到。 “母亲不必担心，女儿知道了。”她握着汶氏的手，让她莫要为这件事忧心了，她不觉得委屈，那也是她的生生父亲，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 汶氏了然，拍拍她的手，眉眼之间又柔和了不少，“那边早些歇着，明日也好有精神些。” 说罢，她便带着丫鬟走了。 顾瑾琼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今生好些事情都发生了莫大的改变，现在更是出现了巨大的转机，也不知是好是坏。 第122章 京城热闹风光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京城热闹风光好 这么想着到天蒙蒙亮，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以至于第二日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眼下有些青黑。 秋环见状一惊，“姐儿昨夜里没可是没睡？” 顾瑾琼幽幽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睡了一会儿。” “奴婢去给您拿个鸡蛋滚滚。” 今天还要出去见人呐。 卞妈妈则道：“等会儿子戴个幕篱，到了马车里再睡个昏天黑地也就好了，反正一路迢迢，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不若睡过去。” 顾瑾琼睡得迷迷糊糊，听着她们抛在耳边的话，含糊地应着。 东西早就已经收拾还好了，她敷了会儿鸡蛋，也没有甚大作用。 潘老太太舍不得外孙女，急匆匆来了。 “琼姐儿，到了那儿别忘了给外祖母写信。” 顾瑾琼也是一脸的不舍，她忍住泪意点头，“嗯，我一定记得。” 就这么几人你来我往的渐渐行到了阀阅。 莫宸衍正牵着辔头等着，一身黑袍衬得他身长玉立。 顾瑾琼一抬头，就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抿了抿嘴，十分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亲人。 “外祖母孙女走了，以后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潘老太太知道这些话可能是顾瑾琼安慰她的话，却还是觉得欣慰，“嗯，外祖母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一番告别之后，顾瑾琼迎着莫宸衍的视线钻进了马车。 她以前去郊外上香也坐马车，可没有像这一次这么久，没多一会儿就有些反胃。 一想着这么多人，可不能因为她一个就耽误了行程，便靠着车壁假寐，想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谁知道忍耐忍耐到了下午人就开始发起了热，脸色惨白惨白的。 汶氏有着身子，本也犯恶心，一直将头伸出窗外，稍觉得缓过来，撤回身子一看，就把汶氏吓坏了。 “琼姐儿你没事吗？” 顾瑾琼没有力气地摇了摇头，想说没事。 奈何汶氏覆上了手，直接碰到顾瑾琼滚烫的额头，连忙叫住车夫，“停车！” 只听得一声‘吁’，车帘猛地一荡，马车倏地停了下来。 莫宸衍皱了皱眉，“后面是怎么了？” “好像是顾府的四姑娘身体抱恙。” 小厮话音刚刚落下，眼前的人早已驾着马往后面的马车去了。 丫鬟们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又是擦汗，又是喂水。 随行的大夫给她喂了两颗药丸，丫鬟们费了好大劲才让她吞下去。 莫宸衍知道她这是受不了路途颠簸，“一会儿前面有间客栈，我们先休息一晚再走，让四姑娘把身体养养。” 汶氏也不晓得顾瑾琼这是怎的了，听莫宸衍这么一说只能点头。 顾德曌微微拱了拱手，“那就谢谢莫大人了。” 莫宸衍微微颔首，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人儿，似乎明白她为什么说话一直那么客气了。 “四姑娘这身体可不能再坐在马车里颠簸好了，要是顾大人不介意的话，就由我送一程。”他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来一丝不尊重。 顾德曌想拒绝也找不到说法，毕竟莫宸衍也是为了顾瑾琼的身体考虑。 且两人日后会结亲的事也是板上钉钉了，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就麻烦莫大人了。” 莫宸衍神色不明，“应该的。” 丫鬟用斗篷把顾瑾琼的身体裹起来，莫宸衍看着她那苍白的，没有了生机的小脸，心好像被蛰了一下。 “得罪了。”他低喃一声，抱起顾瑾琼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驾。”他轻抬手腕，扬起马鞭，轻轻地敲打在马儿的臀部，这样马慢慢地走着前进。 整个队伍都慢了下来。 顾瑾琼一阵头昏脑胀，只觉得耳畔一直有人在说话，却听不真切说的是什么。 忽地耳畔的声音都不在了，只有彼此之间淡淡的木质香气，耳畔是有节奏的心跳声。 她来不及细想，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她躺在客栈的床上，秋环见她醒了，赶紧打了水给她擦洗。 “四姑娘现在好受了些？” 顾瑾琼嗯了一声，脸色还有一些苍白，但比起方才好了不少。 “大家都停在这儿了吗？” 秋环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怎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四姑娘就放心，莫大人说了，就算现在我们休息上一两天也能很快的赶到京城，可不要为了赶时日把身体给拖垮了。” 顾瑾琼看着秋环，恍惚的点了点头。 “扣扣”莫宸衍手里端着一碗白粥，敲了敲门，站在门口，把光都挡住了。 顾瑾琼看着他，猛然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 她好像被他抱在怀里。 她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脸悄悄的红了红。 “莫大人请进。”她见到莫宸衍还是有些不自在，可的确是因为她让大家都停下来等着了。 愧疚作祟，都不好找由头躲着他了。 “醒了喝点白粥会好一点。” “磕哒”一声，小碗放在她面前，白糯的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谢谢莫大人。” 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虽说休息了一会儿，可一进食，那种犯恶心的感觉又逐渐上来了，她喝了两口就没了胃口。 把粥放在一边。 莫宸衍眉间起褶，“四姑娘刚才吃了两口就饱了吗？” 嘴上这么问，心中却在想等以后两人成婚了，一定要请上两个手艺好的厨子，把人养的胖一些，吃这一点，还没他院里养的那两只斑鸠吃的多。 顾瑾琼擦了擦嘴，“有些难受，辜负莫大人好意了。” 她是真真觉得不好意思。 莫宸衍没说什么，只是自发地把碗收了。 秋环上前，“这还是让奴婢来。” “不碍事。” 首辅大人已经拿着碗碟出去了。 夜间，汶氏过来看望她，让她夜里好好休息，不必忧心耽误了路程。 送走汶氏，她今日折腾了老半天，不一会儿困意来袭，便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顾瑾琼就觉得身子好多了。 顾瑾琼多次保证她身体很好之后，莫宸衍才决定启程。 马车里秋环忽地来了一句莫大人真真是关心咱四姑娘，把瑾琼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可马车就那么大点地方，也没法找藏起来，只能瞪了一眼胡说话的秋环，假装掀开帘子看窗外的风景。 第123章 初来乍到又病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来乍到又病榻 三天之后，便到了京城。 刚刚进城，就感觉到马车外面有很多的人，小商贩们的叫嚷声，买东西的人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丫鬟婆子们都是第一回来京城，对外面充满了好奇，伸长了脖子，想透过拿车的缝隙看看外面。 可又不敢直接掀了帘子，怕唐突了车上的夫人小姐。 穿过了热闹的集市，马车缓缓的驶进京城达官贵人们住的马市街。 外面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就被人捏住了喉咙，消失的一干二净。 耳畔响彻的是车轱辘压在青石板上的嘎吱嘎吱声。 随着外头的马夫喊了一声“到了”，顾瑾琼才如释重负。 在秋环的搀扶下，慢慢的下马车。 府里的丫鬟婆子也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辅一看见这恢宏气派的门庭，还是忍不住看直了眼睛。 发出小声地感叹，顾德曌双手背在身后，待莫宸衍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莫大人请。” 他没有应，还站在原处，“顾大人再如何说也是长辈，不必与我这么客气。” 顾德曌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京城不比原先，眼线众多。 既然他跟顾瑾琼以后需要议亲的，就没要做那两家人的样子，让人生疑。 顾德曌尴尬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 实则是因为莫宸衍小小年纪就坐上了首辅的位置，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这把年岁的人，待在他身边都还有一些不自在。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新的宅子，外面的小厮把马车上的行李搬进来。 整个空荡荡的宅院里，好像忽然有了人气，活了过来。 宫里的皇上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立马派人过来把莫宸衍叫了过去。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坐下吃一顿晚饭。 顾瑾琼匆匆的用了一些晚饭，回到自己的院里，就听到这消息，眼神暗了暗，她明白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有很多事情都是她曾经不曾经历过的，所以要倍加小心。 但小心归小心，顾家人刚来京城，免不要好好打点一番。 秋环给顾瑾琼铺好床，“四姑娘今日也累了一天了，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到用晚饭，奴婢再请您起来。” 顾瑾琼摇头，这几日一直坐在马车里，刚到京城之时还不觉得，现在兴奋劲儿过去了，她就觉得浑身酸软，骨头都好像要散开了。 “那……姑娘先休息一会儿，奴婢去打点水来给你洗洗。” 秋环小跑着出去了，顾瑾琼这才有机会好好的打量屋子里的陈设。 果真是京城的园子，房梁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她屋子里有个很大的窗户，往外一看，院子很大，种着各色花草。 秋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跟她说丫鬟婆子们都已经把周围几座宅子的主人给弄清楚了。 顾瑾琼闻言，涿手的动作一顿，有些好笑地接过秋环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她们倒也厉害。” “那可不，听她们说我们周围这几栋宅子里住的都是显贵人家，东面是帝师，南面是丞相，这北面呐是将军府宅，西面则是户部侍郎，大家都说以后出门要仔细些。” 秋环光是听丫鬟们这么一说都觉得这心里面慌慌的，要是真丢人得罪了这些惹不起的人，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顾瑾琼点点头，“以后让院里的人也都仔细些，我们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莫要招惹了祸端。” “是。” 秋环端着水出去跟大伙儿吩咐去了。 顾瑾琼坐在屋内，理了理思绪，她们这一家子刚来京城，难免会不合群，就算拿了拜帖上门求见，也不一定招人待见。 看来要过上一段憋屈日子了。 顾德曌刚上任就在同僚那吃了瘪，一回府，脸色难看至极，谁也不搭理。 汶氏不敢多问，只让几个姑娘们早早吃完晚膳回房去。 顾瑾琼深深地看了一眼汶氏，“母亲也早些歇息，父亲这些时日烦躁的时候多着呢，你怀着身子，可别把自己累垮了。” 汶氏笑了笑，“嗯，赶紧回去睡。” 顾瑾琼回了自个儿的院子，丫鬟已经把灯掌上了，整个园子灯火通明。 秋环打发了外面干杂事的小厮，给顾瑾琼打了热水泡泡身子。 顾瑾琼紧绷了好几天，辅一接触到热水，就觉得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她舒服得眯眯眼，让秋环出去等着，她好好泡一泡。 秋环乖乖出去了，顾瑾琼双手搭在浴桶上，算计着之后的日子。 要像他们一家在京城站得住脚跟，她也免不得要去去跟京城里素不相识的世家小姐打交道。 她本是一个不喜欢各种场面的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又不是莫宸衍那种镇得住场子的人，只要往那里一站，板着个脸，就没有人敢说话了。 一想到那个场面，顾瑾琼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等她意识到自己在想莫宸衍时，脸上已经是一片绯红。 秋环见她这么久没动静，还以为她睡着了，于是站在屏风外面喊了两声，“姑娘洗好了吗？一会儿水该凉了，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马上。” 水已经凉了。 “阿嚏！”秋环刚让粗使婆子把洗澡水搬出去，就听到她的喷嚏声，赶紧让她回床上窝着去。 “咱们刚来京城，本就容易水土不服，姑娘要是这时候病了，那可不得了了。”她一边念叨着去给她煮姜汤了。 顾瑾琼喝了热腾腾的姜汤，觉得困意一上来，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可这一觉就怎么也醒不来，只觉得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鼻子和喉咙，眼睛也黏在一起。 秋环早上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动静，掀开帘子就看到她脸色苍白地窝在被子里面。 她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烫的她缩了缩手，“来人呐，姑娘着凉了，赶紧去喊郎中。” 整个院子都被惊动了，汶氏刚刚醒来，就听说顾瑾琼着凉了，身体烫的吓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还好被丫鬟拽了回去，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才过来看她。 “怎么好好的会着凉？” 第124章 会宁公主送拜帖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会宁公主送拜帖 秋环有些讪讪的，“夫，夫人……” 汶氏皱起了眉，“是原先的病没好？” 秋环摇了摇头，“是昨夜里泡了凉水澡才成这样的。” 汶氏不免气叹一声，“都这么大的人，怎么不仔细点？” 转眼看到她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的样子，汶氏也不好再诘责，只叫下人将窗户关好，紧等着大夫过来。 也没过多久，不过半盏茶的时辰，就听着橐橐的步声，大夫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踱了进来，还没喘匀净，礼也没行成，就被站起身的汶氏打断道：“大夫，你快看看姐儿罢。” 大夫放下医药箱，大剌剌地喘了口气，点点头道：“姑娘们搭把手让老夫把把脉。” 秋环把顾瑾琼的一只手从帐子里拿出来，附上一层丝帕，让大夫诊脉。 “这是受了风寒了，这几日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屋子里将养着，我给写个药方，拿了药按时煎了，吃个几天就好了。” 大夫手回收，又嘱咐一句，“用烈酒擦擦身子，再盖上被子捂上，发发汗。” “诶。” 秋环一边应着，一边送大夫出去。 顾瑾琼醒来之时，只感觉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水……”从眼睛微微眯起的一条缝中，她隐隐约约的瞥见了顾瑾年坐在窗边的背影。 “醒了？” 顾瑾琼仿佛听到了顾瑾年的声音，被她扶着起了床，还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顾瑾琼咕嘟咕嘟地喝完了一杯水，这才耳清目明，看到来人并非姐姐而是汶氏。 “母，母亲。” 她也是病得糊涂了，姐姐在宛城等着出嫁呢，怎么会来京城。 汶氏抻出锦帕替她擦了擦鬓边的汗，“今天早上可把我吓坏了。” 顾瑾琼抓了抓脸，“是我不好，昨儿夜里想着事情，就不小心着凉了，还劳烦母亲在这里照顾了我这么久。” 汶氏不好说她，只道：“你既叫我母亲，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一会儿秋环拿了药回来，你就乖乖的把药喝了，再好好的睡几日便好了。” 她把顾瑾琼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面。 两人正说着话，秋环也抓了药回来了，“姐儿你醒了？奴婢这就去让人给你煎药。” 她还仔细着大夫方才的交代，拿来了烈酒，给顾瑾琼擦身，又用厚厚的被子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 顾瑾琼有些难受，秋环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她连动弹一下都困难。 她哭笑不得，“你不若直接找根绳把我捆起来得了。” 汶氏嗔了她一眼，“这些可能是大夫吩咐的，让你裹着你就裹着，好好的睡一会儿，发了汗就好了。” 顾瑾琼已经睡到了大中午，这让她怎么能睡得着？ 她还未来得及反驳，汶氏就又掖了掖她的被子，确保没有透风的，这才大舒了一口气。 顾瑾琼见她这样，想起先前那些事，明白汶氏这样也是为了弥补，更是为了自个儿的名声，便讪讪地闭上了嘴，没再动弹。 午间，秋环掀了帘子进来说：“莫大人得知咱们姑娘身体有恙，特意送来了好些东西。” 顾瑾琼裹在被子里，浑身发了汗，黏黏搭搭的，脑袋也不灵醒，幽幽抬头望她，“嗯？” 秋环只当她是病糊涂了，“今日莫大人本来是要来看姑娘你的，走到门口就听说你生病了，又折返了回去，让人送来了好些东西。” “还让人带了口信，说等姑娘身体好些了再来看望。” 卞妈妈刚开始对顾瑾琼即将要嫁给莫宸衍这事还有些忐忑，如今看莫宸衍时时刻刻惦记着顾瑾琼，倒也放心了不少。 “姐儿，要给莫大人回谢过去么？” 顾瑾琼想起莫宸衍说的，得先扇些风声出来，点了点头，“也好，顺带再去庖厨叫人做一盅莲子羹给莫大人，就说他奔波劳碌辛苦了。” 卞妈妈领了命退下，顾瑾琼这才叫秋环端上了药。 然后又裹进被子里，又发了些汗揣，顾瑾琼这才觉得脑子没那么昏沉了，也有些精神了。 正巧这时汶氏身边的大丫鬟过来禀报，说会宁公主给顾瑾琼送来了帖子，邀请她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百花诗会。 屋子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凝了下来，他们一家刚到京城，就连周围住着的几栋宅子，可能都不知道他们搬进来了。 先不说会宁公主是谁，身份地位如何。 她们姐妹俩这出身在京城这地方，大抵是被人看不起的。 何德何能能够引来会宁公主的垂青。 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只是汶氏光顾着高兴了，没能看出端倪，还高高兴兴地派人专程过来跟她们禀报此事，还说晚上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秋环不免脸色凝重，“姐儿，好端端的，会宁公主邀请您，是怎的个想法呀？” 她早就知晓来这边免不得要打点一下人际关系，可这一来就是去见公主，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顾瑾琼心中也不安定，可着急也没用，“我也不晓得，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到时候再看罢。” 虽是这么说，但顾瑾琼还是免不了多想，会宁公主的用意。 就这么下半晌，顾瑾琼还是有些按捺不住了，起身道：“等父亲回来，我再去问问父亲罢。公主都已经送来拜帖，看来也推脱不掉了，既如此，我去找父亲问的仔细些，也以免到时候在百花诗会掉链子。” 卞妈妈很是赞同地点头，“顺带姐儿再托人去问问这百花诗会到底是何来头？” “嗯。”顾瑾琼定了定心神，嗓子又痒了起来，不免低头咳嗽了好几声，脸色微微发红。 秋环见状端了药来，手边还拿着一盘蜜饯。 “姑娘先把这药喝了罢。” 说着，秋环又道：“已经晾凉了，药性这时是最好的。” 顾瑾琼心里有事，没有多言语，两下就喝了，苦着一张脸，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 又苦又甜的两种味道，在嘴巴里面爆溅开来，总归不是太好受。 她拧着眉头，秋环收了药碗，“奴婢只是说现在药效好，又没说要一口全喝了，要是一会儿呛着怎么办？” 第125章 细思极恐问父亲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细思极恐问父亲 她嘟嘟囔囔的收拾了东西，便出去了。 顾瑾琼却在思量，会宁公主这两张拜帖到底作何意思？ 她父亲又不是朝中要员，她的才情虽也还不错，但在京城，却是无人知晓。 在众多世家小姐的对比之下，那也是泯然众人矣。 公主此番做法，着实让人有些看不透。 若要说她完全没有思绪，那倒也不是。 在京城，她认识的人大抵也就只有莫宸衍了。 顾瑾琼心尖一跳。 莫不是莫宸衍？ 她还记得才回来时莫宸衍就去了宫里。 难不成是莫宸衍同皇上说了些什么，所以皇上才让会宁公主来试探她？ 越想越心惊，顾瑾琼抬起头，正好迎上从漏花窗透进来的夕阳，盛夏的日头热火一样的泼在她的面上，辣辣的，火上浇油似的，烧得人心头发慌。 顾瑾琼瞧着时辰也将近了顾德瞾下朝仪，连忙起身。 起得太急，血冲得脑子一阵晕眩。 秋环连忙来扶，“姐儿，您且注意着，天气热，您又病着，妨不得中暑！” 顾瑾琼摆了摆手，便是这个动作，牵扯了领子，也不知是药的缘故还是天气的缘故，那蓬蓬的热气便顺着领口冒了出来，蒸腾得顾瑾琼兜头彻脸的红。 “给我找一套衣服，我要去见父亲。” 秋环见她着急，也不在多劝，麻利的从箱笼找出一套衣服给顾瑾琼换上。 顾瑾琼脚下生风，来了顾德曌的书房。 顾德瞾才下了马车，屁股都还没落下，就见到颊畔有些潮红的顾瑾琼。 顾德曌拧了拧眉头，“琼姐儿你急匆匆的事怎得了？” “父亲可是今日会宁公主给我姐妹二人送来了拜帖之事，要我去参加那个百花诗会？” 顾德曌也是刚刚回来，未有人跟他提起此事，顾瑾琼这么一说，他反倒愣了一下，问：“拜帖呢？” “母亲收着呢？” 汶氏本就是这性子，见公主送来了半天，只顾着高兴了，没有想这其中更深层的意思。 想必此刻她还在想着当天应该怎么让顾瑾琼在一众官家小姐之中，显得与众不同。 顾德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也莫怪你母亲，她初来京城，自是想我们家出人头地，心切之下并未多想。” 顾瑾琼二人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我人并未怪母亲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这会宁公主到底是何来头？且百花诗会是公主亲自主持的，想必会有很多世家小姐，这其中诸多忌讳都不甚清楚，我儿去了，怕是会得罪人。” 顾瑾琼并未一开始就把自己心中的猜测和盘托出，怕让他们恐慌。 顾德曌却并不如顾瑾琼所预料的了解其中巨细，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按照一贯他所知道的道：“会宁公主端庄柔和，恐是从别处知道了你刚来京城，想让你们与京中各大家小姐多多接触罢了，无需紧张。” 顾瑾听他如是说，却更担忧了，“那父亲可知，这百花诗会是何来头？有何忌讳？我可不能贸贸然地去冲撞了公主。” 顾德曌摇摇头，“我对这女儿家的宴会，自是没有什么理解，待我派人去问问。” 顾瑾琼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但顾德曌已经不再想提起此事，似乎这就是一个平常的宴会邀请罢了，所以转而道：“莫大人今日得知你身体有恙，还特意让我回来照顾好你。” 顾瑾琼点点头，说：“我已经叫人回谢了莫大人。” 顾瑾琼蠕了蠕唇，还是不愿弃了方才的话，继续道：“父亲，会宁公主会不会是因为莫大人。” 一语惊醒梦中，顾德曌这才恍然道：“你这般提起来，我倒是记起来了！此事在京中早有传言，你也毋须担心，莫大人从未跟会宁公主有什么，大抵是公主比较欣赏莫大人。” 顾瑾琼明白了，莫宸衍从未回应过。 “这会宁公主主动邀约……我这心里有些不安。” 嫁给莫宸衍救了父亲，如今又因为莫宸衍得罪了公主。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父亲明白你的苦衷。”顾德曌心下自责，自己的事情老是连累家中老小。 会宁公主这鸿门宴，让他也看不透。 “我……对不起你啊。” 这拜帖已收，去也不成，不去也不成了。 晚间，莫宸衍借口有事要谈，见到了他的小娘子，不过顾瑾琼心情萎靡，兴致不高。 他猜到是何原因，顾德曌也正好想让顾瑾琼跟莫宸衍商量一下对策，便称自己有事，让顾瑾琼带他去书房等会儿。 “四姑娘为何皱着脸？” 顾瑾琼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眼睛，只想到四个字——明知故问。 “莫大人。”她微微站定，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他道：“你平日里可偏爱穿那皮草绒衫？” 莫宸衍不解，“嗯？” 只听那小姑娘倏然瞪了他一眼，小小声道：“偏爱沾花惹草。” 莫宸衍笑了一声，让顾瑾琼的脸有些发烫，“你笑什么？” “没什么，会宁公主给你送拜帖的事，我已知晓，到时候你去便是了。”他今日过来也是专程为了这事。 小姑娘心思沉，若一直担心着，恐怕这本就不好的身子，要一直拖下去不见好了。 “那是当然要去的。”可不能落了公主的面子。 “还在想我与公主有什么？”顾瑾琼在他面前一直都有种淡淡的隔阂，两人很少见到她对他露出这种娇俏的模样。 只觉得小姑娘活泛了不少。 “那你跟公主有什么吗？”顾瑾琼反而问他。 莫宸衍还是第一次在顾瑾琼面前感到无言，“那自然是没有的，公主对我欣赏罢了，莫要听了一些人的胡话，误会了我的一片清白。” 清白？ 顾瑾琼看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睛，觉得这话不可信。 这笑眯眯的样子一定惯会骗小姑娘。 但两人只是迫不得已结亲的，她也想着以后相敬如宾怎么现在就开始关心他的事了？ 顾瑾琼皱了皱鼻子，有些恼，“哦，前面就是我父亲的书房了。” 第126章 百花诗会做准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百花诗会做准备 “莫大人便在这里等着我父亲。” 她一想起方才说的那些话就觉得脸热，虽她还未及笈，不能定亲。 可莫宸衍既说了要与她成亲，便不能再与其他的女子有那些闲话。 莫宸衍知她是不好意思了，也由着她去了。 顾瑾琼本来只是怀疑，莫宸衍亲自来走这一遭，倒让她更加笃定会宁公主邀请她参加百花诗会的目的了。 她刚开始是有些恐慌，可她相信莫宸衍既让她安心去，便一定不会有事。 她心下安定了不少。 晚间，莫宸衍并未留下来用晚膳。 顾瑾琼虽以跟莫宸衍只见有承诺，可她尚未及笈，若他来得过于频繁，未免会遭人口舌。 再加上他在那个位置上，树敌众多，不管是对顾家还是对莫宸衍自己都没甚好处。 汶氏今日异常高兴，让后厨做了好些好东西，“四姑娘多吃点。” 说着，筷子不停，一忽儿的辰光便已经把顾瑾琼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顾瑾琼有些哭笑不得，“母亲，我这才大病初愈，哪能吃这么多？” 汶氏闻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哎哟，你看我这一高兴都给忘了。” “你最近需要什么东西就大大方方跟母亲说，虽然我们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比不得那些京城里的名门望族，可也别落了面子，这百花诗会母亲怎么样也得给你置办一身好的。” 她是真的很高兴，丈夫绝处逢生，的了好差事，继女聪明懂事，有了好姻缘，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 现在顾瑾琼更是得了公主的青眼，她近来一直忧心怎么跟那些世家夫人打好关系。 如今她的继女是去参加过公主百花诗会的人了，她觉得面上有光。 以后给那些夫人送拜帖的时候也有底气。 顾瑾琼弯了弯嘴唇，“谢谢母亲。” 她已经让下人打听清楚了，这百花诗会去的都是三品以上的要臣之女，她会被邀请到，的确蹊跷。 “那明日便跟母亲一起去铺子里看看。”她已经有一些迫不及待了。 顾瑾琼虽无奈，却也点了点头，“嗯。” 顾德曌一直没能插上话，莫宸衍今日过来也不是一句要紧话没说。 可这说了反倒让他有些惴惴。 他不想让夫人跟女儿也跟他一样。 翌日，顾瑾琼早早的就被汶氏让人叫起来了。 “琼姐儿赶紧起了，我昨日便已经叫人去跟老板说好了，我们今日要去看些首饰。” 顾瑾琼收拾了一番，用了早饭，和汶氏一起出门。 汶氏不想让那掌柜的看不上，愣是给自己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顾瑾琼有些无言，这京城里的人想必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我，再怎么打扮，也不如那一张熟悉的脸好使。 明明早就起来准备了，待出发之时已快午时。 汶氏依旧兴致很高地带着顾瑾琼坐着马车去了珍宝阁。 掌柜的做生意笑脸迎人，“顾夫人看点什么？” “给我们家姑娘挑挑好看的首饰。”汶氏大着肚子，但穿着得体， “好嘞，这边请，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不得不说这京城的收拾铺就连做工都比小地方好上不少。 顾瑾琼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心动。 汶氏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 “这些首饰都挺漂亮的，四姑娘看上哪个就拿哪个。” 她这一次是豁出去了，为了给顾瑾琼置办一身好行头，连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了。 顾瑾琼自是知晓这些做工和用料都十分恰到好处的首饰肯定价格不菲。 她挑了两个素净一点的，“母亲我觉得这两个就很好。” 汶氏看着她手里的两根素簪，有些不满，“小姑娘就应该艳丽一点，这两个不好。” 顺手把她手中的簪子放回托盘里，然后给她选择了两个花哨的流苏簪。 这又是点翠又是珍珠玛瑙的，顾瑾琼有些犹豫。 可也不会再这个时候落了汶氏的面子，她笑了笑拉着汶氏的衣袖，道：“母亲，我这还没有及笈呢，带这么鲜艳的簪子不好，我觉得我方才闲的那两个就挺好看的。” 汶氏有些舍不得放下这两根簪子。 顾瑾琼看得出来，她已经开始犹豫了。 于是乘胜追击地拉着她到一旁小声说：“女儿这还是第一次去参加百花诗会，要是这样花枝招展地去，岂不是会被人说是别有有心，还不如就穿的素淡一点，也好跟别人亲近亲近。” 这些话简直就说到了汶氏的心坎里面去了。 “嗯，那就听琼姐儿的。” 汶氏回头就让掌柜的把两只素簪包起来。 掌柜的也是做大生意，非常愉快地让小二帮她们把簪子包起来。 这两根簪子也不便宜，左右花了三四百两。 汶氏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然丫鬟翠珠掏了银子。 “夫人小姐慢走，下次再来。” 顾瑾琼在等待小二包簪子之时，忽地听到掌柜让人把后面给毓敏县主准备的东西拿出来，一会儿她会让人来取。 她在记忆里仔细搜罗关于毓敏县主的记忆，还没个思绪就被汶氏喊回了神，“琼姐儿，该走了。” 两人出了珍宝阁，已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所说两人想好好的逛一逛京城，看了看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还是放弃了。 汶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看顾瑾琼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她在想这两根簪子的价钱。 “这两根簪子虽说比我们原先戴的用的都贵了一些，可现在在京城，也总要些好东西撑撑门面。” 顾瑾琼只是在想毓敏县主这个人，看她一脸纠结解释的样子，解释道：“母亲放心，我不是在想那些，我知道母亲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我只是在想百花诗会将近，我该给公主送个什么好。” 随着只是一个诗会，好歹是堂堂一国公主举办的，总不能让大家都空着手去。 汶氏瞪了瞪眼睛，有些恼，“你看看我，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到时候你若是空手去了，岂不是得罪了公主？” “母亲不用着急，既是送给公主的，自是应该好好思量。” 第127章 绣个荷包当礼物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绣个荷包当礼物 汶氏点点头，“那也是。” 不能送得太好，那样会显得太谄媚，也不能送得太寒酸，不然又有冒犯公主的嫌疑。 不过，顾瑾琼没有想到有人已经帮她打点好了一切。 母女二人刚回到府上，就听门房说莫大人来了。 汶氏对莫宸衍的看法并没有顾瑾年她们那般排斥，更多则是敬畏和感谢。 所以听了这话，汶氏连忙问：“莫大人几时来的？可备足了茶水？” “约莫有一会儿了，还让我们不要去通报，让夫人小姐逛完了慢慢回。” 汶氏有些受宠若惊。 顾瑾琼却是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有些羞恼，那人怎三天两头的过来。 正想着，就已经到了跟前。 莫宸衍身长玉立，坐于檐下宛如画雕。 汶氏笑着迎了过去，“劳莫大人久等了。” 一边说着，一边命人把买了的东西送回顾瑾琼的院子。 莫宸衍看了一眼站在汶氏身后的顾瑾琼，“嗯，给四姑娘送些东西过来。” 顾瑾琼这才看见莫宸衍身后的桌子上摆放了好些锦盒。 汶氏一愣，虽说顾瑾琼已经答应了莫宸衍以后会嫁与他，可现在还没定亲就送来这些东西，就算没打开盒子看，汶氏也知道他送来的东西不会太坏。 虽说二人的事，其中有她砥砺撮合的缘故，但也是因着顾德瞾被逼无奈，如今顾德瞾稍稍过了险阻，虽说不必过河拆桥，但她到底是把顾瑾琼当做自己亲生的，害怕别人知道了说闲话，说他们家卖女儿求荣。 “莫大人……这平白无故的，怎的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 莫宸衍哪能猜不出汶氏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当即笑了笑，“这是之前顾大人说四姑娘要去百花诗会，让我替他准备的。” 汶氏将信将疑，却不敢多问，暗想着等顾德瞾回来问上一问便罢。 这么想着汶氏眉眼舒展，让人把那些锦盒都收起来，“既如此，那我就收下了，让莫大人费心了。” “不碍事，左右也花不了太长的时间。” 他的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顾瑾琼的身上，看她起色好了许多也就放心了。 汶氏看时辰也不早了，要留莫宸衍吃饭，他却拒绝了，“莫某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叨扰了。” 他今日就是专程过来看看顾瑾琼病是不是好了。 顾瑾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一直吹着的脑袋忽然抬起来，猛地一下子对上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心猛地一下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似的，又酸又麻。 汶氏看着两人眼神之间的暗流涌动，掩唇笑了笑，“莫大人今日这些东西着实是费心了，琼姐儿就去送送莫大人。” 顾瑾琼瞪大了眼睛，莫宸衍却已是告辞离开。 汶氏喝了口茶，眉眼带笑，朝她使了个颜色，“看我做甚？我送你那两根簪子看来的确是破费了。” 在那么多好东西面前，她今日买的那两根簪子着实有些用不上。 顾瑾琼最后还是挪着步子去送莫宸衍了。 虽东西不是她让送来的，可好歹人家也是受她父亲所托，跑了这一趟。 莫宸衍也慢慢地放慢步伐等着她。 “今日……谢谢莫大人。”她咬着唇，有些艰难地说出口。 莫宸衍步伐一顿，回头看着她，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顾瑾琼被他这个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眼睛，“莫大人想说什么？”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你我二人不需用这种虚礼。” 两人是没有定亲，也理应比一般的男女更亲近一些。 顾瑾琼捏了捏手心，已经是一片潮湿，“既是还未成亲，总归是不一样的。” 莫宸衍闻言，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就在她以为莫宸衍生气了的时候，他啧了一声，转头便走了，“四姑娘不用送了，回去用饭。” 虽然他的脸上还是有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却不达眼底，顾瑾琼知道他生气了。 明明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可她就是觉得心里面有些难受，好像被人攥住了胸口一样。 她站在原地好久，直到那道墨黑色的背影离开了好久，才幽幽地收回目光。 心里有事，她午膳用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这让汶氏有些担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瑾琼摇摇头，“没有，可能是大病初愈没有什么胃口，不亲不用担心。” 汶氏有些不太相信，她随便搪塞了两句就逃回了自己的园子。 卞妈妈看她慌慌张张的，还以为她是专程回来看东西的。 “莫大人送过来的东西都放在姑娘屋里了。” 顾瑾琼现在一听到莫宸衍的名号就觉得心汩汩地往外冒酸水。 “嗯，我知道了，一会儿再看。” 看着那一堆锦盒，她愤愤地伸手锤了两下，“还首辅呢，小气鬼！” 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好像在咬某人的肉似的。 等静下来，她脑子里面又浮现莫宸衍那个表情，明明很难受又装作要包容她的样子。 顾瑾琼一想到那个眼神就忍不住在屋子里踱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秋环看她来来回回好几趟了，那几个盒子还放在那里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四姑娘走来走去的做甚？” 顾瑾琼有些烦躁，“你去忙你的，别管我。”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对莫宸衍愧疚惨了，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莫宸衍帮了她那么多忙，现在他因为她说的话恼了，她就觉得一定要想办法弥补这个错误。 这么一想，好像莫宸衍帮了她那么多，她就只会跟莫宸衍说谢谢。 这要是换成她，她也生气。 要不送他一个东西聊表谢意？ 可是，送什么好呢？ 莫宸衍已经到了那个位置上，想必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他自己有的比她能够送的要好一万倍。 他有怎能看得上呢？ 她叹了一口气。 秋环正在屋里添热茶，见状不由道：“姑娘你要送莫大人东西？” 突然的一声，吓得顾瑾琼一怔，脸上渐渐热了起来，闪烁着目光地瞪了她一眼，“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你可不要乱说！” 秋环了然地笑了笑，“是奴婢的错，奴婢误会了，奴婢绝不会乱说的。姐儿您便放心罢。” 第128章 初遇公主遭刁难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初遇公主遭刁难 顾瑾琼不觉松落，反倒耳尖愈发烫了，“你跟谁学的贫嘴？可是来了京城愈发没得规矩了！” 秋环跟顾瑾琼是一起长大的，自是亲近，知道她这么一通也是外强中干罢了，当即笑了笑，“奴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跟谁学？不过姐儿有一点说得没错，奴婢来了京城倒涨了见识，譬如这送礼，奴婢前个儿在胡同弄里听到隔壁那户人家下人碎嘴，说是若是真不知道要送什么东西，就自己亲手做一个，这样礼虽然轻，但情意重！” 她胡编乱造，没想顾瑾琼还真听进去了，讶然道：“亲手做一个？” 女子的东西都不是随随便便可以送人的，一但送了，那意义就不一般了。 只有私定终生的女子才会把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送人。 “姑娘你跟莫大人不是已经跟老爷夫人说好了，及笈就定亲的吗？” 顾瑾琼本是犹豫，可一想到会宁公主，她憋着一口气，顿时就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就你话多，该干嘛干嘛去。” 她悄悄地开始做荷包，被秋环和卞妈妈换着法儿地笑了好一阵。 一想到这是送给莫宸衍谢谢他帮了这么多忙的，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不过荷包做好了，莫宸衍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顾府。 百花诗会都开始了，也没见到人。 捏着手中的荷包，她一阵难受。 这人怎就这么小气，她不过是说了两次谢谢他就不理人了。 她也是在去百花诗会的前一天才打开了莫宸衍送来的那些盒子。 原来莫宸衍把一切都给她准备好了，包括她这一次去百花诗会要穿的衣服。 卞妈妈一边看着这上好的云锦赞叹莫宸衍的大手笔，一边说自家姑娘找到了好人。 顾瑾琼却觉得有些慌，她好像真的让他生气了。 同时又有些她自己也不知道原由的赌气。 “把这些衣服放下。” 卞妈妈手头一抖，“怎么了这是？” “反正就是不穿他给的东西。” 作为过来人，也把这几天的事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为何闹脾气。 她家姑娘很聪慧，有的时候都不想是一个人，不是骂她的话，是没有一点人气，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样的。 也就只有在莫宸面前，她才能看到顾瑾琼有一点人样。 知道她只是表面生气，赶紧劝说：“姑娘别闹脾气了，莫大人是坐在那样的位置上，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且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围猎了，他肯定很忙。” 顾瑾琼听见了围猎二字，“围猎？” “是呀，就在下个月了。” 顾瑾琼记得上辈子好像就是在围猎上面发生了一件大事，可她那时候又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只是听下人们说起这不是很清楚。 实在是想不起来之后，她便放弃了，换号了衣服，坐上汶氏早就给她准备好的马车去了百世诗会。 这一天还不热闹，这对很多世家小姐来说就是证明自己才情的最好时机。 这周围的马车都要好很多，连外面包着的都是绫罗绸缎，顾瑾琼这一驾已经是顾府最好的马车了，跟周围那些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够看了。 “这是谁家的马车？” “不知道，不过看着穷酸样应该是给后厨送菜的？” 顾瑾琼辅一下马车，就听到周围几个小姑娘尖酸刻薄地讥讽。 秋环脸色难看，就连卞妈妈也忍不住垮脸。 “姑娘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顾瑾琼知道在这些小姐们的眼中，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她这种“穷人”，恐是不能给她们带来任何的好处，所以她们对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别人怎么说我们管不着，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 这里大多数的贵人小姐都是她们不曾见过的，可别还没开始就得罪了人。 更何况会宁公主让她来这一趟本来就抱着别的念头，她要是再不小心一点，恐怕今日就要丢大人了。 每一个来的人都给公主准备了见面礼，顾瑾琼这个是顾德曌在外面淘了半个月好容易找到的十颗光滑圆润的粉珍珠，这几颗珍珠个个圆润饱满，看上去十分喜人。 把见面礼交给专门管理礼品的嬷嬷，又交了拜帖之后，顾瑾琼才带着卞妈妈跟秋环进了公主府。 按理说公主只有成亲了，有了驸马，才能在外面修建公主府。 可会宁公主从小就十分受宠，即使才二八年华，还未定亲，皇上就已经在宫外为她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 里面景色怡人，处处都是鸟语花香。 卞妈妈跟秋环紧紧地跟在顾瑾琼的身后，不敢多看一眼，怕落人口实。 引路的丫鬟把她们带到地方就离开了。 可这里静悄悄的，更像是要举行百花诗会的样子。 顾瑾琼抿着唇，这就开始了吗？ 她才到公主府，就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这公主府她是第一次来，刚才一路上也没来得及看，这要是往回走也不一定走的回去。 就在她们主仆三人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道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顾瑾琼一回头，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从月门外穿进来，那一张白净素雅的脸，有种月光仙子的感觉。 她旁边的丫鬟气势汹汹地瞪着她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毓敏县主行礼？” 三人后知后觉，给魏疏毓行礼。 “起来，定是带路的丫鬟糊涂了，才把你们带到这后院里来了，跟我走，免得一会儿去晚了赶不上，会宁公主又要无理取闹了。” 顾瑾琼闻言，愣愣地跟上。 她完全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充满了潮气的女孩会是她记忆力那个骨瘦如柴，双眼无神的毓敏县主。 毓敏县主的当今丞相的孙女，当朝皇后的亲侄女，可惜遇人不淑，嫁给了爱做糊涂事，没有主见八皇子，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 她心中正想着上辈子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会宁公主在跟各位小姐说笑。 一抬眼看到顾瑾琼，“你是哪家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的才来？” 毓敏县主只是把她带到这里，就自顾自地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顾瑾琼有苦难言，微微福了福身，“小女顾氏顾瑾琼，方才被公主府景色所迷，不小心迷路了。” 会宁公主看了一眼多管闲事的魏疏毓，冷笑了下，“果然是小门小户来的，一点规矩也没有，好了，随便找个位置坐坐，别站在那里碍眼。” 第129章 公主府上被刁难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公主府上被刁难 此言一出，周遭戏谑目光如雨后春笋蹭蹭地看了过来。 顾瑾琼颇有些恼，眉心一点颦蹙，但她到底才来京城，父亲又尚在党争中，她不能太招摇树敌。 想了想，顾瑾琼深吸一口气，踅身寻了个位自来坐。 不过大抵看着她讨公主的嫌，有些人害怕触怒了公主的眉头，见着顾瑾琼来，便轻嗽着避开了。 没等她落座，那边会宁公主已侃侃道：“多的我也不必多说，过去的一年，各位都饱读了诗书，文采辞藻定是更上一层楼，，虽说不比那些大臣学士‘清谈’来得真知灼见，但也定是独到之处，我便拭目以待。” 朝堂选举人才，大多是从科举，但亦有不少文人是从清谈里谈端谈锋遭人挖掘。 百花诗会虽借着清谈的风头举行，其实并不如清谈那般，不过是为着京圈贵女展露风头，结识好哥儿的机会罢了。 不过女子想来以嫁个好人家来攀比日后。 是以会宁公主方言讫，一众世家小姐议论声四起。 个个掩面低笑，颇有些坐立难安。 会宁公主睥睨着众人，嘴角勾出夷然的弧度。 “我记着今年我倒是邀请到了不少平日里不常来参加的。” 会宁公主说着，闲闲掉了视线，看到坐在一旁颇有些伶仃的顾瑾琼，眉梢扬了扬，“方才那个迷路的娘子是谁？且站出来介绍介绍自己？免得日后遇上了姐妹都认不清楚。” 新来的能有谁，不就是方才迷路的那位。 顾瑾琼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坐着，倏地所有视线都扫了过来。 她心头一凛，就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可不就是你么？方才公主刚才说的‘小门小户’。” 声音非常大，所有人都能听见，就是一旁恭敬侍立的中涓也忍不住耷了脑袋抿着嘴使劲颤着肩。 那说话的女子似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掩着嘴一脸歉意地望向顾瑾琼。 “实在是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说话直，方才也是随便说的，这位妹妹可不要跟大家伤了和气。” 虽是如此说，但眉目明艳高高飞扬，全然是得意的神采。 顾瑾琼见状，暗道果然是鸿门宴，单刀会，若换作旁的小娘子遇到只怕早就被这些姑娘们阴阳怪气的话给气哭了。 可她曾经受过的屈辱，比这厉害不知道多少。 她都能和郭氏据理力争，洗刷前世的屈辱，凭什么要在这样的什么百花诗会上被这么一群小了她不知多少岁的贵女们调侃？ 她攥紧了手，深吸一口气，目光如水般平静地站起身，屈膝道：“小女顾氏顾瑾琼，近日，才随父亲来到京城，幸得公主垂青邀请小女来参加百花诗会。” 她穿得不算精致华贵，偏生长了一张极好看的脸，立在天光下，人像是花一样的，又香又软。姿态又四平八稳的，颇有雍风过泰山而目不瞬的操行。 会宁公主本想着顾瑾琼宛城过来的，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莫宸衍喜欢也不过是喜欢她花一样的面孔罢了。 但若是让莫宸衍晓得这花一样的面孔下是数不清的小家子气，那都不必她费那些功夫，莫宸衍自个儿都会对她失了兴致。 没曾想，内子里倒藏了些春秋。 不过想来也是，莫宸衍眼界多高啊，就是她都拒之门外，若顾瑾琼太差了，岂不是变相说她也不过尔尔？ 会宁公主想罢，轻渺渺地颔了首，“顾姑娘倒是端稳持重，看来我今日要请你过来，也没有看走眼，曾听有人说起顾姑娘的文采，今日来都来了，也好歹给大家展示一下。” 她眉眼带笑，但那笑容却浮于表面，让人不进猜测是谁跟她说起了顾瑾琼的事。 要知道一个小门小户的顾氏，还不值得堂堂一国公主垂青邀请。 顾瑾琼却能听出来，她说的那人定是莫宸衍。 她忍不住心下戚戚，帮她解决了那么多大麻烦，却又迎来了一个不好解决的大麻烦。 “小女子文采恐不如各位，怕是要献丑了。” 会宁公主自是看不上她的文采，听她此言，更是来了兴趣，“顾姑娘可不要藏着掖着，等会儿可要让我等看看清楚。” 她挥了挥手，趟顾瑾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秋环跟卞妈妈都很心疼她，但也知道这个场合是公主在主持，她们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公主让大家先用点吃食，这些都是宫里的御厨亲自做的。 夏汐拿起一块糕点，刚刚尝了一口，旁边穿着淡绿色衣服的小姑娘就看着她，笑了笑说：“顾姑娘没有吃过这御厨做的东西？” 她严重的嘲讽都快要溢出来了。 顾瑾琼放下糕点，擦了擦嘴，又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是没吃过，味道不错。” 女孩嗤了一声，“想来也是，宫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嗯，但听说宫里也又猫猫狗狗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但猫猫狗狗的确也能在里面生存。 那女孩被起的不再说话，顾瑾琼便静静地喝茶吃糕点。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肚子有点难受，于是就去方便了一下。 她刚走出去不久，一个穿着淡黄色短衫的丫头给拦住了。 “顾二姑娘跟我过来。” 顾瑾琼皱了皱眉，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她知道顾瑾琼心中所想，解释道：“方才那人是会宁公主派来的，姑娘就不怕她继续带你在后院里面胡乱逛，触了什么忌讳？” 顾瑾琼一惊，就听到她又道：“姑娘你相信我便是了，我是毓敏县主的贴身丫鬟柳絮，你跟我来。” 害怕顾瑾琼不相信，她还特意掏出了毓敏县主的令牌以证清白。 顾瑾琼猜不出她为何相帮，正要问，肚子却疼得愈发厉害，她都直不起腰了。 想起刚才吃的那两块糕点，她才恍然。 一定是那个有问题。 她没有想到堂堂公主竟然也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她这种“小门小户”。 第130章 毓敏县主忙出手 第一百三十章 毓敏县主忙出手 柳絮发现不对劲，“顾二姑娘你没事？看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对。” 秋环急得满头冒汗，“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顾瑾琼咬咬牙，掐了掐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来今天这个百花诗会她是不管怎么样都要耽误了。 柳絮却仿佛看出怎么回事了，脸色有些难看，“我先带顾二姑娘去茅房，再去禀报我们县主。” 卞妈妈一个人留在诗会看守，半天了不见人回来都要急死了。 会宁公主看着那个空空的位置嘴角微微上扬。 “这顾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要不叫人去找找，可别在我这公主府出了什么事儿，我还不好交代呢。” 于是她就吩咐手下的丫鬟去找。 柳絮悄无声息的回来，在魏疏毓耳边轻轻的说了两句话，魏疏毓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真是愈发狂妄了，一点都不拘事体了！” 魏疏毓蹙着眉，怨恼着嘟囔了一声，转过头，便吩咐柳絮带她过去。 她今日可是受人所托专程过来的，不然就凭借她跟会宁怎么不对付的关系，她也不会亲自过来。 柳絮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会宁公主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毓敏县主这是干什么去呀？” 魏疏毓冷冷扯了嘴角，“难道这百花诗会连别人去上个茅厕都要问清楚？” 会宁脸一垮，魏疏毓也懒得与她纠缠，带着柳絮走了。 顾瑾琼只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她能够想到，一会儿她要是不能赶在诗会开始之前回到那里，会被人嘲笑成什么样子。 她这一次来参加百花诗会，不仅仅是代表她个人，还代表着整个顾家的脸面。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也不能够丢人。 秋环都快要急死了，“姑娘你到底怎么样？要不我们就直接回去？” “说什么胡话呢？你去看看毓敏县主来了吗？”现在能够救她的也就只有毓敏县主了。 毓敏县主没有来，到是来了好些小丫鬟。 魏疏毓辅一出来，就看到会宁公主的大丫鬟米珠带着好几个丫鬟，气势汹汹的去了顾瑾琼那边，看样子要把人挖出来才甘心。 她们遇上魏疏毓不情不愿的打了一个招呼，谁都知道她们主子跟这位毓敏县主一直都很不对付。 “你们这是去干什么？”魏疏毓神色淡淡的。 “去找新来的顾姑娘，她这一次好长时间，大家都担心她，怕她出了什么事儿。” 魏疏毓冷笑一声，“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家公主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你……” “嗯？”魏疏毓好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米珠平日里再作威作福也不敢对她说什么大不敬的话。 “这里是公主府，县主说话还是注意着一点，您虽贵为县主，咱公主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 魏疏毓扬了扬眉毛，“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刚好我要去那边，就顺便帮你们把顾姑娘带回来，那边的事情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毓敏县主几次三番阻挠到底是何居心？” 今日她们得了公主的命令整那顾瑾琼，却每一次都被毓敏县主阻止，公主脾气不好，到时候免不了要拿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发脾气。 “我心情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还需要让我向你这个小丫头汇报吗？” 她趾高气扬地离开，米珠只能站在原处干瞪眼，一想起会宁公主交给她的任务，又想要跟上去。 柳絮拦住她的去路，“我们县主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件事交给她就好了。” 几个小丫鬟被柳絮挡着，魏疏毓风风火火地找到顾瑾琼，她也不是拉肚子，就是肚子疼，靠在湖边的柳树上，已经快晕过去了。 “毓敏县主你来了？” 秋环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毓敏县主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姑娘，这名声要是传出去就真的坏了。” 她们家姑娘以后可是要嫁给首辅大人的。 魏疏毓皱了皱眉，“别哭了，让我看看。” 她说话本来就凶，还有县主的身份在身上，秋环被她一瞪就不敢说话了，只能不断地吸鼻子。 顾瑾琼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魏疏毓那张风华正茂的脸，“麻烦毓敏县主了。” 魏疏毓眼神闪了闪，“不必多谢，各取所需罢了，我这里有一粒药丸，你先吃下去试试。” 顾瑾琼没有多加怀疑，直接就吞了下去。 “顾二姑娘胆子是真大，你就不怕又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顾瑾琼苍白的唇瓣微微的往上抬了抬，“毓敏县主若是真想害我刚才躲在公主面前说我两句坏话便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来这边找我。” 魏疏毓闻言，笑容真切了几分。 “你先在这里呆一会儿，一会儿我带你回去。” 顾瑾琼点点头，但同时也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与毓敏县主从未见过，不知毓敏县主今日为何屡次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也不是那好管闲事的人，只不过是有求于人，听那人的安排，特意过来助你。” 顾瑾琼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好几日不见的莫宸衍，他那时还专门到府上叮嘱她不必畏惧百花诗会，难道毓敏县主就是他安排过来的吗？ 她不敢往深了想。 吃了那一颗药丸之后，腹中的绞痛逐渐的平息，只不过她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魏疏毓此间就一直站在旁边。 她觉得十分的抱歉，待稍微好一点之后，便道：“毓敏县主我们赶紧回去。” “嗯。”魏疏毓眯了眯眼睛，她方才好像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不过她行的正坐的端又没有干什么坏事，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二人回到百花诗会当场，在座的世家小姐已经开始吟诗作对，好不欢乐。 明明顾瑾琼应该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可她一回来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哟，这顾姑娘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不过是去个茅房，就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掉里面了呢。” “呵，怕是以前从没吃过那样的好东西，才吃两口就吃坏了肚子，真不知道这样的姑娘以后怎么找人家。” 第131章 百花诗会放异彩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百花诗会放异彩 两个尖酸刻薄的姑娘，也没有避着人，就这样，大庭广众的奚落顾瑾琼。 会宁公主作为百花诗会的主持人，非但没有站出来阻止，反倒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顾瑾琼自然知道这就是公主想要看的，恐怕在座的这些世家小姐都已经知道公主的意中人是莫宸衍。 她们虽然先去后院，但关于姑娘小姐家的事情，恐怕比谁的消息都还要灵通。 现在更是跟公主站在一起讨伐她这个在京城都还没有站稳脚跟的人。 “找人家的事，就不劳烦二位操心了，我母亲会替我张罗。”她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那两人听了这样的话，说话的声音更大了，“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姑娘，还没有及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种事情。” 顾瑾琼听了这些嘲讽的话，更觉得好笑。 “难道二位姑娘及笈了，便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别人，随便讨论别人以后找不找得到夫家吗？” 那两位小姐气得脸蛋通红，但却没有办法反驳。 会宁公主看着情势不对，也开始搭话，“好了，今天大家都是来参加诗会的，若是不想参加，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们请出去。” 这话虽然说的是三个人，可公主那严厉的眼睛却只盯着顾瑾琼一人。 她微微福了福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是这一次她一点都不敢动桌上的东西。 现在大家已经作诗，这个诗会之所以被称为百花诗会，就是要以百花为诗。 现在他们正在咏诵的正是百花之首的牡丹。 大家正在高兴之处，不知道谁提了一句，“不是说顾姑娘很会吟诗作对吗？大家怎么都先玩起来了？应该让新来的人表现一下呀。” “对呀，刚才不是听公主说，她也是听了顾姑娘文采非凡，才邀请她过来的吗？我最是欣赏那文采非凡的姑娘了，可别让我错过了这一睹风华的机会。” 顾瑾琼再一次被大家推上了风口浪尖。 会宁公主冷笑一声，“顾姑娘还坐在那里干什么？大家都想见识一下你的才情，难道你就这么吝啬，连让大家见识一下也不肯。” 语气带着针对，可大家都好像没有听出来一般，使劲撺掇顾瑾琼来给他们作诗一首。 “既然大家都这么看重我，如果还在后面当缩头乌龟，那简直是太有违大家对我的看重了，那我就献丑了。” 这满园的牡丹，各种各样稀罕的品种都有，不得不说，这会宁公主是真的很得圣宠。 她看着这些姿态各异的牡丹，很快就作好了一首诗。 迎着各种各样嘲讽的眼睛，她薄唇轻启，声音淡然，一首诗从她嘴里念出来。 很快，所有人的眼神都发生了改变。 因为这首诗的确非常的美，有意境又有水准，说是比一般饱读诗书的男子要强一些，也不为过。 当属会宁公主的脸色最为难看。 她本是想让顾瑾琼在这百花诗会上丢人，却没有想到最后却让她大放异彩，成功的把这才女的名头坐实了。 就在所有人错愕不已之时，魏疏毓却伸出了手掌，缓缓的拍打着，“这诗我看是近几年作的最好的一首了？不愧是被公主夸赞的才女。” 会宁公主额头青筋直跳，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不然显得她一点都不大度。 她的小跟班御林军总管府六姑娘苏玉自然看出了她的苦衷，替她站出来，“毓敏县主知道什么？你不过是今年第一次来参加这百花诗会罢了，我们以往几年可是有比这更好的诗句。” 魏疏毓微微弯了弯唇，“是吗？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近几年的百花诗会所有的诗作都快被抄成册子，以供大家传阅，你们的大作我都有拜读过，那水准的确不怎么样。” “你……”苏玉气结，会宁公主捏紧了手心，就连指甲陷进了肉里，也没能察觉。 “好了，你们大家都少说两句，顾姑娘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今日将你邀来也算是我这百花诗会的福分了，既然大家以后都在金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都少说两句。” 她开开心心的来当和事佬，好像刚才袖手旁观的人不是她一样。 既然公主都已经亲自下场给台阶了，自然没有人不识抬举，纷纷作鸟兽散，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了旁人的干扰，顾瑾琼自在了不少，不过她也有了别的担心，这一次也算是彻底的得罪了公主，以后若要做什么事情，恐怕都要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了。 魏疏毓嘲讽完公主之后，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掰扯着手中的两个小橘子。 这一场百花诗会看得出来，所有人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尽兴。 顾瑾琼以结束边带着秋环与卞妈妈离开了。 在外面碰上了魏疏毓，她又跟她道了好几次谢。 “我说过你不用谢我。” “总归近日逃过一劫是借了县主您的庇护。” 魏疏毓说不清楚，便摆了摆手钻进了马车。 顾瑾琼也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 刚刚离开公主府，卞妈妈便忍不住抱怨，“这会宁公主简直是太过分了，根本就没有把姑娘您当人，幸好今日有县主帮忙，不然不知道今日要出什么样的大事。” 顾瑾琼点了点头，“今日的确凶险，但幸好我们已经回来了，今日之事，万不可告诉母亲，免得她到时候担心害怕。” 事情既已过去，那就没有什么好提的了。 与公主交恶之事，不管有没有今日都是一定的，只要她与莫宸衍之间的约定还在。 想到莫宸衍她忍不住握紧了，一直藏在袖中的荷包。 不知道那人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气，她这样想着，很快就到了顾府。 汶氏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琼姐儿回来了，今日怎么样？” “嗯，挺好的。” “那有没有见到公主呀？”她最担心的还是顾瑾琼有没有能够跟公主说上话。 顾瑾琼明白她的意思，“当然见到了，只不过今日到处都是世家小姐，恐怕公主对我印象不深。” 汶氏闻言，眼睛里面的光彩逐渐的暗淡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就释然了，反正自家姑娘也是去参加过百花诗会的人了，公主，有没有记住根本就不重要。 “没事，以后母亲给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女先生，把这吟诗作对的能力再好好学学，等以后作出好诗，公主自然就记住你了。” “谢谢母亲。” 汶氏拥着她进府，“今日我做了好些吃的，你一定要多吃一点，前段时间受了凉，都瘦了。” 顾瑾琼看着她来回忙活的样子，忍不住湿了眼眶。 “嗯。” 只怕今日之后，他们家在京城更难立足了。 以后还要想想别的办法了。 第132章 趁夜前来送安慰 第一百三十二章 趁夜前来送安慰 汶氏一直询问百花宴上的事，顾瑾琼敷衍着让她放了心。 回到屋里的顾瑾琼瘫在床上，看着帷幕，心底有些惘惘的。 她叹了口气，一翻身，被一个东西硌着了，拿出来一看，正是她给莫宸衍绣的那个松柏图案的香囊。 一切因他而起，一切又因他而出现转机，顾瑾琼莫宸衍这个人是越来越复杂。 今日之事恐怕已经传遍京城各大府门的后院，成为了新一轮的谈资。 汶氏现在怀有身孕，很少出门，自是不清楚，顾德曌每日在外，怎么可能也蒙在鼓里。 他晚上一回府，就让人来请顾瑾琼过去。 顾瑾琼连收拾打扮都不曾就过去了。 “父亲。” “可知我今天找你所谓何事？” 顾瑾琼低着头，轻声回应，“嗯，今日……” 她咬了咬唇，在众多名门贵女面前被嬉笑嘲弄，她不卑不亢，被公主当面说是小门小户，她有人没有露怯。 可偏偏此时顾德曌问起此事，她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丢人极了。 顾德曌本是听闻自家姑娘在外被欺负了，想让她过来安抚一番，却未曾想到他还未开口说话，顾瑾琼就开始难受了。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说：“父亲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也别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公主她也只是一时兴起，我们家这身份地位，她应该也不会有太长时间的兴趣。” 他想不到别的法子，这苍白的安慰，就已经是他能够想出来的最有理有据的了。 顾瑾琼怎能不知他的想法，他们家虽然逃过了一劫，但在京城却实在是没有什么地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对她父亲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影响。 那些贵女们的父亲跟她父亲也不会有交集。 可她还是觉得难过，她们家并无男丁，她姐姐即将出嫁，她却把家里的名声给败坏了。 “父亲，对不起。” “我又未曾怪罪与你，我知道你已经帮了这个家很多了，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实在不行，咱就回去。” 他就是心疼儿女，要实在不行，大不了回去做生意去。 顾瑾琼听完顾德曌的话，心中好受了许多，“嗯，女儿晓得了。” 离开顾德曌的书房，她揩了揩眼角的湿润，捏紧了手心，今日之辱，她定会找机会洗干净。 莫宸衍今日忙昏了头，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看他的小娘子，谁知道才几日不见那整日不出门的小姑娘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这简直就是在打他莫宸衍的脸，他心中窝火，面色难看，夜间处理完公务，愣是顶着小雨来了顾府。 顾瑾琼还未睡下，猛一听说他来了，心头狠狠的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放在枕头下面的荷包。 嘴上却不饶人道：“他这深更半夜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来找我父亲的？” 卞妈妈是过来人，她骗得了未经人事的秋环，可骗不了她，每一次莫大人一来，她家姑娘的眼睛就变得不一样了。 “那可不是来找老爷的。” 顾瑾琼嗔怪瞪了卞妈妈一眼，“不是来找父亲，那还能是找谁，赶紧熄了灯，我要睡下了。” 她这样说着，却坐在床沿上没有动静。 卞妈妈也没有拆穿她，过来一会儿就听到说丫鬟通传，让她到前院去。 顾瑾琼咬了咬嘴唇，却还不忘问：“可是有什么事？” “夫人说做了莲藕排骨汤，想让姑娘尝尝。” 看来莫宸衍来顾府这事不仅仅是她父亲，就连汶氏也是应允的。 “待我换个衣裳就去。” 秋环打着灯笼，主仆两人袅袅娜娜地来了前院，莫宸衍正坐在那里喝茶。 几日未见，他好像有些消瘦了，不过那张脸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那种笑容已经刻在他脸上了似的。 “琼姐儿来了，母亲去看看排骨汤好了没有，你先跟莫大人说说话。” 她带着丫鬟出去了，留顾瑾琼跟秋环在这里面对莫宸衍。 秋环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懂事地挪了挪步子，“奴婢去看看。” 她并未走远，就站在堂屋的屋檐下，眼睛却不敢往屋里瞟。 顾瑾琼一个人跟莫宸衍呆在一起，手中的荷包有些发烫。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她还未言语，莫宸衍就为今天的事道歉。 本来顾瑾琼都快要忘了的，一被她提起来，就忍不住想掉的金豆豆。 她吸了一下鼻子，摇头，“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她把手中的荷包捏了又捏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送给他。 上辈子跟这辈子加在一起，她也没有干过这样这样的事。 看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莫宸衍还以为她还在想百花诗会上被人嘲笑的事。 “莫要再想了。” “没想。”她忽然想起毓敏县主说她是受人所托才救她于水火的，便忘了荷包的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道：“毓敏县主是你叫来的？” “嗯，她女儿家家的方便些。”只是没有想到还是让她受委屈了。 亲耳听到他说这些，她反倒有些吃味，“你真的总是跟女儿家家的打交道。” 她声音小小的，奈何莫宸衍的耳力太好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瑾琼一抬头，刚想问他笑什么，就对上那双带着揶揄的眼睛，脸一红，没敢再说话。 “我与毓敏县主有救命之恩，让她帮我照看你一下也不为过，再者说她已经许与五皇子。” 顾瑾琼猛然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她愣了好一会儿，“五皇子？她……”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只是一个后院的小女子，断不可议论朝中之事，便讪讪地住了嘴。 “嗯，所以不要误会了，那会宁公主不是个善茬，以后若是她再邀你，你称病不去便是了” 顾瑾琼只当他是在开玩笑，那可是堂堂公主殿下，岂是她这种小人物可以糊弄的。 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莫宸衍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抿着，忽然道：“公主那边我去处理。” 顾瑾琼下意识地不想他与公主往来频繁，遂摇了摇头，“不用。” 第133章 未曾置气误会除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未曾置气误会除 莫宸衍拧了拧眉，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他还未来得及气恼，就听小姑娘解释说：“瑾琼已经麻烦莫大人够多的了，公主是皇上的亲女儿，都说伴君如伴虎，若是为了我一时高兴断送了大人的前程岂不是不值当？” 就像她父亲说的一样，左右他们家在京城也是个破落户，公主就算再发脾气，也不会一下子就要了他们全家的命，不过是名声难听些罢了。 就当是承了莫宸衍的情了，她再是难堪，也不能让莫宸衍去公主那里替她说好话。 莫宸衍回过味来，心中也有些诧异，刚才那完全不加思量的话，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他食指和拇指合在一起捻了捻，年纪大了，所以糊涂了？还是登高位重，不知收敛越发放纵自己？ 他惘惘的想。 顾瑾琼呢，则握着手里面的荷包，都把她的手心攥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闭了闭眼，猛地把手里面的东西塞到莫宸衍的手中，“之前是我不对，每一次你帮了我，我都只跟你谢谢，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就给你做了一个荷包，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 最后三个字很轻，她其实没有想过这个荷包会被退还回来。 她的绣工不错，且两人已经约定好了的，以后会成亲，既是这般亲密关系，送个荷包稍作定情也不为过。 意识到那定情的想法在心中悄然诞生的顾瑾琼，整张脸像扔进了染缸里红彤彤得厉害，身子也僵硬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只有一双耳朵快要竖起来似的，迫不及待地想听听莫宸衍怎么说。 莫宸衍却讷讷看着放在他手心里面那荷包，小小的都不能把他手掌心挡住。 他作为男子，从小就对这女儿家的东西没甚了解，左右不过是绣一些花花草草，可这只荷包却莫名的让他觉得很欢喜，觉得好极了。 他审视荷包不说话的当口，顾瑾琼忍不住地抬起头，嗫嚅，“看你是不喜欢，既这样罢，我……” 她说着要拿回来。 莫宸衍猛地一拽，将那荷包圈在了手心里，像是抓住了她的心。 “我很喜欢。” 看着顾瑾琼泛红的耳朵，他嘴角慢慢上扬，勾成了最好看的样子，怕顾瑾琼听不清似的，又道：“很漂亮。” 顾瑾琼红着脸抬头，还是那双含笑的眼睛，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在笑，不是那种冷冰冰的不打眼底的笑。 她想大抵是真的很喜欢。 “好看……”顾瑾琼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脸，“好看你就带着呗。” 她本是不知道说什么才故意这样说的，莫宸衍却当着她的面，把那个荷包系在了腰间。 “莫大人既是收了这荷包……”她咬了咬唇，后面的话犹犹豫豫，不知当不当讲，可荷包都已经送出去了，她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了，“想必是不生气了？” 莫宸衍正看着新的来的荷包，觉得上面的每一个纹路都好看的不得了，辅一听她如是说，愣了好一会儿，“我何时与你置气？” 他虽然恼她总是客客气气，但也明白是小姑娘的脸皮薄，并未与她置气。 顾瑾琼只当他是不肯承认，“若没有与我置气，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 她忍住心中的羞涩，有些微微的抱怨。 莫宸衍闻言，想到今日以来忙的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 还以为这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转头就把他给忘了呢，却未曾想到她竟是以为他在与她置气。 他有些想笑，假咳一声，道：“莫某从未与二姑娘置气，只是近来的确有些忙罢了，一年一度的围猎要开始了，皇上命我派人守好围猎场，我才连日奔波。” 顾瑾琼看了看他的神色，没有翘出任何的异样，便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人家只是听从皇上的吩咐去办公务了，她却以为他置气了，还忙不迭地绣了荷包主动示好，她一个脸皮薄的姑娘家脸上刚刚褪去的红色，又逐渐地爬满了全身。 顾瑾琼忽地觉得好像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有些喘不过来气了，她想出去外面，“我去看看我母亲回来了没有。” 汶氏哪里是去看什么排骨汤了，她看自家闺女慌慌张张的样子，不得不站了出来，“急什么？排骨汤还要一会儿。” 她眉眼带笑，忽地瞥见莫宸衍腰间的荷包更是晓得合不拢嘴。 莫宸衍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遂起身离开，“既然顾大人不在，那莫某下次再来。” 他用细白的手指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 汶氏也知晓他趁着夜色过来，不宜久留，若是被人见了可不好。 也没有挽留，只道：“莫大人下次有时间再来坐坐。” “谢顾夫人好意。”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一只手捏着腰间系着的小玩意儿，步步生风。 汶氏这才让人端来了排骨汤，“晚上多喝点，暖暖胃。” 顾瑾琼点点头，喝了汤就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顾德曌这两天忽然忙起来了，别人问他也不说，只说在做上头安排的事。 汶氏心中有些不安定，却不敢叫顾瑾琼看出来，只得夜夜在自己屋里叹气。 碧珠看她这憔悴的样子，心疼坏了，“夫人若是真的担心，就直接去问问老爷，他心疼夫人自是会说。” 汶氏摇了摇头，“他若是真的肯说，我也不用在这里唉声叹气了。” 过了没几天，她就知道顾德曌是真的在做上头安排的事。 围猎是宫里一年一度的大事，顾德曌早早地就带人去猎场看场子了。 以免有居心叵测之人混入其中，行不轨之事。 皇上念在他们这些守猎场的人也辛苦，于是特意准了他们的子女可以参加这一次的围猎。 女子来参加围猎这几年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不过学骑射的女子是少数，女子来这里也不过是看个热闹。 且这是男子与女子能够相处的好时机，要是再围猎场上看对了眼，还可以直接跟皇上请求赐婚。 顾瑾琼听着顾德曌侃侃而谈，也不禁对这一次的围猎充满了期待。 第134章 朝出围猎遇故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朝出围猎遇故人 是日，天气晴好，碧空如洗，日头早早扽上了穹隆，一览无遗着大地。 顾德曌从好几日之前就没有回顾府，就一直在这这围猎场上守着了。 现在到了围猎的时候，顾瑾琼早早的就穿到完毕，坐着马车来到了围猎场。 过不去人围猎场上早早的就已经坐满了人，好些姑娘身上穿着英姿飒爽的短衫，看上去十分的厉害。 顾瑾琼自从上一次参加了百花诗会之后，总是对人多的地方有些畏惧。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见到哪里人少就往哪里去。 却不想即使她站在人少的地方，莫宸衍也能凭借第一眼的感觉找到她。 围猎场上，男女大防没有看到那么严重，好心男子甚至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和女子说说笑笑。 莫宸衍今日穿上了干练的骑马装，五官依旧十分精致。 他骑着马到顾瑾琼面前。 “顾姑娘今日可是没有兴致？” 他眉眼带笑，在座的人都看呆了。 首辅大人平日里就总是笑眯眯的，却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今日首辅大人的笑，却是真正好看。 民间早就已经有传言说首辅大人容冠中原。 不过这样的话也只是老百姓说说而已，可不敢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顾瑾琼抬头看他，不解他为何要在这人多的场合下，将她推至风口浪尖。 他的一举一动本来就备受瞩目，且这边都是女眷，他骑着高头大马与她说话，想必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 发生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首辅大人真的不知道大家对他的时刻在意，而另外一种就是首辅大人是故意的，他想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与顾瑾琼的关系。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第二种。 他即使穿了骑马装，也没有忘记把顾瑾琼上一次绣给他的荷包挂在腰间。 顾瑾琼被他大胆的动作，吓得不敢说话。 他也没有生气，十分有耐心道：“既然已经来了，这位猎场上就不要总坐在这里，到处走走，待我一会儿去猎一头梅花鹿回来送给你。” 他声音不像几乎在周围的人都听到。 会宁公主今日知晓他在这里特意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却没有想到那心心念念的人来了，却没有看她一眼。 反倒是那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得到了他的青睐，与他侃侃而谈。 她一气之下摔坏了手中的茶盏。 动静之大引来了皇上的侧目，“会宁这是怎得？还没骑上马，手怎哆嗦了？” 皇后在旁浅浅一笑，“照臣妾来看，是这茶水不合胃口。” 会宁公主憋红了一张脸，“没有，这茶甚好。” 西湖上供的精品龙井，怎能不好？ “父皇，今日围猎最多的是否还是与往常一般可以向您讨要一道圣旨？” 她看着与顾瑾琼说说笑笑的莫宸衍，心中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皇帝今日高兴，且这个惯例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了，断然不可能在今日改变。 “那是当然，今日围猎所得到的猎物样数和品质最优之人，可向朕讨要一道圣旨。” 空白圣旨，拿来换一侯一爵，又或是滔天富贵，免其一死，无论是哪一方都能让在场众人为之精神一振。 莫宸衍拨动着马儿的头上的鬣毛，长眸微睐出漫不经心的光，“你说一会儿，我等会与圣上讨要一道什么圣旨好呢？” 他虽然没有跟顾瑾琼定下婚约，可京城人人都知他与顾家来往密切。 与其闷不吭声让那些人继续在背地里谣诼顾瑾琼，还不如直接把她拉到自己的羽翼下保护起来。 他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又没有做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怕别人嚼舌根子。 顾瑾琼听着他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好似已经拿到了许多的猎物。 撂下这话，顾瑾琼只觉得周遭的人扫过来的视线都像针尖一样的眼睛，她有些无所适从地蠕了蠕嘴，“莫大人，就算您的确厉害，但马都有失蹄的时候……你又怎么一定会是那个猎得猎物最多的人？” 顾瑾琼说着，环顾了一周，各个皆是高擎弯弓，一副蓄势待发，雄赳赳气昂昂的况味。 莫宸衍看着她迎着剌剌天光下眉心那一点的颦蹙，勾了勾唇，语气多了些逗弄的意味，“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厉害。” 顾瑾琼语塞，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过去几年猎物最多的人是您吗？” “不是。”莫宸衍摇着头，回答得毫不犹豫。 顾瑾琼正要说他那你这般信誓旦旦，就见到促狭的一眨眼，“我从前没曾来过，圣上广开言路，不仅只限官员奏事，也听蒸民疾苦，以至于奏章颇多，我作为首辅，当然得替圣上分担，筛选可荐之章递交上去。” 今年嘛，当然也很多，不过想起她才来京城，闷了这么会子定是无聊，便想着带她出来散散心。 两相说着，忽觉一道视线，带着利刃锋棱刮了过来。 顾瑾琼抬起眸。 莫宸衍见状问：“怎么了？” 顾瑾琼摇摇头，抬头迎着光眯缝了眼，“大抵是晒久了觉得头晕罢。” 莫宸衍也不多兜搭，领着她到了树荫下待着。 陆逵看着他们琴瑟和谐，眸子乜出一道冷光，大抵顾瑾琼也没料到，自己会来这里罢。 那个陆琮因着那事败露被郭氏每日紧顾着，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他牵上方童能和五王说上话，此刻只怕是还在宛城那个旮旯里看郭氏的脸色苟活着。 本来他来京城也想来找顾瑾琼‘叙叙旧’，毕竟照他来看，她牵上了莫宸衍，但哪是旁人想的那么风光。 莫宸衍心思深沉，从不为情所困，就是大阁学士的嫡女想与她联姻，他都不曾目瞬过，何况顾瑾琼？ 没曾想，来了才知道，顾瑾琼竟真的颇受莫宸衍喜欢。 陆逵眯了眯眼，乜向一旁搓着牙花子的会宁公主，不由得暗暗嗤笑，不过，世间万物，有失便有得，既然承享他人的风光，也得受旁人不及的苦楚。 不然，也太羡煞‘旁人’了。 第13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瑾琼坐了没一会儿，围猎便开始了，离离的草原，一眼望不见头的大地刮起了猎猎风响。 却并不影响众人听清楚会宁公主向皇上请示下场的恩旨。 皇上见着他的爱女撅着眉，负气的模样，笑了笑，“怎得？公主也想要朕的那道空白圣旨。” 会宁公主想起先前给莫宸衍放的狠话，眯缝了眼笑看皇上，“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父皇平日虽多赏赐我金银玉器，却也不乏我对这空白圣旨的向往。” 既这么，皇上也不多拦，点了头，叫大伴令下，便让众人都跟着他一起骑着马冲进了密林深处。 威严赫赫的一摞人扬起漫天黄沙，迷蒙了顾瑾琼的眼，她不由得捏紧了锦帕。 “四妹妹。” 顾瑾琼蓦然听到陆逵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魔怔了，可回头却看到陆逵就在她眼前。 她被他那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曾经那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更是让她觉得头皮发麻，“你来这里做甚？” 她明明都已经来到京城了为什么还要见到他？ 她面色苍白，陆逵故作关心地上前询问，“四妹妹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伸手去碰顾瑾琼，却被她迅速地躲开，“男女授受不亲，且我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要你叫我四妹妹，莫要坏了你我名节，你有什么要讲的，便说！” 陆逵见她不知好歹，眸子黯了一瞬，嘴角却扬得更高了，“你近日可还安好？” 顾瑾琼不想理他，蹙着眉问：“你怎么来京城了？竟还入了围场？” 他恍若未听她的问话，自顾自地道：“我瞧四妹妹这样，兜头彻脸的红光，水嫩的模样，定是十分安好，可我却整日睡不着觉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还是听他说这等废话。 再待下去免得到时落人口舌。 顾瑾琼便起身，直想离去。 陆逵到底是同五王来的，更何况，他接下尚有计划要施行，也不多拦她，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虽不过一两句，但不免一些世家小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这小婗子可不简单，一壁儿吊着莫大人，一壁儿又跟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俊俏小生偷偷摸摸。” 苏玉皱着眉有些嫌恶地转回眸。 “可不是？正好公主正愁没招拆散他们，我们去告诉莫大人？莫大人知道了她的真实面目定不会要她了。” 眼瞧着苏玉犹豫不决，江梧玥又撺掇道，“这事情要是办成了，公主肯定不会亏待了咱们，你我都比不上吴姐姐她们身份高贵，若自己也不挣扎两下，恐怕这辈子就只能嫁与高门庶子为妻了。” 虽为贵胄，庶子终究没有嫡子受宠。 更别提日后的亲事了。 苏玉终是被她说动，点了点头，道好，“你说怎么办？” 江梧月搡了搡她的胳膊，努着下巴往皇后那边看去，“会骑射的都去打猎，剩下的我们可不就百无聊赖了么。” 苏玉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跟着她行到了皇后跟前，作礼道：“皇后，他们都去博那个好彩头了，剩下我们这些垂涎三尺，眼巴巴的人儿好生凄凉。” 皇后听罢笑道：“到底是本宫没管没顾，没体察你们的心情，便说罢，想怎么讨彩头？” 江梧月笑盈盈地回道：“作诗罢？谁对赋对得好便得皇后娘娘的好彩头？” 皇后点点头，说甚好，遂取下腕上的翡翠玉镯，“那彩头便是这罢，这翡翠玉镯还是去年五王爷送给本宫的呢。” 众人一听纷纷来了劲，使出浑身解数来比拼。 渐至尾声时，不知是哪位才子吟了一对，难倒了在场众人。 江梧玥见状，笑貌杨辉地扬了声，“我记得上次在百花诗会惊才一绝的顾二姑娘也来了不是？她那日都能以一人之力战胜那么多文采斐然的京圈贵女，这次这对必定难不倒她！“” 听江梧玥这么一说，在座的姑娘们都变了脸色。 世家公子们脸上的表情也有一些微妙。 皇后娘娘盛居后宫不知道，可是早就听说这位新来的顾姑娘得罪了会宁公主，在百花诗会上出尽了洋相。 皇后娘娘很感兴趣，“哦？这京城还有这等才女，本宫道要看看这顾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顾姑娘是哪位啊？” 顾瑾琼还在一旁喝着茶，对上江梧月幸甚至哉的表情，秀眉轻蹙了蹙，起身行礼，“小女顾瑾琼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这才看见穿着淡绿色长裙的瑾琼，乌黑发亮的头发挽得一丝不苟，随着垂首露出那娇脆纤长脖颈。 倒真有‘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的韵味。 皇后眯了眯眼，赫赫威严地开了口，“方才那绝对，不知顾姑娘可能解？” 顾瑾琼本是不想进去横插一脚，免得那些个与会宁公主关系要好的姑娘们再给她难堪，丢了她自己的人事小，可若是顾氏门庭因她受损，她都不知要如何面对父亲母亲。 可如今，皇后娘娘亲自点名，她若是再藏拙，可不就浪费了一个自证清白的大好时机？ “回皇后娘娘，小女对对对子略有参悟，可不妨一试。” 她莲步轻移，看了一眼案桌宣纸上小楷书——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看似有些不明所以，实则同字异音，意为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也难怪众多自诩才情非凡的世家男女不知如何应对了。 皇后看她愁眉不展也只当江梧玥是在夸大其词了，这顾二姑娘虽说生得的确可人，可到底与簪缨世家有差。 这些个世家培养儿女都是在皇家书院进学，他们都无法解的对子，这顾姑娘再怎么请先生也不能比得上那满腹经纶的太傅。 “顾小姐可有法子？”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没有，她也不会怪罪，今日本就是来围猎的，大家高兴高兴罢了。 顾瑾琼却微微一笑，“这对子虽难对，可小女心中已有了一对可解。” 她抬手拿起毛笔，姿态端正，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一拍小篆。 辅一落笔，就有人不禁小呼一声，“真是绝了！这对子真是绝了。” “这顾姑娘真是才貌双绝啊！” 第136章 一展才情刮目看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展才情刮目看 小小的书案前传来各异地赞美声，皇后也不禁微微抬头，想看看到底是何种文采才让众人如此赞美。 顾瑾琼笑容温婉，小小年纪却也看得出日后风华，她薄唇轻启，“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此对意为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与原对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刚好对上。” 皇后也是大家闺秀出生，一听就知道这对子对的十分的工整。 “对的不错。” 她看向顾瑾琼的目光也多些许的赞赏，“你既已对出来了，我这手镯就合该是你的。” 说着，皇后颔了首示意身旁的宫女。 宫女捧着皇后娘娘刚刚从手腕上脱下来的手镯，送到顾瑾琼跟前。 顾瑾琼双手接过，行礼拜谢。 本来想看顾瑾琼出丑的江梧玥怎么也没有想到，非但没有让她难堪，反倒还让她除了风头。 苏玉此番只怪江梧玥冲动，“跟你说了不要胡思乱想，现在人家可是被皇后娘娘亲自点名才情好，你可满意？” 江梧玥脸色难堪，“那你倒是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啊？” “还需我想？公主那么聪明，自然会有办法，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苏玉从小在那些世家小姐面前就抬不起头，也就只能在跟她家境差不多的江梧玥面前能说上两句了。 至于其他那些个世家小姐，有的碍于公主的威严不敢与她交好，但也欣赏她的才情。 顾瑾琼把镯子收好，内心也不由得有些小欢喜，应当今日这事过后，她母亲出去与那些高门夫人约茶也不会太落了面子。 就这么日头渐渐下跌，先前出去的那些人都陆陆续续提着猎物回来，却始终没有看到莫宸衍。 直到天快黑之际，会宁公主的贴身侍女慌慌张张的跑去跟皇上禀告，说会宁公主去围猎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皇上一听，勃然大怒，“这么大个人，现在还没有回来，你们这时才来禀报？” 那宫女被吓得当场瘫软连连叩首求饶。 皇上杀伐果决，目都不瞬地叫了效用拉着那宫女下去刑罚。 刑仗落在肉臀上，一下一下，仿佛打在了顾瑾琼的心上，她不安地看着那黑漆漆的密林，只觉得那里仿佛是巨兽的深渊巨口，能将莫宸衍吞得无所踪迹！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莫大人好像也没有回来。” 众人脸色一变，公主和莫宸衍两个人孤男寡女，现在天色也黑了，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皇上龙眼冷睇，声沉如钟，“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朕赶紧去找？” 一霎那整个营地灯火通明，男子都跟御林军一起打折火把去找人，女子则在营地里面守着。 顾瑾琼捏紧了帕子。 一面担心莫宸衍真的出事，一面又害怕公主会借着这个由头跟他纠缠不清。 虽两人还未定亲，但已约定好了的。 卞妈妈知道她心里难受，便安慰道：“姑娘不要多想，莫大人武功那么高，又担当，定然不会出事。” 天色越来越暗，一阵风吹，更是让顾瑾琼浑身发冷。 马蹄踏在地上“啪嗒啪嗒”，一声两声，由远及近，顾瑾琼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匹大马穿过黑暗，飞驰而来。 “快来人啊，莫大人和公主回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的心都落了下去，但很快，又都担心起来。 会宁公主脸色苍白，粉色的裙子上都是鲜艳的血迹。 莫宸衍也有些狼狈，一看就曾经过了一场殊死搏斗，他声音冷淡，“公主被狼群盯上，受了些伤，快宣太医。” 莫宸衍下马把公主送进帐子，顾瑾琼就站在外面，面色如霜。 她不是吃味，她只是方方看见那些血，还以为是莫宸衍的。 莫宸衍把公主安置好之后就出了帐子，就看到顾瑾琼的神情，蠕了蠕嘴，“只是刚好遇上罢了。” 都这样了，还顾着她误会不误会，顾瑾琼忍不住泛泪，她那锦帕掖了掖，“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我以为是你……” 猝不及防的啜泣让莫宸衍怔在了当场。 他从未哄过人，更不要说女人。 这让他有些手足难安，“你莫要哭，我这不是好好的。” 顾瑾琼本来伤心得厉害，可他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却让她有些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那我便不哭罢。” 她看了看莫宸衍，好像除了有点脏之外，也没别的地方受伤了，“回来就好，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我与你一道。” 这帐子也是按照身份来的，顾瑾琼的帐子在最外面一圈，那边很黑，地面的杂草都没有除干净。 顾瑾琼没搭话，前面走着，莫宸衍就在后面跟着，“今日我合该是头筹的。” 顾瑾琼忽地听到她这一句，回头看他，不是很明白他忽然说的这一句是何意思。 “本来还想给你讨个好东西。” 顾瑾琼心中那一点不悦，都被他一句话抹平了，“嗯，我知道了，没有我也不怪你。” 只要他回来了就好，从发现他一直未归，她就一直担忧着，现在终于放心了。 “我今日猎了挺多东西，本该一起带回来的。” 他似乎有些可惜，又有些苦恼，愁着一双眉，面目纠结。 顾瑾琼后知后觉，他不是在解释，只是在跟她说他不是空手回来的。 围猎时，女子展示自己卓越的才情，男子展示自己出众的武力。 夜风吹红了她的脸颊，“那也没关系，明年还有机会。” 莫宸衍眼睛一亮，眉眼弯弯，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那明年再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顾瑾琼的营帐外。 莫宸衍道：“快进去。” 顾瑾琼点点头，带着秋环进了帐子。 这边顾瑾琼刚走，皇上的心腹太监张吉拦住莫宸衍，“莫大人留步，皇上有请。” 莫宸衍并无意外，“劳烦张公公前面带路。” 张吉默不作声，走了两步发出一声叹息，睇了眼周围，小声提醒，“皇上今日心情不好，莫大人莫要急躁。” 第137章 顾德瞾身陷囹圄 第一百三十七章 顾德瞾身陷囹圄 “谢张公公提醒。” 张吉不再言语，带着莫宸衍来了皇上帐外，“皇上已经在里面等候莫大人了，待我去通传一声。” 莫宸衍点点头，不一会儿张吉掀起帘子的一角，“莫大人进来。” 把莫宸衍带进去，张吉就退下了。 皇上面色发沉，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的合上，往桌上一扔，桌面沉闷地哼了一声。 他大声质问：“今日婉仪是跟你一起出去的，怎会遇上狼群？” 会宁公主姓赵，名婉仪。 “公主千金之躯怎能与我等莽夫同行，且孤男寡女，实属不便。” 莫宸衍行跪礼，背脊挺直，陈述道。 “实属不便？”皇上都要被他给气笑了，“那你日日去顾府就方便了？” 莫宸衍面色冰寒，“臣与顾姑娘情投意合，虽为定亲，但已是非她莫娶，不可比较。” “好个不可比较。”皇上在莫宸衍面前来回踱步，“婉仪心悦与你，你不知？” 莫宸衍微微低头，“臣终日忙于政事，未曾听说。” “未曾听说？”皇上起的摔了青花瓷杯，瓷器碎片乒呤乓啷落了一地，“恐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一人不知？” 莫宸衍垂着头，面色沉沉，“臣不知。” “若是我让你娶婉仪为妻？”皇上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都不知道要撒在什么地方了。 莫宸衍一直我没有变化的脸，因着皇上的这句话而变了脸色，“万万不可。” “不可？”皇上声音一转，耐人寻味道：“朕以前倒没看出来，爱卿竟是个痴情种？” “臣一见顾姑娘便没想过别人。” “可今日全京城的男男女女可都瞧见你怎么带着婉仪回来的，你让以后婉仪怎么办？”皇上面露难色。 “我与公主清清白白，今日乃是无奈之下的下下策，我想大家都是明事理之人，定不会胡言乱语。” 皇上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他也让人去盯着了，莫宸衍一回来立马就撇下公主，去找了顾瑾琼，二人说说笑笑，你侬我侬，确实有情。 且那顾瑾琼的身份也是清清楚楚，的的确确的小门小户。 “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你了，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人，不过婉仪心属于你，待她醒来，你也去看看她。” 莫宸衍抿了抿嘴巴，片刻之后，道：“臣遵旨。” 离了皇上的营帐，他背脊挺直，捏了捏腰间的荷包，手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捻着。 “皇上发完脾气了？”张吉笑脸相迎。 莫宸衍神色淡漠，“皇上只是有些烦躁罢了。” 言罢，他便大步离开，淡漠的眼中有些些许的笑意。 …… 本来围猎是高兴的事，可会宁公主这一遭，让所有人都心下戚戚，断不敢再生事端，第二日便静静地收拾了东西回京。 人还未到，昨日之事就已经穿到汶氏的耳朵里了，心中担心不已，早早地就在顾府门前等着了。 见到父女二人平安归来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她牵着顾瑾琼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舍不得撒手。 顾瑾琼哭笑不得，“母亲，我只去了一日，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汶氏欲言又止，想问问昨日之事，又害怕隔墙有耳，便匆匆拉着顾瑾琼回府。 被忽略的顾德曌有些无奈地跟上。 顾瑾琼将昨日之事挑了重要的讲给她听，并未告诉她救了公主的是莫宸衍，但还是让汶氏有些后怕。 “这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出什么事，就完了。” 她话才说完没一会儿，就有官兵上门来了，抓了顾德曌就要走。 汶氏带着顾瑾琼从后院赶到，又哭又闹，“你们这是干嘛呀？我夫君她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抓他？” “顾大人清理猎场偷懒，导致公主被狼群袭击，当然要抓起来好了，别挡着路。” 官兵毫不留情面地推开汶氏，还好被顾瑾琼给接住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顾德曌看到妻子被粗鲁的对待，他挣了挣没能挣脱，只能痛心地嘱咐顾瑾琼，“你照顾好你娘，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内心也有些忐忑，听说公主伤的很严重。 “琼姐儿你想想办法，我们在京城无依无靠的，要是你爹出事了，我们一家就真的要完了。” 顾瑾琼也有些头疼，也不知道为何昨日无事，怎的今日就忽然让抓人了呢？ 她拍拍汶氏的手腕，跟顾德曌保证道：“爹你就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母亲。” 顾德曌被人带走了。 汶氏已经哭成了泪人，“琼姐儿你去求求莫大人，让他再棒棒我们，他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 顾瑾琼有些脸热，她们已经麻烦莫宸衍很多了。 可是现在除了莫宸衍好像也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那要怎么找到他呢？ 她来京城两月，也不知道去那里找莫宸衍，耳边是汶氏哭哭啼啼的声音，她有些无奈。 “母亲莫要再哭了，仔细别哭坏了身子，我来相办法。” 看来她还是要跑这一趟了。 莫宸衍这么大个首辅，要找应该不难。 她也不知道她麻烦了他那么多次，他有没有厌烦。 把汶氏送回房之后，她换了衣服，派人叫了辆外面的马车，去首辅府找莫宸衍。 到了地方，卞妈妈便下去询问。 可惜来的不巧，莫宸衍没在府上。 顾瑾琼越来越心急了。 她们才刚来京城就遭此大祸，顾德曌是家中的顶梁柱可不能出事。 她不顾秋环的阻拦，亲自下马车去询问，“请问莫大人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门房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这想嫁给他们大人的姑娘他见得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找上门来的。 “我们家大人不在，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秋环有些生气，“你左右也只是一个下人，怎么跟我们姑娘说话的？” 那门房脸色一沉，“那又怎么样？我们家大人现在不在！滚滚滚，别挡道。” 莫宸衍方才听说顾德曌的事，去顾府找人，却没有想到扑了个空。 回家便见一辆马车停在这里，那瘦小的姑娘正在被人往外面赶，“你让谁滚？” 第138章 首辅大人两进宫 第一百三十八章 首辅大人两进宫 他穿了一件靛青色的长袍，蔚然深秀，比读书人都还显得娴雅清气，但他那张面目却凝着冰似的，看得那下人怫然变色，忙稽首道：“大人，这两人擅闯首辅府。” 顾瑾琼蹙着秀眉，屈膝道：“见过莫大人，今日实在是有紧急之事相求，才会前来叨扰。” 莫宸衍沉吟着点了点头，“我晓得，我还特意去府上找你来着。” 找她？ 顾瑾琼有些讶然。 虽说与他有那些个不实的风声，有传言道说她和他两情相悦，但内子里到底两人交往不过尔尔，先前几次三番求他帮忙，都已经很麻烦他了…… 如今这事就是她都觉得难以启齿，没想到他竟然主动登府找她。 顾瑾琼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鼓，忙伏惟道：“多谢莫大人，若是您能救我父亲出来，我必定报答您的恩情。” “恩情？” 莫宸衍拂袖让那下人退下，撇过头，见她眼睫颤动，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我们二人日后都是一家子，谈恩情岂不生分？” 顾瑾琼一愣，有些难堪，到底情急了竟是说话没个分寸，没头没脑地说出这样的话让他戏谑。 她懊恼着，莫宸衍却发出低低哂笑了起来，“我曾经觉得顾姑娘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但现在怎就想不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 顾瑾琼看着他那放松的眉眼，内心却丝毫不敢放松，只问道：“为何？” “你既已答应嫁与我，那我们岂不是一家人，顾大人也是我为了的岳父，我出手帮忙，是理所应当的，何来‘求’这一说呢？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顾瑾琼闻言拧了拧眉，总觉得他最后一句话另有深意，不待她想明白，莫宸衍便道：“你只需回复等待消息便可，交给我便可。” 顾瑾琼知道他心中有九曲十八弯，肯定在考虑她所不能明白之事，他既给出了承诺，便一定能给她一个想要的结果。 “谢谢莫大人。”经过上回，顾瑾琼本以为两人以亲近了不少，可现如今她才终于看清，她与莫宸衍之间虽说了娶嫁，可中间到底隔了些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亲近起来的。 离开首辅府，顾瑾琼已然没有了来时的心急如焚。 她坐上马车，回到顾府，汶氏已经望眼欲穿，见顾瑾琼回来，便迎了出来，“莫大人怎么说？” 顾瑾琼把莫宸衍原话说与她听，汶氏赶紧双手合十，拜了拜，“上天保佑上天保佑，若不是还有莫大人你我母女二人可怎么办啊！” 顾瑾琼见她眼角溢着泪，连忙扶她坐下，“母亲不用着急，说不定公主手上的地方不是父亲清理的呢？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等待莫大人的消息就好了。何况如今您还有着身子，可不得过度劳累。” 汶氏点了点头，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她也累了，便扶着下人回了房。 那厢莫宸衍回府换了件官袍，便又匆匆进宫面见圣上。 圣上看他才过了一个时辰就又无故返回，疑惑道：“对江东水患爱卿可还有别的法子？” “启禀圣上，臣今日来不是为了江东水患。” 圣上似乎很感兴趣，他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莫宸衍的眼神中充满了打探，“哦？在爱卿眼里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这江山社稷？” 莫宸衍微微拱手，“昨日公主山中狩猎手上，乃是因为没有按照围猎场的范围走，去了猎场外面的深山引来的狼群，与清理猎场的官员们没有任何的问题，臣只是不希望好人拜拜受了污蔑，让下头的其他人心寒。” 圣上冷嗤一声，“看来爱卿平日里的公务还是太少了，不然也不会管到几个小官的头上。” “不瞒圣上，臣此番并不为别人，只为了臣自己。” “原来如此，我就说爱卿平日里不是一个好多管闲事之人，怎会忽然来跟朕求情。”圣上探究地看着他。 莫宸衍沉沉地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些藏不住的欢喜，“圣上是不是忘了，臣不是说过对顾氏女情根深种，这一次这些的看守猎场的官员之中，就有顾姑娘的父亲，臣不忍心上之人难过，才特意过来询问。” “看来这顾氏之女的确是魅力非凡，竟然让莫大人都懂了凡心，只是这公主受伤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朕轻易地放了他们，以后还如何服众啊？” “臣愿将功折罪，解决江东水患。” 圣上似乎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了，他话音刚刚落下，圣上便哈哈大笑，“朕就知道爱卿定有办法解决，至于那顾德曌之事，朕也应该好好思量思量，定要给人一个清白。” 莫宸衍跟在圣上身边也有些年头了，知他话中有话，必有后续。 果然只听他话锋一转，道：“只是婉仪是朕最宝贝的女儿，这一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总要想办法发泄一下。” 莫宸衍懂了，把顾德曌他们抓起来是会宁公主的主意。 他几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公主虽然骄横了一些，可她怎会知道顾德曌那种小人物在清理围猎场？ 这么一想，莫宸衍心中又是一沉。 “臣明白。” 顾德曌虽然没有姓名之忧，但这皮肉之苦是没办法避免了。 莫宸衍离开皇宫来不及回府，就直接去了顾府。 天已经黑了，因为顾德曌的事，整个府里，显得有些冷清，主子出事了，下人们也有些怠慢了，有些地方连灯都没有掌。 顾瑾琼脸有些僵硬，见到莫宸衍却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莫大人来了，今日之事可有办法了？” 见她急切，莫宸衍也没有卖关子，直言道：“顾大人不日便可归来。” 顾瑾琼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他说：“不过这一次免不了要肉受些皮肉之苦，你们准备好伤药。” 顾瑾琼眼眶微红，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却也没有再强求什么，“谢谢莫大人。” “不用谢我，我亦没有起到甚大作用。” 汶氏这时才闻讯赶来，顾瑾琼把莫宸衍原话说与她听。 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我可怜的老爷啊！你怎么这么苦命啊。” 顾瑾琼有些抱歉地朝莫宸衍笑了笑，便扶着汶氏在椅子上坐好。 第139章 流言四起忙送礼 第一百三十九章 流言四起忙送礼 “母亲你不要哭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公主千金之躯，她父亲只不过是个通政司通政使罢了，还是方上任，尚未来得及施展拳脚，展露锋芒，圣上哪里会侧目，说要杀不过是一个官衔另提拔新人的事罢了。 还好有莫宸衍出手相助。 她虽是一个深居后宅的女儿家，也明白伴君如伴虎，如今圣上愿意让步，莫宸衍定是做了牺牲。 待汶氏安静下来，她便让碧珠送她回去。 汶氏走远，顾瑾琼再也忍不住那深沉的愧疚之感，“莫大人辛苦了，今日的恩情，瑾琼没齿难忘。” 莫宸衍嗤了一声，道：“的确辛苦，圣上这几日正在为江东水患一事着急，我这一求情，就刚好被派去解决水患，不知顾姑娘应当如何报答？” 他目光沉沉，顾瑾琼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顾姑娘每一次都说要报答，那便……”话到这里，他忽然没了声音，“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 顾瑾琼就这样看着他，喃喃道：“只要是瑾琼能够做到的，定会竭尽全力。” 她从不觉得她的魅力足以让莫宸衍神魂颠倒到要娶她为妻，不管他到底为何如此，看在他帮了她这么多忙的份上，她都没有理由拒绝。 莫宸衍低低的笑了，似乎在嘲讽什么。 顾瑾琼后脊一凉，没能看清楚他的神色，他便告辞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莫某可不在京城了，顾姑娘千万要小心一点。” 顾瑾琼脸上一红，莫宸衍是在提醒她莫要再惹是生非了。 他若是不在了，便没有人替她求情了。 她跌坐在椅子上，心中一片戚戚。 第二日顾德曌就回来了，当然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听说是被打了五十大板，回来的时候进气没有出气多。 汶氏大哭，“夫君你怎么样啊？我可怜的老爷。” 顾瑾琼心中也是一片难受，但还是扶着汶氏，让她仔细身子。 “母亲不要哭了，先让人把父亲抬进去。” 汶氏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命人把顾德曌小心翼翼地抬进屋。 卞妈妈赶紧去叫了大夫。 汶氏已经不哭了，但还是小声地啜泣着。 “老爷，你没事，马上大夫就来了。” 大夫匆匆赶来，看到顾德曌的伤势摇了摇头，“我这里有一点金疮药，你们先拿着，我再给你们写一个方子，喝了看看，如果在有什么事再来喊我。” 京城的大夫，谁没有看过几个挨板子的病人。 顾瑾琼点点头，“谢谢大夫。” 她把大送走，汶氏已经让人去给顾德曌煎药了。 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抹着眼泪，“琼姐儿这两天也没有睡好，你先回去休息，你父亲有我照顾呢。” 顾瑾琼知道解下来她也没有什么好参与的了，便点了点头，“那女儿就先退下了，母亲有什么事在让人来知会我一声。” 本来这几日就没有怎么睡，顾德曌回来之前倒还没有怎么感觉。 如今才觉得浑身酸痛，眼睛发涩。 卞妈妈扶着她纤弱的身子，心疼道：“姑娘还是早早回去休息，老爷既已回来了，就没甚好担心的了。” 方才大夫也说这伤不致命，只是看着吓人了一些。 顾瑾琼幽幽地呼出一口气，“我这心呐，是终于落下来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外面已经变了天。 大家都因为顾德曌犯了这么大的事，还只是被打了五十大板就被放回来的事感到惊讶无比。 有门道的都打听到这都是莫宸衍在帮着打理，莫宸衍那样高高在上，且生杀果决之人，何时替别人求过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亲自跑了一趟御书房，帮着那九品小官求了情。 之前就有传言莫宸衍与那顾德曌的小女已经私定终身。 如今看来传言确实不假。 一时之间顾氏门庭都要被上门送礼的人给踏坏了。 顾瑾琼早上醒来，听卞妈妈说起这些话，心头一惊。 莫宸衍做事仔细，定然不会让这事落人口舌。 可如今他才刚刚离京，便穿出如此谣言，她竟然不知如何分辨。 是他为了不让那些人趁此机会动她顾氏一门专门让人知晓，还是有心之人别有用意。 她面色沉沉，卞妈妈心头一惊，“姑娘，此事可有蹊跷？” 她知道汶氏性格不适合当家，也幸好这顾家不是家大业大，后院简单。 她有事又要先问过顾瑾琼。 顾瑾琼摇摇头，“不知，如今父亲有伤在身，莫大人不在京城，我们更应该谨小慎微，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让卞妈妈找来衣服，她快速换上之后，连早饭都来不及用，就匆匆赶往了前院。 刚刚来送了东西的下人正匆匆离开。 顾瑾琼看着在院子里堆着地这些东西，皱了皱眉。 汶氏恰好走来，她脸上带着笑容，“琼姐儿来了，今日不知怎么会是，大家都说我家老爷不容易，给我们送来了好些东西。” 她看着这些东西都有些爱不释手，顾瑾琼却几不可察地皱眉，“母亲没有问他们是哪家送的吗？” 汶氏赶紧答，“当然问了，好几家都给我送了帖，让我下次亲自过去坐坐。” 她抚摸着院子里的那些锦盒，一边让人把它们通通都送到库房里去。 “我可都看了，这里面好几家都是三品大员，我总觉得这心里有点不踏实。” 虽然。收到好东西高兴，她来京城之前潘老太太就跟她说过这京城与她们那小地方不一样。 任何反常之事都有原因，今早上听人说有贵人送礼，她便心头一跳。 特别是如今顾德曌才出了事，她就更是觉得担心了。 但她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内心的喜悦，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顾瑾琼摇摇头，“这些人恐怕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是为了莫大人的风光，既然人都已经送过来了，母亲收下便是，我们到时候挑些东西回礼便是了。” “诶。”汶氏听了顾瑾琼的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忽地，汶氏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给了顾瑾琼一叠拜帖，“这些都是人家世家夫人们亲自嘱咐说要交到你手里的。” 第140章 县主邀约解忧愁 第一百四十章 县主邀约解忧愁 顾瑾琼接过看了一眼，这些可都是京城三品之上的官员夫人的拜帖。 要不就是请她吃茶，要不就是请她听曲儿。 一个个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赞美。 顾瑾琼要不是知道百花诗会受辱之事，还会以为自己在这些世家后院里多受欢迎呢。 莫宸衍不在，她也明白，若是自己不去多走动走动，日后恐怕也时常要找莫宸衍帮忙了。 “母亲放心，我有分寸。” 汶氏眉开眼笑，“我如今行动不便，这些事就只能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母亲说。” 顾瑾琼应了一声，便回房了。 上次莫宸衍送来的好几件衣裳还放在那里，那可能是她柜子里面最贵重的几件了。 “秋环卞妈妈从明日起，我们便要时常在京中走动了，说话更要注重一些。” “是。” 她随意的翻了翻那一堆帖子，竟然发现还有毓敏县主的帖。 她抿了抿嘴，之前人家帮了她那么多，她还没能好好谢谢，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跟人家好好道谢。 第二日一早，顾瑾琼就让人去相府递了拜帖，然后让卞妈妈帮自己收拾打扮一番。 不愧位高权重的左相，门庭十分气阔，一对逼真的大石狮子摆在门口，威严端庄。 卞妈妈去说明了来意，门庭进去通报了一声，便放她们进去了。 一丫鬟前面带路，秋环跟卞妈妈都不敢抬头乱看，只能跟着前面走。 一刻钟之后，丫鬟轻声细语道：“这就是县主的院子了，顾姑娘进去便是了。” 顾瑾琼得体地矮了矮身，便进了院子。 魏疏毓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姑娘来了？” 她本就明艳的脸，微微一笑，比这园子里的花还好看。 “顾氏瑾琼见过毓敏县主。”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必讲那些虚礼，听说最近你在京城可抢手了，我还以为你要过十天半个月才能到我这里来，没想到我倒是第一个有这个荣幸的人。” 顾瑾琼当然知道这些都是玩笑话，她摇了摇头，“毓敏县主上次在百花诗会帮了我，这一次我特意上门感谢，给你带了些礼物。” 魏疏毓她如此说，有些不高兴地沉了脸，摆摆手，“我是真心邀请你过来的，可不是为了你这些玩意儿。” 顾瑾琼知她误会了，解释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瑾琼自己做的一些糕点，自己尝着味道还不错，就想做给县主您尝尝。” 魏疏毓这才舒展了眉眼，“既然是你亲手做的，我要是不收下岂不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让一旁的丫鬟收下她递来的东西。 害怕顾瑾琼在这里不自在，还让丫鬟们都下去。 “听说你在围猎上又大放异彩了？”她微微抿了抿茶，“真可惜我那日身体不适都没有看到。” 话是这样说，她眼中却没有一丝遗憾。 “今日让你过来，就是觉得你与我之间还挺有缘分的，有的事想提醒你一下。” 她微微笑着，但是却让顾瑾琼有些后背发凉。 “还请县主指点。” 魏疏毓失望正儿八经的高官之女，又有县主的身份，肯定能得到很多的消息，她也明白这些。 魏疏毓也没有迟疑，道：“你与莫大人的关系已经成了高门院里大家都想知道的事，到底是一个女人家，还未定亲便让人与你说情，多少会让人诟病。” 顾瑾琼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难看了下来。 但她一点也不意外，当初去找莫宸衍的时候，她就已经有预料到了。 “今日我与你说这么多，也只不过是想提点你一下，赵婉宁早就对莫大人情根深种，如今得知你与莫大人亲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她只是被圣上宠得娇气了些，本质倒也不坏。” 说到这里魏疏毓顿了顿，语气一转，“这一次她醒来忽然要抓你父亲，大声嚷嚷着一定要处死，这恐怕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魏疏毓脸上带着些许嘲弄，她虽然跟会宁公主一直不对付，却也是最了解她的人之一，所说的话，让人不得不信。 “还请县主明示。” “这其中肯定有人在婉仪身边出主意，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人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顾瑾琼知道这世上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毓敏县主既然愿意帮她，肯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不知道毓敏县主为何帮我？上一次是还莫大人的恩情，这一次……” 魏疏毓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问，只道：“我不是说了我们两个有缘分吗？且我与赵婉仪早就不对付了。” 顾瑾琼却对她说的这些话有些怀疑，可她都愿意帮忙了，她也不好多问。 “多谢县主帮忙，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瑾琼的地方，尽管开口。” “你不用回报我是我自己要帮你的，日后说不定还真的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 顾瑾琼没有听明白这话，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左相府。 汶氏听说她今日去见县主，害怕她处理不好，一直担心着。 看她安然回来才松了一口气，“我刚才还念叨你呢，你先吃饭，我去照顾你父亲。” 顾德曌这伤，可能每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顾瑾琼还惦记着魏疏毓的话。 有人在公主身边支招对付她们一家，可她刚来京城，会得罪谁呢？ 公主对付她还能是说是不满她与莫宸衍来往。 可其他人呢？ 若是以前她还能说个人名，现在却是毫无头绪。 忽地，她想起了在围猎场上无意间碰见的陆逵。 会是他吗？ 陆逵阴险狡诈，且鬼主意多，难免不会搭上公主这条线。 她如今也是猜测，没办法证实猜测。 不过一想到这里，她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父亲最近身体也不好，她不能把这些事情说给他听，免得到时候心中一急，耽误了病情。 还有毓敏县主可以帮她呢。 她心中逐渐有了安定。 今日魏疏毓跟她说了很多，大致都是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她，她已经跟门房打过招呼了，卞妈妈跟秋环都能直接过去，只是不知道公主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第141章 公主送帖赴鸿门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公主送帖赴鸿门 很快顾瑾琼就明白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得知心爱的人爱上别人了，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公主府的拜帖直接送到了府上，后面的这些帖子都只能推后了，送帖子来的侍女放了话，“我们家主子最是不喜欢等人，所以顾姑娘还是尽早过来，不要不识抬举。” 汶氏听到这样的话，差一点没有晕过去，大大的肚子更是压得她没法喘气。 她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公主跟顾瑾琼之间恐怕不是之前邀请她去百花诗会时候的欣赏，她抓住顾瑾琼的胳膊，有些大力，让她的脸色都变了。 顾瑾琼忍住胳膊上传来的痛意，安慰说：“母亲不要担心我了，真的没事，公主是那样尊贵的人，岂会跟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说不定只是这个侍女目中无人罢了。” 汶氏只是怀孕了，不是傻了，下人最是喜欢看主子地脸色，这侍女这么嚣张，不就说明公主对顾瑾琼没有什么好脸色吗？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担心，肚子有些隐隐作痛，脸色泛白，“你什么时候招惹了公主了？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琼姐儿这么善解人意，又怎会坐那让公主不虞的事情。” 顾瑾琼知道她吓到了，连忙跟碧珠一起扶着她坐到椅子上，“母亲你不要担心，总之公主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你放心。” 汶氏平日里都听她的主意，如今即使心中惊骇不已，但一听她说没事，就逐渐地放下心来，“母亲信你，公主若是刁难你，你稍微担待一点，实在不行……你再去找莫大人帮忙便是。” 汶氏在京城里能够想到的人，也就只有莫宸衍一人了。 顾瑾琼闻言，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母亲您就放心，我自有办法。” 汶氏期期艾艾地走了，夏汐不放心还是请了大夫来给她把脉，听说没有动了胎气才放了心。 一面，她又让秋环去左相府给魏疏毓送信。 魏疏毓那边很快就来了回信，说到时候让她放心大胆地去，她会保证她能够从公主府平安无事地出来。 不过她要如何帮她，魏疏毓却是没有说清楚。 顾瑾琼收到她的回信，却无比的安定，至少这个时候有人愿意帮她，这比起她自己孤立无援要好上不少。 她才刚安定下不久，就听前院吵吵闹闹的，不只是何事。 “卞妈妈去看看前院怎么了？” “诶。” 卞妈妈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外面有一个卖身葬父的，也不知怎的，来我们这边。” 这里住的可都是达官贵人，要是惊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那岂不是小命都保不住了？ “说来也巧，那姑娘好想知道咱们这院子……”卞妈妈话说了一半，立马止住了话头，接着说：“她其他院子都不去，就在我们府门口哭喊。” 顾瑾琼皱了皱眉，觉得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去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子大的。” 卞妈妈赶紧拦着她，“二姑娘万万不可啊，那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您就这么过去，要是那姑娘赖上您了，那可就不好了，且那姑娘是卖身葬父，有晦气。” “我就去看看，万一人家姑娘真的需要钱呢，我们也好帮扶一把，刚好府上最近事情比较多，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顾瑾琼没管卞妈妈的阻拦，步伐加快地去了前院。 刚到顾府门口子，顾瑾琼便能听到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声。 “求求你们行行好，我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呜呜呜……”那声音无比的凄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顾瑾琼脚步一顿，随即让人打开门，她一出门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女子就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姑娘，您就是这府上的贵人？求求你，行行好，给我点钱，让我把我父亲安葬了！” 顾瑾琼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冷气，看着女人干净的毫无褶皱地粗布衣裳，嘴角微微往上，小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姑娘这卖身葬父还给自己置办了身新衣裳？” 女子抓住顾瑾琼大腿地手一僵，迅速地塞给顾瑾琼一张纸条，“小女子本来也是苦命之人，只需要姑娘的一点怜悯之心，以后便是当牛做马也跟着姑娘。” 顾瑾琼趁着身后人不注意，打眼看清那张纸上的内容，方方正正的小楷写着——荷包之谢礼。 这是莫宸衍的人？ 顾瑾琼心下惊诧，一时之间竟然来不及反应，绿夭以为她已经做好选择，便打算要走，放开她的腿，凄苦道：“既然姑娘不需要小女子做牛做马，那我再去别家看看。” “站住！”顾瑾琼连忙叫住她，既是莫宸衍叫来的人，那必定有他的用意，如今他不在京城，有他留下的人在身边，顾瑾琼也要觉得安心一些。 绿夭回过头，清亮的眸子里似乎装满了不解，不是不要吗？ 怎么又忽然把她叫住了。 只见顾瑾琼缓缓开口道：“既然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我就当是做了这善事了，不知道姑娘要多少银子？” 绿夭虽疑惑她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凄苦无依的样子，“小女子只需要五两银子，只要姑娘帮我，日后一定跟着姑娘，听姑娘话。” 顾瑾琼点点头，让欲言又止的卞妈妈回去拿银子。 很快卞妈妈就把银子拿回来了，“姑娘这女子来历不明，我们可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让她进府啊。”她看着绿夭那张漂亮的脸蛋，有些警惕。 “卞妈妈你放心，既然是我花钱买了她，她若是不听话，我来管教。”顾瑾琼一手从卞妈妈地手里拿过钱袋，一边让她安心。 见顾瑾琼已经铁了心的要帮人，卞妈妈就算有再多想说的话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钱给了绿夭。 “你先回去安葬了你父亲，换身干净的衣裳再过来。”莫宸衍既然让人用这种方式过来，便一定有他的道理，做戏就要做全套，不能让人寻了破绽。 第142章 香囊回礼是绿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香囊回礼是绿夭 绿夭自然明白顾瑾琼如此做的原因，给她行了一个大礼，“谢谢姑娘的恩情，待我回家安葬了父亲，立马就回来。” “快起来。”顾瑾琼把人扶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绿夭。” 顾瑾琼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是个好名字，赶紧回去。” 绿夭深深地看了顾瑾琼一眼才匆匆地收拾了东西离开。 卞妈妈待人走远，才上前叹道：“姑娘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人走了？若是个骗子，走了之后就不回来了，该如何是好啊。” 顾瑾琼知道她是担心，手中的字条还带着些许的湿润，她用力攥了攥，“但愿这不是个骗子，就算是个骗子，报应也落不到咱们头上来，区区五两银子罢了。” 卞妈妈也觉得有道理，簇拥着顾瑾琼回屋。 此时，汶氏才匆匆赶来，她近日身子是越发沉了，走起路来都慢了不少。 “母亲，你若真想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打发了丫鬟过来看看便是，为何要亲自跑一趟？” 汶氏知她担心，笑了笑安慰说：“你莫要担心我了，我整天都待在院子里，无聊的很，就想出来看看热闹。” 顾瑾琼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扶着她往回走，一边跟她解释，“不过是一个苦命人来讨些银钱罢了，我们府上最近也不太平，我就让卞妈妈掏了钱，就当是行善积德了，再者说我们府上也不是一个闲人也养不起。” 汶氏一下就明白了了，近日江东水患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京城也涌进不少难民，汶氏肚子里还有个小的，知她是行善积德，便也没有说她什么。 绿夭第二日早上便来了。 顾瑾琼只说有事情要与绿夭说清楚，便把秋环跟卞妈妈都给打发出去了。 二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顾瑾琼地面色中带着不容置疑，两人也没有办法，只能退下。 “你是莫大人派来的？”顾瑾琼也没有扭扭捏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绿夭点了点头，“莫大人知晓自己这一个月都没有办法再管京城之事，所以特意让绿夭过来帮衬顾姑娘。” 顾瑾琼先前本是不相信绿夭所说的话，今日见到绿夭身上的牌子，才信她是莫宸衍身边之人。 她曾见过莫宸衍身边的护卫带着。 “你既然已经跟了我了，就把能证明你是莫大人的人的东西全部都收起来，免得到时候连累了他。” 绿夭来之前就听主子说顾姑娘是一个冰雪聪明之人，如今见了果真如此。 她还以为顾瑾琼在付钱之时就已经全然相信了她的话，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因为她的令牌，才确认她是莫宸衍派来的。 “是，这令牌是大人让我戴上的，他说若我不戴您会找借口把我赶出府去。” 顾瑾琼一愣，她当初还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让绿夭进府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左右不过是一个下人，且顾府认定简单，她父亲也不是什么大官，没有什么把柄，如果绿夭真的图谋不轨将她赶出去便是了。 却没有想到莫宸衍早就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 她收拾好那些许的不自在，道：“一会儿我便让卞妈妈给你安排个房间，你以后就跟秋环一样做我身边的大丫鬟，对外便说你很合我的眼缘。” “谢姑娘。” 顾瑾琼把这个决定告诉院里的其他人时，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是昏了头，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刚刚进府还没有半日的人来做大丫鬟呢。 顾瑾琼固执地非要这样安排，卞妈妈有些无奈，还有些不高兴，但顾瑾琼好歹是主子，他就算有再多的怨言，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 只能让秋环带着绿夭去她的房里安顿下。 绿夭安顿好之后，顾瑾琼才叫来卞妈妈跟秋环。 “你们可对我的安排有什么异议？” 卞妈妈有些不服气，口是心非地答道：“没有。” 秋环唯唯诺诺，垂着脑袋，声音小小的，“没有。” 顾瑾琼都要被她们这言不由衷样子给气笑了，“真的没有开始假的没有，你们都陪着我很多年了，一个是看着我长大的，一个是陪着我长大的，今日我便允许你们说出心中的不满，若是让你们一直憋在心里，我还怕你们憋坏了。” 卞妈妈先是看了她一眼，看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说出了心中的不满，“这院子里面多少丫鬟也是跟着一起过来的，她们都还是二等丫鬟，这绿夭刚来第一天就当上了您身边的大丫鬟，你让大家伙儿怎么想？” 卞妈妈都开口了，秋环搅了搅手指，嗫嚅着说：“我还跟那个绿夭不熟悉呢，以后就要跟她一起伺候姑娘了，我可不愿。” 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对绿夭不是很喜欢。 “你们心中的不愿，我也知晓了，但我选绿夭做我身边的大丫鬟也是有理由的，绿夭她会些拳脚功夫，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她也能帮忙，你们也知道，我们顾府在京城的日子，说是举步维艰也不为过。” 秋环跟卞妈妈听说绿夭会功夫，脸上都有些惊诧，内宅姑娘们身边的丫鬟大多数都是做粗使活计的，力气都很大，但也只是些蛮力，主子真要遇上什么危险，这些粗使丫鬟还不一定能有办法。 “此事断然不可声张，我这几日常去别人府中走动，若是我带上一个会功夫地丫鬟，还不知道那些个夫人小姐怎么看我。” 本来只是去小酌一杯，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身边的丫鬟又是个会功夫的，岂不是要被人误会，近日她们还要去公主府。 会宁公主对顾瑾琼心中的不满，她们都知道，此事就更不宜生长了，免得到时候公主抓住这个把柄，嫁祸于她们，那可就是要杀头的大罪了。 秋环跟卞妈妈都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也不再抱怨什么了。 “既然绿夭会些功夫，就让她跟着姑娘，到时候老奴也能放心些。”卞妈妈此刻是真的放心了。 第143章 万般紧急再得救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万般紧急再得救 “你们是我身边亲近之人，我才与你们说这些，至于其他人，你们都把嘴巴闭紧了，断断不可声张。” 秋环跟卞妈妈连忙点头，“姑娘放心，我们二人必定守口如瓶。” 顾瑾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此中厉害，便退下，明日去公主府上，卞妈妈便在顾府替我照看好父亲母亲，秋环与绿夭就同我一起去公主府。” “是。” 夜间下人房里一片安宁，绿夭轻手轻脚地起身，捡起落在窗棂上的信鸽，把早就写好的纸条塞进信鸽脚上的小筒中，放走信鸽之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床上，闭目入睡。 第二日一早，顾瑾琼便收拾打扮好，带上秋环与绿夭驱车去了公主府。 门房之人带着三人穿过九曲回廊，到了公主内院。 各色花卉让空气十分的怡人，顾瑾琼却无暇欣赏着怡人的风光，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一会儿见了公主，该如何应对。 还未待她想清楚，公主便带着侍从来了。 “要把你给等来还真不容易，前日我便让人把拜帖送过去了，你今日才来，莫不是近几日给你送拜帖的人多了，你便瞧不上我这公主府了？” ＂瑾琼不敢。＂顾瑾琼微微福身道。 公主冷笑这看着她，眼中满是不屑。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嘛，那么个小地方出来的竟然敢勾搭首辅！”会宁公主一拂袖把一桌子上好的茶具摔在了地上，上等的青瓷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公主息怒。” 公主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瑾琼黝黑的头顶，脸上的笑容有些渗人。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已经让我父皇赐婚了，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我今日就要让人把你的脸划烂，看你以后还怎么勾引人。” 本来她也没把顾瑾琼放在眼里，但她这连着几次对莫宸衍示好，都被他以有心爱之人给拒绝了，这让她这个堂堂公主的脸面往哪里放。 直到遇到了一个人点醒了她，她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的女儿，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错的，就算错了，她父皇也不会让她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人。 而且顾瑾琼不过是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有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越是这样想着，她的胆子就越大，今日更是直接把顾瑾琼叫来了公主府，想让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再让她的莫哥哥动心。 她招呼着几个壮实的嬷嬷，让她们抓住顾瑾琼。 顾瑾琼没有想到公主竟然真的叫她过来对付她。 脸上的惊诧还没来得及收好，那几个婆子就已经抓住了顾瑾琼的胳膊，她们动作粗鲁，一点都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公主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在手上随意地比划着方向。 “你不要再挣扎了，莫哥哥已经去了江东，没有人会来帮你了，就算他回来怪我也没有关系，谁让我是公主呢。” 她拿着手里面的碎瓷片缓缓地朝着顾瑾琼走去，嬷嬷们的手却被绿夭给掰开了。 那些嬷嬷们痛得在地上打滚，会宁公主大怒，“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绿夭把顾瑾琼从地上扶起来，“公主莫要因为我们家小姐污了名声，平白无故担上一顶拈风吃醋地帽子。” 会宁公主见一个小小的下人都敢在她面前叫嚣，手指着顾瑾琼，“好你个顾瑾琼竟然带了这么个厉害的人来我的公主府撒野。” 她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一旁传来一声一声的拍手声，“若不是亲眼看到，我都要以为人家把你怎么了呢。” 顾瑾琼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魏疏毓站在不远处，面带嘲讽，她的身边还站着穿着常服的皇上和皇后。 想来是想偷偷看一眼这个独自住在宫外的女儿，却没有想到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会宁公主见到皇上和皇后哪里还有什么嚣张跋扈的样子，手中的碎瓷片应声而落。 “父皇母后你们听我说，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 皇上脸色铁青，“我赐给你一座公主府，你倒是玩得高兴，把人家府上的姑娘带到公主府来动用私刑，看来我平时真的是太过宠你了。” 会宁公主哪里还有心思顾及顾瑾琼，小心翼翼地走到皇上跟前，“父皇息怒，不是您看到的那个样子，我跟顾姑娘闹着玩呢。”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刚才我跟你幕后全都看见了，要是我们今天没有来，还不知道你要酿成什么大祸呢？你才十四岁，怎么能这么恶毒。” 皇后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反正会宁公主又不是她的女儿，且她早就看不惯她这嚣张跋扈的性子了。看皇上越说越过分，害怕他太生气失了分寸，才小声阻止说：“皇上别生气，免得伤了和气。” “和气？你看看她这样子？现在就给我滚进宫，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说辞。” 皇上一甩袖，气冲冲地走了。 顾瑾琼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皇后朝她招招手，“让你受委屈了，会宁这孩子都被皇上和我宠坏了，一会儿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也不要隐瞒，皇上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顾瑾琼点了点头，看向一边地魏疏毓，直觉告诉她，皇上和皇后这两座大山是她搬来的。 她只记得魏疏毓让她来公主府就是了，剩下的她会解决，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解决的如此地彻底，这一次之后会宁公主肯定还是会对她怀恨在心。 不过，她肯定不会再如此的明目张胆了。 只是如今皇后还在，她没有办法说出内心的感谢，只是对皇后应道：“嗯，瑾琼明白。” 顾瑾琼坐上顾府的马车跟随前面的皇家马车一起进宫。 这还是顾瑾琼这辈子第一次进宫，她捏了捏帕子，有些不安。 想到方才绿夭动手救她那一下，她现在都还有些后怕，若不是绿夭，恐怕她的这张连以后都没有办法见人了。 “今日谢谢你了。” 绿夭没想到她一个主子，竟然还对她一个下人说谢谢，赶紧摆摆手，“我曾说过要为姑娘当牛做马的，姑娘不必与我如此客气。” “嗯，想必一会儿皇上也会问你们一些东西，你们不要害怕，如是说便是了。”顾瑾琼知道皇上必定会问清楚，为了皇家地颜面也不会对她做什么，说不定还会大加赏赐。 第144章 会宁公主被遭惩罚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会宁公主被遭惩罚 皇宫浩大恢弘，四处都是红墙绿瓦。 顾瑾琼目光平静，紧紧地跟在魏疏毓的身后。 宫人见到皇上地脸色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婉仪你来给朕说说今日之事？” 会宁公主本来就是凭借着心中的气愤才对顾瑾琼下死手的，现如今被皇上抓了个现行，她心中已是害怕万分，喃喃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父皇……我只不过是惩罚了一个不识趣的女子而已。”她心一横，倏然想到那人说的顾瑾琼只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女，而她可是堂堂公主，父皇一定会护着她的。 谁知她此话一出皇上不但没有跟以前一样温柔，还大声呵斥，“荒唐！看来平时真的是我把你给宠坏了，不然那也不会让你养成如此刁蛮任性的性格。” “父皇！”看着皇上逐渐变的冷淡的眼睛，会宁公主心中一慌。 外面通传万贵妃来了，说是想见见会宁公主。 万贵妃正是会宁公主的生母。 “朕还正想找人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教导公主的呢，没想到她倒自己来了。” 皇上正在气头上，就连听到平时最宠爱的万贵妃来了，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松快。 “臣妾见过皇上。” 她方才正在御花园里赏花，便听说会宁公主闯祸了，连收拾都来不及收拾就急忙过来了。 “你来了也好，你看看你这个女儿，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今日若不是朕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她才宫外过得如何，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胆子。” 万贵妃只知道会宁公主闯了祸，却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 皇上一向对她们母子宠爱有加，从来不会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训斥，想必真的是很大的错处才会让皇上勃然大怒。 她心中担忧，嘴上却十分的温和，“都是臣妾管教不周，还请皇上看在婉仪年岁还小的份上饶过她，臣妾一定对她严加管教，日后必定不会再犯。” 皇上冷哼一声，“先让她给顾氏之女一个交代，朕只不过几日没见她，她便敢在公主府中动用私刑，若是再放任她在宫外，岂不是要继续如此无法无天下去。” 被点到名字的顾瑾琼微微的抬了抬头，就对上万贵妃那带着些许怨恨地眼睛，不过只是一瞬，她便对皇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皇上喜怒，婉仪平日里也很乖巧，今日如此反常定是身边刁奴胡说八道，臣妾今日就严加审问，必定给顾姑娘一个交代。” 皇上似乎也已经气过了，此时的语气好了不少，“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万贵妇你去做，至于婉仪，朕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都忘得差不多了，这一个月你就别回公主府了，让皇后好好的教教你怎样做一个公主。” 皇后闻言，脸上的带着柔和的笑容。 “皇上放心，婉仪就交给臣妾了。” 会宁公主看着皇后娘年那温和的脸，再看着魏疏毓那带着慢慢嘲讽的面容，她知道皇后是魏疏毓地亲姑母，且她与魏疏毓一直都不对付。 要是让她落入了皇后的手里，必定会被狠狠地折磨一番。 可是看着皇上那坚定的面容，她心中有再多地不满都不敢抒发出来了。 只能诺诺道：“儿臣遵旨。” 皇上安排完会宁公主，好像才忽然想起顾瑾琼似的。 ＂顾瑾琼是？＂ 顾瑾琼被皇上的视线一扫，顿时觉得后背一凉。 “回皇上，小女正是顾瑾琼。” “公主今日着实是冲动了一些，只凭借着自己一己私情，就要对你动用刑罚，你可对公主有怨恨？”此番话已经是在敲打顾瑾琼了，今日之事，也算是皇家丑闻，皇上希望她对此闭口不谈。 顾瑾琼在进宫之前就知道必定会有这么一遭，并未惊讶，且这月余公主都不会再对她刁难。 “方才万贵妃也说了，公主是个良善之人，不过是听信了身边刁奴的谗言，是以，瑾瑾琼明白今日公主之举不是出于本意。” 至于到底对公主有没有怨恨，她并没有说。 不过这话里行间也都表明了态度。 皇上一愣，忽然笑了笑，道：“果然是冰雪聪明呀，但有的时候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 他说的话让人有些抓不住头脑，不待人想明白，他话音一转道：“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在外面听见任何不想听到的。” 顾瑾琼背脊一震，答：“臣女一定守口如瓶。” 皇上听到想听到的答案，嘴角微微上扬，“你今日也受惊了，朕便赏你一些珍贵药材压惊。” 说罢，便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 会宁公主一出御书房就想跟万贵妃一起回宫，但是却被皇后半路拦下了。 “万贵妃方才莫不是没有听见皇上的吩咐，这一个月婉仪都跟着本宫，万贵妃还是好好地去处置一下婉仪身边那些向她进谗言的刁奴。” 皇上装糊涂，她还能不知道，婉仪本来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性子。 且她早就看不惯万贵妃仗着皇上的喜欢就插手后宫之事了，今日也算是借着这个机会出了一口恶气。 万贵妃面色难看，今日才刚被皇上训斥了一番，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然不会跟皇后硬碰硬，便甩甩手让会宁公主跟皇后走。 会宁公主刚想要说什么挽留一下，却被万贵妃一个眼神给劝退了，只能乖乖地朝着皇后走去。 皇后看这个母女两人吃瘪地样子，心情舒爽，看着站在一边的顾瑾琼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顾姑娘，今日实在是让你受惊了，本宫那里刚好有一些前段时间皇上赏赐的血燕，你拿着回去补补身体。” 魏疏毓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便也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定然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疏毓也不打扰了。” 皇后娘娘点点头，却还是说：“日后若是有空就多进宫走走。” 魏疏毓点了点头，便跟着顾瑾琼一起出宫了，两人一路上并无言语，宫内人多嘴杂，更是要多提防着点。 第145章 户部尚书递拜帖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户部尚书递拜帖 到了宫门，顾瑾琼朝着魏疏毓微微福身，小声道：“今日之事多谢县主相助。” 魏疏毓微微一笑，“本就答应过你定会让你定会让你安然无恙，且我说过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罢了，顾姑娘不必介怀。” 二人之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各自上了马车回家。 今日这一出闹剧虽然闹得挺大，但是因为关系到皇家的脸面，风声守得很紧，很多人都只知道公主跟顾瑾琼一起去了宫内。 却不知道是何原因，很多人就猜测顾瑾琼跟公主之间的矛盾在皇上的调节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更何况打探的人还看见顾瑾琼拿了一堆赏赐回府，就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之后送来顾府地拜帖非但没有减少，还越来越多了。 顾瑾琼看着那些个拜帖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为了日后顾家可以在京城站住脚跟，她还是全部都接下来了。 这其中有一张就是兵部侍郎之女孟常歆及笄礼地拜帖。 和拜帖可是不能推后的，顾瑾琼命人早早地准备好礼物之后，便去看顾德瞾。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顾德瞾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只不过还不能立即回去复职。 “父亲。” “瑾琼来了？” 顾德瞾听见顾瑾琼的声音也十分的高兴，他得了这样一个识大体的女儿，也是他顾德瞾的福气。 “近日父亲的身体好了很多？” 顾瑾琼看着顾德瞾身体大好也高兴。 “是好了很多，想必过了不了几日便可回去复职了。”顾德瞾知道近日顾瑾琼受了很多的委屈，可是他也无能为力，如今若不是靠着顾瑾琼在外面走动，恐怕他的项上人头早就已经在上一次围猎事故之中被取走了。 顾瑾琼点点头，她今日过来也不完全是为了看看顾德瞾地身体好的怎么样了，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兵部侍郎之女近日及笄邀请女儿过去观礼。”顾瑾琼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顾德瞾的脸色。 他不是很理解顾瑾琼为何会跟他提起这件事，只当是女儿家的话家常，便答道：“虽说这一次的拜帖是给女儿单独一个人递过来地，可兵部尚书想见的人可是父亲。” 顾氏跟莫宸衍之间那隐隐约约的联系，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拉顾德瞾一把。 到时候可是接着顾德瞾这个梯子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莫宸衍。 顾德瞾起初没想明白此中关键，待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之后，便也逐渐的回过味来。 “如今莫大人也不在京城，若是我们跟这些人频繁走动，难免有借他关系攀附权贵的嫌疑，恐是不妥。” 顾瑾琼来之前便知道顾德瞾会有如此顾虑，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父亲想的是什么，也只是来问问您的意见，兵部侍郎这边是其一，还有其他的几位大臣也想跟父亲见一面，女儿只是传个话，该怎么决定还要看父亲自己的意见。” 就算顾德瞾没有通过她传的话去见这些人，想必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顾德瞾点了点头，“这些事情父亲自会处理，” 顾瑾琼点点头，说起了汶氏，“母亲最近的身体是越发的沉了，父亲近日以来都在加重理应多陪陪母亲。” 顾德瞾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说起妻子，顾德瞾的脸上带上了笑容。 顾瑾琼在顾德瞾的书房坐了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却发现院里地其他丫鬟都没有事情做似的，坐在门口有说有笑的，她起初也不是很值阿姨，只是看了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却见绿夭似乎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就说，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绿夭才说起了自己在院子里受到的一些不太公平的对待，虽然秋环跟卞妈妈都觉得她来担任夏汐的大丫鬟这件事是无可厚非，可是院子里面其他当值了许久地丫鬟就是觉得这不对。 自己累死累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就算了，最后还不如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她们怎么服气。 她们当然不敢对顾瑾琼怎么样，毕竟她是主子，但绿夭就不一样了，在这府里无亲无故的，就算她们欺负了她也没什么关系，她们觉得绿夭不会到顾瑾琼的面前告状。 毕竟她们这些人都是顾府的家生子，除了她们之外，府中还有好些亲戚，也能让绿夭喝一壶的了。 “绿夭本来就不屑于与她们一般见识，可这整日里都是这般，奴婢都不知要如何跟在主子身边了。” 绿夭的声音不卑不亢，恐怕是真的要被后院里的那些下作手段给逼疯了。 顾瑾琼自然知道她不是一般的丫鬟，看她这憋屈的样子，也有些生气了。 “既然你都已经与我说了，我便为你做一回主，我倒要看看这院里的人到底有多嚣张，连我这个做主子的话也不听了。” 顾瑾琼让卞妈妈把院里的下人统统都叫过来，秋环给她办了一把椅子放在中间，“听说你们最近对我的一些安排不是很满意？” 一个个的都没有想到绿夭真的去给顾瑾琼告状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精彩。 顾瑾琼也不跟她们废话，只道：“绿夭是我亲自提拔的大丫鬟，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就连秋环跟卞妈妈都没有意见，你们还有意见了？看来是京城的生活过的太滋润了，让你们平日里除了做活，还有别的时间来磋磨人？” 这些人你看看我们，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人胆敢站出来承认那些下作的事情是自己做的，顾瑾琼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也刚好在这个时候给绿夭正名，“今日我就当着你们的面再说一遍，绿夭跟秋环一样是我院里的大丫鬟，要是你们再对她有什么不满就来找我。”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一个长相刻薄的婆子，看了看周围默不作声的同伴，站了出来，“我有意见。” 第146章 瑾琼整肃院中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瑾琼整肃院中人 顾瑾琼眉心一跳，“宋妈妈你有什么意见？” “这绿夭是卖身葬父进来的，本来就是一个不祥之人，您非但不嫌弃她，还破格让她做了院里的大丫鬟，这实在是不合规矩，我们这些家生子也是看着姑娘您长大的，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姑娘这么做着实让人有些寒心。” 顾瑾琼点了点头，＂你们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下面的人见已经有人站出来把她们的心声说出来了，也在下面点了点头。 顾瑾琼看了看她们的动作，笑了笑，“我提拔绿夭为大丫鬟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作为顾府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自然要知书达理头脑明晰，你们之中可有会读书写字、吟诗作对的？” 那些个刚才还吵吵嚷嚷着说有意见的人，顿时就没有了声音。 “既然你们知道原因出在哪里了，就不用我再言语了，日后我不想再听见你们在院子欺负其他人，谁要是再这样做，就不用再呆在我的院子里了。” “是。” 顾瑾琼让她们都下去，揉了揉有些发胀地眉心，对绿夭说：“以后你就搬到秋环的房里去。” 绿夭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便欢欢喜喜地回去收拾东西了。 待绿夭离开之后，卞妈妈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宋妈妈她们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您这样训斥她们，会让她们面上无光，日后恐怕会生祸端。” 顾瑾琼摆摆手，“妈妈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若是不这样说，她们恐怕永远都没有个安宁，想必秋环也与你说了，那日若是没有绿夭，我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卞妈妈知她今日如此也是为了报答绿夭那日舍身相救，便不再言语。 兵部侍郎之女及笄这日，孟府门庭被各类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顾府的马车找了一个僻静之处停下，顾瑾琼在秋环地搀扶下，下了马车。 “今日这孟府真是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啊。” “兵部尚书掌管着十万大军，多少人都恨不能贴上来，能有这么多人倒也不算奇怪。”绿夭幽幽道。 秋环奇怪地看着她，“你怎知这些？” 绿夭偷偷地看了一眼顾瑾琼，讪讪道：“不过是以前在市井听到地一些传言罢了。” 秋环也不是一个较真儿的人，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绿夭也偷偷地舒了一口气。 顾瑾琼看着绿夭地小动作，抿了抿嘴，道：“市井之中地传言也不可大声喧哗，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恐招来大祸。” 绿夭点了点头，帮秋环拿好给孟常歆准备的礼物，“奴婢知道了，日后必定注意，我们还是赶紧进去。” 顾瑾琼刚走没几步，便听到了魏疏毓的声音。 “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上了顾姑娘。” 顾瑾琼见到她也心中高兴，“瑾琼亦是没想到与县主竟有如此缘分。” 二人一起进了兵部侍郎府。 这府中热闹非凡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这不是最近被大家夸得天花乱坠的顾姑娘么？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一嗓门洪亮，身着红衣的妇人站在不远处给顾瑾琼打招呼，若不是所有人都看着她，顾瑾琼还真不知道她们嘴里的顾姑娘就是她。 她完全不急的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夫人，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此时绿夭便在她耳边说：“此人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姑娘只需称呼一声段夫人便是了。” 顾瑾琼有些惊讶地看着绿夭，此时段夫人已经带着身后的那几个夫人朝着她走来了。 绿夭便又在她耳边言语了几句，“后面的几位夫人依次是赵夫人，李夫人，张夫人，王夫人。” 绿夭话音刚刚落下，几人便到了跟前，“瑾琼见过段夫人，赵夫人，李夫人，王夫人。” 段夫人叫了顾瑾琼好几声都没见反应，心中已经有些不虞，如今见她如此得体地与她们问好，那点小小的不愉快都逐渐消弭了。 “我还当姑娘平日里深入简出对我们这些个夫人都不熟悉呢，没想到倒还人的全。”王夫人是一个看上去就很精明的女人，说起话来也句句带刺。 顾瑾琼知道自己这身份要跟几位夫人搭话还是有些不够，若不是最近京中传言皇上和皇后对她花木想看，首辅更是对她青睐有加的话，说不定这些人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王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瑾琼虽然平日里很少除了走动，但也不是对京中之事全然不了解，更何况几位夫人在京中威望颇高，瑾琼就是想不认识都难啊。” 她声音平缓，姿态大方，让几位夫人的眉头逐渐的舒展开来。 “不愧是被皇后盛赞的才女，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这心里还开心得不得了。”赵夫人夫君是将军，两人从小便时青梅竹马，赵夫人不好红装好舞枪弄棒，这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说起话来嗓门儿大，但是却给人一种没有城府的感觉。 顾瑾琼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魏疏毓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她现在才发现这个顾瑾琼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看来那人的确对她上心，若是能够一直如此下去倒也能够让顾氏门庭光辉起来，只是不知道那人只是闹着玩儿，还是真的要与这顾瑾琼结为连理。 段夫人与顾瑾琼实在是说的太开心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在一旁的魏疏毓。 “哎哟，毓敏县主是何事来的？瞧我这眼睛，光挂着跟顾姑娘聊天去了。” 魏疏毓知晓他父亲与户部尚书一向意见不合，她是真的没有看到，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她还能不知道？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顾姑娘才貌双绝，大家伙儿没看到我也不是一件稀罕事，本县主也没有生气，刚好我也对顾姑娘欣赏得紧，若是你们已经聊够了，我可就要带着顾姑娘先行一步了。” 段夫人被噎了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瑾琼被魏疏毓带走。 “以后少跟这个段夫人来往，可能过段时间她就没有这么滋润了。” 魏疏毓只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留下顾瑾琼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她这个意思是说过段时间户部尚书一家会出事？ 第147章 孟府之内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孟府之内深似海 魏疏毓这话说了个不清不楚，前两次她所说的话都已经得到了应验，顾瑾琼对她的好心提醒也不敢不听。 于是便不动声色地跟着魏疏毓一起朝里面走去。 这院里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个个打扮得跟四五月的花儿似的，看见魏疏毓过来都笑着迎了上来。 “毓敏县主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姐妹们都已经等你好久了，前儿还邀您赏花呢，却不曾想你还邀了别人去你府上做客，这让我还不好去叨扰了。”女子长的娇柔，这说话时地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站在魏疏毓身后的顾瑾琼。 绿夭见她面露不解，连忙解释说：“这位是敦亲王之女，韵枝郡主孙韵。” 顾瑾琼辅一抬头就对上孙韵那带着探究的目光，连忙道：“小女子见过韵枝郡主。” 孙韵摆了摆手，“勿须多礼，既然疏毓都对你青睐有加，想必是个好的，日后也出来多走动走动，让大家伙儿认识认识你。” 顾瑾琼知道这是在为她说话，毕竟之前在京城她有很多不好的传言，近日府中多的那些拜帖也只不过是因为想知道她与莫宸衍之间有何关系。 “瑾琼省的，多谢郡主关心。” 周围的几个小姐始终都在不动声色的品茶，等孙韵说完，才放下手中的杯子，与顾瑾琼熟络起来，“就是，大家都是姐妹，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开口便是，我们都是顶好说话的。” “就是，日后若是得空了，我们便去你府上坐坐，到时候可莫要怪我们打扰了。” 顾瑾琼淡笑着，一一应着，“若是各位姑娘不嫌弃，瑾琼自然不会有意见。” 大家正说说笑笑，前面婆子来说及笄礼开始了。 “那我们就去前面看看。” 从一开始就只与孙韵有说有笑的魏疏毓，似乎也对前院的事情很感兴趣，“我们大家便去看看这及笄礼。” 一群官家姑娘浩浩荡荡地从后院往前院走，顾瑾琼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疏毓方才的那句话，她现在总觉得有点不安，她也说不上来为何会如此，只是不自觉的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看着她。 一只手臂悄无声息地放上她的肩头，她心肝一颤，一回头便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婆子。 她面色有些骇人，“认错人了，老奴还以为是自家姑娘。” 她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似乎在寻自家主子。 顾瑾琼一回头却发现这院子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就连秋环跟绿夭也被人群裹挟着，跟她走散了。 好在这孟府并不是很大，方才她过来时也特意地留意了一下周围。 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在人家家宅后院，多少有些不妥，她加快了脚步，等到前院再去找秋环跟绿夭。 可还没走两步，一阵尖锐地钝痛袭击她的后颈，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他眼前再一次清明，却只见到绿夭那双略微带着担心的眼睛。 “姑娘你没事？” 顾瑾琼只感觉后颈还疼得不行，想起刚才被人敲晕，她只觉得后怕，“方才……” “方才我跟秋环被一个跟您背影一模一样的人给引走了，我再回来之时就看到有人用麻袋带着您往后院走了，我便跟上他，见他把姑娘放在东厢房，便趁他离开之时把您救出来了。” 绿夭跟着莫宸衍也算是见过许多高明的手段，她一看便知这人在打什么算盘。 “要是奴婢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大家应该都发现您不见了，在到处找您呢。” 顾瑾琼捏紧了手心，把她带去厢房里，稍微想想便也知道想做什么了。 这可关乎她的名节，要不是身边还有一个绿夭，顾瑾琼都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上辈子的那些悲惨地回忆就像潮水一样朝着她涌来，她浑身发冷，嘴唇忍不住哆嗦。 到底是谁会在这么多人的时候选择对她做这么恶毒地事情呢？ 会宁公主现在还在皇宫里面不能对她做什么，那么会是谁呢？ 她看着唯一知情的绿夭，“你可知是谁要害我？” 绿夭摇了摇头，“奴婢把您救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姑娘醒来，还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还是早点出去，免得给小人可乘之机。” 顾瑾琼点了点头，抓着绿夭的手站稳，走小径去了前院，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先看到；额她，惊讶地喊了一声，“顾二姑娘你在这里啊，方才还到处找你呢，大家都快要把这孟府给翻出来了，你到底去哪里了，这马上吉时都要到了，你这样着实让我们很担心啊。” 嘴上一口一个担心，但又里里外外说她在耽误大家的时间，说她不懂规矩，不过顾瑾琼现在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要害她，所以对这些阴阳怪气的话都只是莞尔一笑。 她给大家微微鞠了一躬，“实在是不好意思，方才各位姑娘们走得太快了，我这一不小心就迷了路，我的丫鬟找来才把我带了过来，实在是太对不起了，不过还好没有耽误孟姑娘的及笄礼。” 她笑容得体大大方方的，虽然大家也不太看得上她的身份，但碍于今天是别人家姑娘重要的日子，也都讪讪地摆摆手说：“人回来了就行了，反正又没有耽误什么。” 好像大家都没有要去东厢房的意思，难道说那个想要她身败名裂的人已经知道她被绿夭救走了？ 对方既然设了这么大一个局，还在兵部尚书的府中对她动手，想来也没有那么简单就善罢甘休。 她本来只是抱着一种祝福孟常歆及笄的心态来的，可如今她却想要知道这个想对她下狠手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动声色地送上自己给孟常歆准备的及笄礼，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看看对方是不是还有什么把戏。 就在及笄礼完成，孟常歆的外祖母亲自把一根象征着成年的簪子插进孟常歆梳好的发髻中的时候，孟府的婆子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在孟夫人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顿时孟夫人温婉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第148章 遭人污蔑私通奸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遭人污蔑私通奸 但很快孟夫人就掩饰好她有些怪异的表情，让丫鬟婆子把府里地糕点给大家准备好，然后才面色急躁地去了后院。 大家都不眼瞎，自然知道这孟府的后院必定是出事了，看样子还不是什么小事。 一个个都小声地说着。 顾瑾琼目光在周围逡巡了一圈，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可却到处也找不到，她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必定会跟她扯上关系。 果不其然一会儿孟夫人身边的丫鬟就让人来与她说孟夫人找她有事，让她过去一趟。 她早有预料，明白这府中必定出了大事，若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跟着去了，到时候孟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她没权没势的可不就要吃了这哑巴亏了？ 她不动声色地坐着，很无辜地看了那丫鬟一眼，“孟夫人有何事找我？” 丫鬟有些不耐烦，“总之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顾瑾琼依旧不动，“可我跟孟夫人并不相熟，我还是不去了。” 丫鬟有些恼羞成怒，周围的人都看向这边，似乎也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感到很好奇。 “你……”她瞪了顾瑾琼一眼，便给她行了一礼，“那我便去问问夫人。” 绿夭给看懂了她们的把戏，低声在顾瑾琼的耳边道：“一会儿姑娘便要把事情闹大，越多人知道越好。” 顾瑾琼点点头，“我知道了，定不会让人污了我的清白。” 她的话音方一落下，魏疏毓就朝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还未看得分明，又见她转过头去与孙韵有说有笑。 约莫过了一刻钟，那丫鬟又过来了，这一次还带着一个壮实的婆子，两个人气势汹汹地站在顾瑾琼两侧。 丫鬟声音温和，“我们家夫人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姑娘商议，我想姑娘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断不可让我们夫人难看。” 那婆子也不说话，就那样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 顾瑾琼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灿然一笑，跟丫鬟那刻意压得很低的声音不同，顾瑾琼掷地有声保证能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道：“我可不敢让孟夫人难看，既然是重要的事，那必定是好事，何必遮遮掩掩的？” 夏汐这样说话更是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方才顾瑾琼无故失踪，再加上孟夫人在女儿的及笄礼上公然变了脸色，现如今又让顾瑾琼偷摸地去找她。 这一系列加起来简直让他们好奇得不得了。 丫鬟婆子见状很慌，“恨不能上去把顾瑾琼的嘴给捂住。 她们不说话了，顾瑾琼可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们。 她眨巴这一双无辜的眼睛，“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 就在丫鬟婆子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之时，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魏疏毓，嗤笑一声道：“本县主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有什么不好说的。” 最近顾瑾琼跟魏疏毓走得很近这事大家都看出来了，既然她都已经发话了，看来这事情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看热闹地人也没有起哄，就这样一口点心，一口茶地看着孟府的丫鬟婆子还要怎么说。 孟夫人似乎等不及了，自己来了。 她脸色难看，身后还跟着一众婆子家丁。 “今日孟府除了一些事情，想来也和顾姑娘有些渊源，本来想着默不作声地解决了便是，却没有想到顾姑娘非要让我亲自过来请，那可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这阵仗让吃茶的人都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 一个个的都竖着耳朵想听听这孟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后院里的腌臜事，本来就不光彩，可顾二姑娘非不让我顾及你的脸面，我也没有办法。” 短短的一句话，已经判定顾瑾琼在孟府的后院做了令人不齿的事情。 顾瑾琼一张脸气得通红，声音凌厉，“孟夫人可不要血口喷人，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也不能就这样三两句话就把我一个女儿家的清白踩在脚下。” 孟夫人恍若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方才去了哪里？我们这孟府的后院可不算太大，你这也能迷路？” 此话倒是不假，众位世家小姐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所有看向顾瑾琼的目光都充满了厌恶，作为一个女子，若是连清白都没有了日后也不会再有人家上门提亲了。 更不要说现在顾瑾琼还与莫宸衍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顾府的院子可没有这么大，就算会迷路也无可厚非。” 顾瑾琼可不能说自己被人打晕带走的事情，不然这清白之事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顾瑾琼曾经总是因为小门小户被人诟病，如今这小门小户的身份倒是被她给利用了起来，有人实在是忍不住低声笑了好几声，就连魏疏毓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可孟夫人铁了心地认为顾瑾琼有罪。 “你倒是伶牙俐齿，怪不得见到公主都不假辞色的莫大人竟然也会被你哄骗了去。” 此话让在场的多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且不说莫宸衍是那睚眦必报的人，就是公然妄议公主就是一条大罪。 孟夫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眼神有些飘忽，“总之，今日你一定要说个清楚，东相反那个男人是不是就是你的奸夫？” 这话已经直白到让一些出嫁了的小媳妇都忍不住红莲的地步，更不要说那些还未出嫁甚至没有及笄地小姑娘了。 有的夫人都看不下去了，“孟夫人说话也不看看场合，这么多未出阁的姑娘可都还在呢。” 这些个夫人一边捂住自家姑娘地耳朵，一边怪罪地瞪了瞪口不择言的孟夫人。 顾瑾琼只觉得有点好笑，“就凭我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院子，孟夫人就断定我与人苟且，这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些都是孟夫人自己说的，这就是孟夫人地证据，今日我在这里，孟夫人就说是我做的，明日我若不在，岂不是又要把这罪名安在别人的身上？” 第149章 汶氏前来瑾琼危 第一百四十九章 汶氏前来瑾琼危 若是日后都如此，谁还敢来这孟府啊？ 孟夫人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可如今孟府除了这档子事情，还是在她姑娘的及笄礼上，这让她心里不是个滋味。 “可大家都在这前院，必定不是别人。” 顾瑾琼冷笑一声，“那夫人就认定是我？” 孟夫人被周围人指责的声音吵得头疼，旋即冷笑一声，道：“顾瑾琼我看在你年岁还小得分上想要给你留一条活路，但是你非要如此这般就不要怪我了，那男人醒来口口声声说是你让他来孟府后院与他私会的。” 顾瑾琼闻言心下只觉得好笑，若是孟夫人真的为她着想的话，这事情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她也不应该来找她这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而应该直接去顾府跟顾家地当家主母讲明。 今日她就是铁了心的要把这污名按在她顾瑾琼的身上。 顾瑾琼能看出来的，那些个在深宅大院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夫人们会看不出来，若是顾瑾琼出了事，就不能跟莫宸衍扯上关系，她们家的女儿自然就有希望嫁给他，这么好的机会，她们可不会帮她。 “怎么样？这样的证据顾姑娘可是服气？” “简直荒唐！”顾瑾琼冷嗤一声，“我顾瑾琼还未及笄，怎会与男人私会？今日我便要与他对簿公堂。” 孟夫人嗤了一声，“顾姑娘不要脸，我们孟府还要呢，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我们还怎么做人。” “现如今这么多人都已经看见了，想必孟府也没有什么脸了，我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做过的事情断然不会承认，若是我真的做了那不要脸的事情，我便削发为尼，永世不得入京。”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魏疏毓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只听孟夫人在这里说了，我们可能见见那个男人，若是不见一面我们大家这心里面也有点不安呀。” 这意思不是说孟夫人一直在这里自导自演污蔑顾瑾琼的名声吗？ 孟夫人脸色一下子就垮下去了，“呵呵，我知道县主你身份高贵，但也不能因此就胡说八道。” “这人我自然可以让你们见一见，就怕有人到时候会不认账，我可以再三确认了的，那泼皮手中还有自称是顾家姑娘肚兜的私房物件，你们家中有姑娘的便好好地带回去，可不要污了眼睛。” 顾瑾琼本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十分有把握可以证明自己地清白，可是听孟夫人这样一说却心中一紧。 既然对方这么肯定那东西是她的，必定还有下一步，她那个时候还能不能孤身一人摆脱嫌疑呢？ 其他夫人也赶紧把自家姑娘给打发了回去，兀自留下来看看此事到底是黑是白。 不一会儿热闹大前院就没几个人了，孟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各位夫人家的姑娘都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就命人把人带上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几个凶巴巴的大汉押着一个长相瘦弱，衣衫不整的男人进来。 那男人一进来就直勾勾地看着顾瑾琼道：“顾姑娘你去哪里了？让我好生找你，快叫他们把我放了。” 顾瑾琼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休要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明明是你说在顾府之中不方便，才让我来这孟府的。”男子哭诉着，好像真的跟顾瑾琼有那肮脏不堪之事一样。 孟夫人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大家伙儿听听可是我冤枉了她？” 此时大家看着顾瑾琼的眼神都有一些微妙，一边看得出来这事情有些蹊跷，毕竟顾瑾琼才来京城，切平日里也很少走动，又怎会对这孟府的地形了如指掌。 一边她们又并不是很愿意帮顾瑾琼把此事解释清楚，那对她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顾瑾琼就是一个九品小官的女儿，有没有名声，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反正也嫁不了一个好人家。 顾瑾琼攥紧了手心，指甲陷进了肉里也毫无所觉。 “你口口声声是我让你来了，那你倒是说说我何时让你来的？你又凭什么说是我让你来的？” 男人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即使被人抓着手脚，也不忘用一种十分令人恶心的眼神看着她。 “你可是忘了，上一次你与我依依不舍之时留给我地私物，那可是你们女儿家的贴身之物。” 顾瑾琼又气又羞，“胡说八道，莫不是你到哪里去偷了别人的东西嫁祸于我？” “姑娘亲自交于我的，我岂是那种随随便便偷拿好人家女儿东西的人。” 顾瑾琼脸色发烫，就连脖子都被烧红了一片。 这人也是无赖的很。 “要证明是不是你的东西这还不容易，姑娘家的东西除了自己的娘亲和她自己恐怕就只有身边的那些个丫鬟婆子最清楚了，找两个贴身的丫鬟婆子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孟氏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其他的夫人们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这么大的事情是应该通知一下当家主母。” “就是，不然到时候传出去说我们一群长辈欺负一个晚辈。”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同意去汶氏通知过来。 “大家都不必担心此事，我已经派人去顾府通知了，想必这个时候顾夫人已经到孟府了。”孟夫人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 “想必是顾夫人来了。” 顾瑾琼闻言心中一颤，若是她母亲真的来了，知晓今日发生的事情那可就不得了了，她还怀有身孕，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顾瑾琼一辈子都没办法弥补。 汶氏只听了个掐头去尾，她知晓自家二姑娘不是这种人，害怕顾瑾琼会害怕，来的路上一直不停地催促车夫快一点，到了孟府，一下马车，便马不停蹄地在丫鬟地带领下来了前厅。 “母亲。”顾瑾琼的泰然自若在看到汶氏的那一刻就再也忍不住崩裂了。 她自己的事情总是连累到别人。 今日若是真如人所愿，她们顾家的门楣就彻底地被她给污了，她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150章 顾瑾琼智保清白 第一百五十章 顾瑾琼智保清白 汶氏看着顾瑾琼没有还好好的也就放心了不少。 她跑过来的时候太急了，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那种隐约的痛意压下去。 “不知道各位夫人把我顾家的女儿扣在这里是何用意？” 她虽然是小门第出来的，但为了给顾家长脸，也学习了不少的规矩，如今面对众多世家夫人也游刃有余。 “扣在这里？好大的口气，你也不看看你这个女儿在我们孟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这个人最是不喜欢拐弯抹角，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人。” 孟夫人冷笑一声，指着那男人道：“这个男人你可认识？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叫到我府上来的。” 汶氏脸色一沉，顾不上什么识大体了，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便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一群不知道，比我女儿大多少岁的女人，竟然就污蔑她与人通奸，也不怕遭了报应？” 这些个夫人们也没有想到汶氏看着瘦瘦小小斯斯文文的，竟然是个破皮破落户。 一时之间，面色都十分难看。 孟夫人磕了磕桌脚，“你若要发脾气，也不要冲我们发，可是那个男人亲自说的，你女儿让他过来的，其他手里面还有顾姑娘的贴身衣物，你若是不信，就让他拿出来瞧瞧。” 顾瑾琼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伸手给她顺气，“母亲不必生气，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给我泼脏水。” 汶氏点了点头。 那男人立马就从怀里掏出来一片布，那是鸳鸯戏水的肚兜，上面还绣着顾瑾琼的名字。 她看见肚兜的一瞬间就不自觉的目光颤动。 是不是她自己的东西，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只不过女儿家的这种贴身衣服都是小心放好的，她又不认识这个男人，肯定不是她给他的。 那就只能是院子里面的其他人做的。 她的院子里面有了内鬼。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孟夫人见到顾瑾琼的脸色，心下了然，这个肚兜肯定是她的。 “怎么样？现在证据都已经拿出来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顾瑾琼稳了稳心神，只要她不承认，就没有人可以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你若是还说这东西不是你的，那便找一个贴身伺候，总能认得分明？” 顾瑾琼咬着牙，看了一眼已经紧紧拽着衣角的秋环。 还未来得及张嘴，不知道送妈妈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 “我可以证明这件肚兜的确是我们家姑娘的。” 顾瑾琼看着她对着孟夫人讨好的笑着，面对着她震惊的眼神，不断的躲闪。 “你是何人？” “我是顾府二姑娘院里的妈妈，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只是没有想到她长大之后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以前也伺候过过世的几位夫人，也是实在不想看到姑娘再继续错下去，才站出来的。” 顾瑾琼只觉整个人都像被泡在冷水里一样，手脚都开始泛冷。 “既然你的贴身妈妈都已经站出来指认了，顾二姑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顾瑾琼脸色苍白，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这宋妈妈并非我的贴身妈妈，只不过是我院子里一个打杂的，她说的话你们也信？” 看来宋妈妈还是对那日的事情怀恨在心，竟然不惜污了她的名誉 “顾二姑娘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反正这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就大大方方承认了，我们大家伙儿还能帮你遮掩一二。”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旁边就有好几个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汶氏看着这些人恶心的人嘴脸，开始大闹，“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们顾府的姑娘那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们的嘴。” 她很难过，可是作为顾府的母亲，且顾瑾琼还帮了顾府那么多，她又怎么能抛下她不管。 她声音尖锐，让这些个没有见过如此场景的世家夫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个疯子，赶紧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孟夫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了。 顾瑾琼就这样站在汶氏的身前，“呵，大家可是唱的一出好戏啊，今日你们谁也别想动我母亲，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 顾瑾琼声音凌厉，眼神狠烈，让那些手腕粗壮的婆子都望而却步了。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跟我有首尾，那我且问你，我们二人是如何相识的？我又是在何时把这肚兜给你的？” 男人支支吾吾，却并没有害怕，看来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跟命令他陷害顾瑾琼的人已经串通好了。 “当然是前日，你说昨日不能见面，便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让我今日来孟府相见。” 顾瑾琼听他这样说，嘴角微微勾起，“前日几时？” “申时。”男人掷地有声地说。 “你要不再好好想想是何时？”顾瑾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张明艳端庄的脸，让人移不开眼。 “就是申时，你那是还腻在我身上，说舍不得走。” “那可真是太好笑了，前日我去了左相府递了拜帖，下午申时我还在宫中，如果不信你们大可以进宫找皇上和皇后娘娘问问清楚，你又是如何在申时与我见面的？”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转头看向孟夫人，“孟夫人真是善解人意啊？还想着帮我隐瞒，只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孟夫人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其他几位看热闹的夫人，也不敢看顾瑾琼的人眼睛。 顾瑾琼便继续说：“大家也都知道我这几日日日都在各大府上，早上便去了，晚上才回，哪里有时间跟这等下贱的男人厮混？” 她嗤笑一声，看着宋妈妈扭曲的嘴脸，“你也是，好好的给你一口饭吃，你不安分，非要想些有的没的，今日回去，你便带着你的家人滚出府去。” 宋妈妈哆嗦了一下，跪下号啕大哭，“姑娘不要啊，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都是这个男人找到我，让我诬陷你的啊，我以后一定好好当牛做马报答你。” 第151章 汶氏生子两相安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汶氏生子两相安 顾瑾琼一甩衣袖就把她给甩了出去，“今后别让我看见你，若是我母亲今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把你们一家打杀了也不过分。” 汶氏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看起来不太好。 一直没有出声的魏疏毓鼓了鼓掌，声音一声比一声清脆。 “我可以给顾二小姐作证，那日她的确随我进宫了，孟夫人这随随便便就给人扣帽子的做法，日后还有谁敢来你孟府，莫不是来了就走不了了？” 孟夫人此刻脸色通红，就好像被人打了好几巴掌一样。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县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是不要听这些的比较好。” 魏疏毓却不以为意地笑了，“她顾瑾琼也是没有出阁的姑娘，孟夫人都能对她喊打喊杀的，我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那匍匐在地上的男人，“既然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我便替孟夫人送他去见官。” 不一会儿就来了一队官兵。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太害怕了，所以就让人去报官了。” 孟夫人被噎了一下，便不再说话，顾瑾琼扶着汶氏，“母亲我们回去。” 习过武的绿夭力气大点，在一边帮衬着。 汶氏苍白着面色点了点头，再过些日子她就要生产了，若是因为今日让孩子出了事，她也不知该怎么跟顾德曌交代。 顾府一行人离开。周围的几个夫人，也懒得对孟夫人说什么客套话，个子离去。 今日她们算是看出来了，这顾二姑娘虽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也不是个好惹的，且她还与毓敏县主交好。 那毓敏县主的身份她们可都知道厉害着呢，可不敢再掺和这档子事。 魏疏毓跟在顾瑾琼后面，“今日之事我多少有点不方便，便没有多加掺和，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解决。” 她小声解释方才为何一直坐着看戏，而不帮她。 顾瑾琼自然明白，魏疏毓拥有不一般的身份，在很多事情上必然不敢太过声张，不然到时候左相大人也会为难。 “瑾琼萌白。”她微微低着头，看着魏疏毓笔直的双腿，忽然发现这毓敏县主跟她差不多的年岁竟然比她高上许多。 不待她想明白，毓敏县主便告辞了。 顾瑾琼来不及多想，因为汶氏的越来越难受，出了孟府已经忍不住疼，小声地呻吟出声。 顾瑾琼担心极了，赶紧让动作快一点的绿夭去请大夫，把汶氏扶上车便让马车赶紧往顾府赶。 到顾府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 顾瑾琼是个姑娘家，她自然不方便去照顾汶氏，一来不合适，二来是没有经验。 汶氏身边的刘妈妈经验丰富，一路上一直跟汶氏说话，“夫人别着急，我们马上就要回府了。” 马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很快就到了顾府。 在众人的搀扶下汶氏刚下马车。 闻讯赶来的顾德曌便一把抱着她直往里走。 房里是汶氏撕心裂肺的哭疼声，顾瑾琼自责不已，若不是因为她的事情，汶氏也不会早产。 这马上就要足月了，来了这么一下着实是让人有些担忧。 顾德曌也急得在放门外来回踱步。 看顾瑾琼这难受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你母亲不会怪你，我也不会说你什么，应该会没事的。” 最后一句话，他自己都说的有些不太确定了。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她之前又有两个妻子相继离他而去，他怎么可能不担忧。 顾瑾琼眼眶通红，心中默默的祈祷。 绿夭找了大夫来，好像也用不上了，不过一会儿可能也能派得上用场，顾德曌便把大夫好生地安排到了一旁休息。 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接生的婆子已经出来让人换了好几次水。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听到一声孩子的哭声，可能因为早产的原因，那哭声并不是很响亮。 顾德曌便匆匆的跑向了门口，产婆抱着孩子出来了，“恭喜顾家相公，是个男孩。” 顾德曌接过孩子看了看，便又焦急地问，“我夫人她怎么样了？” 产婆笑着看了看他，“母子平安，不过夫人这一次生孩子也不容易，上了身子，要好好调养。” 顾德曌与顾瑾琼父女两个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顾德曌这才顾得上高兴他终于有后了。 不一会儿孩子就累了顾德曌把他交给奶娘才看向顾瑾琼。 “今日你受委屈了。” 顾瑾琼摇了摇头，“本来要与莫大人站在一起就让人眼红，再加上……” 她猛然想起上次在围猎场见到陆逵之事还未来得及与顾德曌说。 这一次的事情有来的如此的巧，看得出来设计这件事的人话了很多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陆逵。 只是刚刚有这个想法，就被她立马给否认了。 陆逵在京城这事情不奇怪，毕竟他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会为了报仇提前来京城。 可他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搭上户部尚书府的人？ 顾瑾琼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了顾德曌。 他也一脸凝重，“若是只有陆逵，我们还能靠着莫大人镇住他，若是他搭上了更厉害的人，恐怕就要给莫大人带来麻烦了。” 她之前自诩做官一定要堂堂正正，不能走歪门邪道，可现如今，他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办法保护。 家中要在京城立足，还要靠着女儿到处走动，他作为一家之主想起周围写来都觉得无比的愧疚。 所以他在心里面做了一个很大的撅腚，日后家中还有儿子要培养，若是没有一个雄厚的家底，有人继承家业也没甚大作用。 “这事情你不用担心，既然今日已经证明了你的清白，恐怕那躲在暗处的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她看着有些疲惫的女儿，想到她今日也受了惊吓，便道：“你竟然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可是母亲这里……” “这里有人照顾，我还在这里看着呢。” 第152章 江东事了首辅归 第一百五十二章 江东事了首辅归 顾瑾琼也着实累了，她便回房去休息了。 顾德曌看着他的背影，让人把宋妈妈一家全部给赶了出去。 “我们顾府没有你们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日后若是还敢在外面乱嚼舌根，我定饶不了你们。” 宋妈妈是家生子，一家都在顾府做活，虽然是做下人的，可比起外面那些辛苦讨生活的，油水多多了。 可今日出了这种事情，顾府定然是不会留着他们了。 宋妈妈被赶出去之时还被顾德曌打断了一条腿，“幸而二姑娘精明，不然你让她下辈子如何自处？我也不管到底是谁让你去做那些事情的，你既然已经做了，便应当罚。” “老爷不要啊，我们这一家子还是没了顾府日后可怎么活啊。” “老爷，她错了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我们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做的这等腌臜事啊，我一会儿就把这臭婆娘休了，老爷看在我们平日里为顾府当牛做马的份上，留下我们？” 顾德曌没有丝毫的心软。 “快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也别打扰了夫人休息。” 他一会衣袖，命人关上了顾府的大门。 很快这事情便在京城传开了，但是却没有人说顾瑾琼不洁全部都在说孟夫人不分青红皂白想把脏水泼在一个还没有及笈的小姑娘身上。 这。只还有人说她这样的能力不知道是怎么掌管中馈的。 孟府的脸是被她给丢尽了。 她在孟府也没有怎么好过，孟家老太太对她敲打了一番十分高兴的把孟府的中馈交到了懵大人的爱妾，她的亲侄女手中。 孟夫人这里外不是人，气的在院子里摔了好些东西。 顾瑾琼对别人家的这些变化都不是很清楚，家里面不然多了一个孩子，顾府上下都充满了喜气。 顾瑾琼第二日一大早便去了汶氏的院子，远远的就听到她院子里的欢声笑语。 她加快了步伐，很快就看到了汶氏躺在床是哪个，手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母亲。”她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喜气。 “琼姐儿来了，快来看看，这是你弟弟。” 顾瑾琼上辈子以这个弟弟的相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 “真乖。” 她伸手逗弄了一下，但是却不敢碰到小孩子的皮肤，害怕自己给碰坏了。 汶氏看出了她的局促，笑了笑道：“小孩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精贵，哪里一碰就坏的。” 顾瑾琼只是笑，忽然想起了昨日之事，“母亲，对不起，昨日若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也不会这么快就……” 她内心无比的愧疚，即使知道汶氏母子平安也没有办法抹平。 “昨日让你看笑话了，我也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才大吵大闹，恐怕现在京中的夫人小姐们都知道你有一个嚣张跋扈的泼皮后娘了。” 她苦笑着说，本来就事情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可如今再想起来多少都觉得有些丢人。 顾瑾琼摇了摇头，“母亲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她昨日的确没有想到汶氏居然可以为了她做到那种地步。 “我倒是不在意这些，就是害怕这样会让别人更加看不上你。” 她也是昨日才知道顾瑾琼他们父女二人一直都有事情瞒着她。 “你若是一直不讲，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没有受欺负呢，你若是跟我说一说，我倒也不必让你去那些府上走动了。” 她学了那么些规矩，让自己看上去跟那些世家夫人没什么两样。 却没有想到最后这些好名声都是顾瑾琼这个14岁的二女儿挣来的。 “母亲不必介怀，这些都是女儿愿意的，再说了日后嫁给莫大人总归是要跟这些人熟悉的。” 她本来只是想要安慰一下汶氏，却没想到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但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有些烫的慌。 汶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并没有笑话她的意思。 毕竟已经答应了莫宸衍要将顾瑾琼嫁与他为妻，且他与顾家人来往密切，就在姑父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唉，带你弟弟再大一些，我便与你一同出去，到时候谁若是欺负了你，也好有个帮衬。” 顾瑾琼点了点头，手里的那些拜帖，通通都还了回去。 她便也鲜少出门，整日整日地呆在汶氏的院子里。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江东水患也得到了治理，很快莫宸衍便回来了。 这一次在莫宸衍的指挥下，江东父老乡亲们团结一心，挖沟修渠，很快就遏制住了。洪水蔓延。 他也提前回来。 京城早早的就传来了消息，恩希们自发的迎接她。 秋环也来顾瑾琼的院子里禀报此事。 “姑娘难道就不想去迎一迎莫大人？” 顾瑾琼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既然已经有那么多感兴趣了，我去还有何用呀？” 秋环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抿着嘴笑了笑，“姑娘怎么能跟别人比呢？毕竟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莫大人心属姑娘，待姑娘及笈就到府上提亲。” 顾瑾琼一时之间又羞又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若是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姑娘害羞了？” 顾瑾琼面色红润，眉目羞涩，小小年纪便有一副好颜色。 “今日天色不错，姑娘我想出去走走，你们边早上都在茶楼上订个位置，哪里最能看见这京城的大好风光。” 她状似无意地解释一番，让绿叶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姑娘你就放心，夫人早就已经帮你想好了，命人去酒楼订了最好的位置。” 顾瑾琼伸手想要打她，却被秋环躲过了。 “奴婢去做些点心，免得到时候姑娘等饿了。” 说着，她就跑开了。 顾瑾琼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那个人了。 可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却一直在她脑中，挥散不去。 也不知道江东那样的环境，他有没有瘦。 她看了一眼绿夭，忽然问道：“你主子回来了，你可是要回去？” 第153章 欢欢喜喜等郎归 第一百五十三章 欢欢喜喜等郎归 绿夭听了这样的话之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姑娘如此说，可是要赶奴婢走？还是绿夭跟在您身边，您觉得不妥？” 绿夭跪在她身前，低着脑袋，声音楚楚可怜。 顾瑾琼连忙将她扶起。 “这是什么话？你在我身边我很省心，当初因为莫大人离京，才让你到我身边伺候，如今莫大人归来，你岂不是也要回去，你多次相救，如今你要是回去了，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绿夭摇了摇头，“奴婢是大人送给姑娘的，自然不会再回去，姑娘赶奴婢走，奴婢才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顾瑾琼心中也欢喜，绿夭在她身边这几日，她少了好些麻烦。 “我没有要赶你走，只是担心你不想待在我这小小的顾府。”其实她有过斗胆跟莫宸衍把绿夭要来的心思。 现在听绿夭如此说也放心了。 “姑娘多虑了，姑娘对奴婢很好，奴婢感激不尽，愿誓死服侍姑娘。” “不用你当牛做马，只需跟在我身边护我周全便是。” 没一会儿，秋环已经收拾好去酒楼吃茶的东西，汶氏把整个茶楼位置最好的厢房包了下来，其他的厢房里也坐满了人，就等首辅归来了。 秋环伺候着顾瑾琼坐下，把准备好的糕点拿出来摆放在桌上，又让小二给她们沏了一壶好茶，厢房里茶香袅袅。 “莫大人一会儿从这里经过，一抬头就能看见姑娘您了。” 顾瑾琼脸热地骂她多嘴，她也只是吐了吐舌头，继续添茶。 她们刚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外吵吵嚷嚷，顾瑾琼皱了皱眉头，品茗的闲情雅致被败了个精光，“绿夭去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夭领命出去，刚打开厢房门，江梧玥和苏玉穿着明艳就气势汹汹地从门缝里伸出两个脑袋，对顾瑾琼阴阳怪气，“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听说你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都不敢出来走动了，我就说嘛，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的在家里面呆着，明明跟我们大家没什么两样，装什么名门贵女。” 江梧玥面带嘲讽，她很瞧不上顾瑾琼这种假清高的女子，明明都勾搭上莫大人了，还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装给谁看。 苏玉在旁边看着江梧玥说教，既不出来阻止，也不上前搭腔。 “想不到江家姑娘平日里哪里也去不了，消息到还挺灵通的。”她虽然是不是什么世家贵女，但好歹也能到处走动走动，可比她好上不少。 江梧玥只能依附在会宁公主身边，不然怎能跟那些个世家嫡女们玩耍。 会宁公主在皇后那里学习规矩，哪里有时间来给她撑腰，不知道今日她又跟哪位权势很大的姑娘出来的。 绿夭打开门，放她们进来厢房里，这副样子被人看去了，顾瑾琼免不得又要被人数落。 江梧玥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姑娘，她方才只觉得眼熟，后来才惊觉，那是孟府刚刚及笄的孟常歆孟小姐。 想来那日那件事对她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毕竟母亲被人指责信口雌黄随便乱冤枉人，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免不了被猜忌。 不过那都是孟夫人自己作的，想到那日她不分青红皂白，咄咄逼人的嘴脸，顾瑾琼也觉得她该骂。 江梧玥刚歇下，孟常歆就嗤了一声，“顾姑娘那日倒是风光。” 她声音细软，很容易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但是那双眼睛却显得很阴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顾瑾琼目光也冷了下来，手中的茶杯轻轻的在指尖转动。 她也不是那宽宏大量之人，那日的事，她虽然不至于迁怒到孟常歆这个无辜的人的身上，但也难以对她温和以待。 “风光倒是不敢说，看到有心之人愿望落空，倒也有些乐趣。” 孟常歆嗤笑一声，“是吗？我还以为顾姑娘本来就是那般没脸没皮的人，你与莫大人还没有定亲，也无婚约，却传出那么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段子，一个女子，你就不羞耻吗？” “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想怎么说我管不着，我与莫大人清清白白，为何要羞耻？”她淡淡地说：“孟姑娘要一直在这里呆着吗？” 孟常歆看着她那双冷淡的眼睛，心中虽然不甘，但也不想被顾瑾琼抓了把柄。 本来因为她，被人说了一些不好的话，若是今日再被顾瑾琼这小狐狸精给陷害一番，她日后恐怕是再不好找婆家了，她已及笈，母亲没了中馈，她更是不能急躁，让那贱人用她的婚事为她那废物儿子铺路。 她带着身后的两位，甩袖而去。 顾瑾琼心情渐好，自顾自地看着街景。 现在莫宸衍还没有归来，这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市集，却别有一番趣味。 忽然一大队官兵冲进了集市，把周围的百姓拦在两侧。 不一会儿莫宸衍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他的人从城门口缓缓的进来，大家都在呼喊着，“莫大人为百姓好啊。” “莫大人好官呐。” 莫宸衍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走到顾瑾琼所在的茶楼时，他若有所感，抬起头，刚好对上她盈盈的目光，本来波澜不惊的眼睛带上了让顾瑾琼觉得很熟悉的笑容。 莫宸衍这一次用这么快的速度就解决了让皇上头疼地江东水患，必然是加官进爵的大好前程。 莫宸衍被人簇拥着进宫复命去了。 “臣拜见皇上。” “爱卿平身，你可真是让朕省心啊，这么快就把江东水患给治理好了。”皇上哈哈大笑着将他扶起。 莫宸衍不骄不躁道：“这是臣身为臣子应该做的。” “爱卿立了大功，当奖，只是不知道爱卿想要什么奖赏？” “臣一心为了社稷，没有什么想要的。”他的确没有什么想要的。 “这可难办了。”皇上皱着眉头，认真思索着。 过了一会儿皇上忽然说：“要不这样，爱卿帮朕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问题，朕就赐你十个美人，身为首辅为了江山社稷，都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朕十分的愧疚，就做主帮莫大人把此事了结了。” 第154章 圣心叵测惹众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圣心叵测惹众疑 莫宸衍面色不变，连忙拒绝，“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状似不懂地看了他一眼，“爱卿这怎么还不乐意了呢？” “臣已经心有所属了，着实无福消受这十个美人，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挑了挑眉，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哎，你看看朕，这每日看奏折这脑子不灵醒了，怎么忘记爱卿还有一个心心念念顾姑娘，上一次朕也见过她了，的确如爱卿所说，冰雪聪明。” 莫宸衍的一双薄唇紧紧地抿着，皇上这是不满他对待会宁公主的态度，更不满那日顾瑾琼不原谅公主的高傲，让他面上无光。 皇上自顾自地说够了，便又重新考虑了起了奖赏。 “那便不赐十个美人了，赏十万两黄金，良田百亩，爱卿觉得如何？” “谢皇上。” 皇上本是为了敲打他，可他面色沉稳，让他觉得有些无趣，便让他退下了。 十万两黄金，良田白亩，对普通来说那也是顶好的东西，但莫宸衍身为首辅，立下如此功绩，皇上的赏赐就很耐人寻味了。 莫宸衍风尘仆仆赶回京，也懒得应付某些趋炎附势之人人，落得个清净。 他没有去顾府，去江东十余天，公务已经堆积了好几尺，他也要处理好些时候。 她那边的情况绿夭都会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告诉她。 就连在孟府发生的那件事他也知道，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那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竟然能在那种被所有人指责的状况下，绝处逢生，让别人措手不及，最后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他侧躺在小榻上，想着日后儿见着她了，她会是如何？ 会像今日在酒楼时那样用那种倾慕的眼神看着他吗？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看他的眼神里面有多少的依恋。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却被人打断了。 “主子，兵部尚书孟大人找您。” 莫宸衍眯了眯眼睛，“让他进来。” 他还有一笔账，要好好与那人算一算。 …… 顾瑾琼从茶楼回到府中，还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明明以前见着那人也不会这样，定是今日地茶水太烫了。 “秋环备水，我要沐浴。” 秋环诺诺地应了一声，就下去让人准备水了。 她一边泡澡，一边想着莫宸衍回来了，说明会宁公主也快要从宫中出来了。 她想到当初会宁公主被皇后带走时，会宁公主母女两个看着她的眼神都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联系这后面乱七八糟的事，她又隐隐约约觉着与万贵妃有关。 不管是万贵妃还是别的什么人，若是莫宸衍不在，要想对付她，都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近日她父亲整日奔波，忙的不见人影。 她和汶氏都很担心他的身子，汶氏只当他是上头安排的事务太多了，可顾瑾琼却知道她父亲这是要为了这个家豁出脸皮去了。 他那样一个不屑于官场拉帮结派的人，此刻也不得不与那些虚伪地人觥筹交错，只为搏一个好的前程。 只是这京城之中人人都有自己的团体，他这刚来的，还是一个芝麻官，帮不上别人什么忙，要融入进去谈何容易。 可顾德瞾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只要有一点可能，他都要去给人赔笑脸。 这京城也不是那么好来的。 这日，她有去汶氏地院子里看她，她很高兴地告诉顾瑾琼，“你父亲已经给你弟弟起了名字了，叫顾珵呁，是不是很好听？” 顾瑾琼知道她很高兴，也跟着弯了弯嘴角，“嗯，是很好听。” 现在襁褓里的孩子已经逐渐的长开了，虽还是有些皱皱巴巴，但是比起刚生下来那会儿已经好看了不少。 母女二人正在跟小珵呁玩着，就有丫鬟来报说莫大人来了，正在前厅候着。 顾瑾琼知晓他回京，却一连多日没有见他，如今他忽然造访，她反倒有些促狭了。 汶氏见她还愣着，就催促道：“去，母亲现在也不方便过去。” 顾瑾琼愣愣地点点头，“那母亲好好休息，女儿去前院看看。” 她穿过提花拱门，去了前院，发现莫宸衍带了好些东西过来。 “听说顾府喜得公子，本官今日也特意过来沾沾喜气。” 顾瑾琼心道他这孤家寡人也不知道沾的是哪门子喜气，嘴上却不失礼数，“我替母亲和弟弟谢谢莫大人。” 莫宸衍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很顾瑾琼记忆中地一模一样。 “不用谢，反正也是些不值当得小玩意儿。”他笑了一声，忽然看着顾瑾琼，目光带着些许的探究，让顾瑾琼有些不自在。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 莫宸衍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刚到京城便听说了一些你的事迹，顾姑娘每次总能让人有不一样的感慨啊。。” 顾瑾琼一听他提起这些，就不自主地想到了在孟府发生的种种，以为他在意那些人胡说八道的话，脸上的血色忽然就没有了。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难以启齿，酝酿了一会儿之后，闭了闭眼，问道：“莫大人可也跟旁人一样认为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 莫宸衍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顾姑娘为何在意莫某的看法？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顾瑾琼有些气恼，一双盈盈的眼睛看着他。 只见她薄唇轻启，很认真回答，“若是在莫大人眼中瑾琼已然是个不洁之人，那瑾琼恐怕就没有机会与莫大人成婚了，还请莫大人收回之前的话，瑾琼也当从来没有答应过大人。” 莫宸衍知她是气着了，哑然失笑，“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已经说出去的话是断然不会收回来了，顾姑娘大可放心，我也从未怀疑你什么，只是相信顾姑娘是一个洁身自好之人。” 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让顾瑾琼心中好受多少，她冷呛一声，“是吗？莫大人就不怕看走了眼？” 见莫宸衍依旧眉眼舒展，更是来气，“现在不怀疑，日后未必不会怀疑？若是这样的话，瑾琼又怎会委屈了大人您呢？” 第155章 为了清白跑断腿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为了清白跑断腿 莫宸衍乐于看她闹别扭时的小性子，但也不愿她真气。 “怎会，如今不会怀疑，日后也必定相信，这一次的确是孟府的不对，今日孟大人已经亲自上门与我说了，他自己不好上门，便让我带话说那日的确是他夫人不明事理了，给你赔不是。” 顾瑾琼听到这话只觉得讽刺，冷哧一声，“为何给我赔不是，孟大人要去找莫大人您？我看道歉是假，去跟大人您攀关系才是真。” 她没有想到这孟府之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二人的行事作风都是一模一样的。 莫宸衍笑了笑，“孟大人也说了一些事，莫某还需仔细调查一二，过段时日便给顾姑娘一个交代。” 顾瑾琼忽地想到了那幕后之人想，心头一惊。 “那莫大人当如何处理？” 莫宸衍沉吟片刻，“这个还暂时没有想到，待我调查清楚再做打算。” 那兵部尚书虽然是个手握兵权的武将，那花花肠子可不少，他也不能听他片面之词便信了他，今日说与顾瑾琼也是希望她能提前有打算。 顾瑾琼心中憋闷，莫宸衍处处为她着想，方才她说的那些话着实有些忘恩负义了。 她微微与莫宸衍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提醒，方才瑾琼无礼，还望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莫宸衍摆摆手，并无在意，“今日还想与你说一件事。” 他眉眼认真，仿若真是一件重要的事。 顾瑾琼理亏，自然是认真听他讲。 “这一次江东之行，你送我那荷包，我不小心弄丢了，顾姑娘可愿重新送我？” 顾瑾琼看着他空空如也地腰间，略微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大人这般人物想要一个香囊还不容易。” 莫宸衍摇摇头，“我可给你送了一个得力助手，难道连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都求不来吗？” 他说的是绿夭，眼神却一直看着顾瑾琼。 顾瑾琼怎会是那般小气之人，很快便败下阵来。 “既然大人都已经亲自来要了，瑾琼哪有不给的道理，便稍等几日，我给大人做一个便是了。” 莫宸衍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听说我不在的这些日，你与毓敏县主走得很近？” 她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却还是点了点头，“毓敏县主的确好几次救我于水火。” 不知道是不是顾瑾琼的错觉，她总觉得莫宸衍此刻地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地褪下去了。 “日后还是不要与她走得太近。” 她下意识地反问，“为何？” 毓敏县主人挺好的，而且帮了她那么多，她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莫宸衍却并没有给她一个解释，随便搪塞了过去，马上就要到午时了，他没有留下来用午膳，说是有事，便匆匆离去。 顾瑾琼觉得他这么匆忙可能与魏疏毓有关系。 不过他本来就是一个神秘的人，又在高位，岂是她这种深居后宅的小女子能够看懂的？ 顾瑾琼让人把他带来地那些东西都放到汶氏的院子里面去，估摸着这里面都是滋补的药品。 会宁公主低调地回到了公主府，这事情没几个人知道。 顾瑾琼这边一直让人注意着公主府，自然是第一时间收到了风声。 不过公主从皇后那里回来的确安分了不少。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公主府一步。 顾瑾琼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摆脱了会宁公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太久，莫宸衍就被人弹劾了，说他在这一次治理江东水患之时贪污腐败，让那些难民本来就困难的日子，更加的雪上加霜。 他前几日还是大家争相称赞的英雄，短短几日便被人弹劾，不过鉴于他的确治理好了江东的水患，且曾经立下了赫赫功绩，皇上并没有立即下旨扣押他，而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顾瑾琼收到消息之后，便陷入了上一世的回忆，好像那个时候的莫宸衍也因为一些事情卷入了纷争，甚至卷入了一场巨大的牢狱之灾，就是这一次差一点让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一蹶不振。 那个时候陆琮跟莫宸衍走的挺近，也受到了牵连，她虽身居后宅，也大概知道这事情跟谁有关。 莫宸衍帮了她许多，这次一定要想办法提醒他一下。 莫宸衍那种防备心强的人，若是告诉他不信，或者是信了，但是却开始怀疑她，这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地受过他帮助地百姓自发地来到京城，日夜不停在皇城为莫宸衍喊冤，帮他证明他的清白。 伴随着各种灾害氤氲而生的就是山贼和马匪，他们为了不被人找到，特意说是莫宸衍干的，现在他们依旧在江东猖狂。 皇上震怒，命人围剿奸贼，还了莫宸衍一个清白。 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解决了，不过顾瑾琼跟莫宸衍都知道这可能只是一些人想要扳倒顾瑾琼做的第一个动作，若不把背后之人揪出来，日后莫宸衍恐怕都没有个安宁的日子了。 顾瑾琼眼瞧着时机成熟了，也坐不住了。 她派人主动到首辅府递帖子，邀请莫宸衍到顾府，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莫宸衍看着顾府的帖子若有所思，若不是有事她断然不会主动邀约，可绿夭并没有给他来信，她要跟他说什么呢？ 拿着拜帖便亲自上门。 “不知顾姑娘有何要紧事，竟然亲自递帖子来我府上。” 顾瑾琼还没有想好该如何措辞，可莫宸衍已经到了眼前。 “莫大人近日似乎过的不是很顺遂？”她喝了一口牙，压了压内心的担忧，“难道大人就没有找原由吗？” 莫宸衍本来还存了一些打趣地心思，可此刻却只剩下打量。 他那双深沉的眼睛就像是一潭深水，顾瑾琼看不透他，但他却能看透她，“顾姑娘想说什么？你知道是何原由？” 他看着顾瑾琼，在等着她说下去。 她虽忧心他不信，可顾府与莫宸衍如今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她都再不能隐瞒，她不惧他的猜疑，一字一顿道：“小心南梁王。” 第156章 注意小心南梁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注意小心南梁王 莫宸衍扣在茶兀上的手一僵，那双桃花眼绽放着浮于表面的笑容，只听得他声音微微上扬，“顾姑娘才入京城几日，竟连久不理朝纲的南梁王也认得了？” 顾瑾琼杏眸微颤，心知自己这般说必会惹他多疑，遂早想就好了说辞，“莫大人也知晓近几日家父多于京中权贵吃酒，出入茶楼酒肆，久而久之，难免偶然听到些不该听的，这惹祸上身之事，本不该管，可大人与瑾琼日后的幸福紧紧相依，多次救我顾府于水火之中，不管如何此事都不能隐瞒大人您。” 她言辞恳切，目光灼灼，稚嫩的五官上，神情却很明艳大方。 莫宸衍望着她，没言语。 顾瑾琼不扰他，两人便这般静静地坐着。 荷塘的风拂过耳畔，裹挟着莫宸衍低沉地嗓音传进顾瑾琼的耳中，“既是如此，顾大人为何不亲自与我说？反倒让你这闺中姑娘来。” 顾德瞾办事小心谨慎，对家中老小更是爱护有加，这一步错，步步错的事情，他怎么交予顾瑾琼这还未及笄的小女儿？ 他目光沉沉，虽已有两分相信，却更想究其缘由。 顾瑾琼微微一笑，把耳畔的碎发别在耳后，“莫大人还真是健忘，方才不是说了吗，父亲喝了酒，自己说与我听的，他如今大概还在房中歇息，瑾琼见事态严重便先来与莫大人报信了。” 莫宸衍没动，那双深色的眼睛依旧看着她线条流畅的侧脸，过了半晌，才幽幽地发出一声叹息，“那便多谢顾姑娘提醒，若是真如你所说，莫某必有重谢。” 顾瑾琼秀峨微皱，似有不满。 “这也是报答莫大人地恩情，莫大人不必道谢。”她背脊微微放松，忽的想起一件事，她将一直放于袖中的荷包慢慢地拿出来，放于桌面。 “这是给莫大人重做的香囊，这一次可千万要收好，可没有下次了。”她眉眼弯弯，是十四五岁小姑娘的娇嗔。 莫宸衍嗤一声，拿过那微软的荷包，仔细端详，青黛色的香囊上绣着高山流水，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顾姑娘放心这次莫某一定仔细保管。” 两人无言地坐了一会儿，莫宸衍便告辞了，想必是去查南梁王一事。 顾瑾琼便站在廊下，看着他挺阔的背影逐渐离去，方才回了屋内。 昨日她便想好计策，与顾德瞾商量，刚好最近顾德瞾才酒楼见过与人推杯换盏的南梁王，她见时机成熟便请了莫宸衍过来讲事情告知他。 解决了此事，顾瑾琼还觉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南梁王虽然已经许久不理朝纲，但他到底是王爷，私底下又有多少不知道的势力，都不可而知。 若是莫宸衍没能查出什么来，这日后恐怕也凶险万分。 这日天气正好，顾瑾琼便借这个机会去城外地灵泉寺上香，随便散散心。 汶氏得知之后十分的担忧，“你一个女儿家，一个人去我实在是不放心。” “去灵泉寺的路上人来人往，母亲不必担心，我就去给小弟求一个平安福，很快就回来了。” 她派了两个敏捷的小厮跟着顾瑾琼一起去，“路上小心。” “母亲莫要挂念，我晚间便回。” 正值仲夏，树上的知了吵个没完，这还是顾瑾琼来京城之后第一次来城外，刚来时觉得热闹非凡的闹市，都让她觉着有些倦了。 城外就要冷清很多，车轱辘碾压在黄土路上留下两道车辙。 顾瑾琼时不时地从帘子里探出脑袋，看看外面的风光，这几日的烦闷，都随着这路途消弭了。 她心血来潮地望向一旁，“绿夭你是京城人士？” “嗯，奴婢的确是京城人，但家住在城郊，以前还曾随爹爹一起去过灵泉寺。” 她在跟着莫宸衍之前的确是京城人，只不过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顾瑾琼了然，她本不知这灵泉寺，也是曾经偶然听别人提起，说这里的平安福很灵验，有时京中的达官贵人也会携家眷一同去参拜祈福。 “这灵泉寺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灵验吗？” 绿夭笑了笑，“若是相信那便灵验，若是不相信那便不灵验，这么多人都去求，想必必定是能遇上些好运的。” “肯定是因为很多人都在拜佛之后得到了好运啊，这些话日后可别说了，免得得罪了佛祖。”秋环拉住绿夭的手，呸了两声，嘴里还念叨着佛祖不要怪罪。 绿夭经历过的苦难太多了，并没有佛祖来救她，她虽不相信这些，但看秋环一脸担心的样子，还是笑了笑。 顾瑾琼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到了午时马车才缓缓地在灵泉寺停下，今日的香火也旺得很，来来往往地都是人，有穿着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亦有穿着朴素的平常人家。 顾瑾琼让两个小厮在门口等着，她带着绿夭个秋环一起进去进香。 秋环从荷包里掏了些香油钱，才小心追上已经进殿参拜的顾瑾琼。 殿中香霭袅袅，顾瑾琼没由来地觉得心中轻快了不少，她一边虔诚叩拜，一边祈求佛祖能够保佑顾家。 她上辈子过得那般凄惨怨蠹，这辈子是老天爷补偿给她的了，她无比珍惜，亦无比努力地避免上一世的悲剧了，若是还没有能够平安顺遂，那只能说她命该如此。 拜完，她把手中的香插进香炉里，才领着两个丫鬟从殿中出来。 灵泉寺香火旺，自然风光也不错，顾瑾琼去求了平安福，才慢慢地欣赏起这灵泉寺地风光。 夏日荷花别样红，灵泉寺后山有一片好看至极的荷塘，走了这么些时候，也有些累了，她便去那灵泉寺旁的亭子里稍作小憩。 秋环拿出今早上离开之时卞妈妈给她们装的点心，还有一点清茶。 “小姐都这时候了，你也吃点东西。” 方才不觉，如今被秋环这么一说，倒真的有点饿了。 她手中拿着丝帕轻轻地扇动着，一边慢慢地抿着茶，一边接过她们递来的点心，小口吃着。 第157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嬉笑打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应该是一家人刚刚上完香，也来这边走走。 娇俏的女子许是见到亭子里面已经有了别人，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大哥都怪你，都让你快一点了，现在我们就只能等着大太阳赏花了，热都热死了。” 后面的年长一些的女子，应当是女主人，她声音温婉，“萱儿，不得胡言。” 张文萱努了努嘴，朝她哥哥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 顾瑾琼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她一个女子回去恐怕都要到酉时了，为了不让汶氏担心，她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于是便吩咐秋环和绿夭收拾东西。 张文萱刚好看到，再一次欢快了起来，“娘亲，她们在收拾东西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张夫人嗔怪道：“还不是你太吵了，惊扰到人家姑娘了。” 他们朝着这边过来，张夫人有些抱歉，“实在是抱歉，教女无方，惊扰了姑娘。” 顾瑾琼施施然行了一礼，“夫人不必多礼，小女子本来就只是在这里休憩片刻，如今时间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去了。” 张夫人点点头，看着她得体的样子，心生好感。 “哥哥你盯着人家做什么？莫不是瞧上人家了？”张文萱嘻嘻哈哈的笑声，引来了张夫人的训斥。 “萱儿！你若是再如此无礼，日后便不要跟着我一起出来了。” 张文萱讪讪地闭上了嘴巴，站在她身侧的张文涛微微拱手道：“小妹年纪还小，不懂规矩，姑娘莫要见怪。” 他耳朵尖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红晕。 顾瑾琼还礼，“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秋环她们收拾好东西，顾瑾琼便便微微点头离开了。 张夫人看着姿态袅娜的顾瑾琼，再看看自己不省心地女儿，顿时觉得脑袋突突突地痛。 她还没来记得训斥不懂事地女儿，就看张文涛还一直看着那个离去地背影，久久不肯回神。 她才倏然发现，自己的儿子也到了药娶亲的年纪了，前几日老太太还让她平日里多注意一点，给涛哥儿寻一个好姑娘。 见方才那姑娘知书达理，想来也不错。 忽然随性的丫头说捡到了一方丝帕。 “想必定然是刚才那位漂亮姐姐地，应该还没有走远，我这就给她送去。”张文萱嘴上这样说着，但却拿着丝帕没动。 张文涛脸上逐渐爬上一层红晕，“还是我去。” 他一把抓过张文萱手里的丝帕，便跑了出去。 顾瑾琼方才发现丝帕丢了，正要让绿夭回去找，便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姑娘请留步。” 张文涛气喘吁吁地跑到顾瑾琼面前，“姑娘这可是你的？” 他局促极了，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顾瑾琼。 “多谢公子。”顾瑾琼微微福身，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张文涛就感觉好像置身与春日，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愉悦。 “公子？”没等到对方答话，顾瑾琼有些奇怪。 “不用谢，我母亲还在等着我，我就先回去了。”他急匆匆地又跑了回去，到了半道上，才忽然想起太高兴了，忘记问人家姑娘的芳名了，气得揪碎了路边地好几颗杂草。 张夫人还等着他呢，见他闷闷不乐的，还当他唐突了别人姑娘，“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张夫人也不好问，便讪讪地闭上了嘴。 顾瑾琼收好丝帕不作他想，便继续下山。 下山的路上，两边都是解签地，个个摊子前都站满了人，唯独一个看起来脏兮兮地半瞎摊子前清清静静的，好像都没看到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顾瑾琼本来就只是来求平安福的，并不打算去求签，但是看着人孤孤单单的，忽然就有去求一签的想法。 她走过去，半瞎笑眯眯地给她拿了求签筒，“姑娘来一签？” 顾瑾琼点点头，便拿着签筒摇晃。 一只竹签晃了出来，半瞎眯着那只还没有瞎的眼睛看了看，啧啧道：“上上签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姑娘担心之事只要你心诚自会解开，既已是重来，便是不一样的喽。” 顾瑾琼心中惊骇，还想问什么，那半瞎便摆了摆手，不愿再说。 秋环有些恼怒，“你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解签啊？说话也说不明白。” “秋环，不要无理。”秋环有些不服气地闭嘴，跟着顾瑾琼一起离开了。 “姑娘也是好脾气，你是看他没有生意才过去照顾他的，没有想到他这么不识好歹，怪不得他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呢。” 顾瑾琼只是摇了摇头，这几日一直积蓄在心中的郁气终于散开了。 回去时路上来往的马车已经少了许多，其他都是带着家眷一起的，这时候还不急着走。 忽然天气阴沉了下来，好似要下雨。 绿夭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的武功与她不相上下。 “姑娘仔细些，外面，要下雨了。” 她目光深深地看着顾瑾琼。顾瑾琼明白她的话外之意。 莫名有些紧张，虽然跟来的两个小时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可他们又不会功夫，若是真有会功夫的人来了，恐怕也不是对手。 她看向绿夭，绿夭摇了摇头。 很快一个沉重的东西落在了她们的马车顶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有人受伤了。 外面的小厮刚刚回头，就被人拿刀子挟持住了，一个暗哑的声音对着马车里说道：“想活命就不要喊。” 顾瑾琼咽了咽唾沫，“这位壮士，我们也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而已，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又何必为难我们呢？” “别废话，一会儿我说什么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做，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绿夭动了动，要出去。 顾瑾琼立马按住她的手，她也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绿夭去了也不一定打得过那男人，万一最后弄得个两败俱伤反倒不好。 “您说。” “我要进京城，一会儿我坐进你们的马车里，你们帮我躲过京城地守卫。” 第158章 多个表哥叫徐青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多个表哥叫徐青 顾瑾琼抿了抿嘴，“好。” 不管对方会不会食言，若是进了京城，人便多起来了，再加上绿夭也会一些功夫，她们逃脱这个男人就要容易一些。 男人放开了外面的小厮，钻进了马车，脸上还蒙着面巾。 他的手臂上手受了伤，还在流血，不过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姑娘只要把我带进京城我就放了你们，但是你们不可把见过我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不然我必定会杀了你。” 他眼神狠厉，但从他地行事作风中能看出，这个人没有他表现出来地那么狠。 不的话，她们几个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顾瑾琼顿时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只要你不食言。” 男人缓缓地脱下面巾，跟顾瑾琼想的面容粗犷不同，这男人看上去有些斯文，好像在记忆里面见过。 或许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如此的境地之下，就算顾瑾琼有好奇心，也不好问，只能讷讷地让马夫驾车。 绿夭跟秋环换了个位置，离顾瑾琼更近一点，到时候要是那男人忽然翻脸，她也能她挡一点。 顾瑾琼也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男人的身份，这个人在上辈子是太子身边至关重要的意味客卿，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帮太子办事被人伤了，还是说他现在还不是太子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这位壮士就这样跟我们一起进京，岂能逃得过？马车上还有我父亲以前留下来的衣物。” 他把上次顾德瞾吃酒放在马车上的衣服递给男人，她十分的淡然，倒是让他有点无措了。 “你就真的不怕我到时候真的杀了你？” “怕呀，但是我更怕到时候守卫的官兵发现我马车里面藏了一个亡命之徒，到时候我的下场可能会更惨。” 男人拿过衣裳，顾瑾琼让马夫停车，下车去让男人换衣服。 “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样。” “自然不会。” 男人拿着衣服回到了马车里面，已经快要吓哭的秋环拽着顾瑾琼的衣袖，“姑娘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既然已经没有办法了，还不若就这样把他带回京城，若是他到时候反悔，我们这么多人闹出来的动静，定然会引来城中地守卫，我们也能躲过一劫。” 秋环见她心中已经有了办法，稍微放心了一点，但身边跟着这么一个人，她还是有些不安，等他换完衣服之后，她们又回到了马车里。 车夫跟那两个小厮都坐在马车上一动不敢动，就怕马车里那个男人出来一下子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男人穿着顾德瞾的衣服，看上去有些不太合适，好在男人的气质很好，有一种懒散的感觉。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到了城门口已经是黄昏。 这里跟来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戒备森严，每一个路过的人，路过地马车都要被询问一番。 顾瑾琼心中有些担忧。 到了她们这里了，官兵毫不客气地用刀柄挑开马车地门帘，“这是哪位府上的姑娘？” 秋环仔细地回答了官兵的问题，“这是我们府上地牌子，还请您过目。” 他看了一眼牌子，又看了一眼马车里面的人。 “这是？” “这是我们表少爷，这几日来我们府上探亲。” 最后并没有被怀疑什么，就在刚刚要通过时，被拦住了。 兵部尚书孟远背着手，站在外面，狠狠地敲了一下方才那人的头，“你就这让她们走了？像你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行刺南梁王的刺客。” 听到南梁王三个字，顾瑾琼的心中一颤，他刺杀了南梁王？ 上一世她死的时候，南梁王还依旧是现在这样不温不火的样子，但太子已经不再是最开始的太子了，五王爷风头正盛，坊间传言，下一个太子便是五王爷，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最后的结果。 “孟大人可是有何疑问？” 孟远恐怕在莫宸衍那里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今日若是他在这里抓刺客，她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过去了。 刚刚落下去的石头，又不禁悬了起来。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顾姑娘原是淮城人？” “想不到我与大人只打了个照面，大人却对我顾家的底细如此清楚。”顾瑾琼冷笑。 “顾姑娘说笑了，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自然要幕僚多加关心。”他面上带笑，却让人莫名地觉得阴沉，“只是不知道你这来的是哪一个表哥啊？” “是我母亲那边的远房表哥，大人要不要也去查一查马上就要科举了，家中想让我父亲给表哥在京城找一个好老师，是以让他千里迢迢住到了顾府。”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给男人编了一个身份。 “这是你表哥？那你倒是说说他姓甚名谁？” 顾瑾琼刚要开口，孟远就摆了摆手，“你让他下来，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的表哥，若是一会儿你们说的名字不同，他便不是你表哥。” 那刺客方才从南梁王府逃出来，要是在路边随便抓一个人上了马车，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这个时候凭借这这个弱点，是最好抓出人来的。 男人起身，看了一眼顾瑾琼，嘴唇微动， 顾瑾琼看得分明。 等他下去之后，孟远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徐青，他就叫徐青。” 这是徐青刚才在下去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这个名字也和记忆里地那个人威风一时的徐青的名字对上了。 孟远转身离开，应该是去问徐青了。 当然他还问了顾瑾琼的名字，徐青本是不知道，但是一口一个姑娘，还能孟远咬牙切齿的女子，恐怕就只有现如今京城之中无人不知的顾瑾琼了。 很快，孟远的盘查就结束了。 顾瑾琼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顾府的门前，又是求签，又被徐青在路上耽搁了那么一会儿，汶氏都开始着急了。 让卞妈妈在门口等着。 卞妈妈看见马车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看到从顾瑾琼马车里下去的徐青，面色马上就变了。 “姑娘这……” 第159章 全府通气证身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全府通气证身份 顾瑾琼连忙上前两步，抓住卞妈妈的手道：“表哥今日也给小弟求了一张平安福。” 卞妈妈虽然惊疑，可顾瑾琼这态度她便也说不出来别的了，“是吗？夫人还说你们怎么还没有回来，特意让我出来看看，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赶紧进去。” 卞妈妈拉着顾瑾琼进府，等到了提花门廊处才小心地看了一身后剑眉星目的徐青，小声道：“姑娘这是？” 顾瑾琼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妈妈只管前面带路。” “姑娘这时回来，夫人已经担心许久了。” “先回院子。”徐青此时也没有个去处，先给他安顿好了，再去汶氏那里也不迟。 徐青一言不发，一双暗色的唇紧紧的抿着，整个人都充满了警惕。 卞妈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徐青，他长相正气，倒不像是坏人。 可自家姑娘平白无故地带回来一个男人，她还是担忧着。 一边带着他们往顾瑾琼的院子去，一边小声让秋环回去给那些个见过徐青的人嘴上把个门，别到处胡说八道。 秋环领命，悄无声息地下去了。 这些动作都全然落在了徐青的眼中。 顾瑾琼怕他多想，在顾家宅子里闹出什么事情，便安抚道：“公子不必担忧，既然我已经将你带入了京城，便不会再送你出去邀功请赏，现如今外面都在寻你，若是在我顾府发现了你的踪迹，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徐青看着眼前被他挟持之后，没有丝毫慌乱，反倒思路清晰与他分析如今处境的女子，拧了拧眉，“那姑娘打算如何？” “我虽不知你为何要做那等危险之事，但你既履行了承诺并没有杀我们主仆几人灭口，便知公子必然不是那起子凶恶之人，如今既然已经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自然要与公子安顿好。” 顾瑾琼神色坦然，任由他打量。 徐清对此不置可否，“既然姑娘会布置好，徐某便谢过姑娘搭救之恩，此事之后徐某必有重谢。” “公子不必客气。” 上一世的太子也是从这段时间开始屡次被朝中要臣弹劾，皇上也逐渐对他失望，最后被指联合太子一党刺杀皇上。 落得个废除太子之位，流放黔南，永世不得回京的下场。 想必这其中也与徐青刺杀南梁王有莫大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这一世她偶然救下徐青，太子的最后的下场是否会有所不同。 “徐公子客气了。”送过来的好处，她没有不要的道理，更何况如今父亲四处被刁难，要是有了太子帮忙，或许会容易一点。 太子宅心仁厚，比起后来受争议最大的五皇子，的确更适合做一个储君，南梁王盘踞多年，依然是一棵参天大树，若是莫宸衍跟太子联手，还有扳倒他的可能。 只是不知道莫宸衍有没有如此的想法，这些都要循序渐进地来。 莫宸衍多疑，若是直接与他说，没个证据，到底还是不妥。 顾瑾琼脑子里面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快就到了她的依兰院。 “这段时间恐怕要委屈公子了。”顾瑾琼对徐青说了一句，未等他明白过来，就听她对身旁的卞妈妈说：“日后这位徐公子便是我母亲那边的表哥，你们以后都要称一声表少爷。” “是。” 她想了想今日对孟远所说的话，叹了口气，看来今日还是要等父亲回来再行商议。 “给我表哥安排一间屋子去。” 卞妈妈便领着徐青下去了，他离开之时欲言又止，最后抱拳道：“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公子客气。” 顾瑾琼安排完一切才换了衣服去汶氏房里。 汶氏见她来了，面上都是笑容，“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整天我的心都悬着呢。” 顾瑾琼把今日求来的护身符掏出来，“女儿又不是去了多远，且青天白日的怎会出事。” 她将护身符递给汶氏，“这是我在灵泉寺给呁儿求的护身符，一人只能求一张，不然我就给咱家一人求一张了。” 她看起来有些遗憾。 汶氏听后止不住笑了，“傻孩子，这东西可是得道高僧护过法的，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你有这份心，我跟你爹就满足了。” 顾瑾琼也跟着笑了笑，她看了看左右的丫鬟，想起今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汶氏商量，便屏退了丫鬟婆子。 汶氏看她一脸凝重，也忍不住有些提心吊胆。 “琼姐儿这是？” “今日之所以回府完了，是因为在路上遭遇了一些事。”汶氏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着急。 “出了什么事了？你可不要吓唬母亲啊。” 她紧紧地拽着顾瑾琼的手，上下仔细打量。 顾瑾琼赶紧抓住她的手，解释说：“不是母亲想的那样，你且听我细细说来。” 顾瑾琼把今日之事说给她听，汶氏的眉头蹙到了一起，她压低了声音，“刺杀王爷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若是这个人的身份暴露了，我们顾府可就完了。” 虽然害怕，但是她却并没有责怪顾瑾琼的意思，在那种情况下，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这正是女儿想说的，爹爹从小就教我要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既然他进了城都没有要我性命，若是我这一个反手就把他给出卖了，这多少有些不妥，更何况我之前还把他带了进来，免不得要被怀疑上一番，再加上我们顾府无依无靠的，因着受了莫大人的庇护，多少人眼红，是以，女儿也不敢冒这个险。” 她与汶氏分析了如今的处境，汶氏听着听着，越发觉得有道理。 “那现如今我们又该如何？” “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等那人在我们府中养好伤自会离去，且我看他也不像是普通人，这皇城之中争名逐利哪个不是不怕死的，若是日后他平步青云，我顾府也能有个照应，不再怕人嘲笑。” 顾瑾琼为的就是让汶氏放心，她知道徐青日后会入太子阵营，可汶氏却是不知。 第160章 徐青身份当众揭 第一百六十章 徐青身份当众揭 汶氏不管什么平步青云的事，她只是不想这事情牵扯到顾府，现如今人都已经带回来了，也没了办法了。 总之左右为难，不如破釜沉舟。 “你且说说你怎么想的，也让母亲能帮衬一下，此时重大，夜间你父亲回来了，我再与他商议商议，你一个女儿家，如此危险之事，岂能让你一人担着。” 顾瑾琼听了汶氏的话，眼眶有些发热，“诶，女儿晓得了，你只需对外说那徐青是我生母那边远房的表哥，来京城求我父亲找一位名师便是了。” 有了这么一个身份，徐青要进太子阵营也容易了许多。 她安慰了汶氏一会儿，看她不若方才那般担忧了，才放心回了依兰院。 这边绿夭谎称胃痛，避开秋环回了院子，给莫宸衍递了信去。 莫宸衍受到绿夭的信，眉头紧蹙，看来他还是太小瞧了这位顾二姑娘。 “徐青？”这个名字在他舌尖微微滚动了两下，“派人去查一查，哪个姓徐的跟南梁王有仇。” 只身犯险，想必这仇还不小。 南梁王那边他也调查清楚了，他自诩对京城中的事情都了若指掌，却没想到喜欢游山玩水的南梁王竟然才是被低估的那个。 这京城恐怕是要变天了。 而这些他没发现的事情却都是一个小小的顾府提点他的，真的只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今日顾瑾琼把徐青带进府中之事，虽然安排的妥帖，但孟远想查也不是找不到漏洞。 他纤长白皙的玉指轻轻地叩击着梨花木的茶兀，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来人呐，去安排一下，就说顾府的表少爷本是居住在灵泉寺，昨日顾府的二姑娘只是借着求平安符过去接人。” “是。” 第二日一早，顾瑾琼刚用过早膳，顾德瞾就命人来叫她。 顾瑾琼知晓他想问什么，便匆匆一人过去了。 却没想到还在顾德瞾的书房里见到了徐青。 想必他父亲已经了解过更多的事情了，只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为徐青牵线搭桥。 “父亲让女儿过来可是有事要问？”顾瑾琼开门见山道。 顾德瞾点了点头，看着这个还未及笄的女儿，想到方才问徐青的那些，作为父亲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她的睿智，若是一个男儿家，这等智慧，做个谋士，必定光耀门楣。 只遗憾，女儿身的限制太多了。 “昨日之事。这位公子已经与我说了，你做的很好，这件事我再好好的考虑考虑，这关乎重大。” 顾瑾琼看着顾德瞾这凝重的样子，就明白，可能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女儿明白了，父亲只需要说他是我表哥便是了。”顾瑾琼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母亲那边的确有一个远方表哥。” 顾德瞾沉吟道：“嗯，此事交给我便是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日后他人问起，你也就说他是你表哥。” “女儿知道。” 顾德瞾还有别的事情要跟徐青说。 “你先回去。” 顾瑾琼离开了，她知道日后徐青便要用她表哥的身份在京城行走了，这名字必然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那莫宸衍那边自然也不会查到什么。 他还想找个借口去顾府会一会徐青，却没想到顾德瞾就亲自修书一封，递到他府上，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他立马丢下身边的事务起身去了顾府。 见到徐青的时候，他也有些诧异，本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但是眼前的这个徐青却好像才到弱冠之年。 徐青本是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知道顾德瞾与莫宸衍之间的联系，便主动找到顾德瞾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把南梁王这几年做的腌臜事也一并和盘托出。 他上前一拜，“前庐陵王世子薛长青见过莫大人。” 莫宸衍挑了挑眉，“你就这样告诉我你就是那下落不明的庐陵王世子不怕我到时候出去揭发你？” 徐青面色冷凝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想必南梁王也一经发现了我的踪迹，若是我还没来得及报仇就死了，那我怎么跟我的父母兄弟交代？莫大人这些年为国为民，为官清廉，长青自然是相信你的。” 顾瑾琼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差，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身姿笔挺的徐青，幽幽地说道：“我记得庐陵王一家是因为逆反被满门抄斩的？” 徐青神情悲痛，声音怆然，“是，可那都是被诬陷的，我父亲对皇上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何时想过要逆反？都是南梁王想拉拢我父亲不成，才编造了这样的事情，让我一家蒙冤。” 徐青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想到家中两百口人无一幸免的场面，忍不住潸然泪下。 顾德瞾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故事了，但还是认不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道：“莫大人宅心仁厚，世子身世凄惨，且南梁王狼子野心，这事情必须要有个了结啊。” 莫宸衍沉吟片刻，“此事我会好好思量，这些日子，徐青你便在顾大人府上住着，过段时间我便给你请一个好先生，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稍后再议。” 徐青明白了，莫宸衍的意思是让他把庐陵王世子的身份永远地烂在肚子里，日后他就是徐青，至于他的仇，他也会想办法。 他明白莫宸衍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这件事情不理，南梁王害的人太多了，且他生性就是一个残暴的人，若是他得登大典，必将民不聊生。 “谢莫大人提点。” 顾瑾琼没再说话，目光扫了一下那荷包，“不知顾二姑娘可在府上？” 顾德瞾只以为莫宸衍对顾瑾琼只是思念的紧，过来瞧瞧，便也没多想，“琼姐儿在府上，方才才回去。” “既然来都来了，便去看看，听说她昨日受了些惊吓？” 他淡淡的目光从徐青的脸上扫过，让他莫名地觉得有点后背发凉，他摸了摸鼻子，“昨日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劫持二姑娘的，不过我并未伤了她。” 第161章 从此风光表少爷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从此风光表少爷 莫宸衍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顾大人不必让人引路了，我自去寻她。” 说罢，便抬脚离开了顾德瞾的书房。 他明明没有计较昨日之事，可徐青就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说幸好她没受伤。 他心口一直悬着，直到莫宸衍离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莫宸衍轻车熟路地找到依兰院，轻轻的叩了叩门。 院里的婆子，还以为是哪个丫头在跟口玩闹呢，都是一个府里的，谁来还叩门哪。 于是骂骂咧咧地开门，“是哪个小妮子，你看我不收拾你……” 看到莫宸衍那张带着些许寒气的脸之后，婆子好像忽然被认掐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莫大人，您怎么来了，老奴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丫头呢。” 她咽了咽唾沫，不知作何反应，不过还好莫宸衍并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你们家二姑娘呢？” “给你在屋子里呢，老奴这就去给您请去。” 她舒了一口气，朝着屋子里跑去。 顾瑾琼正想着用新来的布料给顾珵呁做两件小衣裳呢，看到婆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放下了手中的剪刀，“何事毛毛躁躁的？” “莫……莫大人在依兰院外。” 顾瑾琼心头一惊，从闺房的窗户往外一探头，便看到莫宸衍长身玉立地站在依兰院门口，好似一幅画似的。 她把手中的针线筐放在桌上，“我出去看看。” 说罢，便提着裙子出去了。 今日她只穿了一件淡绿色的家居服，头发都没有打理，就这样披散着。 倒是比平日里看着更加的幼态了，莫宸衍还是第一次觉着自己年纪有点大了。 “莫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有事？” 顾瑾琼见他皱着眉头还以为是她出来晚了，让他不悦，小声试探着。 “无事，就是刚好过来看看你。”他摇了摇头，跟顾瑾琼一起朝着园子里去。 顾瑾琼想到徐青，有的事情很想与他说，但是这一说出来又会遭他猜疑，索性便抿着嘴一言不发。 ?没有想到莫宸衍先开口道：“听说你昨日去灵泉寺有一些际遇？” 顾瑾琼便知道，他肯定已经见过徐青了，不然他必然不会这般轻易地问出这样的话。 “也不算，遇到了个老道士，抽了一签，说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宸衍微微挑眉，“哦？顾姑娘有何山重水复之处？可否说出来给莫某听听？” 顾瑾琼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说，还以为他会对徐青的事情一问到底呢。 “没甚山重水复之处，我倒是比较关心这柳暗花明，这听起来就是有好事发生。”顾瑾琼淡淡的笑着，发丝在微风中轻轻地拂动，悄悄地缠绕在莫宸衍的手腕上，痒痒的。 他没有把手收回来，反倒是看着远处开着热烈的月季，说道：“被人劫持也算好事？” “最后不是大难不死了吗？” “顾姑娘小小年纪胆子还挺大，若是那徐青真是穷凶极恶之人，顾姑娘又当如何？还是说顾姑娘有什么分变好人还是坏人的法子，也好与莫某说说。” 顾瑾琼知他这是在挖苦她，便想着说些其他的来让他忘记这事情。 “我父亲让莫大人过来，就是为了见一见徐青？大人想带他去邀功请赏吗？” 莫宸衍可不吃这一套，“顾姑娘还没有回我的话呢，是我先问你的。” 顾瑾琼暗骂他较真，但还是答道：“当然是因为徐公子看着便器宇不凡，定然不是那等伤天害理之人，更何况那个情况下，我答应了他，先到了京城，京城四处都是守卫，我逃出来的可能性可比在荒郊野外大多了。” 莫宸衍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顾瑾琼也想知道他对徐青是怎样安排的，她只知道徐青的来历肯定不简单，但是却不知道他对莫宸衍来说有没有价值。 “现在该莫大人回答小女子的问题了？” “顾姑娘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他声音淡淡的，眼里的笑容非常的浅，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了，但是她方才也没有说让他不高兴的话呀，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大人怎样想的便怎样说就行了。” 莫宸衍忽然回过头，依旧是高深莫测的样子，“顾姑娘真的想知道？” 他微微弯下腰，那双桃花眼看着他的眼睛问。 顾瑾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你，那人忽然站起身，有些恶劣地笑出了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既然顾姑娘没事，我便打道回府了。” 顾瑾琼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莫名地有些可爱。 莫宸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看着她的圆眼由再一次瞪大，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逾矩了。 收回手，背在身后，手指还忍不住搓了搓，上面好像还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低咳了一声，“那我便先走了，日后……再来看你。” 他匆匆离去，那步伐有点像落荒而逃。 顾瑾琼心脏还在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好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蹦出来了。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安抚住这躁动，然后才慢慢地走回了依兰院。 她最后还是不知道徐青的真实身份，也没问清楚南梁王到底是不是包藏祸心。 她一路上想了很多，顾德瞾既然已经打算把她从这件事里面摘出来了，她就算去问也问不出来个结果。 徐青见到莫宸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了，如果他是寻仇的话，虽然这一世没有搭上太子，搭上莫宸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之后应该怎么办呢？ 莫宸衍可以躲过南梁王设下的种种圈套吗？ 按理说莫宸衍作为皇上用来制衡左右二丞相的人，对南梁王来说并没阻碍，为何他要害他呢？ 这些都是她用上辈子的记忆，没有办法得到答案的。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在莫宸衍的介绍下，徐青就拥有了一位很出名的老师。 这位老师不是别人正是跟太傅师出同门的解力笙。 这等于是把徐青送到了风口浪尖，一时之间大家都想见见这位被莫大人看好的顾府表少爷。 第162章 南梁王亲自寻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南梁王亲自寻人 在大家都很好奇徐青的身份和才能的时候，恐怕有些人已经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这些都是顾瑾琼从丫鬟们的嘴里面得知的，自从徐青来了之后，顾德瞾就有意无意地让她呆在府中。 上次的事情幸好是遇到徐青了，要是遇上其他人，可就真有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她明白他们的担心，便整日在府中赏花吃茶，或者是绣绣花。 这日子也过的不算太无聊。 只是就在这云淡风轻的日子里，顾家忽然有了好消息，顾德瞾升了官职，从九品升到了从七品。 虽然在这京城仍旧算不上什么大官，可比起九品也多了些许的权限。 家中必然是好一番庆祝，汶氏也已经过了月子，张罗着让婆子丫鬟去买点好酒好菜，晚间便好好地宴请一番。 顾德瞾这些日子在外也结交了不少的友人，今日也一并邀到了府中，场面十分的热闹。 顾瑾琼也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也忍不住喜意小酌了两杯果酒，一张脸蛋一张脸蛋红扑扑的，带着少女的娇憨。 她与汶氏坐在屏风后面，旁边就是男人们的高谈阔论，汶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杯子，“小孩子家家的少喝两杯。” “母亲就不要阻我了，今日也是高兴，且这果酒又不醉人。”她抓着汶氏的手腕撒娇道。 她拗不过她，便也由着她把杯子夺了回去，“母亲放心，我就再”喝一杯。 这果酒甜滋滋的，一口下去，口舌生津，让她回味悠长。 忽的外面传来了一声高呼，“想必这就是贵府的表少爷，果真是一表人才啊，难怪不得莫大人都对他欣赏有加。” 徐青声音清冽，“谢大人夸奖，小生只不过与莫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承蒙大人看得起罢了。” 又是好一番场面话，外面再一次热闹起来。 顾瑾琼却觉得有些微醺，眼神都有些迷蒙了。 汶氏赶紧招呼秋环把她扶回依兰院，嘴上还在假意训斥着，“让你尝个味道便是了，非是不听。” 顾瑾琼自知理亏，乖顺地依靠着秋环的手臂，“母亲大人教训的是。” 汶氏嗔骂了两声，便送她到了门口。 一出门外头凉风袭来，脸上的燥热一下子就被带走了，整个人都舒爽了的，不过片刻，又觉得头晕得厉害。 刚到了圆拱门，与莫宸衍迎面对上。 他双手背在身后，辅一见着她，两人皆是一愣。 顾瑾琼站直了身体，本被风吹走的红晕，又偷偷地爬上了脸，声音听上去倒是正常，“莫大人怎会来？” “顾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今日顾大人晋升，说起来还有莫某的帮衬，来吃你顾府一顿饭不过分？” “莫大人说笑了。” 她便知她父亲虽然近来在京城中走动较多，但到底是个外来户，要想快点升官并非易事。 “不过是有事情耽搁了一会儿，顾姑娘就已经吃好了？” 隔着这么远，他都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果香，看来今日是真的高兴。 顾瑾琼行了一礼，“今日微酌了两杯，便不陪大人寒暄了，父亲与表哥都在厅里。” 莫宸衍抿了抿嘴，见她似乎很想离他远点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但看她走路都微微发颤，只道：“顾姑娘既是身体不适，便早些回去歇息。” 顾瑾琼点了点头，见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她微微等了一会儿，依旧没见他说话，便让跟秋环一起往依兰院去。 莫宸衍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知道她一转入回廊才收回视线，抬脚去了前厅。 顾瑾琼吃了些酒，回到房里，便困得睁不开眼。 秋环打来热水，小声提醒，“姑娘还是擦擦身子，这喝了酒不便沐浴，夏日汗湿的很，不擦擦晚上又该不落觉了。” 顾瑾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中水水润润的，好像包着水珠子。 秋环伺候着给擦了身子，又泡了脚，才迷迷糊糊地躺上床睡了过去。 果酒好喝，但也是酒，喝多了第二日便晕晕乎乎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她耷拉着眼皮，半趴在软榻上，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骨头似的。 卞妈妈还笑话她像条蚯蚓，她也不恼，还顺口说道：“妈妈怕不是没见过蚯蚓，哪有蚯蚓长得如此如花似玉的？” “是是是，咱家姑娘最是好看了。” 顾瑾琼喝了一口热茶，醒了醒脑子，就见一婆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被卞妈妈呵斥了两声，“怎的毛毛躁躁的？” “这是要出大事了。” 院里的丫鬟婆子平日里没事，就爱嚼舌根子，闻言都不自觉地看了过来，想要听一耳朵。 卞妈妈便把人都给轰了出去。 “这天塌下来的事情也不能大声嚷嚷，吵了姑娘的清净。”她又给顾瑾琼的杯中添了些茶水，才幽幽道：“何事慌张？” 婆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瑾琼，才慢慢道来，“南梁王来咱府上了，说是想见见莫大人都青睐有加的表少爷。” 顾瑾琼闻言，从榻上坐了起来，“此事当真？” 从南梁王做的种种事情可知，那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若是他查出徐青的身份，整个顾府都要受到牵连了。 “此时父亲知道吗？” “表少爷在解先生家听学，夫人说不必去打扰他，老爷正在回来的路上，前厅就只有夫人在招待。” 她佯装淡定地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我知道了。” 顾瑾琼看了一眼身后的绿夭，“你说南梁王来此番来顾府所谓何事？” “试探，他肯定没有查出徐公子的真实身份，若是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倒不会亲自过来。”绿夭的说法跟顾瑾琼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现在她反倒没有那么慌了。 她现在只怕那老狐狸狡猾多端，汶氏不设防，到时候被她套出话来。 现如今她便更不应该去前厅，去了反倒有些欲盖弥彰，只祈祷她父亲早些回来。 “卞妈妈你替我去前院看看，有什么事情立马回来禀告。” “小姐您放心。” 卞妈妈走后，顾瑾琼这颗心还是没有放下去，就怕她父亲也不是南梁王的对手啊。 第163章 阴晴不定莫首辅 第一百六十三章 阴晴不定莫首辅 一盏茶的功夫，卞妈妈便从前院折返，脸上的表情还有些高兴。 “可是那南梁王走了？” 卞妈妈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老爷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听说他正在跟莫大人谈事情，刚好听说南梁王来了咱们府上，也不敢怠慢王爷，便一同回来府上商议。” 顾瑾琼一听莫宸衍来了，一颗心才是真的放进了肚子里，两个都是狐狸，斗起来最多算个两败俱伤。 她坐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觉察到有些不放心，还是去了前院。 刚好南梁王告辞，见到顾瑾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想必这位就是令莫大人青睐有加的顾姑娘了？” 顾德瞾站在南梁王身后朝赶过去招了招手，“南梁王说笑了，小女不懂事，恐冲撞了王爷。” 这还是顾瑾琼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见到南梁王，跟想象中阴郁的中年男人不同，南梁王看上去十分的温和，用一个词语来说就是慈眉善目。 实在是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有那样的狼子野心。 南梁王笑得温和，“不碍事，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应该活泼一点，莫大人的眼光倒是没有错。” 莫宸衍面色冷淡，看上去更像是那个坏人，“南梁王好不容易出来走动一下，就对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夸赞有加，想必是有些不妥。” 南梁王笑了两声，＂倒是我的错了，既然今日没有机会看看这全京城都想认识的徐公子，我便下次再来，听说他对茶道还有些研究，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跟这类有闲情逸致的人交个朋友。＂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既然来得不是时候，我便下次再来。” 人还没有走出顾府，便已经决定好下一次再来了。 看来他是不见到徐青不死心了，顾瑾琼站在顾德瞾的身边，微微垂着头，不动声色地察言观色。 顾德瞾微微拱手，“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表侄实在是不在府中。” 南梁王摆摆手，“不在便不在了，本王只想结交一个友人罢了，既然不在我便不叨扰了。” 他“唰”地一声打开折扇，便风度翩翩地离去了。 “你出来作甚？”南梁王走后，顾德瞾便有些不悦地问。 这南梁王心狠手辣，徐青又是顾瑾琼带回来的，他心中就一直担忧，今日南梁王也见过她了，若是日后把主意打到顾瑾琼的身上就不好了。 顾瑾琼本来只是想在门口听听动静，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刚刚南梁王。 见顾德瞾真的不高兴了，顾瑾琼也不顾莫宸衍还在这里了，“父亲莫要生气，今日也是个意外。” 莫宸衍嗤了一声，“顾姑娘一个女儿家对南梁王这样的老头子有什么好奇的？” 顾德瞾脸色一黑，“莫大人，这……” 莫宸衍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讪讪地闭上了嘴。 “最近几日顾姑娘可不能跟往日一般待在顾府了，马上就是七夕了，届时七品以上的大人家眷都要一同进宫，希望那时顾姑娘也能规避意外。” 他面色沉沉的，好像集聚着些许寒气，看得出来他有些不高兴了。 顾瑾琼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便对顾德瞾道：“今日还有些别的事情，方才本官与顾大人商议之事，下次再说，莫某这便告辞了。” 言罢，便转身离去。 顾德瞾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应该说什么。 “你呀你，爹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你偏生不听。”他幽幽地吐出一口气，“这南梁王既然脸莫大人都能骗了过去，若是被他给盯上了，你一个小姑娘还不够他磋磨的。” 顾瑾琼有些委屈，她真没想过要进院子，只不过是恰好遇上了，眼眶有些发烫，但也知道顾德瞾是真的为她担心，“女儿知道了，日后若是遇上那南梁王，便绕道走。” 顾德瞾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重了，呼出一口气，“哎，爹说话重了，你先回依兰院，日后若是遇上那南梁王，你便一问三不知便是了，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女子。” 他现在也就只能这样想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回，回了依兰院。 卞妈妈见她难受，便安慰道：“老爷也是担心姑娘才会如此，姑娘不要入心。” “我知道。”她怎么不知道父亲的用心良苦。 她之所以红了眼眶，除了顾德瞾的严厉，还有那人的冷漠。 更莫要说，他还用那种伤人的话，戳她的心窝子，这些她都没有告诉卞妈妈，自回房气了好一阵才心情好了一些。 又过了两日。 宫中的拜帖送到了七品以上的每一户大人府中，顾府自然也收到了。 汶氏一早便叫了裁缝来给顾瑾琼量体裁衣。 现在顾德瞾的俸禄比起以前高了一些，汶氏的嫁妆里那些个铺子每月还能有一些收入，顾府的日子也还算滋润。 这一次又是要进宫，自然不能在其他世家夫人姑娘的丢了面子。 这一次汶氏咬了咬牙，让裁缝用了最好的面料。 七夕。 顾府一行，坐着马车缓缓地朝着皇宫去。 到了宫门，马车都停在这里。 有引路的宫人，带着他们进宫。 汶氏还是第一次来，虽然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但也不敢四处乱看，怕让人笑话是土包子。 顾瑾琼已经来过一次了，但还是对金碧辉煌的皇宫惊叹不已。 才进宫没一会儿，便听到众人齐声道：“见过会宁公主。” 会宁公主？ 顾瑾琼已经快两月没见她了，看来上一次的事情让她收敛了不少，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见面她还会不会跟从前一样对她虎视眈眈。 很快会宁公主便到了她这边，依旧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顾瑾琼跟汶氏低眉顺目地行礼，“见过会宁公主。” 赵婉仪冷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顾瑾琼跟汶氏待她走远了才缓缓地站直。 汶氏拉着顾瑾琼小声说：“这会宁公主看来是想通了，你日后还是不要招惹她了。” 第164章 风华绝代魏县主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华绝代魏县主 顾瑾琼抿了抿嘴，苦笑道：“我哪里敢惹公主啊？” 从来都是被找麻烦的那个，日后若是会宁公主真的想通了也好。 穿过长长的红墙青瓦，一行人便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各色的花朵，争相开放，一到这里，便能闻到浓浓的花香。 宫人带着他们到了顾府的位置上，顾德瞾只是一个从七品，顾瑾琼跟汶氏自然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面。 不过这也让顾瑾琼稍微松了一口气，在这种位置的恐怕不会被别的什么人注意到了。 今日来之前，顾德瞾便跟她说了很多遍，让她避着点南梁王。 她自然是满口答应，今日人这么多，她又在这么偏的地方，南梁王可不能来这小地方找她。 可这还没来的及舒出一口气，旁边就坐了一个人，她还没看清楚是谁，就听到一声冷哼，“真是晦气的很，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上你。” 即使不看脸，光是听声音，顾瑾琼都精准地判断出江梧玥的身份。 她动静很大，周围的几个夫人都瞧了过来，江梧玥的母亲便瞪了她一眼，呵斥道：“闭嘴，这里可是皇宫。” 江梧玥心生不满，但还是闭上了嘴巴，闷闷不乐地坐在顾瑾琼的身边。 汶氏可见不得别人说顾瑾琼，“琼姐儿你可要注意一点，万万不可跟那不懂规矩的姑娘一块儿。” 她这么一说，江梧玥的母亲张氏也皱起了眉头，但之前汶氏在孟府的那一出可是出了名了，这可是皇宫，她可怕汶氏再来一次，到时候顾家倒是还有首辅支持着，她们家可就惨了。 虽然有些不悦，她也只是拽住了江梧玥的手，对她摇摇头，让她忍忍。 江梧玥就是见不得自家母亲做什么都要忍着，她以后一定要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那样就不用跟现在一样憋屈了。 她愤愤地看着顾瑾琼，甩开了张氏的手。 陆陆续续地还有人来。 既然今日是七夕，皇上跟皇后必定是少不了要点一番鸳鸯谱了，男女的位置虽是分开的，但大家都打理的十分的端庄，就连坐在她身边的江梧玥都好好的打扮了一番。 不过她还未及笄，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今日吃吃喝喝便是了。 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皇上跟皇后也盛装出席。 “平身。” “谢皇上。” 皇上坐在皇上身边，面容温婉，“皇上，今日真是热闹的很啊。” “是呀，众位爱卿都带了家眷来了，每年都能见到，好些都是朕看着长大的。” 万贵妇坐在皇后身旁，“皇上，听说今日众多世家姑娘都为这七夕佳节准备了贺礼。” “是吗？那朕倒是沾了这七夕佳节的光了，我记得毓敏县主今年也是二八年华了？”皇上沉吟了片刻，“我记得当初也是京城的一大才女，怎的近两年都没怎么有人说她的琴艺了。” 众人闻言，心中各有想法。 魏疏毓是左相府嫡女，也是唯一的嫡女，若是谁能娶了她，那便是如虎添翼。 别说是一般的世家子了，就连皇子们也跃跃欲试。 皇后的脸色变了变，道：“疏毓她近来不是很喜欢弹琴，且也很久没有出来跟世家姑娘们走动了，是以皇上没有怎么听闻了。” 皇上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既然今日大家都为了这七夕佳节助兴，毓敏县主也是众多世家女的榜样，要不就来做这个表率。” 顾瑾琼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魏疏毓，只能看到一个比一般女子高上不少的背影。 只见她缓缓站起来，“臣女已经许久没有碰琴，想必是有些手生了。” 皇上的脸色一沉，这么多大臣和其家眷都在看着，若是魏疏毓就此落了他的面子，就算她是左相之女，皇后的亲侄女，也难免会被皇上的怒火波及，更何况左相一族根基日渐深厚。 皇上现如今虽不能撼动半分，难免不会接机狠狠地咬上一口。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弹琴因为手生了就不会了的。”皇上冷笑着说。 整个御花园的人都静默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左丞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臣女不敢，只是一会儿弹得可能不是特别好，还请众位海涵。” 皇上闻言，脸色好看了些许，“手生而已，你可是朕亲封的的县主，可不能的让朕失望啊。” “是。” 已经有宫女为她准备好了琴，那琴通体黑色，顾瑾琼坐在最后面都能隐隐约约看到淡淡的光泽，一看便知是一把绝世好琴。 魏疏毓往那里一坐，美的跟一幅画儿一样，顾瑾琼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更不要说那些个世家子了。 不一会儿整个御花园便响起了一阵流畅的琴音。 就连方才脸色不好的皇上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一曲终了，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顾瑾琼以前还以为这样好的琴音只在画本子里呢，没想到今日真的听到了，她对魏疏毓这个总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县主更多了几分欣赏。 皇上鼓了鼓掌，“不错，看来朕的眼光还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县主如此才女为何还无人上门提亲，可是左相你眼光太高了？” 左相佝偻着身子，“皇上可就是冤枉臣了，只是舍不得让宝贝闺女太早出阁受了委屈，便想再留两年。” 皇上沉吟了片刻，“姑娘家可不能留啊，今日正好是七夕佳节，爱卿可要好好看看啊。” 皇上虽然如此说，但大家都知道，魏疏毓这样的身份是断然不会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普通的世家子，今日这番，说明皇上已经对魏疏毓的婚事有了想法，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皇子。 “臣一定好好相看。”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别处。 顾瑾琼看得分明，知道魏疏毓最后的归宿是五皇子，她就有一些惋惜，魏疏毓救了她几次，她也一定要让她规避掉最后的结局，不然日后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心中正想着魏疏毓的事情，却忽然被皇上叫到了名字，“我还听说最近门下录士顾德瞾的二女儿在京城也算是鼎鼎有名的才女了，还让莫爱卿青睐有加，不知今日可否一睹风采？” 第165章 才艺双馨顾姑娘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才艺双馨顾姑娘 “臣女见过皇上。”顾瑾琼虽然瘦弱，但面对皇上也不见丝毫慌乱，礼仪得体，已让人不禁高看了两眼。 顾瑾琼自从孟府之事后，便甚少在京中走动，恐怕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又怎会夸她才情过人？ 皇上此番，怕是与莫宸衍有关。 之事莫宸衍自那日之后便再没去过顾府。 怕是真的气着了。 半晌她也没有听到皇上让她起身，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往她身上扎。 “平身，只听说顾氏女才艺双馨，今日总要让朕开开眼。”他面上笑眯眯的，顾瑾琼却觉得整个人好像坠身冰窖。 “是。” 毓敏县主在先，她琴艺并不算太出彩，此刻就算比平日里要弹得好，也断然担不起这才女的称号。 她在技艺上比不上毓敏县主，且她平日里也没有怎么弹琴，就更加的比不过了。 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不会，又拂了皇上的面子，她只能硬着头皮弹奏了。 上一世陆琮曾经带回一个江南歌姬，那歌姬弹得一手好琴，那声音绵绵悠长，即使现在她都还能依稀记得那一首曲子。 方才的那把琴还没有抬下去，她莲步轻移，小心坐下，白玉一般的手指抚上琴身，只觉通体冰凉，果真是一把好琴。 一道目光紧紧地跟着她，她辅一抬头，就见到了那许久未见的人，他微微带笑，似乎正如皇上所说的那样对她含情脉脉。 她回以微笑，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音宣泄而出。 记忆里的那一首曲子好像踏过了两辈子的光阴，逐渐在她眼前浮现。 只可惜琴音并不动人，实在是称不上才女二字。 可她就坐在那里，仿佛一朵濯净淤泥的莲花，干净高贵，也有模有样，至少认真细致。 在场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皇上的脸色，恐怕皇上要失望了。 轻易不露出情绪的莫宸衍不禁笑了笑，功夫不深，架子还装的挺像。 这位顾姑娘一直都是一个很怪的人，小小年纪心思缜密就算了，心思还这么沉，只不过这琴棋书画倒是一塌糊涂。 一曲终了，大家神色各异，皆是不知如何评价，这曲子最大的有点可能就是都没弹错。 可顾瑾琼却好像在那短短的曲子里，她好像又回到了陆琮的后院，站在枯槁的院子里，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还有那带着淡淡愉悦的江南小调。 一睁开眼，她眼中那浓厚的悲伤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散开，被那双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笑容一泠，这顾二姑娘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皇上面色僵住了，但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尴尬的笑了笑，“这顾姑娘果真是名不虚传，也难怪我们莫大人一见倾心了，只不过听说顾姑娘还未及笄，不然朕今日成全你们了。” 莫宸衍行礼道：“谢皇上，日后臣可还要请皇上帮忙赐婚。” 皇上哈哈笑了两声，“朕一定要成全你们这一段佳话。” 会宁公主看着莫宸衍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怨恨，还带着浓烈的痴迷。 明明是她先认识他的，为什么现在他却非要跟那个贱丫头一块儿，就连父皇也，她一定不能让他给他们两个赐婚。 万贵妃一直看着她，自然把她那扭曲的面色也看得分明。 她心中有些不悦，虽然莫宸衍的确不错，可她儿可是公主，岂能被人这样的羞辱。 “今日这顾姑娘的曲子朕甚是喜欢，只是朕记得顾大人本是淮城人，怎会弹这江南的曲子？” 顾瑾琼掩住悲伤，淡淡地笑了笑，“回禀皇上，臣女随父亲北上来到京城，曾在路上听过这曲子，想是哪个江南女子远嫁他乡，思乡所做。＂ 方才那些佯装欣赏的人，现在听说了曲子的来历，更加觉得这曲子十分的低贱，脸上也充满了鄙夷。 就连皇上也忍不住咋舌。 却也没有说什么，他今日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让她出来表现一下，现在看来这顾瑾琼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莫宸衍就只是看中了那张脸。 早就看她不顺眼的会宁公主也不管那么多，她现在终于找到一个豁口可以说顾瑾琼的不是了。 “听了这么久，那曲子一点都不动听，这好歹是在皇宫里，若是在这里弹那路边茶肆的曲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庄重了，更何况河边的茶肆又不仅仅只是喝茶……”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在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皇上幽幽地开口，“婉仪。” 也有其他的人这样想，可到底没有说出口。 会宁公主意识到皇上有些不高兴了，才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一抬头就看到一脸不悦的万贵妃。 上次的事之后，万贵妃就让她一定要沉住气，不然她哥哥都要因为她葬送掉前程。 她这一次有没有能忍住，想也知道万贵妃现在有多生气了。 她除了会宁公主一个女儿以外，还有一个五王爷。 虽然现在五王爷没有在京城，但她也努力地让娘家人去拉拢朝中忠臣，莫宸衍就是其中的一个。 曾经她想着把会宁公主嫁给墨靳言这样这拉拢的计划就进行的顺理成章了。 但是莫宸衍对会宁公主的示好百般推阻，现在这顾家小姐就是他的心头肉。 她也担心要是会宁公主一直向顾瑾琼做失礼的事情，墨靳言会记恨会宁公主，到时候要拉拢他就更加的不容易了。 “女儿知错了。”会宁公主从小就在宫中长大，懂得察言观色，皇上现在明显是站在顾瑾琼那一边的，她就算再受宠也不能踩到皇上的底线。 万贵妃看她认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座的人更是心思各异，如今几个王爷羽翼逐渐丰满，王贵妃的五王爷和皇后的太子都是这后宫中的佼佼者。 这皇位只要皇上还在这个世上一天，都不能确定一定会落到谁的身上。 莫宸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拉拢他就成功了一大半，会宁公主嚣张跋扈，若不是身后有一个莫大人撑腰，恐怕今日公主还要不依不饶。 这京城的风云已经在悄无声息地搅动着了。 “顾姑娘这曲子弹得好，该赏。”曲子一般，皇上今日高兴，还是赏了顾瑾琼好些东西，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谢皇上。” 虽然只是一个从七品小官的女儿，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展现出了名门贵女的风范。 第166章 互相试探京城变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互相试探京城变 汶氏不管怎么样都觉得顾瑾琼是好的，更何况今日还被皇上表扬了。 她看着她越发的怜爱，今日之后，看那些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名门贵族还敢不敢乱说话，这可是皇上都赞不绝口的才女啊。 后来便是大家喝茶吃酒，话家常，台上表演的从各色的名门贵女变成了宫中的舞姬。 场面融洽自然，约莫到了亥时皇上便有些累了，让大家散了。 在出宫的路上，汶氏紧紧的牵着顾瑾琼的手。 “今日你可真是给我们顾家长脸了。” “哪有母亲说的那么厉害。”皇上没说，但她自己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喜欢今日是七夕节，皇上高兴不然就完了。 要说厉害，还是毓敏县主厉害，她的曲子她这个门外汉都觉着好极了。 虽然是大家伙儿都耳熟能详的将军破阵曲，可那琴技的确高超。 而且还带着一股英姿煞爽。 她话音方才落下，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一回头便见到了人。 在月华之下，魏疏毓那张脸依旧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见过县主。” 魏疏毓摆摆手，不拘束于这些虚礼。 “今日弹得曲子很好。” “谢县主夸奖。”顾瑾琼还未开口，那许久未见的人就先一步开口。 他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袍子，雍容华贵。 “莫大人这是何意？我在夸顾姑娘呢。” “想必方才你也听说了，莫某对顾姑娘一见倾心，日后便是要娶她的人，自然是要管的多一点。” 顾瑾琼闻言，脸一红，这人何时说话这么不分轻重了。 魏疏毓笑了笑，“顾姑娘还未与你定亲你倒是着急得很了，本县主还有事，就不打扰莫大人与美人献殷勤了。” 说罢，便带着丫鬟走了。 这两个人说话针锋相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之前魏疏毓与顾瑾琼说那样，莫宸衍真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吗？ 她看着魏疏毓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有什么好看的？” 莫宸衍看她痴痴的目光，冷嗤一声，“顾姑娘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顾瑾琼摇摇头，随着人群一同出宫。 汶氏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两人说话距离稍远，虽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也更确定了莫宸衍对顾瑾琼一见倾心的传言。 “今日顾姑娘那曲子说你们进京走水路时在路上听见的？”他含笑的眼睛看着顾瑾琼的头顶，那眼神却有些锐利，“可我怎么记得顾大人一家是一路都走得陆路，从未曾行过水路。” 顾瑾琼瞪大眼睛，抬着头，看着他的眼神里面害怕又紧张。 她怎么忘了，当初进京可是跟莫宸衍一起的。 “是么？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瑾琼都有些忘记了呢。”她淡淡地笑了笑，解释说。 莫宸衍可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那顾姑娘这曲子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呢？既然听一遍就能把整首曲子给记下来，莫不会连这个都忘了？” 顾瑾琼迎着月光，微微抬头，姣好的面容在他眼前展开。 她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当然不会，应当是曾经在淮城听过，那时候还见过莫大人，莫大人不记得了吗？” 莫宸衍眯了眯眼睛，眼中寒光迸溅。 她是在威胁他？ 他觉得更加的有兴趣了。 看着顾瑾琼好像看到了一只没有爪子的猫，努力想要挠人一样。 “本官也有点记不太清楚了，要不顾姑娘帮着回忆回忆？” “大人说笑了，只依稀记得大人，至于大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记得。”聪明如她，怎会不知莫宸衍一直在担心什么。 那日之后，顾德瞾虽没有说什么，但顾瑾琼知道他一直都在担心。 想必是徐青与他说了些南梁王做下的事情，若是顾府被南梁王盯上，恐日后生事端，也想安抚住莫宸衍，日后若是南梁王真的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要针对顾府。 也希望他能与顾府一条心。 这是需要，也是祈求。 更何况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顾瑾琼日后是要与他莫宸衍成婚的。 莫宸衍双手背在身后，听她如是说，眼中的笑似是清水中滴入一滴墨，逐渐晕染开来。 “想不到顾姑娘的记性也如此不好。” 两人打着哑谜，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 莫宸衍便站在原处，看着顾瑾琼与汶氏上了马车，才转身朝着自家的马车而去。 “莫哥哥。” 他一只脚方才踏上马车，便听到会宁公主娇滴滴的声音。 他微微皱了皱眉，脸上没了笑，冷淡道：“公主叫在下可有要事？” 会宁公主看他一脸冷淡，和方才与顾瑾琼说话时完全不一样，又给顾瑾琼记上了一笔，便笑眯眯地与他说道：“今日七夕，我有些礼物想要送给莫哥哥你。” 她掏出来一个杏色的荷包，“我也不知道莫哥哥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佩戴荷包的，但还好不是很晚，于是就亲自给你做了一个。” 她眼神殷切地看着莫宸衍，希望他可以收下这个荷包。 莫宸衍垂眸看了一眼，那个绣工不是很好的荷包，轻轻一笑，就快要把会宁公主的魂给勾走了。 “公主千金之躯，何必做这种粗活，且臣腰上的这个荷包是很重要的人给的，轻易不换，公主对臣关心，臣收到了，至于其他的，很抱歉。” 他并没有伸手手下，这让会宁公主觉得很委屈，又很难过。 “是不是顾瑾琼？” 她声音很大，引来了周围的人或惊讶或奇怪的眼神。 莫宸衍的脸色一垮，“公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为皇家的脸面着想，臣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实在是担不起公主的一声哥哥，若是让旁人听了去，于公主与臣的名声都不好。” 说罢，便合上了马车的门帘，声音清冷地吩咐道：“走，时辰也不早了。” 马车毫无留恋的扬长而去，留下公主在原地独自神伤。 她捏着手中的香囊，变形了也没有察觉。 她的贴身丫鬟流云怕此事传到万贵妃的耳中，赵婉仪是公主，最多被训斥两句，公主府的丫鬟们，可是要被万贵妃狠罚的。 “公主，时辰不早了，这都没人了，我们也赶紧回去。” 公主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的阴狠，让她不自觉地头皮发麻，“呵呵，今日之事你们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 第167章 听闻疑似陆琮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听闻疑似陆琮来 顾府的马车回到府中，汶氏带着顾德瞾匆匆赶回去看顾珵呁了。 顾瑾琼只觉得今日事多，有些疲累，便也回到了依兰院。 回去的路上见到了等在路旁的徐青，他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她。 “你可算是回来了。” “表哥有何事找我？” 自那日之后，这还是徐青第一次见到顾瑾琼，也是第一次听她当面喊他表哥，有点奇怪。 徐青憋红了脸，半晌，从把手中的食盒递给顾瑾琼，“这是天悦酒楼的糕点，每年也就只有七夕的时候才做这些个糕点，今日我与老师刚好路过，就顺带着买了一点。” 若不是顾瑾琼的话，他现在恐怕还在外面奔波着为父亲报仇，他真的很感谢她。 也是真的想把她当成妹妹来疼的，他原也是有个妹妹的，只不过这辈子恐怕都听不到那一声哥哥了。 顾瑾琼低头看了一眼，便伸手收下了，他的心思，她明白。 “谢谢表哥。” 她少了客套，让徐青心头有些暖。 “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回去了。” “且慢。”她叫住徐青，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谢谢。” 她想起了她姐姐，也不知道现在她在那边好不好。 如今这顾府就她一个姑娘，平日里冷清得很，除了丫鬟婆子，两个说话的都没有，还好现在徐青来了，她知道他是要干大事的。 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薄弱了，特别是五王爷回京之后，更是风云难测。 “既然叫我一声表哥，就不用如此客气。” “嗯，表哥在外要注意身体才是，其他的事情等先学成，考中功名才是要紧的。” “嗯。”徐青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顾瑾琼回到院子里早早地洗了，便睡了。 过了几日，南梁王还真的就挑选了一个徐青在家的日子来顾府探望。 徐青在京城是名声大噪，这也是莫宸衍准许的，他才华过人，自然不能藏拙，至少日后考上功名也更加的名正言顺一点。 免得到时候米醋还要去处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顾瑾琼虽然担心，但也不方便到前院去，只知道最后南梁王与徐青见了一面，并没有任何的争执，南梁王面带笑容的离去。 这些都是顾瑾琼派去前院的婆子回来说的，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她却是不知道的，也不知道南梁王到底有没有怀疑徐青的身份。 “她坐在后院已经有些干枯的荷塘旁边，心中无限的担心，忽的旁边坐下了一个人，淡淡的檀木香气，让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莫大人每天都这么闲吗？” 他好像总是能够出现在关键的地方。 “倒也不是每天，只是今天想来看看南梁王这个不管朝堂之事的人到底是怎样见文采卓绝的后生青年的。” 顾瑾琼看着他那张脸，忽然笑了笑，“哦？那莫大人看到了？” “看到了，也无聊的很，都是些琴棋书画的酸腐玩意儿，当真是无聊的紧。” 顾瑾琼看他皱着眉头，嫌弃的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莫大人也不是样样精通？” “所以曾经南梁王也想跟本官切磋一番。” 姑且叫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大人怎么说？” 果然在莫宸衍被冤枉之前，南梁王的确想过要拉拢他，只不过最后没有说好，所以他才恼羞成怒，最后污蔑他下狱。 徐青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当然是觉得无趣，便拒了他，本官平日里也忙的很，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弄那些琴棋书画的东西了，顾小姐为何一脸担忧的样子？莫非这南梁王不是真的要找本官切磋？” 顾瑾琼看着他，眼神带着探究，“莫大人今日前来，莫不是专程问这个？你也知道我们一家都刚来京城，南梁王为人如何，我可不知，这么一问也是好奇罢了。” 莫宸衍看向远处的荷塘，意味深长地说：“既然刚来京城，顾姑娘便知晓深入简出的南梁王，还让本官小心，想必也是巧合。” 顾瑾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怎的就忘了之前还与他说过这个。 “不是说了是个巧合吗？当时也是父亲听说了一些什么。” “呵呵。”莫宸衍看着他，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似的，“想不到心思缜密，这么多年都没有漏出一点马脚的南梁王，竟然这么容易就让顾大人窥破了。” 他这话只能证明他在怀疑顾瑾琼，并不能说明他已经找到了证据。 顾瑾琼面色淡然地笑了笑。 “可能天意呢？” 莫宸衍却忽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的学生陆琮近日也要来京城准备科考了。” 他望着外面好像只是忽然想起来似的，顾瑾琼却因为这句话皱起了眉头。 “莫大人怎的忽然说起了这个？” 她如今与陆琮已经再无可能，提起那个人也能平淡了，不过陆琮要来，也就意味着更多讨厌难缠的人也不远了。 “顾姑娘好像听说了这个消息心情不是很好？” 他目光沉沉的，每一次提起陆琮她的脸色都不好看，但他查过她与陆琮，似乎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熟稔。 而且她还对陆琮又深深的抵触，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顾瑾琼的身上还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整个顾府的人好像都有事情瞒着他，他自己查不出来，绿夭整日在这顾府之中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旁敲侧击地问，顾瑾琼又只会一味地跟他打哈哈。 这种隔着真相看她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莫大人多虑了，我曾经与陆大爷的母亲关系不是很好，方才听大人提起他，便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是以脸色难看了一些。” 莫宸衍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既是如此，日后便离陆琮远一点。” 顾瑾琼看向他，又听他继续说道：“旁人都知顾二姑娘与莫某日后是要成亲的，莫要再叫人误会了去。” 第168章 莫与陆琮深结交 第一百六十八章 莫与陆琮深结交 顾瑾琼一愣，有种他之前说那么多，这一句才是他今日重点的错觉。 “莫大人放心，陆琮与我并无瓜葛，只不过是几面之缘罢了。” 她这辈子能离陆琮远一点就远一点，就算是死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的关系。 莫宸衍满意地笑了笑，今日他似乎不是很忙，留下来用了午膳。 席间，并无人说话。 饭毕之后，莫宸衍喝了两口清茶漱口。 “徐青今日与我一道，今日我有个学生来京城，他学问不错，你们倒是可以切磋切磋。” 顾瑾琼闻言，心头一紧，他说的那个学生，莫不就是陆琮？ 一瞬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心都揪齐来了。 她与陆琮在京城的记忆，比在淮城还要深厚得多。 仅仅只是这样一想，她便有些慌了，失手打翻了手边的青瓷茶碗。 茶水像纸上晕开的墨水，逐渐散开，鼻息之间呼吸到的都是茶香，这动静惊动了汶氏。 看着她脸色苍白，她也十分的担心，“琼姐儿这是怎的了？身体不舒服？” 她招手叫了两声站在一旁的丫鬟，“赶紧拿给擦一擦。” 顾瑾琼摇了摇头，莫宸衍也看了过来，那双眼睛盯着她，让她有种内心的想法都被窥探清楚了的感觉。 衣裳的袖子湿了一片，这初秋正是容易受凉，汶氏便让秋环扶着她回房去换衣裳。 “姑娘仔细些。” 顾瑾琼脑子里面有点乱，方才听到陆琮要来京城是一回事，知道他明日便来，又是另外一件是。 不管是莫宸衍还是徐青都跟他关系很好，若是有一日他来府上做客…… 一想到如此，她便忍不住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秋环不知她这是怎么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慌乱，“姑娘你别不说话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给你叫大夫去。” 她说着就要把秋环交给绿夭，出去叫大夫。 顾瑾琼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不用了，就是昨日里没休息好，所以有点累罢了，不用去惊动大夫，到时候又要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秋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没有骗人，才终于歇了要去给她找大夫的想法。 顾瑾琼回到屋里，便觉得累得不行，换了身衣服，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十分的繁杂，有陆琮还有郭氏，陆琮把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全部都给赶了出去，他看起来好像很伤心，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陆琮。 很快她又看到了一双总是带着笑容的眼睛，那个人用那低沉的声音说：“日后我们是要成亲的，可千万不能让别人误会了去。” 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帐子顶，才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梦。 她撩开床帘伸头出去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天黑了，原来她睡了那么久。 外面的秋环听到动静，进来掌了灯。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我方才还与卞妈妈说，你若是还不醒过来，秋环就来喊你了。” 顾瑾琼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到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才觉得好了一些。 “你们合该叫我的，我今夜里是睡不着了。” 想起那个诡异的梦，她自己都觉得好笑，陆琮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会伤心？ 她肯定是白日里一直听到他的消息，所以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秋环吐了吐舌头，“还不是怕姑娘你没睡够。” 顾瑾琼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当我是什么？睡了半日还没睡够？” 晚上顾德瞾又在外面吃，汶氏又要照顾孩子，就让她在自己房里吃饭。 用了饭，顾瑾琼躺在床上看书，上辈子她出嫁匆忙，之前也没有能够好好地学点什么东西，女工和书画都将将能看。 这一世她倒爱上了看书，只有这样才能心平气和，不会想起那些糟心事。 第二日，一大早上，她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早早地便站在路口等着徐青。 徐青见到她也有一些讶异。 “表妹这是在等我？”他有点不确定，顾瑾琼对他永远都是不温不热的样子，他曾一度觉得她很胎压表他。 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他看到她站在那，就觉得是在等他。 他快步过去，顾瑾琼抓了抓寒湿的衣袖，方才她也没怎么想，就直接过来了。 可见到徐青之后又不知怎么问出口。 徐青见她有话要说，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开口，也有些着急。 今日与莫宸衍约好了，要与那位传说中文采非凡的公子切磋的。 “表妹要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便先走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顾瑾琼看他真的很着急，便也没拦着，只是说：“离那个陆琮远一点。” 徐青愣了一下，“表妹怎知那人叫陆琮？” “因为他也是淮城人，便认识了。”她咬了咬唇，心一横，胡说八道道：“那陆琮不是什么好人，表哥莫要与他来往。” 徐青看着她，似乎有些怀疑，顾瑾琼手心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丝帕。 陆琮对她的确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残酷。 可他在外面一向是风度翩翩，知书达礼，着实不是什么坏人。 徐青狐疑地看着她，是真的有点不太相信她所说的话。 昨日本该见那陆琮，可他似乎路上耽搁了，还未到京城，便约好了今日。 不过他虽没见到陆琮，但也听说不少他的事迹，年少风流，少年意气。 完全不像顾姑娘所说的这般。 “总之你要离他远一点，特别是不能把他往府里带。” 他们这些读书人就喜欢以诗会友什么的，聊两句便可交心，若是徐青一个激动，把陆琮请了来，那可不妙了。 徐青以为她是不喜欢他往府中带人，他本来就没有这些打算，顾府已经帮了他太多了，他可不想再给他们添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了，表妹放心。” 眼看真的要迟了，他匆匆离去。 顾瑾琼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明明灭灭都是复杂的情绪。 陆琮，你不要再出现了，那样的痛苦，有过一次就够了。 第169章 陆琮徐青初相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陆琮徐青初相识 徐青离开之后，顾瑾琼也转身回了依兰院。 卞妈妈只知道她出去了，却不知她身后无人伺候，把秋环和绿夭都骂了一顿之后，刚要出去找，就见她自己回来。 她把顾瑾琼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姑娘这一大早上的是去哪儿了？妈妈我都要出去找你了。” 顾瑾琼心不在焉地回答，“没去哪里，就是去院子里逛了逛。” 卞妈妈看她衣着单薄，有点担心，“好歹带上秋环，多穿两件衣服才行，这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她把顾瑾琼拖进屋内，摸到她冰凉的手又是一阵唠叨，“姑娘这手怎的这么凉？赶紧回床上躺一会儿，捂捂驱寒。” 顾瑾琼真就觉得有点冷了，便躺上床去捂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一直有事，又受了凉，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好似有千斤重。 她喊来了秋环。 秋环一听她说话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姑娘这是着凉了？她急急忙忙的摸了摸顾瑾琼的额头。” 烫的她赶紧缩回了手。 “姑娘这就是着凉了啊，绿夭姐姐，你动作快些，赶紧去喊个大夫。” 绿夭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卞妈妈在外面听见秋环的话，放下手里的活计，火急火燎地进来。 “唉，这可怎么是好啊。” 这春秋季姐做事容易生病，还不易好。 不知道这一病又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依兰院这边手忙脚乱的叫了大夫来，果真是受凉了。 大夫不慌不忙的解释说：“不用着急，你们家姑娘这病，还与心病有关，只要她自己想通了，这病啊，更会好的更快。” 卞妈妈听了之后，看了顾瑾琼一眼，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姑娘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心事。 “谢谢大夫。” 秋环送了大夫出去，卞妈妈坐在床沿上，十分担心地看着小脸苍白的顾瑾琼。 “姑娘心里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不要老是憋在心里，你看这都憋出病来了。” 顾瑾琼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普通的着凉罢了。” 她不愿意说更多，卞妈妈也不好问，只是叹了一口气，给顾瑾琼掖了掖被子。 “那姑娘好好休息，妈妈先出去了。” 卞妈妈有些难过的出去了。 顾瑾琼是她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事情都会跟她商量，如今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很多事情也不会跟以前一样告诉她了，她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下人，没有资格问那么多，但还是忍不住难过。 顾瑾琼垂了垂眼睑，长长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的。 她心里面的确有很多事，不过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脑袋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她就睡着了，耳边好像有人在说什么，可他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首辅府。 徐青今日终于是见到了莫宸衍说的那个学识过人的陆琮。 他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着实不像顾姑娘说的那样是个坏人。 不过想起伪善的南梁王，他还是觉得不应该只看外表。 他微微拱手道：“想必这位公子就是陆琮了？” “正是在下。”陆琮微微笑了笑，他脸色不是很好。 想到马上就要到京城，见到那日思夜想的人，他昨夜里一直没有办法入眠。 莫宸衍姗姗来迟，“既然你们已经见过了，我便不多加介绍了，你们二位都是我见过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今日让你们切磋切磋也是让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日后若是前程似锦，也好有个照应。 徐青已经在他一条船上了，陆琮本事无辜之人，但他是他的学生。 朝廷之中的党派之争从来都不顾及无辜。 陆琮这人虽然心思单纯了点，但好歹聪明，点拨点拨也是一个可造之材。 让他与徐青强强联手再好不过。 这些徐青看的分明，刚到京城的陆琮却不甚明白。 他只当是多结交一个朋友了。 莫宸衍在一旁悠闲自在地吃着茶，徐青与陆琮从诗词歌赋谈到了农耕灌溉。 越是聊越觉得来劲。 “陆兄真是才学过人，徐某佩服佩服。” 徐青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顾瑾琼在来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了，他现在只知道陆琮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简直就是知己。 莫宸衍看到这样的场景非常的满意。 “时间也不早了，我下午还有事，你们有什么下次再说。” 他眸色清冷，且浑身透着一股贵气。 徐青和陆琮都知道他学识过人，对他更是尊重。 “那我们改日再谈。” 陆琮这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兴致勃勃，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他点了点头，“那好，下次再谈。” 徐青准备离开，还等着陆琮与他一起，两人在路上还能聊一聊别的。 可陆琮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笑了笑说：“徐公子若是着急就先走，嘉志还有些事情想问问。” 徐青点了点头，“那睢宁就先走了。” 他离去之后，陆琮坐在那里，有些事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莫宸衍抬眼睨了他一眼，“为何不走？” “学生还有些事情想问问先生。” 本来充满了兴奋的心情，如今也只剩下一片荒凉。 他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决定了要嫁与别人，这个人还是他最尊敬的。 这让他又难过又彷徨。 他咬了咬牙，还是问了。 “可知与你一道来的淮城顾家现在在哪里？” 知道莫宸衍生性多疑，他害怕他不告诉他，又道：“以前我们陆家与顾家也算是世代交好，虽然最后因为一些误会导致了割裂，但我还是想去看看。” 莫宸衍不疑有他，沉吟片刻，“哦？可我见顾二姑娘似乎并不是很想与陆府扯上关系。”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陆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他就知道那个人还是不想见到他的。 这让他觉得难过，又觉得活该。 “这其中的确有一些误会，嘉志这一次便去解释清楚，只要您愿意告诉我顾府如今在何处。” 他今日事一定要知道，他很想见见她。 第170章 闭门不见陆嘉志 第一百七十章 闭门不见陆嘉志 莫宸衍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陆琮的身上。 他只感觉头皮发麻，但却没有任何的退缩。 “还请告诉嘉志。” 又过了许久。 他以为莫宸衍会冷嘲热讽一番然后再拒绝他，却没有想到，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是该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解释清楚了。” 他给陆琮说了一个地址，陆琮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然后万分感激，“谢谢，学生这就去拜访。”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莫宸衍看着他那难掩激动的背影，目光沉沉，脸色阴郁。 陆琮也是将将来京城不久。 要找到这么一个地方，也问了许多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看着大门匾上的顾府二字，他高兴的手都有些发麻了。 不住的在颤抖。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人过来给他开门。 门房是顾府从淮城带过来的，自然认识陆琮。 只不过没有想到在京城也能见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惊讶。 “陆大爷你怎在这？” 见门房认识他，他便更是高兴，“既然认识还不快些让我进去，我今日将到京城，专程前来拜访。” 如今他一人在京城，他母亲就算只手遮天，也管不住他了。 他一定要与瑾琼道歉。 “这……” 自从上次那番闹剧之后，汶氏便让门房不要轻易将他放进去。 来了京城之后倒没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陆琮会来京城。 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给陆琮开门。 刚好碰上顾德曌要出门，见他堵在那，皱了皱眉头，“可是有什么人来了？” 陆琮听到这声音，上前一步。 “伯父是我。” 顾德曌一看到他，脸都垮下来了，之前这人嚷嚷着要为他女儿添妆的事情，让他背地里被下人笑话。 陆琮对他女儿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莫宸衍更加适合做顾瑾琼未来的丈夫。 “你来做什么？” 顾德曌冷淡的声音就好像在陆琮愉悦的心情上泼了一盆凉水。 “当然是过来拜见伯父你。” 之前那事，他做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只凭借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做了。 等到后来，顾府一行人离开淮城，他才从下人们的嘴里咋摸出一些来，的确是他冲动了。 没有想那么多。 现在顾德曌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他也没有任何的惊讶。 “之前我的确做的不对，还请伯父原谅。” 顾德曌发出了一声冷哼。 “幸好咱们家已经来了京城，若是还在淮城，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笑话。” 他站在门口挡着，没有让陆琮进去的意思。 陆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 “你也不用来见我们了，更别想见到琼姐儿，她现在过得很好，可不想被那郭氏糟践。” 很多事情，他那时身体不好，都不能出来为顾瑾琼主持公道，都是听汶氏哭哭啼啼说与他听的。 可即使是这样，也让他气的不轻。 陆琮眼睛里面的光逐渐的黯淡了下去。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不便多叨扰了，然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再过来。” 他低着脑袋，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离开。 顾德曌冷哼一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任何的怜悯。 “日后要是陆家大爷再来，你也要让他进去了。” 门房挺直了身板儿，保证说：“老鹰就放心，没有你的准许，我绝对不会让陆大爷进去。” 顾德曌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顾瑾琼对此一无所知。 她现在还觉得身体有些发热，拿了一床被子，半靠在软榻上，目光望着窗外，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秋环和绿夭就站在她身旁。 秋环用手肘捅了捅绿夭，“你说咱们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呀？” 绿夭摇了摇头，“都不知道姑娘这症结在哪里，又怎么解开她心中之事呢？” 秋环自小就在府里服侍了，没怎么读过书。 也不太听得懂绿夭说的这些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到了晌午，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天上。 可顾瑾琼还是觉得冷得很。 那一床被子盖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因为那一股冷气好像是从心里面散发出来的。 汶氏也来看过她好几次了，来的时候她好好的，好像只是平常的受凉似的。 她一离开，她又像是个木雕似的，对着窗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忽然她动了动让秋环去看看徐青回来了没有。 秋环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出事了。 刚刚出依兰院就见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徐青。 她匆匆打了两声招呼便返回了依兰院。 “回姑娘，表少爷已经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 顾瑾琼应了一声，又问：“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秋环虽然不知她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一个人。” 顾瑾琼忽然想起徐青离开之时，她特意叮嘱的话。 心中的那些凉气，好像被一股暖风吹散了。 她喃喃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从榻上下来，回到了床上。 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之后，好像忽然吓了什么良药一样。 病一下子就好了。 又跟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 这时候就没有人过问她为什么会生病，心里面又在想什么。 只要她好好的就行了。 莫宸衍本来还想看看顾瑾琼见到陆琮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却没有想到顾德曌从半路上杀出来，直接阻挡了陆琮去见顾瑾琼。 他有些失望，又觉得有些庆幸。 这些情绪来的莫名其妙的，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眼前忽然浮现顾瑾琼听说陆琮要来京城时候的那张惨白的脸。 他那种庆幸又逐渐地转为了失望，既然她不想见，他就越是想看看她要在陆琮面前怎么样表现。 忽地，他想起来一个人。 徐青跟陆琮好像还挺聊的来的，要是陆琮知道徐青就住在顾府，会怎么样？ 第171章 首辅大人亲搭桥 第一百七十一章 首辅大人亲搭桥 莫宸衍是一个十分会计划的猎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越来越多的接触里，徐青和陆琮逐渐地关系越来越好。 陆琮这才想起来问徐青住在哪里。 徐青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顾瑾琼之前对她的嘱咐。 把住址脱口而出。 陆琮听到他说的话，忍不住拧了拧眉，“你说的可是顾府？” 这几日，他在京城逐渐的站稳了脚跟，也派人把顾府的情况问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顾府现在有一个特别厉害的表少爷。 他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不过他本来就对顾府的一些情况并不是特别的了解，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如今看来，他最近新交的这个知己，便是顾府的表少爷了。 “你就是瑾琼的表哥？” 徐青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为什么陆琮认识顾瑾琼。 后来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那日顾瑾琼与他说的话。 他讪讪地笑了笑，“对，我是她的远房表哥。” 陆琮眼睛一亮，“我以前在淮城与顾府也算关系融洽，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号。” “哦，我们两家这几十年都没有什么联系，也就是最近才忽然走动起来。” 陆琮不疑有他，他现在只想靠着徐青进顾府去看看顾瑾琼。 他殷切地给徐青倒了一杯茶。 “那也怪不得我不认识了，我们家与顾家也算是世代建交，只不过最近有一些误会，我也一直都想解开这些误会，只不过现在找不到门道，想要见……顾伯父一面。” 徐青顿时警铃大作，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表叔每日都会去门下省，若是陆公子想见他，随时都可以。” 陆琮露出了些许难堪。 “这我也知道，只不过我们两家最近的误会实在是太多了，顾伯父都有些不太愿意见到我了，既然睢宁你是顾府的表少爷，也好替我说说话。” 徐青的脸色变来变去，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好友变成救命恩人的宿敌。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虑，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一个好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顾府交恶。” 他表情正派，让人没有办法怀疑他。 且这两日徐青跟他畅所欲言之后也的确发现他有很多善意的见解。 再者说他是莫大人的学生，自然不是什么坏人。 有了这样的一些分析之后，徐青有些动摇了。 陆琮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动摇，再接再厉道：“况且我这样的人也动不了要护着的人分毫。”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明明知道那个人已经答应要嫁与别人为妻了，但他就是不死心的想要见上一面。 他私心里总觉得那个人合该是属于他的。 总隐隐的含着一丝不甘心。 徐青思量了片刻，道：“既是误会总是要解开的，那我便代你传话与我表叔。” 陆琮喜不自胜。 “谢睢宁帮忙。” 他抱拳感激。 徐青连忙扶着他。 “嘉志不必道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现在他是顾府的表少爷，顾府的事就是他的事。 他也不希望陆琮这样好的人被误会。 他把这件事情记到了心里，回去刚好遇上了顾德曌，便把事情说给他听。 顾德曌拧起了眉头，“你怎么会与他在一块儿。” “他是莫大人的学生，我又与莫大人……相识，他觉得我俩可以切磋切磋，便引荐我们相识。” 这话让顾德曌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徐青与陆琮相识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就唯独没有想过这是莫宸衍的手笔。 莫大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不明白，莫宸衍心思深沉，皇上都未必能窥探一二，更何况他了。 既然他这样做也必定有自己的原因，只是要让他原谅陆琮，他还是觉得有点困难。 “陆琮这孩子其实也不是很坏，就是他那个娘，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他耳根子软，与我们家结交，不是什么好事呀。”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想到顾瑾琼在他那里吃的那些苦，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松口。 徐青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但顾德曌平陵的性格是极好的，能够让他这样的难以抉择，应该的确积怨已深。 所以他也不再多说其他的事情了， “如果顾大人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明日就去与嘉志说清楚。” 顾德曌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说：“行了，就当是我原谅他个人了，至于他们陆家，我是一点都不想有任何的关系。” 徐青不明白为什么他又忽然答应了。 不过这对陆琮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他也不用看到友人神伤了。 “真的吗？那我明日便去与嘉志说。” 顾德曌点了点头，没再言语，他也想看看莫宸衍怎么做究竟是为何。 陆琮在他眼里终究只是一个后辈，没有任何的威胁。 至于顾瑾琼，他明日会想办法让她避开陆琮。 顾瑾琼还以为从此以后都不会在京城见到陆琮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与他见面。 心情舒畅极了。 顾德曌自从升官之后也遇上了不少知己之人，他也让她多出去走走，近日里更是安排了她与友人的女儿出去逛街游湖。 她换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带着秋环与绿夭去赴约。 她也没见过殿中侍御史史大人的女儿，只是到了地方之后便见到一辆写着一个大大的史字的马车。 她让秋环去问问。 “回姑娘，那边是史姑娘的马车了。” 顾瑾琼这才下马车，那边一个娇俏的姑娘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更加婉约的女子。 两人一动一静，都十分亮眼。 “你就是顾家妹妹？” 史兰苼看见她过来大大方方地与她交谈，还跟她介绍了身后的女子。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国子监学正之女韩雪乔，应该也比你大一些。” “瑾琼见过二位姐姐。”顾瑾琼十分有理，让本来有些担忧的韩雪乔松了一口气。 “妹妹不必多礼，你初到京城，想着带你见见这烈湖风光。” 第172章 京城再见陆大爷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京城再见陆大爷 烈湖很大，一眼望不到头。 顾瑾琼点了点头，“的确是还从来没有来过这烈湖。” 史兰苼笑了笑，朝着韩雪乔挤眉弄眼，倒不是在笑话顾瑾琼没有见过世面，反倒是有几分娇羞。 顾瑾琼也不知道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也很识趣地没有去问。 游湖的画舫是史兰苼早就已经让人备好的，因着只是她们几个姑娘家，也不是很大，跟周围那些又高又大的比起来，好像一片芦苇叶似的。 到了画舫之上，史兰苼又是煮茶，又是给顾瑾琼递糕点。 这殷切地样子，比起曾经她在京城受过的冷待，如今这个待遇好的有点出奇了。 “谢谢。” 史兰苼摆了摆手，有些大大咧咧地说：“顾瑾琼不必跟我们客气，日后你也是我们的好姐妹了。” 顾瑾琼笑了笑，喝了杯茶，着实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让她们跟自己关系这么好了。 要是因为她父亲的原因，似乎也说得过去。 坐在一旁的韩雪乔似乎想说什么的，但好几次张嘴又都咽了回去。 顾瑾琼都有点看不过去了，她又不是那穷凶极恶之人，怎的就说不出口了？ “韩姐姐想说什么就说方才史姐姐不是已经说了我们日后就是姐妹了吗？你若是对我有这么多的顾虑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韩雪连忙摆了摆手，脸色有些发红，“我……我……” 她羞赧得不敢看顾瑾琼的眼睛，这让她更加的奇怪了，分明是第一次见面，这又是为何？ 她把询问的目光放在了史兰苼的身上。 只见她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呀……我们雪乔是想问问你与你表哥的关系如何？” 她话音方才落下，韩雪乔的脖子根儿都红了，嗔怪地看了史兰苼一眼，道：“你真是的……” 顾瑾琼这算是看明白了，这位韩姑娘对徐青恐怕是有那般心思，只现在徐青恐怕心中只有报仇这一件事，其余的都装不下。 若是韩雪乔真心瞧上他了，恐怕没那么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我与表哥关系不算太好，他本是远房亲戚，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这么个表哥的。” 韩雪乔看上去有些失望，但好歹也离徐青近了一些。 既然话匣子已经被史兰苼打开了，她便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是想问问他平日里都看写什么书。” 她也想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有话可说。 顾瑾琼摇了摇头，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她跟徐青的关系还没有这么亲近。 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是她表哥，但实际上两个人都知道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避嫌是必然的。 “哦。”韩雪乔有些失望，但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兴致，“那你可不可以去帮我问一问？” 顾瑾琼含着笑点了点头，“嗯我去帮你问问。” 她不记得上辈子的徐青有没有成亲，不过这辈子他跟莫宸衍在一路，说不定最后的结局会不一样。 韩雪乔见她答应，脸上的笑容非常的甜。 “嗯，谢谢你。” 史兰苼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忽然变得这么客气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韩雪乔瞪了她一眼，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顾瑾琼也跟着心情变好，这两天一直积蓄在心中的郁气也仿佛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箫声。 史兰苼跟韩雪乔都被吸引了，纷纷钻出画舫去看。 顾瑾琼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却觉得浑身都僵住了。 不会这么巧？ 她一时之间坐在原地，拿着手中的杯子慢慢的转，一点也没有想出去的意思。 不管外面的人到底是谁，她都没有想出去，万一是那个人人呢？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说话声。 一个声音是徐青的。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韩姑娘。” 韩雪乔的声音十分的轻柔，既是隔着这么远，顾瑾琼也能听出那缠缠绵绵的倾慕。 “是很巧，今日你表妹也在这里。” 听到这话，徐青愣了一下，而站在徐青旁边的陆琮却有些激动。 “真的吗？瑾琼也在？” “这……” 史兰苼只知道顾瑾琼是莫宸衍公开承认的未来的妻子，这位公子如此面生，还用如此亲昵的称呼来称唤顾瑾琼。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徐青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位说来也是瑾琼的哥哥，只不过二人已经许久未见了。” 陆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女子最在乎的就是名节，若是今天之事传出去瑾琼的名节岂不是被他给毁了。 也怪他一听见她在这里就高兴的失去了分寸。 “哦，原来是这样啊。” 韩雪乔这才注意到只有她与史兰苼出来了，一直跟她们在一起的顾瑾琼却没有在这里。 “请问顾姑娘真的在这里吗？我门已经许久未见了，今日她在这里我也好见见。” 史兰苼总觉得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好。 但韩雪乔想要找到机会跟徐青多说说话，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只是催促着说：“兰苼你去看看顾姑娘怎么了？既然她两位哥哥都在这里，就让她出来见见嘛。” 史兰苼叹了一口气，刚要回去问问顾瑾琼，若是她不愿意出来那也就算了，毕竟她也不是那等咄咄逼人的人，且今日这气氛着实有些怪异。 可一转身就看到顾瑾琼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 陆琮自然也看到了她直勾勾地凝望着她。 “瑾琼……” 他上前一步，才意识到这是在湖中，而顾瑾琼在另外一艘画舫上，上面还有别的女子，他就算要与她讲什么心里话也有些不合适。 便如此站在那里，相识被人钉在了船舷上一样。 “嘉志这是怎么了？” 徐青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陆琮对顾瑾琼有情。 只不过陆琮是莫宸衍的学生，而顾瑾琼又是莫宸衍承认的未来妻子，这怎么说都不能说过去。 他推了他一下，陆琮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那好像要把顾瑾琼刻进眼睛里的眼神。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第173章 画舫相撞公主为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画舫相撞公主为 顾瑾琼本以为在京城这个地方看到他，会与在淮城有什么不一样呢，却没有想到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还是让她避之不及，甚至有些厌恶。 “是好久不见了。”她弯着嘴角笑了笑，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和恐惧之外，她现在只剩下淡淡的冷漠。 陆琮以为她还在为之前那件事生气，连忙道歉，“之前是我不对，我只是想见你，想让你好，所以才……” 他话说到一半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顾瑾琼以外，脸色都奇奇怪怪的。 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所以又说错话了。 “我……” 他才刚刚说了一个字，顾瑾琼就害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赶紧道：“陆大爷今日既然与我表哥一起，自然是要说其他重要的话的，当然不能跟我这等小女子浪费时间。” 陆琮还想要说什么，就被已经有点不愉快的徐青拽住胳膊提醒道：“今日之事恰巧遇上了几位姑娘而已，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谈，就不要影响她们的闲情雅致了。” 他的手上用了些力气，陆琮知道自己遇上顾瑾琼就会说什么错什么，要是只有他们三人也还好，可现在偏偏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木着脸点了点头，朝顾瑾琼拱了拱手。 “今日是小生的不多，惊扰了顾姑娘，日后不会了。” 言罢，他便让船夫驾着船离她们远一些。 待他们走远，顾瑾琼的脸上都还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史兰苼跟韩雪乔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特别是韩雪乔。 刚才都被徐青给迷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顾瑾琼的异常，也是后来史兰苼提醒她，她才注意到的。 “瑾琼实在是对不起，我就不应该让船夫靠过去的。” 顾瑾琼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我表哥跟他在一起。” 总归是要遇到的，不是现在就会是以后，早一点遇到，早一点把心里面的那些痛苦给抹平了，日后就不会再面对这样的痛苦了。 在不远处的一艘小帆上，莫宸衍看着这平静的交互，似乎有些失望，可他眼底那淡淡的愉悦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大人我们还要过去吗？” 莫宸衍摇了摇头，“不必了。” 那边都是女子，他若是过去了，反倒有些不好相处了。 船夫便把船往其他地方摇。 刚刚转化方向不久，又听那面无表情的人幽幽地说：“也不要距离太远，就慢慢幽幽地跟上就行了。” 船夫又不得花了大力气，把方向揺回来，慢慢悠悠，不紧不慢地跟在史家的画舫后面。 顾瑾琼回道画舫中，也没有了吃茶的闲情逸致，心情有点糟糕。 史兰苼跟韩雪乔都没有说话，因为这事情其实挺尴尬的，她们虽然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但也看的分明，那男子分明就对顾瑾琼有意。 只不过看顾瑾琼这样子倒是坚决。 不了解情况，她们想安慰也不知道从何开始。 顾瑾琼正在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好歹人家让她过来一趟，是为了与她结交，如今她在这里摆个臭脸就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实在是对不起，刚才没有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刚才那样失控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史兰苼说。 “没关系，我们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控制住的。”史兰苼跟韩雪乔笑得都有点勉强。 顾瑾琼心中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与她交好，现在不会还被她给搞砸了？ 想到这里，顾瑾琼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好好的，为什么最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我知道今日是我不对，若是两位姐姐嫌弃日后便也不用再勉强自己叫我出来玩了。” 谁知道史兰苼跟韩雪乔却摇了摇头，“瑾琼这是说的什么话？” 韩雪乔坐在她身侧，“我还没说你不要嫌弃我呢，我今日叫你出来玩，也不过是看你与徐青是表兄妹关系，有的事情想问问你罢了。” “但是跟你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觉得你很好了，你家教很好，待人也亲和有礼，跟别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在京城的人几乎都听说过顾瑾琼的名号，她们之前也被误导了一些，今天见到顾瑾琼才知道之前的偏见到底有多深。 “对不起，我们之前的确对你又不好的看法，但是见了你之后，就不一样了。” 顾瑾琼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们的脸，确定这些都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并不是在敷衍她。 她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们。” 她可能即将在京城这个地方有交好的人了。 三个女孩子来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交心的话，忽然画舫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三个人都差一点被甩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 史兰苼问了一句，顾瑾琼跟韩雪乔都不禁摇了摇头。 外面的丫鬟们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她们的画舫撞上了另外一艘华丽的画舫，现在也不知道画舫的主人是谁。 “我真的已经非常小心了，可是不知道那一艘画舫怎么还是撞上来了。” 船夫十分的慌张。 因为对面的那一艘画舫一看就非富即贵，要是对方非要追究的话，他就算把自己给卖了也赔不起啊。 三位姑娘都皱起了眉头，既然这边已经在尽力避免了，最后还是撞上了，那就说明是对方非要撞上他们的。 她们钻出画舫一看，会宁公主意气风发地站在船头，湖面的风把她的头发和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的船夫没长眼，三位姑娘没事？” 韩雪乔跟史兰苼的父亲官职都不大，根本就没有机会与会宁公主打交道，辅一看见她，都快要下的腿软了。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但顾瑾琼却明白，公主此番就是冲着她来的。 “见过会宁公主。” 会宁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几日未见，没想到今日这么有缘。” 第174章 公主相邀共乘船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主相邀共乘船 顾瑾琼咬了咬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到哪里都能遇上公主。 且公主为了莫宸衍是一定会刁难她到底了。 她垂了垂眼睑，声音柔和，“公主殿下说笑了。” 会宁公主发出一声冷哼。 这贱人不会真的以为她们两个有缘。 若是刚才再撞的重一点，那艘小破船可能现在已经沉下去了。 她在心中十分恶毒的想。 但脸上还带着十分温和的笑容，“我与你也算是旧相识了，之前我做的一些事情的确有些过于激动了，希望你不要往心里面去。” 顾瑾琼想不出会宁公主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也一直没有机会跟你道歉，而且今日我还把你们的画舫给撞了，更加是我的不是了，要不你们就到我这边来，这面还有许多世家贵女，你们也好认识认识，一会儿我送你们上岸。” 韩雪乔和史兰苼也鲜少与京中贵女们打交道，忽然听到公主这样说，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而差一点被公主毁容的顾瑾琼却有很多疑虑，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上次去了公主的鸿门宴之后，她回府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会宁公主见她久久不说话，有些不太高兴了。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这艘画舫配不上你们？” 顾瑾琼还未来得及说话，身旁的另外两个姑娘就已经被吓傻了。 赶紧手忙脚乱的解释，“公主误会了，我们从未这样想过，这画舫如此华丽，我等不敢高攀。” 会宁公主冷笑一声，“哼！不敢？我不是已经亲自邀请你们了吗？还不上来，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意思呢？” 顾瑾琼咬着嘴唇，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刚刚交的两个朋友也一起被公主记恨上。 “我们过去，谢公主好意，方才只是没有想到能得到公主相邀，有些惊喜过了头罢了。” 会宁公主对于这样的解释，勉强的接受了。 “既然如此，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那还不赶紧上来？” 史兰苼和韩雪乔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马抓住公主身边两个大丫鬟的时候登上了旁边的那艘大的画舫。 顾瑾琼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白皙干净的手，公主声音温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可她却觉得被毒蛇给盯上了，浑身都是冰冷黏腻的感觉。 “瑾琼自己过去便是了，不劳烦公主，公主千金之躯，可别被我碰坏了。” 会宁公主听她如是说，哼笑了两声，“几日不见，你倒是学会说话了，我亲自拉你你还不乐意了，难道连这个个面子都不给我，还是说……” 她眯了眯眼，那双眼睛粘在顾瑾琼的身上，让她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你根本就是嘴上说原谅我了，实际上心中还在记恨我？” 顾瑾琼就算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也断然不敢当着公主的面说出来，赶紧摇了摇头，“没，就只是害怕自己没轻没重伤了公主您罢了。” 她干巴巴地说完就伸手握上了会宁公主的手。 谁知道j她一只脚刚刚踏上画舫另一脚方才离开这边的船舷。 公主的手就一滑，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进了水里。 床上传来惊呼，还有几声看热闹的嬉笑。 顾瑾琼只觉得浑身冰冷，耳鼻还有口中涌入了大量味道奇怪的水。 她不会水，双手扑腾着，但是却被衣服缠绕着拖进更黑暗的深渊。 难道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她还以为这辈子不要跟上辈子一样凄苦就算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恩赐了，却没有想到，这辈子死的比上辈子还要早。 她已经逐渐放弃了挣扎，意识也逐渐地拜托了身体。 在昏过去的最后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眼皮实在是太沉了，不管她怎么想要睁开眼睛，也没有办法，只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顾府。 卞妈妈看见她睁开了眼睛，高兴的热泪盈眶。 “夫人姑娘醒了。” 汶氏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哭了许久。 见她醒过来，又忍不住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 “我的女儿呀，你终于醒了，要是再醒不过来，你让你母亲和你父亲怎么办啊？” 顾瑾琼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嗓子干涸的像几百年没有喝过水似的。 卞妈妈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先不要说话，润润嗓子。” 顾瑾琼连着喝了好几杯，才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对不起。” 可就算是这样说出来的话，也是干干哑哑的，活像一个破锣。 “母亲。” “诶。” 顾瑾琼看了一眼窗外，今日阴雨绵绵，外面的雨丝飘飘洒洒地顺着窗棂飘进屋里。 她还觉得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那天的事情就好像在梦里面一样。 “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呀？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面，那日的事情莫大人已经与我说了，咱们不是公主的对手，日后离她远些便是了。” 顾瑾琼捕捉到了关键，“母亲是说莫大人？” 她那日虽然慌乱，但确实没见过莫宸衍，难道是莫宸衍救她上来的？ “是呀，那日莫大人抱着浑身湿淋淋的你回来，我都要吓坏了，莫大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只说你坠入了湖里，别的却没有多说，后来还是秋环告诉我的。” 顾瑾琼愣了一会儿，原来那日感觉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竟然是真的。 他好像又救了她一次。 看她又发愣，汶氏也知道肯定是被那天的事请给吓到了，她抱了抱顾瑾琼，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地流下来。 “幸好这一次莫大人刚好跟徐青他们一起在烈湖中谈事情，不然还不知道今天要怎么样呢。” 原来是这样啊。 “母亲，我已经回来了，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大不了之后我不再随便乱出门了。” 汶氏擦了擦眼泪，“那样也太委屈你了。” 第175章 县主前来报消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县主前来报消息 顾瑾琼摇了摇头，“不委屈，如果我老师出去让你们担心的话，还不如总是呆在府里。” 她也想明白了，若是不出门就不会遇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还让人那么担心。 她安慰了汶氏一会儿，汶氏院里的婆子又说小公子哭了。 她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顾瑾琼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细白的手指一时之间觉得恍恍惚惚的。 要说起来，那天还真是倒霉啊，怎么所有倒霉的事情都被她一个人遇上了呢。方才汶氏还没有说的是那天全京城的人都看到莫宸衍抱着水淋淋的她回来，恐怕现如今有些话是不好听的虽然她知道自己日后势必会嫁给莫宸衍，可用这种流言蜚语捆绑的方式还是让她心中十分的难过。 只是不知道公主想让她蒙羞，甚至是想害死她，现在去弄巧成拙了，她心里又是怎么样想的呢？ 顾瑾琼这个时候觉得公主肯定很难过，她心中觉得愉快极了。 可是这样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太久，就听说毓敏县主亲自过来看她。 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够让县主刮目相看。 “快快请进来。” 魏疏毓进了她的房间，坐在杌子上，她有些高，看起来莫名有些好笑。 顾瑾琼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魏疏毓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说话轻柔，一下子就把她已经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县主您为何会来看我。” “这一次说到底也是赵婉仪做的不对，我姑母让我代她来看看你。” 顾瑾琼笑了笑，她一个从七品小官的女儿何德何能能让皇后惦记，恐怕这事情还是跟莫宸衍有关系。 她虽然觉得皇后别有用心，但魏疏毓都来了，她也总不能冷脸相待，更何况她还帮了她很多。 魏疏毓刚要与顾瑾琼说话，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视线，绿夭站在一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你这些丫鬟可以下去吗？” 她也没有直接生气，而是语气温和的请求顾瑾琼。 顾瑾琼看了一眼绿夭，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说，但为了让她自在一点，还是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在进来。” 绿夭平日里不管顾瑾琼说什么都听，今日却有些死脑筋似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动。 直到顾瑾琼皱了皱眉，想再重复一遍，她才微微俯身，道：“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叫我们一声便好。” 顾瑾琼点了点头。 她离开之前还深深地看了一眼魏疏毓，似乎对她很不满。 绿夭一只脚还没有跨出去就听到魏疏毓说：“这丫头应该是半路来你们家的？真是好没规矩。” 顾瑾琼讪讪地笑了笑，并没有搭话，绿夭以前也没有当过丫鬟，自由自在惯了，且她的确有些本事，她对她也信赖得很。 所以她对魏疏毓的话不是很看重。 魏疏毓本以为她要说点什么，可过了好久她还只是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 这让她不高兴了。 “你怎么不说话？当真是无趣的很。” 为了莫宸衍一个便把对她平日里的那些个感谢忘的一干二净了。 顾瑾琼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莫名其妙的被骂了，魏疏毓一直在她面前都是温婉贤淑的，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重的语气说话，她还有点不太适应。 她那愣愣的样子，引得魏疏毓笑了笑，“不逗你了，这一次莫宸衍的确挺厉害的，直接告道皇上面前去了，这次会宁公主的公主府还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了。” 顾瑾琼张了张嘴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那样子，让魏疏毓觉得自己好像遭受到了质疑。 “你不相信？” 顾瑾琼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莫……大人他竟然直接弄成这个样子了。” 他真的那样做了？ 顾瑾琼实在是想不出来，莫宸衍那不苟言笑的脸要怎么去宫里告状。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逐渐露出了笑容。 魏疏毓在旁边咋舌，“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日后是要成婚的，但你也不用在这个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给我看？” 别说顾瑾琼没有想到，她也没有想到莫宸衍会直接这样做。 其实这一次孙是最大的不是会宁公主赵婉仪，而是万贵妃和五王爷。 他们这一次是彻底的得罪莫宸衍了。 相邀拉他入阵营永远都不可能了。 万贵妃应该也对会宁公主这个一点忙都帮不上的女儿彻底失望了。 顾瑾琼不是很清楚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想确定一件事那，“会宁公主这一次中文版的有可能会被收回公主府吗？” 收回了公主府以为这以后会宁公主在嫁人之前都不能随随便便出宫了，拿她也不用每日都呆在府中了。 看着她脸颊红红似乎很高兴的样子，魏疏毓竟然觉得十分的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这两日一直昏睡，她都瘦了不少，可脸上依旧带着些许的婴儿肥，魏疏毓戳了戳软软的。 顾瑾琼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原来看着端庄贵气的毓敏县主私底下竟然是如此的孩子气。 魏疏毓爱护也意识到自己做事有些出格了。 她收回手，端庄地坐好，“既然你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今日给你带了好些补身体的，你也不要心疼，让你们府上的厨子炖了吃了，对身体好。” 说完之后，她就出去了。 顾瑾琼搓了搓脸，想起了魏疏毓方才所说的话，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莫宸衍是真的为了她，还是又有什么别的计谋？ 她想不太明白，或许也根本就不用她想明白。 魏疏毓前脚刚走，莫宸衍吼叫就来了。 这一次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比如说以前两人还要顾忌道男女大防，但是最近这些好像都被汶氏和顾德曌忘了。 莫宸衍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院子。 秋环脸色发红，绿夭面色正常，“姑娘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们。” 第176章 瑾琼错忘首辅恩 第一百七十六章 瑾琼错忘首辅恩 两个丫鬟麻利地出去了。 顾瑾琼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不断的咳嗽。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给她低了一杯茶水，她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才把喉咙口的那种淡淡的痒意给压下去。 “谢谢。” 她不敢看莫宸衍的脸。 更是觉得他这刚堂而皇之得出现在她的房里，很不自在。 “这个时候知道不好意思了？” 他低低的笑声就好像敲在她的耳朵旁边一样。 “我……” 顾瑾琼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感觉浑身都发烫了。 莫宸衍看她这个样子也不逗她了。 “刚才魏疏毓已经过来跟你说了一写了？” 说起这个，顾瑾琼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她点了点头，“嗯，毓敏县主跟我说了一些。” 莫宸衍把杯子放在不远处的托盘里，“她跟你说什么了，说出来我听听。” “县主说你……到皇上那里去告状了，会宁公主被罚了，很有可能连公主府都保不住了。” 莫宸衍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胡说八道。” 这就是在变相的承认他真丢人做了那样的事情。 顾瑾琼抬起头，眼睛瞪的圆溜溜的里面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只是……觉得这不像是大人这样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 莫宸衍皱了皱眉头没有跟她一个病号计较那么多。 “那日要是我再慢一点，你可能就完蛋了。” 他语气淡淡的说，听不出来情绪。 顾瑾琼也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能低声地有跟他道了一次谢。 “我不是让你跟我说这个的，我只是想说如果下次在有那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人，让你去做什么，一定要学着拒绝。” 顾瑾琼绞了绞手指，“可那是公主，我怎么还拒绝。” 真是说得轻巧。 莫宸衍实在是忍不住，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当初还觉着你聪明伶俐，如今看来真是蠢透了。 莫名其妙又被莫宸衍骂了的顾瑾琼竟然觉得委屈极了。 那个时候她已经明里暗里的跟会宁公主说了她不是很想过去了，可是都没有什么用。 更何况那个时候身边还有其他人若是因为她一个人的原因连累了另外的人就不好了。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你胖，但莫宸衍就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淡淡道：“你就不能委婉一点，跟她打打太极？” 说到这里他忽然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可能是觉得就算说了顾瑾琼也不定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两个人好像都没话说了一样，屋子里面有些安静，逐渐地又有一些尴尬，赶紧去一直低着脑袋，把自己整个身体埋在被子里面。 忽然他听到莫宸衍放轻了声音，说：“那日的事情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顾瑾琼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看他的样子应该挺重要的。 但是她关于那天的记忆除了掉进水中之前的，就这么都没有了。 于是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她感觉莫宸衍眼中的情绪似乎冷了很多，好像她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她正要听他说说看，可他却说有事要做，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瑾琼更加觉得她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这事情还是关于莫宸衍的。 不然的话，他那样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发了脾气。 那天跟她一起的，这个府里恐怕就只有秋环和绿夭了。 她唤了两人到跟前。 “那天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我忘记了的，或者说那天莫大人来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们能跟我说说吗？” 秋环一听这个脸颊涨的通红，绿夭要好一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简直跟莫宸衍一模一样。 只不过耳朵见见上的那一点点殷红还是泄露了她藏起来的小心思。 顾瑾琼就好奇了，她到底错过了些什么事情。 “姑娘您真的要问吗？” 秋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顾瑾琼把视线放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绿夭咳嗽了一声，直接说：“那日你昏迷之后，在湖里喝了很多水，是主……是莫大人把你救起来，给你渡气的。” 顾瑾琼长大了嘴巴，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硬着头皮问：“怎么渡气？” 秋环这个时候好像忽然来了精神，大声说：“就是嘴巴对着嘴巴……啊哈哈哈……” 说完之后她好像又觉得有些不妥，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而顾瑾琼听到这样的话却觉得好像有火在她身上烤一样。 她跟莫宸衍嘴对嘴，还被那么多人看着。 虽然大家都知道她以后是要嫁给他的，但是还没有要做到如此大张旗鼓的份上。 啊！ 她现在快要疯了。 绿夭淡定的说：“姑娘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那个时候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没有其他可以就你的法子，莫大人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你也不用怪他。” 顾瑾琼没有怪莫宸衍，她也知道那个时候可能必须要这样做，不然的话她可能早就已经死掉了。 可是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先出去，我一个人静一静。” 秋环跟绿夭对视了一眼，确定她不会做什么傻事之后就出去了。 顾瑾琼一个人在床上扭来扭去的，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了。 怪不得刚才莫宸衍要那么生气呢，他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的形象恐怕在救人的时候就已经稀碎了。 关键是她还全部给忘了，他可能觉得她是个白眼狼。 虽然他长的好看，她也不算吃亏，可她也没有想着两个人可以这样亲密地接触。 她在别人的眼中可能已经更加的不堪了，这辈子要是不嫁给莫宸衍，就要孤独终老了。 怎么办啊？ 她觉得自己完蛋了，明明想距离上辈子的生活远一点，这下好了彻底远了，甚至还有些离经叛道。 她也理解为什么今日她父亲母亲对莫宸衍没有设防，他还能直接进她房间了。 恐怕在他们的眼中，莫宸衍俨然已经是顾府的准姑爷了。 第177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瑾琼蒙在被子里，下次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见莫宸衍了。 莫宸衍方才离开，便迎面遇上了顾德瞾。 昨日的事情在京城穿的沸沸扬扬，这说什么的都有，虽然他想让顾瑾琼跟莫宸衍成婚，但那些人说的话也太难听了。 大抵都在说两人早就已经私定终身了，做这样的事情也正常云云的。 顾德瞾作为一个父亲，要说对莫宸衍一点都不怨，那也不能，他也问过昨日一起去的两个丫头了。 那时候的确非常的紧急，若是莫宸衍不出手相救的话，顾瑾琼说不定就不在人世了。 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比不上自己女儿的性命重要啊。 是以，他见到莫宸衍还有些不好开口了。 “莫大人。” 莫宸衍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拱了拱手，“顾大人可是有话要说。” “额……这个的确有一些话要与莫大人说，只是不知道莫大人你现在有没有时间与我移步书房？” 莫宸衍点了点头，“今日无事，顾大人有话请说。” “请。” 两人去了顾德瞾的书房，丫鬟给莫宸衍沏了一杯茶。 待整个书房只剩下两人，顾德瞾叹了一口气，措辞道：“昨日多谢莫大人仗义相救，若不是莫大人你的话，小女恐怕就回不来了。” 他说着说着眼眶都热了，他亲事坎坷前两任妻子一人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虽然不是儿子，但都是嫁给他的苦命女子用命给他生下来的。 他也一样看重，若是昨日出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百年之后怎么跟第二任夫人董卿交代。 “顾大人不必说这些，莫某既然说过日后要娶顾姑娘为妻，就一定会护着她，昨日……事出有因，还请顾大人莫要怪莫某唐突才是。” 他一向理智，昨日看着那明媚的小姑娘白着一张充满了恐惧的脸，在冰冷的湖水中挣扎，他便作不得他想，将她救起。 可救上来之后，她却好像没有了呼吸，整个人平平的躺在那里，他的心一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不能让她死。 当着京城众多名门贵女，高门公子的面他用嘴渡气，直到她开始有了脉搏为止。 他身上都是湿的，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拿着护卫递上来的衣服，裹着人就送回来顾府。 现在外面流传着一些不好的话，他才知道昨日他的举动，给她女子的名节带来了什么。 顾德瞾摆了摆手，“只要莫大人不会因为外人那些闲言碎语有所顾忌就行。” 若是莫宸衍可以护顾瑾琼一世安稳，别人那些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今日叫莫宸衍过来，就是想问问如今顾瑾琼有着这样不好的名声，他会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对顾瑾琼有所轻视。 要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娶了顾瑾琼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他顾家攀上了一门好亲事，他的女儿也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嫌疑。 虽然他现在在京城的官职并不高，可他也不是那等卖女求荣之人，若是莫宸衍因为此时对顾瑾琼有偏见，他也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大不了找一个身份地位不高，明事理的男人嫁了，他在稍微帮衬着一点，也一样可以把日子过好。 莫宸衍听出了顾德瞾的言外之意，他心中略微有些不悦。 他好心帮他救女儿，他却还想着把人嫁给别人。 心中这样想着，但嘴上还是十分的谦和有礼，“莫大人多虑了，莫某岂是那等不负责任的小人？顾姑娘如今遭人口舌也是莫某一手造成的，自应该负责人。” 顾德瞾似乎对这样的回答还是有些不满意，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那人幽幽地说：“顾姑娘聪明伶俐，莫某一见倾心，此生就只会有她一个夫人。” 顾德瞾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莫宸衍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身居高位，多少名门贵女等着他挑？ 作为父亲，他认为自己的女儿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好的。 可别人可不这样认为。 莫宸衍知道他惊讶，他也知道这等承诺听上去有些惊世骇俗。 但他的确只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大人不必惊讶，今日的诺言也不是玩笑话。” 顾德瞾只想给顾瑾琼争一个名分，却没有想到莫宸衍与他说会跟顾瑾琼一生一世一双人。 “既然莫大人已经想好了，那顾某也不再多言。” 莫宸衍点了点头，这一次顾瑾琼嫁给莫宸衍就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送走莫宸衍没一会儿，门房又来说徐青带着陆琮来了，还说顾德瞾允许陆琮进府了。 顾德瞾想了一下之前说的话，好像真的说过这些。 “那你让他们进来。” 现如今顾瑾琼已经是莫宸衍的人了，他也不用担心陆琮对顾瑾琼做些什么了，更加不用担心郭氏再看不起他们家了。 不一会儿，徐青跟陆琮就一起进来了。 陆琮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昨日他也看到了顾瑾琼落进湖里，只片刻的犹豫，顾瑾琼就不再属于他了，若是以前他还抱有希望，觉得莫宸衍那么优秀的人肯定会喜欢京城里的名门闺秀。 说不定哪天就把顾瑾琼给忘了，但是却没有想到昨日里莫宸衍竟然那么胆大，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亲自给顾瑾琼渡气。 他也爱瑾琼，可礼法告诉他不能那样做。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离开了他，本来该属于他的，好像在这一刻开始永远都不会属于他了。 “伯父好。” “嗯。”顾德瞾点点头，态度十分的冷淡，他这样的态度陆琮也理解，毕竟曾经的确是他母亲说了些不好的话。 “后生今日前来是想看看瑾琼，她昨日受惊了，我专程带了些补品过来，希望她能好好的将养身体。” 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便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接受顾德瞾的打量。 “谢谢你还惦记我们家瑾琼，昨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日后还请保持距离，莫要让莫大人误会了什么才是。” 陆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苦笑着点点头，“嘉志晓得了。” 第178章 板上钉钉首辅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板上钉钉首辅妻 陆琮后来又说了自己对顾瑾琼的担心和爱护，日后必定会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希望顾德瞾不要把他拒之门外。 顾德瞾闻言，并没有马上答应他，“平日里的一些接触我自然不会阻止，可毕竟男女有别，你还是少来见她为好。” 陆琛眼中的光逐渐地黯淡下去，“嘉志明白，我与睢宁还有别的话要说，那就先告辞了。” 徐青昨日看他跟丢了魂似的，也问过他是不是跟顾瑾琼有什么关系，他无人诉说，便拉着徐青去酒馆喝了酒，将心中的痛苦憋闷都和盘托出。 他听完了之后也十分的唏嘘。 陆琮是他的知己不假，但莫宸衍更是他的救命恩人，日后还要助他报仇，且现在怎么看都是顾瑾琼与莫宸衍两情相悦。 他自然是希望陆琮能够放下这一段情，安慰了他好一会儿。 今日陆琮看上去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就是知道他心中必定不好受。 带着他穿过提花回廊，陆琮有些心不在焉。 “你别看了，我这院子离我妹妹的院子远着呢？你日后就莫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不然那我也跟你翻脸。” 他是真的把顾瑾琼当成是自家妹妹了。 如今看出来陆琮跟顾瑾琼是不可能的，自然要阻止他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陆琮点了点头，“我对瑾琼是真心喜欢的，这么多年也就只想过要娶她一个人为妻子，忽然一下之间所有人都觉得她更适合另外一个人，我这心里面实在是难受的紧。” 徐青闻言，有些生气，还未开口训斥，便听到他继续说道：“可你放心，如今她已经心有所属了，我也不会再去惹她厌烦了，马上就是科举了。” 他苦笑道：“这情场失意，我必定要在考场上赢回来。” “这样想才对嘛。”徐青将心中的怒火收了回去，拍拍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会书房去讨论事情去了。 …… 莫宸衍将将把会宁公主做的事情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就立即让会宁公主回了宫中，将她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结合她之前的一些所作所为，和莫宸衍交上来的一些证据，皇上一气之下，就把她的公主府给收回去了。 这下子会宁公主想要再出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万贵妃得知这是莫宸衍亲自做的，差一点没有被气晕过去。 皇子们早就开始了明争暗斗，朝堂之上叫得上名字的官员也早就已经站好了阵营。 就只有莫宸衍独树一帜，不管是谁去拉拢都被他一句自己是皇上的臣子，自然誓死效忠皇上给打发了。 万贵妃就是不信这个邪，已经让自己的娘家人去接触莫宸衍，可现在人还没有拉拢，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就把人给得罪了。 日后若是让太子捡了便宜那还了得。 于是一气之下她就让会宁公主在景和宫外罚跪。 这一跪就是一早上。 “你去问问她知错了没？” 虽然生气，但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她也就忍了。 若是莫宸衍不上道，想办法除了便是。 莫宸衍这一番举动，在平常人看来的确是有些孟浪了，但在有些人的眼中却是他对顾府的确看中。 若是以前他们倒是不知道顾府有什么好看重的，顾德瞾以年近四十，要真有那个能耐的话，也不会这个年纪还在从七品呆着。 可现在顾府有了一个才学过人，令众多京中才子刮目相看的表少爷。 顾府又被他们从遗忘的角落里面给翻出来了。 …… 顾瑾琼后来又发了好几天的烧，整天都浑浑噩噩的，睡醒了发会儿呆，吃了饭又睡过去了。 后来终于好些了，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莫宸衍自那天过后便每日都往顾府送些好东西，但人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顾瑾琼很感谢他救了她，但是又不知道见了他之后应该怎么说。 一边期待着他来，她就能亲口诉说感谢。 一边又有点害怕他来，那日之事光是听别人说起就觉得不好意思，她虽不记得了，可莫宸衍还记得啊，她害怕到时候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让他误会了。 等来等去，莫宸衍没有等来，倒是等到了五王爷回京的消息。 五王爷已经有了自己的封地，本不该在京城，可马上就是皇上的寿辰，他为了给皇上贺寿，此时特意从外地归来也无可厚非。 顾瑾琼听到这样的消息却愣住了。 她清晰地记得，五皇子回京之后不久，莫宸衍就被抓住与太子结党营私，她死的时候，太子已经因为这件事被罢免了。 这个时候明明太子跟莫宸衍还没有什么接触的啊？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说莫宸衍现在已经跟太子接触了。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莫宸衍。 她急急忙忙地跑回依兰院写了一封信，让卞妈妈给莫宸衍送过去。 莫宸衍看着她写的信，以为是因为那天的事情。 他知道小姑娘的好奇心强，想必已经问过丫鬟了。 若是知道那日他用嘴给她渡气，想必会很害羞。 也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害怕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再加上她现在身体还不好，他便没有去过顾府。 却没有想到她先给他写信了。 心中想过千万种信中可能会出现的内容，断然没有想到会是让他注意点五王爷。 若是没有南梁王的事，他还会以为顾瑾琼这个还没有及笄的姑娘是在开玩笑。 他放下了手里的事，决定去一趟顾府。 顾瑾琼早早地便知晓莫宸衍要来，却不知道应该用何种面貌面对他，有些坐立难安。 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依兰院的丫鬟婆子见了也只是摇摇头，没有过去多管闲事。 那日的事情那么羞人，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就直接跟他说要小心五皇子，他可能要对他下手。 顾瑾琼编不来那些理由，又害怕莫宸衍到时候不相信应该怎么办。 正觉得头大就听人禀报说莫大人来了。 第179章 瑾琼再次作提醒 第一百七十九章 瑾琼再次作提醒 顾瑾琼觉得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不一会儿那个身材挺阔的男人，便在卞妈妈的引路下进来了。 秋环给莫宸衍泡了一杯热茶，拉着院里的丫鬟婆子走了。 整个依兰院的院子里只有顾瑾琼和莫宸衍，这让顾瑾琼觉得自己的脸更加的发烫，说话都有些黏黏糊糊的，还带着一点结巴。 “莫……莫大人，你，你来了。” 她拿起茶壶想要给他倒水，一看才发现方才秋环才给他倒的，还是满的，冒着白烟。 “顾姑娘还跟我这么拘谨？” 莫宸衍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是这些话落到了顾瑾琼的耳朵里就好像有了另外一层意思，她本来就有点红的脸，一瞬间更加的红润了，连脖子都红了。 莫宸衍搓了搓被热茶烫的有些痒的手指，面对一众朝臣都能巧舌如簧的他，看到眼前这个面带羞涩的小姑娘的时候，竟然有些不知道说点什么来安抚她的情绪。 “那天……是我忘了，多谢莫大人救命之恩。” “咳咳。” 莫宸衍咳嗽了两声，客气道：“不谢。” 他面色平稳，淡漠如水的眸子里泛起了涟漪，可惜顾瑾琼只顾着不好意思了，一点没看见。 莫宸衍只能转移了话题，“今日你说要小心五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已经有太子了，只要皇上的位置没有落下来，皇储的争夺就永远不会停止。 每一个王爷都有居心叵测的嫌疑，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顾瑾琼要特意写信告诉他要小心五王爷。 “听说五王爷马上就要回京了。” 说起正事，顾瑾琼也顾不得那么多不好意思了，只想把知道的消息告诉莫宸衍。 “嗯，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不过这一次皇上祝寿，回来的王爷可不单单只有五王爷一个，为什么你只让我小心五王爷？莫不是你对五王爷有什么偏见？” 顾瑾琼摇了摇头，“莫大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五王爷会加害于你。” 顾瑾琼也知道这样的借口听上去有些好笑，但是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她之所以知道这事情跟五王爷有关，也不过是因为陆琮，他跟莫宸衍是一个阵营里的，莫宸衍出事之后，他便明里暗里给五王爷使了好几次绊子。 最后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只不过后来莫宸衍化解了危机，不然她可能死的更早。 莫宸衍本来还以为她又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呢，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个梦。 他没把这当一回事，“只是一个梦而已，没想到顾姑娘就连做梦的时候都想着莫某，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做梦跟现实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顾瑾琼咬了咬唇，抓住他的衣袖，十分的认真，“我不是在与大人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解释不清楚，但是说的十分的急切，让莫宸衍想忽略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这等为他操心的心思。 “那好，就如你所说，我小心一点五王爷。” 他说的漫不经心，让顾瑾琼很难相信他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我没有同你开玩笑。” 莫宸衍点了点头，“我知道，就算你不说，我对这些个皇子也小心的很。” 顾瑾琼的一汪秋水看着他，带着慢慢的疑惑。 莫宸衍今日心情大好，与她解释，“我是朝中一品重臣，自然是大家拉拢的对象，想必你也知道那些个皇子皇孙们，最是喜欢争权夺利，要是拉拢了我，我便能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把刀，任由他们指挥。” 这还是顾瑾琼第一次冲莫宸衍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的变得凝重。 他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吗？ 他说这些话，听起来好像所有的人都争相要与他结交似的，但仔细想想也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不知怎的，顾瑾琼并不想莫宸衍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若是按些人靠着莫宸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好，若是失败了，莫宸衍这把开山破斧的刀，也变成了挡箭牌。 更何况，那些人最是多疑。 就算成功了怕是要落得一个功高震主被除之而后快的下场。 顾瑾琼的眼中的挣扎和拒绝，被莫宸衍看得清楚。 他第一次觉得要是跟这个小姑娘成亲了有个人记挂着好像也不错。 “你不用担心，现在还没有人能让我成为他的刀。” 顾瑾琼看着他，那张五官凌厉的脸上，好似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皇上呢？” 她只是这样想着，便也这样问了，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些大逆不道了。 于是飞快地闭上了嘴巴。 莫宸衍没有回答，只是笑。 顾瑾琼也不太明白他是何意思，大概在他这样不羁的人心中，心之所向才是最重要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着五王爷的，会宁公主恐怕日后都没有办法来扰你亲近了，此时因我而起，我也还了你一个公道。” 此话说的好像他欠她什么似的，顾瑾琼听到这些话觉着有些刺耳。 “她四公主，我只是一个臣子的女儿，她那样对我也无可厚非。”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莫宸衍，还是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公主高高在上的，后面还有万贵妃撑腰，若是莫宸衍因此而得罪了那些不好惹的人，她岂不是罪过了。 她虽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既然我已经去为你出头了，便没有想过那么多后果，也就当我还你的了。”那日亲眼看到她对陆琮的恐惧，本应该高兴的，却又莫名的感到了心疼。 他没有解释还什么，他的样子好像也并不是很想解释，顾瑾琼自然也没有好问。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过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她也是高兴的，只不过现在外面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还是让她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门去。 也不知道等她和莫宸衍成婚了，会不会好一点。 第180章 一顿午膳暗潮涌 第一百八十章 一顿午膳暗潮涌 莫宸衍留下来吃午膳，陆琮来拜访徐青还未离开，顾德曌就留他一起。 “今日可是我们顾府来京城之后第一次这么热闹呢，虽然说最近有些不太顺遂，但最后也都平安的度过了，更是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 她举起酒杯自己先喝了一杯，徐青也附和道：“是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了。” 顾瑾琼落入水里的那日，他也在，也为顾瑾琼揪了一把心，正思量着要不要去救人，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莫宸衍会更先出手。 对此，他也打消了莫宸衍其实一直都在利用顾府的想法。 莫宸衍拿起杯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莫某坐在这里自然也不能落下下风，就祝顾姑娘日后都能顺遂。” 顾瑾琼脸色微微泛红，自上次之后，汶氏便不再允许她喝酒，她手中的杯子里也只是一些清茶。 她低着头，微微地抿了两口，胸腔里像装了两只小兔子似的，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陆琮在这里就显得十分的违和。 他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好几次想露出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最后都失败了。 他心中还是放不下顾瑾琼的。 就连这个时候看着自己尊敬的老师，心中也不由得平添了些许的怨恨。 他总有一种感觉，要是没有莫宸衍的话，顾瑾琼就应该是他的。 他的表情被顾德瞾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碰了碰陆琮的手臂。 “既然贤侄今日来了这里，总不能没有一句想说的？我记着你之前与我们家琼姐儿的关系还不错，我又听说你是莫大人的学生，那日后就更应该来我们府上走动了。” 这话里里外外听着都是表达亲近的意思，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还暗含警告。 如今顾瑾琼跟莫宸衍之间的婚事已经算是提前定下来了，就等着顾瑾琼及笄了。 他若是一个聪明人就不应该给老师和长辈难堪。 陆琮自然也听明白了，他脸色惨白地笑了笑，说：“伯父你就放心，日后我肯定多来府上走动，瑾琼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妹妹。”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一边说着要尊敬师长，一边又不愿意放手。 这应该是他这么多年以来说过的最硬气的话了。 从前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是跟着郭氏的指挥，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姑娘也因为郭氏而永远地错过了。 现在顾瑾琼虽然与莫宸衍有着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但只要两个人还没有成亲，他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莫宸衍这样的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不动声色地抿了两口酒。 “嘉志这可是在占老师便宜？看来平日里礼仪教条还是抄的少了。” 陆琮起身，朝着莫宸衍微微拱手，“老师有所误会，嘉志并无这个意思，只是真心将瑾琼当成是我的妹妹来看待的。” 顾德瞾感觉事情朝着他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赶紧站出来止住话头，“哎呀，两个小辈以前关系就好，莫大人也不要太在意，等两人日后分别成亲了，小时候那些事情谁还想的起来。” 陆琮刚想要反驳，却发现在场除了顾瑾琼以外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今日这么多人在这里，他又形单影只一人，就连自诩为他知己的徐青恐怕都不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 便只能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伯父说的是。”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了，但这不代表莫宸衍就会如此善罢甘休。 他不动声色地吃菜喝酒。 饭毕，他不经意地提起，“听说陆夫人正在给嘉志你相看合适的姑娘，前两日还特意来信与我说起，让我在京城给你留意一下，不知道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相看好的姑娘。” 陆琮知晓郭氏一直对他的婚事十分的热衷，却不知道她竟然还给莫宸衍写了信。 脸色更是不好看了。 “老师不要与我母亲一样笑话学生了，如今学生只想努力读书，考取功名，至于别的，学生从来没有想过。” 他不卑不亢地拒绝了莫宸衍的提议，心中却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他尊重的老师，竟然在这个时候用这种事情来向他施压。 “想不到你我师生二人想的是一样的，我已经提你回信了，如果你有什么看上的姑娘家也不用羞于启齿，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的终身大事老师也能帮衬一二。” 他就差没有明着说让他离顾瑾琼远一点了。 陆琮现如今的确没有想要娶妻生子。 “谢老师体恤。” 顾德瞾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地说着话，等两人彻底没了声响，才站起身来，道：“今日下午，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就不跟各位闲话了。” 他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与汶氏说了两句话，便离去了。 顾瑾琼坐在角落里，把陆琮与莫宸衍的话听了个七八分明白， 脸上的红晕就没有褪下来过，如今顾德瞾已经走了，她也小声与汶氏说了两声，便要回自己的院子去。 陆琮看着她的背影，却被一直宽大白皙的手挡住了。 “嘉志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与老师我切磋武艺了是？” 陆琮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武艺方面只是懂一些拳脚功夫，当初说跟莫宸衍学，也只是有几日兴趣，之后便没有再提起过了。 忽然被莫宸衍提起来，陆琮好半晌都没有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他愣了一会儿，对上莫宸衍那双泠然的眸子，心头一颤，但还是讷讷道：“愿请老师赐教。” 说罢，两人便一起离开了顾府。 徐青看着两人一黑一白的背影，觉得有意思极了，摇摆着折扇，幽幽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瑾琼本想在后院里走走消食，却没有想到徐青跟上来叫住了她。 他看着她笑了两声，道：“表妹好像并不在意莫大人与陆公子之间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或者说你已经习惯了？” 若是顾瑾琼与二人早就相识，那今日的种种，她淡然旁观，也能理解。 第181章 真心朋友史兰苼 第一百八十一章 真心朋友史兰苼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表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好像她知道那两人对她有情，特意若即若离地吊着他们似的。 徐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作揖赔礼，“表妹莫要生气，只是好奇罢了。”是这个狗子才能不好好听话， 要真的可以的话，不管是莫宸衍还是陆琮，她都不想有任何的关系，可如今莫宸衍几次三番救她，她又答应了日后会嫁与他为妻，两人还有了那样的肌肤之亲。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嫁给莫宸衍的了，这时候听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心就好像被人戳了一个洞似的，十分的难受。 “真的对不起，我只是想问问顾姑娘是不是早就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还希望你不要误会。” 顾瑾琼擦了擦有些泛红的眼眶，她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觉着是她不要脸勾引莫宸衍。 “表哥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她咬了咬唇，“你也知道我晓得那些秘密。” 明明在说过威胁人的话，可在徐青听来却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徐青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谨记表妹的教诲，日后定不再口出狂言。” 顾瑾琼看着她连山定个小，羞赧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她瞪了徐青一眼，便带着秋环和绿夭离开了。 徐青对上绿夭的眼神，总觉得这后背一凉。 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丫鬟给吓到了，他摇了摇头，“不过只是一个丫头罢了，徐青啊徐青，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 皇上寿辰，七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到宫内参加皇上的寿宴。 宫内也给每一个官员送了帖子。 顾府自然也收到了。 自从顾瑾琼落水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顾府。 这期间虽然史兰苼韩雪乔也送来了慰问，甚至想亲自过来为那日的懦弱赔礼道歉，但是都被顾瑾琼婉拒了。 不是觉得别人可能说她的不好，只是她自己觉着没脸见人罢了。 而这一次皇上寿宴，可不是她说不想去就能不去的。 她被汶氏抓着盛装打扮了一番，坐上马车去了皇宫。 相较于前一次的新奇，现在汶氏已经可以端正地坐着，神色淡然地安慰顾瑾琼。 “琼姐儿也不必担心那些个乱嚼舌根儿的，到时候若是谁敢乱说话，我撕了她们的嘴。” 自从在孟府闹了一通之后，汶氏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只要自己占理，就算别个说她泼辣，她也不怕。 顾瑾琼本来有些郁卒的心情，因着她这一句话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话要是被父亲听到了，又该要说您了。” 汶氏讪讪地笑了笑，“我这也是为我们顾府争面子，待明年冬天，你一及笄，你跟莫大人就订婚，我看那些个碎嘴子还怎么说。” 顾瑾琼脸上微微发烫。 “母亲～”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知道我们家琼姐儿脸皮薄。” 车轱辘吱吱呀呀地转动着，很快就到了宫门。 这里人声鼎沸的，都在等着宫中的引路宫女前来带路。 顾府的马车一到，几个夫人便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还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笑声。 顾瑾琼早就想到了这个场景，即使心中依旧觉得难受，但如今是为了顾府的面子，她也不得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挺胸抬头地任由她们打量。 汶氏也看到了，真的跟她说的一样，立马就要上去找人理论。 “母亲不必动怒，由她们说去。” 今日是皇上大寿，若是闹起来了，吃亏的还是她们自己。 汶氏看着女儿那张好像被风雨摧残过的小花朵似的脸蛋儿，便歇了心思。 还有马车在源源不断地过来，史兰苼一下车便看到了那个被人群隔断了的地方。 顾瑾琼拒绝她跟韩雪乔的拜帖，她早就已经猜到了，那日她们两个的确是被吓坏了。 看着顾瑾琼危在旦夕，她们两个都要自责死了。 在她们二人看来，莫宸衍那日也不过是在救人罢了。 她一直想亲自跟顾瑾琼道歉，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人，就赶紧朝着顾瑾琼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瑾琼！” 她的声音很大，带着雀跃。 顾瑾琼一转头便看到了她。 她小跑着到了顾瑾琼的身边，“可算是见着你了。” 跟顾瑾琼想象中的鄙夷和嫌弃不同，史兰苼此刻的严重充满了担忧。 她把顾瑾琼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看了个遍，确认她已经完全好了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顾瑾琼拧了拧眉，“我没事。” 或许这还是来京城之后第一次被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这样关心，她说话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 她双手摆了摆，半晌才露出一个笑容。 史兰苼没有感受到她的不自在，紧紧地看着她的脸，“真的没事？那日若是不是我们两让你跟我们一起去游湖，说不定你也不会遇上……” 说到这里她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她还没忘记这里可是宫门口。 顾瑾琼摇了摇头“这和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引路的宫人来了，史兰苼的母亲在远处唤她的名字。 “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见。” 她们父亲的官职差不了太多，想必一会儿也是挨着的。 顾瑾琼点了点头，便往后面退了退。 按照官职大小，等前面的人都走光了，最后才轮到顾府的人。 皇上的寿辰，声势浩大，整个皇宫里面到处都洋溢着喜庆。 那些讨人厌的议论也停止了，顾瑾琼终于得以放松。 到了御花园，这里已经有许多的人了，宫女带着她们找到顾府的位置，顾德瞾去了另外一边。 这一次许多有封地的王爷也都回来了，还有在外体恤民情的太子殿下。 诸位贵女们为此精心打扮，整个御花园里，说是人比花娇也不为过。 她低着头，看着手指头发呆，忽然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视线。 她看过去就对上了会宁公主的眼睛。 第182章 求娶左丞宝贝女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求娶左丞宝贝女 她目光阴狠，让顾瑾琼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一次成为笑话的不仅仅只有她，还有一个被收掉了公主府的会宁公主。 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就觉得很好笑。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朝着会宁公主露出了一个好似挑衅的笑容。 再一看会宁公主，她的五官都因为她的笑容变得狰狞了起来。 顾瑾琼心道不好，若不是这御花园中有这么多人，恐怕会宁公主都要忍不住过来撕了她了。 她心中有些不安。 不过还好没一会儿皇上皇后来了，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顾瑾琼也不再看公主那边。 今日寿辰皇上自然心情很好，一直笑眯眯的。 “今日这个大好的日子，几个在外面的王爷们也都纷纷回来给朕贺寿，朕甚是欣慰。” “父皇，儿臣这一次特意给你呆了我们岭南的特产。” 皇上笑容依旧，“哦？谭儿还有这等心思？” 三王爷赵云谭命人带上来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岭南今刚刚收成的小麦。 “父皇生辰，儿臣着实不知道应该送些什么东西，再贵重的东西在父皇这里都算不上什么，儿臣想父皇更想看到儿臣能够在一方土地有所建树，是以特意给父皇带来了儿臣这几年的成果。” 皇上闻言果然哈哈大笑，“说得好，赏。” 后面的几个王爷也都纷纷展示了自己的祝寿礼物。 这些跟三王爷比起来都稍显逊色。 皇上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平淡。 就在大家以为这一场无声的角逐最后的赢家会是三王爷的时候，五王爷赵恒站了出来，“各位兄弟送给父皇的礼物都太贵重了，跟他们比起来，儿臣的简直有些拿不出手了。” 皇上挑了挑眉，“哦？” 他亲手奉上了好几本经书，“这些都是儿臣近两个月以来，每日吃素念经，在灵泉寺为父皇抄写的长寿经书，儿臣没有那么多的雄心抱负，只希望父皇能够日日安康。” 皇上自然是被他这一番话，感动到了，高兴地收下了经书，大肆夸赞了一番，“难得恒儿孝顺，朕当然要好好地奖赏一番。” 顾瑾琼能够感受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笑，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比如说那一排排打扮的鲜丽明艳的妃子们，还有下面那些暗暗分了党派的大臣们。 她知道莫宸衍没有站在任何人那一边，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皇子们送完皇上生辰礼之后，后宫里的娘娘们也没有闲着。 大家都给皇上准备了礼物，现在最受宠的依旧是风情万种的万贵妃。 她给皇上献上了一支舞蹈。 虽然她现在已经三十有五了，但依旧风韵犹存，一支舞跳的十分的轻盈曼妙。 一舞终了，皇上的脸上都是欣赏之色。 “爱妃的舞跳的一如既往的好啊。” 刚才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皇后也在旁边附和，“想不到妹妹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当年的风韵。” 万贵妃虽然对皇后心生不满，但还是忍住了。 “谢谢皇上和姐姐夸奖。” 皇上沉吟了片刻，“朕该送的都已经送过了，不知道爱妃今日有什么什么想要的？” 王贵妃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眼神发亮，“臣妾也无甚想要的，就是五王爷也已经到了弱冠了，还没个王妃，臣妾斗胆为五王爷求一门亲事。” “啊，爱妃不说此事，朕都快要忘了，这六王爷都已经有好几个侧妃了，五王爷还未娶亲，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只是不知道恒儿有没心仪的，朕跟皇后也不用为你挑挑选选了。” 顾瑾琼听到皇上的这句话，心都凉了半截。 虽然这一辈子跟上一辈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魏疏毓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是会跟五王爷成亲，还是会过的凄惨。 魏疏毓那样一个明快的姑娘，可能嫁给五王爷没几年就萧条无比。 若那只是其他某个不知道姓名的京中贵女，她只会叹息两声，可魏疏毓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她说不定都死了好几次了。 她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帮得了她吗？ 只见赵恒恭恭敬敬地跪在中央，十分认真地说：“儿臣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这么多年哪怕在外面也一直不曾忘记。” 皇上似乎对这件事十分的好奇，“还有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当初没有听你提起过？” “儿臣那个时候自知自己即将离开京城，那位姑娘还没有及笄，于是就放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待字闺中，儿臣觉得这就是缘分。” 顾瑾琼若不是知道魏疏毓的身份，她恐怕都要信了这五王爷的拳拳深情。 她看着坐在前排，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陷入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中的魏疏毓，心中很着急。 早知道她就应该开门见山地与她说明五王爷的那些肮脏的想法。 皇上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五皇子的话，只道：“既然恒儿有一个这么喜欢的女子，就应该早早地说出来，也避免浪费了人家姑娘的年华。” 那边五王爷也跟顾瑾琼想的一样，说出了一个名字，“儿臣心仪的姑娘便是左丞之女魏疏毓，儿臣想要求娶她。”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身居高位的皇上，魏疏毓的姨母皇后，还有她的生父左丞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就连一众皇子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现在宫中呈现了三足鼎立的的状况。 左右丞相和首辅莫宸衍几乎就是整朝堂，若是五皇子娶了左丞相的女儿，也就意味着左丞相默认地站在了五王爷的身后。 近日万贵妃得罪了莫宸衍的事情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五皇子是万贵妃的生生儿子，自然也会被迁怒到，没有办法拉拢莫宸衍。 右丞相家中没有女儿，且他是太子一党的，于是现在五王爷不得不铤而走险，直接求娶左丞相的女儿。 这……要是说没有什么别的居心，恐怕皇上都不相信。 只见皇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笑容都逐渐消失了，“之前朕就与左丞商议过此事，他觉得毓敏县主年纪还小要多留两年，我既然已经答应他了，便不能反悔，你再看看其他的贵女。” 第183章 打定主意娶县主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打定主意娶县主 五王爷面露尴尬。 顾瑾琼也看得出来他这有些操之过急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顾瑾琼下意识地望向莫宸衍，只见他黑眸沉沉，跟周围那些假意谈笑的人不同，他仿佛置身事外。 五皇子也意识到他让皇上不高兴了，行礼道：“既然如此，儿臣再等等便是。” 此话一边证明了他对毓敏县主是真的喜欢，一边又表明了他非她不娶的决心。 皇上此刻心情已经有些不好了，“既然你愿意等，朕怎能不成全你的一片深情呢？” 此话便是不打算掺和他的婚事了。 万贵妃在下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们两个早上商议之时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到底是谁让她儿变了说辞。 她看看魏疏毓，又看看有些幸灾乐祸的皇后。 心中怨愤不已。 下面的大臣以及家眷更是吃酒的吃酒，看舞的看舞。 明明喜庆的寿宴此刻道让人觉着有些乏味了。 大家都心不在焉的。 没一会儿皇上就说自己乏了，便带着皇后离开了。 正主都走了，大家也没了那么多规矩。 顾瑾琼余光扫到莫宸衍那边，穿着粉色长衫的江梧玥与他说话。 他眉头紧促，有些不悦。 “莫大人。” 莫宸衍抬头看了她一眼，“若是不怕明日里大家戳着你父亲脊梁骨骂，便离我远一些。” 江梧玥笑容僵住，看了看周围那些脸色怪异的人，走开了。 江梧玥只要一想到莫宸衍刚才的脸色，又想到顾瑾琼，更是心中不平，牙齿紧紧地咬住，好像咬住厌恶之人的脖颈。 顾瑾琼在远处看的分明，想着那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莫名觉着有些好笑，嘴角微微勾起。 时辰差不多了，大家也都散了。 回去的一路上顾瑾琼都还没有忘记要去提醒魏疏毓的事情。 之前是忘记了，今日五王爷没有得逞，很难保证下一次他再一次提出这样要求的时候皇上不会因为什么原因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汶氏跟她一块儿走到了宫门口 “母亲你先去马车里等着，女儿有些话要与毓敏县主说。” 汶氏只当是莫宸衍交代了她什么，便先去马车里等着了。 顾瑾琼在一众马车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左丞相府的马车。 魏疏毓方才出来，她便提着裙子小心地到了魏疏毓的面前。 “哟，顾姑娘今日竟然主动过来寻我，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来麻烦我了？”明媚的女子开玩笑地说。 顾瑾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县主您就别笑话了，我今日是有很重要的话要与你说。” 顾瑾琼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去左丞府拜见，再亲自把那些事说与毓敏县主，但是近日差一点就让五王爷得逞了。 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不好。 这其中还与曾经顾瑾琼听到的某些不好的传言有关。 魏疏毓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拦下了一旁要阻止她的大丫鬟。 “是什么让顾姑娘亲自跑一趟？” 顾瑾琼捏了捏手指，她不知道那些话说出来能不能让魏疏毓相信她。 可这毕竟是她的恩人，就算她不相信，她也要去尝试一下。 “此事非同小可，可否上马车去与县主详谈？” 魏疏毓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容，那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落在顾瑾琼的身上。 她不敢去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本以为魏疏毓会拒绝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语气温和地说：“既然有话要与我说，那就让你们顾府的马车先回去，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 顾瑾琼咬了咬嘴唇，心底相信魏疏毓不会害她，便点了点头，回头与绿夭说：“你先回，告诉母亲一会儿我坐毓敏县主的马车回去。” 绿夭打眼瞧着她，“姑娘可是真的要与毓敏县主一起回去？” 顾瑾琼觉得奇怪，绿夭自从进府之后就一直都十分的恪尽职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为何如此问？” 绿夭却是不说话了，朝着顾瑾琼微微福身，回去传话了。 魏疏毓站在顾瑾琼身后，眉眼带笑。 顾瑾琼转身就与她一起上了马车。 魏疏毓的马车里面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所见之处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顾姑娘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就可以说的，我们也是老熟人了，没什么不好意思了的。” 她从暗阁中拿出一壶清茶给顾瑾琼倒上。 顾瑾琼小心地喝着，酝酿着应该怎么开口。 魏疏毓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侧壁上，闭着眼睛听外面车轮慢慢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今日听到五王爷说要娶您，县主大人怎么想？” 顾瑾琼小心地打量着她那张精致大气的脸蛋。 这样近距离地看她的脸依旧好看的没有任何的瑕疵。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好像冰层破裂，让顾瑾琼怔愣在原处。 “顾姑娘觉得呢？” 顾瑾琼没想到她会反问她。 未曾设身处地，又怎能感同身受。 顾瑾琼摇了摇头，“不知。” “我曾经与你说过，我帮你也是在救我自己。”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是想让莫大人帮我一把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 顾瑾琼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听这话好像是她帮了忙，但是最后却发现莫宸衍不太愿意答应她的请求。 这么说来之前她帮她那么多次都白忙活了。 她所有的表情都写在脸上，魏疏毓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顾瑾琼的鬓角，“好了，顾姑娘你也不用自责了，就算得不到莫大人的帮忙我这心里面也是甘愿的，我不是还说过吗？我觉得顾姑娘你特别的合我的眼缘。” 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顾瑾琼心中稍微好受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她还是很愧疚。 不管能不能解释的清楚了，她都要把那件事说给她听。 她看着魏疏毓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一字一顿道；“县主不管嫁给谁都不要嫁给五王爷。” 第184章 莫大人气急质问 第一百八十四章 莫大人气急质问 顾瑾琼能够感受到魏疏毓放在她鬓角的手一僵，随即就收了回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问：“为何？” “大概就是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五王爷不是县主的良人。” 她知道口说无凭，她尽量让说话的语气听上去真诚一点。 魏疏毓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珠子就这样看着顾瑾琼，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顾姑娘真是可爱的紧，竟然连梦里面的东西都相信。” 顾瑾琼看她把她说的话当成了一句玩笑，有些着急。 “虽然只是一个梦境，但县主也应该注意。” 魏疏毓忽然正色道：“不知顾姑娘为何来跟我说这些。” “县主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即使只是一个梦境也不想让县主遭受痛苦。”顾瑾琼自己都觉着这些话有些肉麻。 她知道像魏疏毓这样的身份，最是多疑，若是不这样说，恐怕她不会相信。 魏疏毓嗤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忽然马车微微晃动了一下，外面小厮小声说顾府到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她该说的话还未说完。 魏疏毓微微靠近，几乎把她整个身体笼罩住了，她声音有些嘶哑。 “好了小家伙，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五王爷的，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马车的门帘就被人从外面有些粗暴地掀开。 小厮还在不断地阻拦，顾瑾琼只听得一声“莫大人。” 魏疏毓微微坐直，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裳。 “莫大人好生无理，可没见过你这样随便掀女子马车帘子的，也幸好是我，不然你可要娶了我。” 顾瑾琼转头看向马车门，莫宸衍面色铁青地站在外面，听闻魏疏毓的话，冷冰冰的嘲讽道：“你太丑了，本官又没有眼疾，娶你作甚。” 莫宸衍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那个样子，还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如此难听的话。 且毓敏县主那可是出了名的大才女，美人，怎的到了他这里就丑了呢？ 她还没有想明白，莫宸衍的声音似乎更加的冷了，好像淬了冰碴子似的。 “你还要在人家马车里面待多久？” 顾瑾琼能够听出来，莫宸衍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她抱歉地朝魏疏毓笑了笑，才缓缓地提着裙摆下车。 莫宸衍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扶下来，对着魏疏毓的语气依旧不算太好。 “毓敏县主开玩笑也是要分人的，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跟你开那些玩笑的。” “莫大人言重了。” 莫宸衍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不过魏疏毓笑眯眯的，好像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威胁。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两个人的身上好像萦绕着什么没办法解开的凝重气氛，她讷讷地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既然莫大人与本县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魏疏毓笑了笑，甩手拉上了车帘。 “小六子我们走。” 车轱辘再一次转动起来，那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地离开顾府的门庭。 莫宸衍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顾瑾琼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但是她可以肯定莫宸衍生气都是因为她。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吗？”莫宸衍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里面氤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回想着莫宸衍往日里与她说过的话，好的坏的，愣是想不起来他今日说的是哪一句。 他冷嗤了一声，“果真是把我说的话当成是耳旁风了。” 她这抓耳挠腮的样子，他还能看不出来，想必早就已经把他说过的话抛在耳根子后面去了。 “我曾与你说过不要与毓敏县主来往密切，你可曾听进去过？”顾瑾琼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便冷笑着自顾自地说：“看你今日所为也想必也没有听进去分毫。” 她听他如此说，倒是想起来一些。 只是她不明白，当初让魏疏毓过来帮她的人是他，现在让他离魏疏毓远一点的人也是他。 莫宸衍一看她的眼神，便知她心中所想，目光沉沉，“你就当我当日里的决定错了，我就不该让她来帮你。” 他猛地凑到她跟前，温温热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让她白皙如凝脂一般的脸蛋逐渐爬上些许红晕。 她脖子微微后仰，那些被她好像遗忘的事情，逐渐在她脑中模模糊糊得展现出来，是他有些温热的胸膛，和滚烫的…… 她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我晓得了，今日也不过是想报答毓敏县主之前的救命之恩，跟她说一些事情罢了。” 莫宸衍想到前两次她的提醒，他派人去调查发现都是真的。 他又派人去查了顾瑾琼这个人，发现这个人仅仅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他看得分明，这人的脸上没有用任何的易容。 旁敲侧击地询问过顾家人之后，他得知顾瑾琼原本就长成这个样子。 除非是双生，不然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长成一模一样的人呢。 可当初董氏就只生下了一个女儿，只不过在一年前性情大变，倒也不是暴躁了，只不过话更少了，做的事情也更加的稳妥成熟了。 顾家只以为是最小的女儿长大了，可一个人真的那么容易成长吗？ 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和思考，让顾瑾琼觉得自己好像被剖光了摆在他面前一样，眼神躲闪就是不敢对上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 “为何不敢看我？顾姑娘你在心虚什么？” 顾瑾琼掐了掐手心，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被他的情绪所影响。 她缓缓抬头看着莫宸衍的眼睛。 “又没有做亏心事，有什么好心虚的？” 莫宸衍嗤了一声，“这也正是在下想要问的。” 汶氏方才就听到前面禀报说二姑娘回来了，半晌都没有看到人进来，正着急的出来查看，就看到莫宸衍顾瑾琼站在一起。 正想悄无声息地退回去，顾瑾琼却转身喊道：“娘亲你这是又要回去了？” 汶氏本来就有些尴尬，如今更是害怕顾瑾琼误会她在偷窥。 第185章 本该是首辅大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本该是首辅大人 “母亲只不过是刚好出来走走。” 顾瑾琼在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小跑着过去揽住汶氏的胳膊，“母亲来的正好。” 她走了两步，方才想起身后的莫宸衍，回身有礼道：“既然母亲已经出来接瑾琼了，便不劳烦莫大人送瑾琼进府了。” 莫宸衍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汶氏觉察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儿，真想要问，身子就被她推着往府内走。 “母亲走。” 汶氏只当她是害羞了，但连想到方才两人站在那里，总觉着有些怪异。 “你跟莫大人年纪相差的大一些，莫大人心思缜密，为人也不错，你也不要总是耍小孩子脾气。” 顾瑾琼想到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悄悄地吐了吐舌头，有些无奈，“知道了。” 这一次算是躲过了，那下一次呢？ 应该怎么去找莫大人说清楚？ 她总不可能说她活了两辈子？ 要是真的把这些话说出来，不被当成妖怪烧死，也要被当成神经病。 房间去回到了依兰院一颗心都还没有平复过来。 她本以为莫宸衍那样的人一定会问到底，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又是接连半个月见不到人。 如今已经是秋季了，院子里面的树叶逐渐的泛黄。 早晚也变得更加的冷了。 离开淮城的时候她说过要给潘老太太写信，她便每个月写上两封，问问潘老太太的身体，也问问家里，同时也问问她的姐姐。 潘老太太也会给她回信，只不过信回来的有快有慢，她无聊之时平添些许愁绪。 她整日呆在顾府的后院里面，要么就去汶氏的院子里看看牙牙学语的顾珵呁。 这日门房忽然说有人来拜访，还专说是来找她的。 她皱了皱眉头，“当真说是来找我的？” “是……是来找姑娘您的，说是史府的姑娘，您认识的。” 就去一下就想到了史兰苼。 她脸上马上就有了笑容，“的确是我认识的，快快请进来。” 史兰苼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边有丫鬟来带着她进府了。 她看着这顾府的陈设，也忍不住感叹一声莫大人对待这顾家人的确不错。 她父亲还是正七品，家中的院子也没有这么大，更不要说里面的陈设了。 很快就到了依兰院，远远地便看到一个穿着嫩黄色小袄杉的身影朝着这边望。 她不禁扬起了嘴角，小跑着到顾瑾琼跟前。 “可算是见着你了，这几日都不见你出来了，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她虽比顾瑾琼要大上一些，到底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姐姐找我作甚。” 有人来聊聊天，也能解解这几日的乏闷。 她引着史兰苼往依兰院去。 “给史姐姐看茶。” 绿夭给四连胜到了一杯鲜茶便退出去了。 “这两日雪乔日日都去书院里，我也无聊的紧，也不认识其他的什么人了，就想着好几日没见你了，就来了。” 韩雪乔每日都去书院干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拉着顾瑾琼说了好一会儿话，忽然压低了声音。 “这几日这京城里可热闹的紧。” 顾瑾琼不明所以地看向她，眼神里面带着询问。 “这不是好几位王爷都回来了吗？虽然除了五王爷意外的其他几个王爷都已经由王妃；了，这寻常的庶女和一般的官家女子若是能当个侧妃也是不错的。” “若是能把压在头上那个给‘熬死’了，这福气不就来了吗？” 顾瑾琼知道她能在这里跟她说这些，必然不屑于那些旁门左道。 “姐姐说这京城这几日很热闹，怎么个热闹法啊？” 她相信史兰苼既然说了，可不仅仅是那几个姑娘家的有心思，必然已经有所动作了，只不过不知道这些人到底都做了什么。 史兰苼本来就是故意说话只说一半引她好奇。 看她白净的小脸上都是对那事情的好奇，便缓缓道：“之前五王爷在皇上面前求娶毓敏县主没有成，这不，就让好多名门贵女觉着自己肯定比毓敏县主厉害。” “所以这几日就几个名门贵女经常组织着几位皇子游湖听曲儿，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削尖了脑袋也要去，你还别说我听说五皇子还真的闹出了点风流事迹。” 这些史兰苼也是听别人说的，且这事情也没有公开讲，她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就怕隔墙有耳。 顾瑾琼看着她，不自觉地把凳子拉的离她更近，想听清楚她积极那个要说的大事。 “这城守江大人的女儿江梧玥你可听说过。” 顾瑾琼脑中有一张嚣张跋扈，见到人总是鼻孔朝天的脸。 她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 那个跟五王爷有点什么的人不会就是她？ 很快史兰苼的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听说那日她趁着五王爷醉酒，躲进了他的房里，这事后啊说也说不清楚了，她那样的身份还想攀高枝儿，恐怕是连个侧妃的位置都够不着。” 史兰苼可不喜欢那种狐假虎威的人，当初江梧玥长着会宁公主的势，就爱欺负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姑娘们。 如今她就算是进了五王府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了，而且还只是一个小妾。 五王府的小妾，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顾瑾琼看着她那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事情应该闹得挺大的？只是不知道宫里的贵人们知道了不？” “那可不？”史兰苼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神神秘秘道：“听说当日本来那江梧玥是去找莫大人的，却不知怎的走到了五王爷的房里。” 顾瑾琼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看着史兰苼幸灾乐祸的笑脸，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史兰苼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打了打自己的嘴，“你看看我，我真不是故意要说这个的，莫大人那样风光霁月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等下三滥的事情呢。” “好了，姐姐莫要自责了，我没有生气了。” 就算莫宸衍真的要与别人成婚，不要她了，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当初两个人结定婚约也不过是口头上的承诺，一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没下定。 她就更加不好说什么了。 第186章 坊间传言不可信 第一百八十六章 坊间传言不可信 这事情算不得有多风光，刚开始就只有几个官家女子和那日亲历的人知道，可后来在皇上面前信誓旦旦说了非毓敏县主不娶的五王爷，转身就纳了一个小官的女儿入府。 这事情很快就在京城传遍了。 大家伙儿都等着看丞相府和五王爷的笑话。 关于当朝首辅莫大人的风流韵事也逐渐在坊间流传开来。 首辅大人可能最后不会娶顾府千金这事情大家似乎早就已经有了打算，并没有太惊讶。 甚至还有官员拿着这事情当做佐证，在早朝弹劾莫大人，称其不忠不义，枉为人臣。 莫宸衍不卑不亢，“唐大人所言都是听闻坊间传言，臣也不知是谁说那江氏女子本是冲着我来的，莫不是她随心所欲之前去找唐大人商议了一番？” 唐丘一脸晦气，面色难看，“莫大人真是会开玩笑，这等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乱说的，如果没有那等事情，为何坊间会有流言？” “那就不能问本官了，应该问问传流言的人了。”莫宸衍依旧眉眼带笑，对唐丘的质问丝毫没有看在眼里。 这本来就是皇室丑闻，对皇上来说堂堂一国王爷，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简直就是国之耻辱。 他面色阴沉，“好了，两位大人都不要再争了，既然是坊间传言，想必也只是某个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杜撰的，莫大人为人身正，自然是不会做出那等事情。” “喳。” 虽然皇上面色沉静，但大家都是在朝堂上浸淫多年之人，岂能看不出他心中不虞。 一个个都住了嘴，默认五王爷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这话经过多少人的嘴，最后变成了莫宸衍与顾府千金情比金坚，这辈子非她不娶，又通过日日去顾府看望顾瑾琼的史兰苼说给了顾瑾琼听。 “没想到莫大人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却是有这般的铁汉柔情。” 顾瑾琼脸色面颊带粉，心知只等肉麻的话不是从莫宸衍的嘴里说出来的。 还不过史兰苼一直用那种揶揄的眼神看着她，她也忍不住有些羞。 “姐姐莫要笑话我了，莫大人不是那般油嘴滑舌之人。”她与莫宸衍之间的关系，不可与外人道也。 若是这样的话被那等冰木头知道了，莫不是要生气了。 史兰苼待她真的很好，她可不希望她到时候被迁怒。 没想到她却回错了意，“哟，这还护上了？好好好，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说了，免得到时候你要恼我了。” 顾瑾琼有些无奈，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有点不对劲的感觉，她便不与史兰苼争论了。 又与她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那江氏姑娘进了五王爷府，若是他还想娶毓敏县主呢？” 史兰苼只当她画本子看多了。 “这有什么的？男人本来就是三妻四妾，就算是左丞相府的嫡女也是一样的，若是日后五王爷想要娶她，别说是有一个妾室了，就算已经有了王妃也是使得的。” 顾瑾琼闻言心头一震，若是五王爷还是不死心，甚至用一些下作的手段，毓敏县主那样骄傲的人，恐怕也没法了。 “好了不与你说这些了，免得到时候你这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被窝给吓到了，到时候我还不知道怎么与伯父伯母交代了。” 顾瑾琼摇了摇头，对外面传的那起子事情已经全然没了兴趣。 送走了史兰苼，她有些怅然。 她上次与县主说了一半，看她嘴上说着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可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好似根本就当她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加上莫大人的打扰，更是说的模棱两可。 她还想再找个时机再与县主提一次。 她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再提此事，深陷大家议论的莫大人时隔半月终于再来顾府。 只不过那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坐在依兰院中央的石凳上，也不说话，也不看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依兰院的一棵银杏树，好似在数那树上有几片叶子。 “莫大人你可是不高兴？” 莫宸衍这人总笑眯眯的，可落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可尤为严重。 她也不知是她惹的，还是别个胆子大的惹的。 莫宸衍那双深沉的眼睛忽然从银杏树上移过来。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就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感觉后背有一股凉风吹过。 “顾姑娘可还记得我们上回没说话的事？” 顾瑾琼听到他的声音，回想着上一次他一声声问，有些慌乱。 莫宸衍却露出她熟悉的微笑，“看来顾姑娘还记得。” “不知道上次匆忙离去是什么意思，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你跟我有个解释，莫不是当莫某真的忘了？” 顾瑾琼自己都忘记这茬了，更不要说记不记得与他说过的话了。 莫宸衍脸上的笑容逐渐地消失了。 既然不想再说起那日的事情，顾瑾琼索性直接状似，“那日已经过去太久了，莫大人说了什么小女子也已经都忘记了。” 莫宸衍冷哼。“既然顾姑娘的记性不好，我也不介意再问一次。” 顾瑾琼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不敢再去看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 “其实还记得一些。”她无奈讪笑，“但是有的事情完全不需要问的那么清楚，您说是？” 莫宸衍轻轻地嘬了一口茶，抬头不语。 “既然顾姑娘都这样说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只不过这事情总不能一直瞒下去，我这好奇心止得住，别人就不一定了，有的事情便不要到处与人说了。” 更年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的是她上次与毓敏县主说起的事情。 她也就奇怪了，为什么每一次多与毓敏县主说两句话，他好像都能知道似的。 “我那日只不过是与县主大人做说了两句话罢了，并没有说……” 话说到一半，那双眼睛又含着点点笑意，好像在嘲笑她似的。 那些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顾姑娘怎么不继续说了？” 第187章 不必你知书达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必你知书达理 顾瑾琼嗫嚅了一会儿，“记不清楚了。” 她咬咬牙，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莫宸衍审问的犯人，十分的煎熬。 这时莫宸衍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既然顾姑娘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只不过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坊间的传闻。” 顾瑾琼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听到他温情坊间传闻，忽然想起之前史兰苼与她说起的那些。 莫宸衍性格古怪，方才还一脸要跟她问责的样子，现在又好像忽然很高兴。 她也不敢乱说话，免得一会儿又不知道怎么惹他不高兴了。 “不曾听说过，最近一直都待在府中。” “真的没有听说过？”他一脸不相信，似乎在期待这什么。 顾瑾琼试探地说道：“其实也听说过一点点，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莫宸衍的表情，，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感到生气，还点了点头，听得津津有味，给她一个眼神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莫大人肯定不是那样的人，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顾瑾琼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 莫宸衍喝茶的动作一顿，似乎对她说起的这件事十分的感兴趣似的。 “哦？”他把茶杯放在一旁，正色看着她，“这几日本官走到哪里都有窃窃私语，觉得合该是我让那蒋家姑娘到我屋里，她只不过是走错了地方才摸到了五王爷房中。” 顾瑾琼张了张嘴，这几日史兰苼与她说了很多，偏生没有说到外面还有人这样说。 “啊，这就更是不可能了，莫大人岂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你既然说过日后会娶我为妻，自然就不会再与别的女子纠缠。” 莫宸衍今日把手头的事情一忙完，顾不上喝口水就来了，虽然顾瑾琼没有丝毫的误会，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于是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方才还要凝重了。 顾瑾琼回想着方才所说的话，也不觉哪一句不中听。 莫宸衍心中希望顾瑾琼可以真的不愉快一点，可她表现得太镇定了。 心中的想法到了嘴边却莫名的有些矫情，说不出口，于是干脆就不说了。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坐在院子中央。 卞妈妈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互相不说话，坐在那里都有点着急。 天气有些冷，不一会儿一壶热茶就凉了，卞妈妈拎着水壶来给他们添水。 她动作麻利，嘴上也不停。 “前些日子，姑娘一直没有怎么出门，都是史姑娘来我们府上多，与姑娘说起了外面的事情，那日便随口说起了，莫大人的那些个旁人杜撰的事情。” “我家姑娘听了直说莫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莫宸衍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兴色。 “是吗？” “是啊。” 顾瑾琼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时也只是不希望史兰苼被莫宸衍给记恨上。 没想到这些话从卞妈妈的嘴里说出来，就凭空多了些许的亲昵和暧昧。 顾瑾琼嗔怪地看了一眼卞妈妈，但她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还与莫宸衍聊着，“咱们家姑娘好些时候都不喜欢把话说明了，莫大人也不要往心去。” 莫宸衍眼中的笑容真实了很多。 “嗯。” 卞妈妈加好水就下去了。 “顾姑娘既然知道那些都是别人杜撰的就好。” 顾瑾琼这时候才回过味来，他来这里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解释那流言？ 这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愣是让他说了好久。 她有些不太确定，“莫大人方才是想让我自己问？” 莫宸衍猛地一下被茶水呛着了，“咳咳咳。” 顾瑾琼伸手帮他拍了拍，柔软温热的掌心透过秋日里并不算太厚的衣裳传到莫宸衍的身上。 让他的心中有些异样的黏糊。 他还未来好好感受，那一双小小的手又收回去了。 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只是这些事情是你们这些女子担心的，你若是一直不问……我也担心你心中有疙瘩。” 顾瑾琼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两个人日后会成婚本来就是他帮了她，她以身相许，他日后会怎样对待她，她那个时候并没有想太多。 “莫大人言重了，瑾琼心中怎会有疙瘩？” 上辈子已经遭遇过那么多的事情了，这辈子只想找一个栖身之所罢了。 若不是当初事情紧急，她也不会答应莫宸衍那样的要求。 比起达官显贵，她宁愿找一个山野村夫，那样也不怕他三妻四妾了。 莫宸衍脸色一沉，“呵，我只当顾姑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却没有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懂得忍让，若是顾姑娘觉得莫某缺少一个听话懂事的妻子，便有些太小瞧人了。” 他方才似乎想要留下来吃饭，如今一言不合，又甩袖而去。 顾瑾琼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一次他又生气了。 顾瑾琼已经多次让莫宸衍不虞，但每一次过一段时间他好像就会自己好了。 顾瑾琼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这一次莫宸衍是真的气着了。 不是那种几日几日不来顾府，眼不见为净的生气，而是要与顾府彻底断了联系的那种气。 顾德瞾已然知道莫宸衍的态度，但是却没有与顾瑾琼提起来，只是旁敲侧击地问：“最近是不是跟莫大人闹矛盾了？” 顾瑾琼想到他那日冷漠的背影，点了点头。 顾瑾琼一声叹息哽在喉咙口。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顾瑾琼想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顾德瞾却已经背过身去，不愿意再说什么。 她只能作罢，有些忧虑地回了依兰院。 她直觉顾德瞾要说的话与莫宸衍有关，但他不愿意说，想必她也问不出来什么。 她整日待在府中，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史兰苼那里听来的，但是近段时间她好像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好几日都不曾来过了。 她坐在窗沿上，脑中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日莫宸衍那失望又难过的表情，还有那决绝的背影，越是想越觉得这秋日的凉意都更上了几层楼。 第188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半个月又过去了，史兰苼依旧没有来，却托人送来了一封信。 心中的内容也很简单，大概就是让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的事情不能当真。 她前面让她照顾好身体，顾瑾琼还能看出来是许久未见，担心她的身体，但是后面提到的有些事情，却让她有些迷茫了。 后来的好几天，就连依兰院中的丫鬟婆子，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这让她不得不开始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父亲都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从这些丫鬟婆子的嘴中恐怕也没有办法知道什么。 她让卞妈妈给她更衣。 卞妈妈手脚都好像被绑在一起长不开了，欲言又止。 “姑娘这是要出去？” “嗯，好久没出去了，整日里呆在这依兰院里面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要长毛了似的。”她想了想，又说：“之前都是史姐姐来看我，这几日她不来了，我还想她的紧，便想去看看她。” 她坐在梳妆镜前等这边妈妈给她梳妆。 见妈妈叹了一口气，“姑娘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妈妈也老了，不能老是说教你，只要你自己觉得对的，你去做就行了。” 顾瑾琼对这一番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着卞妈妈，问：“妈妈为何要跟我说这样的话？可是除了什么事？”梳头。 卞妈妈摇了摇头，给他她梳头，“姑娘是不是真的不想嫁给莫大人？” 顾瑾琼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那些一直萦绕在心中的疑惑逐渐爬上来。 她回过头看着卞妈妈，“妈妈为何与我说这个？这几日我总觉着你们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妈妈能不能跟我说说。” 她看着卞妈妈，希望她可以都告诉她。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卞妈妈叹了一口气，“既然姑娘这么想知道，语气到外面去听那些难听的闲言碎语，还不如妈妈我告诉你。” “之前皇上就一直想给莫大人找一个聪明贤惠的妻子，可莫大人已经承诺过姑娘你了，便一再推脱，可最近皇上再提起此事，莫大人好像也不在乎了。” “就有人说莫大人已经不想跟姑娘你成婚了，还说……” 后面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卞妈妈没有办法对着顾瑾琼说出来。 但她也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她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摁住卞妈妈整理头发的手，“好了妈妈，我不出去了，你不用给我收拾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 卞妈妈知道她现在心里面不好受，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出去了。 顾瑾琼本以为就算跟莫宸衍成婚之后，不管他到外面去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他只不过是不再跟以前一样在意她，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心里面十分的难受，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呢，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她只不过是为了感谢莫宸衍的救命之恩，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就说日后要嫁给他。 可是真的很难受，上辈子那些被辜负被人扔在后院里面枯槁而死的记忆好像潮水一样朝着她涌过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好久都没有哭过了，现在积攒了很多的眼泪，一下子全部都流了下来。 可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真的太可笑了。 她咬着手背，把那些呜咽声都吞进肚子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眼皮很重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你黏住了一样，浑身好像被包裹在烈火中炙烤一样。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破败的院子里面，外面是欢声笑语，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没人照顾。 她一回头看到了一片白茫茫，她想俩口子合理，可是尝试了很多遍之后都没有成功。 不行一定要离开这里，不能再重蹈覆辙，只要什么都不要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越是想走越是走不开。 外面路过一个人，是莫宸衍，她想让他带她离开这里，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径直走到另外一个看不见面目的女子身边，两人一起走远。 “不！” 她睁开了眼睛，卞妈妈看她醒来一脸的惊喜。 “夫人，姑娘醒了。” 汶氏急忙到了她的身边，“哎呦，琼姐儿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担心死母亲了。” 顾瑾琼还觉得身体有些发烫。 卞妈妈有些自责，“都是妈妈的错，不应该把那些事情跟你说，早知道姑娘你知道了会甚至难受，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顾瑾琼摇摇头，“妈妈不要说这些话，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要胡思乱想的。” 卞妈妈没有把顾瑾琼的话听进去，脸上还是十分的难看。 “那些事情都只是一些人传出来的，又没有认真的看到了，你也不要想了，过几日我让你父亲去问问莫大人就是，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之家，但也绝对不会让自家的女儿受到一点委屈。” 顾瑾琼点了点头，她知道汶氏没有开玩笑。 又想起之前顾德瞾让她去书房的事情，顿时就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了。 只不过他真的不想让汶氏失望，于是就附和说：“母亲你就放心，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其实在这之前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莫宸衍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有点恐慌，毕竟不在乎的时候都过的那么惨，更不用说现在还非常的在乎了。 她真的已经来补齐了，上一次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 若是这一次她还过得那么糟糕，说不清就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汶氏忽然说：“这两日在家里面闷坏了，上一次你去灵泉寺求得那个平安符我听别人说特别有用，这一次娘亲跟你一起再去给你父亲也求一张。” 灵泉寺？ 顾瑾琼忽然想起那一只签——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或许这一次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呢？ 第189章 林泉寺拜佛问心 第一百八十九章 林泉寺拜佛问心 顾瑾琼心中有些忐忑。 她正在想着对策，就连汶氏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听到。 “哦，好，我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去一趟。” 汶氏就开始计划什么时候去一趟灵泉寺。 “这两日天气真好，秋高气爽的，正好听说灵泉寺那边的秋景好看的紧，就赶着这两日去。” 顾瑾琼点了点头，“母亲安排就好。” 等着一次去灵泉寺回来之后再去找莫大人说清楚，既然两人日后是要成亲的。 那必然不能像一般人那样，若是莫大人不愿她对待他的事情那么冷淡，那她日后便不那样了。 …… 这两日天气都比较好，虽然早晚还是有点凉意，可日头升起来之后，就暖和了。 汶氏带着顾瑾琼一起去灵泉寺求平安符。 徐青是在这条路上跟顾瑾琼一起回来的，顾德瞾也害怕她们母女两个再遇到上次那事。 便叫徐青与她们母女两个同去。 这事情不知怎的被陆琮知道了，也要跟着一起去。 徐青本意是不想让陆琮去的，本来顾瑾琼跟莫宸衍这两天就在闹别扭，而陆琮又对顾瑾琼有那样的心思。 这时候再让他跟顾瑾琼他们一起出行，那不是让误会更大了。 “我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了，每日都陪你与那些公子诗词歌赋的，这头都要大了，而且我上次不是说了要把瑾琼当成是我自己的妹妹吗？” 见徐青还有些迟疑，他拉着徐青，认真道：“你就相信我，瑾琼日后可是我老师的夫人，我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不尊师重道啊。” 徐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也就放心了。 “那好，我回去跟我表叔商量一下。” 结果徐青回去把这事请给耽误了，后来就忘了。 去灵泉寺这天陆琮便跟着来了，徐青当初答应好的，这时候也不好反悔。 只能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跟汶氏解释。 汶氏心中对陆琮还是有些不满的，但是想着多一个人也热闹一点，他好歹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读书人。 想必这时候已经完全放下了。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去，你们这些书生不就喜欢到处看看景吗？听说灵泉寺那边风景独好，这个时候去应该赶得上。” “嘉志也是听说那边风景好，又睢宁说伯父不放心你们，于是就斗胆跟着一起去了。” 看他知书达理的样子，汶氏对他的戒心已经逐渐没那么强烈了。 点了点头便拉着顾瑾琼钻进马车里了。 顾瑾琼以前看到陆琛还总是觉得有些担心，害怕那些事情再一次发生，如今再看到他，心中什么都没有想。 她满脑子都是应该怎么让莫大人消气。 同时她的心中还有一个疑虑，如果现在他所做的这些都不是因为生气，而是真的觉着两个人不适合。 那怎么办？ 柳暗花明就这样被她走回到山重水复的地步了吗？ 思绪万千之中，到了灵泉寺也不知。 即使到了秋天，天气逐渐转凉，灵泉寺外还如仲夏一般香火旺盛，山脚下的马车络绎不绝。 汶氏是第一次来，忍不住感叹了两声。 “都说这灵泉寺灵得很，看这么多人都特地过来，想必是真的很灵，一会儿咱们两个就一人求一张护身符，我的给你爹，你的就自己留着。” 顾瑾琼笑着摇了摇头，“哪见过给自己求护身符的，那就不灵了，我的给母亲就好了，女儿年纪轻轻的，不需要那些。” 汶氏似乎是没有想到顾瑾琼求的护身符竟然是想着给她的，眼眶有些红，“谁说你年纪小就不用了，你上次不是还给呁儿求了一个吗？” 徐青看她们母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是在争护身符给谁。 “好了表婶和表妹都不要争了，大不了我一会儿也进去求一张，到时候就给表妹好了，表妹的给表婶，我男子汉就不怕那些。” 汶氏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都还没上去呢，就开始在下面说开了，噗呲笑了一声，“好了，等上去再说。” 陆琮面色温和，时不时地把视线放在顾瑾琼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竟然恨不得现在顾瑾琼跟莫宸衍永远的闹翻，到时候他就可以把她从老师那里抢回来了。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心开始变得焦躁，以前看着觉得津津有味的书本，也变得乏味无趣。 今日再见她，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 不过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害怕把人给吓到了。 也害怕自己那阴暗的心思暴露出来。 一行人沿着寺庙的阶梯慢慢地往上走。 求佛是需要诚心的，来灵泉寺参拜遇到的第一件需要证明人心诚的就是要跨越这高高的阶梯。 太阳越来越高，几人的额头上都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顾瑾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今日她除了来求平安符，还有一事想要拜一拜。 到了晌午，他们终于到了供奉各类神佛的殿前。 上次顾瑾琼一个人来倒是慢慢悠悠的，这一次也没歇几次就上来了。 寺中又专门给香客提供的素食，若是只有顾瑾琼母女两个，随便吃点自己带的饭食充饥也无妨。 可这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小伙子呢，这人高马大的总不能也随便吃点什么，于是便多捐了些香油钱，跟随师傅一起去回香斋用斋饭。 顾瑾琼跟在汶氏身后一步的地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似的。 可是一回头又没发现有人。 她只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便也没有在意。 灵泉寺这样香火旺盛的寺庙，就连斋食味道也很不错。 周围的人都没有怎么说话，顾瑾琼皱紧了眉头，身后有一道很强烈的目光，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给洞穿一样。 用普通一点的话说，就是充满了杀气。 可是当她转过头的时候有什么都没有看到。 徐青尝试过躲躲藏藏的日子，本就敏感些，见她好几次重复回头看的动作了，疑惑道：“表妹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第190章 被掳走生死难料 第一百九十章 被掳走生死难料 顾瑾琼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便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许久没有出过门了，有些不适应了。” 徐青点了点头，把碗中的几块豆腐吃了。 灵泉寺的僧人心善在寺中样了几条狗，模样乖巧，看见人也不咬，乖乖地摇尾巴。 顾瑾琼看着这狗狗可爱的样子，忽然想起今天早上汶氏给她揣了两块点心。 这拿回去也不好吃了，于是就掏出来给几只小狗分了。 他们又在灵泉寺的香樟林里面走了两圈到前殿去参拜。 汶氏跟顾瑾琼一人求了一个平安符，然后就准备下山。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 徐青跟陆琮也点了点头，这山间的风景在上山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一会儿下山会轻松很多，那个时候也可以慢慢地看。 出灵泉寺，外面跟上次顾瑾琼来的时候一样，到处都是解签看相的，这里聚集了很多的人。 汶氏看了看，还是没去，每一个摊位前面都排了长长的队伍，轮到他们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顾瑾琼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上一次那个半瞎的老道长，可能是今日不方便，所以没有过来，本还想来照顾他的生意。 顺便问一下她那柳暗花明现在还作数吗？ 她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连什么时候被人给挤开了都没有察觉到。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抬头周围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母亲，表哥？” 她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起初她并不是很在意，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还是没有人过来找她，她也没有找到他们的时候，她逐渐有点慌了。 灵泉寺这么大，要是他们一直找不到她，或者是她找不到他们，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顾瑾琼捏了捏手心，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开始找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或许她站得高一点，他们就能看到她了。 她看了看，走几步路有几级台阶，走上去就要比现在站着的地方高出来一截， 她赶紧走了过去，只是刚刚走过去，还没有来及上阶梯，一只巨大的手掌裹着带着迷药的粗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对方的力气很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有作用，很快她就没了力气，被迷药迷晕了过去。 冷，浑身都是刺骨的寒冷。 顾瑾琼还以为自己死了，再睁开眼睛，却发现她现在正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面。 伸手不见五指，耳边是滴答滴答的水声，应该是这山洞里面的山岩水，能感觉到周围都是潮湿的。 手脚都被人给绑住了，嘴巴也被人塞着棉花再用布裹了一圈，醒来这么久，也没有人过来，把她绑到这里人不会就把她扔到这里自生自灭了？ 黑暗带来的未知，让她更是害怕，虽说这个季节没有蛇，可那些在暗中悉悉率率的虫子还是让她浑身僵硬，连挣扎一下都不敢。 一晚上过去了，几乎可以肯定她的猜想，这些人就是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 她一心想要躲避上辈子的那种悲剧，现在可算是躲过去了，只不过看样子要比上辈子死得早，还死的不明不白的。 就连到底是谁要这样对她，她也不知道。 外面的阳光照不到里面，她又冷又饿还很渴。 可能在这个山洞里面呆久了，她身体有些吃不消，又或许是受凉了，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了，但又只剩下一口气一直把她吊着。 她目光有些呆滞，看着一处发呆。 那些个画本子里面总是写在一个女子遇到苦难的时候会有一个长的好看武功高强的男子搭救。 然后两人互生情愫，成就一段美好佳话。 她现在这个狼狈成这个样子了，她觉着还是不要有人看见好了免得被人笑死。 她张了张嘴，嘴巴里面塞着一团布，这么久了，让她的下巴好像要脱臼似的。 迷迷糊糊的，好像有点困了，她想要是就这样睡死过去就好了。 于是幽幽地闭上了眼睛，这辈子再一次死于非命，希望这一次能够死透，喝了那孟婆汤，重新再做人好了。 恍惚之间好像有一个人走进了山洞，帮她把周身的束缚解开，把她嘴巴里面的布弄出来。 然后给她喂了水，只是这水滑滑的，怪怪的。 “真是不让人省心，几日不见便要人亲自来寻。” 莫宸衍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小人儿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挖了一块，又空又疼。 本以为假装对她不在意，那些人就不会对她下手，却没有想到那人还真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他弯腰抱起顾瑾琼，现在她身体虚弱，要赶紧在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顾瑾琼本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了，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有醒来的这一天。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莫宸衍坐在她身边。 看见她醒了目光都亮了，“醒了？” 她身下的床板有些硬，不过下面铺的身上盖的都很干净。 “莫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莫宸衍看她那一副任人揉圆搓扁的样子都有点来气。 “我若是不在这里，你的尸身都已经喂了野狼了。” 顾瑾琼闪闪的住了嘴，又是好久没有说话。 看来拜佛还是有点用处的，反正她本来也打算从灵泉寺回去之后就去找他说个清楚。 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又是莫大人救了我，我还以为……” 她扣了扣床沿上的一个虫洞，有些别扭。 “还以为什么？” 晚上他在心中把这小没良心的骂了一顿之后就打算睡觉的。 谁知道顾府忽然让人来传消息，说他们二姑娘在灵泉寺拜佛时跟他们夫人走散了。 已经过去五六个时辰了，还没见到人。 他想起近段时间一直盯着他的五王爷，心提起来了。 还没来得及脱下的衣服完全不同脱了，立即快马加鞭来到了灵泉山。 跟主持确认了好几遍，这寺中已经没有香客了。 这里每日来往的人那么多，少了那么一个他们自然也不会发现。 白日里的香客们都走光了，要找个人问也问不清楚。 陆琮十分自责，面露难色。 汶氏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最后还是稍微冷静一点的徐青，只说是在门口人多的时候忽然一转头就不见人了。 第191章 莫大人英雄救美 第一百九十一章 莫大人英雄救美 那么大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他派人在灵泉山周围搜寻，过去了两天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他坐不住了，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弃。 说来也是巧他忽然看到灵泉寺里的几只小狗，在他们身边转悠。 尾巴快速地摇动。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觉得这几只狗可能知道顾瑾琼在哪里。 于是就跟着它们到了灵泉寺后山的一处隐秘的山洞，这才看见已经快要昏死过去的顾瑾琼。 看她这么虚弱，莫宸衍只能将她带到了附近的村子里先安顿下来，找了一身农妇的衣服给她换上。 他把这些事情都说给顾瑾琼听，顾瑾琼听着低头不语。 那几日的恐惧好像还萦绕在周身。 莫宸衍看她沉默不语，摸了摸她柔软的头，“这事情怨我。” 顾瑾琼摇了摇头，“若不是莫大人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死在那个山洞里面了。” 她想明白了，自从她决定大人莫宸衍要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她就没有办法避免这些事情。 所以这件事也不完全都是莫宸衍的错。 错在她曾经没有看清楚形势，以为可以跟莫宸衍相敬如宾，但是却忽略了，他所在的那个位置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坐得稳的。 欲司其职，必承其重。 看着她那张苍白的笑脸，莫宸衍越发觉着之前就不应该与她置气，不然那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叹了口气，“这么久没吃东西，饿了，我刚才让大娘给你温了点粥，现在去给你盛一点。” 言罢，他就出去了。 顾瑾琼方才与莫宸衍说话，还没觉着饿，听他这样一说，肚子就开始叫开了。 可能是莫宸衍给她喂了一点水，她现在倒是没有那么口渴了。 莫宸衍端着一碗粥过来，“这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条件，你也不要挑三拣四了。” 农家的碗有些粗糙，上面还有好几个豁口。 这米也都是碎的。 顾瑾琼现在只觉得饿得慌，只想吃东西，对饭食已经没有什么要求了。 当初被冷落在后院的时候，就连馊的饭也吃过，这对她来说没什么不能吃的。 “嗯。” 她点了点头，伸手想接过莫宸衍手里的碗勺自己吃，被莫宸衍躲开了。 “你这几日都没有进食，方才你还没醒来的时候，我喂了你一点鸡汤，但也不顶用，你如今恐怕连这一碗粥都端不住了，还是我来喂你。” 顾瑾琼连手指都没有办法完全聚拢，也不逞强了，就着莫宸衍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忽然外面的狗激烈地叫着。 一个面目和善的大娘站在门口，小声提醒说：“小伙子，应该是你们的亲人来寻你们了，赶紧出去看看。” 莫宸衍点了点头，“谢谢大娘，我马上就出去。” 他转头对顾瑾琼说：“应该是顾夫人他们来了，我先出去看看，你等我一会儿。” 莫宸衍现在说话十分的温和，少了那种阴阳怪气的劲儿，倒让顾瑾琼有些不太适应了。 他把碗放在一边，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汶氏就眼眶泛红地进来了，差一点被门槛给绊倒，幸好徐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琼姐儿啊，都是母亲不好，把你给弄丢了。” 顾瑾琼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给她讲，她就以为是自己粗心把她给弄丢了。 她也不想让她担心，也没说那些，抓着她的手安慰说：“母亲不要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是我自己贪玩迷了路让你担心了。” 汶氏还是一个劲儿的流泪，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擦了擦眼睛说：“日后可不能这个样子了，你一个女子，若是被人知道失踪了这么几天，面部的要被人说些闲言碎语。” 随即她又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莫宸衍，“还是莫大人细心，让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日后你要是还这么贪玩，母亲可不会饶了你。” 她伸手在顾瑾琼的脑袋上狠狠地戳了戳，希望她能够长长记性下次不要在让人担心了。 “我知道了，日后必定不会这样了，这一次也是因为太着急了，所以才会迷路的。” 汶氏对莫宸衍十分的感激，“要不是莫大人的话，这一次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老爷和已经去世的姐姐交代呢。” 她虽然是个继母，但是对家里的两个女儿视如己出，一直都把她们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们要是出事了，她会难过死的。 “顾夫人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顾瑾琼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汶氏也不能现在就强行把她带回京城，害怕到时候引来一些风言风语，只要看到她现在安然无恙，她就放心了。 又跟顾瑾琼说了好一会儿话，就回去了。 屋子里面只剩下顾瑾琼跟莫宸衍。 顾瑾琼捏了捏手指，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等着莫宸衍能够跟上一次一样主动提起。 可是并没有，他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对外说你在灵泉寺给弟弟祈福，过几日便会回去，你这些日子就好好的呆在这里休息。” 顾瑾琼听到这样话，莫名得有些慌张，“那你呢？” 可能是莫宸衍救了她，她现在一想到见不到他，就会觉得心慌。 莫宸衍嘴角微微勾起，桃花眼中是她熟悉的笑容，“自然是要回京城的，下了朝就来看你。” 顾瑾琼张了张嘴巴，对这样的安排有些不满又有些担心。 “你不用担心哪些人在找到你。”他压低声音，“我在这里安排了人，想必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为了让她放心，“过一会儿绿夭也会过来，你就好好地呆在这里，过两日便可回家了。” 顾瑾琼的脸有些泛红，莫宸衍这样跟她说话的时候，让她觉着自己好像一个被哄着的小孩子。 顾瑾琼点了点头，莫宸衍就离去了。 绿夭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润，“若是我跟着姑娘一起来，姑娘就不用受苦了。” 第192章 怒而弹劾五皇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怒而弹劾五皇子 顾瑾琼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她喉咙还干痛着，像火在里面烧，她有些难受地嗽了嗽。 绿夭给她倒了一杯水，“姑娘你放心，大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一点顾瑾琼倒是没有怀疑，莫宸衍那个人倒是真的睚眦必报，不管是谁，只要找到机会总要把丢了的脸面找回来。 很快五王爷在封地上做的那些事情就被写成了折子递到了皇上面前。 五王爷赵恒在皇上的心中或许不是那么的好，但也不至于坏到这种地步，于是就传唤他到御书房。 “爱卿说这些都是恒儿做的？” 莫宸衍不卑不亢地行礼，十分笃定道：“对，这些都是臣查了好久才查到的。” 皇上挑了挑眉，他那么放心的用莫宸衍，就是因为除了别人威胁到他了之外，他从来不管这些朝堂上的争斗。 可是现在他竟然主动地弹劾五王爷。 这让皇上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恒儿十八岁就去了封地，这么些年也很少回来，朕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去看他，不知道爱卿是怎么忽然就知道了这些？” 当初臣南下到了淮城，在那里也遇到了一些事情，可能跟五王爷有关，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有别的要事在身，便没有仔细查，臣也相信五王爷那等天之骄子不会做这等欺压百姓之事。” “那为何如今又拿出这些证据让正朕定夺呢？” 证据确凿，皇上已经对莫宸衍的话信了一半，不过他更想知道自己花费心力养了这么久的刀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利器。 莫宸衍言辞真切，“臣承蒙皇上赏识，位居首辅，与左右丞相几乎平起平坐，在很多时候自然也成了众人拉拢的对象。” “但臣对皇上一片忠心，岂敢背叛。”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五皇子日日邀请臣叙话，臣着实有些难以招架，是以决定将此事告知皇上，让皇上定夺。” 对于顾瑾琼的事情，他只字不提。 “大胆！” 皇上一听这话，轩然大怒，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地上。 “莫宸衍你可知妄议皇子是什么罪名？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莫宸衍顶着皇上愤怒的视线，声音板正：“臣衷心于皇上自然是不敢欺瞒。” 历朝历代的皇上，哪一个不是踩着其他人的尸骨上去的，他知道皇上也多疑，虽然现在国泰民安，但他也害怕，害怕自己那些逐渐羽翼丰满的儿子。 皇上怒瞪着他，莫宸衍没有丝毫的退步，“还请皇上定夺。” 过了很久，皇上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先下去，此事千万不要再与旁人提起。” “是。” 他本就没想着皇上能够一下子就把五王爷怎么样，这对皇上来说是皇室丑闻，他也想看看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到底能够斗成什么样子。 他虽不会立马将五王爷怎么样，心中的疙瘩种下了就没有那么容易去除。 离开御书房，他快马加鞭出了城。 到了农家院落，顾瑾琼已经开始在院子里面闲逛了。 她曾经也想着能够过一过这平淡的日子，养养小鸡小鸭什么的。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听到踏踏的马蹄声，甫一抬头，就见到外面骑着快马而来的莫宸衍。 他一身风尘，却让顾瑾琼迷了眼。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到了门前，“莫大人来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再也不见了曾经那种淡漠和疏离，这对莫宸衍来说是最好的相处距离。 如果可以，他还希望顾瑾琼能够再与他亲近一些。 “嗯，身子好些了吗？” 顾瑾琼点点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其实已经有点想回京城了，莫宸衍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把马拴在门口的墩子上。 跟她一起进屋，“再修养两天，这来回奔波对你的身子不好。” “嗯。” 顾瑾琼早就有很多话想说了，刚才见了莫宸衍是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没说。 今日她已经在心中酝酿了很久，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莫大人。” 她捏了捏手指，让自己镇定下来。 “嗯？” 莫宸衍看着她那白皙干净的小脸，轻声回应着，对顾瑾琼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有感应。 “我……谢谢莫大人这一次救了我，日后若是我们两个成亲了，我必定会做好一个妻子。” 说完这些华，她的一张脸已经红透了。 这些话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平日里她也不是这样嘴笨，但这个时候却连一句好好的话都说不明白了。 刚刚的勇气都用完了，现在让她再把那些话说一遍，她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是莫宸衍的声音，“顾姑娘要说的就是这个？” 顾瑾琼一抬头，就撞进了他那双带笑的眼睛里。 “不是。”在他眼神的蛊惑下，她咬着唇说。 莫宸衍却不允许她在往下面说了，他微微弯下腰，看着顾瑾琼的眼睛。 “我那日真的很生气，既然我让你嫁与我，日后便与我是一家人，若是一家人你与我说一些掏心窝子的关心话也是应当的，我可不想把你娶回家供着。” 或许最开始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看她懵懂好似还是不理解他的意思，他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我希望你能多关心我一点。” 既然暗示不明白的换，那他就直接开门见山好了。 顾瑾琼的心好像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一样。 活了两辈子了，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莫宸衍偏偏还不肯放过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催促，希望她能够快一点给他一个答复。 “那日后我便好好的帮莫大人管理家务，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莫宸衍刚刚活泛起来的一颗心，在这个时候好像忽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他愕愕地盯着眼前的人儿，慢慢地搓着牙花子，“所以……你想了这么多天就想出了这些？” 第193章 交心之言定终身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交心之言定终身 顾瑾琼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却有些说不出口，听到他咬牙切齿地声音，她搅了搅手指。 她瞥见他腰间的香囊，伸手拽了拽，“瑾琼的意思是日后只替大人做这些。” 她的声音不大，但莫宸衍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可是心悦我，想嫁给我，想成为我的妻子？” 他那双桃花眼亮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瑾琼有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但还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我就是心悦你，想嫁给你，想成为你的妻子。” 莫宸衍嘴角微微上扬，把她整个人都拢进怀里。 “也不枉我今日为了你……” 他的声音消弭在唇齿之间，顾瑾琼心跳如鼓自然也没有听到。 两个人说开了之后让顾瑾琼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只要跟莫宸衍多看两眼，就回你忍不住心中喜悦。 莫宸衍说起话来也不不若以前那般夹枪带棍的。 “我晚间便要回去了，五王爷如今恐是看我看的紧，明日便不来了，后天我让人来接你。” 今日之事他本页没有想着瞒着五王爷，想必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曾经他也不是很看重顾瑾琼提醒他的那些话，可自从他真的发现南梁王的那些事情之后，就逐渐的相信了顾瑾琼的话。 至于这些到底是她从哪里得知的，她现在不愿意说，但他相信总有一天，顾瑾琼会愿意说给他听。 顾瑾琼听他说的这些话还有些舍不得，好像自从这一次莫宸衍把她从山东里面带出来之后，她就总是想要跟在她身边。 只有那样心里面那种很不安的感觉才会逐渐的消失。 可她知道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在那个位置上，动不动就会危及性命。 “好，一定要注意五皇子和南梁王。” 她把莫宸衍送到门口，看着他把拴马的绳子解开。 “不用担心我，我会想好应对之法的。” 莫宸衍看着那个满脸都是舍不得小姑娘心中也有些不想走，可他不得不走。 看着他骑马而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院子里面活蹦乱跳的鸡崽子也没心思去喂了，只觉得有些聒噪。 她转身回到屋子里，坐在床上发呆。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顾府的马车已经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由秋环牵着钻进了马车里。 秋环不会功夫，前两日想来照看顾瑾琼都没能来成，如今看着顾瑾琼已经消瘦了不少的脸蛋儿，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姑娘瘦了。” “哪里呀，我这两日可什么都没有干，只剩下吃了，定是你许久没见我了，所以才会觉得我瘦了。” 秋环擦了擦眼泪，“姑娘可不要哄我了，这几日回去一定让小厨房多给姑娘做些好吃的。” “嗯，看你这小花脸的样子，我若是不应你，你岂不是要一直哭鼻子了？” 秋环忸怩地摇了摇头，“奴婢才不是那个样子的呢。” 顾瑾琼刚刚回到顾府就发现汶氏和卞妈妈早就准备好了柚子叶泡的水站在门口，她刚才马车汶氏就拿着柚子叶往她身上洒水。 “去去这一身的晦气，免得日后再遇上这糟心的事。” 顾瑾琼也由着她，张开了双臂让她洒水。 最后才被她迎进家门。 汶氏看着她的脸，“这两日受苦了？” 顾瑾琼摇摇头，“母亲不必忧心，也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本来就是女儿自己的错。” 汶氏抓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她明白她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了，觉得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父亲和她生母。 她不再言语，或许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便好了。 自从她跟莫宸衍把话都说开了之后，京城里那些关于莫宸衍会抛弃顾瑾琼的闲言碎语也逐渐的没有了。 史兰苼也不必害怕自己守不住秘密不敢登门拜访了。 她此次见到顾瑾琼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只是害怕你到时候一个人多想，我又是个嘴上守不住秘密的。” 顾瑾琼摇了摇头。 她看她不说话，有些着急了。 “我也不是觉得莫大人不会跟你成亲看轻了你，我是真的害怕自己守不住嘴巴。” 顾瑾琼看她红了眼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了，我知道史姐姐你不是那样的人了。” 史兰苼这才看出来她之前都是在逗她玩，“好呀你，现在都开始戏耍我了，我还当你伤心呢，今天在来的路上一直想要怎么跟你说你才不会误会我，想不到你竟然耍我，我要生气了。” 她佯装生气的样子。 顾瑾琼也把台阶递过去，搂着她的胳膊小声道：“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我就是觉着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看，想逗一逗你。” 史兰苼冷哼了一声，笑了，“那好，看在你这样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她这一次一看到顾瑾琼就觉着她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你跟莫大人是不是？” 女子家就算平日里说话大大咧咧，没个正型，说起这情情爱爱的事情也不免羞涩。 顾瑾琼被她看红了脸，“什么啊？” 她装傻地喝了一口茶，掩饰住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就忍不住的高兴。 “你看你看你还不承认，以前我若是说起莫大人的名字，你就一脸发愁的样子，现在脸上的笑容都要收不住了，可别跟我说你没怎么样。” 顾瑾琼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真的有些上扬。 ＂反正我日后都是要嫁给他的。＂ 史兰苼看她不好意思了，也不打趣她了，只是给她递了一张帖子。 “你也许久没有出过门了，这雪乔请你喝茶。”她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中带着一丝高深莫测，“听说你近日跟徐公子的兄妹关系日益亲密，她有些事想问你。” 顾瑾琼一愣，才忽然想起韩雪乔对徐青的爱恋。 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收下了那张帖子。 第194章 是人生之一幸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是人生之一幸事 送走史兰苼，顾瑾琼看着那字迹清晰的帖子，有些出神。 她之前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事情里面。 跟莫宸衍说开之后，看待好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忽然有点想撮合徐青跟韩雪乔了，只不过不知道徐青对韩雪乔是什么心思。 她唤来秋环，让她去看看徐青今日在不在府中。 秋环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说：“表少爷在院子里。” 顾瑾琼沉吟了一会儿，“我记着母亲之前让人做的袄子已经做好了是？” “应该是好了，今儿清晨张妈妈才来催人过去取。” 顾瑾琼心中有了法子，“那你去取了吗？” 秋环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那你去把我表哥的一起拿回来，一会儿我给他送过去。” 秋环只当是她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徐青，一口应下了便去取衣服了。 约莫过了两盏茶，秋环就捧着刚做好的衣服回来了。 顾瑾琼让她把衣服放在一旁，“等我换身衣裳，我们就把表哥的衣服给他送过去。” 顾瑾琼换好衣裳之后就让秋环和绿夭带着衣裳跟她一起去徐青的荷风院。 徐青本是在屋里看书，忽然听到小厮说顾瑾琼来了，立马放下书迎了出来。 “表妹怎的忽然来了？” “听说表哥在家用功读书，特意过来看看，前两日母亲置办的衣裳已经做好了，也没见你去取，就将就给你捎过来了。” “谢谢表妹。” “表哥可不要急着谢我，我今日过来可是有事情要求你的。” 顾瑾琼帮了徐青那么多，徐青海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她，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现在听到她这样说，立马就来了兴趣。 “表妹有什么需要表哥帮忙的，只要你说一声，我必定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顾瑾琼连忙摆摆手，“不用你还是那个刀山下火海，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 徐青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 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表哥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要问的是一个女子，你也知道我来京城之后也没有交几个朋友，上一次跟我游湖的两个就算是我来京城见得唯二的两个朋友了。” “史姐姐倒是整日里闲的没事来找我，可韩姐姐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都没有机会多见她几面，我只觉着她这个人很好，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像平时表现的那个样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徐青的神色。 “我听说表哥你经常与韩大人接触，想必也经常见到韩姐姐？你觉着她这个人好不好？” 徐青好似在努力回忆。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平日里只顾着读书去了，虽见过韩姑娘几面，但却不是很熟悉，不过看得出来那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我也不知道我看的准不准？” 他也不知道顾瑾琼让他帮的忙是这个。 他想了很久也就只能想起这些来了。 顾瑾琼听到这样的话心都替韩雪乔凉了半截，合着她在那边献了半天殷勤，在徐青的眼中也只是一个不太熟悉的温柔姑娘。 若是韩雪乔知道了该哭了。 徐青见他半天不说话，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不起，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表哥这样说可就生分了。” 她已经把徐青当成是顾府的一份子了。 徐青讪讪地笑了笑。 “既然韩姑娘是一个温柔的姑娘，那我与她交好定然是不错的，表哥还要读书，瑾琼就不打扰你了。” 徐青要送她出来，却被她拦住了，“表哥还是回去好好看，我在自家的院子里又走不丢。” 于是徐青就回去了。 顾瑾琼刚刚走出荷风院的门，就看到莫宸衍挺拔地站在门口，她止不住地笑了。 “你怎么来了？” “得知你回来特意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扑了个空。”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紫色的衣裳，衬得五官更加的白皙，那张淡漠的脸，因为深入眼底的笑容，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只不过是过来找表哥有些事情要说而已。” 莫宸衍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有想到顾瑾琼跟徐青把这表兄妹的身份扮演地如此深刻。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否说出来给我也听听？”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些小姑娘的心思罢了。” 小姑娘的心思这几个字让莫宸衍的脸色一沉，“什么小姑娘的心思？” 顾瑾琼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 “当然是认识了一个小姐妹，她觉得我表哥一表人才，所以芳心暗许，我过来探探口风啊。” 陈溢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小丫头给耍了。 “那你表哥是怎么想的呢？” 他有些咬牙切齿，但顾瑾琼却依旧笑意盈盈。 “我表哥像个木头，人家姑娘明里暗里给他献殷勤，结果在他眼里人家也只不过是一个温柔的女子罢了，恐怕连长成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她明天还要想办法怎么跟韩雪乔说一下，才能让她不那么伤心。 莫宸衍看着她烦恼地皱着眉头，镇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小年纪，自己都还没有及笄就开始帮别人保媒拉纤，你呀你。” 顾瑾琼在莫宸衍面前也没了之前的拘谨。 “这话可不对了，我以前便知道韩姐姐对我表哥有意，只不过我那个时候并不想插手这件事，但是现在我忽然就想帮帮她了。” 她的眉眼之中都是笑容，莫宸衍那颗心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似的，故作不解地问：“那为何现在又忽然想要帮她了呢？” “就是觉着我已经遇上了莫大人，是极大的幸事，自然也想让别人也一样。” 若是从前这些话她看怎么都说不出口，但是如今已经是死过一次，又历经生死的人了，不过是依据掏心窝子的话罢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莫宸衍看着她那张白净上的认真，只觉得心中暖呼呼的。 遇见她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第195章 总有怒意不受控 第一百九十五章 总有怒意不受控 他目光灼灼，顾瑾琼的脸有些发烫，刚才说那话的好像不是她一样。 她忽的想起一件事，表情有些雀跃。 “我有一个东西想要交给你，刚好你今天来了。” 她快步朝着依兰院去了，这是以往莫宸衍从未见过的活泛。 他一边迈步跟上，一边小声提醒，“慢一点，莫要摔了。” 顾瑾琼跑回屋内，把她后来重新去灵泉寺求的平安符紧紧地握在手里。 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引得莫宸衍一直盯着她的握紧的手瞧。 “这是藏了什么东西？” 顾瑾琼有意让他猜，白皙的手握在一起，小小的，莫宸衍一把就能全部包住。 “你猜猜看。” 她笑容明艳，含着对着亲昵之人的娇憨。 莫宸衍笑着摇了摇头，“我猜不到，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他发现顾瑾琼就好像一块美味的糕点，只要剥开外面那一层软糯的皮，里面就是甜甜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要的太多了，总觉得这样的顾瑾琼有点不太对劲儿。 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 顾瑾琼察觉到他在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那么认真。” 莫宸衍摇了摇头，“在想你手里的到底是什么。” 顾瑾琼看着他的眼睛，刚才的笑容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不想这样说话的，可是一想到莫宸衍在跟她相处的时候，想别的事情，她就有点控制不住。 胸腔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了，平日里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被自己吓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 莫宸衍皱着眉，他似乎知道奇怪在哪里了。 虽然两个人把以前没有来得及说开的话都说开了，但一个人的性格并不会因为两个人关系的亲近而改变。 至少不会让顾瑾琼从一个谦和有礼的姑娘变成一个粘人精。 顾瑾琼看着他冷着一张脸，以为她不高兴了。 她心中升腾起来一股没有办法掩饰的恐慌。 “你生气了？” 莫宸衍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揉了揉。 “我没有生气。” “真的没有？” 顾瑾琼被他的话逐渐的安慰住了。 “嗯，没有。” 莫宸衍走南闯北，也有些见识，知道有些人在经历了绝望之后性格会大变。 他猜测顾瑾琼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为了让她稳定下来，他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 “好一点了吗？” 顾瑾琼点点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有点害怕。 “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要跟你发火的。” 莫宸衍一把把她摁进怀里，“嗯，我知道，别害怕，我会找到原因的。” 顾瑾琼的眼泪唰啦唰啦地掉，打湿了莫宸衍胸前的衣襟。 “好了别哭了，我没有怨你。” 顾瑾琼觉得莫宸衍真的很好。 等她哭够了，才抬起头，鼻头和眼眶都红彤彤的，像极了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哭好了？” 他伸出有些粗糙的手帮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顾瑾琼看着他胸前的那一片眼泪鼻涕留下来的痕迹，自觉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 她脸色绯红。 “我会帮你找出原因的，你不用害怕。” 顾瑾琼点了点头，她相信莫宸衍。 莫宸衍陪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怅然，她就是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对劲儿，本来精心准备了一番要去找韩雪乔的。 现在却觉得没了那股心思，有些恹恹的。 莫宸衍没说，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有点害怕，可以想到莫宸衍刚才那坚定的眼神，她又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变回以前的样子。 用好午膳，小睡了一会儿，收拾打扮好，便乘上顾府的马车去了韩府。 今日受邀的还有史兰苼，不过没有碰巧遇上她。 秋环把帖子递给门房，那边就来丫鬟给她们引路。 韩雪乔在院子门前翘首以盼，看到她被丫鬟带进来，脸上立马就挂上了明艳的笑容。 “你可算来了，我可都等你好久了。” “史姐姐还没来？” 韩雪乔摇了摇头，“她呀，每次都要梳妆打扮好长时间，我都已经习惯了，我们进去等她。” 她拉着顾瑾琼往院子里走，那样子显得有些急切。 顾瑾琼还能不知道她那一点小心思。 抿嘴笑着，依着她。 “来来来，喝茶，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以前你史姐姐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茶喝，你看我对你好？” 顾瑾琼眨眨眼，“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韩姐姐你不会是想用这茶收买我？” 韩雪乔打着哈哈。 “你把姐姐我当成什么人了？当然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游总听你史姐姐提起你，才特意邀请你来我们府上做客。” 她白皙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晕。 顾瑾琼打趣道：“那姐姐你脸红什么？莫不是我让你害羞了。” 韩雪乔娇嗔地瞪了她好几眼，“好了，你明知道我想问什么，还取笑我。” 她抱着顾瑾琼的胳膊，脸上满满的喜悦，“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徐青的事了吗？” 顾瑾琼近段时间跟徐青之间更像是真的表兄妹了，自然也了解了不少他的事情。 “当然可以。” 顾瑾琼将要开口，史兰苼便缓缓来了，想必是听到她们方才说的话了。 她眼神带笑地揶揄：“我这还没有来呢，你们两个就说开了，莫不是已经把我这个人给忘记了。” 韩雪乔轻轻地打了她一下，“史姐姐你就不要嘲笑我了。” “好好好，我不笑你了，不过我看你最近都不是很高心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韩雪乔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了。 “你也知道我今年都十六了，马上就要十七了，婚事都还没有定下来，我母亲也着急了，若是我自己再找不到合适的，她可就要帮我相看了。” 韩雪乔的父母从小就愿意宠着她，所以她的婚事还能自己做主，但也不能一直这么耗着。 第196章 心病还需心药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病还需心药治 女子十七八婚事都还没有个着落，难免会被人戳脊梁骨。 她心悦徐青，但是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现在才这么急切地想知道点什么，让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沉定下来。 顾瑾琼本是想将徐青现在对她的态度说给她听，让她再加把力，可如今话到了嘴边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刚才已经说到了重要的地方，韩雪乔急于知道自己跟徐青之间有没有可能，更是催得紧。 “我的好妹妹，你就跟姐姐说说，你也不希望我这一颗炙热的真心就如此凉透？” 她一口一个好妹妹，让顾瑾琼有些左右为难。 “当然不是，我只知道我表哥的一些平常习惯，可不知道他对姐姐你有没有那心思。” 她想了想还是把昨日在徐青那里问到的那些隐瞒了。 可就算是如此韩雪乔还是很高兴。 “我的好妹妹，你就告诉我。” 对心上人的了解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让她心头一动。 “好了好了，都跟你说。” 她抓住韩雪乔不住摇晃她的手臂，小声地说与她听。 韩雪乔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露出一点甜甜的笑容。 三个人聊得很开心，顾瑾琼也忘了今日今日那些难以控制的情绪带给她的恐惧。 可莫宸衍却一直记在心上，并且找到了号称妙手回春的张太医。 他听完莫宸衍的描述，没有立即给他回复，而是开始翻阅典籍。 “张太医已经一个时辰了。” 莫宸衍如此不是一个特别急躁的人，可是因为这件事关乎顾瑾琼的身体，让他也忍不住一直催促，想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大人莫要催了，老夫从医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只是想找到曾经看过的书，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他叹了一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心病，只要找到症结所在就好了。” 听他慢慢说着，莫宸衍忽然评出了些什么。 “既然张太医你已经知道是何原由，为何还要欺瞒在下？” 他面色沉沉，语气不虞。 纵横朝堂这么多年，还没有几个敢把他当猴耍。 他那张黑沉沉的脸没有吓到张太医，他还笑眯眯的。 “莫大人既然亲自来问老夫，那自然是很关心顾姑娘的安危，如今只有老夫能解这燃眉之急，莫大人自然不会难为人。” 莫宸衍冷笑道：“张太医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想让本官给你找点事做？” 张太医脸上的笑容一僵。 “当然了，方才老夫只是跟莫大人开个玩笑，顾姑娘这病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啊，也不简单，要看莫大人怎么理解了。” 莫宸衍也不接话，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张显本想卖弄高深，如此一来他也只能收起了高深莫测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要看让顾姑娘变得喜怒无常的诱因是什么了，只要她愿意说出来，自然就可以调节好。” 莫宸衍一就那样坐着，看着自己的手指，低头不语。 张显以为他没有听明白，细致地又重复了一遍。 “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知道顾姑娘的心结，换句话说只要莫大人与顾姑娘惺惺相惜让她把那忧心之事忘了，便会逐渐地好起来。” 莫宸衍不止一次问过顾瑾琼怎会知晓那么多的辛密，可她从来没有与他说起过。 他直觉顾瑾琼变得喜怒无常恐怕就与那些事情有关。 可他不想逼迫她。 “可有其他法子。” 张显摇了摇头，“总之需要一个与之交心之人。”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大人还需弄清楚一件事，顾姑娘是仅对您这样，还是对其他人也这样。” 莫宸衍抬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张太医这一把年纪的人也不住地心头一惊。 只见他薄唇轻启。 “若是最对我一人如此又当如何？” 张显收好表情，声音显得有些高深。 “若是仅对大人一人如此，那说明顾姑娘心中莫大人的地位不一般，十有八九就是那交心之人。” 他看着莫宸衍的眼睛，对他没问出口的话，解释道：“若是不仅对大人一人，那这交心之人便不好说。” “不好说啊，那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才能遇上这样的一个人了。” 他话音刚落，他再抬眼一看，莫宸衍不知何时起身，已经快步走到门口。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那个高大的背影，高声喊：“莫大人来问诊可还没给我诊金呢。” 对方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只能听到从远处传来他冷淡的声音，“明日会让人送到府上。” 顾瑾琼告别韩雪乔，已是申时。 她与史兰苼一起出来，看到旁边还有一辆黑色的马车，那马车虽然没有什么装饰，莫名地让人觉着十分的气派。 史兰苼拉了一下顾瑾琼的衣袖。 “这马车看着好生熟悉，妹妹可曾记得在哪里见过？” 每隔几日这马车就会出现在顾府的门前，她怎么肯会不知道这马车的是谁的。 她还未开口，莫宸衍便一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他目光如隼，落在顾瑾琼身上却莫名地柔和。 史兰苼一见到莫宸衍，笑容都不见了。 “小女见过莫大人。” 她匆忙行礼，莫宸衍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便不再看她。 ＂要回去了？＂ 顾瑾琼点点头，心中有些雀跃，又是那种胸腔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蹦跶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嗯。” “刚好我要去顾府看你，那边一起回去。” 方才听了张显的话，他心中有些焦躁。 官拜首辅，他自认为运筹帷幄，不管遇上什么都能坦然面对。 可事关顾瑾琼，他却有些淡定不下来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从方才他从马车上下来，便一直皱着眉头。 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她欲言又止，还是打算等回去之后再问。 她握住史兰苼的手，面上温和。 “等过几日我再邀请你跟韩姐姐一起来顾府玩，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与顾瑾琼说话，史兰苼身上的那点不自在好了不少，她抿嘴一笑，“你就放心，雪乔她肯定乐意去。” 第197章 心中有一头野兽 第一百九十七章心中有一头野兽 顾瑾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我更是要邀请你们了。” 也好让徐青与韩雪乔多接触接触。 史兰苼还是有点怕莫宸衍的，她应了一声，“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去附上找你。” 看她上了马车，顾瑾琼才收回目光。 “那我们也回去。” 她眉眼弯弯，满脸欢喜。 莫宸衍发现自从把她从山洞救出来之后她就很少再生疏地叫她莫大人了。 他点了点头，却没有上自己的马车，而是在顾瑾琼钻进马车之后，让秋环和绿夭去了他的马车上，自己与顾瑾琼坐在一起。 顾瑾琼的脸有些发热，但心中还是欢喜的。 马车缓缓前行。 “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能否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开解一二。” 连自称都用上了，莫宸衍方才那些烦躁的心情好了些许，眉间的褶皱也没那么深了。 顾瑾琼伸手做了方才一直想做的事情。 她轻轻地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莫辰那双深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终究还是问了一遍。 “你说日后你要嫁给我，我们便是一家人，那你能不能把你心中的秘密说给我听。” 顾瑾琼闻言，手一僵。 从前莫宸衍也问过一样的问题。 只不过那时她觉着莫宸衍会把她当妖精杀掉，但如今她更害怕莫宸衍知道那些事情之后嫌她。 她曾经所嫁非人，但也嫁过人。 她有些自私地想一直隐瞒他。 莫宸衍看她垂下的眼睑，和眼中的挣扎，便知道她并不想说。 他心头一沉，原来在她心中，他也没到交心的地步。 之前他便一直担心顾瑾琼之所以会忽然性情大变，与他亲近起来，便是因为是他将她从山洞中带出来。 她那个时候生命垂危，难免不会对救她的人心生好感，若是她对她的依赖是如此来的，他宁愿她依旧喊他一声莫大人。 他变了脸色，顾瑾琼觉着定然是她方才的犹豫让他心生不喜了。 “你可是生气了？” “没有。” 这话说的很勉强，她怎能看不出来。 “我不是不告诉你，只是……”她咬着唇，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真相怎么都说不出来。 “现在还没有到合适的时机，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她不确定她在莫宸衍心中是什么位置。 若是告诉他了，两人分道扬镳，这不是她所希望的。 她要再等等，等她能确定就算告诉他那些事情，他也不会放弃她的时候，她自然就会告诉他真相。 很快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顾府。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想着若是他非要问此事也能再拖一拖。 下马车的动作有些急切。 莫宸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怒意在他眼中翻滚。 “若你只是因为感谢我，所以说欢喜于我，想嫁与我，大可不必。” 言罢，手臂一松，便先她一步下了马车。 顾瑾琼赶紧跟了上去，可顾府门前着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只能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院子。 此时，汶氏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晚膳，莫宸衍一来，顾瑾琼还未与他解释清楚，他便被汶氏招呼过去用饭了。 汶氏看着两人就举着特别好，她这个过来人，自然发现了两人之间那些细微的变化。 她早觉着莫宸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心里正盘算着，待顾瑾琼一及笄就给两人订婚。 席间，鲜少有人言语，顾瑾琼那种烦躁的心情又涌上来了。 看着那表情淡漠的男人，她什么都吃不下，只想早点与他说清楚的好。 汶氏看她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瑾琼抿着嘴，才将那些烦躁压下去，她害怕自己跟上次一样。无缘无故地跟人家发脾气，赶紧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汶氏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有些担心。 “这孩子是怎么了？” 刚起身要追上去，莫宸衍便先一步过去了。 “我过去看看。” 那个顾瑾琼情绪变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意到了，那些情绪的确是因他而起。 今日从进门开始便一直没有与她说话。 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她。 顾府的院子并不大，他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廊下的人儿。 顾瑾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真的很不想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匆忙的擦了擦眼泪。 一回头眼眶还是红彤彤的，楚楚可怜的。 “你怎么来了？” 莫宸衍给她擦了擦眼泪，顺手把手帕给她了。 “我要是不过来，有的人要是哭瞎了怎么办？” 顾瑾琼眼睛一瞪，一点都不凶，还有点可爱。 “你都不听我说。”那种暴躁的情绪逐渐地被抹平。 好像春日里的一阵风吹来，熨帖着她。 “你想说什么便说。” 莫宸衍心中已经有数了，既然她能因为他的举动而牵动情绪，那至少说明他有机会成为那唯一的一个。 她小脸白皙，梨花带雨还时不时地吸两下鼻子。 “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才与你说那些话的，之前你嫌我与你生分，还……” “还答应让皇上给你赐婚，我那时就便什么都想明白了，我与你不可能相敬如宾，刚好母亲邀我去灵泉寺上香，我问过菩萨了。” “后来，菩萨也给了我回应。” 她问菩萨，他是不是她的柳暗花明。 她已经到了鬼门关了，被他一把拉回来了。 他救她这件事只是她说那些话的原因之一，她心悦他在那之前。 她一字一句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莫宸衍一把把她搂进怀里。 “嗯，是我的错。” 不该怀疑她对他的一片情。 顾瑾琼的鼻息之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方才你不理我，我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她看着自己细白的手，总觉得身体里面住着一个爱发火的野兽，随时都要将她吞并，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恐慌。 如此下去，她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吗？ 第198章 韩姐姐学会放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韩姐姐学会放下 莫宸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会没事的，只是那次受了惊吓罢了，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顾瑾琼擦了擦眼睛，点头道：“嗯。” 看她没有再纠结方才的情绪变化，便送她回去依兰院。 “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来看你。” “嗯。” 他就送到门口，顾瑾琼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他，那眼神可怜巴巴的。 莫宸衍指尖有种淡淡的酥麻，他手指合拢搓了搓，目送着她进门才离开。 顾瑾琼从这一日开始便经常去史府和韩府拜访，三家人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更何况顾瑾琼还一直想要帮着韩雪乔拉近她与徐青的关系。 只可惜了徐青是个二愣子，即使顾瑾琼没跟韩雪乔说什么，她自己都看出来徐青对她无意。 躲在家里伤心了好几日。 顾瑾琼还以为要因此失去韩雪乔这么一个聊得来的好友，有点难过，还想找史兰苼商量一下怎么让她不生芥蒂呢。 韩雪乔却自个儿上门找顾瑾琼道歉了。 一见着人，顾瑾琼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才笑着朝她奔了过去。 “韩姐姐你可算是理我了。” 韩雪乔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也知道自己是迁怒了。 “是我不对，特意来跟你道歉了。” 她递给顾瑾琼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啊？怎么还给我带东西来了？” 韩雪乔帮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翠鸟簪，这簪子点翠带金，可有些贵重。 她连忙推脱，“姐姐这可使不得，我这两日不过是有些伤心罢了，还用不着姐姐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哄我。” 韩雪乔愣是塞给她，让她收下。 “我都亲自送来了，瑾琼妹妹若是一直拒绝我，我这心里也不安。” 顾瑾琼点了点头，没再推拒，心里想着下次去韩府再送给韩雪乔一个水头好的玉镯子。 韩雪乔抿了抿嘴，声音有些怆然，“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把气撒在你身上，或许只是我跟徐公子无缘罢了。” 顾瑾琼叹了一口气，也觉着自己之前一直不告诉韩雪乔真相的做法有些欠妥。 “姐姐莫要说这些话，兴许是表哥他到了这般年纪还未对那个女子心动过，才会如此。” 韩雪乔知道顾瑾琼是在安慰她，随即点了点头，面色温柔。 “兴许，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若是听从父母之命，未必不能嫁得好，我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之前为了徐青几乎每日都粘着父亲要跟他一起去书院，哪怕不能日日想见，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她也觉得心满意足。 可能是她太贪心了，竟然想嫁给他，所有后来才有那么多失望的。 顾瑾琼虽两世为人，但这人间的情情爱爱她也没能参透一二，也不能给韩雪乔指一条明路。 看着韩雪乔这伤感的神色，她预感到了什么，却没有问，害怕揭她伤疤，引人生厌。 韩雪乔却自顾自地说：“如今我便不用忧心那么多了，我母亲已经在替我相看人家了，想必不日便要订婚了。” 闻言，顾瑾琼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韩雪乔捏着她的手，言语之中再也没了前些日子的生气，整个人看上去和失了魂儿似的。 “我今日过来便是找你说说话，日后这桩事便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 顾瑾琼明白，抓紧了她的手，“姐姐今日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个人窝在榻上，头靠在一处，窃窃私语。 韩雪乔要说的都说完了，顿觉松快了许多。 她呼出一口气，“今日真是难为你听我絮絮叨叨这么多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顾瑾琼唤来秋环，把刚暖炉递给她，让她抱着。 “姐姐慢走，我送你出去。” 顾瑾琼送韩雪乔出门，走到荷风院附近，竟然迎头遇上了徐青与陆琮。 两人应该是方才从外面回来，韩雪乔面色有些难看，哪能说忘就忘的。 她温婉地笑了笑，微微施礼，“徐公子，陆公子。” “韩姑娘。” 韩雪乔嘴角微微上扬，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至少还记住了她姓韩。 顾瑾琼却是看得分明。 徐青那双眼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波动，只不过他隐藏的太好了。 她怎么就忽略呢？ 他有血海深仇在身上，恐怕稍不注意就会人头落地，若是他真的对韩雪乔好的话，定然不会承她的情。 她心中一叹，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这些告诉韩雪乔。 想来是不需要的，徐青现在的情况的确不适宜与韩雪乔谈婚论嫁。 她低着脑袋想事情，而陆琮的眼睛却定定的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日听说她不见了，他很着急，在灵泉山中找了她许久，后来听到一处隐秘的山洞里有动静。 他欣喜若狂，等他跑过去，却看到了他难以忘记的一幕。 莫宸衍在吻她，两人如同交颈的天鹅。 他五雷轰顶，落荒而逃。 今日再见，他明知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心动。 “今日我与嘉志还有别的事情要谈，便先行一步了。” 韩雪乔与顾瑾琼点了点头，便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离去。 韩雪乔一路上都没有再笑，顾瑾琼也只是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待到门口，顾瑾琼看着韩府的马车慢慢地离去，才转身回府。 从门口到依兰院，她叹了好几次气，秋环都忍不住打趣道：“姑娘你这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地叹，若是让莫大人看见了，定要当我们没有伺候好你了。” 秋环话音刚落。 便听到一声轻笑。 那声音让顾瑾琼心情逐渐愉悦起来。 一回头便见到穿着一身黑色大氅的莫宸衍站在不远处，柔和地看着她。 他一来便捏了捏她的手，有些凉。 他皱了皱眉眉头，“怎的这么凉？” 顺手就将手中的暖炉塞到她手中。 顾瑾琼吐了吐舌头，“只是方才出去转了一圈，一会儿回屋内待一会儿就好了。” “嗯。”莫宸衍应了一声，与她一起进院子。 秋环跟绿夭都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下了，莫宸衍忽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晶莹的玉石塞给顾瑾琼。 第199章 有情人不成眷属 第一百九十九章有情人不成眷属 “这是？” 这玉石摸上去暖暖的，手感也十分的华润，就单看水头也是一块好玉。 莫宸衍好似没觉着自己送了一个多好的东西似的，幽幽道：“前两日发现的一块暖玉，随身戴着还能养人，平日里戴着便是。” 他近段时间来，总是给她带这样那样的小东西，之前都是些吃的玩的，真的把她当小孩子来养了。 她有点好奇。 “怎的近日总喜欢送我些东西？” 莫宸衍想了须臾，回答：“想着你可能会喜欢便拿来送你了。” 实则是他还一直记着张显说的要成为顾瑾琼的知心人，他从未对别的女子东西，又怎会知道如何赢得女子的心。 便看周围的那些个油嘴滑舌的男子，常送女子东西，便挑着一些顾瑾琼这个年纪喜欢的送了。 见她每次收到东西都喜欢的紧，便每次都带点东西过来了。 顾瑾琼高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但还是说：“送些吃的便是了，这等好东西可不要再送了。” 莫宸衍拧着眉，以为是她不喜欢，“为何？” “这还没定亲，你就老是送这么些好东西过来，旁人该说我是看上了你这些身外之物，才巴着你的。” 莫宸衍冷嗤了一声。 “我这身外之物多着呢，每次来就带一件，若是日日过来，恐怕到死也掏不空，不容旁人操心这些。” 顾瑾琼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了，反正如今她在京城已经是名声狼藉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也有东西要给莫宸衍。 她让莫宸衍等着，自己回屋去拿给莫宸衍做的腰带。 这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她亲自绣上去的。 这些日子不出门的时候，便在家做做女红打发时间，倒是没有想到这绣工精进了不少。 “喏。” 她递给莫宸衍，小心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 只见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去。 摸了摸腰带上的纹路，欣喜地笑了笑，若不是现在地点不对，他恐怕都要当着顾瑾琼的面把身上的腰带解开，把这个系上去了。 她偏生还装模作样地问：“可喜欢？” “喜欢。” 他有些爱不释手。 顾瑾琼也高兴。 想着下次再给他做个什么。 莫宸衍与她说了会儿话，莫宸衍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恐是不能留下来用晚膳。 顾瑾琼有些失望，但还是亲自送他离开。 这一次又好巧不巧遇上了送陆琮离开的徐青。 “老师。” 徐青跟陆琮尊重地对莫宸衍行礼。 莫宸衍微微颔首，“嗯，既然要出去，那就一起。”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到了门口，陆琮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钻进自家的马车，他现在只要一看到顾瑾琼或者是莫宸衍，脑中就会浮现那日的场景。 那个场景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梦魇，缠着他，让他心神不宁。 莫宸衍倒是不着急，要不是一会儿还有棘手的事要去处理的话，他还真的想多待一会儿。 “就送到这里。” 顾瑾琼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去。 送走莫宸衍，她一回头就发现徐青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双眼睛黝黑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表哥特意在这里是否有话要对瑾琼说？” 徐青抿着嘴，点了点头。 “的确有些话要说。” 顾瑾琼便与他一道回去。 但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他说什么，她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他。 却发现他一脸纠结，好像在挣扎着要不要说出口。 “表哥有话便说，若是能帮得上忙的，瑾琼定然不会推脱。” 这话很快就起了作用。 “表妹你说我如今算什么？” 顾瑾琼皱了皱眉，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说。 “我现在大仇还未报，功不成名不就，就连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靠着你们顾府，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去考虑除了出人头地以外的其余事情。” 顾瑾琼大概知道他说这些恐怕是跟韩雪乔有关系了。 “表哥不必说这样的话，在我的眼中，你早就是我的表哥了，表哥的顾虑瑾琼也明白。” 徐青没有与顾瑾琼藏着掖着，“既然如此我还是觉着我与韩姑娘并不合适，还希望日后表妹不要再旁敲侧击地问我那些了。” 顾瑾琼点头道：“对不起，是我以前只想着让韩姐姐高兴，没有注意到表哥你不是很喜欢听我说这些。” 她是真的觉得很不好，特别是今天与韩雪乔说了那么多之后。 “嗯，韩姑娘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是我现在这样的身份怎能连累她。” 顾瑾琼也注意到了，徐青一直在说不能连累韩雪乔，但却没有否认对她有情。 她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让人愉悦也会让人伤神啊。 “日后必定不会再来叨扰表哥了。” 韩雪乔也已经放弃了，或许这就是两人最后的归宿。 她也没有跟徐青提韩雪乔即将要与他人订婚的事，免得他心里面不舒服。 说着说着，便到了荷风院，顾瑾琼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本以为一切都可以继续风平浪静下去，却没有想到很快就有一件让京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首辅府门外，传出一声惊天的哭声。 “啊！莫宸衍你这个没良心的啊，你自己左乐大官，就把我女儿忘得干干净净了，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这个负心汉乌纱落地啊。” 一个浑身都是补巴的女子在地上打滚。 很快就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对着首辅府指指点点。 门房看着这阵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立马跑回去通知莫宸衍。 莫宸衍一出来，那妇人哭得更凶了。 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莫宸衍的鼻子。 “你还有脸出来？” 莫宸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妇人，眉头紧紧地皱着。 “本官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不敢出来？” “呸，你怎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了？你曾与我女儿定下婚约，待她及笄你便要娶她为妻。” ＂如今你在京城当了大官，三年五载不曾归来，你让我女儿等的好苦啊。” 第200章 入狱乃奸人所害 第二百章入狱乃奸人所害 莫宸衍面色一变，“胡说八道，我何时与你的女儿定下婚约？” 他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自己也没有印象，且这么多年都没有找上门，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跟他说他曾经与一女子定下婚约，那岂不是搞笑至极。 “那是我们家老爷子与你父亲亲自定下的，你不回来，我就只能来京城寻你了，不然我们家姑娘都要成老姑娘了。” 她咬了咬牙，又在府门前的石狮子下啐了一口。 “我辅一到京城便听说你跟哪个小姐约定了要成亲，没想到你人模狗样的，竟然如此的不要脸。” 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莫宸衍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来人呐，把这妇人带进去，我倒要看看我是怎样一个负心汉。” 妇人放声尖叫，“啊，要杀人了，朝廷命官要杀人了！” 大家只是看热闹，就算真的看到她被首辅府的人拽进去也不敢跟莫宸衍抗衡，没一会儿就各自散开了。 这些人走了，一些谣言也被编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传出去了。 莫宸衍害怕影响到顾瑾琼的情绪，特意修书一封送到顾府，解释了原由，并让他们要管好府中的下人。 莫要把这些不好的消息传到了府中让顾瑾琼听到了。 汶氏相信莫宸衍不是这样的人，就传话下去，让下人们都把嘴管好。 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律打断腿，赶出去。 但这事情还是传到顾瑾琼的耳朵里了。 起因是两个依兰院的丫鬟，在下面嘀嘀咕咕的，被她给听到了。 依兰院的人不是第一次有事情瞒着她了，她自然能够看出来，有过之前的经验，她便什么都不问，因为她相信莫宸衍。 可是她忘了，现在的她容易情绪激动，特别是面对莫宸衍的事的时候。 丫鬟的话，让她头皮一紧，只听到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眼前一黑，差一点昏厥过去。 幸好绿夭眼疾手快把她抱住了。 “姑娘你没事？” 她抓着绿夭的胳膊，眼眶里面都是红血丝。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绿夭抿着嘴，“姑娘要相信大人，他不是那等负心汉，必然是别人栽赃陷害的结果。” 顾瑾琼露出一个笑容，压下胸腔之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对对对，一定是别人陷害他的。” 绿夭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十分的心疼。 “姑娘你好好休息，相信大人很快就会给自己一个清白的。” 莫宸衍坐在那样的位置上，自然是有很多人盯着他，现在除了这么大的事情，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 一日之内，弹劾他的奏折已经垒了一臂高了。 皇上震怒，将莫宸衍打入大牢。 顾瑾琼还一直在等莫宸衍消息，却没想到传来了这个，她再也忍不住情绪的突然变化，晕了过去。 汶氏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将那两个胡说八道的丫鬟拖出去活活打杀了。 平日里就是对这些下人太温和了，他们才会被外面的那些好处吸引，做一些不利于府中安宁的事。 顾瑾琼悠悠醒来，胸中郁气堆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沉。 可是看到汶氏为她着急的样子，又觉得很抱歉。 “母亲不必担心女儿。” 只有她自己知道，若不是紧紧地掐着手心，恐怕她现在已经开始忍不住打砸东西来泄愤了。 汶氏脸上都是泪痕。 她吸了吸鼻子，“琼姐儿别担心莫大人了，你父亲还有一些曾经受过莫大人恩惠的那些官员们都在想办法救他出来。” “你若是不好了，你让母亲日后怎么跟莫大人交代？” 顾瑾琼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您也担心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汶氏定定地看着她，眼前的顾瑾琼虽然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但又让人莫名地放心不下。 她还有些犹豫，顾瑾琼便继续道：“这里这么多丫鬟婆子在，女儿能有什么事呢？今日你也辛苦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弟弟还需要你照顾呢。” 这回倒是把汶氏给说动了。 她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她苍白的脸蛋，“那你好好休息，母亲就先回去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笑着看汶氏出去。 等她一走，她的脸色就变阴沉下来。 这个院子里面除了绿夭之外就没有人知道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秋环有点害怕，“姑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啊？” 绿夭拉着她的胳膊，对她摇头，让她安静一点，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到顾瑾琼。 “你先出去，这里我来照顾就好了。” 秋环吸着鼻子，有点不想走。 秋环把她推出去了。 “你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了。” 秋环将信将疑地离开，但也没有走很远，只要里面喊一声，她就能够迅速地过去。 等屋子里面只剩下绿夭和顾瑾，绿夭一把子跪在床前，“请姑娘一定要相信大人的一片苦心。” 顾瑾琼挑了挑眉，不管她做什么，莫宸衍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她早该想到这些的。 “那跟我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现在还在止不住的颤抖，她急于知道真相，让自己平静下来。 绿夭将软枕垫在顾瑾琼的身后，让她坐得舒服一些，才把她打探到的一些消息告诉顾瑾琼。 “那两个人的确是大人老家的，不过大人根本不知道这桩婚事。” “当年大人家中落魄，那家人兴许对大人是有些看不上的，便没有与任何人提起此事，偷偷地将女儿嫁了。” “只可惜那女子命不好，刚刚嫁人不到两年就死了丈夫，成了寡妇，如今不知是谁将大人在京城做大官的消息告诉了，那女子的母亲，她才坐在首辅府门前闹的。” 顾瑾琼听着绿夭的话，也逐渐地明白了过来。 “那妇人也是被人利用的？” “不知，但她的确是想把女儿二次嫁给咱们大人。” 顾瑾琼心头发寒，猜不准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那如今可有办法将他救出来？” 绿夭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此事关系到朝廷的脸面，皇上本是想让人去审问那妇人，谁知道她竟然被发现暴毙在京城外二里地的草垛子里。” 第201章 牢狱之中见真情 第二百零一章 牢狱之中见真情 顾瑾琼只觉得心头一跳。 “那现在……” “现在外面都在说是大人为了捂住那人的嘴，杀人灭口了。” 绿夭话音将将落下，顾瑾琼差一点没有昏厥过去。 幸好她伸手撑住了床沿，绿夭也给搭了一把手。 “我现在可以去见见他吗？” 绿夭点点头，“只要打点一下，应当是能去的。” 顾瑾琼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现在就想去瞧瞧莫宸衍如今如何了。 “你让人去打点一下。” “是。” 绿夭领命出去了，顾瑾琼脸上神色莫辨，让秋环进来给她更衣。 刚刚回房的汶氏。一听这消息又着急忙慌地过来了。 “我的小祖宗，你这也不跟母亲商量一下。” 顾瑾琼看着她担心的神色，有些心疼，但这一趟她说什么都一定要去一趟。 她要问问莫宸衍，方才绿夭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她还要问他是否有办法出来，不然她这一颗心是怎么样都安定不下来了。 “母亲放心，我已经让绿夭去打点好了，不会有事的，我去看看他便回来。” 汶氏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此时顾德瞾神色凝重地从外面回来，他为了莫宸衍的事情，也是好几日都没有合眼了。 看到母子两人这架势，皱了皱眉头，“你们这是在做甚？” 汶氏看他来了，也有了主心骨。 “琼姐儿非要去大牢里见莫大人，她一个小女子有诸多不便，老爷你快劝劝琼姐儿啊。” 顾德瞾沉吟了片刻，“去看看也好，琼姐儿你过来，父亲有些话要交代你。” “诶，老爷，你就这样让琼姐儿去大牢了？” 而此时顾德瞾已经带着顾瑾琼走远了，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她叹了一口气，一想既然家中的主心骨都同意了，她便是操心也没法。 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父亲可是有什么话要带？” 顾德瞾点点头，“此事蹊跷，现如今诸位大臣都在落井下石，但也有清明之人，在查明真相，你只需要告诉大人，我们已经派人去了大人老家便可。” “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带到。” 顾瑾琼坐着马车到了关押莫宸衍的大牢，狱卒收了银子，便放她进去了，但也只让她一人进去。 在狱卒的带领下，顾瑾琼很快就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即使身处于牢狱之中，莫宸衍的身上也不见颓废，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狼狈罢了。 “你怎么来了？” 莫宸衍皱着眉头。 顾瑾琼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看到莫宸衍呆在大牢里的样子，心中十分的难受。 “来看看你。” 莫宸衍看着她白嫩的小脸，倒是说不出来其他的什么话了。 “你也醒了那些传言？” 顾瑾琼摇了摇头，莫宸衍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但她还是想来问问。 “那莫大人你是否真的与别人有过婚约。”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心中还有些忐忑，手指都绞尽了。 莫宸衍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 那人说是曾经家中人与他父亲定下的婚约，可他从未听人提起过，现在更是独自一人，就更是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否有过那样的婚约了。 顾瑾琼忽然想起绿夭与她说过的话，知道他是真的不知知道。 “我父亲说他们正在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莫宸衍点了点头，“我知道。” 顾瑾琼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看着莫宸衍，本来给他带了好谢吃的，在门口却被狱卒给拦下了。 “我这里也不用担心，我既然能在首辅这个位置上待这么久，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他们给陷害的。” 他就是想看看这一次到底是谁动的手。 顾瑾琼知道他一定有办法，听到他这样说也就放心了不少。 “嗯，那我回去等你。” 莫宸衍在这个时候却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顾瑾琼看着旁边寸步不离的狱卒，忽然大声说了一句，“莫大人你可一定要出来啊，不然我可怎么办啊？” 她忽然朝着莫宸衍扑了过去，在狱卒走过来拉她的时候，莫宸衍就在她的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去城南找墨先生。” 顾瑾琼知道这很有可能就是莫宸衍可以出来的关键，点了点头，就顺着狱卒的力道，往后面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了，只能看看嘛？” 狱卒凶巴巴地瞪着顾瑾琼，莫宸衍冰冷的视线从他的脖子上划过，让他感觉后背一凉。 他一回头看到莫宸衍那双冰冷的眸子，讪笑了声，“对不住啊莫大人，你也知道这是小的们的职责所在。” 莫宸衍没说话，只是让顾瑾琼先回去。 顾瑾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牢，没想到却迎面遇上了五王爷。 他看到顾瑾琼也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这就是顾姑娘把？” “瑾琼见过王爷。” 五王爷摆了摆手。 “怪不得莫大人对顾姑娘这么的情有独钟，顾姑娘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顾瑾琼低着头，小声道：“五王爷说笑了，瑾琼不过是做鞋分内的事情。” “好一个分内的事情。”他嗤笑一声，那阴鹜的目光好像要把顾瑾琼整个人给穿透一样。 “本以为莫大人看着不苟言笑，必定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如今大家都在弹劾他，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不能化险为夷了。” 顾瑾琼握紧了双手，指甲掐到了肉里。 她忽然抬起头，毫不怯懦地导师就安好五王爷的眼睛，“公道自在人心，瑾琼不相信一心为国为民的莫大人，回事那样的人。” 没等五王爷再说什么，她便微微欠了欠身，“请王爷恕罪，瑾琼也是一时担心，想必您来这里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不打扰王爷了。” 言罢，她便翩翩而去。 五王爷看着她的背影，眸色阴沉。 “好一个顾瑾琼，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怎么翻身。” 顾瑾琼方才与五王爷说话只凭着一口气，如今想来心中都还有些害怕，手指都在不住的颤抖。 第202章 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二百零二章 打破砂锅问到底 方才五王爷在，秋环跟绿夭都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看她也是被吓着了，赶紧伸手搀扶着她。 “姑娘莫要害怕，咱们现在就回府。” 顾瑾琼点了点头，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钻进马车。 回到顾府，顾瑾琼不敢有一点耽搁，立马把莫宸衍与她说的话，告诉了顾德瞾。 顾德瞾点了点头，“嗯，现在我还要去找其他的几位大人商量一下，你就好好呆在府中，莫大人说会没事，那必定会没事。” 顾瑾琼点了点头，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 史兰苼跟韩雪乔也听闻了此事，但现在莫宸衍出事了，顾府作为跟他最亲近的亲信，自然也被人紧紧地盯着。 她们两个的父亲为了不趟这滩浑水，便也不让她们随随便便来顾府，便都送了信来，安慰了她一番。 顾瑾琼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人，也知晓两家关系再好，也不能再这个时候置家中其他人于不顾。 她们能够惦记着她已经实属不易了。 外面到处都是风言风语，汶氏害怕顾瑾琼出去听到了心里不好受，便不让她随便出去了。 可顾瑾琼又很担心莫宸衍，于是就每日都让绿夭出去打探消息。 在连续几日的坏消息之后，终于有了一点好消息。 那就是查案的大人在当地的官府那里查到了那女子与别的男子的婚书。 也就是说在几年前，她就已经嫁人了。 根本就没有在家中等莫宸衍好几年。 “现在是终于看到一点好的苗头了。” 顾瑾琼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觉得这件事恐怕还有别的什么隐情，可能绿夭也不清楚。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或许那个人会有办法。 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忙。 带着秋环跟绿夭趁着门房不注意偷偷从后院溜了出去，来到了左相府。 这里的门房已经认识顾瑾琼了，看到她来，只是进去禀报了一声，便让人带她们进去了。 魏疏毓见到顾瑾琼一点也不惊讶，她笑眯眯地让人把点心呈上来。 顾瑾琼好一次想说话都被她给堵回去了。 “既然是来做客的，就先让我把该有的礼仪的完成，然后再说。” 她禽兽给顾瑾琼倒了一杯茶，还要亲自看着她喝下去才罢休。 顾瑾琼心中装着事情，这口齿生津的茶水，她也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只想快点喝完。 结果这茶是刚刚烧开的，一口下去，从嘴巴烫到了喉咙，，她的脸色都变了。 魏疏毓赶紧给她塞了一瓣橘子。 “我跟你说什么？让你慢慢来，莫宸衍那个老狐狸可没有那么容易死在里面。” 顾瑾琼看着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是魏疏毓却好像都知道一样。 “我在这府中无聊了那么些日子，都不见你来，首辅大人刚刚出事不久，你就不请自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魏疏毓把她手中的杯子挪到一边。 “看你这急慌慌的样子，倒还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就晓得来找我帮忙，你倒是与我说说，我帮了你，你该如何谢谢我啊。” 顾瑾琼的脸有些发烫。 她好像真的几次三番来麻烦县主大人了，但是除去一句谢谢就没有别的了。 “只要县主大人您再帮我这一次，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是瑾琼有的，都不会吝啬。” 魏疏毓挑眉看她。 “此话当真？” 顾瑾琼点点头，“当真，只要县主大人愿意帮我。” 她那张真诚无比的脸，让魏疏毓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莫宸衍就真的那么重要？” 顾瑾琼毫不犹豫，“嗯，莫大人很重要。” 这两天如果不是因为心中一直保持着要等莫宸衍回来新年，恐怕她早就已经崩溃了。 魏疏毓喃喃了两句什么，顾瑾琼没有听见，但她的态度却变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若是我还一直刁难你，就显得我有点不近人情了，这样，我上次看着莫大人腰上的那个香囊还挺好看的。” “若是我这一次帮了你，你就给我绣一个跟莫大人那个一样的。” 她想了一会儿，好像又觉得若是跟莫宸衍的一样有点吃亏，于是改口道：“要比那个还好看的。” 顾瑾琼听她这样说，也有点为难。 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哪里还有什么好看与不好看的区别。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只要县主大人帮我，我一定给您绣一个比那个好看的。” 得到回答的魏疏毓笑着眯了眯眼，“那好，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是想知道那家伙还有没有救，还是想让我直接把他给救出来。” 顾瑾琼有点讶异，毓敏县主能将莫宸衍直接救出来？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魏疏毓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敲了敲。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你若是选择第一种我就直接告诉你，你要是选择第二种我就直接跟你说我做不到。” 顾瑾琼见她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心情有些复杂。 她记忆中的毓敏县主是彬彬有礼，且十分有分寸的，怎么如今变得如此……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词——不正经。 见她半天都不说话，毓敏县主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你还问不问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问，瑾琼想问县主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魏疏毓嗤了一声。 “你若是知道是谁做的，你还能报仇不成？” 顾瑾琼摇头，“瑾琼自然没有那等本事，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也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魏疏毓撇了撇嘴，“我看你也不是自己来问的？是来替莫宸衍问的？” “瑾琼自知人微言轻，自然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只能来问问您了。” 她自己也能够凭借上辈子的一些事情推断出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莫宸衍再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魏疏毓的表情有些不悦。 “哦？那你又是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点什么的呢？” 从顾瑾琼一进来开话语之间都是笃定，她也想知道顾瑾琼为什么会这样坚定的认为。 第203章 惊现南梁王世子 第二百零三章 惊现南梁王世子 “可能因为县主大人您之前说的那些事情都成真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顾瑾琼觉得魏疏毓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谜团。 她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 魏疏毓眼睛里面的笑容逐渐的消失，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又倏然笑了起来。 “那好，既然已经答应你了，便直接告诉你好了。” 她轻声在顾瑾琼的耳边说了三个字——南梁王。 顾瑾琼脸上的惊讶收不住，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南梁王，那日见到五王爷她还以为是五王爷呢。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是，只不过是太惊讶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忽然对莫大人下手。” 魏疏毓嗤笑了一声，“忽然？” 她看着顾瑾琼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同情。 “真不知道莫宸衍那样的额人，为什么要招惹你这般单纯好骗的小姑娘，你觉得他坐在首辅的位置上，每日都在玩吗？” 顾瑾琼张了张嘴，没办法反驳。 莫宸衍平日里做的事情，的确从来没有与她说起过。 “你只需回去与他说便是了，至于其他的，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可不要说这些事情是我与你说的，不然他还以为是谁故意骗他的呢。”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是那厮来问我，我必然要骗他，但若是你，我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顾瑾琼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莫宸衍让她少跟魏疏毓来往了。 她也没有把魏疏毓性情大变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她曾经跟她不熟悉，现在多说了几次话，她会忽然展现真性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如今又有了一件棘手的事情，那便是她上辈子也不曾了解过南梁王的事情。 就算知道此事是南梁王的杰作，也不能帮莫宸衍什么。 魏疏毓还以为他还在担心莫宸衍。 轻轻地嘬了一口茶，眯了眯眼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了，他能在那位置上坐那么久，必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拉下来。” 只是不知道这一场博弈，倒是谁会更胜一筹了。 “且他之前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自然也不会不救他，你放心便是。” 顾瑾琼还未来得及问什么，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乏了，你且先回去，过不了两天就会有好消息了。” 顾瑾琼对她的话很相信。 于是便带着秋环和绿夭回去了。 方才魏疏毓与顾瑾琼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屏退了她们两个。 秋环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倒是绿夭冷这个脸，说：“姑娘不应该来找她的。” 顾瑾琼看着绿夭，问：“为何？” “此县主不是彼县主，之前大人就已经与姑娘说过了，莫要跟毓敏县主来往，她这个人太狡诈了，说的话也不可信。” 顾瑾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此县主不是彼县主的？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个县主大人不是以前那个？” 她皱了皱眉，虽然今日她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却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更何况如今这个县主与往日长的并没有分别。 怎么看都不像是换了一个人。 绿夭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了，“只是听大人提过一次，但是多的却并没有与奴婢说起。” 顾瑾琼以前并不知道绿夭来她身边之后还与莫宸衍有联系。 也是她与莫宸衍说开了之后，绿夭也不掩饰这一点了。 “好了，我知道了，日后会注意的。” 绿夭的话，让顾瑾琼对今天从魏疏毓哪里打探来的消息有点不确定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这件事真的是五王爷做的，他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去大牢看莫宸衍。 莫不是想借着这个时机让莫宸衍妥协？ 她的脑袋里面就像是缠着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随即便什么都不想了。 她今日去左相府的本意是想让魏疏毓帮帮莫宸衍的，但又觉得这事情有点太难了，便想替莫宸衍问问那背后之人是谁。 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说莫宸衍曾经帮了她。 她敢肯定这一次说的帮忙不是莫宸衍不在京城的那一个月，她替她在公主府解围的那一次。 那又是什么呢？ 她好像快要想明白了，却迎头撞上了一个人。 “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啊？” 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男子，带着两个小厮，一看就是故意走过来撞上顾瑾琼的。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被打断了思绪，心情有些糟糕。 可她一看这个男人，又觉得好熟悉。 赵钰身边的小厮，看顾瑾琼非但没有道歉，还一脸生气的样子，狐假虎威道：“你这个小妮子，知不知道我们爷是谁？” “不知道。”顾瑾琼往后退了两步，这几人不知道刚从哪里出来，浑身一股子难闻的酒味儿。 “呵，连南梁王世子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现在知道了，还不赶紧给咱们世子爷磕头赔罪。” 顾瑾琼心中一惊，这吊儿郎当的男子，竟然是南梁王世子？ 赵钰看着顾瑾琼的脸，都走不动道了。 他回头就给了那小厮一个巴掌，“你怎么能让美人磕头呢？简直不懂的怜香惜玉。” 小厮立马点头哈腰，给顾瑾琼赔罪。 “这位姑娘对不起，是小的不对，您小人不计大人过，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 赵钰手中拿着一把附庸风雅的折扇，此时扇面合住，在他手上抛来抛去。 见顾瑾琼不说话，他便伸着扇柄过来挑顾瑾琼的下巴。 顾瑾琼眉头紧紧地蹙起，在他伸手之前就往后面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见过世子。” 她一直手摁住要出手的绿夭。 赵钰看着美人一笑，简直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不用这么拘礼，本世子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美人儿，有没有兴趣跟爷去喝一杯？” 顾瑾琼抿着嘴，一脸惶恐。 “那可不行，小女子不会喝酒。” “诶，那怎么行呢？这个东西只要学一学就会了，一会儿啊，我教你。” 他抓着顾瑾琼的手臂，要把她拖走，就在这个时候，绿夭大喊：“来人啊，有登徒子！” 第205章 此县主非彼县主 第二百零五章 此县主非彼县主 顾瑾琼今日出府所发生的一切的来龙去脉都与徐青说了个清楚。 徐青却皱着眉头，有点怀疑。 “毓敏县主终究是个女儿身，她的那些消息未必然可靠，想当初若不是我与大人说起此事，恐怕到现在大人都还不知道南梁王的猫腻。” “毓敏县主她又是怎会知道的？” 若不是当初莫宸衍让魏疏毓来帮了她一次，想必她此时也会跟徐青有一样的疑问。 可她还是直觉魏疏毓不是什么坏人，至少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而且她说了莫宸衍于她有恩，所以她这一次也会帮助莫宸衍。 她看着徐青的眼睛，一字一顿十分认真地说：“表哥你且相信我这一次，毓敏县主在这个人人都恨不得离我门顾家人远一点的时候，还愿意见我，就说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徐青叹了一口气。 “可她这样做不是也在告诉世人我们顾府与左相府已经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吗？这对顾府对莫大人都没有好处。” 顾瑾琼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她呆呆地看着徐青，脸上的血色逐渐的褪去。 身为帝王必定多疑，皇上对莫宸衍如此厚待，她就算不太懂得这些朝堂之事，也能看得分明。 若是左相府和莫宸衍走到一起去了，那还了得？ 绿夭方才与她说过的“此县主非彼县主”就好使魔音灌耳一般，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响起。 毓敏县主或许不是以前那个毓敏县主，左相府的命运如何也与她无关。 若是今日之事仅仅只是她布下的一个局。 一想到这里顾瑾琼就觉得好像整个人都身处在冷窖一样，浑身冰凉。 脱力似的坐在椅子上。 她呆呆地看着徐青，满脸的懊悔。 “如今该如何是好啊？” 徐青的表情也有点难看。 因为他也不知道此事该如何处理。 “赵钰那事情还是再缓缓，等表叔回来了再好好的商议商议。” “有何事要与我商议啊？” 顾德瞾方才走到门口，便听到徐青说有事情要与他商议。 这两日他忙得脚不沾地，眼底一片青黑。 顾瑾琼有些心疼。 “父亲。” “方才听说你出去了？” 顾瑾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点了点头。 “是出去了一趟。” 顾德瞾并未说什么。 如今莫宸衍除了事，顾瑾琼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你方才不是还说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吗？” 顾瑾琼跟徐青对视了一眼，便与他说了。 顾德瞾的眉头越皱越紧。 “简直荒唐！” 他声音很大，让顾瑾琼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南梁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凶残的人，如今我们都还不知道怎么让皇上相信他有逆反之心，你就去触怒他，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眉头皱的紧紧的。 “毓敏县主可跟你说过她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吗？” 顾瑾琼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曾经莫大人让毓敏县主来帮过我，女儿是心里觉着毓敏县主不是坏人。” 顾德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就先放一放，等墨先生那边有结果了再说。” 顾瑾琼不知道这墨先生是谁，想来莫宸衍都那么相信他，想必也是一个绝顶厉害的人。 三个人坐在院落中央，显得有点丧气。 说来也巧，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念叨着墨先生，不一会儿门房就递进来一封信。 顾德瞾迫不及待地打开，面色越来越凝重。 顾瑾琼一瞥便见到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魏疏毓可信。 一团迷雾好像一片躲不掉的阴云在他们的头上笼罩着。 顾德瞾收好信，叹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我多疑了，只是不知道这毓敏县主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知道这么写事情。” 顾瑾琼摇了摇头，这里的三个人中，她是与毓敏县主最为熟悉的人，可说来也好笑。 不过也只是几面之缘罢了。 顾德瞾站起身，“为父这就去换官服。” 这宫中非去一趟不可了。 一个从七品小官状告南梁王这简直就是惊天的笑话。 可这人又是莫宸衍承认的未来老丈人。 南梁王每日游山玩水的，此事一出愣是让人从听书的茶楼给传唤到了皇宫之中。 皇上这两天是焦头烂额的，看到南梁王那云淡风气的样子，就觉着一阵头疼。 “皇叔每日倒是悠闲。” “臣不敢。” 皇上靠在御书房的椅子上，眯了眯眼。 “这世上还有皇叔不敢的事情？” 南梁王面色微变。 “自然，臣一心就想过那悠闲自在的生活，只是不知道皇上忽然唤臣进宫可是有要事。” 看他那满脸疑惑的样子，皇上讲顾德瞾写的奏折扔到桌上。 南梁王抬头看了一眼，挪了两步过去，拿起奏折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没有越皱越紧。 “当真有此事？” 皇上冷哼一声，“朕怎么知道？”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德瞾，“刚好顾大人也在此处，要不你问问他？” 南梁王这才缓缓地把视线落到他身上。 “顾大人，怎么是你啊？我本来还说去贵府看望那位德才兼备的徐公子的，却没有想到这两日那说书的说的内容实在是太精彩了，我就把这事情给忘了。” 他笑眯眯的，一点都不顾及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差异，就这样抓住顾德瞾的手，好像他们两个多深情厚谊似的。 “你可想知道那说书的这两日都说些什么吗？” 顾德瞾不知道他这是何易，微微拱手，“臣不知，还请南梁王尽快给小女一个公道，今日回府之后她便哭闹不止，幸好当街又其余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南梁王又翻了翻折子，“哎呀，我都已经好久没有管过钰儿了，没有想到他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的确是我的失职。” 他朝皇上行礼道：“都是吾儿的错，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没有想到南梁王竟然如此的配合。 “那好，南梁王世子好歹也是皇家贵族，当街欺压良家女子，着实是皇叔你教育不周。” “臣知晓。” 第206章 狗拿耗子的好戏 第二百零六章 狗拿耗子的好戏 顾德瞾还以为南梁王这样的人再怎么样也会试着挣扎一下，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直接让皇上定夺。 看着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根本就没有赵钰这个儿子一样。 皇上那边却已经有了决定。 “就罚南梁王世子赵钰两个月不能出入南梁王府，若是日后再翻，那就再重罚。” “臣遵旨。” 皇上这两天也是被莫宸衍的事情弄得有些疲累。 若只是负了那女子倒也好说，大不了给些钱财打发了便是。 可如今那女子的母亲还死在了京城，最大的嫌疑还是莫宸衍。 他现在就是想偏袒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啊。 他撑着额头挥了挥手。 ＂两位爱卿都退下，朕有些乏累了。＂ 顾德瞾跟南梁王一同从御书房中出来。 一路顾德瞾都皱着眉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南梁王今日的举动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南梁王世子。 等两人并肩走出了好远之后，忽然听到南梁王说：“顾大人可知那说书先生到底说的什么书？” 顾德瞾抬头看他，眼中尽是不解。 他又自顾自地说：“说的就是一桩狗拿耗子的好段子，你说是不是？” 顾德瞾脸色一变。 “臣实在是听不懂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说书的想必也是无聊胡编乱造的，王爷还是不要听这样的东西了。” 南梁王只是笑了笑，便走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之后，莫宸衍还是会继续被关在大牢里，要等那案件结束了才能出来。 但是却没有想到，没过几天那案子就宣布水落石出了。 跟莫宸衍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妇人明明就收到了很多的银两，还埋在自家的地里面。 本来这事情也没有人知道的。 不过那妇人死后，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把那些钱全部都拿出来花了。 最后被抓住害怕被打，所以才说出了实情。 本来他姐就已经嫁人了，谁知道那个男的命不长，没几个月就死了。 他们又想去巴结莫家，但是谁知道莫宸衍那个时候已经去了京城了。 本来她们都想放弃了，但是这个时候忽然有了一个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让他们上京城来找莫宸衍。 还说事成之后他姐可以成为首辅夫人。 这可把他们一家人给高兴坏了。 于是那妇人就不远万里来到京城。 谁知道来了之后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莫宸衍出来的那一天，顾瑾琼早早地就在外面等着了。 里面暗无天日，而且潮湿，就算不曾受到任何的虐待，还是让莫宸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上去有些憔悴。 顾瑾琼看到他这个样子，眼眶都红了，就像一只小兔子似的。 莫宸衍抬起手想给她擦一擦眼泪，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手脏兮兮的，自己都忍不住嫌弃地撇了撇嘴。 “还哭什么，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都要担心死了。” 就去来不及顾及别人的目光，就这样扑进了莫宸衍的怀里。 要不是心中一直还想着莫宸衍一定会回来的，她现在可能已经崩溃致死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委屈了。” 两个人正柔情蜜意的时候，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魏疏毓缓缓的从马车上面下来。 “你们两个也不稍微注意一点，这一次若不是我的话，你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长时间。” 莫宸衍拉着顾瑾琼的手把她藏在身后。 “不知道县主大人忽然后来是何用意？” ＂你看看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我好心救你，你还对我如此防备。＂ 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顾瑾琼笑了笑说：“瑾琼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我要比他更好的。” 顾瑾琼愣愣地点了点头，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真的说到做到，就这样把莫宸衍给弄出来了。 只不过她那个时候的意思好像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她去找魏疏毓的时候，她只是想让莫宸衍不死。 但是却不想把他给救出来。 她好像一眼就看穿了顾瑾琼的担心。 “好了，你就不要担心我是骗你的了，这一次我之所以会出手，又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别人的嘱托，想必有的人也知道我肯定不会想救他，所以才找了别人帮忙。” 顾瑾琼忽然想到了那个墨先生。 真不知道是何方人士。 她还没有想明白。 之间莫宸衍朝魏疏毓微微施礼。 “这一次便谢谢毓敏县主，不会再有下次了。” 若是以前他倒也不会在乎这些，不过是要在里面浪费的时间多一些罢了，但是自己也能出来，只不过现在他还有人在一直担心他。 所以才想了一些办法想让自己早点出来。 “既然我已经跟你道谢了，别的你就都不要想要了，不管你们两个之间说了什么都不作数了。” 他还能不知道魏疏毓这个人的坏心思，不知道把他单纯的小姑娘怎么欺骗呢。 “那可不行，你刚才的道歉一点都不真诚，我可不接受。” “再说了那些都是瑾琼答应我的，你可不能代替她反悔。” “不行就是不行，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个时候首辅府的马车也来了，他就拉着顾瑾琼走了，不管魏疏毓在后面说什么都没有回头， “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少跟她来往吗？” 莫宸衍这一次说这个话的时候倒是比以前温柔了不少，一来是因为顾瑾琼这一次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救他。 二来是因为魏疏毓在这件事里面帮了忙，他就算再跟他不对付，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顾瑾琼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讷讷道：“我记得你说的话，但是我觉得县主她不是什么坏人，而且，这一次她也真的帮了忙。” “你想不相信我说的话？” 莫宸衍没说与她争论魏疏毓是不是好人这件事，他只是看着顾瑾琼的眼睛很认真的问。 顾瑾琼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点了点头。 “相信。” “那我说日后能不跟他来往就不要来往，这对你对她都好。” 第207章 首辅瑾琼情义深 第二百零七章 首辅瑾琼情义深 顾瑾琼心下觉着有些不好，但是莫宸衍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好似要将她洞穿。 “可是我这方才麻烦了人家，这样是否有些太忘恩负义了？” 她答应了毓敏县主要送她一个香囊的，不能反悔的。 顾瑾琼扯着莫宸衍的袖子，一双水眸，如远山之黛。 “那瑾琼就当是在护她了，这一次她出手肯定已经被某些人看在眼里了，再说了她这一次之可不仅仅是看在墨先生的面子上。” 顾瑾琼疑惑，“那是什么？” “上一次五皇子在殿前向皇上请旨赐婚，并非偶然。” 顾瑾琼回想了一下魏疏毓之前说那些话，了然了。 看来那就是魏疏毓嘴里面说的那件恩情了。 之前那些她觉着怪异的地方也就说得通了。 又忽然听到莫宸衍忽然说出了一个让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的话。 “我主要是看他一个男人嫁人实在是有些有伤风化。” 顾瑾琼心惊，觉着耳朵里嗡嗡嗡的。 “你……你方才说……说毓敏县主是个男人？” 顾瑾琼还记着压着嗓子，避免隔墙有耳。 莫宸衍抿着嘴点了点头。 “原是不想告诉你，但每次跟你说离他远一点，你便当是耳旁风。” 现在与她说是觉察到魏疏毓对顾瑾琼有些兴趣，或许只是觉着好玩儿。 可他心中总有个咯哒。 顾瑾琼感觉的额头在突突突的跳，毓敏县主美若天仙似的人儿，怎么可能会是男人呢？ 她与她见了这么些回一点没有发现。 “但之前绿夭跟我说的此县主非彼县主又是何意思？” “自然是说现在的毓敏县主，不是以前那个毓敏县主。” 顾瑾琼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办法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呆呆地开口道：“那原来的毓敏县主去了哪里呢？这个县主又是谁？” 莫宸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自然也在左丞相府，现在的县主是她哥哥。” 顾瑾琼还有好些事情想问，马车却已经在首辅府停下了。 “过些日子，我再慢慢地与你说。”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顾瑾琼就算很想知晓真相，也问不出口了。 与他一道下了马车。 虽不是第一次来首辅府，可这一次和上一次的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莫宸衍好歹是一品大官，这院落十分气派。 上回来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看，这一次她跟在莫宸衍的身后，心中对着首辅府的风景布局好一番品论。 只一个字——美。 每一个地方地安置都十分的精巧。 莫宸衍忽然回过头来看她，眉眼温和。 “看了这么久觉得如何？” 顾瑾琼点点头，“很漂亮。” 莫宸衍笑非笑地，“你若是喜欢，日后我便在咱们的院子里也如此布置。” 日后。 咱们的院子。 顾瑾琼心头砰砰跳了起来，锦帕在手上绞成了麻绳，一圈一圈的勒住指尖，却缠得她兜脸的红。 这还要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呢。 现在说太早了罢。 顾瑾琼嗫嚅着，“你喜欢什么样子就布置成什么样子……” 莫宸衍只抿唇，负着手将身子挺得愈发端直，大刀阔斧地领着顾瑾琼往院里走。 他一向爱洁净，但这几日待在牢房里，腻得浑身都要长草了。 他命人送上热水，准备沐浴，便让顾瑾琼在书房里待着。 “那书架子上有话本子，自个儿拿着看，我马上就好。” 顾瑾琼伸手随意拿了一本，尽是些女子爱看的，她倒是有些奇怪，莫宸衍在书房里放这么些东西干什么？ 莫宸衍感受到了她质疑的目光，只觉得有些好笑。 “想着你应该喜欢，日后你来首辅府的次数恐怕要多上许多，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时间陪着你，就命人准备了这些。” “日后我处理事情时，你也不必觉着无聊。” 顾瑾琼的脸一红，故作冷淡地点了点头，“嗯。” 她忽的想起这可是莫宸衍的书房，不是这首辅府里面任何一个无足轻重的地方，里面可能由许多机密。 “你就这么让我这个小女子在你的书房待着？” 莫宸衍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脚步一顿，偏头看她那张面带狡黠的脸。 “那瑾琼想去哪里待着？” 顾瑾琼耳朵殷红，“莫大人不怕丢东西？” 这还是莫宸衍与她说明心思之后，第一次听她再叫他莫大人。 此时的感觉已是不一般。 她声音软糯，带着女子的娇憨，让人觉着十分的亲昵。 “我这里可没有别人想要的东西。”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瑾琼说：“我这里倒有一些我想要的东西。” 他的眼神就好像带着火星子，让顾瑾琼不由自主地觉得很不好意思，她移开了视线。 “莫大人不是还要去沐浴吗？一会儿水该凉了。” 莫宸衍看着她忸怩的样子，笑了两声，便也不再为难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 顾瑾琼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坐在椅子上开始翻动手中的话本。 这话本子本来是打发时间的，但莫宸衍这里的话本子倒是新鲜的很，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么有意思的。 看着看着便看入了神，只想吃点什么来增加点趣味才好。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洞察了她的心事，没一会儿就有人给她送来了一碟子糕点和蜜饯。 顾瑾琼这下更是觉着这手中的话本有滋有味了。 等莫宸衍沐浴归来，脚步很轻，她没有察觉到。 他的衣衫有些松垮地系着，随着他的步伐，重重叠叠地流动，有种别样的好看。 墨黑的长发散着，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这话本子可还行？” 顾瑾琼回过神来，笑眯眯地看着他，点头道：“好看，只不过从前也让秋环她们去买过一些，都没有这样好看的，只是不知道你这些话本子是从哪里买的。” “下回我也让秋环她们去那里买。” 莫宸衍默了一会儿才说：“随便买的，我也不记得在哪里可以买到这样的。” 顾瑾琼有点失望，倒也没太在意。 莫宸衍坐在她的身侧，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地抿了一口，说：“过两天与我一同去拜访一下墨先生。” 第208章 去见城南墨先生 第二百零八章 去见城南墨先生 顾瑾琼也好奇这墨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她疑惑，莫宸衍主动跟她解释，“墨先生是我的老师，曾经是国子监的太师，只不过这两年年纪大了，想要解甲归田了。” 提到自己敬重的老师，莫宸衍眼中有散开淡淡笑意。 “只可惜皇上不让，他只能在城外开垦了一片荒地，平时闲来无事种种花草，调养身心。” 顾瑾琼点了点头，“想必墨先生也很担心你，我同你去与他道谢” 莫宸衍挑了挑眉，“你去道什么谢？” 顾瑾琼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就谢谢墨先生救了你啊。” 莫宸衍眼底带着深刻的笑容。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感谢墨先生救了你未来的夫君呢。” “你……“顾瑾琼语塞了一下，虽脸红，也点了点头，“嗯，也感谢一下这个。” 本以为她要不好意思好久的呢，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样承认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来话，脑子还沉浸在刚才顾瑾琼的话上。 她对他越来越黏的慌了。 心中欣喜，但也明白这是她心病所致。 顾瑾琼在莫宸衍这里看看话本，喝喝茶，不知不觉便到了黄昏时刻。 莫宸衍派马车送她回去。 “明日我去顾府接你。” 她知晓他说的是明日一同去看望墨先生，便点了点头。 “嗯。” 顾瑾琼回到顾府，汶氏在门口等她。 “你呀，这一天天的也不着家，母亲都要担心死了。” 顾瑾琼有点不好意思，今日的确在莫宸衍那里待了许久。 但汶氏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并没有要责怪顾瑾琼的意思，毕竟日后两人也是要成婚的，这个时候感情好，不也正好说明了日后的日子好过吗？ 她看着顾瑾琼回了院子才放心。 回头便于顾德瞾说起了此事。 顾德瞾解决了这一桩事，终于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去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啊。” 那日南梁王与他说的话还在耳畔萦绕，他知道他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既然他在他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恐怕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被人给看破了。 这一桩事情，就算他们家不想参与，也逃不掉了。 汶氏正在与他说话，却发现他一直唉声叹气的，他有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这几日里面积蓄的怨气一下子全部都抒发出来了。 “既然你什么都不想与我说，便不要在我跟前摆出这唉声叹气的样子。” 言罢，背对着顾德瞾躺下了，只给他留下来一个背影。 顾德瞾知道自己的夫人一直十分的温柔小意，至少在他面前一直如此，今日她竟然用这样重的语气与他说话，想必是真的气着了。 顾德瞾从前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他与前几任妻子都相敬如宾，还没有遇到过今日这样的事。 他想说什么，但又害怕说错了，到时候让汶氏心中更加的不高兴。 就躺下睡觉了。 好几日没有能够睡个囫囵觉了，今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还打着呼。 汶氏还等着顾德瞾来跟她把话说清楚呢，结果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倒是听到了身后的鼾声。 她气得咬了咬牙，在顾德瞾身上踹了一脚，但是没有丝毫的作用，他只是翻了一个身，然后就继续睡了。 翌日，顾瑾琼用早膳的时候就感觉到汶氏跟顾德瞾之间不对劲。 她看了看顾德瞾，又看了看汶氏。 “母亲今日可是心情不好？” “食不言寝不语。” 汶氏目光清冷，语气自然也淡淡的。 顾瑾琼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摇了摇头，低着头用膳。 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总觉着有些食不下咽。 “父亲母亲，女儿与莫大人约好了要出门，午膳便不用准备女儿的了。” 有顾瑾琼在这里顾德瞾还没有那么的难熬，顾瑾琼走了之后，就觉着更加难受了。 吃了一半，便也不吃了。 他看着汶氏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有点事情去找章大人商议，你慢慢吃。” 言罢，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似的，快步离开了。 汶氏的眼泪湿了眼眶。 也没有了胃口，放下筷子，“都收了。” 顾瑾琼刚刚从饭厅出来，就遇上来寻她的莫宸衍。 他今日穿着灰色大氅，头发高高束起，身姿笔挺，好生俊俏。 她不禁看呆了，嘴角微微上扬。 “怎的这么早？” “本就无事可做，便想着快些过来找你了。” 他说话是越来越容易让人脸红心跳了。 “我先回去换个衣服，马上就来。” 既然要去拜访长辈，自然不能太随便。 她回房换好了衣服，出来便见到莫宸衍正坐在外面等她。 ＂可是等的不耐烦了？＂ 莫宸衍摇头否认，“没有，现在还早，不用着急。” 顾瑾琼却已经准备好了，便道：“走，一会该来不及了。” 两人从顾府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城南的一片山地。 这个时节山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顾瑾琼只是伸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把脑袋伸了回来。 “莫先生就在这里隐居吗？” 莫宸衍微微点头，“嗯，墨先生一直都住在这里，偶尔皇上也要亲自过来看看他。” 那想必就是一个十分有威望的人了。 顾瑾琼想到这里都不自觉地对这个还没有见过面的老先生尊重极了。 不一会儿吱呀摇晃的马车，停了下来了。 顾瑾琼掀开车门前的帘子一看，便看到了一处房屋。 从外面看上去破破烂烂的，都让人莫名的担心一阵风吹来那房顶会不会被风刮走。 一个健硕的老人家从草房内走出来。 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但是一看到莫宸衍的那张脸，那张皱着的脸又逐渐的舒开了。 “出来了？” 莫宸衍十分恭敬地朝着他拱了拱手。 顾瑾琼恭敬行礼。 墨崇德看了一眼顾瑾琼，“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位顾姑娘？” 顾瑾琼没有想到莫宸衍竟然还在他老师跟前说起过她，有些惊讶。 莫宸衍却很轻淡地点了点头。 第209章 太子怀疑南梁王 第二百零九章 太子怀疑南梁王 墨崇德把他们引进屋内。 跟外面的破败比起来，屋子里面倒是十分的干净整洁。 墨崇德在这里居住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觉着自己这屋子挺好的，但是今日顾瑾琼一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你将就一点，这屋子也就这样了，过两天修葺一下。” 顾瑾琼点了点头，“先生这屋子的确该修葺一下了，不然过两天下雪可不好过了。” 墨崇德愣了一下，笑道：“我看你做这小子的夫人实在是有些委屈了。” 莫宸衍忽然抬起头，目光沉沉。 “老师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看看你这个臭石头似的样子，人家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跟着你可不是委屈了吗？” 碍于墨崇德是他的老师，莫宸衍虽然有点不满，但也没与他争辩。 他拱手作揖，非常郑重地跟墨崇德道谢。 “谢师傅搭救。” 墨崇德摆了摆手。 “不要跟我说这些，本来这件事情就是我应当做的，皇上他看不清，这朝堂啊，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 一个个王爷正值壮年，太子年纪小，又太过宅心仁厚，不够狠，舍不得手足亲情。 若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不灵醒，这江山就真的完了。 “你在朝中看着，我也就放心一点。” “我年纪大了，不想再掺和这些事情了。” 顾瑾琼都听出来他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想掺和了，但还是时时刻刻都注意着朝廷之中的动向。 不过两人都没有拆穿他，只听他说：“南梁王心狠手辣，曾经我也是相信他真的要隐居山林，但后来才发现他一直暗地里动手脚。” “不知道已经暗地里处理了很多不愿意听从他安排的官员。” 莫宸衍点点头，“嗯，只是不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顾瑾琼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遇到赵钰的事。 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跟莫宸衍通个气。 纠结着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说着说着时间就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午时，墨崇德站起身来。 “今日就留下来吃饭，刚好也尝尝我的手艺。” 莫宸衍的脸色有些奇怪，“老师曾经不是从来不留人用饭的吗？” “今日又不一样，今日你这个我最得意的弟子带着未来的夫人上门，我这个做老师的再怎么样也应该表示一下。” 莫宸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拒绝。 顾瑾琼总觉得让墨崇德一个人去厨房忙活，而她在这里等着吃有点不尊重长辈，也跟了上去，再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墨崇德的厨房也只是简易地搭起一个灶台，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的。 顾瑾琼看着都觉得有点心疼了。 墨崇德忽然回过头来，笑眯眯道：“顾姑娘跟来干什么？” 顾瑾琼有点不好意思，“您是长辈，我怎么好意思坐在那里让您给我做饭呢。”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积蓄着笑意。 他瞪了一眼顾瑾琼的身后的莫宸衍。 “你看看你，还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呢，这么长时间了，没看看我就算了，还想让我做饭给你吃。” 莫宸衍微微勾了勾唇。 “看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莫宸衍把顾瑾琼带出去。 “你到这屋子周围转转。” 他叹了口气，“他老人家哪里会做什么吃的啊？” 只不过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也觉得无聊了，想留他们下来多说说话。 他现在把外面的大氅脱掉了，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干练，是个做事情的样子。 她有些忸怩，“要不我去帮你？” “你什么都不用做，老师对女儿家就是要偏爱一些，肯定也舍不得你做这些粗活的。” 顾瑾琼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终于点了点头。 言罢，莫宸衍就重新钻进厨房去了。 顾瑾琼就在这里随便转了转。 这一栋草房孤零零地在这里，若是到了春夏季节恐怕会显得十分的隐秘。 只可惜这冬季每个什么遮挡，看上去光秃秃的，这个草房在这里有些突兀，倒还格外的显眼。 墨崇德在院子里面种了些花草，和这个时节应该有的蔬菜，这应该是这周围唯一的绿色了。 那边的厨房里面也传来了阵阵的香味。 没一会儿莫宸衍就来叫她用饭了。 墨崇德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些饭菜跟你们家中的肯定是比不上了，将就着吃。” 顾瑾琼摇了摇头，“我不挑食的，而且这些看上去也很不错，老师辛苦了。” 这小嘴儿甜的。 墨崇德对顾瑾琼更是喜欢了。 “你小子眼光还可以。” 他们三人正在用着饭，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马儿的嘶鸣声。 墨崇德放下碗筷，“你们好好吃着，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说着，他便出去了。 没一会儿带着一个浑身贵气的公子进来，正是当朝太子赵寅。 顾瑾琼有些骇然，“见过太子殿下。” 两人站起身来行礼。 赵寅是一个很亲和的人，并没有太在意什么，摆了摆手，道：“你们不用拘礼，在老师这里都是一样的。” 说着他自顾自地去墨崇德的厨房里给自己拿了碗筷。 那碗上面还有一条豁口，若不是亲眼所见，顾瑾琼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用这样的碗吃饭是什么情形。 刚开始她还是有些紧张，毕竟那可不是别人，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 她吃饭的动作都变得拘谨起来了，但是后来发现他一点架子都没有地跟莫宸衍和墨崇德聊天，就逐渐放松下来了。 两人都没有跟太子说起南梁王的事情，只是说起了一些朝中的大事。 “近几日恐怕还是要麻烦莫大人了，过两日本宫要南下一趟。” 莫宸衍拧了拧眉。 “不知太子怎的忽然要南下了？可是江南那边有什么不妥？” 赵寅顿了一下，正色道：“我怀疑江南有一桩冤案。”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时候，又听他道：“这事情可能与皇叔有关。” 第210章 知往事食不知味 第二百一十章 知往事食不知味 墨崇德看着赵寅，有些疑惑。 本是害怕太子顾及亲情，还想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后再与他说起此事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他却先一步发现了，且如今脸上除了凝重之外没有别的表情。 墨崇德问：“为何你会有此怀疑。” 太子将这段时间的遭遇缓缓道来。 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知己，两人相谈甚欢，但是有一天这个知己却忽然发现他就是当朝太子。 于是便不怎么与他言语了。 眼看知己日益憔悴，太子当然是心急如焚。 直到有一天这个知己与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他本应该是养尊处优的世子，但是却被一道命令忽然毁了原本养尊处优的生活。 莫宸衍跟顾瑾琼听到这里，不禁对视了一眼。 这不就是徐青的故事吗？ “所以你就打算去江南探个究竟？” 墨崇德语气凝重，“太子殿下就如此堂而皇之的过去，恐怕不妥。” 赵寅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些痛苦的表情。 “本宫本来也不相信的，那个时候本宫也很小，但本宫知道南梁王那个时候就是主持这件事的人，他是本宫的皇叔，但本宫也不能是非不分。” 墨崇德叹了一口气。 “本来还想着要过段时间再告诉殿下的，毕竟殿下心软，没想到殿下自己倒是想通了，南梁王生性狡猾，若不是子若忽然提起此事，老师我也不会发现。” 赵寅听说此事，面色古怪。 “既然老师和莫大人早就发现了，为何不一早告诉本宫，还要把我本宫蒙在鼓里？” 墨崇德叹了一口气，“知晓殿下心善，罢了罢了，此事殿下已经知晓了，想必也发现了南梁王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千万不能让他发现端倪，不然殿下就算是太子他也不会将您放在眼里啊。” 太子面色一变。 “本宫乃是当朝太子，就算他只手遮天，也不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将本宫怎样？” 太子还是不清楚南梁王现在的根基到底有多深沉。 墨崇德知道他将来时一个好皇帝，但如果不加培养，放任他就这样子下去，恐怕日后也难当大任。 “莫要慌张，南梁王已经精心谋划多年，在朝中根基深厚，恐怕就连五王爷也不及他一星半点。” 太子惊骇不已，跌坐在凳子上，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该如何是好啊？” 墨崇德道：“从此刻便好好的谋划，所谓邪不压正，老臣也必定会助太子殿下您的。” 太子看到自己信任的老师，心中稍微安定了一点。 “如此便好，本宫还有事情，就先失陪了，下次有缘再聚。” 他微微拱手，边走了。 方才莫宸衍跟顾瑾琼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如出一致。 太子殿下到底太年轻了。 很多事情都凭着自己的一时冲动。 可能连老谋深算的五王爷的心智都还不如。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墨崇德叹了一口气，看着满桌子的菜也没有了兴致。 “你们先吃，一会儿我来收拾。” 说罢，便背着手出门了，想必是想找一个地方去好好的合计合计。 顾瑾琼也有些食不知味，虽然徐青这辈子没有从一开始就加入太子的阵营。 但是最后还是跟太子遇上了，与太子说明了他的冤屈。 不知道上辈子太子知不知道南梁王的事情。 又或许说就是知道了南梁王的事情所以才被陷害，最后被夺了太子之位。 她脑袋乱糟糟的。 莫宸衍给她夹菜。 “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跟你也没甚大关系，你也不用担心那么多，该吃还是要吃。” 他笑眯眯的，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宠溺。 顾瑾琼想了想，还是把那件事给咽下去了。 吃好了饭，莫宸衍并没有像墨崇德所说的那样，直接把这些东西给他放在桌上。 而是挽起袖子，烧水给他洗干净了，整理好了才离开。 顾瑾琼本来是想帮忙的，但是却被拒绝了。 “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嫩手就不要来帮忙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他动作麻利，看起来好像经常这样做似的。 顾瑾琼帮不上忙，就坐到前面帮他看着火，免得一会儿水凉了，冻着他。 他收拾完这一切，才带着顾瑾琼离开。 出门之前还不忘帮墨崇德把院子的门给关好。 顾瑾琼看着他的动作，问：“我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还是等老师回来再说。” 莫宸衍忽然回头转头看着她，眼中有一丝难以忽视的热切。 那一丝热切很快在莫宸衍的眼中点燃汇聚成了浓烈的笑容，在他的眼角眉梢绽放开来。 “老师？” 顾瑾琼这才意识到她到这里之后就一直跟着莫宸衍叫墨崇德老师，之前都叫的是墨先生。 她脸色爆红，还发着烫，就连这凌冽的风都感觉不到了。 她咬了咬唇，抬起一张白皙干净的小脸看着莫宸衍，道：“既然今日你是专程带我来见墨先生的，那边是告诉他你日后会娶我为妻，如此，我叫先生便是应该的。” 莫宸衍倒是没有想到她胆子竟然越来越大了，想想以前多说两句话都要唯唯诺诺的。 不过他却是越发欢喜了。 他伸手摸了摸顾瑾琼的毛茸茸的脑袋，“你说得对，我今日就是专程带你来看老师的，也想告诉他，你就是我日后的莫夫人。” 顾瑾琼自己听到他亲口这样说，都有些晕乎乎的了，就这样被他牵着上了马车。 见他从马车的暗阁里拿出了她上回看了一半的话本子。 “觉得好就继续看，说不定过些日子就会出新的了，到时候再给你买两本放回去，等你有空的时候再看。” 莫宸衍从墨崇德那里出来，就直接朝着顾府赶。 顾瑾琼还是有点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跟莫宸衍说那件事。 可是不说的话，要是日后遇上南梁王报复，他有可能又会被暗算。 她连话本子都看不进去了，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焦躁。 莫宸衍以为她又开始暴躁了，但是他刚才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可能会让她感觉不舒服的事情啊？ 他把她手中的书抽出来，“怎么了？” 第211章 冬日初雪与君赏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冬日初雪与君赏 他实在是太温柔，顾瑾琼不由自主地就顺着他这温柔的语气把那日遇上赵钰的经过都说与他听。 但是却发现她说着说着，莫宸衍的眉头就越皱越紧，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她有点胆怯地咽了咽唾沫，后面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莫宸衍转头看她，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冷哧一声，“顾瑾琼你倒是挺能耐。” 顾瑾琼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我那时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我只想想个办法快点把你救出来。” 莫宸衍眯觑着眼，一张脸板得似冰块，“那你可知道那南梁王是个什么厉害角色？惹怒了他，就算我被救出来，你可还有活路？” 顾瑾琼低头咬了咬嘴唇，心头壅塞。 她那个时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这些。 但现在莫宸衍出来了，所有的事情都让人可以喘口气了，她可以心平气和地来想一想。 才发现自己做得有些过了。 但过是过，却也是为了他。 他怎能这样冷眼待她？ 顾瑾琼只觉得掉进了卤缸，一颗心又酸又涩的，她嗫嚅着。 “你莫要与我置气，我日后都不这样了。” 莫宸衍嗤了一声，真怕我与你置气，为何还要如此？” 他脸上是笑着的，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里面没有一丝笑意。 这让顾瑾琼觉着他们好想回到了最开始那种相敬如宾的时候。 好不容易才敞开了说，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又怎么可以一下就回到过去呢。 胸中那种烦闷的感觉好像又上来了。 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她脸上那种健康的粉色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了，脸色苍白。 看到她这个样子莫宸衍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啊，他抓住顾瑾琼的胳膊，因为还有些生气，声音冷硬。 “怎么了？” 顾瑾琼只觉得自己那种情绪就快要控制不住了，可以一感受到莫宸衍对她的关心，那种喷薄而出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被安抚好了。 她摇了摇头，“那种感觉又来了，每一次你对我很坏的时候，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莫宸衍一下子就抓住了这句话里面的重点，“你的意思是说只有我能让你如此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是那个可以顾瑾琼改变这种现状的人。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真的只有莫宸衍让她感觉到情绪不舒服的时候，她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点了点头。 “嗯，只有你。” 这些话极大地取悦道了莫宸衍，他也顾不上生气不生气的了。 他伸手捏了捏顾瑾琼的手，“以后不要用自己去冒险了，就算那是为了救我，但是我知道了之后还是会很生气。” 顾瑾琼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说：“我也控制不住自己要那样做，我当时遇上南梁王世子就很想通过他让南梁王忙起来，只有那样他们才能有时间把你救出来。” 可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一招到底有没有用，她父亲没有跟她说。 莫宸衍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都过去了，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只是生气自己没有能够让你安心，还要为我奔波。” 这次大意了。 莫宸衍慢慢地拍着她的背，让她的情绪逐渐地放松下来。 眼眸倒是越来越深了。 他查过南梁王，查的很仔细。 他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赵钰这个儿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可有可无。 因为两人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赵钰生性纨绔，从来都不肯读书写字。 他又野心勃勃，还要装作闲云野鹤无心做事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对他管教，对他来说养一个儿子又不费钱。 就当废物养着也行，反正他又不只这一个儿子。 所以这一次他被放出来这件事，必然跟顾瑾琼的这一闹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不定顾府还被南梁王给盯上了。 他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顾瑾琼，害怕她会自责。 安抚好顾瑾琼的情绪之后，马车也在顾府的门前停下了。 他送她进门。 “可能这些时日我都不能时常过来看你了，你可以来首辅府找我。” 顾瑾琼点了点头。 “嗯。” 顾瑾琼往里走，一想到日后的好些日子可能都见不着了，又会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直到进了依兰院的院子，才收回视线。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又上来了。 叹了一口气，她想着明日里还能去首辅府见他，那种闷闷的感觉又逐渐的散开了。 这天气逐渐的越来越冷了。 今日外面的天色看上去有些奇怪，秋环坐在顾瑾琼身边做针线活，忽然说了一句，“这天气看上去是要下雪啊。” 下雪？ 顾瑾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若是下雪的话，明日去那边就不方便了。 可能是这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里话，特意刁难她。 到了晚间，便悉悉率率地下下来了。 屋子里面也越来越冷，秋环多加了一点木炭，顾瑾琼才觉得暖和了一点。 她整个人窝在床上。 昨日里从莫宸衍马车上拿的话本子忘了放回去，就这样被她拿回来了。 她看着看着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于是就半靠在床上，就着灯光看。 秋环进来好几次了。 “姑娘时间已经不早了，该歇息了。” 顾瑾琼摆摆手，“待我将这一点看完，我就歇息，你先出去。” 秋环叹了一口气，“这可不行，方才卞妈妈可都要骂奴婢了，你这样奴婢一会儿都不好交差了。” 她那苦哈哈的样子，终究还是让顾瑾琼心软了，若她不说还好，这一说，顾瑾琼也觉得自己有点困了。 想着明日里还要出去一趟，便放下书，让秋环熄了灯。 这迷迷瞪瞪地睡着之后，顾瑾琼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梦，竟然梦到了莫宸衍。 他看着他架着马车在山路上越跑越快，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让他快点停下来，前面危险。 可是莫宸衍什么都听不见，还是疯狂地往前面冲着。 马儿都好像疯了一样，也不管跑到哪里了，就连前面是山崖也没有停下来，就这样直冲冲地冲了下去。 “不要！” 第212章 改头换面换心境 第二百一十二章 改头换面换心境 她惊叫了一声，满头大汗，屋子里面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秋环从外间悉悉率率地穿鞋，过来站在屏风外，有些担心，“姑娘您没事？” 顾瑾琼喘了两口大气，拍拍胸口。 “做了个噩梦，没事，你先睡着。” 秋环应了一声，便又回去外面的榻上躺着了。 顾瑾琼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那个梦，简直太真实了。 她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了。 听到外间秋环起床的声音，她站在外面唤了两声。 顾瑾琼应了一声，外面有些冷。 “昨个儿夜里，是不是下了大雪。” “是，外面都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了。”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起床去首辅府找莫宸衍，便听到绿夭在外面低声说：“莫大人说今日便不要去找他了，等到下午一些，他手中的事少一点，他亲自过来看姑娘。” 顾瑾琼先是有点失望，但是听到后面一句话，又忍不住高兴起来了。 她打了一个哈切，暂时把方才那个噩梦抛在脑后了。 “那我再睡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再来喊我。” “姑娘也要先起来用了早膳再说？” 顾瑾琼有些耍赖，“就睡一会会儿，好秋环你就帮我把早膳温起来。” 秋环拿她没有办法，还是照做去了。 这一次顾瑾琼没有做梦，睡得很好。 半个时辰之后，秋环又来叫顾瑾琼起床。 顾瑾琼这一次动作很快，在秋环的伺候下更衣，然后用早膳。 外面倒是没有下雪了，但好像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了。 饭毕，秋环拿来了披风给她系上，“听说梅园的花开了，姑娘要是实在闲得慌，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顾瑾琼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便去看看。” 绿夭把手炉给她准备好，然后便去了梅园赏梅花。 秋环手中还拿着两把剪子，准备一会儿剪两只花回去在依兰院的花瓶里插着。 到时候整个屋子都是梅花的香气。 顾府的梅园不是很大，但是却有好几种梅花，整个院子里都是香的。 顾瑾琼忍不住凑近闻了闻，味道很好。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脚步落在雪上的吱呀声。 顾瑾琼一回头，见到了许久没见的陆琮。 他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精神。 咧嘴笑了笑，跟顾瑾琼打招呼。 “瑾琼你也来这里赏梅花？”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 “你在这作甚？” “当然是来赏梅。” 明明方才都还是一脸放松的样子，现在却忽然脸色难看。 他苦笑着说：“我跟睢宁一起来的，不过他方才有些东西丢了，在那边找，我便想找两个人来帮他，只是在这里恰巧遇上你罢了。” 顾瑾琼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不是要去找人吗？若是再不快一点，一会儿表哥该等不及了。” 陆琮看着她出神，忽然听到他这样说，才回过神来。 他朝顾瑾琼拱了拱手，说：“那边先行离开了。” 顾瑾琼本来心情很好的，但是现在却觉得有些累了。 她让秋环赶紧剪了枝条，便带着两个丫鬟回去了。 看着秋环将那一只梅花插进瓶子里。 陆琮一路小跑着去叫了人回来，却发现方才那人早已不在原处，他脸色变得难看，余光一撇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只头花。 他方才见过的，在顾瑾琼的头上戴着。 他迅速捡起来，揣进了怀里，心跳也跟着剧烈起来。 …… 顾瑾琼忽然想到之前答应魏疏毓的，要送给他一个香囊。 虽然现在知道他是一个男儿身，但是她那个时候的确答应了人家，这个时候说话不算话也有点不好。 更何况她已经有了莫宸衍，只不过一个谢礼罢了，又不值钱。 所以她给他绣这个香囊的时候也十分的坦荡。 只是可能不会比给莫宸衍做的那个更好。 这到处都是雪，她哪里也去不了，做一点针线活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秋环看她拿着针线筐，有些担心。 “姑娘你要做什么就交给秋环，这天气这么冷，冷着你。” 顾瑾琼摇了摇头，“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秋环看她好像是在绣香囊，便什么都没有说，便乖乖的走开了。 顾瑾琼做了一日的女红。 到了下午，莫宸衍才来了，今日依旧是一身的黑色，腰间别着一个靛蓝色的香囊。 顾瑾琼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那个香囊，拧了拧眉头，好像有些褪色了，她还是打算把给魏疏毓绣的那个香囊先放一放，想给莫宸衍做一个新的。 莫宸衍远远地便看到她了。 明明绷成了一条直线的嘴唇，忽然往上扬起，露出淡淡的笑容。 ＂怎么在外面站着？＂ 他快步走到顾瑾琼的身边，与她一起进依兰院。 “方才听说你来了，便想着出来看看。”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一人的眼神十分的怨毒。 凭什么？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为什么她看到她就像看到脏东西一样，看到莫宸衍又是另外一个面孔。 他不禁有些恶毒地想着一切都是因为莫宸衍的身份比他高。 想到那个人说的话，他心里那些一直被他压抑着的东西就好像野草一样疯长。 …… “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莫宸衍一日没见她，也觉得想的紧，只想快点把人娶回家去，就不用时时刻刻都要跑来顾府与她想见了。 “也没有做什么。” 她可不能人莫宸衍知道她给别人绣香囊。 “昨日从你那里拿的话本都已经快要看完了，等哪日有空便再去你那里换新的。” 莫宸衍点了点头。 “好，反正那里的话本都是给你准备的，你什么时候想看，就什么时候去看。” 顾瑾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就放在你那里好了，等我什么时候有空就去拿。” 那样的话，两人还会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见面。 她的这一点小心思怎么能够逃过，莫宸衍的眼睛呢。 “那好，就让它们放在那里，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拿，不过这两日外面的雪堆得很厚，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的好。” 这外面十分的滑，一不小心都会滑倒，这个天气摔一跤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顾瑾琼点了点头。 便说：“那这几日你也不要总是过来了。” 她也很担心。 莫宸衍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问：“可是因为觉着我老是来，烦了？” 第213章 莫宸衍再度离京 第二百一十三章 莫宸衍再度离京 顾瑾琼嗔道：“我可没有这样说，便是觉着既然过来如此艰难，那便不过来了，这雪想必过几日便会消融，到时候也是一样的。” 莫宸衍眉眼含笑。 “几日不见，瑾琼若是再止不住情绪该怎么办？” 顾瑾琼还没有想过这个，这些日子她与莫宸衍日日相见，她也不清楚几日不见她会不会郁气聚集，难掩情绪。 看她拧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莫宸衍幽幽道：“我也不是每日都待在府中，顺道过来看看你也无妨。” 顾瑾琼明白他的意思，便不再多言语，她也不喜欢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莫宸衍目光一转看到她放在一旁的针线筐。 “在做什么呢？” 顾瑾琼心道一声糟糕，方才一听说他来了，便忘记把这些东西给收起来了，现在全部都被他看到了。 不过转念想想，她本就是给莫宸衍做一个香囊，日后总要拿给他看的，而今看到了便看到了，索性直言道：“我先前儿看你腰间别的那个香囊已经褪色了，便合计着再给你做新的，本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倒是没有想到你已经先发现了。” 莫宸衍闻言，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香囊，已经佩戴好久了，的确有些褪色了。 不过上面绣的松柏倒是依旧清晰。 上面的香气也没刚开始那样明显了。 他现在这个香囊还是自己伸手要的呢，如今她主动给他再做一个，他自然高兴，嘴角微微上扬。 他只在依兰院坐了片刻，便要走。 “不瞒你说，我今日来顾府，除了来见你，还想跟顾大人商量一些事，待我谈完事情再来寻你。” 顾瑾琼眉眼含笑，“去。” 目送着莫宸衍离开，她针线筐里面那个绣了一半的香囊拿出来，放到一边。 重新打花样。 她本来想着等雪化了，便可以出去走走，倒是没有想到这雪还没有化，又下了一天一夜。 比上一次更厚了。 莫宸衍有些事情要去外地，说是十天半个月内回不来。 顾瑾琼看他一脸凝重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要去做甚？左右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刚好赶回来过个年。” 他本是怕她忧心，与她说这消息的时候都有些担心，怕她到时候会不悦，却没有想到她心胸倒是宽广。 看着就一点也不担心。 他自己心中有有些憋闷了。 “年关回来了那也是一人过年，无意思的很。” 他话音方才落下，就被顾瑾琼瞪了一眼，道：“说什么胡话呢？你一个还吃不垮顾府，说好个把月便是个把月，那时候归来过年将将好。” 莫宸衍闻言，心中微暖。 “放心，我很快就赶回来过年了。” 他来见了顾瑾琼，与她说了此事，便离去了。 离京那日她还是不顾他的劝阻，非要去城门口送他。 看着她那双倔强的眼睛，莫宸衍也有几分无奈。 “我真的要走了，赶紧回去。” “好，那你走。” 嘴上这样说，人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不动。 莫宸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有些泛红的手，将手中的暖炉塞给她。 她却重新塞到他的手里，“我不用，一会儿就回去了。” “我骑马也用不上，拿着。” 顾瑾琼没法，只能收下，抬头看着他上马一挥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背影。 顾瑾琼看了一眼又开始下的小雪，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回去。” 马上就要接近年关了，顾府之中却显得有点冷清。 自从那日发现汶氏跟顾德瞾在吵架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总是怪怪的。 不管顾瑾琼怎么问，汶氏都会想办法搪塞过去，只是让她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要管她跟顾德瞾的事。 顾瑾琼就算很担心，也只能作罢。 可夫妻之间的事情，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汶氏本来好好地在家中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忽然听到身边的婆子说顾德瞾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好脾气的她，气得破口大骂，晕了过去。 顾瑾琼有些担心。 上一世并没有这些事情，难道是因为她重新来过了，所以有的事情也跟着改变了。 就算变，也不能变成这个样子。 父亲在她的严重一直都是一个很敦厚的人，虽说与家中的夫人感情算不上多热烈，倒也算忠贞。 又怎么可能在外面养女人呢。 顾瑾琼脑子里面乱七八糟地想着，从依兰院到了汶氏居住的凝萃院。 刚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里面乱作了一团。 “你们在闹什么？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可言？这府中又不是没人了，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下人当家。” 喝然的一声，喝住了乌暄暄的众人，各个蔫头耷脑地翼翼行礼，“二姑娘。” “母亲呢？” “在……在房内。” 她屏退了这些爱嚼舌根儿的丫鬟婆子，大步到了汶氏的房外。 若不是走得近，顾瑾琼都听不到那一声一声的啜泣。 这声响就像尖锐的针扎在顾瑾琼的心上。 汶氏为这个家付出了许多，她都看在眼里。 她已经把汶氏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敲了敲门，“母亲，女儿来看你了。” 房间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阵悉悉率率之后，才听到她声音暗哑地说：“母亲没事，琼姐儿先回去。” 顾瑾琼知道她作为长辈并不想让她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她温柔道：“母亲不要多想，这件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汶氏并没有答话，顾瑾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走了。 她方才出凝萃院便遇上了她派去打听消息的绿夭。 “老爷在府中。” 顾瑾琼捏了捏手指，如今的家庭和睦，是她盼了两辈子的，可不希望这时候出现任何的纰漏。 她必须要问清楚，他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做了那等见不得光的事情。 她方才走了两步，又觉得她就这样直接到顾德瞾面前去质问，有些不妥。 顾德曌终究是她的父亲，她就如此去，到底掉了父亲的脸子。 想了想还是折返回去，她还是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214章 矫揉造作李桂兰 第二百一十四章 矫揉造作李桂兰 她让绿夭去查一下那个女人。 绿夭的动作很快，才将将半日便将那个女人给查清楚了。 顾德瞾还在外面给那个女人置办了一处宅子。 这倒是顾瑾琼没有想到，她以为顾瑾琼不过是见着哪个女子，心生欢喜，想要纳入府中。 却没有想到已经给人在外面置办了一处宅子了。 这日，她穿着厚厚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去了南巷。 南巷是京城中的贫苦人家住的地方。 里面错综复杂，若不是绿夭在前面带路，一个不熟悉地形的人进来肯定会迷路。 两盏茶之后，车马停在了一处僻静竹幽里。 虽看着荒野，但收拾得惊讶，庭中还植着梧桐二叔，百朵花卉，站在门口只觉得香气馥郁，直冲鼻腔，一眼就能展望屋中的那个女人当是有点韵格。 顾瑾琼心情驳杂，但是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也没有什么好退缩的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起，让秋环过去扣门。 里面的声音十分的柔弱，带着淡淡的欣喜。 “你今个儿怎来得这般早？” 一壁儿说着，一壁儿打开了门，露出女人白皙如玉，天然艳冶的脸庞。 只是，一看到顾瑾琼，女人弯起的嘴角一下子就捺了下来，“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并不认识你。” 顾瑾琼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眼前这个女人汶氏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一比，简直粗糙的有些过分，但眉眼之间又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楚楚可怜。 她上辈子也是成过亲的，陆琮的那些女人大概都是这一挂的，想必男人就是喜欢这个样子的女人。 她淡淡地开口道：“没有找错，你是李桂兰？” 李桂兰看着这几个姑娘家，心里面已经有底了，但还是有些害怕。 毕竟她过惯了苦日子，也明白她这种穷苦人家，不可能跟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作对。 但是转念一想，她都已经把那个人攥在手里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这样一想，就瞬间硬气起来了。 “对，我就是李桂兰，不知道这位姑娘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话要说？” 看她这装模作样的样子，顾瑾琼心中作呕。 “没什么要说的，就是来看看你，你可知我母亲是什么身份？” 汶氏是真心喜欢顾德瞾的，当初嫁给他的时候，把能给的都给了。 年纪轻轻就成了两个孩子的继母，还为顾家生了唯一的一个男丁。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宅心仁厚的父亲，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跟这样一个哪哪都比不上汶氏的女人搅和到一起。 李桂兰嗤了一声，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 “妾身都不值姑娘身份，又怎知你母亲是谁？就算你母亲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到我门前叫嚣的道理？” 顾瑾琼看着她这个嚣张的样子，面掺了些怒意，“你不会以为你真的可以进我顾家的门？” 李桂兰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你就算是顾府的姑娘那又怎么样？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若是我日后肚子争气，生下来一个男丁，到时候你该去哪里还不一定呢。” 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真的让人十分的生气，但是又拿她无可奈何。 她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自然没有理由管家中父母亲的这些事情。 今日过来也不过是想看看顾德瞾养在外面的女人到底是何等的风姿。 如今看到了，她有点失望，又有点替汶氏不值。 只可惜了刚出生的顾珵呁，还没有满一岁，汶氏还要抽出时间来对付李桂兰这样的女人。 她甩袖而去。 方才打开那吱呀作响的木头门，便迎头撞上了来这里寻李桂兰的顾德瞾。 顾德瞾一愣，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琼姐儿，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过来的？” 顾瑾琼冷笑，“这又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恐是父亲心中有鬼才不想让瑾琼来？” 心中像掺了烈油，烧得额角青筋直跳。 顾德瞾从来没见过顾瑾琼这样疾言厉色，在他印象里琼姐儿一向温睦敦厚，说话都是细声细气，而今她说的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像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剌剌的疼。 “我不是常常告诫你刻刻清静守礼？而今你瞧瞧你这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仪态？” 越性一说，越发心头拱火，顾德瞾忍不住地抬起手就要扇。 绿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顾大人息怒。” 他看着绿夭那双冷冷的眼睛，好像看到了莫宸衍似的。 心头一惊，便松开了手。 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大人的事情，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便不要管那么多。” 此时李桂兰已经出来了，看到顾德瞾喜出望外地大声嚷嚷着，“你怎么来了？你可不知道你这个女儿，方才可凶了。” 顾瑾琼幽幽地目光看着她，她面上十分的得意，还在不停地说。 顾德瞾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闭嘴！” 李桂兰没有想到最后被骂的人居然是她。 她满心酸楚几欲沁出来，但想到日后到底要攀他的枝，只得按捺着，反正做了偏房，到时她也算是这二姑娘的小娘了，有的由头拿捏她！ 这般打算着，李桂兰也就讪讪闭了嘴巴。 顾瑾琼呢，则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南巷。 若是以前遇上了这种事情还能去找莫宸衍抒发一下郁闷的心事，可如今他不在京城。 她就算有满心的心事，也不知道去找谁诉说。 顾瑾琼回到顾府之后，便回了依兰院。 方才坐下没一会儿，卞妈妈便神色慌张地进了院子。 “姑娘不好了，夫人一径哭着，只说想娘家了，还叫人收拾细软，看那样子……” 后面的话还没听完，顾瑾琼凝着脸进屋了。 正看到汶氏抱着顾珵呁擦眼抹泪，那碧桃就在一旁翻箱倒柜的收拾，一副决绝要走的样子。 顾瑾琼心头打着突，湿着眼上去抱住汶氏，“母亲，好好的，您这是做什么？” 第215章 两相峙句句挖心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两相峙句句挖心 汶氏看到顾瑾琼，眼眶又红了，她亲了亲顾珵呁的小额头，哽咽道：“琼姐儿心思细，也瞧见了你父亲近来如何待我的，若是平常人家，或许也就笑一笑就过了，毕竟都有儿傍老了，哪里还一心顾忌着那些情情爱爱的，说出来都叫人可笑。可惜，我是个直不吝的，不愿做那个筛子，叫人戳些窟窿眼子，只是对不住琼姐儿得很，没了我，那女人不晓得怎么欺负你，不过转念一想，有莫大人在，她胆敢欺负你。” 顾瑾琼摇了摇头，眼眶都红了。 “若是莫大人有公事不在京城呢？而且，内宅的事，那种软刀子来去的活儿，男子能懂得，能插得上手？” 这话堵得汶氏嗫嗫喏喏，却还是一径流泪。 “母亲对不起你，可是母亲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不日就要上门来了，母亲的心里面就像刀割一样。” 当初她嫁给顾德瞾的时候，他才殁了两位夫人，虽说大家面上不说，但私底下还是有谈过是不是他八字硬，克死了一双妻子。 所以好多人家都不愿把自个儿的女儿与她。 也正因此，他后院干净，没有那些拈酸吃醋的伎俩，她也自诩八字硬，不嫌弃他是个小官，便欣欣然嫁了过来。 嫁过来之后，倒如愿以偿，他是个极好的夫君，待她一向温睦，也顾家得很。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竟然就在外风流了起来。 若说只是在外流连勾栏，弄些梳拢，那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男人嘛，打茶围，吃花酒，都是惯常的事。 但像这样子养个瘦马在私宅，镇日镇日不归宿，还一径冷落了呁哥儿，那简直就是打她当家主母的脸！ 她哪里还有脸再在这儿待下去。 索性让那个女人进门，让他们俩潇洒快活得好！ 顾瑾琼听到她的话难受害了，＂可是母亲你若是走了，女儿该怎么办啊。＂ 汶氏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挤着一样，梗着嗓子起身，“好了，琼姐儿你也不用挽留我了，我心中已经决定好了，断然不会轻易改变你就当，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你的母亲。” 一壁儿说着，一壁儿往外走。 眼瞧着汶氏要走，整个院子的丫鬟婆子捶胸顿足地哀嚎起来。 顾德瞾方才到顾府门前，听到这样乌暄暄的声音，一下蹙了眉头，“你们这又是在作甚？这周围的人都在看，还嫌不够丢人？” 顾瑾琼心中聚集的火气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父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母亲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在替你管着后院，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把她的这些努力给否定了呢？” 顾德瞾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那你们倒是跟我说说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这外面天气这么冷你们怎么把呁哥儿给抱出来了，若是受了凉怎么办？” 汶氏本来是不想跟他说话的，但是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脸问她怎么不照顾好孩子。 怎得前几日不问问？ 汶氏轻哂道：“老爷真是说得好啊，孩子到现在已经有五六个月了，今日终于关心了孩子一次了，以前我日盼夜盼就希望老也能够多关心关心我们娘俩。” “可老爷宁愿把那些关心送给外面的狐猸子，也不肯分给我们一点点，不过还好我们以后也不需要了。” 她脸上带着凄惨的笑容。 却看得顾德瞾又惊又怒，直想发作，但暗室亏心，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得咽了咽唾沫，干巴巴地问：“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还请老爷给我和离书，从此以后我跟你就再也没有瓜葛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做过夫妻。” 顾德瞾闻言，整个人都呆了，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汶氏的口中说出来的。 顾瑾琼也没有想到汶氏眼中揉不下沙子的程度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顾德瞾凛了眉，“我只不过是想要纳个妾，你便如此要死要活的？” 心头像是浇了烈油一般，灼灼得厉害。 男子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事，她这样闹腾，自个儿要是答应了，传出去，岂不是叫同侪笑话他惧内？ 到底是镇日同床共枕的人，汶氏瞧出他的心思，凄惘惘的笑，“妾身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善妒的女人，若是老爷觉着燊缪挡了您升官发财的路，你便把和离书给燊缪。” “妾身不日便回娘家，若是娘家也容不下咱们娘俩，妾身便用嫁妆给呁哥儿置办一身身家，断然不会亏待了他。” 顾德瞾听得眼睛直瞪，抻直了脖子怒道：“他顾珵呁是我顾德瞾的根儿，你要把他拿走？你拿得走么？你也不要闹这些混账脾气了，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就算我要让桂兰进府，她也只会是个妾室，撼不了你丁点的地位的。” 他说着，挥了挥袖子，朝着那些尚在发愣的小厮和丫鬟呵斥，“你们还杵在这儿着干什么？是不是要把人眼窝子戳瞎啊？你，你把马车赶走，还有你们把夫人和公子送回凝萃院。” 丫鬟和小厮们手忙脚乱起来。 汶氏却不让别人碰顾珵呁，只将一张凝成冰壳的脸看着他们，“我自己来，不需要你们。” 她抬起那双恨眼看着顾德瞾，轻轻一哂，“你以为我是在意着那当家主母的位子？我嫁你时，你就还只是个小官罢了，你说那时我图你什么？而今你擢升了，我这样的出身到底配不上你了，叫你嫌弃了，叫你猜忌我是巴着你了，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稀罕，你爱在外头浪荡就在外头浪荡！就算你不给我和离书，我们也就此恩断义绝了！” 顾瑾琼看着这一遭事，心头惘惘的。 她不明白，曾经娴雅守净的父亲为什么现在成了这样。 为什么明明好好的一个家，硬是弄得家不成家。 她看了一眼有些失魂的顾德瞾，上前嗫了句，“父亲，这话我不该说的，只是你方方那话，确实太伤母亲了。” 这话扽得顾德瞾脸上不是颜色起来，“那她呢？还有半点主母的容人之量吗？” 顾瑾琼静静看着，突然想起莫宸衍来，她轻轻的道：“那父亲想想，若是莫大人也纳妾，也在外头养瘦马，你该如何看待？” 顾德瞾怔了怔，陡然沉默了下来。 顾瑾琼又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暗想母亲消了气就好，没想翌日汶氏找到顾瑾琼，便拿着账本找上了她。 第216章 扪声温劝迎小妾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扪声温劝迎小妾 “琼姐儿年纪也不小了，马上也要嫁人了，母亲对不起你，还没有来得及教你怎么掌管中馈，现在你就当是练练手了。” “若是有什么不懂得你就问问卞妈妈，她以前也跟在你母亲身边学了不少东西，这些她定能帮你。” 顾瑾琼听到她说的这些，又看着这手中的账本，有种不好的预感。 “母亲你还是自己掌管，我会好好学，要是有不懂得我就去问你。” 汶氏却笑着摇了摇头，让人把账本放下之后，将当初与她陪嫁过来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叫到跟前，“日后你们就听从二姑娘的话，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这后院就归她管了。” 顾瑾琼看着她那木然的神色，心头栗栗的，＂母亲你当真要走吗？＂ “瑾琼日后要学着自己独当一面了，从今以后我便不是你的母亲，也不是顾德瞾的妻子。” 她惨白地笑着，笑容越来越淡，眼神里面的光也如残灯渐渐没了华彩。 顾瑾琼又气又心痛，抓着汶氏的手，一字一顿道：“母亲你好糊涂！你就尽管着和父亲闹龃龉，凭白让他人捡了便宜！” 汶氏怔了怔，纳罕地看向她。 顾瑾琼知道她被说动了，上前抓住汶氏的手。 “母亲，您堂堂主母，父亲明媒正聘，八抬大轿娶进门来，凭何因一个都不晓得是贱籍良籍的女人回了娘家？她嫁进来不过是个妾，你一个当家主母随意把她搓圆捏瘪，就是拿到通判那里去都没有异议的。” 顾瑾琼看到汶氏眼中的挣扎，再接再厉，“这点不提罢，就说呁哥儿，母亲您真觉得呁哥儿您抱得走么？自古以来就没有这般的说法，下堂妇能抱了儿子会娘家的，是以，母亲你洒洒脱脱的走了，留下呁哥儿孤立无援，那女人若是做主母，呁哥儿岂不是日日遭她的磋磨？” 汶氏眼中逐渐清明。 顾瑾琼再接再厉，“母亲，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机会呀。” 顾瑾琼能够感觉到汶氏握着她的手，擭得她生疼。 这说明她已经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 丫鬟婆子们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劝，“姐儿说得对，夫人，你可千万不要给了那外面的女人机会，不然姑娘和小公子可就惨了。” 汶氏在纷扰里默然了半晌，倏尔，她抚膝嗟恨，“琼姐儿，你说的对！我凭什么白白给他人做嫁衣？自来也没有宠妾灭妻的道理！” 说着，豁然一泣，涕眼看向顾瑾琼，“是我昏了头，叫老爷伤了心肠，才做出这般没得头脑的打算！” 顾瑾琼也松了一口气，拍着汶氏的肩膀，“母亲，我晓得您，我也明白，您这是心里有父亲才能伤成这般。” 既然家中的夫人已经知道了李氏的存在，顾德曌也没有遮遮掩掩，没过几日就将人往家里带。 “日后桂兰也是我顾府的人了，你也莫要闹那些脾气了。” 他带着李桂兰去给汶氏敬茶。 汶氏为了孩子忍下了这口气。 待那李氏快拿不住热茶，手躺的红彤彤的了，她才幽幽地接过来喝了。 “既然你是老爷带回来的，我这个做主母的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日后你便住淑落院，我也给你配两个丫鬟婆子。”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谢夫人。” 好歹这个妾室没有在这个时候闹，汶氏的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点。 “段妈妈带她去淑落院，顺便给她安排两个人伺候。” “是。” 段妈妈可是汶氏的亲信，一眼便知她想把李氏安排的便宜点，眼不见心不烦。 领了命之后便将人带到了淑落院。 李氏还以为住进了顾府就可以大鱼大肉衣食无忧了。 却没有想到这院子还不如之前顾德曌给她安排的那个呢。 里面杂草丛生，屋子看起来也破破烂烂的。 心中惊怒。 好你个死婆娘，想着刚进府给你几分面子，你竟然这样磋磨我。 “我不住这里！我要见老爷。” 段妈妈让人抓住她。 “你只不过是老爷带回来的外室罢了，莫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顾府的主子了？” 李氏这才知道这哪里是进了黄金窝，这根本就是进了狼窝了。 这里全部的人都要听那死婆娘的话，她若是敢反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紧紧的抓住顾德曌的心。 段妈妈随便给她指了两个粗使丫鬟便一甩袖子走了。 那两个丫鬟也不管她，转身就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还大声嘟囔，“你说咱们两个怎么就这么倒霉？被段妈妈支到了这淑落院，那女人一看就没有什么油水，咱们日后可惨了。” “可不是吗？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若是咱们把这女人收拾服帖了，夫人一高兴说不定还会给咱们大笔大笔的赏赐。” 两个丫鬟顿时就开朗了不少。 李氏心中一片寒冷。 “我要去见老爷！我不要在这里！” 她想跑出去找顾德曌诉说冤屈，可转念一想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还不若等日后顾德曌来她这里，她再给他吹吹枕旁风。 这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顾瑾琼也听说那李氏住进了淑落院。 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卞妈妈还在与她说个不停。 “只是不知道那李氏那么闹腾，怎的就消停了？” 顾瑾琼摇头，“不知，不过如今母亲掌管中馈，谅她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事实证明，顾瑾琼还是有些低估了李氏吹枕旁风的功力。 不过短短的几日，她便从偏远的淑落院搬到了距离主院近些的翠竹院。 顾瑾琼便是知道这李氏会作妖得很，但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守规矩。 整日里推脱伺候顾德曌身子不适，不去向祖母请安，还缠着顾德曌赏了好些东西。 卞妈妈不禁对着翠竹院的方向啐了几口。 “真是个下贱玩意儿，姑娘是没见着，那李氏恨不得把老爷赏的那些个金银珠翠都戴在头上，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顾瑾琼皱紧了眉头。 汶氏对顾德曌掏心掏肺，如今看他如此这般，心中当是不好受。 “我去凝翠院看看母亲。” 凝翠院静悄悄的，汶氏并未因为顾德曌的糊涂而受到打击，她正在屋子里逗弄顾珵呁。 “琼姐儿来了？” 看到顾瑾琼她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母亲这两日可还好？” 汶氏怎能不知她在担心什么，她笑了笑，让人把顾珵呁抱下去。 “当然好得很了，母亲我也想明白了，他顾德曌就算再喜欢那李氏，也不敢宠妾灭妻，除非是他那顶乌纱帽不想要了。” “我要是不好好掌管中馈，日后你跟呁哥儿可不得被她磋磨？” 顾瑾琼看她想开了就好。 自从李氏进府之后，这府中便没再一起用过饭。 都是在各自院儿里用的。 汶氏也是此时才注意到自个儿平日里太清闲了，以前也没个孩子，都忘了教顾瑾琼如何掌管中馈了。 她日后好歹也是首辅府的当家主母，那可比她们这从七品小官的后院儿有排面的多。 再不教教她，恐怕就来不及了。 “明日，你便过来，与母亲学如何看账本。” 第217章 被惩罚禁足三日 第二百一十七章 被惩罚禁足三日 顾瑾琼看她只是对顾德瞾失望，并不是撒手不管顾府，便松了一口气。 “母亲放心，女儿一定好好学。” 顾瑾琼方才从汶氏的凝萃院出来，便见到李氏大摇大摆地在园子里散步。 见着顾瑾琼也全然当做没看见。 她如今已经是顾府的人了，若是还这样不守规矩，顾瑾琼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这便是你在我顾府中的规矩吗？” 这些日子顾德瞾几乎都歇在李桂兰房里，再加上丫鬟婆子们有了油水捞，在她耳边说了不少的恭维话。 她俨然觉着自己已经是这顾府后院的女主子了，又怎会把还未及笄的顾瑾琼看在眼中。 “妾身再怎么说也是老爷的身边人，二姑娘与妾身这样说话恐怕是有些不妥？” 顾瑾琼看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只是给了卞妈妈一个眼神，李氏身边的丫鬟和婆子便一人被赏了一巴掌。 “李娘子是刚刚进府的，你们也是？这便是老爷让你们给李娘子教的规矩？看来是把咱顾府的礼法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氏看到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被教训了，感觉顾瑾琼就是在打她的脸。 她嗓门儿又大，声音又尖又细。 “打人了，老爷你快来看看二姑娘啊，您一不在府上，她就欺负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啊。” 顾德瞾方才到府上，便听到厉氏哭天喊地的声音，身边还跟着两个来顾府商议事情的大人。 他们听到这声音，讪讪地笑了笑，道：“顾大人府上还真是热闹啊？” 顾德瞾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忍着一股子脾气，对两位大人拱手道：“请二位大人先去书房等候片刻，相晅一会儿便来。” 说罢，便朝着后院去了。 这顾府后院鸡飞狗跳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们也给顾德瞾面子，并未多问，跟着小厮往书房去。 顾德瞾安置好两位同僚，步伐匆匆，生怕晚了一步，闹出更多的笑话。 李氏还在嚎。 “老爷你快来给桂兰儿做主啊！” 顾德瞾看到她跪在地上，发髻一片凌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回事？这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老爷？” 丫鬟婆子们吓得赶紧跪下，顾瑾琼俯身行礼。 “父亲。” “你这又是闹大哪一出？” 顾德瞾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害怕闹笑话。 “女儿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是觉着李娘子的规矩有些欠缺，便让卞妈妈教育了一下她身旁的两个狗腿子罢了。” “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这要是被人听去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趴在地上的李氏看到他来了，娇花似的哭哭啼啼。 “老爷你可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二姑娘不分青红皂白，便让人打了春花和秋月。” 她当众抱着顾德瞾的脖子，整个人都要黏在他的身上去了。 “妾身知道自己不若夫人那般有身份地位，但也是个良家女子，断然受不得如此欺负，不然您还是将我送回南巷去。” 言罢，她便又哭哭啼啼起来，好似随时都要厥过去。 顾瑾琼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两人。 这光天化日之下被自家姑娘看着与妾室搂搂抱抱，顾德瞾还做不出来此等没脸没皮的事。 他推开李氏，色厉内荏，“李氏从前从未学过这些规矩，你便对她宽容一些也无妨。” 平日里温和有加的顾瑾琼，此刻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可是李娘子已经进府将近半月，若是还没有学好这规矩，把她送回南巷也无妨。” “你……” 顾德瞾语塞，顾瑾琼再怎么说也是嫡女，李氏在府中若是不守规矩，她教育两句也不过分。 李氏还在他耳边哭哭啼啼，让他更是头疼。 “行了，你也别哭了，琼姐儿说得对，你日后也是应该好好学些规矩了，就罚你在翠竹院里禁足三日。” “老爷……” 她方才说了两个字就被顾德瞾一瞪，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咬了咬牙，逼着自己把折扣期给咽下去，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断然不能因为一时的面子，失了老爷的宠爱。 “是。” 这李氏让汶氏恶心了好些日子，顾瑾琼便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她如此糊弄过去了。 “父亲既是让李娘子好好学习规矩，便让卞妈妈去教她，卞妈妈的规矩是我母亲一把手教出来的，定然能让李娘子快些学会。” 顾德瞾怎能不知道顾瑾琼这是想给李氏立规矩，让她日后不敢在汶氏面前造次。 他对汶氏有愧，便也没有反对。 “好，让卞妈妈去教她规矩，我还有些别的事情。” 看李氏又要张嘴说话，被顾德瞾一瞪，就只能闭上了嘴巴，被丫鬟们扶回了翠竹院。 顾德瞾走了之后，顾瑾琼才幽幽地回到了依兰院。 自从这李氏来了之后，徐青便很少出院子了。 今日是特意来找顾瑾琼的。 “表哥今日特意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瑾琼说？” 只见徐青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子。 “这是上次我与几位同窗一起去逛太庙的时候买的，听说可以保佑平安。” “也不是什么值当的东西，表妹就当是我对你感谢的礼物了。” 顾瑾琼笑了笑，收下了。 “表哥说的这是哪里话啊，本来我这些天就打算去寻你的。” 徐青看着她，似乎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脸上有些慌乱。 “表妹不必与我说了，韩姑娘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她相爱能够过的幸福，就已经很好了。” 顾瑾琼点点头，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呢。 “既然表哥已经知道了，那瑾琼便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韩姐姐专程与你道歉，说之前对你多加冒犯，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徐青摇头，面带苦涩，“韩姑娘不比那样说，其实……其实她一直都挺好的，只是徐青孑然一身，配不上她罢了。” 顾瑾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表哥太过于谦虚了，你如今可是有名的徐公子，听说现在京城中的那些个贵公子都对你格外的赏识。” 第218章 心心念噩梦成真 第二百一十八章 心心念噩梦成真 徐青有些腼腆，道：“只不过是一些虚名罢了，最后能不能高中还要看殿试的结果。” 顾瑾琼重活一世，自然知道那个状元郎不是徐青，因为上一世的徐青根本就没有参加科考。 想必也和他上辈子的一些遭遇有关，如今，他已经有了顾府表少爷的身份，必然会过的好一些。 再加上他如今也得到了太子的赏识，想要复仇，那也简单了许多。 说起太子殿下，顾瑾琼还从来没有听徐青说起过此事，便问道：“表哥可是与太子交好？” 徐青没想到顾瑾琼连这个都知道，但转念一想，顾瑾琼与莫宸衍的关系亲近，那边正常多了。 “嗯，我的确与太子殿下交好，但是太子殿下并不知道我便是京城里人人都在说的徐公子。” 似乎看出了顾瑾琼的疑惑，他解释道：“现在朝中正在分党派，若是这个时候与太子说了我是顾府的表少爷，或者是别人知道了。” “这对顾府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 能在顾府之中获得一个新身份，他已经很满足了，若是再因为自己的事情给顾府带来灾祸，他便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自己。 顾瑾琼了然。 “表哥不必担心，我父亲不过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罢了，就算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顾德瞾的官职还够不上派系相争的门槛。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毕竟徐青现在是京城之中受争议最大的未来金科状元的人选。 若是他真的中了状元，那顾府的整个命运便是与他息息相关的了。 顾瑾琼想明白此间道理，便抿着嘴不再言语。 徐青只在依兰院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卞妈妈在翠竹院教李桂兰规矩，秋环刚开始还觉着有些新鲜，非要跑过去看。 只不过在那边待了一会儿就有些待不住回来了。 她笑嘻嘻地与顾瑾琼讲翠竹院那边的事。 “姑娘是不知道，那李氏现在正在翠竹院里面哭天喊地的，真不知道这老爷看上她什么了。” 顾瑾琼没有答话，她上辈子也曾经问过自己一样的问题。 想来也不是也不是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毕竟家中的妻子再美若天仙，也好奇那外面的野花是什么滋味儿。 午膳刚刚用过，许久不见的史兰苼上门拜访。 “史姐姐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可叫妹妹思念。” “去我外租家了，前些日子老祖宗过寿，特意回去看了一眼，怎知只是过去了不多日子，回来便听说韩妹妹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可不是吗？韩夫人和韩大人这是铁了心的要把韩姐姐给嫁出去了，不过听说夫家也是精挑细选过的，妹妹我才来京城不久，也不识得人，不知那白家公子究竟是何来头。” 史兰苼既然特意来找顾瑾琼聊天，那便是打听清楚了。 只听她悠悠说道：“白大人跟韩大人的官职也差不多，大抵都是在翰林院，且白公子是韩大人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的也放心。” 顾瑾琼也明白，做父母的的给自家姑娘选夫家的时候，可不都选那个知根知底的。 “好久都没见韩姐姐了。” 史兰苼喝了一口热茶，“想必正在准备婚事，待这些日子忙过去了，她必然闲不住，会给咱们送帖子的。”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顾瑾琼想到韩雪乔那性子，便也觉得有道理。 两人说了会儿子话，便见段妈妈在依兰院外面张望。 她让绿夭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段妈妈看了一眼坐在一侧的魏疏毓，似乎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史兰苼很有眼力见地站起来。 “今日妹妹家中有事，不方便与姐姐会话，那边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 顾瑾琼看段妈妈这样子，应该是要说很重要的事情，便也没有挽留，让绿夭替自己送她出去。 史兰苼走了好一会儿。 段妈妈还犹犹豫豫的不肯开口。 顾瑾琼拧了拧眉，“段妈妈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这么半天都不吱声？” 段妈妈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瑾琼，“姑娘一会儿听完了，不要太伤心，毕竟现在也没人传出个准话来。” 顾瑾琼倒茶水的动作一顿，心中莫名的宜黄，直觉告诉她一会儿段妈妈说出来的话，会让她很不喜。 不过她还是很耐心地问，“究竟是何事？你不说出来，我怎知道我伤心不伤心？” 顾瑾琼还没怎么呢？段妈妈就期期艾艾起来了。 “莫大人外出办事的时候，马疯了，把大人一起带到悬崖下面去了，现在生死未卜啊！” 顾瑾琼脑子里面就像装了一个钟，敲得她耳朵嗡嗡嗡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待完全明白过来是何意思，整个人眼前一黑，就直直的倒了过去。 段妈妈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 “姑娘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段妈妈啊。” 顾瑾琼心中一抽一抽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段妈妈赶紧给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姑娘莫要担心，现在已经有人去哪山崖底下找了，莫大人福大命大，定然不会出事。” 她说的话，顾瑾琼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子里面之后上一回做的那个亦幻亦真的梦。 难道那个梦就是给她的启示吗？ 不管段妈妈怎么喊她的名字，她还是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她醒来，整个屋子里面站满了人，汶氏刚刚哭过，眼睛都还是红彤彤的。 “我可怜的琼姐儿，你不能吓唬母亲啊，莫大人现在还没有音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顾瑾琼自然也如此希望，不过现如今，莫宸衍生死未卜，让她怎么能够放心的下。 她忍不住抱住汶氏，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母亲，女儿害怕。” 她还不容易才与莫宸衍说开了那些话，走到今日。 汶氏摸着她的头发，“好了好了，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莫大人武功高强，脑子又那么聪明，怎么会那么容易出事呢？” 第219章 大喜风雪夜归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喜风雪夜归人 天都黑了，汶氏让人拿了些吃食来，让她吃。 顾瑾琼没有丝毫没有胃口。 “母亲你先拿下去了，女儿不饿。” 汶氏板着脸，“你若是这个样子，莫大人回来了，也定然不会安心。” 顾瑾琼这才被说动了，就着汶氏的手，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汶氏也不再勉强了，只是让她好好休息，她去与顾德瞾商议一下。 顾瑾琼点了点头，秋环便伺候她躺下了。 两个丫鬟也害怕她想不开，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 顾瑾琼余光瞥到站在一边的绿夭，心中稍微淡定了一点，“绿夭你可知道你主子，现在如何了？” 绿夭紧紧的抿着嘴，半天没有回答。 她就知道答案了，“罢了，你不必说与我听了，你这两日不用守在我身边，你多出去听听外面的风声，只要一有他的消息，便来禀告我。” “是。” 绿夭领命出去了。 秋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绿夭原来一直都是莫宸衍的人。 有好些话想问顾瑾琼，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便又咽下去了。 顾瑾琼有些累了，便让秋环先下去。 秋环不肯，“夫人让奴婢在这里看着您的，可不能擅离职守。” 顾瑾琼叹了一口气，“你出去，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顾瑾琼这条命是老天爷多给她的，她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再把这好机会给放弃了，只不过现在还是有些担心罢了。 秋环看着她，不放心地摇了摇头，“不要，奴婢就在这里看着您。” “你要是再在这里看着我，我今天晚上都不能睡觉了。” 秋环脸上一红，便有些扭捏地回答道：“那奴婢就先出去了，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奴婢的地方，就跟奴婢说一声便是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她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留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看着黑洞洞的房间，她心里乱糟糟的。 她不认为莫宸衍这么容易就没命，但是一日没有见到人，她便一日没有办法安定下来。 外面好像又开始飘雪，风声很大，但又好像不太一样，她刚想侧耳倾听，屋子里面就响起一阵中午落下的声音。 她心头一慌，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一双冰凉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嘘，先不要说话。” 这熟悉的声音，让顾瑾琼马上点了点头。 莫宸衍这才放开她的嘴。 “你没事啊？” 顾瑾琼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喜悦。 莫宸衍帮她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 “今天我的马车被人动了手脚，但是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可能过两天你就会听见有人说我已经死了的消息，你也不用太伤心，我与太子摆了个局，就想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在这之前我便不能正大光明的见你，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顾大人也不行，不能见面的这段时间，你可不能与他人商议婚事。” 顾瑾琼不敢发出声音，害怕引来别人，只能不住地点头。 莫宸衍说完之后，便要走，却被顾瑾琼拉住了手腕。 “等等。” 她将之前给莫宸衍做好的那个香囊交给他。 声音很轻很轻。 “我等你。” 莫宸衍捏紧了手中的香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知道他没事，但顾瑾琼还是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秋环天光大亮了才醒过来，看到外面的天色，心中大呼一声糟了，便进屋去看顾瑾琼，瞧见她好好地躺在床上，正奇怪着。 绿夭幽幽地进来，看她一只手抓着脑袋，笑道：“一大早上的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绿夭姐姐我觉得我昨天晚上发梦颠了，还撞了头，这头晕乎乎的，好想被人拿什么东西打了似的，一阵一阵地疼。” 秋环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边让她到一边去休息，一边将落账掀起来。 “哦？还有着起子事？怪不得今日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未叫姑娘起来，我还以为是姑娘想赖床呢。” 秋环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又害怕一会儿卞妈妈来了收拾她。 吐了吐舌头。 “那绿夭姐姐你先帮我叫一下姑娘，我回屋去换件衣裳。” “去，这里就交给我。” 秋环蹬蹬蹬地跑出去了。 绿夭这才喊顾瑾琼起来。 “姑娘该起了，昨个儿你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儿说什么都要用点了。” 顾瑾琼眯了眯眼，看着绿夭那张脸，眨了眨眼睛，脸上苦哈哈的，起来洗漱。 她用了一点东西，便说吃不下了，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 让卞妈妈心疼坏了。 “姑娘你好歹多吃点啊，这不吃东西，这身子怎么扛得住啊。” “妈妈不必再说了，我真的没有胃口。” 她话音方才落下，汶氏便来了。 她朝卞妈妈摆了摆手，“她如今心中郁闷着呢，又怎么能够吃得下去东西呢，你不要让她硬塞，先把东西撤下去，放在小厨房里面温着，饿了再吃。” 她都如此说了，卞妈妈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让人将早膳扯了。 “昨个儿夜里睡得可好？” “挺好。” 她的眉眼之间都带着淡淡的愁绪，让人心生怜惜。 汶氏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是莫宸衍这一次真的出事了，那便说不清了，就算顾瑾琼无法嫁给莫宸衍，也不可能再嫁给别的男人了。 克夫的名声在这里摆着，这姑娘家就算是毁了。 两人正相顾无言，又听说李氏专程过来看望顾瑾琼。 汶氏拧了拧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李氏便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听说二姑娘最近心情不好，妾身刚刚完成三日的禁足，便特意来看看，二姑娘这是怎的了？小脸儿都瘦了。” 汶氏本来不想搭理这个没有一点涵养的女人，可这个女人在顾瑾琼最难受的时候在这里大放厥词。 她可忍不了。 “这就是你这几日学的规矩？” “妾身没读过几日书，这记性也不好，卞妈妈教得好生没趣，教了些什么，妾身都忘了。” 汶氏冷笑，“忘了？本夫人有的是方法让你想起来，段妈妈让李娘子好好地想想。” 第220章 二姑娘风寒病重 第二百二十章 二姑娘风寒病重 李氏这个时候才知道慌了。 “你们要干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些奴才别动我，仔细将我弄伤了，老爷饶不了你们。” 不管她说什么，那些丫鬟婆子还是将她越拖越远，直到后来看不见为止。 汶氏的眸色也逐渐的深了。 反正顾德瞾已经将人带回府中了，她也没有别的什么意见了，就当是多了一张嘴罢了。 可这李氏着实有些不安分，让她厌恶至极。 方才出了那样的事情，整个顾府人人自危，就害怕莫宸衍出事，日后顾府要走下坡路。 就算是顾德瞾这两日也一脸愁容。 这李氏竟然公开大放厥词。 她害怕顾瑾琼听了那些话之后心中不舒服，于是赶紧劝说道：“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你听母亲的，莫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瑾琼心中知晓莫宸衍没事，但是记起他说的话，还是乖乖地说：“母亲不必为了女儿忧心，只要一日没有找到莫大人的尸首，女儿都不会相信他出事了。” 汶氏看她这样想，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你便好好休息。” 汶氏拍了拍她的手，“母亲去看看那李氏。” 顾瑾琼反手拽住了汶氏的衣袖。 她害怕汶氏见了李氏，心中不爽快。 这李氏已经进府这么些日子了，那些不爽快早就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她安抚地笑了笑，“你好好将养着就行了，不必担忧母亲。” 言罢，她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出去了。 秋环也十分担心地看着顾瑾琼，就害怕会因为方才那些话伤心。 顾瑾琼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让我自己一个人躺一会儿。” 秋环还有些不想走，最后被绿夭拉着出去了。 绿夭方才出去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姑娘可是又是要吩咐？” “嗯。” 顾瑾琼今早上想了许久，莫宸衍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要让她时时刻刻都装作一副悲伤的样子，难免会穿帮。 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她让绿夭附耳过来。 “这便是我要交给你做的事情，你能做到吗？” 既然绿夭是莫宸衍的人，她就相信绿夭一定能做到这些。 绿夭点了点头。 “姑娘放心，绿夭一定做到。” 不日，整个京城都在传，说莫大人的未婚妻顾瑾琼因为莫大人的事情，病了一场，危在旦夕。 还说莫大人其实已经生死未卜了，不然那顾家姑娘也不会如此。 顾瑾琼为了能够让这逼真一点，愣是在大冷天一晚上没有盖被子，将自己给冻得得了风寒。 虽不是什么致命的大病，但这一下子也折腾的够呛。 就连过年也过的十分的潦草，整个顾府之中没有一点喜气。 顾瑾琼看着黑洞洞的天，发出两声咳嗽。 这风寒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这身子就总是有些虚弱。 将将入夜，外面就有放鞭炮的，听着好不热闹。 徐青亲自来拜访。 “表妹可是睡了？” 顾瑾琼这两日整日整日的脑袋不太灵光，在床上睡的整个人都好像没了筋骨的面团子似的。 哪能再睡着呢？ “还没睡呢，表哥这个时候前来，可是什么要紧事要与妹妹说？” 才没有说两句话，她便又有一些咳嗽。 徐青看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忧。 “早知就该把东西交给秋环她们的，也免得你还出来一趟，看看你这身子，莫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如今没了消息，也是好事。” 顾瑾琼明白他的意思。 “表哥不必为妹妹担心，只不过是些寻常的风寒罢了。” 徐青给她送了一个荷包。 “这是什么？” 徐青脸色有些发红。 “这是上次表妹也去求过的灵泉寺的平安福，你如今身子不好，我便去求了来，给你保平安的。” 顾瑾琼点点头，“那便要谢谢表哥了，我这一场大病，还劳烦你跑这一趟。” 顾瑾琼的眼眶微微发烫。 徐青是真的将顾府当成了自己的家，也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在这个所有人都恨不得离顾府远一点的时候，他竟然还在担心她。 徐青还以为她又想起莫宸衍了，有些别扭地安慰道：“太子殿下已经在调查害莫大人的背后之人了，相信很快就可以给莫大人一个公道。” 顾瑾琼擦了擦眼眶。 “妹妹知道了，只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罢了，表哥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过两日便好了。” 忽然两个人都没有了言语，徐青便微微拱手出去了。 他人还没有走出去，就听到院子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俨然是从翠竹院那边传过来的。 徐青忍不住皱眉。 但这毕竟是顾府的后院，他也没说什么，迈着步子疾冲冲地出去了。 汶氏这两日忙着料理顾瑾琼的事情，便对李氏那边宽松了不少，她在今日欢声笑语，不用汶氏去提醒，她父亲也不会那么轻易饶了她。 顾瑾琼唇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笃定。 果然还没过一会儿，院子那边便传来了顾德瞾不悦的声音，那尖锐的欢声笑语，便也没了。 顾瑾琼看了一会儿外面黑洞洞的天。 便叫人惯了窗户，自己坐在屋子里面发呆。 今夜是除夕，这屋子里面的烛火要亮一个晚上。 她方才准备回身睡觉，便见到墙上有一个高大的影子。 她一回头，便见到了莫宸衍。 她绣眉微皱，“你怎的这个时候来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别人相信你……”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今日又是个好日子，她怕成了真。 莫宸衍的脸色反倒比她的还要难看。 “我便是与你说要装作我回不来的样子，也没有让你折腾自己的身子。” 顾瑾琼被说的心虚。 “只有如此别人才会信，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这话方才说出口，就止不住喉咙的瘙痒，咳嗽出了声。 莫宸衍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生气了，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水。 秋环在外间也听到了顾瑾琼的咳嗽声，有些担心道：“姑娘可还好，要不要奴婢给你烧点热水？” 第221章 要小心府中生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 要小心府中生人 顾瑾琼害怕秋环真的进来，咳嗽的更加的剧烈。 秋环还想进来看。 她有些慌乱地拔高了声音。 “不必了，我屋子里面有水，你不用进来了。” 秋环这才收了心思，乖乖地在外面呆着去了。 顾瑾琼松了一口气。 一回头便见到莫宸衍坐在桌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才忽然想起方才两人正在说的话。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现在好好的。” 她声音低低的，就害怕一会儿外面的秋环听到里面的动静再来查看。 莫宸衍知晓她如今这个样子都是在为了他考虑，便也消气了，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瓶子交给她。 “这是我在太医那里拿的药，咳嗽的时候吃两颗就好了，本想着今日除夕特意过来看看你，倒是没有想到先与你算账了。” 顾瑾琼见他不再说这件事，心下便不那么担忧了。 但是一到想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他，若是知道他还活着，并且还不会京，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不需要那些人动手，莫宸衍也难逃一死， 顾瑾琼心中担心。 “若是日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再随便出来了，免得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莫宸衍目光沉沉，淡淡道：“你放心，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话，我也不会冒险来见你。” 顾瑾琼点了点头。 看他似乎有别的话要说。 顾瑾琼主动询问。 “可是有话要说？” “嗯，听说最近顾大人新纳了一房妾室？” 顾瑾琼说起李氏，心情就不大好，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只见莫宸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今日过来除了来看你，还有一事想与你说。” 看他神色凝重，顾瑾琼也不由得心中有些不安。 “何事？” “我若是出事了，跟我关系最为亲近的顾府便成了许多人观察的对象，只要他们的人一日没有找到我的尸首，便一日不能安心。” “这府中必然混入了其他的人，你要时时刻刻的提防着，特别是那些刚入府中的人。” 顾瑾琼闻言，“若是他们跟上一回一样，买通了府中的下人，那可如何是好？” 莫宸衍也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必担忧，只要他们没有发现顾府与我来往，便不会动手，我比较担心的是……” 话说到这里，他又忽然止住了声音。 “是什么？” 她真的很想知道。 他摇了摇头，“南梁王如今已经无法无天到了一定的程度，恐怕也不害怕皇上发现了，顾大人不知怎么私下里得罪了他，让他盯上了，恐怕顾府不会太好过。” 顾瑾琼刚刚开始担心，又听他说：“我已经与太子殿下商议过了，我助他铲除南梁王，他则在明处护着顾府周全。” 外面打更的梆子声在夜里十分的清脆。 莫宸衍看了眼外面，“时辰也不早了，我要走了，不知道哪些下人是被人买通的，你变小心提防那些新进府的人。” “这一次也正是趁着夜里到处都是人，我才来看你的，日后恐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你要珍重。” 顾瑾琼点了点头，看着他推开窗户，一跃而去，灵活的身子，消失在无穷的黑暗中。 顾瑾琼关了窗户，会有却看到秋环一动不动地站在后面看着她。 “姑娘你怎么了？奴婢不是记着关了窗户的吗？方才奴婢在在外间都觉着冷了，进来关窗，就看姑娘站在那里，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 顾瑾琼讪讪的笑了笑，“无事，只不过是这屋内的炭火烧得太旺了，我又有些热，便开窗散散热。” 秋环赶紧找来披风给她披上。 “您这风寒才好了没几日呢，你又站在风口上，若是再受凉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关上窗子，将顾瑾琼塞回了被子里面。 “好了，我知道了，这就睡，你也回去睡着。” 秋环将被子掖好，看了一眼炉子里的炭火，才去了外间。 顾瑾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如今有一个疑问。 方才莫宸衍说要小心新入府的人，这李氏就是刚入府的，会不会是她？ 平日里李氏就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粗鄙模样，可她知道那些真的细作，通常都是善于伪装的。 若她这个样子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细思极恐。 顾瑾琼觉着她一定要好好地对这李氏查探一番，免得到时候给顾府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她身子不太爽利，本是在想事情，谁知道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次一起来，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可一看到放在枕头边上的那个瓶子，方才确认昨晚上莫宸衍真的来过。 她正想着李氏呢，那边秋环就听到了昨晚上的趣事，说给她听。 “姑娘昨个儿晚上是没有看到，那李氏和她院里的丫鬟们正在放烟火呢，谁知道正好被老爷给瞧见了，被狠狠地批了一顿，灰溜溜地会翠竹院去了。” 顾瑾琼昨晚上便知道是如此。 秋环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后来老爷直接甩袖自个儿回书房去睡了。” 自从李氏来到顾府之后，顾德瞾便很少再去汶氏哪里了。 顾瑾琼听到这里莫名的有些发愁。 汶氏现在说的轻松，一旦李氏有了孩子，她心中还是会难过。 秋环看顾瑾琼忽然有些难过，便也不说了。 “秋环可是说了什么错话？” 顾瑾琼摆了摆手。 “没有，只是刚好听到你说起李氏，今日大年初一，她该去给我母亲请安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过去。” 秋环命人把早膳收一收，便跟着顾瑾琼一起去了。 大年初一，府中装扮的十分的喜庆，她苍白的脸色也多了一些红润。 凝萃院的段妈妈看到她火来，脸上满满的笑意。 “二姑娘来了？夫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顾瑾琼低声问，“李氏来过了吗？” 段妈妈脸上的喜色稍微收敛了一些。 “不曾，这不懂规矩的李娘子，可没有将咱们夫人放在眼里，平日里请安也是日头高高挂起了才来，老奴看若不是老爷在后面说了什么，她可不就干脆不来了？” 第222章 免得李娘子辛劳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免得李娘子辛劳 顾瑾琼只知道李氏在后院里面无法无天，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地折腾汶氏。 不由得有些生气。 段妈妈看她脸色安抚道：“姑娘放心，咱们夫人也不是吃素的，现在中馈还捏在咱们夫人手中，她的吃穿用度就别想好了。” 顾瑾琼听她如是说，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说着，便到了汶氏的院子中。 “琼姐儿来了？” “女儿见过母亲。” 她给汶氏敬茶，汶氏让碧玺递给她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些碎银。 “谢谢母亲。” 母子两人说这话，李氏姗姗来迟。 “哟，二姑娘都来了？那可是切身来迟了。” 汶氏目光一凝。 “你可还知道你来的迟？” 她抿了一口茶，声音淡淡的，并没有把李氏的挑衅放在眼里。 “妾身昨日闹得有些晚了，便也来得迟了。” 汶氏放下茶盏，看着她那张年轻姣好的脸蛋儿，冷笑道：“昨个儿我可听说老爷在书房歇下的，你自个儿闹的？” 话音方才落下，便瞧见顾瑾琼还在这里，便咳嗽了两声，将这话茬跳过去。 “正好你今日也在，我也刚好觉着老爷身边只有你一个妾室实在是太委屈了，我做当家主母这么多年，净陪着老爷吃苦了，也没有想过这些，你都进门了，我便也不得不提了。” “这大年初一的也不好，待过两日我便张罗张罗再给老爷纳两房良妾。” 李氏一听眼珠子瞪得滚圆。 “你……你说什么？我一个人伺候就行了，不用别人来代劳。” 她着急的连称呼都变了。 汶氏也不在意这些，只是摆了摆手，让碧玺将茶奉上。 “你这日日累的，连早上来请安都来不了了，我若是不再让人来帮你分担一下，你恐怕是有些吃不消了。” 李氏看着一旁的热茶，怒火中烧。 十分不情愿地端起来给汶氏行礼。 “夫人万福金安。” 她手中的茶杯一斜，险些倒在汶氏的身上。 还好汶氏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看你做个事情冒冒失失的，又怎么能够伺候好老爷呢，你放心我找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定然会让你有时间休息。” 她笑里藏刀，李氏这才体会到当家主母的手段，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道：“那还真是谢谢夫人体谅妾身了。” “不必谢我，这些都是我作为主母应该做的。” 汶氏给了身后的碧玺一个眼神。 碧玺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李氏。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本夫人还有些话要与二姑娘说，你便下去。” 李氏咬了咬牙，吃下这口暗亏，施施然离去了。 顾瑾琼看着李氏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叹，曾经潘老太太就曾私下与她说过汶氏能够替顾德瞾看好后院，她还不知是何意思。 如今看来，这眼光还真是毒辣。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 “母亲真的要给父亲纳妾？” 汶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他已经有了一个李氏，保不准日后不会有什么张氏刘氏的，还不如我自个儿选两个知根知底的呢，到时候也好拿捏。” 她本来是想教一教顾瑾琼这些道理的，但是又想到如今莫宸衍生死未卜，与她说了这些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顾瑾琼听她这样说，顿觉有礼，又忽然想起只有汶氏才知道这府中进来的新人。 “母亲你可知道我们府里这两月以来增加了多少新人吗？” 汶氏听她如此问，有些好奇，“怎的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母亲说要教女儿掌管中馈，这府中的人也在列，就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人是新来的，母亲可是都要记得？” 汶氏听她这样说，也就没有怀疑。 “那倒不必，后院那么多的管事，他们自己会记得的，只需要把名字交到我这里来就行了。” 顾瑾琼就是想知道哪些人是府中新来的。 “母亲可否让女儿试着管一管？” 看她这跃跃欲试的样子，又想着她这几日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似的，好不容易想找点事情来做，于是也就同意了。 “那好，一会儿我让段妈妈拿给你看看。” 顾瑾琼担心自己看一眼记不住，于是便说：“女儿想拿回去依兰院看看，顺便认认人，免得日后跟母亲学那些的时候连人都认不全。” 害怕汶氏不同意，她抱着她的胳膊，小声道：“女儿一定会好好保管的，不会给您弄丢的。” 她病了好些日子，脸上终于透出些红润来。 汶氏高兴，便同意了，立马就让段妈妈去拿了册子来。 “你自己拿回去。” 顾瑾琼心中高兴，让绿夭将东西收好，又与汶氏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回依兰院。 回到院子里，她就屏退了秋环跟绿夭，打册子。 里面整个顾府人口的增减都记录的十分清楚。 特别是要注意一下莫宸衍出事之后才进来的人。 她将这一份册子抄了一遍，便合上了，让绿夭赶紧给汶氏拿回去。 这上面的人，她要一个一个找到，若是真的是那些人安排进来的探子，定要找一个机会不着痕迹地处理了。 顾瑾琼心中下了决定，便把这一份名单放在桌面上等着干。 等干的差不多了，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第一个要去查探的人就是李氏。 她也算是后院里一个不大不小的主子，又经常跟顾德瞾打交道。 府中有什么事情，岂不是被她一顿枕头风便都问出来了。 只不过这李氏不好相与，也没个亲信。 不知该如何查探啊。 她凝眉细思。 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现在非家生子的奴才都回去过年去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这边都还没有想明白呢，那边汶氏又紧锣密鼓地给顾德瞾安排了几房妾室。 顾德瞾气得又与汶氏闹了一番脾气甩袖而去。 “桂兰这才进府多久，你又要给我纳妾，你是想让外面那些人戳着脊梁骨骂我你才高兴是不是？” 汶不为所动。 “那李娘子日日辛劳，我怕她日后起不来床，专门给老爷挑的，老爷怎的还怪起我来了？” 第223章 李氏被逼学规矩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李氏被逼学规矩 顾德曌气冲冲地甩了甩袖子。 夫妻两个不对付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平日里就算他来汶氏的院子也说不上几句话，在床上各自睡一边，对付着。 他当然不知道李氏最近有没有守府中的规矩。 “你掌管中馈，脸这么一点事情都还要交给我来解决，你还怎么做当家主母？” 汶氏不慌不忙。 “老爷也知道李氏最近得宠得很，妾身这边刚刚才给了她教训，老爷又忙不迭的心疼。” “这让妾身很难做啊。” 顾德曌被说的脸色一红，干巴巴地说：“行了我知道了，我会跟她好好说的，你先将那几个女人遣散了，别让人看了笑话。” 汶氏嗤了一声。 “老爷都发话了妾身哪里有不听的道理。” 顾德曌甩袖走了。 汶氏挺得笔直的肩背，也忽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眼中有着淡淡的愁绪。 顾瑾琼也开始寻找府中新来的人，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找到之后，就会想办法将这些人送出府去。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粗粝的纸面上滑动。 进来的人当中有三个都在伙房。 她让秋环拿来她的披风。 “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顾瑾琼这段时间身体不怎么好，整个人都懒懒的，连依兰院的门都不曾踏出去过。 “在府中随便走走。” 秋环给她系上披风，与她一道。 顾府人丁简单，但这院子是莫宸衍当初安排的，比起一般七品官员的院子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顾瑾琼在后院里面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领着两个丫鬟往伙房去。 秋环担心她身子不舒服，去了伙房会被烟熏的更咳嗽。 “姑娘还是不要往前面去了？” “母亲让我掌管中馈，我却连这院子都没有好好的走一走，又怎么能够学好东西呢？” 听她如此说来，秋环反而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便也没再阻止。 伙房里忙忙碌碌的，每个人都有事情做。 刚才一踏进这里，顾瑾琼就被烟熏火燎得睁不开眼睛。 她咳嗽了两声。 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一句。 “二姑娘来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转身跟顾瑾琼行礼，“见过二姑娘。” 顾瑾琼摆了摆手，“你们不必在意我，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顺便看一看，咱们府中都有些什么人。” 伙房的妈妈点头哈腰地跟在她身后。 “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跟老奴说一声便是了。” 顾瑾琼眼神在众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着实分辨不出来那三个人到底是谁。 她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伙房新来了三个人？都是哪三个指给我看看。” 那婆子伸手指了三个人给顾瑾琼看。 还将他们的名字一一报上来。 这三个名字的却都是那张单子上写的。 顾瑾琼了然地颔首，“嗯，知道了，你不必再跟在我身后了，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婆子求之不得，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可不能一直在这里耽误着了。 她扭着圆滚滚的身子离开。 顾瑾琼也开始观察起这三个人。 一个叫左六是烧火的伙夫，皮肤黝黑发亮，正在卖力的朝着火笼里面扔柴火。 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的娴熟，要么是伪装的太好了，要么就是一个普通的烧火的。 另外一个是在洗菜的张婆子，这冬日的水冰凉，她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一样，飞快的洗着各种各样的食材。 最后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要吹走了似的木伯。 在这三个人里面，这个人最不像回事。 明明是帮着搬东西的，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有点像文弱书生。 如果他的手上拿着一本书的话，可能会更加的好一些。 于是顾瑾琼就更多的把目光放在了这个可疑的人身上。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顾瑾琼的目光，看着这个长相佼好的官家姑娘，他一张脸憋的通红，倒腾的腿跑了。 顾瑾琼沉默了一会儿，刚才的疑虑好像有不对劲儿了。 这人分明就是一个酸腐的书生。 看他这个样子来府中做事，也情有可原，马上就是春闱，这人若是外地前来京城赴考。 做一点苦力活，也是为了给自己挣一些银子能继续读书。 秋环看她站在那里，眉头紧紧地皱着，有些担心。 “姑娘可是那里不舒服了？这伙房烟大，姑娘还是跟奴婢走。” 顾瑾琼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哪个人才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细作，便只能败兴而归。 她一路上都在思考，可这伙房毕竟不是别的地方，不能天天都来看着。 这可让她犯了难。 还没待她想清楚便迎面碰上了李氏。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朴素的样子，如今穿金戴银打扮的好不气派。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府中当家的呢，汶氏都不曾穿的这样花哨。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姑娘呀。” 顾瑾琼皱了皱眉，“有何事？” 这一次李氏学乖了，给顾瑾琼行了一礼，道：“无事，只不过前些日子没见着二姑娘出来，听说是大病了一场，昨个儿见着也没说两句话。” “不知道李娘子有何事要跟我说，莫不是规矩还没有学够？想找卞妈妈再学个清楚？” 李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的难看。 “二姑娘说笑了，妾身近日里学的规矩可都记在心里了，就连老爷都忍不住夸两句呢。” 她说起顾德曌眉眼之间就是满满的得意。 如今，整个府中就只有她最得宠。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动静。 她也有些着急了。 特别是汶氏说要给顾德曌多纳几个妾室之后。 不过还好顾德曌顾及颜面没能接受下来。 她还是日日霸占着顾德曌，总有一天能寻着机会，一举怀上子嗣。 顾瑾琼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嘴脸，忍不住冷笑，“是吗？那我父亲可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她对顾德曌也有些微词，不过那好歹是她的父亲，就算心中有些不满也没有抒发出来，只不过父女两人不若之前那般亲近了。 第224章 我永远愿意娶你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永远愿意娶你 顾瑾琼方才说了两句话。 李氏那就露出了一个笑容，十分谄媚的朝着顾瑾琼身后奔了过去。 “老爷～” 她刻意将声音拖得特别的长，一面还挑衅地看着顾瑾琼。 顾瑾琼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微微的朝顾德曌行礼。 “父亲。” 顾德曌摆了摆手，他方才从汶氏那里出来，听她说李氏如何不守规矩，正憋着一肚子气。 如今李氏又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竟然跟府中嫡女大呼小叫，挤眉弄眼。 简直没规矩。 他从前只想着如何出人头地。 没想过那些儿女情长，与历任的夫人都没有什么感情，且那些夫人都是大家闺秀，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放不开。 好不容易遇上李氏这么一个懂得如何讨好他的女人，他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也就偏宠了一些。 只是没有想到将她养成了这样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听说你这两只都没有什么精神去给夫人请安？” 李氏脸色一僵，断然没有想到他在这个时候居然问她这个。 “老爷……这都是太冷了，妾身实在是起不来，有些日子变晚了。” 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话会让顾德曌生气。 顾瑾琼也不想在这里观摩这一出好戏。 朝顾德曌微微行礼，便离去了。 “起不来？我看你这几日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面去了？若是连这些规矩都不懂，我看你也别在这翠竹院里面住着了。” 李氏没有想到他会因为那个被冷落的女人跟她发这么大的火。 她有些慌张，拉着顾德曌的手求饶。 “老爷我错了，日后再也不这个样子了，您还是让我在翠竹院继续住着，日后请安，我定然准时去。” 顾德曌看他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禁想起她平日里的温柔小意，幽幽的吐出一口气。 “之前那些便算了，但是日后我再听见这样的话，可没那么好糊弄了。” 李氏谢天谢地，哪里还能有什么怨言。 “谢谢老爷，妾身日后定然好好学规矩。” 顾瑾琼表面上已经走出去很远了，耳朵还在听着这边的动静。 听到两人欢声笑语，她便露出了一丝冷笑。 一个已经变坏了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的良心发现而重新变回以前的样子呢？ 她抬脚离去。 没过几日，卞妈妈脸色难看地进了依兰院。 顾瑾琼连忙放下手中的话本子。 “妈妈这是怎的了？脸色这么难看？” “姑娘，那女人有了，平时里她便不守规矩，不将您跟夫人放在眼中。” “如今有了，那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顾瑾琼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如今顾府内忧外患，正让她有些头疼。 “我父亲知晓了吗？” “哪能不知晓呢？那下贱蹄子恨不得全府的人都知道。” 顾瑾琼恍然想起汶氏，她如今恐怕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自在。 她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让秋环给翠竹院送了一份礼去，起身一人去了凝翠院。 方才要进门，段妈妈便拦住她。 “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夫人今日谁也不见。” 顾瑾琼明白，还有些放心不下。 “那妈妈替我捎一句话给母亲，就说莫要因为这女人一时的得意，丢了呁哥儿半生的幸福，就当是瑾琼求她了。” 汶氏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吗？ 若是顾德曌大大方方地与她说要纳妾，她肯定不会如此计较。 她计较的是他不顾及顾府和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名声，在外面养外室。 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还要说她这个做主母的太过容不下人。 她闹闹脾气也就算了，如今李氏定然趁着怀孕，没少给汶氏难堪。 她本就对顾德曌情根深种，如今对他失望透顶，难过也是必然的。 顾瑾琼没见着人，正往回走，碰上了来府中寻徐青的陆琮。 他整个人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有些阴郁。 “瑾琼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他听说顾瑾琼大病了一场，本来想来看看她的，断然没想到她母亲竟然也来京城，说是要陪着他读书。 得知莫宸衍出事，就不分轻重地在他面前说了不少顾瑾琼的坏话。 他心中喜欢的人被母亲贬的一文不值。 他便与郭氏闹了一场，郭氏哭哭啼啼，说他着了顾瑾琼的魔了，说什么都一定要给他定一个她认为好的女子。 他说自己即将要考取功名，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分心，郭氏便要给他找通房丫头。 这两日每天回房，日日房里都有穿着清凉的女子，这让他不由得有些生气。 可不管怎么与郭氏说，她就是不听。 顾瑾琼往后面退了一步，站的远一点，声音淡淡的，“很好，劳烦陆公子牵挂了。” 陆琮听她喊他陆公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语气还算得上是温和。 “我知道你如今心中有些难受，你不用担心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更不用担心日后会没人要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会愿意娶你。” 顾瑾琼看他一片深情厚谊，却不知道这样的深情厚谊能抵挡几时。 “陆公子莫要说这样的话，若是令母知晓你与瑾琼说了这班没有分寸的话，恐怕又要生气了。” 陆琮面色难看。 “我母亲……” “罢了，你我孤男寡女，如此这番已是不合身分，边莫要再说那样不合规矩的话了。” 言罢，她便要走。 陆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一股子劲儿，这些天憋在心中，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你清醒清醒，莫大人他已经不在了，你不用再为他守候了，我可以娶你的。” “你难道要为了他那样的一个人等一辈子吗？” 顾瑾琼本来都已经要走了，听到她这些话，有些生气。 她转过头，眼眶红彤彤的，“我愿意怎么样，那是我自个儿的事情，也请陆公子自重，光天化日之下，对一女子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怕传出去闹了笑话，日后还怎样考取功名？” 陆琮面色一变，作揖道：“是在下唐突了，可嘉志字字都是真心，绝无半点虚言。” 第225章 顾家姑娘请回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顾家姑娘请回头 “呵，都说读书人油嘴滑舌，陆公子莫不是把读书写字的心思都放在了学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上面？” “若是以后还想来顾府，便不要再胡言乱语。” 陆琮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顾德曌，能进顾府中来。 时不时还可以见到顾瑾琼，他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若是有朝一日瑾琼想通了，第一个能有求娶资格的也定然是他。 “我不说便是了。” 顾瑾琼没再搭理他，快步离开了。 本以为今日之事一锅，便再无事端。 谁知道郭氏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在这个时候，给陆琮张罗婚事。 他要娶的人，还是顾瑾琼的老熟人，也是陆琮上辈子的正房夫人柳晚玉。 陆琮死活不肯娶。 本来这件事就是他们的家事，跟顾府没有任何关系。 可陆琮非要跟郭氏说自己心仪的人是顾瑾琼。 郭氏本来就看不上顾瑾琼，如今可好，那人是个命硬的，克夫也就算了。 自家小子还一根筋儿就喜欢那顾瑾琼。 “你不管要娶谁家姑娘，就是那顾瑾琼不行，年纪轻轻还没有嫁人，就把未来夫君给克死了。” “你若是跟她成婚，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母亲怎么办？” 陆琮着急上火地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母亲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罢了，为何要将所有的错都归在她一人的身上？” 郭氏看着他死不悔改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怎么就不是她的错了？一个还没有成亲就克死了丈夫的女人，恐怕这辈子都只能成老姑娘，没人要了，人家说不定上赶着要嫁给你呢？” “还等着霍霍你呢？你倒是没脸没皮的就往上贴，我跟你说，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在屋子里面好好的读书，不要再往顾府跑，不然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陆琮此时只知道，莫宸衍不再了，其他人都碍于谣言不敢跟顾瑾琼结亲。 那就再也没有人跟他抢了。 他心中只觉着高兴，若是每日都去顾府才好呢。 与顾伯父关系要好，说不定日后他就将赶瑾琼直接嫁给他了。 这样想着，就更想要去顾府了。 郭氏说的这些话，岂不是把他的计划全部都给打乱了吗？ 他当然不依。 “母亲若是非要阻挠我，我便想方设法的出去，那也没有时间好好的看书了。” “你……我看你是想要气死我。” 郭氏上汽不接下气，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陆琮看着母亲这个样子，也有一点不忍心，放软了语气。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求你了，唯这一件，我只想娶瑾琼为妻。” 郭氏看着他诚恳的脸，更是来气。 “不可能，我已经为你张罗了一门婚事。” 本来这件事情不用太着急的。 陆琮马上就要去考取功名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娶一个一品大员的女儿。 可如今，他一心一意都想着那克夫的顾瑾琼，她说什么也不会愿意，便只能提前让陆琮完婚。 等日子一长，就收心了。 陆琮不想再与她多说，气冲冲地走了。 郭氏气的心肝疼。 她身边的妈妈安慰说：“夫人不必太过于着急，大爷还只是一个孩子，这时候心中有些不太理解夫人的做法，也情有可原，只要我们将事情处理的妥帖了，他就算不想受也得受着。” 郭氏闻言点了点头，私自将陆琮的婚事定了下来。 陆琮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在院子里大吵大闹了一番。 便不顾郭氏的劝阻来了顾府。 他一来便有些急切。 门房都已经认识她了，便想也没想就直接将他放进去了。 但是陆琮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找徐青，而是去了顾瑾琼的院子。 他仅凭着冲动跑到了这里，可是看着依兰院紧闭的门扉，却不知道一会见到顾瑾琼应该跟她说些什么。 他还在犹豫，顾瑾琼出门去看看可还有其他可疑之人，一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陆琮。 秋环赶紧挡在顾瑾琼面前。 现在的陆琮看上去有些骇人，好像要咬人似的。 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中。 “瑾琼，你真的不嫁给我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即使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顾瑾琼不知道他还在这里问什么。 好像她以前说的那些还不够清似的。 “不会，我顾瑾琼这辈子就是嫁鸡嫁狗，也不会嫁给你陆琮。” 陆琮感觉晴天霹雳，连日以来，心中已经形成的自信，在这句话之后，通通都变得稀碎。 “你今日前来，便是要与我说这句话的？” 陆琮点点头，“我以为……” 以为他安分这么长时间，与她互不打扰之后，她对他的态度会有一些改变，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冷漠。 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将那些都收起来了而已。 “我知道了。” 他目光很沉，里面像是夹杂着狂风暴雨一般。 顾瑾琼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只见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那三个人她已经让绿夭去看着了。 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她今日出门主要是想看看这顾府新来的马夫如何。 为了去见见这马夫，她应了史兰苼的邀约，一起去韩府看韩雪乔。 马夫看着高高大大的，步伐十分的稳健。 陆琮给她的书里面就有写，会武功的人走路都十分的稳健，并且脚步很轻。 至于武功高不高就要看个人的经验分析了。 顾瑾琼也只是随便的猜了一下，她们这些人当中也就只有绿夭会一些功夫。 她准备一会儿有机会的时候问她。 车轱辘微微转起来，稳稳地停在韩府门前。 韩府中的人看到她俨然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热乎劲。 顾瑾琼也明白这些个虾仁都是看菜下碟的东西。 恐怕往日里待她还算不错的韩家人，如今也对她有些不满了。 毕竟全京城的人都在说她是一个不祥之人。 她没有因为门房的看不起，而自艾自怨，反而是挺了挺背脊，让秋环去递拜帖。 门房面色不是很好看，“咱家夫人说了，顾姑娘若是来了，便调转车头回去，咱家姑娘也快成亲了，莫要沾了晦气。” 第226章 顾瑾琼韩府受辱 第二百二十六章 顾瑾琼韩府受辱 饶是顾瑾琼心中已然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她，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心中难受。 秋环见自家姑娘被人这样说，怎能咽下这口气。 “这就是你们韩府的规矩吗？” 顾瑾琼一只手拽住秋环。 “既然如此那瑾琼就不必打扰了。” 她若是跟韩雪乔说话才会害了她，外面可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的，若是害的韩雪乔现在的夫家心中不虞。 日后她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史兰苼一来就瞧见她被门房堵在外面，不用仔细问，打眼一瞧便知道这些狗仗人势的玩意儿在往顾瑾琼的心上扎刀子。 她袅袅婷婷地从车上下来。 “顾妹妹。” 她方才喊了一声，那门房便收敛了眉眼，“史姑娘怎么来了？咱家姑娘都念叨了好些时候了。” 史兰苼有些不悦，她拉着顾瑾琼的手，有些担心道：“妹妹这些日子可还好？” “劳姐姐担心了，没甚大碍。” 史兰苼听说她大病了一场，如今倒是气色红润，心下也放心了不少。 她牵着顾瑾琼的手，就要把她往里面带，顾瑾琼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姐姐进去便是了，我便不去了。” 史兰苼拧了拧眉，“怎的你也怕了这些个不懂规矩的了？” “不是，韩姐姐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我若是这个时候过去，多少有些不好，今日也是我没有仔细考虑，想必史姐姐来了，她心中也是一样的高兴。” 可史兰苼说什么都不依。 “你若是不一块儿，她总归是不高兴的。” 她的话音方才落下，就便听到了韩雪乔的声音。 “你们两个既然早就已经来了，为何还不赶紧进来，让我在里面好等啊。”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门房，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三姑娘。” 韩雪乔方才在后面都听到了。 她断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让人把顾瑾琼关在外面。 史兰苼也就罢了，但顾瑾琼平日里最是守时，今日竟然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过来，她也是有些担心才过来瞧瞧。 “既然都给了拜帖为何还不让人进门？” 门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韩雪乔也懒得听他说，便带着顾瑾琼跟史兰苼进府了。 “妹妹别往心里去，我母亲定然是听了别人胡说八道才让人把你关在外面的。” 顾瑾琼心中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怪韩夫人，可能如今京城里的人对她这个克夫的人都恨不得避而远之。 “姐姐不比忧心，妹妹都明白的。” 韩雪乔很史兰苼看着她眼中的难受，心疼极了。 “莫大人说不定只是受了伤，找地方养伤去了，定然会回来的。” 顾瑾琼明白她们这样说也只不过是害怕她心中难受。 相比这两个忧心忡忡的人，顾瑾琼的神色自然许多。 “嗯，我知道，你们倒也不用担心我，我们今日过来不是来看新娘子的吗？” 她这一说韩雪乔的脸都红了。 看她这个样子，顾瑾琼也就放心了，还以为她会一直念着徐青呢。 看来她未来的夫君定然很好。 “哼，我这么关心你，你倒是会打趣我了。” 说着说着便到了韩雪乔的院子。 那些个丫鬟婆子看到顾瑾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但碍于韩雪乔在，都没有说什么。 “我这两日都在家绣嫁衣，手都要破了。” 她嘴上抱怨着，但脸上却是满满的幸福，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高兴。 她把嫁衣拿出来，要给顾瑾琼和史兰苼展示。 顾瑾琼的绣功前些日子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一看到韩雪乔绣的嫁衣，还是忍不住感叹，“姐姐这绣功真好。” 韩雪乔嗔了她一眼，“我以前绣的都没有这个好，毕竟是大好的日子要穿的，可不能马虎。” 史兰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没想到转眼之间你都要嫁人了。” 其实她跟韩雪乔差不多的年岁，这两日她母亲也在给她筹备。 她虽有些不愿，但也不能自己做主，想着韩雪乔如今也挺高兴的，便也随他们去了。 韩雪乔怎能不知她心中担忧，牵着她的手说：“史夫人定然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的，你便也不用着急。” 史兰苼被她说的脸热，刚想说她两句，便听到外间的丫鬟说韩夫人来了。 韩夫人一进来便皱着眉头，脸色不虞。 顾瑾琼心头一颤，这韩夫人来者不善。 想必是方才外面的丫鬟婆子见着她进来了，特意去禀报的。 “顾姑娘学的一手好礼数啊。” 韩夫人一来便没有跟顾瑾琼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嘲讽了一声。 顾瑾琼脸色难看，连着韩雪乔和史兰苼也笑不出来了。 “母亲，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是我让顾妹妹进来的，我即将大婚，她又与我交好，便是多说几句话又如何呢？” 韩夫人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是，连母亲说的话都不听了，还是说有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她的眼睛盯着顾瑾琼，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瑾琼觉得难堪。 “既然顾夫人不欢迎瑾琼，瑾琼也自知如今流言所向，便先告辞了。” 言罢她微微朝韩夫人行礼，便要离开。 韩雪乔咬着嘴唇，“母亲，你怎的也跟那些人一样呢，这事情本就是一个意外，怎么能说是瑾琼的错呢？” 她平日里在父母面前十分的乖顺，这还是第一次跟韩夫人反着来。 韩夫人被她当着外人的面落了面子，更是怒火中烧。 “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我才是你的母亲，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好心当做驴肝肺。”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你婚前跟这个扫把星见了面，看谁还敢要你？” 韩雪乔没有想到这么恶毒的话竟然是从她母亲的嘴里说出来的。 “够了，我与她交好，便让她过来看看罢了，若是那家人因为这就要与我退亲我不嫁也罢！”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韩雪乔的脸上。 “你真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第227章 马儿闹市乱发狂 第二百二十七章 马儿闹市乱发狂 韩雪乔的半张脸一下子就鼓起来了。 到底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面疼爱的女儿，韩夫人看着也心疼。 可她更像树立作为母亲的威信。 韩雪乔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夫人。 眼眶瞬间就湿了，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史兰苼抱着韩雪乔，屋子里面都是韩雪乔的哭声。 顾瑾琼心中的烦躁都快要将她淹没了。 “千错万错都是瑾琼的错，韩姐姐好歹是您的女儿，您怎能因为瑾琼对她动手呢。” 韩夫人心里还烦着呢。 看见顾瑾琼更是来气。 “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错，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丫鬟给我走？日后再也不许踏入我韩府半步。” “瑾琼发誓，日后断然不会再踏入韩府半步，韩夫人可放心，也不必再与韩姐姐闹脾气。” 韩雪乔在史兰苼的怀里，听到她如此说，眼中有着浓浓的不理解和悲伤。 她以为顾瑾琼因为韩夫人，要与她断了关系。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合眼缘的姐妹不容易，她断然不舍得，也不忍心叫住她。 免得一会儿又从她母亲的嘴里蹦出更难听的话。 顾瑾琼离开韩府，秋环还一脸的不平。 “姑娘方才为何拦我？她们简直欺人太甚，都说来者是客，就算心中觉着有些不好，也不必在那样的场合里面说如此难听的话。” 顾瑾琼上辈子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听过？ 如今心中已然平静下来了。 “本来韩夫人的事情已经让韩姐姐心中难受了，若是我们现在还给她添乱，岂不是让她更加的难过了。” “她马上就要大婚了，我今日也是糊涂了，才来看她。” 她抬眼一看，那身材健硕的马夫就坐在车上，俨然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顾瑾琼方才想起，刚才都没有抽空问一问绿夭这人是否有功夫傍身。 “姑娘回来了？” 他见到顾瑾琼立即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身子坐的笔直。 “启程回府。” 秋环搀扶着顾瑾琼上马车，马车缓缓动起来，朝着古顾府去了。 马车穿过闹市，本来都还好好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马惊了，像疯了似的，往前面奔着。 马车正在剧烈地摇晃着，要想要脱缰似的。 外面的马夫没有了声音。 绿夭顾不得那么多，摇摇晃晃地从马车里面钻出去，掀开帘子，顾瑾琼看到外面那些人大惊失色的表情。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个人想让她死。 这个想法让顾瑾琼心头一颤。 秋环也很害怕，但是为了顾瑾琼强装镇定。 “姑娘莫要害怕，奴婢还在这里呢。” 她攥着顾瑾琼的手。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马车好像被人压住了，高高的抬起，将顾瑾琼和秋环都往后面倒。 然后便是一片风平浪静。 就在顾瑾琼惊魂未定之时，外面有一公子清隽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怎还让一丫头赶车？” 相比这人就是让马车停下来的恩人，顾瑾琼来不及多想，定了定心神，捞开帘子下车。 只见马车前面站着一个身穿白衣，容貌俊俏的公子。 她行了一礼道：“今日出了一些意外，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楚桓初见顾瑾琼，心中不由得感叹一句，好一个容貌出尘的女子。 见马车里面是一个姑娘家，他说话也比方才客气了不少。 “虽是姑娘家，但赶车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一个正经的马夫来做，今日幸好遇上了在下，若没遇到，这一条街被你毁了也就算了，你自个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瑾琼知道他是好心提醒，便都应了下来。 “谢公子好意。” 楚桓看她态度温和，便也没有再说了，要是一会儿把人说哭了，他可没法儿哄。 “你只要记着将那些小商户的钱赔了便不枉我今日救你了。” 顾瑾琼抬眼一看，方才这马车一惊，这两边的商贩的摊子都翻了。 “请公子放心，既然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好好地将此事料理妥善。” 楚桓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瑾琼方才还想问他姓名，好派人上门送些东西，以示感谢。 看他远去的背影，她又忍不住想她如今这个身份和名声，还是不要去扰人清静的好。 马车是安静了下来，但这马儿为何会忽然之间发了狂，那马夫是谁？如今又去了哪里？ 她脑袋里面乱糟糟的找不到一点头绪。 现在她们这里都是女子，这马车就摆在这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边都还没有想清楚呢。 那边那些摆摊的商贩们看她要走，也都着急了。 “我们这么些东西摆在这里，你们便看也不看就要走了？” “就是啊，我们大家都是做小本买卖的，这样一来我们好几个月挣的银钱都不够赔的。”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就这样将顾瑾琼主仆几人围在了中央，生害怕他们跑了似的。 顾瑾琼方才也慌了，没来得及与这些被她们的马车撞到的商户们说一声。 “大家莫要着急，今日的确是我惊了马把你们的东西弄坏了，我都会赔给你们。” “说得那么好听，怎么赔？你倒是跟我们大家伙说说清楚啊。” “就是，今天如果不说清楚的话，你们就别想从这里离开。” 若是他们只有一个人，或者说顾瑾琼再稍微的蛮横一点，他肯定都不敢如此。 “你们便到顾府门前去，到榆林街的顾府，便有人给你们银钱了。” 顾瑾琼都如此说了，那些人便散开了。 绿夭跳上马车。 “姑娘莫要惊慌，奴婢来赶马车，您跟秋环坐到后面去便是了。” 顾瑾琼相信绿夭能够将马车赶走。 到了府中，顾瑾琼先去凝萃院与汶氏知会一声。 汶氏听了这话，赶紧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哎呦，天可怜见的，幸好今日遇上了个厉害的小公子，不然你让母亲怎么办啊？” 顾瑾琼看着她眼眶中有着隐隐约约的水意，安慰说：“母亲不必担心，女儿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只不过一会儿那些商贩若是上门讨赔偿，就要劳烦母亲了。” 第228章 重来一世也倒霉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重来一世也倒霉 “人没事就好，这点钱母亲又不是舍不得。” 她想了一会儿，有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让她回去好好的平复一下，免得今日吓到了，晚上做噩梦。 她亲自将顾瑾琼送到依兰院，母子两人正在后院儿里面走着，迎头碰上了李氏，之间她小腹平平，却要两个人搀扶着，好不气派。 顾瑾琼看汶氏木着脸，就当没看见。 李氏可是专程在这院子里面来回踱步的，就是为了见汶氏一面，让她看看她是如何得宠的。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她面色夸张，有些滑稽。 汶氏不悦地蹙眉，“这与你有何关系？你不是有了吗？仔细孩子。” 李氏脸上的表情一边，连忙后退一步，抱着肚子。 “你可想都不要想，这个孩子可是老爷的骨肉。” 汶氏冷嗤一声，“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你这孩子生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庶子，还轮不到我对他动心思。” 李氏没有将汶氏气到，反倒是将自己的气得不行。 汶氏带着顾瑾琼继续往依兰院去。 这一路上，她的神色都十分的正常。 “你这几日便不要出去了，免得再遇上这样的事情，避免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府上也不要新人了，免得招进来一些心术不正的人。” 顾瑾琼以前就想着样跟汶氏说了，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如此一来，倒是不需要她浪费口舌了。 “嗯，日后都不出去了。” 跟她平日里较好的韩家都那么的不待见她，可想而知其他那些不知情的人还会怎么编排她呢。 “一会儿我便让小厨房给你做点莲子银耳羹，喝了便什么都忘了。” “谢谢母亲。” 汶氏吩咐完，便出去了，顾瑾琼只觉着方才惊马吓得浑身冷汗，身上正黏腻着，忙让秋环烧了水，沐浴更衣之后，莲子银耳羹之后才开始思考今日之事。 这马夫为什么要在回程的路上才动手呢？ 还是说他已经发现她对他怀疑了？ 这又是谁的人？ 现如今莫宸衍不在，这些事情都需要她自己去想。 稍微有一点纰漏，她说不定还不能活到上辈子的年岁。 好不容易从一个火坑里面跳出来，又到了另外一个火坑，这种滋味着实有些不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吓到了，她迷迷糊糊睡着了之后，做的梦也是千奇百怪的，只记得很吓人，惊醒之后又记不起来到底做了些什么梦。 外面天色已晚，秋环听见她醒了，方才进来掌灯。 “姑娘可是饿了，晚膳还在小厨房里面温着呢。” 顾瑾琼掀开被子下床，秋环赶紧来给她披了两件衣裳。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以前没那么冷了，但也容易着凉。 顾瑾琼将就着用了一些晚膳，便听说顾德瞾来了。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听说你近日去韩府了？” 韩雪乔的父亲是顾德瞾的上级，今日的事情必然闹得不愉快了，顾德瞾也一定没有在韩大人那里得到什么好脸色，是以才会来她这里质问。 “嗯。” 顾瑾琼看着他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中一片凉薄。 没有血缘关系的汶氏若是听到了这些话定然会对她十分的心疼，但顾德瞾作为一个亲生父亲，竟然没有对她被人羞辱的事情有一点关心。 反倒是来质问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韩府，她的存在挡住了他的仕途。 若不是现在莫宸衍不在，她还不能发现顾德瞾这些平日里不曾展现的一面。 “你……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外面的风评如何吗？还要去韩府找晦气，连带着你父亲我也不好过。” 顾瑾琼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色，木然地看着他。 “所以父亲今日来这里不是为了关心女儿如何被人羞辱的，只是想问我为何要去韩府？” 顾瑾琼的眼睛很黑很亮，里面带着对他浓浓的失望。 顾德瞾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你若是不去韩府便不会被人羞辱，你这般让父亲日后如何与那些同僚见面。” 顾瑾琼冷笑，“女儿知错了，日后便哪里也不去了。” 当初她为了救她的父亲，恨不得将自己的性命都交付出去，可换来的却是父亲的冷遇。 她的心比当初知道顾德瞾偷偷背着汶氏在外面养女人更加的寒凉。 背后的靠山只不过消失了月余，她的父亲就本性毕露了，日后这府中哪里还会有她们母子的容身之地啊。 顾德瞾被她的眼神看得面上有些不自在。 “你知晓就行了，日后便不要如此了，莫大人不在了，父亲在朝中更是举步维艰，你作为我的女儿，不给父亲添乱就行了。” “是。” 顾瑾琼看着吃了一半的晚膳，顿时没有了胃口，就连吃进去的那些也好像哽在喉咙口没咽下去似的。 顾德瞾似乎也觉着自己说的话有些不中听了，便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了。 他背着手从依兰院离开，卞妈妈心疼地看着顾瑾琼。 本来她一个下人不该妄议主子，可她是跟着顾瑾琼的母亲董氏陪嫁过来的。 董氏不在了，她也把顾瑾琼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疼爱，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上前替她骂道：“老爷也太过分了，咱家姑娘好歹是他的亲生血肉，今日姑娘受了惊吓，他不安慰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如此诛心的话。” “妈妈不要说了，说不定父亲此前便是这等无情无义之人。” 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他便没有暴露本性罢了。 “把这些都撤了，我累了，要歇息了。” “诶。” 卞妈妈让人把桌上的那些个吃食都撤下去，让秋环去伺候顾瑾琼歇下。 今儿下午才睡了很久的顾瑾琼，现在没有一点睡意，秋环伺候着她睡下，她想到今日的事，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老天爷让她重来一次，她却过得比上辈子好不到哪里去，是不是她上上辈子做了啥坏事，老天爷故意这样欺负她？ 第229章 李氏奚落顾瑾琼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李氏奚落顾瑾琼 顾瑾琼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眼眶都有些肿。 秋环见了都心疼坏了。 “姑娘昨个儿夜里可是哭了？” 顾德瞾气势汹汹地来依兰院说了那么一些扎心窝子的话，整个院子里的都听到了。 顾瑾琼没什么精神，“没，只不过是捂着眼睛睡了一夜。” 哪有人捂着眼睛睡觉就会眼睛肿的啊？ 秋环知她不想提及昨夜的事，便也没有拆穿她，去煮了个鸡蛋给她敷了。 “昨夜的事情咱们院里的几个知道就算了，莫要声张出去了，让母亲知道了会担忧的。”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秋环跟绿夭还没来得及答应，汶氏便一脚踏进来了。 “什么事情还不想让我知道啊？” “母亲……你怎的这一早上就来了？” 汶氏冷哼一声，坐在杌子上。 “你也不必去堵她们的醉了，我都知道了。” 顾瑾琼本来已经准备不再言语的委屈，一看着汶氏心疼的眼眶都红了，她便止不住的难受。 “母亲不必为我担忧，昨日是女儿想出去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汶氏出声打断，“你自个儿想出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可她们羞辱你就是她们的不对，这样的人家我们就算是不交好也没有关系。” 看着她期期艾艾可怜巴巴的样子，汶氏继续道：“你父亲入朝为官的劲儿还没过呢，如今……莫大人也不在京城，他心中更是对那些个官职比他高的人看中。” 虽顾德瞾做的的确有些过分了，但他再怎么说也是顾瑾琼的父亲，若是莫宸衍一直不回来。 他便是顾瑾琼唯一的靠山，她也不希望他们关系闹得太僵。 翠竹院那个本来就无法无天了，若是这些个嫡子嫡女的还招了顾德瞾的嫌。 那日后他们在这后院里面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顾瑾琼明白她说的意思。 “母亲不必为了瑾琼担忧，女儿已经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她原先不明白莫宸衍为何让她不要什么事情都与她父亲说，如今也知晓了。 莫宸衍在朝中为官多年，且位高权重，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算顾德瞾在他面前伪装的多正派，他也能一眼看穿。 汶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她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在说谎，才松了一口气。 “你明白就好，待你日后出嫁了，便能安生了。” 汶氏又与顾瑾琼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去。 她才离开不一会儿，顾瑾琼正在秋环的伺候下用早膳，不知道李氏也听到了昨夜里的事情。 颠颠儿地跑过来，说是担心她昨日惊了马，特意过来看看她。 她恨不得把肚皮挺到别人脸上去的样子，依兰院的丫鬟婆子们哪里敢拿她怎么样啊，只能让她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顾瑾琼看见她，更是没了食欲，放下了筷子。 “哟，二姑娘这是怎的了？妾身就是来看看你，也也犯不着将筷子放下啊？老爷就是那种直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些话二姑娘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脸上却透露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得意。 顾瑾琼看明白了，也不戳穿她，漫不经心地拿手帕擦了擦嘴。 待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才抬头瞧她。 “李娘子说的话说完了？若是已经说完了，便回你的翠竹院去，不然……” 顾瑾琼幽幽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李氏就想靠着肚子里的孩子翻身呢，要是个儿子，就算不能比得过汶氏那个孩子的身份地位，但好歹也是府中的公子。 日后成家立业的是要分家的，她也能跟过去享清福，当个甩手太太，吃穿不愁。 “妾身好心来关心二姑娘，二姑娘竟然还说出如此让人寒心的话，简直不可理喻。” 顾瑾琼懒得与她废话，刚想让绿夭送客，便见李氏身边的大丫鬟步伐匆匆地来了，她看了看顾瑾琼，才在李氏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李氏转头就得意地看着顾瑾琼，说：“老爷也是关心妾身的身子，特意让人送来了些东西，妾身便先离去了，二姑娘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这一日接着一日的打击，也得承受住啊。” 卞妈妈看着她那得意的背影，恨不能上去抓花她的脸。 “这骚贱蹄子真是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要上天了，待这孩子生下来，老奴定要替姑娘教训她，让她管住那张嘴。” 可能是这两日听到的恶言恶语已经够多了，顾瑾琼已经麻木了，她面色平静地喝了口茶，润嗓子。 “卞妈妈不要与这种人一般见识，免得她小人得志。” 上次那马夫的事情之后，顾瑾琼不敢再贸然去查探那些人，只能将这些人挨个儿问了个遍，日后躲着些便是了。 卞妈妈应了一声，心中人就有些不平，但她也知道那李氏现在在府中正得势，若是让她有机会在顾德瞾面前编排顾瑾琼，恐怕父女两人之间的嫌隙会更大。 昨个儿的事，韩雪乔还特意差人送来一封信。 信中，韩雪乔说自己对不起顾瑾琼，希望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见面，希望她不要因为昨日的事情就与她断交。 顾瑾琼看完了这封信，信中感慨颇多，但是想到韩母气势汹汹让她院里韩雪乔时候的样子，她没有回信，免得到时候因为她再让韩雪乔跟韩夫人的母子关系出现裂缝。 若是日后有机会见面，再与她说清楚也是一样的。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个小心翼翼不敢做的举动，让韩雪乔产生了天大的误会。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与韩雪乔的信一起送来的还有魏疏毓的。 自从知道毓敏县主是男儿身之后，顾瑾琼每每想到她那张脸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信里，她一如既往的有些不正经。 “瑾琼可记得答应过我的香囊？本县主已经从去年等到今年了，也不见影子，还是说瑾琼你想说话不算话？” 薄薄的信纸上好像都能让顾瑾琼看到他似笑非笑时候的那一双桃花眼。 第230章 新姨娘霍氏进门 第二百三十章 新姨娘霍氏进门 这些日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顾瑾琼早就讲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看着这封信才忽然想起来。 她让秋环去拿她的针线筐过来，在里面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上一次做了一半的香囊。 秋环见她好久以前的香囊都拿出来绣，神色有些复杂。 顾瑾琼做完了之后，便让秋环拿着这个香囊送到左丞相府去。 “是。” 秋环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个香囊顾瑾琼又在想莫宸衍了，才会忽然拿出来做的。 看秋环接过了香囊还傻愣着没有动作，顾瑾琼忍不住催促，“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送？” 秋环这才回过神来，颠颠儿地跑出去了。 左丞相府。 收到香囊的魏锦西，低头闻了一下香囊的味道，有点失望。 就是他院子里都有的梅花的香气。 他叹了一口气，将那香囊放在小几上，兀自嘟囔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也不过普普通通罢了。” 他信上洋洋洒洒写了那么些东西，那小丫头就看到了最后那一句，还给他拿了个香囊来。 知不知道是自己平日里对她表现得还不够好，还是莫宸衍那狐狸对她看的太严，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跟他透露。 “真是个白眼儿狼。” 他嗤了一声，便让人继续去找莫宸衍的下落。 都说祸害遗千年，他才不相信他那样的人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他还想找他合作办一件大事呢，他若是死了这京城恐怕就没人敢接手了。 顾府。 既然不能随随便便出门，又无事可做，顾瑾琼便每日都去汶氏的院子，跟她学该如何掌家。 她看着那些个铺子有些头疼，这每一个月的账目都要汶氏亲自过目。 她只不过是看了几页，便觉得脑袋发昏，只想歇一会儿再看。 汶氏的手还在算盘上来回地波动，眼睛看着手中的账本，最上却在提醒顾瑾琼，要打足精神。 “要掌家便要对家中的琐碎事无巨细，府中那么多人，稍微出现一点纰漏都很不得了。” “母亲教导的是。” 她打起精神算了一本，而汶氏那边已经基本上都摞起来很高一层了。 只见她算完之后，在账本的最后一页用红色的墨画了一个圈。 她完成这个动作之后，抬头跟顾瑾琼解释。 “这个圈的意思就是这本账本已经看过了。” 她看着顾瑾琼那一本薄薄的账本，语气严肃。 “琼姐儿今日将将开始处理这些，若是慢一些也无妨，若是日后还这样那便有些不行了，莫大人可是一品大员，要你管的事情可太多了，若是我们小小的顾府的事情都处理不过来。” “你日后又怎么能去管那么多的家业呢。” 言罢，看着顾瑾琼那稚嫩的脸，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把母亲说的这些难听的话放在心上，你现在刚刚学，倒也不必在意那些速度，只要精准便是了。” 顾瑾琼点点头，“嗯，女儿定会好好学。” 汶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母亲也不是说一定要让你立刻就学会，你只要把母亲教给你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弄懂就行了。” 她对顾瑾琼没有什么特别高要求，就只有这么一点。 “嗯。” 汶氏看天色也不早了，便留顾瑾琼在凝翠院用了晚膳。 如今顾珵呁已经能够说一些简单的话了，虽然听着有些不清楚，但也像那么回事。 他正是长牙的时候，汶氏给他准备了花椒木的磨牙棒，他正乐呵呵地看着汶氏。 “呁哥儿长胖了啊。” 小脸儿圆乎乎的，可爱的紧。 汶氏每日都抱着倒没什么感觉，只不过这两日一直有人说小顾珵呁胖了。 “是胖了一点，但小娃娃就是要胖胖的才好。” 母子三人正高高兴兴地吃着饭，顾德曌一脚踏进来，整个饭厅顿时就没有了声音。 顾德曌甩手让碧玺去添一副碗筷。 “呁哥儿长大了？” 他若无其事地逗弄着顾珵呁。 汶氏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也不说话。 顾瑾琼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 顾德曌坐了一会儿，便对着顾瑾琼说：“要是用好了就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与你母亲商量。” “是。” 顾瑾琼从凝翠院出来，直觉的顾德曌要与汶氏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没几日，顾德曌又抬回一个人来。 虽说只是一个庶女，那也是五品大官的庶女。 有一个李氏，后院就已经鸡飞狗跳了，又来一个霍氏。 她仗着自己门第比汶氏高，连顾德曌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汶氏。 李氏整日以泪洗面也没办法挽回顾德曌，她已经失宠了。 顾瑾琼也在后院里面见过她好几次，在也没了往日里那趾高气扬的劲儿，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唧的。 只是这霍氏进门之后顾瑾琼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她每日都在院中呆着，从来不去给汶氏请安，进门这么久也没有去给汶氏敬茶。 顾瑾琼刚开始不太明白，为什么顾德曌要冒着被人诟病的风险溺宠妾室。 后来终于明白了。 顾德曌升官了，从从七品一月成为从六品。 平日里那些对他诟病不少的同僚，如今都要对他点头哈腰。 不过他待在府中的日子也更加的少了。 这月里，顾瑾琼一共就匆匆见了他三次。 他走路带风，步伐匆匆，面带红光，看来在朝廷上如鱼得水。 朝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边是许久不曾入朝的南梁王，被皇上任命为晋州刺史，去那边解决百姓的疾苦。 晋州乃是土地最贫瘠的地方，常年颗粒无收，若是哪个官员到那里去任职，都默认为是被贬职。 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南梁王到底怎么惹到了陛下。 顾瑾琼也全然不知道内情，只知道这些事情恐怕跟莫宸衍他们有关系。 不过自从除夕那夜之后，顾瑾琼便再也没有见过莫宸衍了，如今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 她坐在后院的亭子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余光看到一抹淡黄色的身影。 婷婷袅娜，让人忍不住再多看一眼。 第231章 他许我平妻之位 第二百三十一章 他许我平妻之位 顾瑾琼都没有来得及问那人到底是谁？ 秋环便在旁边小声的说：“那便是老爷刚才进门的霍氏，除了脾气性格有点怪异之外，人长的确有些姿色。” 顾瑾琼只不过是远远的看见了一抹影子，也能判断出那人长的国色天姿。 也难怪顾德曌会抛了小意呵护的李氏，转而对霍氏宠爱不断。 她心中正想着离这霍氏远远的，谁成想霍氏已经到了跟前。 她身边的那些个丫鬟个个看着都十分的貌美。 霍氏连正眼都不给顾瑾琼一个，便悠闲自在地坐下赏花。 秋环撸起袖子有些不满，顾瑾琼却朝她摇了摇头。 如今顾德曌的官职是靠着霍氏才有的，若是她如今去跟霍氏对上。 顾德曌恐怕会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的错处都安放在她的身上。 秋环愤愤地瞪了霍氏一眼，便乖乖地跟在顾瑾琼的身后。 谁知道方才一直不曾言语的霍氏，忽然开口道：“想不到这顾府的丫鬟都折腾的没有规矩。” 她身旁的丫鬟听了她的话，凶神恶煞的上前抬手就要打。 绿夭一把抓住她的爪子，微微用了一点力气，那丫鬟的脸色便瞬间变得苍白。 整个院子里面只能听见她的痛呼声。 “啊！你放开！” 霍氏大喝一声。 “放肆！” 顾瑾琼本来不想与她闹不愉快，可如今，她这咄咄逼人的样子，若是继续容忍，恐怕日后要骑到头上去了。 “霍姨娘好大的口气！究竟是谁不懂规矩？我堂堂嫡女，你还要问你一个妾室的意见？” 霍氏没有想到顾瑾琼有这么多丫鬟婆子的面揭她的短，面色通红，目中带怒。 “我是妾室又怎么样？无论是你那低贱的生母，还是现在顾府的当家主母都比不上我的身份，我嫁与他本就是低嫁，他亲自答应我的，要许我平妻的身份。” 顾瑾琼闻言心头一惊，顾德曌这是想升官想糊涂了啊？ 怎么能够对这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呢？ 若是汶氏听见了，这家还要不要过了？ 汶氏已经听见了。 这到了春日，天气好的时候，也有些热了，府里新到了一批布料，她本想拿过去让顾瑾琼挑一挑。 却没有想到，刚刚到院子这边，却听到了霍氏的话。 “听说他许了你平妻的位置？” 汶氏不慌不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霍氏摸不准她这到底是怎么想的，冷哼一声，“是又怎样，他现在的官职都是我姨娘的母家给他寻来的，他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 她目光一凝，“若是做不到，他那官职也坐不了多久了。” “哦？是吗？就算你是平妻，那也没有经过三礼六聘，也没拜堂，依旧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罢了，琼姐儿是嫡女，你朝她行礼都不为过。” “可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汶氏的这些话直直的插在霍氏的心窝子上。 “你休要胡言乱语，待他回来，我便与他说个清楚，到时候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她一甩袖子，扬长而去，那步伐匆匆的样子，哪里还有方才的休闲自在。 待她离开之后，汶氏眼中的笑意逐渐地消散，神色有些疲惫。 她摆摆手，吩咐碧玺。 “你先把这些料子送到二姑娘的院子里去，让她仔细的挑一挑，我便不过去了。” 碧玺抿着嘴，“是。” 顾瑾琼也想说点什么，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汶氏便已经：步伐匆匆得离开了。 那脚步有些凌乱，想必心中是极不好受的。 碧玺唤了顾瑾琼一声，“二姑娘，咱们还是快点走！将这些好料子都挑出来，你好，快点让裁缝把新衣做好，过两日天气热了也好穿。” “嗯。” 顾瑾琼看着托盘里那些花色靓丽的布料，没觉得哪一点好看，随便指了两块，边让碧玺回去了。 她这边才在院子里闹了一通。 李氏那里就得到了消息。 如今，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不必再装作大腹偏偏的样子，是真的要有人扶着。 “听说二姑娘方才在园子里受了委屈？” 她仿佛打磨掉了往日里的棱角，整个人变得乖顺起来，有模有样的跟顾瑾琼行礼。 顾瑾琼抬眼了了她一下。 “李娘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过入府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府中发生的事情，恐怕就没有你不知道的。” 李氏脸上的笑容一僵。 “二姑娘说笑了，只不过我这丫鬟春花方才刚好在园子里听到了一些。” 顾瑾琼懒得去分辨她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 她虽说也是妾，但也只不过是一个侍妾，身份又比不上霍氏。 但她觉着跟着顾德曌好些日子，在外面吃了那么些苦，如今却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着，就被他扔在这后院儿里了。 她不甘心。 还以为今日顾瑾琼在霍氏那里受了苦，必定要回来抱怨一番。 她还想借着汶氏的手，将霍氏铲除掉。 到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却没有想到顾瑾琼似乎对刚才的事情并不上心。 她咬了咬嘴唇，一汪清水似的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顾瑾琼。 “二姑娘好歹也是这府中的嫡女，怎能被她一个姨娘欺辱？妾身听见了，都十分的心疼。” 顾瑾琼冷笑一声，“若是李娘子当初能有这等风光，恐怕只会比她放肆，而不会比她收敛。” 李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二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虽然曾经没有好好的学过这腹中的规矩，对二姑娘和夫人多有冒犯，但也绝对没有别的坏心思，我与那霍氏怎能一样呢？” 顾瑾琼正心中烦躁着，看他这一副虚伪的嘴脸，更是疲累。 “不知李娘子说完了没？如果说完了，我便让秋环将你送出去。” 秋环已然开始准备送客。 李氏见她油盐不进，难听的话即将脱口而出。 但最后还是止住了。 顾德曌她是靠不上了。 若是有什么还得要靠汶氏这个当家主母，顾瑾琼又是她当眼珠子似的宝贝，自然她也要顺着一些。 不然等到来日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可有许多苦头吃了。 “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我是二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翠竹院与妾身商议。” 第232章 霍氏非明媒正娶 第二百三十二章 霍氏非明媒正娶 李氏身子瘦弱，如今挺着个肚子，走路都费劲儿，还试图让她跟她一起去兑取别人。 后来不知道霍氏跟顾德瞾说了什么。让他去汶氏的院子里面大闹了一场。 整个顾府的人看待汶氏就像是在看待一个笑话一样，但顾德瞾到底没有胆子真的给霍氏三媒六聘，八抬大轿。 汶氏对他的耐心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若不是还想着年纪不大的顾珵呁，她那样的泼辣性格，又怎会忍气吞声？ 如今府中中馈在她手中，她就不相信那霍氏还能翻了天去。 起初府中还算是比较风平浪静，汶氏隐忍，霍氏也不会忽然出来作妖。 只不过这种风平静最后还是被打破了，起因是皇上邀请众大臣一起野外踏青。 这个时候当然免不了要带上一些家眷。 顾德瞾虽然口头上许诺了霍氏给她平妻之位，但这说出去到底会让人戳脊梁骨。 外面的人只当他风光抬回府一个妾室，如今霍氏不分轻重非要跟着一起去，这棵让顾德瞾愁的不行。 卞妈妈从这里都能听到那边的声儿。 她朝着霍氏的院子唾了一口，“真活该，这时候知道谁才是这顾府的夫人。” 顾瑾琼也觉着有点好笑，但是眼下顾德瞾已经被升官迷了眼，恐怕这件事要更荒唐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顾德瞾便兴致勃勃地去汶氏的院子里，让她同意带着霍氏一起去。 汶氏自然说什么都不愿意。 若是别人嘲笑顾德瞾也就算了，可她儿子女儿都是这顾府以后的门面，若是在顾德瞾这里落了的面子。 日后定然是要在顾瑾琼跟顾珵呁身上报应出来，若是因为顾德瞾毁了两个孩子的名声，她定然饶不了那霍氏。 顾德瞾刚开始还好好地说，但是后来汶氏说什么都不愿意，他也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不过是让你同意罢了，如今我的官职全部都是玉香帮我张罗的，她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你都不愿？” 汶氏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顾德瞾你也真好意思说出口，先不说你带着一起妾室去皇上面前招摇，就是那些个跟你同朝为官的大人们背后也要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若是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 “你想想呁哥儿，再想想琼姐儿，他们日后在外面怎么抬得起头。” 顾德瞾被她说的有些脸热。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辜负她对我的一片好心？” 汶氏都要被他给气笑了，什么叫做不能辜负霍氏对他的一片好心。 “那你就为了她一人辜负顾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 “此事不用商量，她哪里也去不了。” 霍氏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谁说的我哪里也去不了？” 她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来了，那排场比这府中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大。 “我若是今日非要去呢？” “那便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霍大人的家教是怎样的，区区一个庶女，现如今的顾府姨娘，竟然也有本事在我面前大呼小叫，难道这就是你们霍府的规矩吗？” 霍氏断然没有想到，汶氏竟然用这句话来压她。 就算她能够在顾府作威作福，但是到了霍家哪里，也只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的淑女而已。 只不过因为母亲的哥哥争气，在朝中有了一些地位，她跟她的姨娘在府中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身份就是她身上没有办法掩盖的伤疤，现在就这样被汶氏一点也不客气地揭开了。 她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就算我是个庶女也比你这乡野村姑强得多。” 汶氏出生商贾之家，本就是最低等，就算是个嫡女，也没什么跟她比的。 听着她的这些话，汶氏神色自然，微微一笑道：“那又如何？我依旧是他顾德瞾的正妻，死也要高你一头。” 霍氏无言以对，一直站在一旁的顾德瞾也不帮她说两句话，她眼带愤怒地看了他一眼，便甩袖离去了。 顾瑾琼虽然每日足不出户，但也能从卞妈妈个秋环两人的口中得知整个府上发生的事情。 可越是听着这些，她便越是心疼汶氏。 这方才生了顾珵呁，身子还没来得及恢复呢，就要被这后院里面的女人给逼得不得不整日里劳心劳肝的。 若是她能帮着分担一点也是好的，是以，她这几日一直都在好好的学习如何掌管中馈。 不过今日她大抵是没有什么心思了，一想到这踏青，便她便有些头疼。 她自己被人非议也就算了，若是让家中的人也跟她一样被人敬而远之，她这心中就有些难受。 “姑娘快来看看明日穿这件好不好？” 秋环一本正经地给她挑明日要穿的衣裳。 她瞥了一眼，淡淡道：“都没什么区别，你自己决定。” 她只希望自己穿的越是素净才越好，只有那样才不会被人注意到。 以前若是惹上了会宁公主那样的任务，还有莫宸衍帮她的忙，如今却有些没办法了。 秋环心思简单，就想着让顾瑾琼穿的越是花哨越好，现在她真是一个爱娇的年纪。 于是给她选了一条浅粉色杉裙。 顾瑾琼打眼一瞧，“不要这个，换那个。” 她白玉指微微一点，秋环回头一看她要的那一条灰绿色的纱裙，有些为难。 “姑娘这位面也有点太素净了？” 裙子上面没有丝毫的点缀，就连布料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的，像洗了几百遍褪色了似的。 顾瑾琼却有些执拗道：“就那个，明日的妆发也弄得简单一些。” “姑娘……” “明日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秋环看她那肯定的目光，后面的话便咽下去了。 第二日顾瑾琼打扮素净地出门。 顾德瞾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就打算这样出去见人？顾府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你这是想让人笑话死我们家？” “父亲息怒，女儿如今若是穿的花枝招展才容易被人诟病，这也是为了顾府的名声着想。” 第233章 汶氏为瑾琼出气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汶氏为瑾琼出气 顾德瞾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便走。” 汶氏看着顾瑾琼这个如花般的年纪，打扮成这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十分的心疼。 但也明白，莫宸衍如今下落不明，顾瑾琼的名声也不好，若是这个时候打扮得鲜艳些，难免会让人觉着她抛弃了莫宸衍这座靠山，想找别的依靠。 到时候再她克夫的名头上，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头就更加不好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皇上宫外的行宫去了，今日几乎全朝的官员都来了。 这行宫本来就修建的十分的豪华，春日里百花盛开，就更加的美丽了。 马车幽幽地停下，已经有不少人来了。 现在行宫还没有放大家进去，于是众人只能在外面按照官职的大小站着。 顾德瞾从六品的官职，在京城不大不小，可马车一在行宫门口停下，叽叽喳喳的人们便纷纷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这便是那个顾府？” “哪个顾府啊？” “就是那个……” 顾瑾琼还没有下马车就能听到外面那些人正在议论纷纷。 原来许多人或许都还不知道她这小小的从六品小官之女，如今只不过因为她一人，整个顾府都跟着升天了。 她扶着秋环的手，从马车上下来，那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都转过身去，生害怕多看她一眼就会招惹上晦气一样。 秋环忍不住小声抱怨。 “以前姑娘您好的时候，好谢姑娘都上来攀谈，如今倒是恨不得不认识您呢。” “小心祸从口出。” 顾瑾琼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嘴脸，就连关系尚好的韩府都对她恶语相向，更何况这些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呢。 她脸上素净，只描了眉，可就算如此周围的人还是看她不惯。 只不过有的人只是小声嘀咕两句，但有的人就好像生怕顾瑾琼听到不到一样在她身侧大声地说：“哎呦，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前些日子有的人还风风光光的，这几日怎么的就连一身好衣裳都穿不上了？” 她身旁还有别的姑娘应和，“那你就不知道了，人家前些时候长着自己得了首辅大人的青睐，作威作福，连公主都不放过，如今好了，遭报应了。” “要我说莫大人也是可怜，偏偏跟这么一个倒霉玩意儿扯上关系了……” 秋环是个急性子，又护主，听到她们嘴里的那些污言秽语，简直要上去跟对方打一架分出个高低才行了。 顾瑾琼伸手拦住她。 她木着脸，看着那几个当她不在，张嘴胡说的姑娘。 “你们整日里都没有事情可以做吗？还是说你们平日里的教习嬷嬷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妄议他人？” 那几个人偏生没觉着自己错了。 以前她们便有些嫉妒同样的身份，顾瑾琼竟然可以得到莫宸衍的青睐，日后进府便是首辅夫人，现在好了，她没当成首辅夫人，她们这些人不就有话可说了吗？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要你了，你等着孤独终老！” “说不定还能嫁给一个又老与丑的男人了却余生，毕竟……” 令人恶心的视线在顾瑾琼的身上游来游去，说出来的话更是令人作呕。 “这身段倒也不错。” 这边的动静不小，那些姑娘和夫人们又不是聋子，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都朝着这边看过来了。 顾德瞾一来这里便去找同僚叙话。 汶氏跟顾德瞾的关系虽然不似以前，但也是他的正妻，有些事情还是要去走个过场。 谁知道这才离开了没多一会儿回来，便听到那些个嘴巴不干净的大声编排顾瑾琼。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的，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 “你们都是哪个府上的姑娘？我若是有空的话一定亲自上门教教你们的母亲应该如何教导子女规矩，若是都教出你们这样的姑娘，日后就算说了人家，也合该别人倒霉。”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姑娘，一看着汶氏的眼睛，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汶氏伸手拽着顾瑾琼的手腕，将她带到别的地方去，免得在这里继续受这些人的奚落。 “方才别人都如此说你了，你便也站在哪里？这不是母亲教你的，既然你有理，你就无需担心那么多了，就算是骂回去母亲也会替你处理。” 顾瑾琼方才本就没打算让她们继续说下去，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开口，汶氏就来了，将那些人说的哑口无言。 看着顾瑾琼担心的目光，她心中有些暖意，“女儿记得了，日后定然不会如此懦弱了。” 行宫的门缓缓的打开，沉重的木门发出的声响震得人耳朵疼。 大家纷纷跟着前面的人往里面走。 方才进门，还未见到一抹春色，鼻尖便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穿过长长的红墙瓦廊，便见到了行宫里最大的园子，这里花色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此时有的人看花看草，吟诗作对，有的人却在暗自揣测皇上的此番做法究竟是何用意。 莫宸衍不在了，他的首辅之位就悬空下来了。 可奇怪的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皇上也任命其他人，反倒是暂时让左右丞相接管了莫宸衍的职务。 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打破了三足鼎立的平衡，或许皇上不清楚，但他们这些朝臣却明白的很。 左右丞相作为朝中重臣早就已经站好队，左丞乃是太子一派，而右丞则是五王爷一派的。 本来还在观望的两位，如今斗得越来越厉害了，在早朝上互相弹劾，五王爷人不在京中，京中之事却一点也瞒不过他。 皇上与后妃们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来了，小声说话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这行宫里的风景好，今日天气也不错，皇上的心情也跟着高涨的不行。 前些日子莫宸衍出事，皇上大发雷霆。 或许是找了很久都没有一个结果，于是皇上也将那些外出去寻找的大内高手撤了回去。 这对很多朝臣来说都是好事，这空悬的首辅之位恐怕马上就要尘埃落定了。 第234章 与公主一同落水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与公主一同落水 皇上声音洪亮的笑了两声，面容十分的柔和。 “今日众爱卿不必拘谨，朕今日就是想与爱卿们同乐。” 皇上话是如此说，但大家还是心事重重地猜测他的真实用意。 皇上说了一些去年的政绩，便幽幽地说起了一众人一直都很期待的事情。 “朕一直在等莫爱卿回来，但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一个音信……” 皇上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沉痛。 “也辛苦了左右丞相两位爱卿帮朕分担政事，这首辅的位置不能一直空悬。” 众人表面上看着一片平静，实则心中已经百转千回。 有的人心中喜悦不已，有的人则在猜测这好事会落在谁的头上。 皇上继续说：“至于谁合适这个位置，朕也没有想好，如果众爱卿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给朕提一下。” 就在所有人都想他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却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这行宫中春景正盛，众位爱卿也莫要一直看着，这马上就是春闱了，朕心中也有些忧虑啊。” 每一年的春闱，学子的水平良莠不齐，有时好的文章让人看都看不过来，有时只能矮子里面挑高个。 他似乎只是发出了一声感叹，但是敏感的人已经开始猜测方才他说的那个首辅的位置，是不是要从这一次春闱里面挑。 当初莫宸衍坐上首辅这个位置的时，还没到弱冠，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人心中又有了别的计较。 一个刚刚登上首辅之位的年轻人，最是好拿捏，有一个莫宸衍，不会再出第二个莫宸衍了。 一直不说话的皇后，忽然说这园子里有些闷了。 下面的妃子忽然帮腔说宫中的舞姬早就为了今日准备了好些节目。 皇上大手一挥，整个行宫的园子里便响起了丝竹声。 顾瑾琼一直低着头，她明白她可能想不到太多深奥的东西，但她有些担心。 她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莫宸衍还活着的消息，若是知道那此刻的行为还能说是为了瓮中捉鳖，若是不知道，那莫宸衍日后定然是欺君的大罪。 还没待她想明白，一道强烈的视线，让她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一抬头，便见到许久未见的会宁公主。 她以前虽然也爱做一些表面功夫，但眼睛完全不像现在这样阴郁。 如今她整个人都好像被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 她看顾瑾琼的眼睛朝她看过去了，那双阴鹜的眼中更是骇人。 顾瑾琼有些担心地把视线转移开了。 说好的踏青，是真的来踏青的。 皇上自己看了会儿歌舞便觉着累了，带着众位妃嫔离去了。 这行宫之中有许多布景绝佳的地方，今日可以随便在其中观看。 顾瑾琼本来是跟着汶氏一起的，自从上一次她无意间跟汶氏走散之后，出了那么多事情，这一次汶氏说什么都一定要把她看好。 可没一会儿，就有宫人过来问汶氏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汶氏摇了摇头，可那宫人非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要让所有的夫人都过去。 汶氏本想带着顾瑾琼一起去的，但是那人又说顾瑾琼还未及笄去那里不好。 汶氏无奈，想着这里是皇上的行宫，戒备森严，顾瑾琼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 于是她只带了一个丫鬟碧玺，其他人都跟着顾瑾琼。 如此她才放心了不少，安心地跟着那个宫人离去。 顾瑾琼总觉得哪里透露着一些怪异，可周围的丫鬟们都觉着很正常。 今日天气不错，偶有微风，让人觉得有些舒坦。 她坐在一个湖边，会宁公主幽幽地来了。 “想不到你还有脸出来，我还以为莫哥哥出事之后，你就在也不会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了。” 她面上带着愤恨。 “若不是你的话，莫哥哥肯定不会出事，你这个扫把星。” 她恨不得一把掐死顾瑾琼的样子。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人在即将要死的时候，想活来的欲望就更加的强烈。 她开始撕扯掐着她脖子的人，但是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不过很快会宁公主的力道一收，还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会宁公主跟她的位置变了一下，现在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她掐着会宁公主的脖子一样。 她脸上的惊讶都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就听到耳边是一阵惊呼声，她跟会宁公主纷纷落入了行宫的水池里。 彻骨的冰冷好像冰锥子一样刺痛着她的皮肤。 而会宁公主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狰狞，她咬着牙在顾瑾琼的耳边说：“你完蛋了，这就是你的报应。” 再然后顾瑾琼就全然没有了自觉。 疼。 浑身都疼，就好像四肢都被拆掉了，再重新装上的一样。 “醒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一片红色的罗帐。 她眨了眨眼睛，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幻觉，她还以为自己又死了一遍呢。 “顾二姑娘醒了。” 这声音十分的严厉，有点熟悉，她一转头就看到皇后，方才说话的正是皇后的心腹。 “你醒了？” 皇后的声音很冷淡，只是为了知道她现在如何。 “回娘娘，好些了。” 顾瑾琼虽然昏迷过去了，但昏迷之前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想必很多人都亲眼看到她讲会宁公主拉下水的，如今就算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皇后看着她难看的脸色。 “看你这个样子应当记得今日发生的事情了？” “记得。” 她苦笑着说，真应了那句话，人倒霉了和凉水都塞牙。 这一次她是做什么都会遭遇到不幸。 一个四品官员的嫡女也不可能在试图伤害公主之后还能好好地活着。 “你又是为何要将会宁公主推下水，又为什么要忽然发狂掐她的脖子？” 顾瑾琼摇了摇头，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大抵是因为公主觉得莫大人出事都是因为我。” 她连多余的解释都不愿意，眼神里面没有丝毫的希望。 以前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不然对不起老天爷给她的第二次活着的机会，可是现在这个机会她又忽然不想要了，活着简直一次比一次累。 第235章 会宁公主被罚跪 第二百三十五章 会宁公主被罚跪 皇后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个态度，就将罪名安在她的身上。 “顾姑娘难道就这样认罪了？到时候受罚的可就不止你一人了，连带着你顾府所有上上下下的人都要一起遭殃。” “本宫希望顾姑娘能够想清楚之后再回答。” 顾瑾琼抿了抿嘴，就算想求一死也没那么简单，她自己死了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顾府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可不能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她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是公主忽然过来与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掐住我的脖子。” 到现在她的脖子都还是生疼生疼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似的。 皇后听到她说的话之后脸上稍微有了一点笑容，“那其他的呢，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公主殿下将我往湖里带，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鼻子里都是水，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好不容易得来的命，她以为自己会很珍惜，但是真的到了那一刻，她又觉得没太大的关心了。 皇后忽然拍了拍手。 “大家都听到了？顾姑娘刚才完全是昏迷的，但是跟她身边的那些丫鬟所说的话一模一样，由此可见说谎的到底是谁。” 顾瑾琼这才发现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很厚的屏风，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屏风的那边此时此刻肯定坐满了人。 顾瑾琼眼神里面带着迷茫，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可能不用面对死亡了。 但她有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汶氏忽然期期艾艾地冲进来。 “母亲对不起你啊。” 明明都已经足够小心了，但还是差一点就让顾瑾琼受到了伤害，还要连累整个顾府。 顾瑾琼的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虽然已经是阳春三月，但湖水还是很凉，她刚清醒那个时候头痛欲裂，现在虽然要好一点，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汶氏扶着她从软榻上站起来，皇上还有这一次来行宫的其他人都在这里。 顾瑾琼朝皇上施礼道：“多谢皇上还小女子清白。” 皇上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这并不是在针对顾瑾琼，而是今日这么多人都看到他有一个那么丢人的女儿。 他板着脸摆摆手。 “起来，婉仪太让朕失望了，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是这样说，但更多的是给朝臣和今日来行宫的其他人一个交代。 若是今日他因为会宁公主的身份而包庇了他，日后也没办法说服臣子。 不知道是谁带头道：“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 顾瑾琼只觉着浑身都酸软无力，皇后还亲自叫了软轿来将她送出行宫。 恐怕今日之后，再无人不知道她顾瑾琼了。 汶氏一脸的忧愁，顾德瞾也是一脸的忧愁。 他更愁的是会宁公主是五王爷的亲妹妹，若是追究起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们顾家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顾家了。 根本就没有人给他们做靠山了，又是初来京城乍到，若是被追究起来了，他们这才安生了没几日的顾府，便又要遭殃了。 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这样无情无义地想着，但是嘴上却没有说什么。 这些话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太无情了，不管是顾瑾琼还是汶氏听到都会觉着心寒。 马车将将停在顾府，三人就分道扬镳。 顾德曌好像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要赶着去做，前脚刚刚进门就不见了人影。 汶氏跟顾瑾琼慢慢地跟在后面进府。 顾瑾琼才好了不久的身体，如今又受了寒，刚才在行宫，太医就说了，如果这个身子不好好的调养，日后必然会留下病根。 汶氏赶紧让秋环拿了从太医那里拿的药去煎。 秋环动作麻利，小跑着去了小厨房。 顾瑾琼脸色有些苍白，还在不断的咳嗽。 汶氏更是心疼，“一会儿先回去把药喝了捂一捂发发汗。” 顾瑾琼耳边好像有一只苍蝇在嗡嗡嗡的叫。 她听着汶氏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慢慢地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母亲不必再为我挂心。” “好了，能不说话就别说话了，就你这个样子，我真心疼。” 汶氏亲自将她扶回了依兰院，命绿夭拿来了厚被子给她盖上。 “先不要着急睡，一会儿把药喝了再睡。” “嗯。” 顾瑾琼脑袋不灵光，看人都有一些看不真切了。 不管汶氏是什么她都一一应下。 明明一沾到枕头就特别的想睡觉，但汶氏一直抓着她的手，让她先把药喝了再睡，不然一会儿该睡晕过去了。 秋环那边干活很麻利，很快就把药煎好了。 “姑娘赶紧喝，已经晾凉了。” 汶氏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地喂给顾瑾琼。 药一入口，让人作呕的苦气在口中弥漫，她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好了，只有几口了，喝完了再含一颗甜蜜饯，就好了。” 顾瑾琼忍着难受直接拿过药碗，一口气全部喝了。 “仔细呛着。” 汶氏赶紧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话梅。 苦气和腻人的甜味儿在口中和匀了。 看她还是皱着眉，汶氏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漱漱口。” 杯水下肚，那难受的感觉好了些许，可还是晕乎。 汶氏一把手将她摁倒在床上，“药已经喝了，那就好好的捂一捂，母亲就在这里陪着你。” 汶氏想起今日在行宫里发生的事，还有点后怕，太医都说若是再晚一步，就真的没办法救了。 这一日之后，顾瑾琼又大病了一场，身子越发的虚弱，脸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都没了。 汶氏几乎日日都来依兰院，今日一进门，顾瑾琼便见她笑得十分开心。 “母亲可是遇见什么大好事了？让您如此高兴？” “可不是大好事吗？”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会宁公主这两日也病着，但皇上也没含糊，还让她到行宫门口去跪着呢，不管万贵妃是什么，他都未曾心软。” “母亲心中的这口气总算出出去了。” 第236章 李氏提前要生产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李氏提前要生产 顾瑾琼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会宁公主是皇上最爱的女儿。 他哪怕惩罚，也不必惩罚如此之重，想必此番举动还有别的用意。 顾瑾琼想不明白，也没有去想。 这身子是越来越虚弱了。 还好今儿个天气好，秋环给她搬了把椅子，她便在院中晒太阳。 她还有心思打趣说这是在去去身上的霉气。 她也没有一直闲着，她让秋环去汶氏那里拿了以往的账本来，不知是不是再一次经历了生死。 她整个人比以往更加的娴静淡雅，如兰如菊，卞妈妈看了都不住的说姑娘长大了。 整个春日顾瑾琼都在依兰院呆着，鲜少出门，也没再听说后院里的其他事情。 可这后院是越来越精彩了，顾德瞾官职变迁，更是公务繁忙，日常都不在府中。 李氏便逮着机会，去霍氏面前招摇。 她不懂规矩，霍氏也是个大脾气的，两人将后院闹得天翻地覆的，汶氏面对如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李氏往常里讨人厌了一些，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说也是顾家的骨肉。 若不是伤到孩子，这两人斗得越狠她越高兴才是。 这不，越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霍氏进府也有差不多两三个月了，顾德瞾几乎夜夜都宿在她的院子里，可即便如此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李氏便听着肚子出言嘲讽，说她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霍氏虽是庶女，但曾也是娇养的姑娘，从未听过如此粗鄙的语言，一时之间涨红了脸，便让人将李氏从她的院子推出去。 谁知道李氏忽然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看样子是要生了。 李氏的丫鬟赶紧去禀报汶氏。 汶氏一听面上的神色也变了，立即让人将李氏抬回屋子里。 又叫有经验的妈妈去看着，一边又让人去找大夫，本来女人生孩子就九死一生。 李氏这孩子还未足月便要呱呱坠地，更是凶险至极。 李氏就想靠着这个孩子翻身，若是这个孩子没了，顾德瞾对她的宠爱也都转到了霍氏的身上。 待身、子养好，恐怕他连看她一眼都嫌麻烦，更不要说下一个孩子了。 她看到汶氏，满面都是泪，“夫人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妾身的孩子，日后妾身一定安安分分，不与你作对了。” 她整张脸都很苍白，但愣是咬着牙，忍着疼，认真地与她说。 汶氏到底心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好，那你便好好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李氏听到她的话，也放心了不少。 面上带着淡淡的笑，终是忍不住那撕裂般的疼痛，发出一声嘶吼。 汶氏听得皱了皱眉，带着碧玺到院中等着。’ 碧玺看着她为了这后院中的女人担忧许多，知她现在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必然是有些难受的。 “夫人方才就不应该与那李氏说话。” 汶氏转过头，眼中带着凌厉。 碧玺心中一泠，闭上了嘴巴。 李氏在屋子里面喊得撕心裂肺，顾瑾琼这边也听到了动静。 她让秋环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李氏要生了，汶氏也在那边，她想了想还是没过去，那的确不是她这种姑娘家应该去的。 有些忧心汶氏心中难过，顾瑾琼看了几页的账本子也看不下去了。 “一会儿给翠竹院送点补品去。” “诶。” 卞妈妈应了一声，便差人去准备了。 这孩子到戌时都还没有生下来。 只能听到李氏一声高过一声地痛呼。 顾德瞾方才进了府，便听说李氏要生了。 他面色如常，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我这便去看看。” 他迈着步子朝着翠竹院去了，许久都没有踏进过这里，他都有些记不清楚这里以前是不是也长这样。 汶氏见他来了，打眼瞧他，并未搭话。 顾德瞾听到里面的喊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脸色也不是很好。 “不是说还没有到月份？怎的今日就要生了？” 汶氏这才缓缓地说：“你自去问问霍氏。” 顾德瞾皱了皱眉，“这事情还与玉香有关？” 汶氏知他不会相信。 但还是语气淡淡地说。 “其实也不能全怪霍姨娘，若是李氏不去招惹她，倒也不会如此。” 顾德瞾眉目之间的褶皱逐渐的放平。 “如此倒也怪不得别人。” 汶氏并未再言语，只是目色沉静地看着李氏的房门。 霍氏心中也有些不安，倒不是担心让李氏提前生产，就是担心顾德瞾知道此事之后，对她会不满。 她虽说在他面前也有几分硬气，可李氏的肚子里到底是顾德瞾的骨血，别说她只是一个妾室。 就是汶氏也不能对顾家的子嗣动手。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许久，听人说顾德瞾回来了，便匆匆朝着这边赶来了。 “老爷。”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霍氏在外面鲜少用这般娇弱的声音与顾德瞾说话，方才听到，他全然忘了，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里面嘶声裂肺地生孩子。 “怎的穿这样少就出来了？” 他面带担忧。 霍氏也在看他的神色，发现他似乎对李氏肚子里这个孩子不是很在意。 心中送了一口气。 又跟顾德瞾腻歪了几句，顾德瞾心中喜悦。 便对汶氏说：“还有劳夫人在这里看着，我先与玉香回去了，她身子娇弱，外面夜风凉，我带她回去穿两件衣裳。” 言罢，也不管汶氏有没有答应，便带着霍氏走了。 汶氏看着两人的背影，目中带火。 虽然李氏只是一个侍妾，但顾德瞾这冷漠的态度，还是让她心寒。 顾德瞾离开不久，便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一声嘹亮的孩子的啼哭声。 产婆抱着孩子出来。 “恭喜夫人，喜得公子。” 这产婆平日里没少接生，其中也不乏有高门大户的妻妾。 她眼中有些忐忑，害怕汶氏听到了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她也要跟着一起遭殃。 不过汶氏并不计较这些，只要她在一日，便不能让旁人的孩子抢了呁哥儿的风头。 倒是方才顾德瞾的冷漠，让她对李氏有了些许的怜悯。 “李娘子怎么样了？” 第237章 求夫人救救孩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求夫人救救孩子 产婆只知道孩子顺利地生下来了，而李氏也没有难产，还好好的活着。 至于她身体如何，她一概不知。 汶氏摆摆手。 “罢了，你随我的丫鬟去领赏钱。” 产婆笑眯眯地谢过，然后就跟着碧玺走了。 “段妈妈，去把大夫叫来，看看她的身子。” 这月份不足，生下来孩子实属不易。 对女人的身子更是有极大的损害。 李氏已经晕了过去，丫鬟们伺候着给她擦了擦身子，然后才让大夫去给她看看。 大夫把过脉之后，摸着雪白的胡须摇了摇头。 “可是身子不好了？” “这位娘子外力导致生产，恐怕来日难再有子嗣，需要好些调理，不然这身子也坏了。” 汶氏便知道九死一生。 送走大夫之后，她让那些丫鬟好好地照看着李氏，才带着碧玺离去。 回到凝萃院，她还不忘要让段妈妈明日多带些补身子的药送去翠竹院。 段妈妈应下之后，帮她熄了灯，才缓缓地退出去。 第二日，汶氏将将在用早膳，翠竹院的丫鬟便来禀报说她主子醒来之后，连饭都不曾吃一口，执意要见她。 汶氏擦了擦嘴，“你先回去与她说，待她用完早膳，我便过去。” 丫鬟领命回去了。 汶氏慢悠悠地将要做的事情都做完，才去了翠竹院。 里面静悄悄地，偶尔听到有孩子的哭声。 丫鬟看见她好似看见了救命稻。 “夫人你可算是来了。” 春花秋月将她引进去。 只见李氏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 听到脚步声，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到汶氏心中的害怕和愤怒才消散了一些。 “夫人你来了？” “嗯。” 汶氏有些漫不经心，李氏知道自己平日里做了许多对汶氏不好的坏事。 她也是傻，还以为自己跟以前一样可以在这顾府的后院里为所欲为，全然忘记了现在这府中最受宠的人是霍氏。 “夫人……” 方才吐出两个字她就快要哭出声来了。 她忍着疼痛，挣扎着要坐起来，汶氏按住她的肩膀。 “有什么要说的，就如此说，我听得见。” 李氏眼中的泪更甚。 “夫人妾身对不起您，妾身以前就不应该那么坏跟您作对，您不要忘心里去，日后……” 她哽咽了一下，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汶氏。 “日后妾身再也不如此了，您能不能帮帮我？” 汶氏不知道她说的帮是何意思。 也没有直接回答她。 “你先说说让我帮你什么。” 李氏咬了咬牙，好像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般。 她挣扎着一骨碌从床上下来，跪在汶氏的面前，伸手拽住她的裤脚。 “求求夫人帮妾身照看孩儿。” 汶氏断然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要求。 这后院里面不乏有许多夫人生不出儿子，将妾室的儿子养在自己名下的例子。 可汶氏又不是没有儿子，她没有那么必要再去多照顾一个。 看她拧着眉，要拒绝，厉氏迅速地抱住她的大腿。 “夫人，妾身就这一个祈求，您就当让他给呁哥儿做个伴，妾如今也不得宠了，这孩子又不足月，本就虚弱，妾身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就如此去了。” 从昨儿个儿晚上开始，孩子便一直都在哭，而且哭声越来越小，就好像刚出生的奶猫一样。 虽然她想靠着这个孩子翻身，但如今孩子不行了，她这个做娘的，心在滴血，唯一能够想到的抗议帮忙的人也就只有汶氏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祈求着。 汶氏依旧不是很愿意。 “你将他交给我了，就不会担心了？我还有呁哥儿，你就不怕我对他不好？” 李氏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犹豫。 一个是亲生骨肉，一个是别的女人生的自己夫君的孩子，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赌一把，养在汶氏的身边，就算是个妾室的孩子，日后若是跟未来的家主顾珵呁玩得好，也能在霍氏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她攥着汶氏衣袖的手，更加的用力。 “还请夫人答应妾身，不然妾身就长跪不起，直到夫人答应为止。” 汶氏眯了眯眼，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在威胁我？” 李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色不断地变化。 头摇的很拨浪鼓似的。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真的没有办法照顾好他，而且现在霍氏很得宠，这么长时间了，她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一次就是因为她嫉妒妾身，这才会让他没足月的啊。” 她哭哭啼啼，让汶氏有些头疼。 “你不必再说了，这孩子养在你这里就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办法帮你照看孩子。” 李氏知道她基本没有什么可能能说服汶氏了。 有些泄气地坐在地上，面色苍白，整个人因为身体的疼痛和难过担心在颤抖着。 “要是翠竹院的人还不够多我便再给你安排两个？” 李氏想也没想地摇头，“劳烦夫人挂心了，这翠竹院的人已经够多了。” 自从顾德瞾将霍氏带回来，她又有身孕不能随处走动，她便养成了一个喜欢清静的性子。 只不过偶尔想到霍氏来了之后抢夺了原本属于她的感情。 这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有太不公平，才会去霍氏的院子里面闹，只是没有想到只去了这一回便险些害了她的孩子。 “嗯，你好好将养身子，日后你也安分一点，不要总是去找霍氏闹了，你若是真想让我善待这孩子，日后便不要总是做一些让我头疼的蠢事。” “夫人放心，如今妾身都看明白了，定然不会跟以前一样了。” 本来想靠着顾德瞾的宠爱，但是现在连这一点宠爱都没有了，她就只能抱着汶氏的大腿了。 汶氏自然明白她如此做的原因，都说女人为母则刚，她为了这个刚刚出世的孩子与她交好，也情有可原。 汶氏方才从李氏的院子里出来，便看到了顾德瞾，他似乎也是去翠竹院。 两人打了个照面。 “老爷。” 第238章 疑是故人悄声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疑是故人悄声来 汶氏声音不咸不淡，顾德瞾颔首。 ＂李氏还好吗？＂ 这冷淡的样子，好像以前那个一口一个桂兰的人不是他一样。 “身子受损，日后要好好的修养一段时间了。” 顾德瞾点了点头，便走远了。 汶氏也朝着凝萃院去了。 顾德瞾给新出生的孩子起了一个名字——顾锦荣。 李氏身子亏损了，顾瑾琼没出过院子，没见过她，倒是听秋环说了好几次，说她如今跟以前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顾瑾琼本来还有些不相信，这日去给汶氏请安，却看到了早早就在凝萃院的李氏。 “见过二姑娘。” 不说别的，就这规矩就比以前好了不少，她面上也是惊讶不断。 她木着脸微微点头，才朝着汶氏行礼。 “见过母亲。” 汶氏似乎心情还不错，她面上带着笑容，问起了徐青。 “你表哥马上就要参加春闱了，你可问过他有无把握？” 虽然徐青不是顾府真正的表少爷，但徐青做事周到，是真的将汶氏当成了表婶来对待的。 是以汶氏对他也关心良多。 顾瑾琼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不曾，女儿也好些日子没有见表哥了，想必他也在忙着准备春闱。” 家中不曾有参加春闱的适龄男子，汶氏也没有太关注这件事，也是今儿早上碧玺忽然说看到徐青早早地便出去了。 她才恍然想起来，也是这段时间太忙了。 她已经特意差人去问了。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啊。 就在后日。 “啊？这么快啊。” 顾瑾琼也有点恍惚。 “是呀，那时候一考考几天，若是我不注意一点，还不知道你表哥要怎么考呢。” 徐青也没有跟她提起，看来是不想麻烦她们。 汶氏将事情吩咐下去，才拉着顾瑾琼说起她这几日学习的中馈。 “你看得账本，母亲已经检查过了，比起以往好了很多。” 顾瑾琼自然高兴。 “还是母亲教得好。” 汶氏抿着嘴笑。 李氏在旁边帮腔。 “是呀，二姑娘一直都很聪明。” 以前一看到她就恨不得鼻孔对着她的李氏，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顾瑾琼一时之间还有点不习惯。 李氏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在不断地夸奖。 “咱二姑娘长的也好，想必定然是像极了先前的二夫人。” 她笑眯眯的。 顾瑾琼也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她请安之后便离开了凝萃院，李氏似乎还有好些话要跟汶氏说，就留在了凝萃院。 走到荷风院门口，她不由地想到方才汶氏说的春闱，上一世陆琮还有别的陆家子弟都有不错的成绩。 只是从今年开始徐青就几乎把其他考生的光芒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这一次大家都觉得他就是今年的金科状元。 她正在想着，忽闻徐青在后面喊她。 “表妹怎么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就去一回头就见他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无事，只是听说表哥马上就要参加春闱了，不知道你现在心中可有担忧。” 自从莫宸衍不在京城，顾德瞾对他的关注也少了。 他也不害怕他出去告密，不然不仅仅他会完蛋，就连顾家也会受到牵连。 跟他想的差不多，顾德瞾并没有因为莫宸衍的消失而把他赶走，还把他好好地养在府中。 他便想着既然没有以往那么亲密，那便低调一点，断断不可惹麻烦，不然到时候就真的没有办法收拾了。 是以春闱的事情也没有跟府中任何人说，倒是没有想到顾瑾琼还记得，还专程来问他。 “没什么好担忧的，表妹也太小瞧我了？” 他就是要好好对待这一次春闱，太子殿下承诺他必然会给他一个好前程，让他自己去给家人报仇。 前些日子南梁王被调走，就说明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只不过皇上也知道南梁王现在没有那么好对付，所以才仅仅只是将他扔到一个小地方而已。 朝廷现在需要他这样没有与任何人拉帮结派的新人，他这样的人才能帮皇上办事。 顾瑾琼看着他自信的样子，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表哥心头有把握，瑾琼也放心了。” 徐青觉得她一定还有别的话没有说话，于是就看着她问。 “表妹有什么话直接说。” 顾瑾琼的确有别的话要说，她笑眯眯地看着徐青。 “希望表哥日后也不要忘了莫大人对你的恩情。” 莫宸衍从来没有要求徐青要为他做什么，可是现在她希望在徐青这里给莫宸衍求一个保障。 徐青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东西，但是他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听到顾瑾琼这句话之后他心中的猜测逐渐的变成了肯定。 他微微地拱手说道：“表妹放心，徐青必然不会忘记。” 顾瑾琼听到想听到的答案，便也放心了。 “祝表哥可以马到功成。” “谢谢表妹的祝福。” 顾瑾琼心情还算不错，回到依兰院本想继续看看那些账本，但是却看到桌面上多了一摞话本子。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过这些东西，刚想让秋环来问问究竟，就看到话本子上面还有一枚玉佩压着的信。 她心中一阵澎湃，几乎是颤抖着手去打开的那封信。 里面的字迹是她很熟悉的，莫宸衍说他现在很好，上次在行宫的时候就见过皇上了。 他已经把调查到的一些东西全部都交给了皇上。 其中还有一些包括五王爷的。 所以她不用再担心会宁公主再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报复她了。 顾瑾琼就知道会宁公主虽然蛮狠霸道，但是皇上捧在手心里面这么多年，断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让她在行宫外面跪着，那就只能说明这一次他其实是在杀鸡儆猴。 他私心里还是希望五王爷能够安安心心地做他的王爷，而不是想着争夺太子的位置。 帝王家最是无情，但是在无情之前，他又会给每一个皇子机会。 里面还说了许多，问她身体好不好，他如今不能时常来看她，希望她能珍重自己的身体。 顾瑾琼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第239章 汶氏乱点鸳鸯谱 第二百三十九章 汶氏乱点鸳鸯谱 秋环方才进来就看到她红了眼眶。 还以为她又受了谁的气。 “姑娘你怎么哭了？” 顾瑾琼摇摇头。 “我好得很，只不过被沙子迷了眼，你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我有些累了。” 秋环直觉顾瑾琼有点怪，刚想说什么，顾瑾琼就朝着她摆了摆手。 她没有办法，只能先下去了。 顾瑾琼难受了一会儿，心中有逐渐地开始变得有些愉悦，只要还好好的就行了。 她不知不觉地抱着那一块压着信纸的玉佩睡着了，还是秋环进来喊她，她才悠悠转醒。 “姑娘怎的在外面就睡过去了？幸好今日天气还好，不然的话，着凉了怎么办？” 忽然她看到顾瑾琼手中的玉佩，是她以前从没见过的。 “姑娘何时有了这个玉佩了？” “以前的，方才好不容易找见。” 看她一脸笃定，秋环也没有再多问。 “姑娘还想睡吗？去屋子里睡？” “不睡了。” 秋环从外间进来，说明日韩府的韩姑娘都要出嫁了。 顾瑾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韩雪乔了，听秋环这样一说，还有点恍惚。 她喃喃一声，“竟然这样快啊。” “可不是吗？” 顾瑾琼回头看她，“你怎知道？” 秋环支支吾吾不肯说。 “你快说说，定然是韩府的人特意来过了。” 秋环看她都已经猜出来了，便也不隐瞒了。 “韩府的确有人来跟我们说过这件事，应该是韩姑娘叫来的人，这件事让夫人知道了，姑娘上次在韩府闹得那么不愉快，夫人自然也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看，就把人赶出去了。” 顾瑾琼没有想到是这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汶氏这样做都是因为她。 韩雪乔很好，只不过上次那么一闹之后，就算再好的关系也玩不到一起去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便再也没有管这件事了。 春闱如期而至，汶氏专程派了两个人去照顾着。 但是都被遣回来了，只能让考生自己呆在里面，一面作弊。 一家人恐怕就只有汶氏跟顾瑾琼在担心徐青的成绩了。 他考完了回来，汶氏还特意准备了好些吃的。 这让徐青有点受宠若惊。 “夫……表婶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左右不过是写了几篇文章而已，也没有那么累。” 汶氏还给他夹菜。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既然是顾家的一份子，你若是考好了，那也是我们顾家的荣誉。” 徐青抿着嘴笑了，就当是应承下她说的这些话了。 顾德瞾还在霍氏的院子里用饭，还好霍氏仅仅只是架子打了一些，如今李氏也不跟她闹脾气了，她在后院里面也安分了不少。 一顿饭还是其乐融融的。 汶氏忽然问起了徐青的年纪。 “你已经过了弱冠了？” 徐青不知道她这样问的原因，连忙点点头说：“今年二十有一了。” 汶氏抿着嘴笑。 “啊，的确年纪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姑娘，你如今也都考完了，不用担心考不好了，你既然喊我一声表婶，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够成家立业。” 当初顾德瞾跟顾瑾琼都没有跟汶氏说明徐青的身份，到现在她都还只是以为徐青只是一个身世可怜的人而已。 徐青脸上的笑容浅淡了一些，“实不相瞒，徐青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去思考这些，徐青也没有心仪的姑娘。” 汶氏似乎心情很好。 “嗯，你现在这个年纪的确就是应该多多的做一些积极的事情，日后也好有个依仗。” 两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其实汶氏早就想问了，这莫宸衍一直都没有消息，虽然她对莫宸衍这个女婿很满意。 可如今他一直都不在，总不能让顾瑾琼这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也跟着一直等？ 刚开始她安慰顾瑾琼的时候也真的觉得他一定会回来，但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她已经开始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所以就给顾瑾琼寻觅一些别的好的男子。 开开心心地吃完饭之后，汶氏又让人端来了一些小点心。 “日后你们两个要是有时间就多出去走走，我这两天也刚好教了瑾琼一些管理中馈的方法，外面的那些铺子我自己也没有时间去看看，你一个男子陪着她我也放心一些。” 徐青跟顾瑾琼闻言都觉着有些不太好。 虽然对外他们的身份是表兄妹，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让许晴这样单独带顾瑾琼去外面，若是被外面那些碎嘴子看见了那还了得。 “母亲还是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也行，绿夭也有些功夫，再说了咱们自家的铺子，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 汶氏知道顾瑾琼现在心中还想着莫宸衍，她也不敢明说。 听她这样说了之后，只是笑了笑，说：“哎呦，你瞧瞧我，只当你们两个关系好，却忘了这一茬了。” 两人都觉得汶氏今天有点奇怪。 没一会儿徐青就告辞了，他总觉得再呆在这里汶氏不知道还要说出多少令人感到惊讶的话。 汶氏也的确有些铺子来不及去看，就让顾瑾琼去看。 “你还记得母亲前些时候跟你讲的什么吗？你就练练手，处理不好的事情都交给母亲来，你只需要去看看就行了。” 顾瑾琼第一次去铺子上，很多事情不懂，汶氏也能理解，她就是希望顾瑾琼可以多学会一些东西。 顾瑾琼点了点头。 “母亲你就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顾瑾琼其实有点担心自己做不好，可是学了这么久了，她还是有些想去试一试，每天呆在院子里，虽然她不说，但是不代表她一点也不无聊。 汶氏将手中的铺子都交给她， 顾瑾琼回去翻看了一下，她还不知道他们家在京城也有这么一些铺子。 还都是一些好地段。 明日，她定要仔细地翻看账本，只是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从账本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第240章 顾瑾琼突查铺子 第二百四十章 顾瑾琼突查铺子 虽然已经安排妥帖了，但汶氏还是有些不放心，晚间又让顾瑾琼去了一趟凝萃院，嘱咐了好些事情。 “若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就回来与我说，切莫莽撞。” “女儿晓得，还请母亲放心。” 看她应下，汶氏才放心让她回去。 翌日，天蒙蒙亮，顾瑾琼用完早膳，便带着两个丫鬟一起去了铺子。 这些铺子有的是顾德瞾在京城当官之后才置办的，有的是汶氏的嫁妆。 总的来说几乎整个京城都有。 若是全部都去上一遍，那还不知道要几天才能走完呢。 所以汶氏只让她去她给的这几间铺子转转。 顾府的马车停在了闹市的一家珠宝行面前。 这里的地段好，今日的生意也还不错。 掌柜的或许不认识顾瑾琼这个顾府的二姑娘，但是却人的顾府的马车。 店里的小二才说了一声，掌柜的就迎了出来。 “这是府上的姑娘来了，今日可是过来选首饰的？店里来了不少的新鲜货色，京城里的姑娘们都顶喜欢，姑娘肯定也能看上眼。” 掌柜地说着便带着顾瑾琼进了铺子。 秋环上前说：“咱们姑娘今日不是来看首饰的，奉夫人之命来查看铺子里的流水。” 掌柜的一愣。 这铺子已经在京城好些年了，但因为汶氏一家都没有在这边，所以也一直没有人来查账。 就算是查也是每年派人来拿了一年的账本来查。 今日忽然来了府上的姑娘亲自查账，他额头上的冷汗就一层一层地冒。 “姑娘先等一下，小的这就去给你拿账本儿。” 他一边往铺子里面去，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顾瑾琼还没有看账本儿呢，就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秋环小声说道：“姑娘这个掌柜的看着乖乖的，我怎么觉得他想要拿假账给您看呢？” 顾瑾琼摇了摇头，“等他拿过来再说。”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掌柜的才回来，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账本儿。 “这是今年这几个月的，去年的已经全部都送到府上去了。” 顾瑾琼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行了，你先下去，我自己看。” 掌柜的欲言又止，最后看顾瑾琼不紧不慢地翻开了账本，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顾瑾琼方才看了两页，便发现这账本处处都是漏洞。 她狠狠地将账本拍在桌上。 “绿夭你去把掌柜的喊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如何做的账。” 就三四个月的时间，这账本里面的盈亏就严重的不对等，若是时间长了，这还了得？ 都不知道这些年，这掌柜的靠着这个贪了府中多少银钱。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被绿夭提拎着过来了。 他那肥胖的身子在绿夭的手上好事没有重量似的。 “姑娘……叫，叫小的过来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在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顾瑾琼也不跟他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地说：“这账本是你做的？” 他摇头像拨浪鼓。 “不……不是小的，是咱们店里之前那个小二，他说他娘亲病了，便请辞了，不知道这账本可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他看顾瑾琼似乎不相信地样子，又说：“小的也不识字，实在是看不懂这些东西。” 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顾瑾琼不慌不忙。 “你真不认识字儿？” 掌柜地很笃定地说：“姑娘您就相信小的，小的真不的不识字啊。” 顾瑾琼笑了笑，“既然不识字又怎能让你来做这铺子里的掌柜的呢？若是日后再遇上那么个偷奸耍滑的伙计，咱们还不得亏死，要不就让你店里现在这个小二来做掌柜的。” “本姑娘看他倒是勤快，只是不知道他识不识字？” 她抬手托起茶盏，撇了撇浮沫，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语气让掌柜的额头上的汗珠子不断地往下面掉。 他摆摆手，有些慌张。 “他跟小的一样，家里面穷都没有读过书。” 顾瑾琼瞄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就把你们都换掉，虽然如今我父亲在朝中也能说上话了，但毕竟顾家不养没用的人。” 他朝绿夭摆了摆手。 “一会儿你便给他们一人二两银子，再重新安排两个人。” 刚才一直在门口徘徊的店小二听说要将他也一起赶走，有些着急地闯进来。 “姑娘您千万不要将小的赶走啊，小的还有一个多年卧病在床的母亲要养，若是没有了这一份活计，日后可怎么办啊？小的曾经跟咱们村上的夫子学过一些字，您让掌柜的走。” 他很害怕被顾瑾琼赶走，声音有些恐慌，平日被掌柜的压榨的怒气在这个时候全部都散发出来了。 “掌柜的一直都认识字，而且这铺子中的账是他一个人在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姑娘您就行行好，别让小的走了。” 掌柜的听着他还要说别的，呵斥一声。 “你住嘴，我平日里也待你不薄，你为何在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如此陷害我。”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眼泪都在眼睛里面打转了。 小二害怕顾瑾琼真的相信了这掌柜的的话，忍着被掌柜的眼神威胁的恐惧说：“小的可以证明掌柜的贪了铺子里的银钱，他一个小小的掌柜，竟然在京城中有好几处房产，连妾室都不知道抬回去多少了。” “姑娘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掌柜的哪里查一下，小的说的话若是有一句假的，就让小的天打五雷轰。” 小二的对天发誓，顾瑾琼看着他紧绷的脸，微微地露出了笑容。 “好了，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她的目光放在掌柜的身上。 ＂他都已经发毒誓以证清白了，你呢？＂ 掌柜的眼神躲闪，就是不敢看顾瑾琼的眼睛。 她看他这个样子就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既然如此，我大概也明白是谁在说谎了，绿夭。” “奴婢在。” “一会儿你便去查一查这掌柜的名下有多少钱财是贪来的，统统没收。” 第241章 坏掌柜贪恋钱财 第二百四十一章 坏掌柜贪恋钱财 “是。” 掌柜的感觉天都要塌了，跪倒在地上。 顾瑾琼毫不手软。 “这些年你在京城倒是过得舒坦，母亲一直都没有怎么管这边的铺子，所以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不守规矩，我们不能也一直惯着。” 掌柜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若是没有了这个铺子，他日后便也没有了收入，还怎么养活他那一大家子人。 “姑娘饶过我？我……我日后便不这样了。” 顾瑾琼只是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你可知道什么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如今已经做了这等事情，让我怎么原谅你？” 顾瑾琼摆了摆手，让绿夭把他揪下去。 她将目光放在了旁边的小二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话，小的名叫张生。” “你在这铺子里面做了多久了？” “已经两年有余了。” 顾瑾琼问什么，他便好好回答。 她今日看着店小二也顺眼。 旋即便说：“你若是真的识字，日后你便来做这铺子的掌柜，你看如何？” 店小二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看着顾瑾琼的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 “姑娘……小的……小的真的可以吗？”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一天。 “只要你日后好好地做，当然可以，你今日也看到了那贪心之人的下场了，若是你日后不好好地做事情，那他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小二点头如捣蒜。 “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做，绝对不会辜负姑娘对小的的期望。” 顾瑾琼便亲手将这个铺子交到了店小二的手中。 “这铺子生意还不错，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你可以去招两个店小二来帮忙，每个月的月头都去顾府跟夫人禀报这一个月铺子的营收。” “是。” 顾瑾琼从珠宝铺子里出来，便让绿夭记得去查一查那掌柜的，可莫要让他再讲那些贪来的财产挪走了。 “嗯，奴婢护送姑娘将所有的铺子都查一遍便去。” “好。” 顾瑾琼又带着两人去其余的铺子里面转了转。 其余铺子的账本虽然也有一些问题，但没有珠宝铺子那么夸张。 转了一圈正准备回去，却没有想到遇上了李逵。 他瞧见顾瑾琼，笑眯眯地与她说话。 “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偌大的京城遇上表妹。” 顾瑾琼看着他，眼中带着浓浓的警惕。 看她不说话，李逵自顾自地说：“好久都没有去看望表妹了，既然今日遇见了要不要跟表哥一起去用个饭？” “不去！” 李逵看着她这害怕的样子，眼中带上了些许的兴味。 “还以为表妹搭上了莫大人就要一飞冲天，涅盘成凤凰了，但没有想到莫大人就这样出了事，还让表妹担上了一个克夫的名声，这可要不得。” 他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一声，打开折扇，意味深长地说：“你若是实在没有人娶了，你就嫁给嘉志，这两日春闱也过了，姑母可是很担心他的婚事啊。” “可是他说非你不娶，你看你们还是很合适的。” 顾瑾琼一点也不想知道陆琮的事情。 她冷着一张脸，“他只不过是我的表哥罢了，他要娶我，我就一定要嫁？” “别说现在莫大人只不过是没有找到尸首，就算是找到了，瑾琼这辈子也非他不嫁，还请表哥转告他，就让他死了这条心。” 好不容易才从陆家的牢笼里面逃出来，顾瑾琼又不是喜欢被人伤害，为什么还要一头扎进去。 李逵因为顾瑾琼这些话笑得更开心了。 “陆琮你可听到了？不是哥哥不帮你，是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顾瑾琼一回头就看到满脸阴郁的陆琮。 他这几日一直都躲着郭氏，生害怕她让人抓着他去成亲，可是没想到他这么努力地为了她，而她却对他的努力一点都不在意。 他觉得心里面好像刀割一样，同时还有一种深沉的恨意在心中酝酿，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都已经这样怒了了，难道还不能让她看出来他到底有多在意她吗？ 顾瑾琼面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表哥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一个年纪合适的姑娘成亲了。” 只要这个人不是她，陆琮爱跟谁成亲就跟谁成亲。 “我想娶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你说现在应当如何？” “瑾琼对表哥并无除兄妹之外的其他情感，希望表哥可以早日找到更合适的人。” 陆琮带给她的痛苦，有一辈子就够了。 她微微行礼，便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走。” 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面带，马车在马夫的驾驶下慢慢地离去。 李逵看着久久不能回神的陆琮嘲讽地笑了笑，“你看看你一颗真心捧到她的面前，她一点也不珍惜，你还不如早一点明白，离她远远的才好。” 可现在陆琮的一颗心都在顾瑾琼那里，岂是随随便便说远离就能远离的。 “我不，我这辈子就一定要让她顾瑾琼嫁给我，不然我宁愿一辈子不娶妻。” 他磨着牙恶狠狠地说。 李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既然如此我这个做表哥的肯定不能就这样看着你痛苦下去，我一定帮你。” 陆琮知道李逵从小就鬼点子多，他看着他眨眨眼。 “表哥真的有办法让瑾琼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李逵看着他点点头。 “你就放心，你也不看看你表哥我是谁，几日按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陆琮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心中也逐渐的安定了下来。 李逵看着他的表情，眉眼之间带着温和的笑容。 “我都已经答应要帮你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表哥的话。” “只要表哥帮我娶了瑾琼，我一定听从表哥的话。” 李逵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好，表哥也相信你一定可以让表妹嫁给你。” 他的鼓励对陆琮来说就是一种肯定，他之前的失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种背着莫宸衍这个老师对顾瑾琼有非分之想的罪恶感也逐渐地 第242章 哥帮你得偿所愿 第二百四十二章 哥帮你得偿所愿 反正他人都已经不再了，瑾琼这么好的年华又怎么能为了一个死人浪费呢？ 他这样想着就越发地想不择手段将顾瑾琼弄到手。 而顾瑾琼回到府中，脑子里面那一双跟上一世刚刚对她做了不齿之事的陆琮一模一样，让她不由得有点恐慌和害怕。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辈子已经更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她心安了一点就去凝萃院跟汶氏禀报今日的情况了。 汶氏听完她说的，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琼姐儿做得很好，母亲这些日子没有白教，你也没有白学，就是日后你嫁到别人家里面去了，母亲这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汶氏的这些话让顾瑾琼有些羞涩。 她还不知道等到她及笄的时候莫宸衍会不会回来呢。 看着她羞涩的样子，汶氏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女儿家任娇罢了。 她摆摆手说：“你今日在进程里面跑了一大圈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下，接下来的那些个铺子母亲便亲自去。” 顾瑾琼回到依兰院，方才觉着这一日在进程之中来回的奔波有些累了。 她让秋环去小厨房烧些热水，她想要泡一泡。 秋环领命下去了，左乐眼睛一瞥，忽然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那一摞话本子。 想必这些便是莫宸衍书房里的那些。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随便挑了一本便看了起来。 莫宸衍这些话本子跟她往常让秋环她们出去买的都不一样，这些话本子里面不仅由儿女情长，还有家国天下。 主角很厉害，也很值得尊敬。 她看着看着秋环便让人将热水抬了进来。 “姑娘，热水已经掺好了。” 顾瑾琼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话本，方才褪了衣裳去沐浴。 她闭着眼睛，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秋环你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是。” 秋环掀了帘子便出去了，没多一会儿又回来了。 “回姑娘话，好像是李娘子的小公子不好了。” 顾瑾琼知道顾锦荣从刚刚生下来开始便身子不好，如今还不满百天，更是日日啼哭。 若不是李氏跟汶氏服软，拿上好的汤药将养着，还不知道能不能到今日呢。 “更衣。” 她想出去看看了。 虽然李氏以前挺讨厌的，但孩子是无辜的，且如今李氏也没有了棱角，整个人和善了不少，她便也有些心疼顾锦荣这个庶弟了。 秋环进来帮她擦干身子，更好衣裳，顾瑾琼方才踏出房门，便听到了李氏哭天喊地的声音。 她抬脚便走出去了。 霍氏的院子离得不远更是被李氏吵的头疼。 “晚上那孩子哭哭啼啼也就算了，怎的这大人也开始了。” 霍氏的丫鬟帮她揉着额角，嘲讽地笑着说：“还不是因为是个侍妾生的贱种才如此的命薄。” 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话的丫鬟，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 “侍妾生的贱种？” 霍氏声音冷了下来，丫鬟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霍氏虽然在顾府的后院儿里面那是一人之下的姨娘，可是她在娘家就是那侍妾生的贱种。 丫鬟后知后觉地扑通一声跪在霍氏的面前。 “主子饶命，方才都是奴婢乱说的，您……您放过奴婢？” 她一点都没有手软地一下一下地在自己的脸上扇巴掌，希望可以让霍氏放过她，但霍氏又不是那等心慈手软的人。 “饶过你？你可见过我饶过哪个？” “主子……” 霍氏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你这张脸长得倒是还不错，就是啊，这嘴不会说话，既然在这府中也不会说话，那边将你法卖去那勾栏院儿里，让你好好跟别人学学怎么说话。” 丫鬟整个人都瘫软了，跪都跪不直了。 “主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管她如何求饶，都阻止不了霍氏命人将她拖出去。 既然已经没有办法留下来了，那丫鬟也开始对她破口大骂，“你不就是一个侍妾生的贱种吗？我说的话戳你的心窝子了？你是不是觉着自己现在很威风？也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什么都不是，若不是你还有几分用，顾大人会看上你？那李氏都比你这贱人有韵味。” 她也不管自己说的是什么了，捡着难听地便一股脑的全部都说出来了。 每一句话都直直的戳进霍氏的心窝子里面。 “啪！” 霍氏将桌面上的茶具全部都打落在地上。 “给我打死她！” 那丫鬟却已经咬舌自尽了。 “主子，人死了。” “慌什么，不过死了一个丫头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便宜她了。” 霍氏身边的妈妈倒是见怪不怪地，让人将她拖出去随便找一张破席裹了扔了。 顾瑾琼这边已经来了翠竹院。 刚好遇上汶氏。 两人心照不宣，一言不发地进了院子。 李氏还在哇哇大哭，看到汶氏就好像看到了主心骨。 “夫人你一定要救救荣哥儿，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能出事，妾身就只有这么一个活下去的念头了。” 若是没有这么一个孩子，她又没有顾德瞾的宠爱，在这院子里虚度年华还不如死了算了。 汶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行了，不要说这些了，大夫不是已经进去了吗？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让大夫也静不下心来。” 汶氏也觉着她说的有道理，擦了擦眼泪道：“夫人说得对，妾身不哭了。” 虽说没有哭出声来，那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眼，啪嗒啪嗒地往下面掉。 汶氏也是一个做母亲的，当然知道她心里的痛，倒也没有阻止了。 她定了定心神，问一脸凝重的大夫。 “荣哥儿怎么样？” 大夫摸了摸长长的白胡子。 “小公子没有足月便生下来了，身子本来就弱，只要好好地将养着倒也问题不大，就是这两日好像受了寒气，所以才越来越虚弱。” 李氏哭哭啼啼，“怎么会受了寒气你？我一直都自己看着的。” 第243章 荣哥儿命在旦夕 第二百四十三章 荣哥儿命在旦夕 顾锦荣从生下来开始，李氏就当眼珠子宝贝着，恨不得晚上都不歇息，就这样一直看着才好。 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他受了寒气。 大夫沉吟了一会儿问：“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公子的，是不是平日里盖的太多了，这热气散不出去，也容易酿成寒气入体啊。” 李氏闻言，无话可说了，她知道顾瑾琼的身体不好，容易着凉，便每日都给他穿着很厚的衣裳，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非但没有救了他，反而还害了他。 “那大夫荣哥儿他……” 后面的话李氏都有些问不出来了。 “哎……” 大夫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个不好说啊，你们只能试一试了，若是这孩子命大或许能行，若是个命苦的……” 他没说完，但也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了。 若是个命苦的，这孩子便不行了。 李氏现在难过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能喃喃道：“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害了荣哥儿啊。” 汶氏心中也有些难过。 这孩子生下来李氏便让她与这孩子亲近，虽然没足月，但这孩子很聪明，很喜欢看着人笑。 要是就这样没了，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你也别哭了，大夫也不是说一定不行，你先听听他怎么说。” 所有人都看着大夫，他摸了摸白色的胡子，幽幽地说：“这小公子是寒气入体，只要找些烈酒给小公子擦擦身子，在包起来出出汗。” “要一直如此不可停歇，还要喝一些驱寒的药，这样等小公子身上的热气降下来就行了。” 他看了一眼李氏，说：“说不定一日便可行了，也说不定要好几日，这就要看小公子的造化了。” 李氏很坚定地说：“妾身明白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他留在妾身的身边。” 以前她只顾着顾德瞾的宠爱，现在她也明白了，顾德瞾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如今对她这幅身子没了新鲜感。 她身子也亏损了，哪怕去跟霍氏争宠也不一定能够再生下一个儿子。 人的容颜总有衰老的一天，她只能靠这个儿子，也必须要靠这个儿子。 这是她怀胎那么几个月生下来的，她恨不得替他去死。 汶氏送走了大夫，回来便让人去拿了顾府库房里最烈的酒来。 “夫人谢谢你。”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是她曾经最想伤害的汶氏对她最好。 “别说了，我对着孩子也是法子内心的心疼，这几日你便好好照看着，若是累了，我便来看着。” 汶氏虽然曾经对李氏有些看不上，如今两个被扔在后院儿里的女人也能做个伴儿。 李氏点头，但还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来照看顾锦荣。 顾瑾琼张了张嘴，“若是需要什么好东西，便与我说，我哪里还有好些以前莫大人和宫里送来的上好的补品，荣哥儿再怎么说也是我弟弟。” 李氏眼眶红彤彤的，“多谢二姑娘。” 汶氏带着顾瑾琼从翠竹院里面出来，远远地便看到霍氏院子里的丫头在外面探头探脑地打探消息。 汶氏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这霍氏平日里足不出户的，这府中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不少。” “母亲不必与那般女人一般计较，免得气坏了身子。” 汶氏笑着看她，“我当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要我一日是这顾府的夫人，我便一日不会让她骑到我头上去。” 她若是倒下了，顾瑾琼跟顾珵呁岂不是都要被霍氏给磋磨了。 顾瑾琼看她没有跟以前一样因为霍氏就闷闷不乐，心中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从今天开始她便有事无事就往李氏的院子里去。 李氏整天都在照顾顾锦荣，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顾瑾琼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有点心疼。 “李娘子若是累了就让我来。” 李氏苍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不用劳烦姑娘了，妾身自己来就行了，或许妾身感动了上天才能让荣哥儿永远的留在妾身的身边。” 顾瑾琼听她这样说，也不好说要照顾顾锦荣的话了。 便这样看着她小心地掀开被子给用烈酒给他擦一遍身子，然后又快速地盖上。 她或许是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眯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 但是等每隔上一段时间，她就会睁开眼睛重复刚才的动作。 顾瑾琼在这里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霍氏院子里的丫鬟每天都来这里打探消息，等顾瑾琼一看到她，她就会飞快地跑远，等她离去之后又回到方才的地方继续盯着翠竹院。 说来也怪，这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霍氏的肚子里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秋环说现在府中的下人都在说霍氏是个不生蛋的母鸡。 毕竟现在顾德瞾几乎每天都歇在她的院子里，她这也到府中小半年了，肚子都还没有动静。 秋环跟顾瑾琼讲这些的时候，高兴地手脚都在摆动。 “姑娘是不知道，这话本来也就是下人们私底下说说，谁知道最后被霍氏的人听了去，她愣是跟老爷吵着闹着一定要把那下人给发卖了。” “可这掌管中馈的是夫人，就算是老爷要发卖府中的下人也要跟夫人说一声。” “夫人自是不愿意的，这府中的家生子，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发卖了的，那霍氏又在院子里好一番打砸。” 顾瑾琼闻言也不由得上扬嘴角，觉得有些好笑。 霍氏那排场倒是摆的不小，只可惜，她在这府中也不过只是一个姨娘罢了。 这府中的下人又不是她自个儿带来的那些。 绿夭也将首饰铺的掌柜的事情处理好了。 本来只以为他买了两处小房产，听完绿夭的话，顾瑾琼还是忍不住有些咋舌。 那掌柜的不但有好几处大的房产，家里还有一群小妾，这日子恐怕比每日起早贪黑的顾德瞾还要过得舒坦。 “可不是吗？他将从铺子里贪来的银钱拿去做生意，还真给他做成了。” 顾瑾琼抿了一口茶。 “可是全部没收了？” “嗯，全部没收了，若是没有贪顾府的钱财，他哪里来的银子做生意，这也是夫人的意思。” 第244章 幸事之金榜题名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幸事之金榜题名 “嗯。” 顾瑾琼对那掌柜的没有一点同情。 顾家对人一向大方，而且京城这边的铺子每年的收成都很好，就算掌柜的安安心心的，不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还是一样会把日子过得很好。 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 前院儿里挺热闹，顾瑾琼便差了秋环去看看，却见她才出去一小会儿就小跑着回来了，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姑娘，大好事啊。” 她气喘吁吁的，说话都说不清楚，一张脸别的通红。 顾瑾琼不由得嗔了她一眼，“有好事也要等你好好说出来，我才知道啊。” 秋环抓了抓脑袋，说：“表少爷高中了。” 徐青自从参加完春闱，便去了一趟顾德瞾的书房，从顾府搬了出去。 今日这看榜的人定然是汶氏派去的。 “我知道高中了，你倒是说清楚些啊。” 秋环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亮了。 “状元，表少爷中了状元。” 顾瑾琼心头一惊，上辈子这个时候的状元是谁，她不记得了，但肯定不是徐青。 这辈子他成了状元，那他的复仇之路定然会平稳许多。 他现在应该也是太子那一党的，不知道这辈子太子能不能撕破五王爷的那些阴谋诡计。 “姑娘可是高兴傻了？” “说什么呢？我只是在想我父亲现在应该挺后悔的。” 应该是顾德瞾让徐青从顾府离开的，毕竟现在莫宸衍也不再了，若是让人发现了已经失去的庐陵王世子在他们府中，那定是要完蛋了。 却没有想到他前脚刚刚把人给赶出去，后脚人家就高中状元。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她父亲已经开始想着要给徐青送点什么东西去弥补了。 果然这边汶氏的人刚才让人去看榜回来，顾德瞾就知道了，立马急匆匆地从霍氏的院子里出来。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他满脸的不敢相信，他还以为徐青的那些才能都是莫宸衍为了助徐青复仇专门编造的呢，但是却没有想到徐青真的有这个能力。 朝廷之中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他还能不知道吗？就连他这个没什么太大建树的人都能成为人拉帮结派的对象，更何况徐青。 若是他日后被皇上重用成为第二个莫宸衍那样的人，定然不会放过他。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中有些害怕，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徐青害他，他便破罐子破摔，打不了直接跟皇上说明他的身份。 就说自己是被他蛊惑了，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跟皇上说明的。 这样一想又觉得不好，皇上那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到过，又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呢。 他纠结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可以让徐青不记仇。 忽然他脑中想到了顾瑾琼，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顾瑾琼跟徐青的关心还是不错的。 而且现在莫宸衍也不再了，顾瑾琼这个女儿早晚要嫁人的，徐青现在是新科状元，娶她也合适。 想到这里顾德瞾就觉得这个办法十分的正确，他不相信徐青对顾瑾琼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他方才的害怕忽然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他还是有点没有办法确定徐青现在的态度，想了想还是让人送了点东西去聊表心意，同时试探一下徐青现在是不是决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这边刚刚让小厮送东西离开顾府，汶氏那边就听到了动静。 跟顾德瞾夫妻这么些年，虽然她看错了人，但顾德瞾心中那点小九九还是没办法逃过她的眼睛。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罢了，就让他去。” 她当初也想着撮合顾瑾琼跟徐青，当初她也没有想到徐青能高中，就想着他随便做个小官，到时候再把顾瑾琼嫁给他。 但是现在他风头正盛，恐怕有不少人想把女儿塞到他身边。 徐青有了更好的选择，她也没了最开始那种想把顾瑾琼嫁给他的想法了。 徐青此刻正在皇上亲自给他安排的别苑中。 别院门前被到处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就不认识的人给他送来了好些东西，嘴上说着祝福的话。 徐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不过让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了府中的库房中。 他内心也有些激荡，或许从此以后他的复仇之路就会走得更平坦了。 “老爷，顾府的人送了东西来，还特意说要亲自跟老爷说几句话。” 来送礼的人几乎都会这样说，但徐青现在的身份是顾府的表少爷，小厮也不敢多家得罪，才特意来问徐青的意见的。 想到顾德瞾，徐青脸上的神色就更加难看了。 初见时，他看顾德瞾跟莫宸衍在一块儿，还以为是个干大事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这目光短浅的让人发指。 他面色十分的冷淡，摆了摆手说：“让他回去，就说我这两日忙得很，要是有空的话，定然会回去看他们的。” 小厮也捉摸不透这新主子的脾性，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去将徐青说的话跟顾府的人说了一通，谁知道对方竟然大闹了一番。 说他没有将话传到徐青那里，定然是骗他的。 这顾府的人也不知道主子们这些恩怨情仇，只知道府中有了一个新科状元的亲戚。 他这个传话的也变得神气了很多。 “你定然是没有跟咱表少爷说清楚，不然的话怎么会这样回呢？这要是被表少爷和咱姥爷知道了，你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那传话的小厮一张脸变得通红，明明他就是将原话传给他的，有时候还要遭受这样的污蔑，当然不愿意了。 再加上这幅中的人都认识他，自然要帮他扯上两句。 于是动静就越来越大，惊动了在后院里的徐青。 “你们在干什么？” 他一双眉头紧紧地皱着，看着两方撕扯，有些发怒。 “你们如此成何体统？” “老爷，小的知错了。” 别院的下人们跪倒一片。 顾府来传信的小厮洋洋得意，等着徐青惩罚这些不懂规矩的人。 可是却没有想到徐青的表情还有语气都十分的冷淡。 “刚才那些话都是我说出来的。” 第245章 徐青成新任首辅 第二百四十五章 徐青成新任首辅 顾府小厮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变得有些惶恐。 “是……是，小的这就回去，老老实实的禀报大人。” 他刚才在这里闹事，也害怕惹事，脖子一下子就缩了起来。 送完东西之后就匆匆的回到了顾府。 顾德曌正在府中等待小厮回来，听完了他说的话之后，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了。 现在想必徐青恨毒了他，以后还要同朝为官，若是以前还能相互有个照应，但是现在他还有点害怕徐青会报复他。 不过徐青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他几乎每日都来往于皇宫之间。 皇上对他十分的赏识，最后更是想要把首府的位置给他。 徐青还惦念着莫宸衍的恩情，听完皇上的话之后诚惶诚恐地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 “莫大人只不过是没有回来罢了，说不定是被谁给救了，待他日归来，若是知道我这个做学生的抢占了他的位置，怕是要不高兴了。” 皇上看她在高官的诱惑下都还能够保持对莫宸衍的一片感激之心。 顿时觉得他好极了。 “你也不必太在意这些，莫爱卿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在首府的位置上勤勤恳恳的做事情，在京城也呆了这么多年了，就算他回来了，朕也有其他的安排，爱卿不必担忧。” 徐青听闻皇上的话之后，心中的那一点芥蒂逐渐的解开。 他知道现在这个位置非常的重要，和左右丞相并肩而坐。 “谢皇上。” “好，从今天开始徐爱卿就是新首辅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顾德曌你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本来以为徐青定然会找他算账，却没有想到好几日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也逐渐的放心下来。 徐青虽然没有搭理顾德曌，但却派人来顾府给顾瑾琼送了好些东西。 顾锦荣这一病，顾瑾琼已经把自己院里的库房给掏空了。 这样一来，又被徐青给填满了。 可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顾锦荣的身子，转手就把好些东西都送到了翠竹院，李氏现如今安分了不少，她也跟她亲近了很多。 “我还是亲自跑一趟。” 经过李氏的苦；精心照顾，顾锦荣已经好转了，只不过身子依旧有些虚弱。 小小的孩子，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只不过比起前两天还要稍微好了一些。 李氏看着她拿过来的这些东西，感激涕零。 “现在荣哥儿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二姑娘就不要再拿这些东西过来了，我这边都快放不下了。” 顾瑾琼摇摇头，“我也用不着这些东西。” “那还可以给大公子送去。” 顾瑾琼知道她这是害怕汶氏吃味。 “既然给了你，你就拿着，我母亲那边我也让人送过去了，她自个儿说的自己库房里多着呢，还让我别操这么多心。” 李氏听了这话，才心安理得的将那些东西收下。 “那就谢谢二姑娘的一片好心了！” 顾瑾琼在翠竹院坐了一会儿，便有人来寻她。 是顾德曌让她过去。 她拧了拧眉头，“父亲可有说过找我所谓何事？” 小厮一问三不知。 她便没有再问。 她已经许久没有再进过顾德曌的书房，一只脚刚刚踏进去，顾德曌就从面前的字画中抬起头来。 “来了？” 他将手中的毛笔放在桌案上。 “不知道父亲今日为何忽然叫我前来？” 自从霍氏进府之后顾德曌可是很少跟顾瑾琼说话了，今日忽然叫她过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她一想到她最近做的这些事，她就忍不住皱眉头。 “当然是又是才叫你过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都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事，只不过是咱们父女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谈心了，可以让你过来跟我说说话。” 顾瑾琼对他说的这些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便什么也没说，定定地坐在那里，听顾德曌自顾自地说：“徐青跟你关系还不错？” 刚刚听到这里，顾瑾琼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若不是因为他是她的父亲，她都要忍不住出声嘲讽了。 “我与表哥关系，自然是很不错的。” 顾德曌一愣，刚才想起徐青还是他的便宜侄儿。 “是，你们兄妹两个关系很好就行了，他搬出去之后就与我们顾府生分了，你们两个关系还好的话，你就抽空修书一封，让他回这里吃个饭，我们也好好的庆祝一下他高中。” “我现在表哥听说已经是首辅了，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做，虽然忙得不行，哪有时间来顾府呀？” 顾德曌听得出来她话中的不愿意，脸一板，“只不过是让他过来用个膳罢了，怎的就没有时间了？以前……”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总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父亲相信你一定可以让你表哥过来的。” 顾瑾琼还未来得及说话，顾德曌就已经背过身去摆了摆手。 “他什么时候有了准信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顾瑾琼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中一寒，“是。” 信送出去了，人家来不来，那就是人家的事情了。 她知道徐青最近会很忙，如果她送信过去，他定然会明白这不是出自她本意。 她回到依兰院就立马起草了一封信，让秋环拿了给徐青送去。 秋环拿着信出去了。 顾瑾琼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平日里觉得津津有味的话本，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兴趣。 她送出去的那封信很快就送到了徐青那里。 他刚刚打开信纸，就知道她写这封信的缘由。 心中对顾德曌更加的瞧不上了。 他吩咐人去顾府回话，“记住，不要跟顾府的二姑娘说，直接找顾大人，说我今日太忙，没有时间过去，想必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时间，他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小厮领命而去，很快就到了顾府，顾德曌听到徐青回话了，刚以为是好消息，却没有想到徐青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第246章 这父亲让人心寒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这父亲让人心寒 “简直岂有此理！” 顾德曌那你成章的认为这是因为顾瑾琼当初写信的时候没有写清楚，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于是专程到了依兰院找她。 刚才踏进院子里，他就说明了来意。 “你父亲我从来就没有要求你做过什么事，没有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你也没有做好，平日里你跟徐青就亲近，我不相信你亲自跟她说，他还是不愿意过来。” 顾瑾琼心里还窝着火呢，若不是他还认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今日在书房里，她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可如今，她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只不过最后的结果不如他想的那么好罢了。 他竟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做法让徐青伤了心，才不来的，还觉得是她的原因。 她忍不住笑，“女儿的确是按照你的说法写的信，只不过是让表哥回来用个饭罢了。” “不过想来是因为父亲当初觉得表哥在府中呆着有些不好，让他自行离去，如今他已经在外面安了家，您又千方百计的想让他回来，他如今已经是一个做大官的人了，当然有自己的一副气派。” “我不是女儿，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看顾德曌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继续道：“父亲也说了，女儿跟表哥的关系是最好的，自然明白他的脾气性格，忽然叫他来顾府，说要好好的为他庆贺一番，稍微的想一下，便知道不是女儿的本意。” 顾德曌被顾瑾琼含沙射影的骂了一通，心中十分的不爽，语气也变得很不快。 他甩了甩袖子，“哼！我只不过让你第一封书信罢了，你便不能在信中说的委婉一些，非要说是我的意思？” 顾瑾琼弯了弯嘴角，“可是父亲说的，让我去请他，做不到的话，您便会不高兴，而也只不过是想让父亲高兴一下罢了。” 顾德曌被气得肺都要炸了。 但想着她背后还有一个徐青，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太重的话来。 虽然莫宸衍已经不在了，但现在时期又成为了新一任的首辅，看两人的关系，日后若是再能够将顾瑾琼嫁给现在这个首辅，他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光是这样想想，他便缓和了语气。 “父亲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够稍微明慧，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你这样还如何跟你母亲学习掌管中馈？” “父亲说的是。” 顾瑾琼可不是以前那个那么好糊弄的乖女儿了，他心中的这些小九九在顾瑾琼面前并没有收敛，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这让她觉着眼前的父亲十分的陌生，就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其实他已经做出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情，但这一次还是让她十分的惊讶和不理解。 顾德曌匆匆的离去了，顾瑾琼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神。 “姑娘外面风大，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秋环看着她面色难看，心中也有一些担心。 顾瑾琼摇摇头，“不必了，今日天气这么好，就算有风也是凉。” 凉到心里面去了。 秋环不懂她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便什么都不说了。 等了大概半个多月，顾德曌也没有等到徐请说的有空的日子，他就一直没有来这边用饭。 顾德曌也看出来了，徐青根本就不想报复他。 于是他也没有在一直要求让徐青过来了，反而在朝廷上更加地游刃有余了。 大家都知道他的表侄儿是当今皇上眼前的红人，是新一任的首辅，他这个做表叔的，定然会被帮衬不少。 所以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对顾德曌那是一阵夸赞。 谁知道最后徐青没有再容忍她这种想靠着他在朝廷上面得到好处的人。 别人问他的事后便说自己早就从顾府搬出来了，那冷冰冰的语气，让人一听就知道顾德曌跟徐青的关系不怎么样。 那些人也都看明白了，顾德曌就是故意想借着徐青的势来指使他们。 大家都是人精，也只有这一次被骗了，对待顾德曌没有一点心慈手软，大家一天一个折子递到皇上面前。 顾德曌好几天都被皇上在金銮殿上大声斥责，连带着心情也不好了，对待府中的下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所有人看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 这一日，顾德曌又在宫中被人弹劾了，心情正不好呢。 霍氏院子里的丫鬟就满脸喜气地朝着他走过来。 “老爷，大喜事啊。” 顾德曌刚刚被骂了，一见到府中的丫鬟笑得这么高兴，忍不住斥责了一声。 “什么大喜事？” 丫鬟被他凶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要僵硬了，但是又想到自家主子，立马又笑眯眯地说：“主子有喜了。” 顾得总瞪了瞪眼睛才忽然回过神来。 霍氏年轻，长的好看，而且还能帮他加官进爵，他对霍氏自然而然就宠爱了许多。 只不过霍氏进府已经半年有余了，那肚子却一点动静儿都没有。 他也有点怀疑她的身子是不是有问题。 以前他总是不得志，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为顾家开枝散叶的事情。 如今他已经官至四品，而且还在京城当值，当然希望这后院热闹一点。 他跟着丫鬟急匆匆地去了霍氏的院子。 霍氏早就已经在屋子里面等着了，放才听到顾德曌的脚步声，就立马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老爷回来了？” “你真的有了？” 霍氏嗔了他一眼，“老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妾身当然是真的，难道妾身还会那这种事情来骗您吗？” 顾德曌看着她那双眼睛，心中更是痒痒的。 把她一把抱紧怀里。 “那你日后可是要好好地将养身子，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讨厌……” 两人嬉笑着，而汶氏的院子却显得有些冷清。 她坐在椅子上目光冷清的看着霍氏院子的方向。 段妈妈可要心疼坏了，对着霍氏的院子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第247章 这中馈如何当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中馈如何当的 汶氏笑了笑，“好了，段妈妈莫要说了，让他们去，我已经有呁哥儿了，已经知足了。” “夫人。” 她方才说完李氏就来了，她脸上还有些担心，“听说那位有了？” “嗯，是有了。” 李氏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 “她那种坏女人就算生也生不出来个好东西，呸。” 她说完之后看着汶氏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 “夫人不要觉得妾身说话粗，妾身还没进府以前都已经习惯了，而且那霍氏那么不要脸，咱多骂她两句就当给夫人您出出气了。” 她跟霍氏只见有不共戴天之仇。 若不是她的话，她的荣哥儿现在身子也不会这样差，而顾德曌也没有对此说任何斥责她的话。 反而还担心她生孩子的事情吓到霍氏，她当初若不是看顾德曌有钱有势，又怎么会跟了他。 这下好了，没有享清福就算了，还将自己关在了这后院之中。 她越想越气小声嘟囔道：“妾身还觉着骂的不够狠呢。” 汶氏刚开始的时候也有点不习惯从李氏的嘴里听到那些粗鄙的话，但如今习惯了还觉得挺爽快的。 若不是她从小就被教着要懂礼仪，不然她也想狠狠地将那霍氏骂一顿来解气呢。 “好了骂她又有什么用呢，她还不是开开心心的活在这后院之中，只会给人添堵罢了。” 汶氏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又逐渐的消失了。 李氏看她不高兴也就不说话了就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过了一会儿，汶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了，免得到时候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李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若是以前，她还能不管不顾，定要去给那霍氏好看，但如今她有了荣哥儿就不会再那么莽撞了，她还想看着他长大成人呢。 看她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汶氏也有些累了。 她摆摆手，让她会自己的院子里去，她要回屋去歇息了。 李氏知她心里不好受，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跑去了顾瑾琼的依兰院，她心中有好些话想找人说一说呢。 顾瑾琼也从卞妈妈的嘴里知道了霍氏有孕的事情。 “日后，她岂不是更加风光了？” “可不是吗？” 李氏刚刚走到依兰院门口，便听到了顾瑾琼的声音，扬声附和了一句。 顾瑾琼看着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李娘子来了？” 她将李氏引进门，“这两日荣哥儿可还好？” “托二姑娘的福，已经大好了，剩下的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了。” 她如今说起这些还是会觉得心中十分的难受。 顾瑾琼也知她不爱说这个，于是便说了别的。 “我待会儿还想去看看母亲。” 李氏连忙阻止。 “二姑娘还是好好地在这依兰院待着，夫人如今心情有些不好，您也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虽说嘴上一直不松口，可到底对老爷一片真心。” “唉……” 顾瑾琼也叹了一口气，两人坐了一会儿李氏就不由自主地将往日里跟汶氏说过的一些话说漏了嘴。 “二姑娘今年冬日里可就要及笈了，莫大人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姑娘也是时候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顾瑾琼拧了拧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说这个。 李氏还察觉不到她的打量，自顾自地说：“表少爷对二姑娘还是很不错的，如今他也高中了，虽然姑娘现在在外面有些不好的名声，但表少爷定然跟外面那些肤浅的人不一样。” 顾瑾琼要是这样还不明白她要说什么的话，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好了，李娘子的话我都明白，别说莫大人不过是几个月没有回来，就是……我也不会嫁给他人，表哥很好，但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日后可不要再说这番话了，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顾瑾琼都这样说了，李氏也不敢再一直提。 平日里汶氏就是害怕顾瑾琼会拒绝，才一直不敢询问的，如今她跟顾瑾琼说了之后，她也是这个样子。 她下回见到夫人的时候，定要跟她说说今日的事情，免得到时候让夫人跟二姑娘吵架了。 她看顾瑾琼有些不高兴了，连忙跟她说对不住。 顾瑾琼也知道李氏只不过是因为担心她罢了。 “我知你担心我，但我年纪还小，没想过这些。” 她语气一松，李氏也叹气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啊。” 外面那些人汶氏是决计不会考虑的，顾瑾琼要是嫁过去了，必定是会吃亏的。 她不想让顾瑾琼嫁去别人家吃苦，又想让顾瑾琼嫁一个跟莫宸衍不相上下的人。 不然她总觉着有些委屈她了。 满足这些条件的也就只有徐青这一个了。 李氏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顾瑾琼也从今日跟李氏的对话中知道了，她母亲已经想给她物色别的夫家了。 她一点也不像这个样子，暗戳戳地决定等有机会了一定要与汶氏说个清楚。 霍氏这一怀孕，整个顾府中的好东西基本上都搬去了霍氏的院子里，汶氏身边的段妈妈那叫一个不平啊 “夫人，你可真是糊涂啊，老也这样你也不管管，这府中本就因为老爷市场出去撑面子的应酬没剩下多少结余，如今好全八区补贴给了那个贱蹄子，夫人您都要用您夫人嫁妆来倒贴了。” “您日后的这些嫁妆可是要给姑娘们添妆的。” 看她絮絮叨叨的，汶氏不紧不慢地嘬了一口茶。 “让他搬，过几日他就知道厉害了。” 若只是因为顾德曌应酬导致的府中库房紧缺，她还能花自己的嫁妆补贴上，可他若是想用这些去补贴给那个贱人，那就要让他看看如今的顾府在他的撒手不管之下变成什么样子了。 没几日顾德曌就发现自己去库房拿不到银子了，他急匆匆地去找汶氏。 “你这中馈怎么当的？每月府中应收那么些银钱，全都没了？” 汶氏嗤了一声，将手中的账本拍的啪啪作响。 “老爷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看看。” 第248章 中馈不是好管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中馈不是好管的 顾德瞾有点怀疑地拿过账本翻了两页，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就是我们府中的账本？” 汶氏看他那样便知道他肯定觉得，她私藏了什么，忍不住冷笑道：“难不成老爷还觉得是妾身拿了什么？” 被揭穿心思的顾德瞾，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在京城置办了那么些家当，如今一点都没有了，难道我连问一下都不行了吗？” 汶氏眼神淡淡的看着他。 “当然可以问了，妾身巴不得老爷可以早点问，也不用妾身一直用自个儿的嫁妆补贴了。” 一个男人若是总是用自己夫人的嫁妆补贴家用，简直和用巴掌打他的脸差不多。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我置办了那么多家业，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汶氏盱了他一眼。 “老爷自己明白，这好几家大铺子的收益可都没有进库房，全部都进了霍氏的院子，就这样，老天爷还来问妾身怎么掌管的中馈？莫不是要我自己去霍氏的院子里要？” “老爷宠妾室，妾身也能明白，毕竟那霍氏如今有身孕了，就算分到一点好东西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这些好东西可都是从妾身这里拿过去的，老爷也不害臊。” 顾德瞾脸热的很，他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 “既然如此你怎的不早一些跟我说，如今我还有应酬，总不能让我两手空空地去。” 汶氏笑了笑，抿了一口差，言语之间不咸不淡的。 “这事情也好办的很，既然这库房里面的收入都放到霍氏那里去了，老爷自去拿回来变好了，也不用一直跟妾身拉扯这些有的没的。” 顾德瞾觉得汶氏就是故意的，哪里有送出去的东西，又自己去拿回来的道理。 “若我真的去拿回来了，你让我这脸往哪里搁啊。” “哟，老爷相爱知道没地方搁您的脸了？妾身今日也不是跟老爷商量，只不过想让老爷适可而止，日后莫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若是再这样妾身可不给你担着了。” “那些假装日后女儿们嫁人还要用的。” “行，我日后再也不把那些东西搬到霍氏的院子里面去了还不行吗？你也不要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了，日后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汶氏知道他这是妥协了，面上也不禁带上了笑容。 “老爷明白了就好，妾身还以为要说上好些话，才能让老爷明白妾身的一片苦心呢。” 汶氏明明就是在提醒他，宠妾室也要有个度，可是在顾德瞾听来就是在让他难堪。 他没有答话，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离开了凝萃院。 汶氏本以为自己如此，便能让他知道自己的错误，但是却没有想到，他还是这样的冷漠。 她的眼神不由得暗淡了下去。 “夫人不要难过，老爷只不过是被那狐狸精给迷了眼，所以才会这样的。” 段妈妈知道两个主子再也回不到以前那个样子了，她说的者些话只不过是不想让汶氏太难过。 “好了，我知道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老爷了，段妈妈也不用再说这些话来哄我了，反正已经失望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这样的话更是让段妈妈很心疼汶氏。 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有的时候也不要一味地忍让，这一次明明就是老爷跟那个狐狸精不对，若是您一直都让着她，日后她有了孩子，怕是要生事端。” 段妈妈一直照顾着汶氏，当年也在后院里面长大，这里面打腌臜事多了去了，虽然说汶氏现在还是顾德瞾的夫人，但若是霍氏有意陷害，到时候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顾德瞾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汶氏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霍氏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庶女和妾室的身份，以前她没有孩子，汶氏中馈在握，她就算是想做什么都找不到方法，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这有了身孕，若是再剩下一个儿子。 恐怕就不会那么安分了。 “这件事情我自己知道思量，段妈妈也不用太为我操心了。” 实际上汶氏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就算她心里面再厌恶霍氏，也不会对她下太重的手。 以前后院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最后李氏来了，她跟心眼比针大的李氏对上，也多半都是她更胜一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这个霍氏，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一品大官的后院能清净到哪里去？ 段妈妈就是害怕到时候汶氏不能够想明白这些，吃了亏之后心里面会更加的难过。 汶氏自然知道段妈妈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提醒她要小心霍氏，但是霍氏已经在顾府中站稳脚跟了，要想敲打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了。 最重要的是，霍氏还有顾德瞾的宠爱，到时候她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理解，说不定还要落得个心眼小的名声。 段妈妈自然知道她现在不好做，便也不怎么吱声了。 她跟顾德瞾的这些事情，本来顾瑾琼不知道的，最后还是通过卞妈妈的嘴知道了。 “姑娘应该多体谅一下夫人，如今整个顾府之中为姑娘着想的也就只有她了。” 顾瑾琼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眯了眯眼，想着一定要让霍氏收敛一点。 就如今来看，这没多大的可能，除非…… 现在办法不是没有就是有点伤害顾家的声誉。 当然这其中最伤害的还是顾德瞾在他那些同僚面前的名声。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顾德瞾恐怕永远都不知道收敛。 他如今是越来月变本加厉了，她犹豫了半刻钟，还是决定就那样做。 她让卞妈妈过来，与她说了几句话。 “到时候就讲这些都推到霍氏的身上就好了。” 反正男人们只会将这些当成是笑谈，但是顾德瞾也会因为害怕被那些对他看不惯的人知道，从而弹劾他有所收敛。 这一招肯定能有很大的作用。 第249章 家丑不可往外扬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家丑不可往外扬 卞妈妈脸上带着笑容。 “姑娘这个办法实在是太高了，老奴这就去办。” 没两天，跟顾德瞾玩得好的那几个同僚，都知道他在府中有些宠妾灭妻了。 虽然说男人难免有些喜新厌旧，但作为顾德瞾的挚友，必定不希望他被人弹劾，于是就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他。 顾德瞾还不知道自己在府中做的事情怎么就传到了外面，觉得十分的没有面子。 觉得肯定是府中有人乱嚼舌根子，让外面的人知道了。 他嘴上跟同僚说得好好的，一定会去改掉这些，免得落人口舌。 可是一回到府中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他当然是首先去找汶氏的麻烦，觉得是她平日里抱怨多了，又没有管住府中的下人，所以外面那些人才胡说八道的。 汶氏压根儿就在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在说什么。 莫名其妙地被顾德瞾问罪，心中十分的不爽。 她就算再顾德瞾面前再弱，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呢。 她被无故冤枉了，自然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 “老爷所做的这些本来就是事实，既然如此老爷还害怕别人说吗？” 顾德瞾无话可说，但如果什么都不说，又显示不出他这个一家之主的位置。 于是便梗着脖子说：“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若是有什么不满的，你就直接跟我说便是了，为何非要弄得人尽皆知，非要我丢了这乌纱帽，你才甘心是不是？” 他现在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官职。 他在凝萃院，大闹了一番，顾瑾琼也听见风声来了，只听见顾德瞾无理取闹地非要让她将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给抓出来，不然他没办法给那些怀疑他的人一个交代。 “父亲可是在找人？” 顾德瞾看着她面色带着些许的不虞，顿时更加来气了，这家里面大的小的都不给他省心。 “我是你父亲，你这露出这种表情给谁看？” 顾瑾琼面对他的愤怒，上前一步，将汶氏护在身后。 “家中大小事情父亲都交给母亲打理，一有不对，父亲就对母亲恶言相向，日子长了，就算没有人说，这事情也未必不能穿出去，瑾琼也是为了父亲头上那顶四平大员的乌纱帽，才如此做的。”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与顾德瞾说明，这件事的确不是巧合，是她让人出去做的。 顾德瞾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愣了一下之后，开始大发雷霆。 “你可真是翅膀硬了，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了，看来还是我平日里对你太好了，让你觉着我太仁慈了。” “一会儿你就去给我跪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起来，真的是要反了天了。” 汶氏也没有想到是顾瑾琼做的，她明白她做这些都是为了她。 这段时间在顾德瞾面前一直都很硬气的她，终于为了顾瑾琼低声下气了一回。 “老爷你不能这样对琼姐儿，她年纪还小，若是日后落下什么病根儿就不好了。” 顾德瞾如今正在气头上，哪里管得到那么多。 “这也是她自找的，若是不给她一点教训，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他一拂袖，将汶氏狠狠地摔在地上。 汶氏发出一声痛呼，整理得很整齐地头发变得乱七八糟的。 顾瑾琼看着她这样子，更是心疼。 “母亲不必为了瑾琼受委屈，这些都是女儿自己想做的，女儿也希望母亲可以高兴一点。” 汶氏抱着她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都怪母亲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自己左乐这种主，害得你要去跪祠堂。” “你先去祠堂，母亲会想办法说服你父亲将你放出来的。” 顾瑾琼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转身起了祠堂。 她方才从汶氏的院子里面出来，便见到听见动静，前来落井下石的霍氏。 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用手帕捂住嘴唇，发出两声清脆的笑。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顾瑾琼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姨娘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毕竟你现在身子比较沉，若是出了个好歹就不好了。” 她故意加重了姨娘两个字，让霍氏本来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也不看顾瑾琼了，径直走向了院子。 顾瑾琼还想回去看看，却被卞妈妈拉住了。 “姑娘还是不要回去了，您若是在那里，夫人会更加难过的。” 本来就被冷落了，如今还被自己的女儿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她恐怕只会更加的难受。 顾瑾琼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去，而是去了祠堂。 顾家的祠堂靠着顾府的荷塘，夏天里蚊虫也多，顾瑾琼只不过在祠堂待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都被蚊子叮出了好多包，、。 秋环很心疼，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要不姑娘还是不跪了，反正又没有人知道。＂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祠堂门口就传来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 “谁说的没有人知道，老奴这不就替老爷来看着二姑娘了吗？” 说话的正是霍氏身边的张妈妈，她长着一双让人觉得有些吓人的三角眼，不苟言笑的样子，只不过让人看一眼，便会觉得害怕。 “不是说是父亲让人来看着我的吗？张妈妈可是霍姨娘身边的人，这有些不合规矩？” 张妈妈冷哼一声，“自然是因为老爷看中老奴，若是夫人身边的人来二姑娘身边，那可就不是看着了，霍姨娘这也不算越俎代庖。” 顾瑾琼只是笑，“看来霍姨娘是真的希望我父亲被那些人戳着脊梁骨骂啊，不过瑾琼还是希望霍姨娘能够永远这样开心。” 张妈妈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吓人。 就连张妈妈这种年纪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晃神。 “二姑娘不要说这些让妈妈听不懂的话，您还是好好的认罚，不然就不要怪妈妈不客气了。” 顾瑾琼没说话，只是乖乖地跪在蒲团上，脑子里却想着汶氏如此一来，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第250章 一反常态不如昨 第二百五十章 一反常态不如昨 晚间，卞妈妈来给顾瑾琼送饭，张妈妈脸色难看。 “难得卞妈妈也是这顾府的老人了，竟然还能做出这等没有分寸的事情，老爷已经说了，要让二姑娘在这里好好地跪着，便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断二姑娘所受的惩罚。” “卞妈妈这样做，岂不是将老爷的话，当成是耳旁风？” 卞妈妈看着左一句老爷，右一句老爷的张妈妈，冷哼一声。 “二姑娘再怎么也是这府中的主子，该如何做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姨娘身边的妈妈来说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我们顾府的规矩呢。” 张妈妈被她说的脸色难看。 “这可是老爷让老奴来的，老奴也是听命办事，还希望卞妈妈说话的时候能够嘴上积德，不要什么事情都那我们家姨娘说事。” 卞妈妈一边将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在顾瑾琼面前。 “本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拿来说话的，张妈妈还是太看得起自家主子了。” 张妈妈是霍氏的乳娘，已经把霍氏当成是自己的闺女了，听到这样的话，气得不可开交。 当即便一脚踹翻了卞妈妈带来的东西。 “既然已经跟卞妈妈说了也说不清楚，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顾瑾琼方才一直没有说话，如今看着霍氏身边的下人都要骑到她头上去了，又怎么能够咽下这口气。 她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明明是笑着的，但是却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 她抬手就在张妈妈那张布满了褶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这声音清脆得整个祠堂里面都很清楚。 别说是张妈妈，就连从顾瑾琼很小的时候就看着她长大的卞妈妈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 待张妈妈回过神来，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二姑娘这是不停老爷的命令吗？老奴就要让老爷爷来看看而姑娘到底有多么的嚣张跋扈。” 既然已经被说嚣张跋扈了，顾瑾琼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若是在这顾府的后院里面太软弱了，才容易被人欺负呢。 “你若是真的想去跟我父亲说，那边去说，我亲自打的你，让他来替你找回公道。” 既然要闹就要闹大的，反正现在她身后还有一个徐青，顾德瞾就算怎么样也不会再把她怎么样的。 她今日已经让人给徐青写了一封信，这也徐青高中之后，她第一次自愿给他写信。 本来她也不想写这封信的，但是一想到汶氏在这顾府之中过的苦日子，若是她还跟以前一样靠着汶氏，还不知道最后这后院要被霍氏闹成什么样子呢。 张妈妈看到顾瑾琼那双充满了狠劲儿的眼睛，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可又想到自己被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给打了两巴掌，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她便坐在祠堂里面哭天喊地的。 “我的天哪！老奴只不过听从老爷的意思来管教二姑娘，却没有想到二姑娘如此蛮横啊，霍姨娘老奴给你丢人了，这么大八年级了，竟然被二姑娘给打了巴掌，日后还怎么在您身边啊。” 她这声音又尖又利，恐怕整个顾府的人都听见了。 卞妈妈方才说她说的挺狠的，但是听到她哭，也不禁有些担忧，毕竟如今的顾德瞾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恨不得将顾瑾琼放在授信里面疼的好父亲了。 果然不一会儿，祠堂外面就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 汶氏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张妈妈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十分生气地斥责道：“这府中之人都好好的，你在这里发什么丧？你若是这府中待不下去了，便让人将你发卖了。” 张妈妈没有想到先来的不是霍氏，而是汶氏，那哭声就这样堵在了嗓子眼儿里面，让她一下一下地打着嗝儿。 霍氏姗姗来迟，看到自己的乳娘被人这样欺负，气得脸色都变了。 她抬起张妈妈的下巴，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巴掌印，脸色一沉。 “不知道张妈妈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二姑娘这样丝毫不顾及颜面。” 顾瑾琼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的，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霍氏。 “我是这府中的嫡女，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罢了，别说是教训她了，就算是将她打死了，也没有人会说我的不是，倒是霍姨娘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质问我，是不是有点太没有规矩了。” 她顿了顿，看着霍氏的眼神之中带着她最讨厌的嘲讽。 “还是说在霍姨娘的娘家，庶女是不用学习规矩的？”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霍氏的脸色变了，霍氏身边那些个丫鬟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脑袋。 她们跟在霍氏身边这么长时间，当然知道她最讨厌别人说什么样的话。 “二姑娘若是懂规矩，也不会用如此语气与我说话了，我当初进门的时候可是平妻，可与你母亲平起平坐，我就算这个时候想教训你，也使得。” 汶氏面色一变，整个人挡在顾瑾琼的面前，“平妻？说白了也只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我到时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家的平妻敢坐到夫人和嫡女的头上去。” “老爷不敢教训你，可不代表我不敢，若是你还是如此的不懂规矩，那可就不要怪我不给你这三分薄面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霍氏或许已经不害怕她或者是顾家的任何一条规矩了，因为她已经有了顾德瞾了。 还真的是说到谁，谁就来了。 顾德瞾听到霍氏身边的丫鬟说，顾瑾琼要大闹祠堂，他本来还有些不太相信的，但是刚才到祠堂门口，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一声吼，整个祠堂里面都没有人说话了。 方才还伶牙俐齿的霍氏，一看到他就忍不住一直掉眼泪。 “老爷你可算是来了，您都不知道方才二姑娘跟妾身说了多让人伤心的话，妾身也只不过是让张妈妈教她学好规矩而已。” 第251章 徐青亲自找上门 第二百五十一章 徐青亲自找上门 顾德瞾的眼神放在顾瑾琼的身上，里面的感情很复杂。 “琼姐儿你到底是被谁给带坏了，你以前虽然不精通琴棋书画，但也知书达理，如今这……” 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霍氏可还记得刚才顾瑾琼说的那些话，心中正记仇呢。 “既然夫人教不好二姑娘，妾身作理应为老爷分忧，不若将姑娘交给妾身来教。” 一看她这个样子，汶氏就知道她肯定没有安好心。 “霍，你最好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你自己都没大没小的，还教别人规矩，可别将我们家琼姐儿给带坏了。” “你……” 霍氏刚要露出她那张牙舞爪的嘴脸，又想到顾德瞾还在身边，立马就放软了语气，说：“老爷……您看看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妾身也只不过是看她平日里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好好地教导二姑娘，才会想帮忙的。” “没想到她不愿意就算了，还说如此不堪入耳的话来让妾身难堪，妾身这心里面实在不是滋味啊。” 顾德瞾平日里就最不想看到霍氏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一看她这个样子，他就恨不得什么都答应她。 他才刚刚要说话，就有小厮来报，说徐青亲自过来了，有些话要跟他说。 顾德瞾被这一打岔，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后院里几个女人吵架的事情。 “你马上去跟徐大人说我马上就过去。” “好了，你们也不要一直吵了，吵得我头疼，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些事情日后再说。” 霍氏想不到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表情有些难看。 “老爷……” 顾德瞾摆摆手，“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言罢，他就匆匆地离开了祠堂。 留下霍氏一个人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 顾瑾琼知道徐青来了，忍不住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霍姨娘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给我等着！” 霍氏以前在娘家的府中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如今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这口气。 顾瑾琼笑眯眯地看着她，“那我便等着霍姨娘。” 霍氏气得甩袖走了，张妈妈虽然心中不平，但也没有办法，连主子都不帮她了，她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好抒发出来了，只能跟着霍氏走了。 临出门前，还不忘回过头来瞪她一眼。 顾瑾琼也毫不畏惧地看着她，朝她露出了那种让她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容。 张妈妈心头一惊，加快脚步跟着霍氏走了。 汶氏刚才一听徐青来了，便知道这肯定跟顾瑾琼有关心，因为顾德瞾已经邀请了徐青许多次都没有能够将他邀来。 如果这府中还有一个人让徐青挂念的话，那个人肯定就是顾瑾琼。 ＂琼姐儿可是因为母亲，才故意去触怒霍氏的？＂ 顾瑾琼看她一脸难过的样子，连忙摇了摇头说：“母亲可不要多想，只不过女儿也有些看不惯她罢了。” 汶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后院里面乱的跟一锅粥一样，要说她这个做当家主母的一点错处都没有，那也不是。 “你赶紧回依兰院去，今天的罚，想必你父亲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来了，徐大人来了之后，他更是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徐青坐在顾德瞾的书房里面，早就已经有顾德瞾的小厮给他倒好了茶水。 “表少爷请用茶。” 小厮看着越来越像以前的莫宸衍的徐青，脸上的表情有些害怕。 徐青面无表情地接过茶水，一言不发，等着顾德瞾过来。 顾德瞾步伐匆匆。 “贤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笑眯眯地，但徐青的表情却十分的冷漠。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跟顾大人之间应该没有任何的关系，上一次顾大人也跟徐某说清楚了，这个时候又叫的如此亲热，简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啊。” 顾德瞾的脸上一片通红，没有想到徐青竟然就这样直接让他难堪。 “我曾经还以为顾大人是一个很有骨气，很有抱负的人，但是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高估你了。” 顾德瞾被这样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难看。 “不知道徐大人何出此言？” “莫大人还在的时候，顾大人可是宁愿将自己累死，也不愿意让莫大人帮着升官，如今莫大人不在了，你倒是放开自己了，如今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人咋舌。” 一听他说起莫宸衍，顾德瞾的脸上就有一阵恍惚。 他冷哼一声，“你怎知我没有请求过莫大人，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救了我的命，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断然不敢再提别的要求。” 听他这样说，徐青才明了了，不是顾德瞾忽然一下子变了，而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那行，我便也不与你提这些了，你也知道贵府的二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要护着她的，若是有人欺辱她，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徐青只不过才坐上首辅的位置短短半月的时间，却让人莫名地觉着莫宸衍好像又回来了。 而且徐青跟莫宸衍一样的死脑筋，除了皇上的命令，谁的也不听。 京城之中的一众朝臣，都对他闻风丧胆。 今日顾德瞾只不过是听了他的一番话，就莫名地冒冷汗。 “徐大人所言极是，琼姐儿是顾某的女儿，顾某再怎么样都一定会对她好的。” 徐青听到此番话，也没有放心，反而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说：“希望顾大人说到做到，日后若是我听说二姑娘受到什么伤害了，定然不会放过他。” 顾德瞾连连称是，心中却已经把顾瑾琼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此事本来就是府中发生的，若不是有人在外面胡说八道，又怎么会被人发现呢。 他算是明白了，他这个女儿越是长大就越是不服管教了，他总要找一个教习嬷嬷来让她多明白一些道理。 免得以后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转头就往外面说。 徐青听到想听的回答，神色一松。 “既然顾大人已经明白了，那我便不多留了，今日刚好过来看看二姑娘，看她过的可还好。” 第252章 表兄妹私下会话 第二百五十二章 表兄妹私下会话 顾德瞾听到他这样说，额头上不禁流出了冷汗。 “徐大人说笑了，琼姐儿是我的女儿，我待她自然是极好的。” 徐青只是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顾大人真会开玩笑。” 若是他没有在这顾府之中住过，那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必然会被他糊弄过去。 可他也在这顾府之中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亲眼见证了顾德瞾的转变。 不管顾德瞾有些尴尬的表情，他抬脚便朝着依兰院去了。 顾德瞾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暗骂一句，“若不是我，你能有今天？” 徐青在依兰院外面遇上了顾瑾琼。 她在这里等候徐青多时了。 “表哥你来了？” “嗯，你都已经让人给我递帖子来了，我当然要来了。” 他不愿意应承顾德瞾的一句贤侄，但是却对顾瑾琼的一句表哥十分的受用。 顾瑾琼听到他的调侃，只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在这后院之中立住脚跟了，瑾琼断然不会劳烦表哥。” 徐青点点头，他明白顾瑾琼的难处。 今日前来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顾瑾琼看他欲言又止，便引着他进依兰院。 秋环去给他沏了一杯茶，然后就退下了。 顾瑾琼这才开口问道：“表哥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此事事关重大。” 听他如此说，顾瑾琼打起了精神。 “还请表哥指点一二。” 徐青摆摆手，“指点谈不上，不过是给你提个醒而已，顾大人如今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与他说这些也说不清楚。” 顾瑾琼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徐青要说的这件事肯定跟霍氏有关。 “无妨，表哥与我说说，到时候我也能帮衬着一点。” 实在不行还能去找汶氏帮忙。 “你也知道皇上年纪大了，这两年虽说看着没什么大毛病，但到底做事情有些力不从心了，下面的王爷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皇储之争历朝历代都有，不过当今皇上有七子，个个都已经到达壮年了，争斗就更加的激烈了。” “现如今除了各个王爷的母族之外，朝中叫得上名字的大臣都已经分为了好几个派系，虽然顾大人严于律己，并没有跟哪个王爷走得近，但是……” 他顿了顿，看着顾瑾琼，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这后院儿里的霍姨娘的娘家可是跟了五王爷的，我若是没有猜错的华，她之所以会进顾大人的后院，恐怕这目的也不单纯。” 顾瑾琼心中一紧，五王爷不就是上一世在朝中大放异彩，将太子挤兑走了，成为皇储之争中最大的佼佼者的厉害角色吗？ 若是顾德瞾真的跟五皇子同流合污了，势必要与朝中的正统人士撕破脸皮。 她上一世死的时候还不知道最后是不是五王爷成为了太子，所以今生也没个定论。 若是她父亲真的被霍氏说动了，跟了五王爷，最后五王爷却没有能够成为皇储，那颗是要灭九族的。 光是这样想一想顾瑾琼就觉得心中恐慌得很。 徐青抿了一口茶，一句话就将她心中的恐惧抚平了。 “表妹不必担忧，据我所知现在顾大人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成为五王爷阵营中的一员。” 顾瑾琼还没来得及真的放松下来，又听他道：“不过就如今霍姨娘在府中正受宠，而且又怀有身孕，这个时候跟顾大人吹吹枕头风，说不定还真就将顾大人给忽悠进去了。” “我知道表妹是一个很明智的人，绝对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顾瑾琼脸色严肃。 “表哥放心，既然你已经这么好心地跟我说了此事，我必定会看好五父亲绝对不让他去掺和朝中的事情。” 听到她的回答，徐青的脸色一松。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表妹都可以找我，毕竟我能有今天的辉煌，跟你对我的帮助分不开。” “表哥说的是哪里的话，那个时候我也只不过是想活命罢了，状元可是表哥自己考上的，跟我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徐青压低了声音，说他已经见过莫宸衍了。 他前段时间奉皇上的旨意，偷偷跟随南梁王一起去了封地，在那里找到了南梁王要谋反的证据。 如今已经传到了皇上的御书房里面，想必很快就会宣南梁王进宫一问究竟。 顾瑾琼好久都没有听到莫宸衍的消息了，这猛地一听到，一时之间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那他还好吗？” 莫宸衍平安完成了皇上交付给他的事情，并且回到了京城，她替他高兴。 可转念一想，她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肯定是因为他才回到京城，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徐青才看了一眼她那双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睛，就知道她的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了。 “莫大人最近的确有很多事情要做，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表妹稍安勿躁，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就亲自来见你了。” 他似笑非笑地调侃着，让顾瑾琼的脸颊有些发烫。 “表哥可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不过是有点担心他罢了。” 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去调查南梁王那样穷凶极恶之人，她也想知道他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 “表妹大可放心，表格已经帮你好好地看过了，莫大人还好好的。” “嗯。” 顾瑾琼喝了一口茶水来掩盖脸上的不自在。 徐青该说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便告辞了。 “表妹在这后院之中可以硬气一点，你表哥我现在可是一品大员，若是谁欺负了你，我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他这话是说给顾瑾琼听得，更是说给站在依兰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丫鬟听的。 他眼神冷冽地朝着那个丫鬟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她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顾瑾琼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不过还是第一次在她这依兰院外面看见。 “表哥见笑了。” “想不到只从这里搬出去月余这里就已经这么热闹了。” 第253章 顾瑾琼出门走动 第二百五十三章 顾瑾琼出门走动 “最近的确发生了好些事情。” 这顾府再也没有以往的平静了。 “表妹要多加保重才是。” “嗯。” 顾瑾琼把徐青送出依兰院的门口才转身回去。 如今顾德瞾的官职高了，那些跟他们家来往的人也多了，此前好些人害怕顾瑾琼这“克夫”的体质去给她们带来坏运气。 可如今她徐青可是位居首辅，那些人就算再嘴碎也不得不跟她搞好关系。 好让她在徐青面前美言几句，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顾瑾琼看着忽然多起来的拜帖，有点愁。 她都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离开过顾府的后院了，这忽然一下要出门，她还有点不愿意了。 她本是想把这些全部都给推了，可汶氏却让她多出去走走。 “以前也就算了，那些人嘴碎，总是说一些戳别人心窝子的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的背后有徐青撑腰了，以横着走了。” “母亲……女儿又不是属螃蟹的，只不过是已经习惯了日日都待在府中罢了。” 汶氏还能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 “你就听母亲的话，多出去走走，你这马上就要及笄了，总不能连一两个合得来的姑娘家都没有？母亲可不想到时候这院子里面孤零零的，连个来观礼的人都没有。” 汶氏这样说有些夸张了，就像在顾德瞾的这个身份，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要凑够一院子的人还不容易吗？ 只不过是汶氏看顾瑾琼这两日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让她多出去走走。 “你反正也只是出去跟几个姑娘家一起赏花品茶，又不累人。” 顾瑾琼最后拗不过她，还是穿着她刚才让人给她做的衣裳出门了。 她好些日子没有出来了，连带着秋环也跟她一起每日都在府中。 这一出来就像是刚才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一样，想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 顾瑾琼看着她那样子，本来心中的那一点点担忧，都被好笑给盖过去了。 “只不过我没有出来罢了，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像我将你关在府中了似的。” 秋环扭捏了两下，小声说：“奴婢就是想跟姑娘多待着，而且姑娘身边可不能没人伺候。” “依兰院里面那么多人可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就交给你，有的事情别人也能做。” 秋环忽然觉得有点受伤，“姑娘是不是觉得我可有可无？” 顾瑾琼看着她苦着脸，好像要哭出来了似的。 也不逗她了。 “我怎么会觉得秋环可有可无呢？秋环可是跟着姑娘我一起长大的。” 秋环皱着的脸，逐渐地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骤然停止了。 外面的马夫朝着马车里面低声说：“姑娘到了。” 今日顾瑾琼来的是四品太仆寺之女温亓的赏荷宴，秋环将帖子递给门房，门房便带着她们往温府中的后院去了。 远远地便看到一大片绿色的荷叶， 荷塘上的石桥上，姑娘们正在扑蝶，这么远都能听到那边的欢声笑语。 或许是好久都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一起了，她竟然有点不想过去。 门房将她带到这里，就转身走了。 “姑娘我们过去。” 顾瑾琼皱着眉头，微微点头。 “你就是是顾姑娘？” 一个穿着藕粉色杉裙姑娘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她面色沉静地跟微微福身。 “瑾琼见过各位姐姐妹妹。” 那些人看着她这礼数十足的样子，好像被人点住了穴道似的，面面相觑。 顾瑾琼有点奇怪地抬头，她们却笑了起来，那笑声跟银铃随风飘荡一样。 “顾妹妹可真有意思，咱们这几个，日日在一起玩，倒是都已经习惯了，见了面便拌嘴，第一次见到妹妹这样礼数周到的，倒有些不习惯了。” 这是顾瑾琼在除了韩雪乔跟史兰苼那里得到的另外一种善待，她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只能木着脸，任由她们拉着她往亭子里面走。 里面摆满了精致的点心。 “知道妹妹是新来的，不适应，在我们大家伙儿的面前你也不用太拘谨，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你也不用在意，我们可不信那个。” 顾瑾琼一双水眸看着她们，黝黑的眼睛里面带这个难以掩饰的警惕。 温亓看着她的眼睛愣了一下，本来她不认得顾瑾琼，给她递帖子也不过是她父亲让她这样做的罢了。 今日一见到这个长的精致的妹妹，便觉得她肯定不似外面说的那般不堪。 看着她眼中的警惕，又不由得觉得有些心疼。 她径直抓住顾瑾琼的手。 “妹妹不用拘谨，你还未及笄，我便自称一声姐姐，既然我都将你邀来这府中了，定然是因为觉着妹妹很好，妹妹可不要再拘谨了，不然姐姐真的不高兴了。” 顾瑾琼面色沉静地行礼。 “温姐姐莫要如此说，瑾琼只不过是方才见到各位姐姐妹妹，还有些认生罢了。” 她的面色并没有因为温亓的话，而放松下来。 温亓也知道顾瑾琼如此，是外面那些人长时间的闲言碎语累计而来的。 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妹妹真的不必拘谨，走，温姐姐带你去赏花儿去。” 其他几个姑娘看到她跟顾瑾琼贴的近，忍不住笑着说道：“温姐姐真是好狠的心啊，刚来了新的妹妹，就不搭理我们几个了。” 温亓嗔怪地瞪了她们几眼。 “几位姐姐可不要笑话我了，今儿顾家妹妹第一次来，可别吓到人家了。” “瞧你说的，我们几个又不是凶神恶煞的怪物，怎能吓到顾妹妹呢？妹妹说是也不是？” 这里的这些姑娘，顾瑾琼一个都不认识，但是看大家都笑眯眯地看着她，她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各位姐姐说的是。” 几位姑娘都是大门户家的嫡女，仪态十分的端庄，说话也十分的有分寸。 知道顾瑾琼怕生，便只是说些小玩笑，还一边提到顾瑾琼，让她也跟着大家一起多说说话。 第254章 偶遇陆琮柳婉玉 第二百五十四章 偶遇陆琮柳婉玉 “顾妹妹平日都不怎么出来，温姐姐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京城之中还有这等容貌的妹妹。” “大家都不要取笑我了，只不过一张皮囊罢了。” 顾瑾琼从来未觉得自己这张脸有什么区别，喜欢的人看了，自然是喜欢的，不喜欢的人看了，就算她是天仙也还是不喜欢。 大家也没有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觉得这顾家姑娘跟外面传言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想来也是，她们以前都只是听到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的，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顾瑾琼。 对她产生误解也在所难免。 现在既然都已经看到她人了。 好些人还专程为了之前的误会跟她道歉。 “顾姑娘是在是对不住了，姐姐以前听从了外面那些人说的话，对你有了不好的印象，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顾瑾琼摇了摇头，她并没有要怪她们的意思，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看大家都很友好的样子，顾瑾琼忽然还有点庆幸今日听了汶氏的话，出来走了这一趟。 几个姑娘说说笑笑，赏着温府中的何花，时间一会儿便过去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有人站出来说了这句话，大家也意识到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便纷纷跟温亓告别。 顾瑾琼要走的时候，温亓还拉着她的手，一脸的舍不得。 “姐姐下次再邀你过来，你可不能不来啊。” 顾瑾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温姐姐亲自说了这话，瑾琼怎敢不来。” 她笑眯眯的，跟刚来那一会儿比起来已经变得放松了很多。 顾瑾琼从温家离开，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去了糕点铺子，准备给汶氏带点儿回去尝尝，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一个能够把她拉回上辈子的回忆的人。 这时候的柳婉玉年纪还小，整个人有些青涩。 只是不知道她这辈子嫁的人会不会还是陆琮。 柳婉玉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转过头去，就看到了顾瑾琼。 她拧了拧眉，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她的眼神里面却充满了好久不见的怅然。 “姑娘可是认识我？” 她的声音温温和和的，跟上一世在后院里面嚣张跋扈，让人觉得刺耳朵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她摇了摇头，还没开口，身后便传来陆琮的声音。 “瑾琼。” 顾瑾琼回头看着他，声音淡淡的。 “表哥。” 陆琮看到她这有距离感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地淡了。 “瑾琼可知道我现在已经中了探花郎？” 顾瑾琼老实道：“不知。” 陆琮本来有好些话要跟顾瑾琼说，看着她这冷淡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他有点害怕从顾瑾琼的嘴里听到其他更加冷淡的话。 “陆哥哥。” 看到陆琮柳婉玉本来很高兴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自从陆琮进了这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旁边那个女人的身上。 她看着顾瑾琼的眼神也跟着改变了。 “你就是陆哥哥的表妹？” 她对陆琮一见钟情，但是陆琮对她没有兴趣，甚至还直接跟她说他有一个心仪的表妹，如果要成亲的话，他只会跟她在一块儿。 今天柳婉玉看到顾瑾琼也没觉着她有多特别。 顾瑾琼看着柳婉玉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只觉得很熟悉，这才是她记忆里面的那个柳婉玉的样子。 “陆家人丁兴旺，陆琮的表妹可不止我一个，不知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看柳婉玉跟陆琮不同寻常的样子，顾瑾琼忍不住皱眉。 陆琮他明明已经跟文歆订婚了，又怎么会跟柳婉玉扯上关系？ 难道说他想抛弃文歆？ 不过想来也是，柳婉玉的父亲可是京城中的要员，文歆再怎么样也比不得。 看柳婉玉这兴师问罪的样子，恐怕陆家已经跟柳家通过气了。 只是可惜了文歆了。 “这位妹妹莫要生气，方才是姐姐没有搞清楚。” 现在陆琮的婚事还没有退，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得陆琮不快。 她放软了语气。 顾瑾琼嗤笑了一声，柳婉玉还没有嫁给陆琮就已经有这么强烈的嫉妒心了，若是日后她真的嫁到陆家了，岂不是要让陆宅整日里没有安宁了？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辈子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陆琮扯上关系。 陆琮看到柳婉玉这样跟顾瑾琼说话，有点不满。 “平日里说话便这样没有规矩，还不知道私底下有多么地跋扈，就这样还想嫁给我，且不说我与他人有了婚约，就算是没有，我也定然不会与你这样的人成亲。” 他父亲母亲的确看中了柳家在京城的权势，想要让他借柳家的势。 可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会靠一个女人去成就一番事业？ 虽说那婚事它迟早要退的，但是他绝对是为了顾瑾琼，而不是柳婉玉。 陆琮一句话就让柳婉玉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陆哥哥……” 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说，她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泪水，楚楚可怜。 若是上辈子柳婉玉露出这样的表情，陆琮该心疼了，只不过现在她这个样子，只是让陆琮更加厌恶她了。 “你可不要做出这个样子，让我母亲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我只不过不想与你成亲罢了。” 陆琮看着顾瑾琼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讨好，柳婉玉便知道顾瑾琼便是陆琮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表妹。 她觉得是顾瑾琼耍了她，面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你便是陆哥哥一直挂在嘴时常挂着的顾瑾琼？” 顾瑾琼还真不知道陆琮的嘴边一直挂着的是谁，她蓦地笑了笑说：“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你陆哥哥的好妹妹那么多，可不一定就是我，你若是想找谁也没必要找到我的头上来。” 话一出就让柳婉玉脸色通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与陆哥哥还未谈婚论嫁，我管这些干什么？我只不过是问一问。” 她本来想就这样承认她便是陆琮未来的夫人，可看着陆琮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样子，她便说不出那样的话来了。 还口是心非地开始否认。 她不知道她跟陆琮之间的这点小动作一点都没有逃过顾瑾琼的眼睛。 她只觉得这两个人可笑至极。 “有什么好问的，我便是顾瑾琼，不过我已与别人有了婚约，我与陆琮便只能是表哥和表妹的关系，还请这位姑娘不要多想。” 看到柳婉玉她便一点也不想回到上辈子那种让人窒息的环境中去了。 她也不想再招惹道柳婉玉这等喜欢记仇的女子，免得她咬上她，一直与她纠缠不休。 柳婉玉眨了眨眼睛，非但没有觉得她这样说是为了跟陆琮撇清关系，还觉得她是故意看不上陆琮。 这样她有些不服气。 陆琮多好啊，今年的探花郎，说不定马上就要得到皇上的重用了，不知道有多少名门贵女想要嫁给他为妻呢。 这顾瑾琼脑袋被驴踢了？ 她今日就回去与她父亲说明此事，让他做主给陆家施压。 第255章 劝汶氏小心霍氏 第二百五十五章 劝汶氏小心霍氏 顾瑾琼也懒得跟她说话了，便让秋环赶紧拿了她给汶氏买的糕点，便离开了糕点铺子。 陆琮就在后面一直跟着她。 “瑾琼你不要生气，我不会跟她定亲的，你等我一些日子，待你及笄的时候，我定然要上门去提亲。” 顾瑾琼闻言站定了脚步。 “你为何一定要与我成亲，你如今已经在朝中有了官职，是大家口中的青年才俊。” 她看了一眼柳婉玉。 “你看只要你想，就算是那高门大户中的嫡女也不是不行，就当我请求你了，去娶别人。” “你本身也有了婚约，我断然不会与人为妾，你死了这条心。” 陆琮闻言，脸上的笑容逐渐的凝固，整张脸逐渐变得有狰狞可怕。 “不可能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你的，就算大家都说你不祥，我还是不会放弃，你知道吗？当大家说起这些流言蜚语，我其实很高兴。” “这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跟我抢你了，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娶你为妻，大不了我去找文歆退婚。” 婚事他会去退了，至于柳婉玉，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她成亲。 顾瑾琼眉眼之间有些冷厉。 “可你就不怕做那悔婚的背信弃义之人，到时候这刚刚戴在头上的乌纱被人摘下来吗？” 她看向陆琮的时候，眼神中积蓄着浓浓的厌恶。 陆琮也被她眼神中迸发的冷意震慑住了，他不知道顾瑾琼为何如此。 顾瑾琼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她捏了捏手心，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已经重来一次了，不是上辈子那个无助的时候了。 她有些累了，“秋环，我们回去。” 秋环把她扶上马车，警惕地看着陆琮，害怕他在上来跟顾瑾琼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顾府的马车缓缓地离开，一直站在远处看着的柳婉玉也走上来了。 她声音娇滴滴的，“陆哥哥。” 陆琮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神里面带着浓浓的阴狠。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绝对不会娶你。” 陆琮的话就好像一把刀子插进了柳婉玉的心里，她只不过想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而已。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顾瑾琼了。 看着陆琮无情的背影，她不服气。 “我一定会让你自己上门提亲的。” 顾瑾琼今日与温亓等人相处时的欢乐此刻都已经完全消散了。 她回到顾府，便让秋环不要把今日之事告诉汶氏，免得她到时候担心。 汶氏见到她回来，面上也带着柔和的笑容。 “今日温府的姑娘可还好？” 她也是问清楚了，才让顾瑾琼去的，若是遇上那些个眼高于顶的，她可不希望她出去被人欺负。 “嗯，温姐姐还有几位别的姐姐都很好。” 汶氏看神色高兴，知道她真的挺高兴的。 “日后你也应该多去走走了，那些事情都会被人忘掉的。” 就去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莫宸衍的事情。 “母亲……您不要这样说，莫大人帮助我们家那么多，而且女儿已经认定了此生一定要嫁给他，如今外面流言蜚语那么多，母亲怎么知道给女儿介绍的良人一定是良人呢？” 顾瑾琼的一席话让汶氏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母亲也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嫁了，母亲总不能一辈子陪着你的。” “瑾琼明白，再等等。” 汶氏没有多想，只以为她说的等等是等以后将莫宸衍全部忘了再找人家。 顾瑾琼却想的是等莫宸衍回来再说成亲的事情。 汶氏忽然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深刻起来。 “瞧瞧这是谁来了？” 顾瑾琼转身一看，段妈妈抱着顾珵呁从外面进来。 现在他已经能够摇摇晃晃地走上两步了，但是段妈妈害怕他摔着了，还是小心地抱着他。 “大……大姐姐。” 说话都说不清楚，但还是伸出双手给顾瑾琼。 顾瑾琼看到他那张白白嫩嫩的脸颊，心里面就软的一塌糊涂，上辈子都没有来得及跟这个弟弟相处太多。 她这辈子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家。 “母亲，你可知道那霍氏的娘家？” 她想起徐青跟她说的话，无意间问起了这个。 汶氏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好在今天顾珵呁在这里，她心里面并没有太多异样。 “嗯，知道，是京城的大家族。” “那母亲可知道他们与谁走得近？” 汶氏皱了皱眉头。 她看见霍氏就觉得心情不畅，又怎么会仔细去了解这些。 “不知道，琼姐儿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就是觉着好奇。” 她凝眉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徐青的话润色一下说给汶氏听。 “父亲现在在朝中的位置已经比起以前重要许多了，表哥前两日来看我，便与我说到了这个。” 汶氏本来还好奇为什么顾瑾琼会忽然关心顾德瞾在朝中的地位，但是听到她说起徐青。 便也跟着拧起了眉头。 “徐大人可是说了什么有关顾府的事情？” “嗯，表哥让我提防着点霍氏，霍家在朝中地位非凡，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牵连。” 霍氏很显然听进去了，若只是后院中的小打小闹，她还不会太难为霍氏，毕竟她也不想给自己添堵。 可是如今可不一样了，若是跟顾府的安危扯上关系，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徐大人怎么说？” “表哥说霍府或许要把我们顾府拉进夺皇储的争斗之中。” 顾瑾琼压低了声音，此话一出，汶氏差一点没有惊倒在椅子上。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德瞾最是耳根子软，若是这个时候被霍氏说动，真的跟着别人去争夺皇储。 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母亲不必担忧，表哥说如今父亲还没有做什么，不过如今霍氏有了身孕，若是这个时候跟父亲示弱，恐怕……” 她言尽于此，汶氏已经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她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 “好了，我都懂了，此事断然不可声张，我要好好合计合计。” 第256章 顾府后院的威信 第二百五十六章 顾府后院的威信 汶氏心中有些不安定，神色也有些恍惚。 这可不是小事，孩子们都还那么小，她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德曌做这种事情来祸祸他们。 顾瑾琼虽然想要汶氏把注意起这件事儿，我看她现在这满脸担心的样子，也不由得有些心疼。 这家中当家的明明有两个人，可每一次哦操心的都只有汶氏。 “这事情断然不可直接与父亲商量，他现在已经被那霍氏迷得神魂颠倒了，若是直接将这事情挑明了，他也听不进去一句话。” “我晓得了，你先回院子里面去，母亲知道自己想办法。” 顾瑾琼知道汶氏现在不想再多说这些。 于是便不再说下去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汶氏，才离开。 汶氏在一直上做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一会儿段妈妈去叫霍氏过来一下。” 她从今天开始就要好好地跟她理一理这顾府之中的规矩。 “是。” 霍氏看到的段妈妈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哦？” 她幽幽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夫人以往都不会跟我提什么规矩，今日怎么忽然想起来了？” 段妈妈不卑不亢。 “可能就适应着霍姨娘平日里太没有规矩了，所以夫人才想要给你立一下这规矩。” 霍氏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她一个山野村妇还懂什么规矩呀，既然如此，我倒要亲自去看看夫人要跟我说什么。” 说着她便将茶杯放在了桌面上，便招呼丫鬟搀扶着她去凝萃院。 “我这肚子最近也有些显怀了，所以要走的慢一些，段妈妈不会觉着我是特意在摆谱？” 段妈妈哼笑了两声。 霍氏这两三月的肚子哪里来的显怀一说，只不过是想在汶氏面前给汶氏难堪罢了。 段妈妈是汶氏身边的老妈妈了，还能瞧不出来她这点小把戏。 她是汶氏的幸福，若是不给她面子，就是在打汶氏的脸。 她可不能让汶氏吃了这个哑巴亏。 “那老奴便让两个力气大点的婆子来帮着搀扶，不然等霍姨娘到了凝萃院不知道还要让夫人等多久。” 她早就预料到霍氏要在这个时候使用这些小动作了，于是专程带了两个力气手劲儿比较大的婆子。 霍氏看到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眼底有些慌张。 “你们要干什么，知不知道我肚子里有老爷的子嗣，要是我出了什么差错你们有办法跟老爷交代吗？” 段妈妈哼笑一声，“霍姨娘您就放心，奴才们的爪子稳着呢，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让您遮肚子里面的娃娃受苦。” 此话一出，她便立马给身边的两个老妈子使眼色，很快她的手腕就被人给用力地掐着走了。 霍氏吃疼，一张姣好的脸蛋憋得通红。 “你们想干什么？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就去跟老爷说，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段妈妈既然已经敢这样做了，当然就不害怕她回去告诉顾德瞾。 “老奴也是没有办法，夫人让把霍姨娘你快点带过去，你这肚子又不方便，我们府中又没有软轿，就只能委屈你这般了。” 言罢，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霍姨娘‘请’到了凝萃院。” 霍氏的丫鬟婆子在后面追，段妈妈依旧板着脸，让人将她连拖带拽地带到了凝萃院。 放在汶氏在屋子里面都听到霍氏身边那些丫鬟婆子的叫喊声了。 她拧了拧眉，刚想让碧玺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就看到段妈妈指使着两个婆子把霍氏带了进来。 霍氏那张漂亮的脸蛋无比的阴沉。 “快给我放开，我会走。” 段妈妈嘴角微微勾起，让人放了她。 现在已经到了地方了，段妈妈就让人放了她。 霍氏一抬头就看到汶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进府以来还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一想到霍氏现在心里面正在嘲笑她，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你现在倒是高兴，一会儿老爷回来了，我便要把你今日对我做的事情通通都说给他听，你就是这样做当家主母的，连一点容人之度都没有。” “莫不是看我有了老爷的骨肉，非要如此对我？” 汶氏听着她自言自语，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 “难道你觉得我这样对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怀了老爷的骨肉？那李氏也怀了老爷的骨肉，我可对她宽容的狠呐，我看不是我对你不够宽容，就是平日里对你太过于宽容了，以至于你都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妾室了。” 汶氏平日里顾忌着顾德瞾还是会给她两分薄面，虽然看她不惯，但是也没有对她说过这样重的话。 今日听到汶氏的话，她便觉得她好似给了她两个耳光一样难受。 “夫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个妾室，跟人说话的时候却恨不得用鼻孔对着人。 汶氏一想到这个女人可能给顾府带来灭顶之灾，对待她的态度就更加的冷了。 “当然是要让你好好的学过规矩，当初只觉得你是高门第的女子，定然学过一些规矩，但是看你在顾府之中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不太像。”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段妈妈学习规矩。” 霍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让我跟她学习规矩，你知道平日里教我规矩的是谁吗？” 霍氏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看你这个样子，不是老师不好，便是自己本就是没规矩的人，我顾府如今是我在管着后院儿里的事情。” “这些事情就不用劳烦老爷了，我自个儿就能处理好。” 汶氏这一番话，让霍氏身边的张妈妈看不下去了。 “我们家主子，在老爷面前都有几分薄面，夫人这样对待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汶氏没有与她说话，而是直接看了一眼身边的段妈妈。 段妈妈上前一步，直接给了张妈妈两个响亮的耳光。 让她那张老脸都肿起来了。 第257章 二姑娘来得及时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二姑娘来得及时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夫人面前大呼小叫的，知不知道什么是规矩，依老奴看，你们这对主仆都应该去好好的学一学规矩，不然那的话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汶氏也就算了，她现在是顾府的夫人，但这段妈妈只不过是汶氏身边的一个丫鬟，她嘴里也说着教训霍氏的话。 这样骄矜的霍氏，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而且张妈妈是她的陪嫁婆子，她还直接掌了她的嘴，这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霍氏一张脸黑沉沉地，看着汶氏的眼睛里面带着浓浓的愤恨。 本来她头上压着一个商户之女，就已经是一个耻辱了，这女人还敢教训她？ 她也不跟汶氏来那些虚的规矩了。 她站起身来，冲到段妈妈勉强，想给她两个巴掌。 但是却被段妈妈给抓住了胳膊。 她虽然嚣张，但也是一个在闺房里面养着的姑娘家，哪里有段妈妈这一把子力气。 她轻轻松松便让她的脸都皱起来了。 “啊！” 她发出一声惊呼。 “霍姨娘这是做什么？老奴可是夫人身边的人，你要来打老奴的脸吗？” 霍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皱着一张脸，五官扭曲。 段妈妈看她知道教训了，才将她放开。 她根本不就没有用力气，霍氏却朝着一边倒去。 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了，但是却被一双手给拦住了。 顾瑾琼方才就听说汶氏找了霍氏过来。 现在霍氏肚子里面可还揣着顾家的孩子呢。 她在后院儿里面浸淫了那么多年，定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受制于汶氏。 果不其然，她今天一过来就看到霍氏朝着一边倒去。 这要是让顾德瞾知道了，汶氏落得个残害子嗣的名声，这日后或是若是想要这顾府的中馈，岂不是也变得很容易？ 霍氏看到顾瑾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方才看到霍氏的动作，她心中就十分的担心，但是却没有想到顾瑾琼及时来了。 霍氏本来已经打算一会儿就假意往旁边一摔，到时候再道顾德瞾面前去卖个惨，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汶氏。 都怪顾瑾琼！ “哟，霍姨娘可要小心点啊，不然我这庶弟庶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姨娘可不好跟我父亲交代。” 这样的话让霍氏听了更像是在挑衅她。 她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二姑娘说的这些话可真是冤枉妾身了，只不过方才这刁奴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妾身差一点就没有站稳，所以才会摔倒，二姑娘这话好像在说妾身是故意要摔倒似的。” “妾身肚子里的孩子是妾身的心头肉，二姑娘可不要冤枉人啊。” 顾瑾琼抿了抿嘴巴，懒得再与她掰扯。 “霍姨娘若是觉得开心就好，不用与我说那么多，我也只不过是听说母亲觉得霍姨娘是时候应该学点东西了。” 霍氏怎么可能会听一个她看不上的人的话，当然是十万个不愿意，于是就百般找借口推脱。 “也不是妾身不愿意，只不过夫人也知道妾身这身子着实是每日都乏得很，所以就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想那些东西，还希望等待日后有时间了，妾身再听从夫人的话。” 等那个时候她已经有孩子傍身了，还会怕谁？ 汶氏还能不知道她心里面的那点小九九，面色平静地说：“不行，反正你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事情，左右不过是个把月的事情，很快就能学好了，现在孩子还没有显怀，是个好时机。” 霍氏还想说点什么，汶氏已经转过身去，不再听她说的话了。 段妈妈看到汶氏这样子，心中放心了不少。 之前汶氏一直担心她若是对霍氏太严厉，这当家主母的位置就会被顾德瞾送给霍氏。 可现在她应该也想通了，她好歹是正妻，霍氏就算再厉害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 “霍姨娘要说的都说完了，咱们夫人也忙得很，姨娘要是没有什么要说的，那就赶紧回去。” 霍氏咬了咬牙，决定等顾德瞾回来的时候再说，如今她一个人跟着母女两个对上，吃亏的只有她罢了。 霍氏离去，汶氏这才转过身来。 “你是已经让你回院子去了吗？” 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瞬间，顾瑾琼又回来了。 “今日幸好有女儿帮着挡了一下，不然母亲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说起这个汶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来她定然也没有那么容易乖乖听话，不知道又回去想什么歪点子了。” 顾瑾琼嗤了一声，“能有什么歪点子，不过只是想让父亲帮忙罢了，到时候母亲只要坚持说让她学规矩便是了，父亲就算再怎么糊涂，也定然不会让母亲难堪。” 汶氏却不这样想，她总是觉得顾德瞾他本来就比较偏重于霍氏，霍氏有了，更改偏袒她才是。 “母亲不要说这样的话妄自菲薄，您是这顾府的夫人，女儿自然也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顾德瞾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脸上都是怒火。 “听说你要让玉香学规矩？你还是别让段妈妈去她的院子了，她好歹也是一品大员的女儿，这规矩自然是早就已经学过的了，这要是让霍大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这顾府的规矩比他们府中还要严苛呢。” 汶氏听到这样的话都想笑，“为何咱们顾府的事情要跟霍府车上关系，且不说这是咱们自己的家事，那霍氏也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女，有什么值得霍大人亲自过问的。” 汶氏这一声声的询问让顾德瞾脸上无光。 “难道我作为一家之主，连这点事情都还要向你说明吗？我把这中馈交给你是让你管着后院的，不是让你来管我的。” 这话让顾德瞾噎了一下，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总之玉香现在怀有身孕，你就是不能让她坐那辛劳的活儿，不然她要是以后落下什么病根子可不好了。” 汶氏只觉得好笑至极。 她怀孕的时候顾德瞾都未曾这样关心过她。 “只不过是让她每日看看书罢了，这能落下什么病根子，看来还是老爷太娇惯着了。” 第258章 时隔半年的来信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时隔半年的来信 顾德瞾就是认定汶氏是故意在找茬。 “我不管，反正玉香就是不能跟着段妈妈一起学规矩，我方才已经答应她了，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一个说法。” 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一个无赖，汶氏真不知道自己当初看上他什么。 “若是老爷非要这样，那边将我这中馈收了去，看看谁能管，便让谁来。” 她相信顾德瞾不会那样做的，这宠妾灭妻的事情一闹出去，顾德瞾日后还想要升官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果不其然，顾德瞾脸色一变。 “你就非要与我这般无理取闹吗？” 汶氏看了一眼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顾瑾琼，脸色微微变了变。 “我也不想在孩子的面前与你争吵，我只不过是希望老爷能够做一个好榜样，知道什么叫做善恶，我想着并不适宜将很困难的事情。” 顾德瞾看着眼睛干净纯净的顾瑾琼，不再说话，只不过想要退一步。 “那等玉香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学怎么样？” 汶氏就是要在霍氏的面前树立威信，如果这么简单就被他说服了，那她也不用大费周章地让霍氏学什么规矩了。 “不行，我已经与她说好了，明日便让段妈妈过去，日后她还要照看孩子，更加没有时间学这些东西了，以往我只不过是觉得她是老爷的心头肉，没有计较罢了，但是最近她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若是我这个做当家主母的还没有将这规矩树立起来，以后还怎么跟顾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汶氏把顾家的列祖列宗都抬出来了，顾德瞾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只能闭上了嘴巴。 “你便只需要让她看看书就行了，莫要让段妈妈做其他的事情。” 汶氏都快要被他给气笑了，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嗯，妾身一定会好好教霍姨娘规矩的。” 至于怎么教，那还要看她的心情了。 顾德瞾并没有品味过来她话中的这些意思，因为他觉着汶氏如此温柔的人，想来也不会对霍氏做什么。 于是便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顾瑾琼方才在这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看出来了，汶氏对顾德瞾的感情已经累积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 “母亲还是要为自己着想，自己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汶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 “母亲知道了，你先回去。” 顾瑾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还好她方才听到动静便过来了，不然不知道今日顾府之中还有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啊。 看她父亲这个样子，霍氏若是真的想劝他干什么想来应该是很容易的。 她越发的有点担心了。 她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竟然因为心中在想别的事情，就走到了翠竹院外面。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李氏还有荣哥儿了，听到里面孩子咯咯咯的笑声，她还是进去了。 她的上辈子这个孩子并不存在，这辈子多了这么一个弟弟，她其实也很欢喜。 顾锦荣也很喜欢她这个姐姐，虽然身体很虚弱，但一看到她就会露出没有牙齿的牙龈，看上去很乖很可爱。 李氏看到她进来，赶紧将孩子交给一旁的春花。 “二姑娘您怎么来了？” “就是刚好走到门口，听到荣哥儿在笑，才忽然想起好久都没有看到荣哥儿了。” 李氏朝着春花招了招手，让她孩子抱过来给顾瑾琼瞧瞧。 果然，一看到顾瑾琼，顾瑾琼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咯咯咯的。 李氏都忍不住惊奇。 “看来荣哥儿跟二姑娘就是有缘分，一看到姑娘就喜欢笑。” 顾瑾琼伸手在顾锦荣的面前挥了挥，孩子笑的更开心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仓库里还有一些上一次徐青拿来的好东西。 便让秋月一会儿去她院子里拿。 李氏听了连忙摆摆手。 “二姑娘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咱们这翠竹院的仓库里面还有好些您之前拿来的东西，您可千万不能再拿了，荣哥儿就这么小个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东西。” 在她的再三推拒下，最后顾瑾琼还是没有再说一定要让她去拿了。 她待了一会儿，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李氏小声问。 “霍氏是不是又去夫人那里闹了，如果夫人需要我帮什么忙的话，可以跟我说，夫人跟二姑娘帮了我这么多，我又不是铁石心肠，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 “我想我母亲当初帮你，也不过是因为她也是呁哥儿的母亲，并不是想让你报答她什么，所以李娘子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霍氏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别去招惹她了。” 李氏垂了垂眼睑，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如果他们真的需要她帮什么忙的话，她真的不会推脱。 她胆子小，但并不意味着她面对自己的丑人多额时候可以心慈手软。 她今天这样说，帮汶氏，还她的人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还记得之前霍氏对她做的那些事情。 刚好她现在也有了，要是可以的话，她也想让霍氏体会一下以前的那种感觉。 不过现在汶氏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她也就暂时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顾瑾琼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因为秋环气喘吁吁地来找她说徐青来顾府了，现在就在依兰院里面等她回去。 顾瑾琼赶紧跟李氏告别，回到了依兰院。 徐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表哥今日看起来很高兴，不会是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谁知道徐青还真是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她。 看着熟悉的字迹她便知道这封信是出自谁的手。 “这是莫大人写的信？” “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还专门问我干什么？” 徐青的话让顾瑾琼有些脸烫。 “我只不过是有些不太确定而已。” 毕竟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这忽然一下子看到他的信，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第259章 莫大人即将远调 第二百五十九章 莫大人即将远调 “这是莫大人亲手交给在下的。” 顾瑾琼没有立即打开信，而是拧了拧眉。 “那他……现在还好吗？” 算起来，她已经差不多有半年没有看到莫宸衍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徐青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表妹的记性是不是有点太不好啊，上一次我不是说了吗？莫大人过的很好，你也不要一直挂念着了。” 顾瑾琼还是没有因为徐青的一句话就放心下来，因为她没有看到莫宸衍的人，还是心中有些担心。 徐青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忍不住跳动起来。 “莫大人说他把手里的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就会来看你了。” “好。” 徐青说完该说的话，就走了。 顾瑾琼这才把视线放在手中的信封上。 她拿着信封回到屋子里面，打开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可是信封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的智障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写。 她皱了皱眉头，有点怀疑徐青是不是拿错了，他明知道她很担心他，又怎么会给她这种空白的信呢？ 她还没有想明白。 窗棂那边就传来了动静。 她抬头看过去，刚好能够看到莫宸衍轻松跃进屋子。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了。 “你……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想给你写信，但是不知道应该写点什么。” 莫宸衍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淡淡的，那双黝黑的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沉静幽深。 他已经有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小姑娘了，她好像长高了，脸也张开了，比起以前更加好看了。 他眼神一暗，可惜那个时候他正在外面小心翼翼地躲着，害怕被人给发现。 不过还好，不负皇上的嘱托，找到了南梁王谋逆的证据，只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将南梁王抓住。 他实在是太狡猾了，竟然逃到了南疆。 不知道他会不会联合平静了许久，但一直心存不轨的南疆，再卷土重来。 他来不及想明白这些，因为顾瑾琼打量的目光有些让人没办法忽略。 他好像瘦了，还比之前黑了。 “你……刚才回来？” “不是，已经回来好久了，因为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所以今天才来。” 他打眼一瞥，看到了她放在桌面上的话本。 “这些你都看过了？” 顾瑾琼摇摇头，她后来跟着汶氏学习掌管中馈，好些的确没有怎么看过。 但是好几本已经有翻阅过的痕迹了。 “没事，这一次我去那边给你带了好些。” “谢谢。” 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让莫宸衍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不过是几个月没有见面，她跟他说话的时候怎么又开始变得这么客气了？ 顾瑾琼是因为实在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了，才脱口而出的，看到他脸色不虞，拧了拧手腕，有点不知所措。 本来的确有点不高兴的，但是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又没有那么生气了。 还害怕是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太凶吓到她了。 “不过是几个月没见着，就又把我当成是外人了？” 他梗着声音问。 顾瑾琼赶紧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她只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上下打量了莫宸衍一下，才幽幽地说出口。 ＂听说你这一次是去帮皇上调查南梁王，是不是很危险？你有没有受伤。＂ 她刚才打量了他好一番，并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任何的伤痕。 可是她还是有点担心。 她担心的眼神毫不掩饰，让莫宸衍心情大好。 “我没什么事，只不过现在首辅的位置没有了而已。” 他一脸的轻松，看来皇上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追究他。 顾瑾琼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你现在干什么呢？” 莫宸衍舒展的眉头逐渐地聚拢。 “嗯？我不是首辅了，瑾琼可是觉着有些后悔了？” 顾瑾琼有点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是不是反悔与他的约定了。 “不是，只不过有些担心你以后做什么。” 这人骄矜惯了，若是没了首辅的位置，他定然心里面不舒服了。 一看她的表情，他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喉间发出一丝轻笑。 “就算没有了首辅的位置，我也定然不会让你挨饿，你且不用担心这个，皇上已经为我想好了接下来的事情，或许瑾琼要跟着我过两年苦日子了。” 如今徐青是皇上重点培养的人，他若是处置了南梁王，还了庐陵王一家的清白，徐青定然会对他心怀感激。 这么好的几个机会，他当然要用来好好的培养他了。 这一次虽说是有人意外让他坠崖，他立了功，但也犯了欺君之罪，皇上便想安排他去边疆的小城，在那里也能更好地察觉到南梁王的动静。 毕竟他也是皇上的心腹之臣，皇上说完自己的安排之后，问他可还有别的要求。 他想了想距离顾瑾琼及笄，不过只有三个月了，他想等她及笄完婚之后再走。 皇上答应了，并且承诺他一年之后便让他回京，让徐青将这首辅的位置还给他。 庐陵王本来就是一个武将出身，徐青也更想继承父亲的遗志，成为大将军。 这伤脑筋的首辅之位，他坚持要还给莫宸衍。 顾瑾琼听完他的话，也不说话。 莫宸衍莫名的有点着急，他习惯了冷静，食指跟拇指合在一起捻了捻。 “瑾琼可是不想去那小地方？” 顾瑾琼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嫁给他，并且她对他有情，自然是他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 但是她若是走了，汶氏便一个人在这顾府之中，到时候霍氏看她形单影只，欺负她可怎么办？ 虽然京城还有徐青在，但这毕竟只是他们的家事，他就算管得再宽，也不能把手伸到人家的后院里面去啊。 “我母亲……” 顾府的事情，莫宸衍也知道一些，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顾德瞾竟然是如此之人。 “带你离开京城之前，我定然会帮你安排妥帖此事的，咱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第260章 莫大人再入大牢 第二百六十章 莫大人再入大牢 “嗯。” 她其实就是担心霍氏。 如果夺嫡之争，在他们离开的这一年里展开，没有人帮助的顾府，又顾德瞾这样一个糊涂的人。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想想最后到底会遭遇什么。 莫宸衍说他马上就要回京了，皇上到时候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他还会遭遇一次牢狱之灾。 不过会有人把他从牢里救出来，到时候他便要开始为去边疆做准备了。 顾瑾琼明白他的意思，“嗯，照顾好自己。” 他今日特意来说这些，恐怕就是因为害怕她担心。 两个人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都理了一遍之后，他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回来之后，顾瑾琼的心中安定了不少，至少以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也能找到一个人问问了。 很快消失了将近半年的莫大人回来了的消息，已经在外面传开了。 皇上震怒，根本就不管了莫大人如何解释，便将人打入了大牢。 汶氏刚才听说莫宸衍回来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呢，就听说他被皇上打入了大牢。 在凝萃院里面来回的踱步。 “这件事情你们先不要搞无二姑娘，还是等过段时间之后再说。” 段妈妈应了一声，也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人好不容易回来了，这日子怎么还越过越不好呢。” 全京城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京城的首辅已经从莫宸衍变成了徐青。 莫宸衍现在触怒了皇上，他别说是做首辅了，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儿都还是个问题。 当然，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霍氏就十分的欢喜。 她本来以为莫宸衍回来之后，顾德瞾肯定会重新回到汶氏的身边，可听说莫宸衍入狱了。 她当然高兴得不得了，“那丫头就是晦气，谁跟她在一起谁就倒霉，本来莫宸衍没事，现在回来了，反而保不住自己的一条命了。” 张妈妈很谄媚地在霍氏耳边说道：“可不是吗？还是咱们主子有福气，说不定日后就生了一个小公子，再稍微用点手段，咱就是这府中的夫人了。” 霍氏假意生气。 “你说什么呢？咱夫人的身子还好好的呢，我也只不过是这府中的姨娘罢了，日后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张妈妈隔空扇了一下自己的脸，“哎哟，你看看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主子您可不要忘心里面去啊。” 霍氏只是笑，也不搭话。 而此刻，依兰院里面放风平浪静的，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似的。 虽说莫宸衍已经将这些都与她说了，她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可偏偏整个依兰院的人都还特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瞒着她。 她就算是象跟秋环她们问一问外面的情况，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她眼睛一瞥，刚好看到在一旁的绿夭。 她朝她招招手。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你定然知道你主子现在如何？” 以往什么都知道的绿夭，这一次却摇了摇头。 “主子没有同绿夭说过。” 顾瑾琼刚才有些失望，“那你现在可以出去查清楚，再回来告诉我真想吗？” “绿夭遵命。” 绿夭出去了，顾瑾琼便在屋子里面拿着莫宸衍送来的那些话本子发呆。 只觉得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不一会儿，绿夭回来了。 顾瑾琼赶紧把话本子放下了，“如何？” “大人半年未归，皇上勃然大怒，将大人革职待办，至于要如何办，却没说个清楚。” 这些和莫宸衍之前说的也差不多，顾瑾琼也就放心了下来。 她这边刚刚好受了了一些，霍氏就不甘心地上门来与她闲聊了。 “妾身还是第一次来二姑娘的依兰院，在院落布置得挺好。” 顾瑾琼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霍氏自顾自的说话也没人搭理她，自然也觉得没意思的很。 于是便不说这些无关的话了。 她今日过来就是专程来看笑话的，自从怀孕之后，她整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前些日子还要收敛一些，现在就连收敛都懒得收敛了。 嚣张的让府中的人看见她都恨不得绕道走。 “听说莫大人回来了？不知道这事情二姑娘知不知道？” 顾瑾琼板着一张脸，表情不是很好看。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姨娘不会就是特意来告诉我此事的？” 霍氏没有在顾瑾琼的脸上看到她想看到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满。 她以为顾瑾琼是故意强装镇定。 便大声说：“莫大人现如今，虽然是回来了，但还不如不回来呢，这欺君可是大罪，说不定最后呀……” 她话说到一半就不继续说下去了。 顾瑾琼打眼瞧了她一眼，也不接话。 霍氏看着她木然的脸，觉得没趣的很。 自顾自地笑着，有说到了另外一件事。 “不过二姑娘也不用担心什么，这莫大人日后都没有首辅的身份了，姑娘与他不熟悉也是应该的，妾身听说夫人还打算把你许配给许徐大人。” “你们是表兄妹，又青梅竹马的，当真是合适的很呢。” 面色一直不变的顾瑾琼听到这句话陡然变了脸色。 “姨娘还是管好自己的好，不要总是在别人面前学那些长舌妇，虽然霍大人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到底比不上我表哥。” “我表哥什么都好，就是眼里揉不下沙子，我想霍大人已经深有体会了，不需要我与姨娘多说了。” 霍氏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徐青本来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在朝中的形式作风跟莫宸衍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出来的。 她父亲根基深厚，他也视而不见，在皇上面前大肆弹劾。 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多大人为他父亲求情也没有能够成功，皇上还是发了她父亲禁足半月。 许多人已经盯上了徐青，可是他整个人实在是太干净了，别人想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她父亲就希望她可以找到徐青的破绽。 第261章 亲自上门去探望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亲自上门去探望 在顾府这么长时间，霍氏几乎没有怎么见过这位手段高明的表少爷。 她去问顾德曌，也问不出什么来，他对徐青讳莫如深。 于是便打算从顾瑾琼这里下手。 可惜没有能够套出什么话来，还把自己弄的不悦起来了。 “二姑娘说笑了，妾身父亲与徐大人同朝为官，虽说徐大任刚刚上任，但也是一个好官，他们自然相处融洽。” 顾瑾琼听了这些话冷掉了两声。 “霍姨娘要说的话，瑾琼已经全部都听见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便要让人送客了。” 她这样子落在霍氏的眼中，就是恼羞成怒。 方才霍氏心中的郁气，在看到顾瑾琼这般模样之后都消散了。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这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明艳。 “既然二姑娘累了，那妾身便不打扰了。”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依兰院，顾瑾琼面色沉静。 若不是霍氏还怀有身孕，刚才卞妈妈便要忍不住对她破口大骂了。 这么大的事情，整个顾府上上下下都捂的严严实实的，就害怕顾瑾琼知道点什么，心里难受。 那贱人倒好，一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了。 “姑娘不要听她胡说，皇上，现在说不定只是在气头上才惩罚莫大人的，过几日气消了就好了。” 顾瑾琼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她怎么可能不要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句气头上就能说清楚的。 若不是莫宸衍与皇上早就通好气了，怕是死罪难免了。 对着卞妈妈担心的目光，她点了点头，“嗯，我不担心了。” 卞妈妈仔细地看了一眼顾瑾琼的神色，看她真的没有那么难过了，才松了一口气。 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若是有什么事，姑娘一定不要憋在心里，与妈妈说说便是了。” “好。” 卞妈妈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顾瑾琼听了绿夭的话，心中已然安定下来。 并没有受到霍氏的伤害，她整日里在顾府的后院里逛逛，很快就迎来了好消息。 皇上查明莫宸衍之所以会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只是因为被奸人所害，掉下悬崖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直在外面养伤，直到最近才好。 可到底是没有能够传回一封信来，皇上还是罢免了莫宸衍的官职。 这下那些往日里一直在莫宸衍面前抬不起头的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莫宸衍的首辅府没有被收回，只不过门口的匾额被摘了下来。 他也成为了一个闲人，整日里无事可做。 他乐得轻松自在，只可惜外面那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 之前说顾瑾琼克夫，如今莫宸衍回来了，倒又换了个说法，说她嫌贫爱富，莫宸衍没有了官职还犯了欺君之罪，若不是因为曾经功绩累累，如今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她竟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嫁给莫宸衍。 谁知道才没过几日，便见到顾瑾琼亲自登门拜访。 顾瑾琼去莫宸衍那里的时候还特意去了汶氏那里说明。 汶氏本来想瞒着她，谁知道被霍氏一下子全部都捅了出去。 她一听说顾瑾琼立马就要去看望莫宸衍十分的担心。 “如今，外面那些人都在说你忘恩负义，虽说你现在过去能够堵住那些人的嘴，可如今莫大人终究是刚刚才失意，母亲有些担心呀。” 顾瑾琼明白她心中的担忧。 “母亲放心，莫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汶氏也明白，莫宸衍很好，可这么长时间了，又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难免他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顾瑾琼抓住汶氏的手，神色认真。 “虽然莫大人遭遇了这么多，但终究对我们家有恩，于情于理，这个时候我们都应该过去看望一下。” “女儿已经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这辈子都一定要嫁给他，外面那些人的流言蜚语对女儿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 反正这么半年以来，外面那些人的嘴就没有停过。 只要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听那些话，便不会觉得伤人。 汶氏看着她的眼睛，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继续拒绝她的请求。 “行，那你便去，带上卞妈妈。” 顾瑾琼点了点头，回依兰院收拾了一下，便去了莫宸衍那。 一脚刚刚踏出顾府的院子，顾瑾琼就觉得心情舒畅，和刚刚从笼子里面放出来的鸟儿一样。 她坐上马车，只觉得马车实在是太慢了，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有到想到的地方。 终于，车轱辘慢了下来，“吱呀”一声停在了往日首辅府的门前。 马夫低声说了一句，“姑娘到了。” 顾瑾琼在秋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那门房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来，眨了眨眼睛，一看是顾瑾琼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顾姑娘，快请进。” 外面那些人都说顾府现在已经如日中天，竟然会嫌弃他们就没有官职的主子。 这不就来了吗？ 他无比欢喜的引着顾瑾琼进府。 才到中庭，莫宸衍便迎了出来，他面上不见颓唐，整个人容光焕发。 卞妈妈见了心中便也松了一口气，想着可以回去跟夫人交代清楚了。 顾瑾琼看到莫宸衍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你来了？” 莫宸衍刚才步履匆匆，如今见到了人，步伐就慢了下来。 “嗯。” 卞妈妈和秋环等被顾府的丫鬟带到一侧去了。 顾瑾琼则跟着莫宸衍沿着提花长廊，慢慢地走。 “此番可有受什么苦楚？” 顾瑾琼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莫宸衍面色沉稳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顾瑾琼的眼睛，“如今外面的人都说我没了官职，顾姑娘要与我断了干系，不知道此话可信不可信？” 顾瑾琼愣了一下，断然想不到他竟然会问这个。 不过，他既然已经亲自问出口了，她自然应该帮着解答。 “莫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自然应当以身相许。” 这显然不是莫宸衍想要听到的答案。 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 第262章 是因为我心悦你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是因为我心悦你 “当真只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所以想要以身相许吗？” 他的神情之中，夹杂着淡淡的不悦。 顾瑾琼意识到他现在有些不太高兴。 回想了一下，方才说的话的确有歧义。 可若是要让她大大方方的承认，她这含蓄的性子又有一些开不了口。 莫宸衍也不说话，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说出他想听的话为止。 顾瑾琼一双贝齿紧紧的咬着殷红的嘴唇。 忽的抬头对上他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睛。 “不是的，不仅仅是因为莫大人救了我的命，还有别的原因。” 莫宸衍没有，就此放过她，反而步步紧逼。 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哦？还有别的什么原因？顾姑娘可不要说话说一半呀。” 顾瑾琼看着他的眼睛，脸色涨红，就连脖子根都红成了一片。 顾瑾琼看着他的眼中忽然有了笑意，便明白他是故意的。 既然他那么想听，她咬了咬牙，颤颤巍巍的闭上了眼睛，一狠心，心中的话便脱口而出了。 “因为我心悦莫大人，想……想与你成婚。” 顾瑾琼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着火了，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有如此勇敢过。 当初她对莫宸衍依赖无比的时候，也曾顺着他的话如此说过，可终究不如现在惊心动魄。 时隔半年的交心，她也经历了不少，心境已然发生了变化。 比起曾经更加的内敛了。 她不敢睁开眼睛，害怕看到那人眼中细碎的嘲笑，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嗯，我知道了，我也心悦顾姑娘，那便待你及笈，我亲自上门迎娶，送你十里红妆。” 他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一触即分，但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尤为清晰。 不知道为何，指尖一阵酥麻，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看到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在日光下明暗斑驳，好看的像是画儿一样。 看她发愣，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顾姑娘现在想反悔了？” 顾瑾琼摇了摇头，声音很小，但是却很坚定。 “不会。” 不是没有反悔，而是不会。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不嫁给他。 顾瑾琼心情颇好，领着她穿过长廊到了书房。 “有一个东西我想给你。” 他如是说道，便在书房下方的柜子里面找出一个锦盒递给了顾瑾琼。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顾瑾琼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白玉坠子。 它们静静地躺在锦盒里面，形成一个姻缘结的形状。 莫宸衍拿出一个动作迅速地系在自己腰间，红色的穗子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摆动。 “这是给你的。” 他把另外一个递到顾瑾琼面前。 “嗯。” 顾瑾琼拿起来，当着莫宸衍的面系在自己腰间。 “很好看。” “这个是我去调查南梁王的时候，在路边的小摊上看见的，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就是觉得寓意很好。” “我也觉得很好。” 莫宸衍与顾瑾琼讲他这些日子里经历的一些事，当然都是挑了一些不凶险的来说。 说的太凶险了，他怕顾瑾琼担心，也害怕吓着她。 听他说他独自一人去南梁王的府中盗取机密，顾瑾琼捏紧了手指。 “南梁王的机密竟然长得十分的隐秘，你独自一人去拿，想必十分凶险，不知有没有受伤？” 她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莫宸衍摇了摇头，“只不过是差一点被发现罢了，并没有受什么伤，你也不用太担心。” 他刚才讲的实在是太投入了，差一点就把这件事讲出去了。 如果说他这一次出去调查南梁王有受伤的话，那一次就是最重的一次，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 不过这些话他断然不能告诉顾瑾琼，不然这身居宅门里的小姑娘，岂不是要被他给吓哭了？ 顾瑾琼拧着眉头，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真的没有受伤？” 她的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怀疑。 莫宸衍摇了摇头，“没有，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是因为担心，你说过我们以后会成亲的，就不能有事情瞒着我。” 莫宸衍挑了挑眉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倒是将这当家主母的派头摆的好。” 顾瑾琼闻言，又忍不住红了脸，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过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问你的。” 莫宸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就算受伤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应该想想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顾瑾琼成功地被莫宸衍给带偏了。 “接下来？” “嗯，你既然担心顾府之中的事情，那在我们离开之前我一定帮你把顾府的事情全部都解决了，不会让你到时候还一直前挂着顾府的事情。” 顾瑾琼一想到现在的顾府后院儿，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莫宸衍看着她这丧气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顾大人，他本来就有一颗雄心壮志，只不过我不在了之后，这个雄心壮志就不知道应该怎样抒发出去，久而久之就变成如今这样，只想靠着歪路子升高自己的官职。” “却没有注意到官职升上去了，自己也变成了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顾瑾琼一听他这样说，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父亲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现在……” 她心中有点难受。 “好了，不要一直想这件事了，本来霍家看我回来了，便有些慌张，害怕我会受了你的指使到时候让霍家下不来台，如今倒是好了，我没了官职，恐怕他们还会对付起我来了。” 莫宸衍的话语之中只有浓浓的兴味。 可顾瑾琼还是有些担心。 “这样对你可有什么不妥？” 莫宸衍摇了摇头。 “并无什么不妥，虽然我现在没了官职，但你也别忘了，我在这朝中做了这么多年的首辅，也不是白做的。” 顾瑾琼听到他如是说也放心了一些。 第263章 顾德瞾怒斥瑾琼 第二百六十三章 顾德瞾怒斥瑾琼 只不过顾德瞾对霍氏护得紧，顾瑾琼又有一点担心，害怕到时候他还要护着霍氏。 莫宸衍一眼便知道了他的担心，安抚说：“你不必一直忧心这些，顾大人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拎得清。” 此时的顾瑾琼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到他沉静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了。 “嗯。” 在莫宸衍府上用了午膳，如今已经是深秋季节了，虽然今日有太阳，但风吹来还是让人忍不住瑟缩。 莫宸衍闲来无事，就领着顾瑾琼在后院里面搭了秋千。 “本来这是很久之前就像弄的了，但是那个时候你来这里的时候也不是很多，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喜欢，所以就一直没有弄。”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等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们已经不会再在这个宅子里面住太久了。” 莫宸衍也知道这有些太匆忙了，他们成亲之后本来应该安安心心过年的，但是他跟顾瑾琼却要离开京城，往阴冷的边疆去。 顾瑾琼虽然心中也有一些难过，但是不想他因为此事太过自责，便故作轻松地坐在秋千上摇了摇道：“你不是说了只有一年的时间吗？只不过这一个年不再家中过罢了，日后我们还有别的机会。” 听到她的安慰，莫宸衍心中反而更沉重了。 他的小姑娘这么懂事，让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顾瑾琼才刚才被莫宸衍推着，玩了一会儿秋千，就听到门房来报，说顾府之中派人来喊她回去。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很快就想到是因为什么了。 她一抬头看到莫宸衍的眉头也皱起来了，便明白他也知道这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她伸手摁住了他的手腕，说：“不要着急，我回去瞧瞧。” 顾德瞾就算现在已经糊涂到让人有些厌恶的地步了，但终究还是她的父亲，她也想回去看看顾德瞾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莫宸衍点了点头。 ＂嗯，你回去，若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便让绿夭来找我。＂ 顾瑾琼应了一声，便跟着门房出去了。 来喊人的是顾德瞾身边的小厮，看到顾瑾琼他依旧十分着急，不断地催促她，“二姑娘还是赶紧回去，老爷在府中大发雷霆，你若是再不回去，就连夫人都劝不住他了。” 顾瑾琼拧了拧眉，还未说话，身边的卞妈妈便忍不住对着小厮大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二姑娘只不过是过来见了见莫大人，老爷又怎么会大发雷霆呢。” 卞妈妈平日在府中便十分的厉害，小厮虽然心中不满，但嘴上到底还是不敢放肆，只能闭上了嘴巴，诺诺地跟在后面。 卞妈妈看顾瑾琼脸色不好看，还安慰说：“姑娘不必将一个小厮说的话放在心上，“老爷定然是害怕姑娘受了委屈，才会不高兴的。” 她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见得能相信，要是以前的顾德瞾那还好说，现在的顾德瞾那就不好说了。 顾瑾琼面色一直绷着。 “好了，究竟如何，我么还是先回去看看之后再说。” “诶，咱们现在就赶紧回去。” 顾瑾琼坐了马车刚刚回到顾府便看府中的人都脸色难看，便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面色不变，慢慢地走到厅中。 一只脚还没有踏进去，只听到脚边“噼啪”一声，一个杯子就在她的脚边碎了。 “你还知道回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顾德瞾那暴怒的声音。 “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只不过是出去了半晌，怎么就不知道回来了？” 顾瑾琼的神色淡然，相比之下顾德瞾就显得暴躁许多。 “哼，你知不知道莫宸衍现在是什么身份，那可是罪臣，到时候会给我们顾家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 总是顾瑾琼再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他会说什么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会觉得心中一片凉薄。 “父亲说这话可是好笑，当初你身陷囹圄，莫大人也没有觉得你身份不高便不帮你，如今他只不过是没了官职，您就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忘恩负义了。” 顾瑾琼曾经一直唯唯诺诺，从来没有这样大胆地说过话，忽然这样说话，让顾德瞾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会儿之后，反应过来顾瑾琼竟然为了莫宸衍跟他顶嘴，还说了他曾经最不堪的时候。 简直就是拿刀子在他的心窝子上戳啊。 “好啊你，养你这么大，现在学会吃里扒外了是？就算莫大人以前帮了我，我也会想办法报答他的恩情，用不着你上赶着要嫁给他。” 顾瑾琼只觉得心中一片寒冷。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忘恩负义，满口为了她好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当初莫大人都没有嫌弃我们家身份低微，且女儿早就与他约定好了，日后要嫁给他，不管如何，都不能食言。” 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顾德瞾气不打一处来。 “你再说一遍。” “我这辈子除了莫宸衍谁也不嫁！” 上辈子的她还没有来得及体会一下人生的美好，便给人做妾，如今遇上莫宸衍已经是上天念她可怜给她的最好的赔偿了，她当然要珍惜。 可这样子落在顾德瞾的眼里就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识好歹！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他已经想好要把顾瑾琼嫁给徐青了，两个人有那么多的渊源，刚好前段时间莫宸衍又失踪了。 他便觉得时机来了，等顾瑾琼忘掉莫宸衍，他便想办法让她嫁给徐青。 谁知道他还没有采取行动，莫宸衍就回来了。 已经计划了好久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泡汤了。 汶氏方才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听到顾德瞾的话也觉得荒唐至极。 “妾身觉得琼姐儿没做错，做人就是要知恩图报，既然莫大人救了老爷，如今苏日安他不如以前风光了，我们顾家也断然不能做那被人戳脊梁骨的人。” 顾德瞾冷笑，“戳脊梁骨？我看让我把她嫁给莫宸衍才会被人戳脊梁骨？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被人连累。” 第264章 顾德瞾忘恩负义 第二百六十四章 顾德瞾忘恩负义 汶氏都觉着这话有些过分了。 她皱着眉头，“老爷，你怎么能够这样想呢，我们当初那副光景，莫大人也没觉得我们会连累他啊。” 顾德瞾哼了一声。 “能一样吗？我们本来就没有无权无势的，他那个时候身居高位，我们怎么能够连累到他呢，但是现在我们依旧在朝中举步维艰，而他这一次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搞不好要连累九族的，我们顾府这么多人，怎么能被他连累。” 汶氏都已经听外面的人说了，皇上体恤莫宸衍平日里的功绩累累，也只不过是罢免了他首辅的位置而已。 并没有说要株连九族。 “老爷这些话是听谁说的？不是说莫大人只是在等候发落吗？” 顾德瞾冷哼了一声。 “你一个妇道人家，整日在后院儿里面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听了别人说的，总之这一次他凶多吉少，你们都给我离他远一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这几日顾德瞾一直都呆在霍氏的院子里，顾德瞾现在也跟那些个官职高的玩不到一起去，只因为他只是刚才来京城的人。 身份比起他们自然没那么尊贵。 所以这些消息很有可能就是从霍氏那里听来的。 汶氏一想到这路，就觉得膈应的不行。 “你就这么糊涂吗？那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可不是什么胡说八道的事情，你可不要被人蒙在鼓里了，还以为别人跟你说的才是真相。” 顾德曌气得不行，自己好不容易才问到的事情，竟然被汶氏说是胡说八道。 “你懂什么？整天呆在这个后院里面，啥也不知道，反正你们听我的就对了，以后不要再跟莫宸衍有任何的联系，谁要是不听，我就跟谁翻脸。” 他把话撂在这里了，顾瑾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一些木然。 “父亲好狠的心呀，您好歹也是一个读书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您还能不明白？如今，莫大人遭了难，别说没有什么大事了，就算有什么事，我们顾家也不能坐视不理呀。” 被自己的女儿说成是忘恩负义的人，顾德曌又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呢？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她，“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是你父亲，我做什么事情还需要跟你交代不成？” “女儿不是这意思！” 顾德曌没完没了了，“琼姐儿以前多好的一个姑娘，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指责我这个当父亲的，还不是被别人给带坏了。” 这话说的，可是越来越离谱了。 顾瑾琼忍不住有些哽咽。 “女儿变得如此还不是因为这后院之中的人越来越多了，若不是伶牙俐齿了些，还不得吃了亏去？” 顾德曌一只手高高地抬起，动作飞快的拍在顾瑾琼的脸上。 那声音十分的清脆，他正在气头上，手劲儿大着呢，顾瑾琼的脸很快就高高的肿了起来。 顾德曌也懵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打孩子。 他看着自己的手，虽然有些后悔，可还是觉得应该在顾瑾琼面前树立一个父亲的威信，不然到时候她更是无法无天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日后莫要再让我听到你编排我的话了，不然可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到时候就是家法伺候了！” 汶氏看着顾瑾琼的脸，心疼的无以复加，一双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琼姐儿固然说话有些不对，她一个娇弱的姑娘，你也不应该直接动手呀，这一巴掌下去，要是出了个好歹可怎么办呀？” “这让我怎么跟死去的姐姐交代呀？” 顾德曌也想起了知书达理的第二任夫人，有点懊悔。 可很快就被心中的愤怒给压过去了。 他甩了甩袖子，“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认真的，今日我没有说清楚，那就算了，日后谁也不许再跟莫宸衍来往！” 顾瑾琼摸着自己又红又肿的脸，手掌心上的感受是火辣辣的，心中却是一片荒凉。 重活一世，她一直想为这个家，争取更多的好处，本以为到了京城之后，家中的境况就会变得好一些，可如今看来，境况的确是好了。 但却是家不成家了。 她抬起眼来，黝黑明亮的眼睛，一片平静。 “父亲要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女儿做不到。” 顾德曌气得差一点没有摔在椅子上。 “好呀你，如今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顾瑾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之在这件事情上，她并不是很想跟顾德曌低头。 霍氏慢慢悠悠地从外面出来玩。 声音娇娇弱弱的，跟平日里说话千差万别。 “老爷这是怎么了？妾身在外面都听到您生气的声音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生气了？” 她看到顾瑾琼，似乎才反应过来点什么。 捂着嘴十分假地说：“哎呦，原来是二姑娘啊，都是妾身不会说话，二姑娘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妾身就说二姑娘知书达礼，行为乖巧，怎的把老爷气成这样？” 本来顾德曌就气顾瑾琼不听他的话，霍氏一来搅和，他就更生气了。 连之前徐青给他的警告都抛诸脑后了。 “今天晚上你就别吃饭了我看饿你个三天三夜你还嘴硬不嘴硬？依兰院；你也别回去了，去给我跪祠堂我不说出来，你就别出来了。” 汶氏刚想说什么，顾德曌眼睛一瞪，就把她要说的话堵在嗓子眼儿里面了。 “今天谁也别来劝我，你们也别去给她送吃的，要是被我发现了，统统给我滚出府去。” 这一次他真的是被气得很狠了，顾瑾琼眼中木然，她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顾德曌一句随随便便的话，就可以把她的操心给忽略了。 还说她要害了顾家，真正要害顾家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他却视而不见。 顾瑾琼心寒得紧，就连怎么到了祠堂的都不清楚，看着顾家的列祖列宗，她没一点心虚，她没做错事，就不心虚。 第265章 莫大人亲自前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莫大人亲自前来 到了秋天，紧紧挨着池塘的祠堂，有些森冷，顾瑾琼就算仅仅是站在里面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更不要说还要跪在那里了。 顾德瞾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罚她了，还专程找了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来看着她。 “二姑娘还是不要一直站着了，不然让小的不好做啊。” 顾瑾琼点了点头，便在祠堂中央的蒲团上跪下了。 蒲团还是新的，是用最粗糙的茅草编织的，她才刚刚在上面跪下，便觉得膝盖好像要被磨破了似的。 那人也没有走，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了，时不时进来看她一眼，看她是不是偷懒了。 顾瑾琼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总觉得顾德瞾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至少不会如此忘恩负义。 但是为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想了一下顾德瞾发生变化前后发生的事情。 可是已经太久远了，她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她就从下午一直跪到了晚上。 一双腿都麻了，祠堂里面也又黑又冷。 等天全部黑下来的时候，有府中的老妈妈拿了烛火过来点上。 她回头看着身姿笔挺地跪在那里的顾瑾琼，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提着灯笼出去了。 顾瑾琼便一个人在祠堂里面跪着，就连外面看着她的那个人也走了，她都快要睡着了。 忽然一阵风吹来，一件温暖的大氅盖在她的身上。 鼻尖是熟悉的草木香气。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莫宸衍那双黑沉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 许久没有说过话，也可能是是因为太久没有喝水，她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 莫宸衍脸色更是一沉。 “既然顾大人让你日后不要跟我来往，你应了便是，就不用受苦了。” 顾瑾琼方才看到他的喜悦都不见了，一双眼睛一闪一闪的，带着浓浓的怀疑。 “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心里面明明不那样想，因又什么要那样做呢？ 就算是假的，她也觉得不好，因为她害怕说着说着就成真的了。 莫宸衍本来就是说一说想让她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就这样处理，避免遭受如此不必要的伤害。 可看到她那双小鹿似的眼睛中带着浓浓的忧伤，他抿了抿嘴唇，再也说不出来方才那样的话了。 “不说便不说了，但日后若是在受到这样的欺负，也不要站在那里让人打。” 顾瑾琼在祠堂里面发了许久的呆，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脸高高的肿起，现在还有些发烫，火辣辣的。 莫宸衍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摆放着精致的点心。 喷香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瓶子，伸手在里面挖了一坨膏脂，“这是伤药，抹一抹就好了。” 这么好看的脸蛋，要是就被这样打坏了，他饶不了顾德曌那老东西。 他说着说着，旁边的人就没有了声音。 抬头一看，她正满眼泪水的看着他。 那眼泪要掉不掉的就包在眼睛里面，楚楚可怜的。 真拿她没有办法，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拿了帕子动作轻柔的给她擦眼泪。 “先不要哭了，饿了这么半天就不饿吗？” 顾瑾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听到他的关心，眼泪就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面溢出来。 她的父亲明明是她的亲人，可是却待她冷漠至极，甚至就连曾经教她的那些为人处事的道理都不顾了。 “我父亲变了。” 她哽咽着，看上去脆弱极了，好像一阵风就要把她吹走了似的。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先不说这些了，先吃点东西。” “我不饿。” 明明已经老半天没吃东西了，可现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莫宸衍脸色沉了下来，“如今才这么一点打击，你便不能接受了？” 顾瑾琼抬头看着他，明明他所在意的都背叛了她，怎么才算一点打击呢？ 莫宸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刚才抹了药膏的手指。 用另外一只手拿了一块糕点递到她的嘴边。 她看着冷俊的五官，张嘴咬了一口。 动作僵硬的嚼动着。 “如果我要是你的话，说不定早就已经饿死了。” “嗯？” 今天外面的月亮很好，也没有人在祠堂外面守着了。 莫宸衍拉了她一把，她的腿已经软了，差一点再一次跪在地上。 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一点。” “谢谢。” 顾瑾琼脸上还带着笑容，莫宸衍真想把她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高兴。 两个人一同来到祠堂的外面，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好，都能看到外面池塘里波光粼粼的水面。 顾瑾琼拿着莫宸衍给她的糕点小口小口的咬着。 “刚才话说了一半，没说完的是什么呢？” 她的好奇心已经被他勾起来了，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也没什么，就是小的时候家境比较好，长大了之后，遭遇了一些变故，能失去的东西都失去了，但现在也都好好的。” 他说的并不详细，说明那些过去对他来说，依旧是心中难以治愈的伤口的伤口。 顾瑾琼非常善解人意的没有再问下去。 这样说起来，她所经历的这些，好像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反正上辈子遭遇过的背叛已经够多了。 “谢谢你。” 刚才手上的那一块糕点已经全部都被她吃到肚子里面去了。 本来因为心情不好被抑制住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 她吃了两块糕点，一不小心被呛住了，发出急促的咳嗽声。 莫宸衍一边让她慢点，一边给她倒水。 “人心难测，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 他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悠悠地说。 顾瑾琼拿着杯子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水，总觉得喉咙口舒服了一点，便听到他如此说。 她心中一震，脱口而出。 “那你会变吗？” 她这辈子最大的变故就是他了，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变。 第266章 首辅的做人准则 第二百六十六章 首辅的做人准则 莫宸衍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回过头来，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她。 忽然，他发出一声轻笑。 “人没有不会变的，我当然也会变，但做人要有准则。” “准则？” “是啊，不管怎么变都不能超过自己心中的那条线，不然的话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她明白，莫宸衍在朝中虽然行事作风十分的狠辣，但是却从来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这么多年，让人闻风丧胆，却是百姓口中的好官。 能够做到这两种极端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她把头靠在膝盖上，迷迷糊糊的差一点睡过去。 额头刚刚才碰到膝盖上的那块肉，就疼得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莫宸衍脸色担忧。 “膝盖上还有伤？” 顾瑾琼咬着嘴唇，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蒲团有些太硌人了。”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撒娇。 “擦一擦？” 莫宸衍掏出刚才的药膏，递到她的面前。 顾瑾琼想起刚才轻轻在他脸上滑动的手指，脸色一红。 伸手接过来，“我自己来。” 莫宸衍背过身去，只能听到背后悉悉率率的声音。 没一会儿顾瑾琼就低低的说：“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 外面打工的都不知道来回走了多少遍了。 莫宸衍摇了摇头，“我若是回去了，留你一个小姑娘在这祠堂，也不放心，你若是困了，便睡一会儿，我天亮就回去。” 他目光沉沉的一张精致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好像带了一层光，更加的好看了。 顾瑾琼好像被他蛊惑了似的，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好。” 她睁着眼睛，一直没有睡过去，等天都快要亮了，才终于忍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就昨天晚上莫宸衍带来的食盒，还有身上披着的大氅还在。 她一抬头就看到昨日里，那个看着他的小厮，伸着懒腰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了。 她赶紧站起身来，回到祠堂里。 刚刚一动，膝盖那里就传来一阵刺痛，就好像有两根针，从那儿直直的插进去一辆，让她差点跪倒在地上。 她咬着牙加快了速度，在那小厮进来之前，回到了蒲团上跪下。 刚刚抹了药的膝盖在坚硬的蒲团上一跪便觉得好像要裂开了似的。 “老爷还没有说二姑娘可以从这里离开，今儿还是要委屈二姑娘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他的态度却十分的强硬，仿佛顾瑾琼只要从蒲团上站起来，他便要给她狠狠的警告。 但顾瑾琼依旧跟昨天一样，身姿笔挺的跪在蒲团上一动不动。 顾瑾琼虽然并没有违背顾德曌的命令，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身后这个小厮比起昨天更加的严厉了。 如果说真的有人想要让她在这个祠堂里多呆两天的话，她只能想到一个人，那便是霍氏。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看来霍氏还真的厉害，刚刚来到府中，不过这么些时日都已经把手伸到顾德曌的身边了。 若是她现在真的就跟莫宸衍走了，一年之后回来，不知道顾府会变成什么样。 三个月的时间，真的可以让顾府安定下来吗？ 顾瑾琼有点不是很确定。 昨天晚上的糕点，并没有能够让她不饿肚子。 她现在整个人又累又困，膝盖还疼，嘴唇也是干的。 忽然，她听到祠堂的偏门那边，好像有人在喊她，她抬起头，往那边一看就看到了秋环。 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哭了很久。 “姑娘。” 她声音很低，生害怕外面那个人听到一点什么。 顾瑾琼的脸上也只有苦笑。 秋环只是过来看看顾瑾琼，昨天顾德瞾都那样说了，她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给顾瑾琼送东西。 她自己被发卖出去也就算了了，说不定顾瑾琼会被更严重地惩罚。 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但即使是这样，外面那个小厮还是看到了秋环，并且大声嚷嚷着说秋环给她送东西了。 今日顾德瞾刚好休沐在家，听到这边的动静便气冲冲地过来了。 他昨天说话虽然狠，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当初他不得志的时候，也是顾瑾琼帮他上下打点。 就想着罚她才祠堂里面关上两天，等她知道自己的错了就把她放出来。 可是这才过去一个晚上，就又惹出了祸端，他都快要被气死了。 他急匆匆地到了祠堂，那个小厮还在叫嚷。 距离祠堂最近的霍氏已经过来了，她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呗丫鬟搀扶着站在那里看顾瑾琼的笑话。 “叫什么？” 顾德瞾听到小厮大声地让人抓住秋环，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走上前去便狠狠地在他肚皮上踹了一脚，那小厮立马就被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呻吟。 顾德瞾冷冷的视线一瞟，他就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顾德瞾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秋环，气得青筋暴起。 她让人把霍氏扶回院子里面去。 霍氏去拉住了他的衣袖，声音温柔道：“妾身可不能走，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一会儿忍不住又对二姑娘动手可不好。” 顾德瞾那日对顾瑾琼动手之后就一直都很愧疚，但是这种事情又不好跟别人说，就只跟霍氏这一个亲近的枕边人说过。 如今被她当着顾瑾琼的面说出来，他又忍不住死鸭子嘴硬，“打她都是活该的，不打不知道厉害。” 秋环也不敢哭得大声了，咬着嘴唇，脑袋一点一点的，眼泪还在往下面掉。 她还记得昨日里顾德瞾说的话，害怕被发卖出去。 做下人的，要是被卖出去了，指不定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你今天给二姑娘送什么东西了？” 他看到地上有一个食盒，气不打一处来。 “是不是我说的话在这府上就一点用都不管了？” 真是无法无天了，汶氏一直跟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算了，以前恨不得天天都跟他一块儿的李氏也变成这样了。 他正憋屈着，现如今就连女儿院子里面的丫鬟也不听话了。 第267章 逼着嫁女儿不妥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逼着嫁女儿不妥 秋环今天来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拿，她来的时候这些就已经在那里了。 “这些都不是奴婢拿过来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顾德瞾哼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我昨天说的话，你想必也听到了，一会儿我便让人随便把你拖出去赵哥地方发卖了，免得你跟在二姑娘身边把她带坏了。” 秋环是跟顾瑾琼一起长大的，虽然她只是一个下人，但是在顾瑾琼的眼里也跟朋友家人一样，有感情了。 她木着的脸，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激烈起来。 “父亲。” 顾德瞾转过头去看着他。 “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要发卖了秋环。” 她的声音哑的可怕，刚刚说了两个字，就忍不住咳嗽。 顾德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这府中就应该有规矩，我昨日里说的话又不是在开玩笑，当然要让大家严格的遵守。” 顾瑾琼抬头看他，眼中带着祈求，这正是顾德瞾想看到的。 可是如今真的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这样脆弱的情绪，他有没有那么开心了，反而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离他而去了。 顾瑾琼就这样跪着挪到了顾德瞾的面前，一双洗白柔弱的手拽住顾德瞾的裤脚。 “秋环伺候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亲怎么能说发卖就发卖了呢？且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秋环带过来的。” 顾德瞾还是一位是顾瑾琼跟秋环联合起来撒谎。 他冷笑，“不是她带过来的，这食盒难道是成精了，自己跑过来的不成？”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他看着顾瑾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失望。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知书达理的多好啊，现在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一行清泪从顾瑾琼的眼睛滑落下来。 顾德瞾看得也有些心软了，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 “那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谁拿进来的？” 顾瑾琼咬着嘴唇，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不知道莫宸衍从哪里来的，他的声音冷得就好像淬了冰碴子。 “是我拿进来的，顾大人真是好狠的心啊，连自己的女儿都能下得去那么狠的手，莫某没有顾大人的忒是心肠，看不下去顾姑娘一个女儿家家的大半夜还在祠堂里面跪着。” 莫宸衍的话就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顾德瞾的脸上似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顾某怎么教育自己的女儿，那也是我们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莫宸衍脸上带着淡笑，但是眼睛里面却没有一点情绪，看上去十分的冷漠。 顾德瞾被他笑得有点心虚，他以前可是一口一个莫大人地叫着，人家现在只不过是革职待办了，他就这样一副嘴脸，他一张老脸有点发红。 “家事？我记得当初我帮顾大人摆脱困境的时候，说过日后要顾姑娘嫁给我的，怎么？现在顾大人已经脱离险境了，就不需要履行承诺了？” “我记得顾大人是个读书人？” 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点淡淡的嘲讽，让人听了之后觉得浑身都有些发麻。 他在这京中做官的日子可比顾德瞾长的多，这周身的气魄在多年的浸淫中，一经释放就压得顾德瞾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霍氏看到顾德瞾这个样子，发出一声轻咳。 “莫大人……哦不，莫先生也是一个读书人？话说这娶嫁本来就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不过是跟二姑娘之间的约定，老爷又没有答应，你这个时候非要逼着让他嫁女儿，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她这话瞬间就让顾德瞾找到了发挥的空间，还得意起来了。 “玉香说的没错，当初可是你与琼姐儿说的，我们家可没有答应。” 莫宸衍面色不变，只是说话的语气更加的冷了。 “这便是顾大人府上的规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也能对客人指手画脚？我算是见识到了，既然如此，顾大人对自己的亲女儿如此，便也能说得通了。” “这……你……” 顾德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就算莫宸衍现在没了官职，但他跟跟墨先生那样的人联系上，那身份地位也比他尊贵不少。 可是他若是连累了顾家，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本官想如何那是本管自己的事情，莫先生就不要多管了，你现在是个戴罪之人，还是不要到处乱走了，要是被人误会了什么，倒还解释不清楚了。” 他就不相信如此明白的逐客令，莫宸衍还听不出来。 他是听出来了，但不意味着他听出来了，就一定要按照顾德瞾说的去做。 “那就不劳烦顾大人操心了，莫某就是特意来提醒一下顾大人，不管无论如何二姑娘都是莫某要娶的人，别说是莫某一厢情愿，当初在皇上面前，顾大人和顾府可没有少打着这个旗号，如今莫某一时失意便要一脚踹开。” “不知道那些个想拉拢顾大人的人，知道你是个如此忘恩负义的人，还愿不愿意跟顾大人往来。” 顾德瞾来了京城之后，就偷偷摸摸地把他跟莫宸衍的联系放出消息去，现在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日后顾德瞾的二女儿是要嫁给莫宸衍的。 如今忽然又说不嫁了，这名声再怎么样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顾德瞾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莫宸衍点到为止，多的也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看着顾瑾琼苍白的小脸，脸色变得更加冷凝了。 “我记得当初睢宁跟顾大人说过，若是不好好对待她的恩人，她可不会心慈手软，如今不过才几个月而已，顾大人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记性太差了。” 昨天到今天顾德瞾都没有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如今全部都想起来，脸色来回变换，看着十分的精彩。 他瞪了一眼颤颤巍巍不知道如何自处的秋环，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家姑娘扶回依兰院去？” 第268章 那便发卖了你 第二百六十八章 那便发卖了你 秋环被吓的腿上都没有劲儿了，但是听说顾瑾琼要回依兰院了，还是赶紧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把她搀扶起来。 “姑娘您慢一点。” 顾瑾琼的膝盖基本上使不了什么劲儿，这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让顾德瞾脸上有点担心。 “不过只是跪了一夜，便这一幅样子，看来还是身子骨不太好。” 顾瑾琼抬头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可以用冷漠来形容。 “父亲说的是。” 方才他跟莫宸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顾瑾琼的耳朵里面，原来她的父亲的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现在甚至还跟以前的恩人说起了那些无情的话。 她这一眼看得顾德瞾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看真切，顾瑾琼就已经低声跟秋环说：“走，我累了。” “女儿就先告退了。” 她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的，但里面却夹杂着对顾德瞾这个父亲浓浓的冷漠。 莫宸衍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跟他说，就这样跟着顾瑾琼离开了。 虽然顾瑾琼表面上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表情，但是莫宸衍就是知道他很难过。 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小女孩，遭受父亲的冷漠，心中难受是必然的。 他不知道的是顾瑾琼心里难受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活了两辈子，以为费尽心力的改变了顾德曌最后的结局，她就会比上辈子过的幸福。 可是现在看来，她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这么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眼神空洞地回到了依兰院，汶氏已经听到了动静，带着人过来了。 看着顾瑾琼这个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眼眶之中一片湿润。 “琼姐儿这是怎么了呀？你可不要吓母亲呀。” 顾瑾琼被她的呼声唤回神来。 “母亲不用担心了，女儿没事，只不过……” 她话说了一半，就没有继续往下面说了。 汶氏也没有问，她更关心顾瑾琼的身子。 “昨个儿夜里一直在那祠堂呆着，定然不舒服，没睡好觉，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母亲让小厨房给你做些好的送去。” 顾瑾琼看着她脸色着急，要忙前忙后地帮她打点，心中感动不已。 被顾德曌伤的心也好了一点。 “谢谢母亲挂念。” 汶氏拍了拍顾瑾琼的手，眨眼一看，才看见她身后那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这还是莫宸衍回来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相较于以前，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莫大人回来了？” “顾夫人。” 莫宸衍微微颔首，眸色沉静，让汶氏那点担心也逐渐地被抚平了。 因为她总觉得有他在，顾瑾琼肯定不会吃亏。 “这是？” 莫宸衍还未开口说话，顾瑾琼就先急切地说：“没什么？” 她不想让汶氏知道，刚才在祠堂发生的那些事情，免得她一会儿难过。 汶氏看她神色慌张，就算没问清楚也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德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好母亲不问了，你先回去休息。”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宸衍，“日后咱们琼姐儿及笈的时候，莫大人也不要忘了以前的约定。” 顾德曌若是想让顾家丢人，她可不会。 若是顾瑾琼最后没有嫁给莫宸衍，那便是他们顾府趋炎附势，忘恩负义。 她曾经也想过要把顾瑾琼嫁给徐青，但那是因为她以为莫宸衍出了事情。 但是现在他人还好好的，那他们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莫宸衍没有想到汶氏会跟他说这些话，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但还是点了点头，看着汶氏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汶氏眼看着莫宸衍把顾瑾琼送回依兰院，转身回去了。 “一会儿让人给二姑娘炖一碗驱寒的补汤。” “是。” 莫宸衍把顾瑾琼送回了依兰院，卞妈妈眼眶红红的，扶着她。 “姑娘昨个夜里可觉得很吓人？” 顾瑾琼昨夜里有半夜都是和莫宸衍待在一块儿的，所以也没有觉得有多吓人，就摇了摇头。 可卞妈妈只觉得她是在口是心非，不想让她担心罢了，心下更加的心疼了。 “本来想去看你的，可刚刚到了那边，就看到霍氏通宵达旦地让人站在那边看守，老奴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呀。” 说着说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顾瑾琼有些疲惫，拍了拍她的手背，“妈妈待我好，我知道。” 卞妈妈看她气色不是很好的样子，便也不拉着她说这些废话了，直直让秋环送她回房里休息。 顾瑾琼回到房里，脚步都还有一些颤颤巍巍的。 莫宸衍在另外一边撑着她的手。 “昨天夜里给你的药还在吗？一会抹一点会好很多。” “一会儿再说。” 昨天晚上心中难受，倒也没觉得多困，但是现在刚刚回到房里，就觉得眼皮有些撑不住了。 莫宸衍叫来秋环给她抹药，自己在外间坐着。 秋环小心翼翼的拉高她的裤脚，看到她膝盖上一片血淋淋的，便忍不住落泪。 “姑娘……怎么会如此……” 顾瑾琼眼神有一些幽深吓人。 她又不是第一次去那祠堂，那蒲团虽然是崭新的，但也不至于如此硌人，想必在她去祠堂之前，蒲团就已经被人换过了。 在这府中，能够做出如此缺德事情的她就只能想到霍氏一人。 看来如今她是在顾府站稳脚跟了，才能如此的肆无忌惮。 秋还看她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便也不继续问下去了，只是动作轻柔神色心疼地给她抹药。 看她一边掉金豆豆一边给她抹药的样子，顾瑾琼有些沉重的心情逐渐变得轻快。 虽然很多事情跟想象中的有一些差距，但身边还是有其他人在关心她。 这一次重生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秋环给她擦好药，又帮她将衣服整理好，才出去唤了莫宸衍进来。 “还在想？” 这话听上去有些不明所以，但顾瑾琼就是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咬了咬嘴唇，道：“很快就不想了，只不过没那么快忘记。” 第269章 要尽快铲除她 第二百六十九章 要尽快铲除她 之前她还想着霍氏肚子里面有一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或许她可以手下留情一点。 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温和了，所以才让霍氏如此的嚣张。 如果在离开京城的这三个月之中，不尽快的解决掉霍氏，日后的顾府肯定不太平。 只不过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莫宸衍的身上。 莫宸衍发出一声轻笑，“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跟个小可怜似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霍氏快点从顾府的后院消失。” 莫宸衍顿了一下，看见他黑沉沉的目光，问：“为什么忽然要让她消失呢？” 顾瑾琼一直都是善良的，虽然有的时候被别人欺负了，但心中依然存着一丝侥幸，就算要报复，也会留有余地。 当然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想要将对方一下子咬死。 顾瑾琼看着他眼神之中的震惊，明白自己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可能吓到他了。 于是也不说话了，就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里面喷薄而出似的。 莫宸衍以前也有过这种情绪，很明白顾瑾琼现在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并没有被吓到，只不过有一些惊讶罢了。 “这件事情我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去做，我会慢慢帮你安排，你不用着急。” 顾瑾琼听到他淡然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发现他眼睛里面一片平静，似乎对她刚才的说法并没有太震惊。 她这副样子到是让莫宸衍挺惊讶的。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觉得我不会帮你吗？” “你不会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吗？现在的我有些太残忍了。”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想法。 她死死地盯着莫宸衍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答案。 他也这个样子，任由她打量。 “我很清楚你现在特别的想要保护好顾府，但是在这之前你也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霍氏是五王爷身边的人，他又是霍大人精心培养的一颗棋子，既然已经送到了顾府，定然是有目的的。” “我不知道顾大人有没有发现这一点，如果没有发现的话，那他现在竟然就是在温柔乡里面，如果发现了的话，那他现在就处于一种十分被动的环境下。” 顾瑾琼听完他的话，瞪大了眼睛。 “那你觉得我父亲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莫宸衍却摇了摇头。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顾大人想要保护好整个顾府的决心，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 莫宸衍承认现在的顾德曌处理事情的时候看上去的确有一些怪异。 可一个人的行事作风跟过去有这么大的差别，很难不让人怀疑。 他已经离开京城有一段时间了。 很多东西都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有的人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便四散奔逃，投奔了别的人。 他的势力，也没有以前那么密集了，想要调查清楚一件事，没那么容易。 顾瑾琼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睑。 “其实我也不相信父亲会变成那样的人，最好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他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这样，她之前所付出的那些努力才没有白费。 莫宸衍看着她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脑袋。 “这些事情你都不需要考虑，交给我就好了，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首辅了，但要解决这点事情也不是多困难。” 顾瑾琼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他走了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我觉得现在我们府中肯定还有，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刚离开没多长时间，就有一个马夫差一点要了我命，我才忽然发现顾府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人问津的小官府邸了。” 她忽然笑了，好像跟以前一样，天真烂漫，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莫宸衍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困意来袭，顾瑾琼打了一个哈欠，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我有点困了，你昨天晚上也没有怎么睡觉，就赶紧回去休息。” 莫宸衍说话一直很精神，但一晚上没有睡觉，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累呢。 “嗯，我一会儿就回去。” 他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顾瑾琼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回头看她，面带疑惑，“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不是，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早上去哪里了？为什么又忽然出现？” 莫宸衍没有觉得她无理取闹，很有耐心的跟她解释。 “本来想着你应该快要醒过来了，就去给你带点吃的，刚要走就发现霍氏的人来了，就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就没有去成，看着你父亲好像又要大发雷霆，害怕他一个忍不住又一个巴掌往你脸上去，就出来帮你了。” 顾瑾琼回来都还没有来得及照镜子。 顾德曌的巴掌没有手下留情，打得很重，也不知道这巴掌会不会让她容貌有损。 “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真的很困了，你也赶紧回去！” 莫宸衍的话，让顾瑾琼的眼中那些忧愁逐渐的消散了。 那种侥幸又回来了。 她又成为以前的那个顾瑾琼了。 莫宸衍这一次便走的很快。 顾瑾琼刚要躺下，膝盖又传来一阵刺痛。 “嘶～” 她不过是嘤咛了一声，秋环就立马跑进来了。 她的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是用手用力的揉过了。 “不是说过我已经没事了吗？怎么又哭了？” 秋环声音弱弱的。 “没什么，只不过一想到姑娘身子不舒服就觉得心疼。” 顾瑾琼可不相信她说的这些话，一定是因为顾德曌刚才说要将它发卖出去，她在外面自己吓自己呢。 “我父亲说的话你也不用太在意，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了，我也不会轻易的让别人把你发卖出去。” 第270章 是亲人也是朋友 第二百七十章 是亲人也是朋友 秋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十分的害怕。 忽然听到顾瑾琼这样说那些个害怕的没了，一下子就消失了。 “真的吗？姑娘真的会帮奴婢求情？” 顾瑾琼看着她，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难道在你的眼里？你姑娘我就是这样一个白眼狼吗？你待我这么好，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掉进火坑里？” 秋环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因为这句话又哗啦啦的往下面流。 “姑娘……您待奴婢实在是太好了，奴婢日后一定好好的伺候您。” “还是不了？你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就行了，好了，我真的有点困了，你先下去，不要再哭了，不然大家会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秋环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抽抽嗒嗒的出去了。 顾瑾琼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躺在床上看着帐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然就睡到了天黑。 屋子里面一片黢黑，她才刚动了动身子，膝盖又开始疼了。 秋环听到她的动静，连忙拿了烛台进来，将屋子里面的蜡烛点上。 “姑娘可觉得好了一些，今日可都睡到这个时候了，一会儿可就睡不着了。” “现在倒是不困了，就是有点饿。” 秋环一听说她饿了，放下烛台便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有人端着各式各样的盘子进来布菜。 平日里，她在院子里面都只有四个菜。 可是今日却满满的十二个菜。 “怎么准备了这么些？我也吃不了呀。” 秋环搀扶着她做坐到桌子前面。 “夫人说了，姑娘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的补一补，于是就让我们多做一些有营养的东西，可能之后的几日都是这样了。” 知道这是汶氏跟她们说好的，顾瑾琼也知道不管怎么样？都劝不动了，想必日后还是要多吃些好的了。 便也没再说话，坐在桌子面前等着动作很轻的用膳。 秋环看她穿的单薄，又立马去取了披风来，给她披上挡风。 秋环还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嘴巴也闲不下来。 “莫大人刚刚回去一会儿，便送了好些东西，说是要让姑娘好好的养着。” 顾瑾琼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 秋环便知道她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莫大人还特意送来了药膏，说让姑娘抹着脸上也抹着，我这些都是从太医那里拿来的，姑娘家家的拆了才会不留疤。” 顾瑾琼没有想到他竟然想的这么周到，心中暖暖的。 用完了饭，还没有躺下，徐青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今日在顾府发生的事情，专程给她送来了一些补品和药膏。 如今，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忙的人，你有时间打听顾府后院的事情。 顾瑾琼猜测是莫宸衍跟他说的。 他之所以说了这些东西来，只不过是想让顾德曌忌惮着，对顾瑾琼好一点。 “姑娘，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处置呀？” 徐青跟莫宸衍都出手十分的阔绰，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快要把这依兰院的小库房给装满了。 这也让霍氏眼馋得很，“真不知道这小蹄子哪里来的这么高明的手段，让这些男人对她趋之若鹜。” “主子不用着急，这二姑娘纵然十分讨厌，她马上就要嫁出去了，然后主子也不需要在这府中受气了。” 霍氏听说了这个，撇了撇嘴，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老爷可不想随随便便把她嫁出去，他如今也升官了，若是有一个女儿能够再帮他一把，说不定还能再升一段。”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当初二姑娘跟莫大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如今就算是不嫁给莫大人，恐怕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儿郎愿意与她成亲了。” 听到这个，霍氏冷冷的笑了笑。 “这倒是真的，不过，老爷似乎并不是很想就这样让二姑娘嫁出去，看来我还需要再帮一把忙呀。” 顾瑾琼虽然平日里并不会无缘无故的跟她作对。 可到底还是只愿意站在汶氏那边，背后又有一个徐青，让他觉得麻烦急了，要是可以的话，就想快点解决掉，顾瑾琼这个麻烦。 “现在主子在老爷面前那么能说得上话，只要多跟老爷说两句，她不就答应了吗？” 说起这个，霍氏就觉得十分的心酸，因为这个方法她已经试过了，但是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因为顾德曌看中的还是顾府的声誉，根本就不听她的。 她十分烦躁的摆了摆手，“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正烦着呢，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帮我多去看看，那死丫头到底在做什么？这一次被她给躲过了，下一次我一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凭什么顾瑾琼就要说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 她那么精明，她做起事情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能够让她尽快的嫁出去，获得尽快地让顾德曌对她失去信任，然后她在这府中就更加的如鱼得水。 顾瑾琼并不知道霍氏心里面想的什么，她这膝盖过了好几天才好。 莫宸衍星期日没事，几乎日日都来顾府。 他还跟顾瑾琼抱怨他的香囊丢了，让她重新给他绣一个。 他说什么，她都听，就打算再给她做一个。 她在府中静静地待着，外面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陆琮，他虽然一点也不想娶柳婉玉，但是郭氏做事情向来强势，想做什么就直接做了，从来不会管陆琮到底愿不愿意？ 他就害怕陆琮还一直惦记着顾瑾琼，立马把文歆那边的婚事退了，就安排陆琮跟柳婉玉成亲。 顾瑾琼本来是不知道这些事的，还是她姐姐专程写信来说文家已经跟陆家断绝来往了，她才知道的。 陆家跟文家应该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的，可如今陆琮已经在京城有了官职，想必陆家也不在意这些了。 说不定会很快就把那边的家产全部都搬到京城来。 还别说，顾瑾琼猜的一点都没错，陆家已经着手准备了。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来是因为如果他们把所有的家产都搬到这边，陆琮如果需要金钱上的帮助，他们也能够及时的知道。 第271章 陆府送来的请柬 第二百七十一章 陆府送来的请柬 二来是因为京城的确是一个发展的好地方，陆琮又在这里做官，他们也想在这里发一笔大财。 陆家跟顾家虽然现在关系不是特别的清后，说到底还是有一层关系在那里。 陆家嫡子成亲，怎么可能不给他们发请柬，这其中还有郭氏的小心思，她知道陆琮十分的爱面子，若是被顾瑾琼看到他与别人成亲，定然不会再惦记着她了。 汶氏收到陆府的请柬的时候，十分的为难。 不能说不去，但她又知道陆琮对顾瑾琼的那些小心思。 她把琴姐放到一边，让段妈妈去准备新婚的贺礼。 反正再过不了几个月顾瑾琼也及笈了，那个时候就能跟莫宸衍完婚了。 陆琮就算再惦记，应该到那个时候就放弃了。 顾瑾琼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心情莫名的就有一点不好。 她一点也不想去观礼，她只想好好的呆着，哪怕是把手里的这个香囊做完也是好的。 总之，为陆琮浪费一点的时间，她都觉得有些不爽。 可最后还是在那一天收拾了一下，去了陆府。 郭氏看见顾瑾琼依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可今天说到底是陆琮大喜的日子，就算她再看不惯顾瑾琼也只能忍着。 只不过她对待别人的时候，说话笑眯眯的，一碰上顾家人她脸上的笑容就有一些僵硬。 “既然都是老熟人了，你们就自己找个地方坐下了。” 汶氏木着脸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顾瑾琼也不认识周围的人，便坐在汶氏的身边一言不发，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是很久没见面的史兰苼。 “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看见顾妹妹。” 她此时已经输上了发髻，俨然一副妇人的模样。 如果不是仔细辨认，顾瑾琼还差一点没有认出来。 史兰苼看她盯着她的头发，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有一些僵硬。 “之前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家里人……姐姐在这里给你道歉。” 明明他们三个那个时候的感情那么好，却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导致现在都有一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了。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顾瑾琼基本上都不怎么记得了，于是便摇了摇头。 “姐姐不必介怀，瑾琼知道你的苦衷，你也是不得已的，所以也别一直往心里面去了。” 她淡淡的笑容中带着一些疏离，很显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史兰苼明白，这都是自己活该，自作孽。 便也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顾瑾琼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怎么样也 没有办法跟以前一样与她亲近。 汶氏只看到一个妇人与顾瑾琼聊天，也没有认出来那个人是谁。 便随口问了一句。 顾瑾琼看着那个快速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不是很熟悉，只不过以前见过罢了。” 汶氏也没有再仔细的问。 陆琮去接新娘子了，这院中的人说的话，一大堆跟今日的婚礼有关。 “也不知道这柳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呢？” 他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陆琮现在在京城之中的官职的确不大，只是个从五品的文官，也不是个什么得到重用的官职。 柳家可是经常里面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不说柳家老爷子陪着先皇一起打天下，就是现如今柳家的家主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把嫡女嫁给这样一个刚刚从春闱之中脱离出来的年轻人，的确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你就不懂了？你看今年新上来的这一批年轻人，基本上都被皇上授予了重任，所以皇上就是在培养这些人。” “这陆家公子呀，也是一个十分有才华的人，虽然现在只得了一个闲职，难免日后不会一飞冲天。” “柳家这不就想着让自家的嫡女嫁给她，日后再花点时间扶持扶持，说不定还给自己培养出一个左膀右臂来，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这样的话之后，旁的人觉得很有道理。 顾瑾琼听了这样的话之后，也十分认同，因为上辈子就是因为娶了柳婉玉，陆琮简直一飞升天，没有什么不能得到的。 也就导致后面他在许多事情上都要受到柳家的裹挟，没有那么容易摆脱柳家的控制。 或许这个时候陆家也都看到了好处，而没有看到不好的一面，说不定现在还在高兴，自己娶了一个门第很高的儿媳妇。 不过这辈子陆家到底过得什么样都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她便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她正在想着上辈子发生的一些事情，忽然感觉到有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忍不住抬头，就刚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李逵，他脸上带着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的笑容。 看顾瑾琼发现了他，他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表妹。” 顾瑾琼看到他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那还是乖乖的问了一声好。 “表哥。” “没有想到今天表妹来的这么早，前些日子陆琮还说什么都不肯澄清了，今天还不是乖乖的去了柳家，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奇怪？”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这些事情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不知道表哥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陆……陆琮表哥她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当然要成亲了。” 李逵啧了两声，“表妹，还真的是无情呀，我相信你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心意，如今看来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心寒呢。” 顾瑾琼脸色一变。 “我不知道表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成亲本就应该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情，没必要弄得这么难看，您说是不是？” 陆琮点了点头，“表妹说的是，倒是我没有弄清了，那我便不用在这里打扰你了，先行一步了。” 他真的就这样走了，顾瑾琼松了一口气。 汶氏只看李逵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有点担心，便匆匆来寻她。 “方才李逵跟你说了什么？” 第272章 陆琮柳婉玉成亲 第二百七十二章 陆琮柳婉玉成亲 顾瑾琼怎么可能把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汶氏呢，是让她知道了，肯定也十分的糟心。 “没什么，就是跟我说了两句家常。” 汶氏有点不相信她说的这些话，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顾瑾琼跟陆逵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亲密。 “如果不想跟他说话，就不要说。” 李逵那孩子看着就阴郁，她都觉得有点害怕。 顾瑾琼点了点头，很快就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了。 吉时快要到了，新郎和新娘都还没有回来。 坐在院子里面的宾客都有一些坐不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呀？” “就是呀，这眼看着就要错过吉时了，这可不吉利。” 一直笑眯眯的郭氏你已经派人出去看了好几趟了。 终于最后还是回来了。 陆琮成亲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看上去好像是公事公办似的。 新娘子一来，大家都忍不住替陆家松了一口气。 花轿吹吹打打地到了陆家门口。 陆琮牵着柳婉玉进门，一进门目光就在院子里面到处看，终于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顾瑾琼。 陆琮心中的惴惴不安，好像都被一下子抹平了似的。 他面无表情地牵着柳婉玉的手进了堂屋。 郭氏夫妇两等了好久，还以为一直不愿意这门亲事的陆琮今天要做点什么来反抗呢。 看他似乎是妥协了，他们也松了一口气可别得罪了柳家，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一声“一拜天地！”顾瑾琼也松了一口气，眉眼之间逐渐有了淡淡的笑容。 这一下子她就可以逃离上辈子那种无力的境地了。 她发自内心的笑，一点也没有遗漏的落在了正要牵着柳婉玉入洞房的陆琮眼里。 他的脸色比起刚才更加的冷了，他成亲她就那么高兴吗？ 今天早上要不是为了陆家，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去迎亲。 他喜欢的人是顾瑾琼，为什么还要娶别人。 但是听了李逵的话，他觉得他以前都太温柔了，所以才会让顾瑾琼喜欢别人，如果他用一点小手段，说不定就可以不一样了。 他牵着柳婉玉神色阴冷的进了洞房。 挑完盖头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他虽然只是个文职，但今日许多人都是专程过来想与他交好的。 他好歹也是一个探花郎，皇上已经提拔了好几个今年春闱出来的才子。 虽说陆琮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日后也定然是前途无量。 所以今日前来的人有不少，还有些官品较高，都想着在陆琮飞黄腾达之前与他好好地交好。 这样日后也能多一个助力。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陆琮方才从洞房里出来，就被送祝福的人给围住了。 “陆大人今日可是容光焕发，张某就在这里祝陆大人与陆夫人百年好合。” 陆琮一点也不想听到这样的祝福，脸色不是很好看。 但是转念一想，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谢谢。” 它在觥筹交错，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朝着顾瑾琼所在的地方看。 今天，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得到那个人。 顾瑾琼感受到他那强烈的视线，转过头去，那眼神里面的疯狂快要让她窒息。 她赶紧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可陆琮如影随形，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汶氏也看出了她的难受，有些担忧：“琼姐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如今成婚的仪式已经弄完了，她们也该回去了。 顾瑾琼正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便跟着点了点头。 母女两个刚才站起来要走，还在与别人喝酒谈天的陆琮忽然走上来了。 “表妹这是要去哪里？今日好歹是我大喜的日子，虽然我们两个没有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表哥也希望你可以好好地，你今日就……嗝～” “就好好地在这里再坐一会儿都不行吗？” 他给顾瑾琼留下的正妻之位终究还是被别人给占去哦，他心有不甘，今日又有别的计划，看顾瑾琼要走，他自是不依。 汶氏知道陆琮对顾瑾琼那些多余的心思，如今看他就连成亲了也要对左乐纠缠不休，有些生气了。 “嘉志喝多了，这样的话让别人听了去，那可怎么办呀？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也不希望你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更不想琼姐儿因为你这些醉话遭受不必要的嘲笑和愚弄。” 这两年来，顾瑾琼一直都很难融入其他人中间，也不跟那些个姑娘们出去玩耍。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跟顾瑾琼来往了，她可不希望因为陆琮的原因再一次让她再没了玩伴。 且这院子里这么多人，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也不好。 陆琮磨了磨牙，顾瑾琼本来就应该是他的，都是因为莫宸衍，他从发半路杀出来，不仅仅抢走了顾瑾琼的人，还抢走了她的心。 汶氏到底是长辈，日后若是他想得到顾瑾琼，还要看她脸色 他也不敢说太过分的话，只能换了张笑脸。 “姑母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只不过是想跟妹妹亲近一下，你们这还不容易过来一趟，当然要多坐一会儿。” 他说着说着就又打了一个酒嗝，看得汶氏抑制不住的皱眉。 郭氏看他跟顾瑾琼她们说这么长时间的话，把那些个需要安慰好的达官贵人晾在一边，就气不打一出来。 心中将顾瑾琼骂了好多遍，才急匆匆地过来拉着陆琮，声音低低的说：“好了，我们大家伙儿都知道你与你表妹关系亲密了，今天可是不大喜的日子有什么就日后再说。” 那些个看热闹的人才终于反应过来顾瑾琼原来是陆琮的表妹。 便也收下了看热闹的心思。 柳婉玉好歹是一品官员的女儿，若是陆琮不知好歹，娶了人家，又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姑娘，恐怕柳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再跟陆琮结交也无济于事啊。 郭氏的话无疑打消了他们心头的疑虑。 陆琮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众人面前有点失态了。 “只是因为许久都没有见过表妹了，今日一见有些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表妹不如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再走。” 第274章 莫宸衍英雄救美 第二百七十四章 莫宸衍英雄救美 这样的场景好像似曾相识，但他却不记得在哪里发生过。 他微微靠近顾瑾琼，“今天之后你就是我陆琮的夫人，我一定对你很好。” 他伸手去解顾瑾琼的衣服，她脖颈之下的风光逐渐在他眼前展开。 他有些贪婪地想看到更多，门“砰”地一声就在他面前砸开了。 莫宸衍脚步匆匆地进来。 陆琮也听到有人进来了，慌乱地拿被子给顾瑾琼盖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就被莫宸衍一脚踹到了屏风上。 那屏风一下子四分五裂。 陆琮一口鲜血浸染了红色的屏风，让原本的亮红色变成了深红色。 莫宸衍看着他的眼神，好像马上就要把他杀死似的。 “看在我培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便暂时饶过你，但日后你若是想在京城站稳脚跟……你就做梦！” 他的声音冷的就像是夹杂了冰碴子。 陆琮又咳出两口血，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有些瘆人。 “老师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呀？她明明就应该是我的，你忽然出现，将她抢走了，我只不过是想让她回到我的身边，这有什么错吗？” 他越来越觉得顾瑾琼本来就应该是他身边的人，只不过被人抢走了而已。 莫宸衍看他执迷不悟的样子，更加的生气。 可是为了顾瑾琼的名节，他不得不把这件事压下来。 郭氏也听见动静来了，看着莫宸衍用黑色的大氅过裹着顾瑾琼离开的样子，张了张嘴。 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但是却不敢往那方面想。 她忽然想起莫宸衍如今已经没有那等尊贵的身份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然后立马就变得猖狂起来。 “你在我们这里干什么？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首辅？也就只有你这种人跟顾瑾琼混到一起，真不知道今天这种大喜的日子，她在我们陆家搞什么鬼，不会是想勾着我们陆琮不放？” 莫宸衍是陆琮的老师，她以前对他特别的尊重，可是后来他却选择站在顾瑾琼那一边，她的态度自然就变得多了一些怨念。 可那种怨念，碍于身份的不同，终究不能发泄出来，如今不一样了。 她痛痛快快地骂着莫宸衍，她以为莫宸衍竟然不会还嘴，她觉得现在她的身份可比他高多了。 莫宸衍也的确没有说话，只不过是用一个冷淡的眼神就让她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你若实在多说一句话，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郭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这个眼睛一瞪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能愣愣的看着他抱着人大步走开。 她刚才只顾着去跟莫宸衍说话去了，都没有注意到陆琮受了很严重的伤。 如今转头一看，看到地上的血迹，立马惊得张大了嘴巴。 “嘉志……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呀？是不是莫宸衍打的你，我去跟他拼了。” 陆琮也明白自己的做法，有一些过分了，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顾瑾琼。 差一点点他就要得到她了，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如果，他的母亲能够多一些容忍制度，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他明白莫宸衍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就算他如今是榜眼的身份，而莫宸衍没有任何的官职，也能让他在京城过的举步维艰。 偏偏他都已经这么难过了，他的母亲还不能感受到他的难过，还一直在他的耳边说顾瑾琼的坏话。 他这么多年以来积累的怨恨，在这一瞬间都爆发出来了。 “够了！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的话，瑾琼她也不会跟别人走，如今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在喋喋不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都是因为你。” 这些话把郭氏震得一愣一愣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好啊你，做了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如今的好好心换来驴肝肺，你竟然还站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她那么不要脸的女人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的神魂颠倒。” 陆琮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任何的话了。 他嘴角还带着殷红的血迹，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了。 郭氏在后面又哭又喊的都没有丝毫的作用。 她心中一阵恐慌总觉得今天这事情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做。 顾瑾琼还睡着，闭上眼睛之前的恐怖情景，一直在她的眼前晃。 上辈子的那种窒息感一直萦绕在她的身边。 直到她感觉有一股莹润的感觉在她的脸上滑过，才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 她因为自己这一次一定没救了，却没有想到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莫宸衍。 她眨了眨眼睛，想确定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梦境。 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你知不知道今天都快要担心死我了？” 他以为陆琮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于是便也没有太在意今日的婚宴，却没有想到，天才刚刚蒙蒙黑，绿夭就气喘吁吁的冲进了莫府，跟他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他气得头脑发昏，想也没想就直接来了陆府。 抓到一个人，问出陆琮的下落就直直冲了进去。 他活了这么二十多载，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冲动。 看到顾瑾琼衣衫半褪的躺在别人的床上，他那一刻恨不得杀了陆琮。 可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做了，定然会传出消息去，到时候顾瑾琼的名声就完了。 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先给他一点教训，接下来的再慢慢的算。 顾瑾琼不知道这件事最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 莫宸衍怎么能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呢？ 他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今日并没有出任何的意外，幸好我去的及时，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有注意到陆琮竟然变得如此大胆的在那样大庭广众之下也敢……” 顾瑾琼听到自己没事，心中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无比的心惊。 如果今日莫宸衍难道不够及时？说不定她又要回到上辈子的那种凄惨的生活中去，最后郁郁而终。 她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喜极而泣。 第275章 差一点便是上世 第二百七十五章 差一点便是上世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为何对我说如此见外的话？” 他伸手擦了擦顾瑾琼的眼泪，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地啜泣。 顾瑾琼这才猛然想起汶氏也被人给敲晕了。 “我母亲没事？” 莫宸衍摇摇头，也不一直守着顾瑾琼了，出去将汶氏喊进来了。 汶氏看到顾瑾琼便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是母亲对不起你，这一次也没能好好的保护好你。” “母亲真是没用，每一次让你跟着我一起都受苦。” 她甚至觉得她跟顾瑾琼八字不合，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为什么每一次都害顾瑾琼被迫害。 “母亲不必自责，这跟你没有关系，这也不是你的错。” 如果真的要怪的话，就应该怪陆琮简直禽兽不如。 汶氏这才忽然想起陆琮来，她也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陆琮竟然能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幸好今日有莫大人在，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陆琮才风风光光的娶了别人家的嫡女为妻，顾瑾琼如果失了身，那便只能做妾了，说不定还要落得一个水性杨花的名声。 要是说以前，汶氏对陆家还有那么一些些的亲戚情谊，如今就对他们恨之入骨了。 “母亲这边休书一封回去，看看老太太她们应当如何处置？” 顾瑾琼摇了摇头并没有搭话，因为她实在是不想让汶氏伤心，陆琮高中可以说是光耀门楣，就算犯下了如此大的事情，那些个注重名声的，可能也只会让他们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定然不会深究陆琮的责任。 顾瑾琼想着今日的事情，越来越觉得后怕。 汶氏哭哭啼啼一番之后，也有些累了，现在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顾瑾琼也知道她今天吓坏了，便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汶氏还有些舍不得，在顾瑾琼的再三安慰下才终于出去了。 她也没有催促莫宸衍，因为今日若不是他的话，顾瑾琼这辈子都完蛋。 两人日后一定要成婚的，她便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芥蒂。 “今日之事多谢莫大人了。” 莫宸衍抿着嘴巴摇了摇头，“顾夫人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瑾琼日后便是我的妻子，今日去营救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断然不可与我道谢。” 汶氏看着莫宸衍是越来越满意了。 “那我便先走了，莫大人也早些回去休息。” 莫宸衍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才重新进了顾瑾琼的房间。 顾瑾琼的衣裳已经重新穿好了，但已经不是今日白天里穿的那一件了。 她不知道陆琮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即使没有做到最后那一步，她依旧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莫宸衍坐在她床边的小杌子上。 “我已经让人守好口风了，今日的事情竟然不会传出去，陆琮是我教出来的，如今，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是我没有教好，不过我亲手将他教到如今的地步，也会亲手让他回到原来。” 顾瑾琼点了点头，心中甚至还想着陆琮应该要越来越落魄才好呢。 不然怎么解了她这心头之恨？ 他又坐在她床边，与她说了好些话，大概是说柳家如今也知道陆琮做的事情了，可是为了保全柳婉玉和柳家的名声，他们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 只不过日后恐怕不会帮助陆琮了，他若是想在京城混出一片天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顾瑾琼绷着一张脸，时不时的点一点头，表示她的确有在听。 可神色却没有一点的松动。 她自认重生之后没有迫害过任何一个人。 可却总是有人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之前也都险险地躲过了。 她也都没有放在心上，左右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再死一次便是了。 可如今，陆琮竟然差一点就让他回到上辈子那种逃也逃不掉的窒息感中去。 她有些茫然，或许之前的善良，重生一世的她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 如果她是一个跟莫宸衍一样，心中有丘壑，让任何人都能狠得下心去的人，恐怕这些人就不敢再在她面前造次了。 她原本柔和的小脸变得越来越狰狞。 莫宸衍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一点也不希望顾瑾琼去想那些深沉的东西。 那些事情交给他做就好了。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其实你先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瑾琼十分乖巧的点点头，其实心里面并没有怎么放松，但是却不希望莫宸衍一直为她担心。 时间也的确不早了，莫宸衍还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去安排，就让秋环跟绿夭照顾好她。 秋环的眼睛还是红彤彤的，眼眶里面的泪水要掉不掉的。 看顾瑾琼朝她看过去，又用袖子赶紧把湿润的眼眶擦干。 “姑娘，今天可真的是要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呢。” 她刚刚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太吉利，赶紧伸手打了打嘴巴。 “呸呸呸，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我只是吓坏了。” 顾瑾琼并没有跟她计较这些，因为今天她也快要吓坏了。 “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今日还要多谢谢绿夭，如果不是她的话……” 说到这里顾瑾琼但声音也有一些哽咽。 绿夭比起秋环倒是稳重了很多，“姑娘，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她还记得她跑去找莫宸衍的时候，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跑过那么快，可是只要一想到，顾瑾琼在等她，她就停不下来。 不过还好，最后并没有出什么事，不然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顾瑾琼也有点累了，她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你们也下去，我累了。” 绿夭跟秋环都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再打扰，帮她盖上被子出去了。 “奴婢就在外面，姑娘喊奴婢一声就好了。” 第276章 今时已不同往日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今时已不同往日 顾瑾琼无声地点头，只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裹成一团。 秋环见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跟绿夭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们连屋子里的灯都没有熄，就是担心顾瑾琼在晚上害怕。 顾瑾琼躺在床上，本来以为要过去好久才能睡着。 却没有想到，没过一会儿，就隐隐约约的有了困意。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面一片混沌，乱糟糟的，什么画面都有。 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一次却没有因为那些画面被吓醒，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脸上都还一片平静。 只不过额头上有一些冷汗。 秋环过来帮她把帐子挂起来。 “姑娘昨个晚上做噩梦了吗？” 她看着她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有些担忧。 顾瑾琼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有些粘腻，让人烧了水，沐浴完之后才觉着好了许多。 她用过早膳，那种预想中地害怕并没有出现。 她还面色平静的去了一趟翠竹院，喝了半壶茶之后，与李氏说起了霍氏。 “霍姨娘最近的身子是越来越重了，平日里都不在这后院中看得见她了。” 李氏听到这里，就不禁有些愤愤，不由得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委屈。 “她身边那么多人伺候着，当然不需要来这院子里闲逛。” “不知道李娘子你有没有发现霍姨娘跟霍家的人来往？” 李氏可能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抓紧了手帕，眼神躲闪。 “二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呀？就连您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顾瑾琼笑了笑，眼神高深莫测，让李氏有些莫名的害怕。 她手微微颤抖着，喝了一口茶，让自己淡定下来。 这事情她也只是偶然地遇见过一次，之后就一直都盯着霍氏，就是等着有一天能够把这件事给捅出去。 却没想到还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她就已经被顾瑾琼给看穿了。 “我知道李娘子一直在霍姨娘不满，如果你能把真相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能帮你一把。” 李氏眼睛都瞪直了。 “二姑娘说的这些话可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当然也不会骗你，我知道你现在虽然与我母亲亲近，但心中仍然带着一些防备。”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发现这个秘密，这么长时间还一直都憋在心里。 她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便也不用顾及那么多了，可是她现在还有荣哥儿，那就不得不好好对待了。 如果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被霍氏报复了，她日后在在后院里面更加的不好自处了。 她是个聪明人，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后院虽然还是汶氏当家，可更加受宠的霍氏，也早就在这后院之中撑起了一片天。 所以她虽然恨霍氏，但是却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顾瑾琼本来只是猜测，却没有想到她真的知道一些隐情。 “我知道李娘子对她一直有些不满，如果你不敢动手的话，不如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 李氏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顾瑾琼在嘴里说出来的。 “二姑娘为何会忽然过来与我说这样的话？莫不是她……” 她欲言又止。 顾瑾琼只是淡淡的笑着。 “这其中的隐情，李娘子不必打听的太清楚，总之与你没甚太大的关系，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好了，反正你一直你们这这些秘密，不就是等有一天揭发她，有人来收拾她吗？” 这的确是李氏知道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全部都告诉了顾瑾琼。 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会有人来顾府的后门，霍氏的丫鬟就会在那里将信递出去，顺便还会收回来一个信封。 “刚开始妾身也不太确定那些信到底是不是霍府的人，就让身边的丫鬟过去看了一下，结果跟我说，他们似乎就是霍府的，还说了一些……” 她声音忽然就消失了，眼神变得小心翼翼的。 顾瑾琼拧了拧眉，“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不要总是说一半，既然我已经让你告诉我了，竟然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去，霍氏就算要找麻烦，也找不到你的头上去。” 李氏被她看穿了想法，脸色一红。 “姑娘说笑了，我也只不过是担心她丧心病狂起来会对荣哥儿下手。” 顾瑾琼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她若是动了顾家的子嗣，想让她从此离开顾府也就容易许多了。” 李氏张了张嘴巴，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不过你放心，我倒是不会做那等辱没良心的事情。” 顾瑾琼的话让李氏松了一口气，但她面上却装作一点都不慌张的样子。 “二姑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呀？我可没有怀疑过你，只不过担心你也被他们给盯上，如今莫大人没有了官职也护不住你了。” 她刚刚说完这些话，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里面小心翼翼的去查看顾瑾琼的神色。 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这些大言不惭的话而生气，才松了一口气。 顾瑾琼本来是应该生气的，可是这两天已经听说过太多这样的话了，她就算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 而且她也没有必要去证明这些有的没的，莫宸衍现在也不需要别人去帮他证明什么。 “这些事情我会找人去查清楚的，你也不要出去声张，你就当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话。” 李氏非常用力的点头，“二姑娘，您就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的。” 顾瑾琼还未等她说完，便已起身离开。 刚才从翠竹院出来就碰上了秋环来寻她，说是莫宸衍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她回来，才让她来喊她。 “好，我现在就过去。” 她也有一些事情要跟莫宸衍说。 如果她父亲知道霍氏偷偷摸摸的在顾府后院做的这些事情，恐怕也不会轻易的饶过霍氏。 第277章 揭发霍氏真面目 第二百七十七章 揭发霍氏真面目 虽然她娘家身份比较高，可霍氏到底也只是一个妾室，还做错了事情，不管怎样罚都是应该的。 她想到这里，不禁加快了脚步，如果能够尽快把这件事情处理好，那么日后跟莫宸衍一切离开京城，她的心中也能安定一点。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看她脚步匆匆的回来，莫宸衍嘴角不经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就是刚才听说了一些事情，可能会让我们在这三个月的期间内快一点解决霍氏。” 莫宸衍本来还害怕她今天还在想着昨日的事情。 可是看她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仿佛将昨日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发现她真的没有去想那些，而不是在敷衍，或者是逃避。 也不由得放松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我倒要听听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解决让我们困扰了这么长时间的问题。” 顾瑾琼把刚才在李氏院子里所听到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莫宸衍拧眉，“如果将这件事情告诉顾大人，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只不过我们口说无凭，一定要让让他亲眼所见，才能更加的有说服力。” 顾瑾琼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霍氏才会跟霍府的人交换信件。 听李氏的意思，这些活动都是偶然的，不定时的。 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却没有及时通知到顾德曌，那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顾瑾琼刚刚燃烧起来的喜悦，忽然一下子又被扑灭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有点着急。 莫宸衍声音沉稳，“所以说我们要保证顾大人时时刻刻都在府中，不然怎么邀请他观赏这一场大戏呢？” 顾瑾琼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神色中带着一些茫然。 “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了，只是可能要苦了你跟顾夫人了。” 顾瑾琼听着他的这些话，还是云里雾里的。 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但是这日顾德曌从外面回来就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顾瑾琼在凝翠院跟顾珵呁玩耍，本来高高兴兴的，他一进来，整个气氛都凝固了。 “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就知道在外面惹麻烦。” 顾瑾琼不知道他说的这到底是那件事，便也没有搭腔。 顾德曌却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反而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今天为了解决你闹出来的那些破事，我不知道去给多少人登门道歉。” 顾瑾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说的是昨日的事情。 在她有意的遗忘之下，她都已经记不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了。 经过他这一提醒，那些乱糟糟的记忆又重新回到了脑子里面。 这导致他的表情有些难看。 顾德曌本来就因为今天遭遇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好，看到她这板着脸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顾瑾琼就忽然抬起了一双盈盈的眼睛。 “昨日明明是我受了别人的欺负，父亲怎么还跟别人登门道歉了呢？女儿倒是不怎么明白，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道歉的。” 顾瑾琼那一副责怪的目光更是让顾德曌火大。 “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需要挨家挨户的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打消疑虑。” 顾瑾琼真不知道挨家挨户的去游说，还能让别人打消心中的疑虑。 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吗？ “这样的想法到底是谁跟父亲说的呢？女儿已经遭受过太多的非议了，也明白这其中的规律，若是没不作声，过两日那些人也忘了。” “反而是像你这样挨家挨户的登门道歉，才像是变相的承认我已经不清不白了。” 顾德曌就是认死理，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任何的问题。 错的是顾瑾琼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 “你这是现在府中什么也不管，与你说这些道理也说不清楚，总之，为了你的事情，我还受到了别人的厌烦，然后我竟然不会再为你收拾烂摊子了。” 顾瑾琼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无比的好笑。 顾德曌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莫宸衍，当初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也带着这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一想到莫宸衍，心情就更加的糟糕了。 因为他听到了一些风声，现在外面的那些人都说他忘恩负义，见利忘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莫宸衍。 父女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被掌柜的叫出去有话要说的汶氏也回来了。 她也刚好有些事情想问顾德曌。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顾德曌就已经劈头盖脸的质问起她来了。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还敢跟我顶嘴，我看现在翅膀硬了，想做什么事情也都由不得我这个父亲了。” 汶氏那脸色就不好看，听到他的这些话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方才段妈妈已经跟她说过顾德曌整理的那些混账话了。 “先不说琼姐儿怎么样，老爷不若想跟我说说霍氏为什么要暂时管理府中的几家铺子？” 几家铺子还都是收益比较高的，全部交给霍氏了，若是她从中作梗，她们顾府的人都要出去喝西北风了。 “玉香怀孕了，在府中也是无聊的很，于是我就把这几家铺子暂时交给她打理，就是让他找些事情来做，今天过来本来也是要跟你说这件事的。” 汶氏断然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理由。 她眼中噙着泪水，“原来，在姥爷的眼中，我这个正妻就是一个摆设呀，如今就连掌管中馈都交给霍氏那个贱人了，老爷还不如直接把我给休了。” 顾德曌也觉得对她不起，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我知道你会不满，但是玉香说了，但她顺利地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把那几家铺子还给你，再说了，不管是你们哪一个管，那些银钱不还是要交到顾府的库房中去吗？” 第278章 不是要宠妾灭妻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是要宠妾灭妻 顾德曌试图这样说服汶氏，但汶氏也没有那么好哄。 “今日老爷把这几家铺子送到她的手里，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是正妻之位了。” 顾德曌眼睛一瞪，“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永远都是我顾德曌的正妻，不会有任何人跟你争的。” 汶氏苦笑着留下了一滴泪水。 “老爷当初说过的话可多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爷当初还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如今妾身已经不再相信老爷说的那些话了，只希望能够照顾好之后院的孩子们，我保证我能做到，却不能保证霍氏也能，所以如果有人想跟我抢我手中的中馈，除非我死了。” 她眼中的冰冷好像一把冰寒的利剑刺伤了顾德曌的眼。 “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再去跟玉香说一下，大不了我再置办几家铺子给她玩玩，这件事你就不用再插手了。” 说着，他就背着手出去了，那背影冷漠的让人觉得心寒。 他离开之后，汶氏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开始嚎啕大哭。 顾瑾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顾德曌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伤人了。 她这个做女儿的听在耳朵里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更何况汶氏呢。 “母亲也不要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女儿永远都站在母亲的这一边。” 汶氏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泪水在脸上留下了纵横的沟壑。 “琼姐儿……母亲真的有一些快要坚持不住了，等你嫁了人，呁哥儿长大了，我便没有那么多牵挂了，就能随心所欲了。” 顾瑾琼的眼眶也有一些发热。 “母亲不要说这样的胡话了，父亲也就能在府中搞这些小动作，断然不敢闹到外面去，若是他真的对霍氏执迷不悟，女儿也不会轻易的放过霍氏那样的狐狸精。” 顾瑾琼眼睛里面的寒芒，让汶氏心头一惊，待她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顾瑾琼眼中一片平静，只是有些红而已。 “母亲先回房间去休息一会儿，女儿在这里照看着呁哥儿。” 如今顾珵呁已经能够说话了，虽然吐字还不够清晰，但也能够分辨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大姐姐。” 他有些害怕的抱着顾瑾琼的脖子，还小心的蹭了蹭。 顾瑾琼把他抱在怀里拍了拍他。 “呁哥儿不用怕，大姐姐在这里呢，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她忍不住收紧自己的怀抱。 她就不相信这霍氏能够翻到天上去了。 秋环听了她的命令，出去打听了一番，很快就回来了。 原来顾德曌今日心情不好，不仅仅是在友人那里碰了壁，还因为今天收到了上头的责骂，还让他在家面壁一月。 他在外面受了气，倒是懂得在家中发泄。 顾瑾琼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既然父亲这一个月都在家中，那我倒要看看那狐狸的尾巴到底会不会露出来？” 她就不相信霍氏能够一整个月都没有动静。 她忽然想起今天莫宸衍离开的时候所说的话。 顿时就意识到顾德曌这一个月之所以都在家里面度过，可能都跟他有关系。 只是他可能也没有想到顾德曌在外面受了气，竟然要跑到家里面来发泄。 这也导致了今日的腐竹闹出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不过顾瑾琼都已经习惯了这服装不愉快，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情绪有些低落。 等莫宸衍过来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她神色难看。 “今日又有何事不开心？”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我父亲这一个月都在家中，我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狐狸露出尾巴来？” 顾瑾琼也知道他那是无心之举，也不想一直谈论此事，也没有明说。 但莫宸衍是何许人也？ 她一说假话，他一个眼神便能看出来。 “我猜你不高兴，定然不是因为此事，莫不是与我有关？” 顾瑾琼支支吾吾，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咬牙，就像昨日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他面色沉了下来。 毫无芥蒂的道歉，“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只是最后惊喜变成了惊吓。 顾瑾琼摆了摆手，“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不过无缘无故的被骂了一顿，心中有些不爽罢了。” 莫宸衍发现顾瑾琼如今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曾经唯唯诺诺，现在说话做事都大胆了许多。 他不仅跳了挑眉，有些好奇道：“最近怎么了？是向谁多借了两个胆子吗？” 顾瑾琼刚开始还听不出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回味了一下才出现的反应过来。 她摇了摇头解释说：“只不过是因为人生短暂，若是一直唯唯诺诺的，说不定就会过得很辛苦，与其辛苦的过一辈子，还不如胆子大一点，让自己过的好一些。” 顾瑾琼从陆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 他还以为这件事情就如此翻篇过去了。 却没想到顾瑾琼早就已经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明明都还没有及笈，愣是把自己活成了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也不担心自己老的快。” 他淡淡地抿了一口茶，说出来的话让人想一口咬死他。 “莫大人便放心，无论如何都会比您要老的慢一点。” 这调皮的样子，莫宸衍以前可从来不会见着。 如今忽然看到他这副模样，顿时觉得有些新奇。 “说的也是。” 他脸上带着笑容，眼中的神色却逐渐暗沉了下来。 他跟她相处的时间多了，都快要忘记自己，其实比她大很多岁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最后她一定是要嫁给他的。 这样的想来心中那些不愉快，瞬间都被抹平了。 他立马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既然现在顾大人人每日都在府中，我们也能快一点实行之前的计划了，你听我的便是了。” 莫宸衍朝她招了招手，她附耳过去，听他说他的计划。 第279章 顾德曌看清真相 第二百七十九章 顾德曌看清真相 莫宸衍既然能够成为首辅，想出来的办法自然高明。 顾瑾琼脸上的神色不断的变化。 最后愣愣的说：“好主意。” “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顾大人竟然会起疑心，到时候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自己就会去寻找真相。” 顾瑾琼立马就让人去做这件事了。 卞妈妈在府中认识的人不少，并且又是年纪比较大，有威望的老妈妈了。 很快顾府终究流传着霍姨娘肚子里的实际上是个野种的传言。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传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逐渐也就有人相信了。 纸包不住火，顾德曌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风声。 他忌惮霍氏背后的霍家，也不敢直接去问。 只能偷偷摸摸的自己寻找真相。 随便抓住了一个好像知道真相的人，打听清楚了他们这么说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每个月霍氏的丫鬟都会在偏门那里跟别人交换信纸，这就和那些话本子里面写的书信传情一样。 顾德曌只觉得气得不行，但是也知道无凭无据的，去找霍氏也没有什么作用。 于是便有事没事的朝着偏门那边去就闲逛。 还真的让他抓住了一次。 霍氏身边的丫鬟，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 只是交换信件的人，他却不知道是谁。 他气势汹汹的走过去，霍氏的丫鬟看到他这个阵仗吓得腿都软了。 话都说不出来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老爷，您怎么来了？”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顾德曌脸色发黑，声音特别大，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吓得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没……没什么。” 她虽然很害怕，但是跟在霍氏身边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样的手段都见过。 也明白若是事情暴露了，她可能会过得更加的惨。 于是心一横，一咬牙便说：“都是奴婢的错，我知道府中的丫鬟和小厮之间管理严苛，不应该与外人来往，可奴婢真的喜欢他啊。” 那被当场抓住的男人先是一愣，以后之后觉得跪了下来，“顾大人求你成全，奴是真的很喜欢小桃，想要娶她为妻，可是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她，而她又是高门大户中的丫鬟……” 他说着说着都开始哽咽了，十分的情真意切。 顾德曌这其实已经听多了那些流言蜚语。 可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他伸着手在两人面前，“给我看看你们两人的书信，玉香那么善良的人，如果你们两个真的有情的话，她又怎么会不成全你们呢？” 小桃缩了缩手，“大人还是不要看这些了，只不过都是一些酸腐之言罢了。” 她越是如此，顾德曌就越想知道信中写的是什么。 “要我相信你说的，也不是不可以，那你把你手中的信拿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酸腐之言。” 小桃咬着牙，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顾德曌气不打一出来。 直接动手将那几封信抢了过来。 小桃一直不给，但是又怎么能抢得过顾德曌呢？ 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顾德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像是酝酿着风暴。 “怪不得一直不给我看，原来是写的这些东西呀，我倒要亲自去问问霍玉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转头就走开了，直直地去了霍氏的院子。 顾瑾琼散布那些消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避着霍氏的人。 霍氏虽然听了一个大概，但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她有自信拿捏住顾德曌，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才过去两三天。 顾德曌就亲自过来质问她了。 “最近府中的一些传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他没有，一开始就把信纸的事情跟霍氏说，就是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毕竟从她进府以来，他一直都对她不错，至少是真心对待她的。 他也觉得真心可以换来真心。 可霍氏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 “老爷可是说的那些不实的传言？既然妾身都知道它是假的，又为什么要相信呢？而且我也相信老爷不是那种随便相信别人胡言乱语的人。” 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力，以前顾德曌只会觉得她温柔似水。 可是如今却好像忽然有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的呀，那你可知道外面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吗？” 霍氏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这样解释了，顾德曌还有种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妾身都已经说过了，本来就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假的，所以也没有知道听过，自然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顾德曌看她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也终于忍不住了。 将刚才从小桃那里拿到的信纸扔在她的面前。 “那你便与我说说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怪不得你这段时间一直跟我说霍家跟着五王爷有什么什么样的好处。” “我本来叫无心参与夺嫡之争，刚刚被你说的都有一些心动了，毕竟我也想要光耀门楣，我没有看到这封信的话，我说不定就跟霍家一起加入王爷的队伍了。” “你倒是藏的深呀，为了将我骗过去，竟然还给我生孩子。” 他一巴掌打在霍氏白皙娇嫩的脸上。 霍氏养尊处优长到这么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眼中喷薄着怒火。 但也明白，现在她已经是顾德曌的妾了，若是这个时候硬气起来了，说不定日后就要备受冷落了。 她眼神一转，立马就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声音也娇娇弱弱的，“妾身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能够引来老爷这么大的火气。” “妾身也的确是为了老爷着想，才会一直劝你的，妾身没有恶意，只希望老爷好。” 若是平日里顾德曌看到她这娇滴滴的样子，或许早就已经放软了语气安慰她了。 可是今天他正在气头上，实在是没有那样的闲心。 她整张脸好像冻上了一张冰壳子，“为我好？既然是为我好，为何还时时刻刻的跟霍家说明情况。” 第280章 霍氏险躲过一劫 第二百八十章 霍氏险躲过一劫 霍氏抓住他的袖子哭的期期艾艾。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也是被逼无奈呀。” 顾德曌眉头紧紧地皱着，“被逼无奈？” 看他神色松了下来，霍氏也继续说了。 “嗯，我父亲自从跟五王爷在一起商议事情之后，便身不由己，五王爷说的话他也不敢不听，老爷也知道如今皇子们都已经蠢蠢欲动了，五王爷也……” 她说到这里顾德曌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五王爷让霍大人来拉拢我的？” 顾德曌忽然就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生气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就应该让霍大人亲自来跟我说。” 霍氏好像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好说话。 “如果让妾身的父亲来跟老爷说，老爷便会答应吗？” 顾德曌想了一会，并没有马上答应。 这夺嫡之争是大事，一个失手就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顾德曌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人，虽然已经对霍氏的话相信了五分，可也不能因为这几句话就直接要跟着五皇子。 那可是谋逆。 霍氏跟在顾德曌身边这么长时间，看一眼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老爷可是在担心？如今太子太过优柔寡断，根本就不是做储君的料子，而五王爷这些年来，有颇多建树，如果由她来接过大统，定然比当今太子更加的合适。”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一个妇人的嘴里说出来，让顾德曌忍不住低吼一声。 “你住嘴。” 霍氏知道他其实也听进去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有收敛，甚至比刚才更加的灿烂了。 她一双莹白的柔荑轻轻地拍着顾德曌的胸口，“妾身也是为老爷着想啊，我知道老爷一直想往更高的地方去，如果不剑走偏锋又怎么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顾德曌开始变得有点犹豫了。 霍氏继续说道：“老爷看看这么多年了哪里有清清白白坐到高位的人呢，还不都是靠了一些特别的手段才能走到更高的地方，老爷难道真的甘心就做一个四品小官吗？” 在京城这个到处都是大官的地方，顾德曌的官职的确算不上高，到哪里都还要点头哈腰地听别人的话。 他已经疲倦了，如果可以拥有更高的官职，他当然愿意做。 “可是……” 如果最后五王爷没有在夺嫡之争中获得成功，他们顾家起：也是要惨遭灭门？ “老爷害怕什么？放眼当今朝廷，还有哪个能有五王爷那样的才能？” 顾德曌想了一下觉得霍氏说的也有点道理，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拿顾氏一族的安危去冒险。 “你先容我想想。” 顾瑾琼让绿夭去霍氏的院子外面盯着了。 她一直在依兰院院中惴惴不安，走来走去。 绿夭刚才踏进院子，她就着急忙慌的跑过去问绿夭结果。 “怎么样？” 绿夭的脸色有些凝重。 “老爷去的时候还挺生气的，只不过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变了个人，脸上还带着笑。” 顾瑾琼有些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知道霍氏手段高明，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在面对如此严重的事情的时候都还能把顾德曌哄的服服帖帖的。 虽然不知道那信纸之中写的是什么，但一想也跟拉拢顾德曌有关系。 若是她直接借着这个机会做成了事，那可就不好办了。 她急得不行，可一想到莫宸衍，她的心又稍微安定下来了。 希望他能够想想办法。 还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才想着莫宸衍，他便来了。 他面色沉稳，让顾瑾琼也安定下来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 莫宸衍好像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很能够解决的淡然模样。 顾瑾琼将今日的糟心事谁给他听。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面色都没变。 “如果这都不能让顾大人改变心意的话，我们还应该想想别的办法，毕竟顾大人如今在府中最信任的人就是霍氏了，就算她今日真的相信了霍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也定然会自己想一个办法来说服自己，所以这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事情。” 顾瑾琼听了莫宸衍的话，那种没办法抵抗的无力又开始了。 “好了，这件事情顺其自然，顾大人之所以想要跟霍大人一起进入五王爷的阵营，也不过是因为他一直觉得只要跟着霍大人就一定可以混出个名堂。” 顾瑾琼静静地听着，想看看他后面怎么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只要我们让霍大人这棵大树倒下去便可以了。” 这对莫宸衍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要扳倒一个有异心的人，只需要到皇上那里去禀报一声便是了。 顾瑾琼没想到他竟然早就已经想好了。 “那为何一开始还让我父亲知道霍氏送信的事呢？” 本来想让顾大人跟霍氏生了嫌隙，却没有想到霍氏手段了得。 顾瑾琼不说话了，她只是觉得如今顾府这么多的事情都是因为后院里人多起来了。 如果她真的走了，她父亲又纳进来两个妾室，那可怎么办啊？ 汶氏对付一个霍氏就已经够累了，如果好有别的什么人，恐怕会更加的难。 她拧着眉头的样子让人不禁有些担心她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东西。 “还在担心你跟我走了之后顾府会不太平？” 顾瑾琼无奈的点了点头，“现在的确很担心这些。” 莫宸衍看着她忧愁的眉眼安慰说：“这件事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了。” 如果霍氏没有了霍家的支持她父亲就会变得跟以前一样了吗？ 顾瑾琼几乎刚刚想到这里就立马摇了摇头，在霍氏来之前她父亲就已经改变了。 就算霍氏不在了，还有张氏王氏，她就算赶走了霍氏也不能解顾家后院的y急。 她担心的这些都能够通过汶氏自己来改变。 只有汶氏学会怎么样在后院里面抢回属于自己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顾瑾琼想明白这些之后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第281章 瑾琼悟解决之法 第二百八十一章 瑾琼悟解决之法 “我已经明白了，其实不管我怎么努力，如果现在霍氏忽然不见了，顾府的后院现状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应该找个时间去跟母亲说说话了。” 汶氏对顾德曌有情，做什么事情总是狠不下心来。 但是顾瑾琼知道，如果为了呁哥儿，她一定可以改变。 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要麻烦她在后院里面把控一片天地了。 莫宸衍看她沉静的眸子，“你明白就好了。” 他淡定的眼神，让顾瑾琼心中有了猜测。 “你不会早就明白了，只不过是希望我自己能够想明白？” 莫宸衍声音温和。 “你能想明白是最好的，你要是想不明白，我也能帮你想明白。” 他从前觉得顾瑾琼单纯是好事，但是她每一次都因为太单纯了，以至于会心软，有的时候也会因为别人流言蜚语，而让自己不高兴。 他也希望顾瑾琼能够变的更加的冷硬一点。顾瑾琼明白他的心意。 顾瑾琼也明白她的心意。 “好，我一会儿就去一趟我母亲那里。” 莫宸衍几乎每日都要来顾府一趟。 刚开始的时候，顾德曌也有一些不满，但是想到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他最后还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如此一来，外面那些疯言疯语就直接地止住了。 时间长了，顾德曌就更是对他经常过来顾府这件事不过问了，他对上莫宸衍还是会觉得有点心肝发颤。 送走莫宸衍之后，顾瑾琼就去了汶氏那里。 今天汶氏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顾瑾琼看着她如此，到了嘴边的话就有点说不出来了。 汶氏正在跟丫鬟一起，在凝翠院的小院子里面浇簇拥着的紫菊。 看到顾瑾琼就朝她招了招手。 “琼姐儿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母亲说？” 她就是随口一问。 见她来了，也放下了手中的竹瓢，净了手，牵着顾瑾琼的手往屋子里面去。 她的手有点凉，段妈妈立马拿了手炉过来，但却被她给推开了。 “母亲……女儿有点事情想与你商议。” 她觉得还是现在跟她说了好，免得到时候太突然了，汶氏对她舍不得。 汶氏看她皱着一张脸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声音宠溺，“咱们琼姐儿这是有什么话要跟母亲说的？我之前还跟段妈妈说你不爱跟我撒娇呢，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就这么娇气地跟母亲说话了？” 顾瑾琼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一张脸涨得红通通的。 “母亲，女儿只不过是有些事弃女跟你说。” 她用现在这个十几岁的身份活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有种莫名的娇气，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汶氏让人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才慢慢地问：“那你有什么事要跟母亲说的？” 顾瑾琼方才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说，可如今看着她温和的眸子，又有一点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又是后院的哪个欺负你了？没关系，你跟母亲说，虽然母亲现在斗不过她们，但也一定要为我们家琼姐儿找回公道。” 汶氏的话，但是让她觉得眼眶一热。 她摇头，“不是，只是女儿及笈之后就要与莫大人成婚，到时候说不定就不在京城了。” 汶氏皱了皱眉头，有点没有听懂她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那个时候就不在京城了？” 莫宸衍现如今都没有官职了，她还是习惯叫他莫大人，就是觉得他有一点一定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今天听到顾瑾琼的话，她真的有点听不懂了。 “就是莫大人那个时候会被贬到其他地方去。” 害怕汶氏担心，顾瑾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只能稍微改了一点，跟她说皇上说莫宸衍这一次欺君之罪是要被贬到其他地方去任职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想好他合适什么。 汶氏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私心里觉得顾瑾琼一定不会骗她，便也相信了。 “那你也要跟着去？” 汶氏刚才的喜悦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一双眼眶红通通的，眼泪就在眼睛里面打转。 她害怕顾瑾琼跟着过去可能会吃苦。 顾瑾琼也明白她的担心。 “母亲不必担心，既然女儿已经说过要嫁给莫大人了，不管他是如何的，女儿都不会对此有任何的质疑。” “好，母亲知道你好，可是母亲还是担心，你若是走了……” 顾瑾琼刚好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女儿若是走了，这顾府的后院就要交到母亲的手中了，母亲一定要护好自己，霍氏如今是越来越张狂了，父亲也……” 说着，她不禁叹了一口气，看着汶氏的眼神逐渐的暗淡下来。 也不知道后面的话要怎么说出口了。 “女儿也希望母亲能够好好地带着呁哥儿，有的时候母亲也不必心软，只要你有理，就算父亲再宠爱霍氏也不敢对母亲怎么样的。” 霍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我知道你若是走了，最担心不下的就是我跟呁哥儿，母亲也知道自己可能不适合管这中馈，但是为了呁哥儿，也为了帮琼姐儿你守好这顾府的后院，母亲会努力的。” 顾瑾琼听到想听的话，还是叹气，因为看汶氏这目光她就知道若是等她离开之后，汶氏该心软的还是会心软。 现在说的，到真的经历的时候又是不一样的。 她很担心。 汶氏也想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当初顾德曌实在是对她太温柔了，现在让她一时半会儿就忘记顾德曌的好，她还是做不到。 只不过一想到呁哥儿一想到顾瑾琼又会稍微好一点。 不然这中馈说不定都已经交出去了。 “好了，女儿也没有逼迫母亲的意思，只是希望母亲能够好好地照顾好呁哥儿。” 说起呁哥儿，汶氏的眼中就有一闪而过的温柔。 “母亲什么都知道了，现在你不用担心母亲了，你应该为自己想想，莫大人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只不过不知道皇上这一次会把他贬到什么地方去？” 第283章 过几日上门提亲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过几日上门提亲 “谢谢姐姐们。” 顾瑾琼的声音脆生生的，几个姑娘说笑了一会儿又成群结队的出去了。 汶氏方才站在屋子里面笑眯眯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怎么还害羞了？” “没有，就是没有想到母亲能够将温亓姐姐她们都一并喊来。” 她是真的觉得非常的感动。 “母亲，谢谢您。” “你这孩子都叫我一声母亲了还跟我说这么见外的话，母亲只不过是为了你着想，希望你一生一次的及笄礼能够过的风光一点。” “赶紧出去，外面的宾客已经等了好久了。” 顾瑾琼点点头，便轻移步子出去了。 她方才跟着汶氏一起出来，便看到一群人在顾府小厮的簇拥下进来了。 应该是想拦住的，但是最后没有能够成功。 “你们这是做什么？” 汶氏决不允许有人来顾瑾琼的及笄礼上捣乱。 那些人把两三个大红箱子“咚”地一声扔在地上。 “这是我们老爷送给表姑娘的及笄礼。” 顾瑾琼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了。 没想到陆琮都已经经过那日的事情了，还没有死心，还送来了这些东西来给她。 “既然都是为了庆祝，那就帮我谢谢你们家老爷了来人把这些东西收到库房里面去。” 汶氏虽然很想让人把东西给扔出去。 但是转念一线，如果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这样的事情，指不定这些人出去之后会说什么呢。 所以她只能暂时忍下来了，等顾瑾琼的及笄礼一完，她就立马让人我们把这些东西给扔出去。 那些人本来还想着如果顾府不收，他们是不是应该跟陆琮说的一样，说明他是专门送来庆贺顾瑾琼及笈的。 那日陆府之中发生的事情，虽然已经被莫宸衍给掩盖的差不多了，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有人听到了一些风声。 他也想用这个来威胁她们收下东西。 他就算那天被发现了，也没有丝毫的悔改。 他始终觉得顾瑾琼就是属于他的，因为很多时候他做梦的时候也能梦到一些。 只不过那个时候顾瑾琼依旧是他的妾室，柳婉玉还是他的妻子。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居然更加的宠爱柳婉玉，而冷落顾瑾琼。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也没在意，只是梦里面那种顾瑾琼属于他的感觉真的非常的强烈。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忽略。 或许是已经看惯了陆琮不要脸的嘴脸，顾瑾琼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她就这样看着汶氏让人把东西收好，然后又继续及笄礼。 这期间下面的人一直乐此不疲地说着吉祥话。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的，但顾瑾琼真的非常的高兴，这还是她活了两辈子以来，过的最正式的一个及笄礼。 今日莫宸衍也来了，还当着大家的面，送上了最贵中的礼品。 顾瑾琼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压下去过。 大家当初只觉得顾府是看在莫宸衍有权有势的份上才把顾瑾琼嫁给他的，但是现在他就算什么都没有了顾府也没有任何的不满，仍旧让顾瑾琼跟他来往，两个人的感情看上去还不错。 这已经让很多人觉得难能可贵了，毕竟顾德曌如今在朝中也算是如日中天，短短一年就已经坐上了正四品的位置。 她及笄礼完成之后，外面那些宾客也都散完了。 顾瑾琼忽然回过头，看着汶氏说：“母亲一会儿就去把陆家送来的那些东西给给送回去，我们要不起。” “嗯，母亲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莫宸衍一来就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嘴角也不禁带上了笑容。 “顾夫人。” 汶氏点了点头，便带着丫鬟们下去了。 顾瑾琼今日盛装打扮了一番，本来就张开了的小脸更加的漂亮了。 莫宸衍这样看惯了许多美人的人，也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顾瑾琼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只不过今日你及笈，打扮得甚是好看。”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辞藻，但却让顾瑾琼不由得羞红了脸。 “莫大人如此严肃的人何时也学会了油嘴滑舌，今日只不过稍微上了一点妆而已，其实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两样。”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整张脸都长开了，呈现出了一些成熟的风韵。 这比以前要好看了许多。 莫宸衍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红，忍不住发出一生轻笑。 转过头跟她一起看着铜镜中的人。 “是不是也觉得挺美的？” 他忽然递上来一个盒子。 顾瑾琼抬头看他，他笑眯眯的。 “这是什么？” “及笈的礼物。” 顾瑾琼有点疑惑，“你放才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本来及笈就是要送及笄礼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莫宸衍亲自来了，还送了一对眼珠子那么大的南海大珍珠。 她刚才都已经觉得够吃惊了，却没有想到他还准备了别的。 “刚才那个是刚才那个，这个是想私底下送给你的。” 莫宸衍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亮出来了。 那是一只白玉兰的簪子。 “本来今天是及笄礼，就是应该送簪子的。” 顾瑾琼的头上还戴着刚才汶氏亲自给她簪上的簪子。 莫宸衍抬手将盒子里面的簪子拿出来了，动作很轻的簪在顾瑾琼的头上。 顾瑾琼面上的表情带着笑容，就这样顺着他，让他把簪子插进头发里面。 很好看的一根簪子。 “好看。” 顾瑾琼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你觉得好看就好。” 莫宸衍选择这跟簪子得时候，其实已经选了很久，因为他看过好多都觉得跟顾瑾琼配不上。 最后终于在众多的簪子之中选择了现在这支淡雅干净的。 这只簪子从头到尾都跟顾瑾琼很搭配。 莫宸衍看她高兴，内心也忍不住跟着很愉悦。 “你及笄礼也过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亲自上门提亲。” 顾瑾琼听到他这样说，才忽然发现时间过得很快，她的及笄礼都已经过了，按照之前的说法，他们两个过不了多久就要完婚了。 第284章 要与莫宸衍坦白 第二百八十四章 要与莫宸衍坦白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他这样说，她有点慌。 上辈子一顶小轿就把她从偏门抬进去了。 这辈子居然还有人愿意八抬大轿把她抬进府里。 “怎么了？不会是不愿意嫁给我？” 顾瑾琼听到莫宸衍的声音才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掉泪水。 她擦了擦眼泪。 “没什么，只不过没想到你能对我这么好。” 这句话也不算是假话。 她以前就决定等两人成亲之后就把那些事情说给他听。 但是实在是太凄惨了，而且她那个时候已经跟别的男人有了夫妻之实。 她又害怕说出来之后，跟莫宸衍之间的关系会更加的疏远。 莫宸衍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联想到之前的一些反常的事情，还以为她终于等到那个合适的时机要说出真相了。 却没有想到等他以为顾瑾琼要说出口的时候，她又开始对此守口如瓶了。 难道他还不算事顾瑾琼心中的交心人吗？ 明明他们都快要成亲了。 思及此，莫宸衍不由得面色沉了下来。 他这忽然变脸的样子，让顾瑾琼有些担心。 “我不是故意要哭的。” 她以为莫宸衍不高兴是因为她的眼泪，还以为自己脸上神色的变化掩盖的很好。 莫宸衍看着她慌张的神色，终究还是没有直接问她。 或许只要再等一等她就能把那些一直没有跟他说出来的话，说给他听了。 “好了，你只需要在家中等待就好了，我到时候带上聘礼来便是了。” 等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汶氏要留莫宸衍用饭，他整个人沉着脸，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说：“我一会回去用膳，你们先用着。” 汶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莫宸衍已经迈着步子走出去好远了。 她有些担心，“莫大人方才还很高兴，怎的忽然就板起脸来了？” 顾瑾琼想到两人说过的话，不知道是哪一句让他心情不好了。 她摇了摇头，“定然是莫大人对女儿有了一些误会母亲也不用担心，待过些日子莫大人再来，女儿便跟他说清楚。” 汶氏虽然很担心，可一看顾瑾琼眼神难过，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既然如此，母亲就不担心你们两个了。” 言罢，便离去了。 顾瑾琼今日及笈，顾德曌这个做父亲的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他最近好像很忙。 不过也是莫宸衍说他会从霍家下手，说不定现在霍家人已经收到一点风声了。 她父亲的忙碌，说不定就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当然，这都只是猜测而已，她很快就把这些给忘了，因为莫宸衍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带着聘礼上门了。 汶氏也不管顾德曌在：在不在了，高兴地将人迎进门，还交换了婚书。 莫宸衍送东西过来，还专程请了官媒来保媒拉纤，也算是一个正式的交代。 汶氏交换了婚帖，莫宸衍跟顾瑾琼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跑不掉了。 汶氏问莫宸衍要不要去看看顾瑾琼，他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汶氏也觉得有道理，没把着当成是一回事，便让他走了，自己去依兰院跟顾瑾琼说此事。 她也知道两人有情，若是顾瑾琼知道了定然会很高兴。 可顾瑾琼听说了此事，也只不过高兴了一会儿，便伸长了脖子，往她身后看去。 汶氏后知后觉得回过味来，她这是在找莫宸衍。 “莫大人说还要回去布置一些东西，日后再来看你，马上都要成亲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 顾瑾琼知晓他定然是还在生气，便也不说话了。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一切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他。 不过转念一想，那个时候两人都已经成亲了，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汶氏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神情，就知道两个人之间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你跟莫大人是不是……” 她话说了一半，又害怕顾瑾琼会伤心难过，所以又不得不停住了话头。 “母亲不用担心，女儿跟莫大人好着呢。” 汶氏看她的神色也不像是开玩笑，也逐渐地放心下来了。 “你有分寸就好。” 送走汶氏，顾瑾琼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 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看样子过不了几日就要下雪了。 已经过去了好几日，莫宸衍都没有再来过。 顾瑾琼的心中无端的升起一些委屈。 明明她只是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说，他这么就生气了这么长时间呢？ 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她，但是他竟然还记得上门提亲的事情。 心里闷闷的，又不好抒发，看着莫宸衍放在这里的话本，她忽然就想到里面的一些故事，不由得心里面也有些期期艾艾起来。 正念叨着莫宸衍心眼小，他就风尘仆仆地来了。 “这又是谁惹到你了？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跟顾瑾琼那些难受挣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大人这两日挺忙？” 她收敛了那种愁眉苦脸的表情，神色淡淡的，好像只是五一之前问起而已。 莫宸衍挑了挑眉，“我早就已经没有官职在身上了，你也不必叫我一声大人。” 顾瑾琼本来还很生气的，听到他这样说，顿时又有一点摸不准他的脾气了。 刚才的气势都已经消失了。 “你可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 莫宸衍这其实是真的很忙，听到她如此说，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他说的那日的事是哪一天的什么事。 “我虽然有一点不悦，但好在我也不是什么记仇的人，那天的事情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是为了让莫夫人进门的时候能够风风光光的，这两日也着实抽不出来时间来看你。” 顾瑾琼这些天的忧愁，好像一瞬间都被扫光了。 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听他亲口说成亲的事情，她又忍不住有点羞涩。 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愉悦。 “其实之前莫大人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不过要等到成亲之后。” 第285章 我不曾与你生气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不曾与你生气 莫宸衍为了顾瑾琼还专门到太医院去问了一番。 没想到今天她自己就想通了，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只不过他有点好奇，为什么是等到成亲之后再说。 顾瑾琼好似看穿了他的疑问一般，“总之，就是等成了亲再说。” 莫宸衍已经期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所以很快就淡定下来了。 两个人的婚事定的很近，才提亲一个多月就要操办婚事了。 顾德曌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的儿女而已，要成亲了。 “不是才刚刚提亲不久吗？” 他虽然现在一点都不想让顾瑾琼跟莫宸衍成亲，但是为了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只不过她想不到莫宸衍这么快，就连一天都等不得。 顾瑾琼才刚刚及笈，没有多久，就要成亲了。 汶氏对他的失望正在一天一天的累积，她不知道他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忙什么。 顾瑾琼都已经快要嫁到别人家里面去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才想起来过问一下。 她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上去十分的严肃。 “琼姐儿能够找到一个好人家是她的福气，莫大人遭此巨变，琼姐儿也是想早些嫁过去，与他共同承担。” 顾瑾琼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当然不可能告诉顾德曌。 所以就随便找了一个由头来搪塞他。 顾德曌对这些一点也不伤心的摆了摆手。 “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那你就随便安排。” 自从顾瑾琼跟他顶嘴，还坚定的站在莫宸衍那边的时候，他就一点也不想搭理她了。 嫁出去了也好，至少不用每天都气的心肝疼。 汶氏看着他无情离去的背影，磨了磨牙。 反正她一个人也可以把这一场婚事操持的井井有条。 顾德曌这样的态度，不参与才是最好的。 免得到时候让女儿知道了难过。 她不晓得顾德曌一直这么忙，其实都是因为帮着霍家做些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皇上竟然开始怀疑霍家对他不忠，霍大人在皇上面前，忽然就说不上话了。 其他人也害怕被连累，疏远了霍家。 霍大人霍启也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 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事情之中的端倪呢？ 一定有人到皇上面前去说了什么？ 只不过他不会怀疑这个人是莫宸衍。 他还没能帮五王爷做些什么事情呢，可不能这样轻易的就被别人扳倒了。 所以他开始把希望寄托在顾德曌的身上。 顾德曌认识的人也实在不是很多。 已经走遍了所有的地方，但是依旧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助他。 而一回到府中，以前一直笑眯眯的霍氏，也一直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难受，好像整个人都被拿捏住了一样。 “好了，你别别哭了。” 霍氏是一个很懂分寸的女人，听到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是真的不高兴了。 于是也不再哭哭啼啼了，反而用手擦了擦眼泪，看上去就像一朵在风雨之中依旧迎风飘扬的小白莲。 “老爷对不起，妾身知道您帮妾身的父亲做了很多的事情，这些日子也很累，玉香只不过是心里面难受罢了。” “老爷是妾身最看重的人，在您的面前，当然就放肆了许多，这实在是不应该。” 嘴上这样说着，但整个人却朝着顾德曌靠过去了。 顾德曌这是吃这一套，刚才的威严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我也不是见不得你哭，只是这其实真的有些累，你也应该体谅我一点。” 霍氏急忙的点了点头，“老爷教训的是，是妾身不懂事了。” 她如此识时务的样子，让顾德曌十分的满意。 “无妨，过几日琼姐儿要成亲了我也应该去夫人那里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一点留恋都没有的去了凝翠院。 霍氏也觉得有点奇怪。 有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来自顾德曌浓厚的爱，但是更多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十分的冷漠。 好像对她没有一点感觉一样。 这样的感受让她忍不住否认，她已经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去勾他，这天下的男人就没有几个人受得住的。 她不相信顾德曌对她无情，这后院都快要成她的了，她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她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疑虑，便摸了摸肚子，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 顾瑾琼这两天脸上都是喜气。 虽说活了两辈子，但是在成亲这件事情上，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所以显得格外的重视和紧张。 顾府和莫宸衍正在金锣密鼓的安排着婚礼事宜。 陆琮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什么消息，送来了好些东西。 汶氏看着那几个好像似曾相识的红木箱子，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了。 “你们还是给你们家老爷拿回去，我们顾府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嫡的大户人家，但嫁妆还是给得起的，就不需要让他这个表哥来操心了。” 那几个人面上都有一些为难。 “咱们家老爷说了，一定要让顾姑娘收下，他还说，以前做过的那些混账事都不作数，带到她成亲那天，他一定要过来观礼。” 汶氏一听到这个就会不要再说了，想起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顿时有些怒火中烧。 “都说了，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若是你们非要往这里送也可以，现在就把这些东西拿出去砸了，如果你们稀罕的话，就拿了，总之，我们顾府都不需要这些。” 她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些人可是亲眼看到这些箱子里面有什么好东西的，现在当然无比的心动。 “既然夫人不要，我们也不会强求，只不过老爷那边……” 汶氏自然不会帮他们遮挡，不然到时候陆琮还以为她们拿了他什么东西呢。 可是借着这个机会顺杆爬，打扰了顾瑾琼跟莫宸衍的清净就不好了。 “要怎么处置那是你们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站在这里期期艾艾地与我们求可怜。” 第286章 陆琮上门再送礼 第二百八十六章 陆琮上门再送礼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面都有了别的计较。 既然这些都是别人不要的，他们就算拿走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于是那几个红色的箱子怎么被抬进来的，就怎么被抬出去了。 汶氏本来的好心情，却通通都被打散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陆琮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放弃。 害怕他在顾瑾琼跟莫宸衍成亲的那一天做出什么事情。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加的头疼了。 想了又想，她想到了管着陆琮跟拿锁要锁着他一样的郭氏。 想到她以前对顾瑾琼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于是就专门修书一封送到了陆家。 她相信郭氏看到这封信之后，自己会想办法的。 解决了陆琮她又有精力好好地操办顾瑾琼的婚事了。 看到莫宸衍那边送来的礼单，汶氏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看得出来是真的被重视，才会有这么多的东西送来。 她高兴，段妈妈跟碧玺看了也跟着笑了，这段时间汶氏一直因为顾德曌的事情愁眉苦脸的。 如果不是在给顾瑾琼操办婚事，不知道那些忧愁还要萦绕多久。 没过几天两人就要成亲了。 顾瑾琼还觉得好像一场梦一样。 她很早就被秋环从被子里面挖出来了，汶氏让人来给她梳头。 她找的人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却是一个长寿又过的幸福的妇人。 她就是觉得自己的福薄，不能给顾瑾琼梳头。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老妇人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一直都在淡淡地笑着。 一边给顾瑾琼梳头，还一边跟她说话。 “二姑娘这头发长得好，日后必定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顾瑾琼还不知道一个人的福气好不好，还能通过头发来看的。 想必是骗她的，但是今日是个好日子，就算如此她的心里还是很欢喜。 “谢谢您。”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大了。 “好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顾瑾琼的头发就已经梳好了。 看着铜镜里面那个长相姣好的女子，差一点没有认出来。 汶氏看着她这一身行头，怎么看怎么满意。 “咱们家琼姐儿长大了。” 这一声幽幽地感叹。 顾瑾琼羞红了脸，明明未点胭脂，却胜似点了胭脂。 汶氏忽然有种舍不得的感觉，虽然顾瑾琼不是亲生的，但也叫她一声母亲，在她的照料下长到这么大了。 马上就要嫁作人妇了，日后要等回门才能看到了。 她一想到这里就红了眼眶。 顾瑾琼看着她舍不得样子，心中也逐渐有些难过。 “日后女儿会经常回来看母亲的。” 汶氏听着她说的话，笑了一声，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好，有你这句话母亲就放心了。” 她跟顾瑾琼说了一些体己话，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就身长脖子看了一眼。 秋环笑眯眯地进来了。 “是莫大人来了迎亲了。” 汶氏虽然舍不得，但还是给她盖上了盖头。 顾瑾琼没有合适年龄的哥哥弟弟，倒是有一个表哥徐青。 今日他特意早早地来了顾府。 看着顾瑾琼盖着盖头走来，他顿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今日表哥便背你出门。” 顾瑾琼想到她无意之间久了徐青，但是却让他对他如此上心。本来因为那些不好的话，来观礼的人多少含着一点幸灾乐祸。 他今日如此风光地背着顾瑾琼从顾府出来，那些人定然也不回轻看了她，毕竟徐青如今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要员。 他对顾瑾琼如此的重视，就说明顾府日后定然还能更加的好。 不管他看不看得上顾德曌，都没有关系。 她在徐青的背上，他稳稳地背着她，她只要一想到日后要回来，都没有那么容易了，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知不觉徐青就背着她穿过了顾府的长廊，到了前院，交到了莫宸衍的手中。 “今日我便把我最亲的妹妹送到你手里了，你一定要对她好，不然……虽然你是我很尊敬的老师，我依旧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 顾瑾琼对他来说就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恩人。 如果不是她的话，他说不定这辈子都还在外面漂泊，没有办法把内心的秘密说出来给人听。 现在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了，都是因为顾瑾琼给了他机会。 莫宸衍声音低沉且坚定地说：“嗯，你放心。” 顾瑾琼感到有人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花轿里面。 人群里面爆发出欢呼声。 虽然莫宸衍已经没有首辅的身份了。 但是给顾瑾琼的依旧是最好的。 这十里红妆的阵仗让多少人叹为观止，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莫宸衍听着周围那些窃窃私语，骑在高头大马上，一双桃花眼带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自得。 顾家今日的婚宴并没有邀请陆家人，陆琮还是不请自来了。 他是莫宸衍的学生，可以说跟着他学习了很多东西，自然也对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很了解。 但是他就是不甘心，今天还是不请自来地来到了顾府。 汶氏虽然对他的到来有点惊讶，还有点不喜，但是想到今天输大喜的日子，就算心中有许多的不愿意，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让他进门了。 还让人给他在角落里面放了凳子，免得到时候顾瑾琼跟莫宸衍看见他心烦。 他坐了一会儿，看着顾瑾琼被人从里面背出来，亲自送到莫宸衍的手里。 他顿时就觉得难受极了，好像有人在他的欣赏挖了一个洞。 他这两天经常躺在床上想如果以前对顾瑾琼稍微好一点，两个人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或许他那天就应该急色一点，说不定现在都得到她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她是别人的妻子了。 莫宸衍没有父母，所以邀请了德高望重的墨先生过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送入洞房。” 礼成。 顾瑾琼有些紧张，她只能看到盖头下面两个人的衣角，随着动作慢慢地动着。 第287章 说那些以前的事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说那些以前的事 今日来观礼的人很多，顾瑾琼的耳边一直都萦绕着祝福的话语。 她心中一片安静。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以前的那种悲伤过去一去不复返了。 莫宸衍以前总是冷着一张脸，就算闹洞房也不敢有人造次。 莫宸衍动作轻柔的将盖头挑开。 顾瑾琼今日眉目十分的艳丽，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也长开了。 这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声，“新娘子真好看，新郎都看呆了。” 刚才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大家都热络了起来。 “就是啊。” 顾瑾琼盈盈的不光不敢看莫宸衍，听了大家伙儿的打趣，她脸色更是红了几分。 这时候喜娘让人端了一盘饺子上来。 “新娘子生不生啊？” 顾瑾琼更是羞涩了，脸都有点抬不起来了，却很大声地说：“生。” 听到她这样说，大家伙儿又是一阵哄笑。 莫宸衍没来得及跟顾瑾琼说一句话，就被人给撺掇着出去喝酒了。 今日能来的，跟他平日里的关系都十分的亲近。 所以与他说话便也随便一些。 莫宸衍离开之前还让顾瑾琼找些东西来垫垫，免得饿着了。 莫宸衍这样冷心冷情的人竟然能够这么周到，让那些个周围的人眼神都变了。 本以为他娶顾瑾琼也只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毕竟现在顾德曌好歹也是正四品，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他跟霍家走的近。 但是他这亲昵关心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一看就是真的对人家很好。 这些人虽然觉得很疑惑，但是又不敢多问，只能赶紧拉着莫宸衍出去喝酒。 莫宸衍今日高兴，别人递过来的酒一律喝下去了。 莫宸衍自带一种贵气，以前好些人可没有机会与他对饮的机会，今日难免放肆了一些。 徐青看他醉醺醺的，帮忙说了两句，让他赶紧回洞房了。 顾瑾琼有些忐忑。 一会儿她就决定把自己保守了这么长时间的秘密都告诉莫宸衍。 她不知道他听了那些事之后会怎么样反应，这样的忐忑，让她连饥饿都感觉不到了。 秋环出去端了一碗银耳莲子汤进来。 “姑娘吃些东西。” 她话音刚落绿夭就纠正说：“如今可不能再叫姑娘了，是夫人。” 这两个字让顾瑾琼脸色微微泛红，嗔怪地瞪了一眼秋环，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一碗银耳莲子羹推开了。 “我还不饿，先拿下去。” 秋环有点担心，今日顾瑾琼很早就起床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东西。 “夫人真的不吃？” 顾瑾琼摇了摇头，眉间积蓄着淡淡的忧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莫宸衍都还没有回来。 她的心里就越来越害怕。 莫宸衍终于回来了。 她有点害怕了。 她的眼睛不敢落在莫宸衍的身上。 “怎么了这是？” 他总觉得顾瑾琼有点不太一样，就是那种有事情瞒着他的样子。 秋环跟绿夭都十分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顾瑾琼想把那些话都说出来，但是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我……” 她才刚刚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开始了。 莫宸衍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他知道顾瑾琼有话要说，但是看着她被酒气熏的睁不开眼睛，伸手解开了腰带。 顾瑾琼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脸色羞红。 她要说的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呢，他就…… 看她的样子，莫宸衍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嗤了一声。 “我去耳房沐浴，想说什么，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顾瑾琼冷冷的点了点头，他就去了耳房沐浴。 她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一身盛装打扮了的样子。 这样说那些真心话，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庄重。 她看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纠结，直觉的心口好像都跟着打了一个结，闷闷的喘不上来气。 莫宸衍一身轻便地出来了，墨黑的长发还在滴着水。 “我也去沐浴。” 莫宸衍刚想问她，顾瑾琼就红着脸去了耳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阵阵水声。 这样的感觉还是他第一次体验，直觉的十分的新奇，心中有点暖。 日后便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又重新有家了。 他正这样想着，顾瑾琼就从里面出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莫宸衍夫人的身份跟他在一块儿呢。 莫宸衍朝她招了招手。 她步伐慢吞吞的到了顾瑾琼的面前。 莫宸衍温热的手抓住她的，将她拉到身前，屋子里面的炭火温温的。 他伸手给她绞头发，动作十分的轻，顾瑾琼一点都感觉不到拉扯。 没一会儿头发就不滴水了。 他拉着她到了床边坐下。 顾瑾琼捏了捏手心。 方才沐浴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要怎么说了，可是想好和看着顾莫宸衍把话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 莫宸衍温和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响起。 “既然日后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想说就不应该有芥蒂。” 他知道自己就快要触碰到真相了，也不着急，只是用引导着她说出来，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 也可能是因为顾瑾琼一直讲这些心事埋在心底，太久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瞒下去了。 她终于鼓起勇气一字一顿的说：“我其实已经活了两辈子了……” 莫宸衍皱着眉头，但是并没有打断她的话。 她又更加的有了底气，慢慢地把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不堪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可是这一次她娓娓道来却不觉得难受了，就好像是第三个人看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但是随着她说的越来越多，莫宸衍的神色就越来越难看。 顾瑾琼已经完全沉浸到以前的事情里面去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 等她都快要说完了，才忽然发现他的表情非常的难看。 她心里面咯噔一下，之前想过的那些不好的可能性都在脑中浮现。 她有些崩溃的红了眼眶。 不堪的过去没有让她难过，但是莫宸衍的表情却让她觉得心里面继续了巨大的委屈。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干净了？ 她没说完，因为开不了口。 但是莫宸衍却握着她的手关心道：“不是，你很好，那不是你的错。” 第288章 成亲后琴瑟和鸣 第二百九十章 成亲后琴瑟和鸣 莫宸衍的话，让顾瑾琼心中的那一点难过，一下子就被抹平了。 脸上不禁带上了温柔的笑容。 “嗯，公公婆婆定然是十分深明大义的，不然也不会有夫君这样厉害的儿子。” 莫宸衍听到她的话，嘴角的弧度加深。 握住她的手，更加的用力了一些。 两人从祠堂出来，顾瑾琼就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些约定。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京城了？” 莫宸衍摇了摇头，“暂时还不会这么快，应该要等到把今年过完之后，那时候我们再启程。” 顾瑾琼也觉得年后比较好，她好像回去看看汶氏。 两人都没有什么事，就整日都窝在府中，顾瑾琼才忽然发现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夫君。 莫宸衍的琴棋书画都非常的厉害，只不过是平日里展示的一些就已经让她忍不住啧啧称奇了。 相比之下，她真的做什么都不行。 她有些幽怨，看着他不断在宣纸上作画的手，忽然也想体验一下这种下笔如有神的感觉。 莫宸衍明明不曾抬头，却好像一下子就洞察了她的心思。 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都揽到怀里。 “这里还有一点点就完成了，夫人帮我？” 顾瑾琼看着那一幅牡丹花图，十分的害怕自己一下子就把整张图都给毁了。 “还是算了，我都不会弄这些，还是你自己来！” 莫宸衍没有想放开她的意思，只是声音温柔的鼓励说：“不是还有我握着你的手吗？这样你就可以感受一下，画一幅这样的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顾瑾琼就这样被他给说动了，看着那一副好看的画作, 跟着他手的动作, 逐渐的在上面描摹着。 随着两个人的动作，有些没有来得及上色的地方，逐渐的显现出颜色了。 顾瑾琼本来十分小心翼翼的，但是发现画了好一会儿之后, 这幅画并没有被毁掉, 也逐渐的来了兴趣，跟着他的力度走, 两个人这样配合着画好了一幅画。 明明她在其中根本就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 但却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比以前厉害了一些。 “你看这不就画的挺好的吗？” “那也是因为有你在后面帮忙，要不然让我自己画, 还不知道要弄成什么样子呢。” 顾瑾琼知道自己的实力。 “想学的话, 我可以教你。” 反正整天都呆在这府中也无聊的紧。 “嗯。” 顾瑾琼知道自己大抵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 上辈子是根本就没有把心思花在这上面。 这辈子草草的学习了一些，却只学到了皮毛。 就算再怎么努力，可能也只会比没有学过的人好一些。 不过她还是想要为了莫宸衍把这些丢掉的东西都重新捡起来。 说不定换一个老师能够学出不一样的结果呢。 两人正在这边说着话，忽然门房进来禀报, 说徐首辅前来拜访。 徐青平日里有许多事情要忙, 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过来。 她又不懂这些, 于是便要退下去。 莫宸衍反手抓住了她 “反正我现在也只是一介平民, 你听听也无妨, 说不定能想出办法来呢。” 顾瑾琼可不这样认为, 权当他舍不得她走。 便也十分顺从的坐在了书房的椅子里。 徐青进来看到两人, 不禁有些发愣。 但很快就适应了, 心中还有着淡淡的欣慰。 顾瑾琼在这里过得很好。 “今日, 徐大人亲自过来，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讲？” “自然。” 莫宸衍皱了皱眉头, 语气不算太好。 “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就算有朝中的事情也不应该与我说起, 就算与我说了，我也处置不了。” 刚刚成亲, 他还需要好好的过一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不想那些烦忧的事情闹得他头疼。 徐青并没有直接回答, 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莫大人处理不了, 还有我在，徐某今日特意前来，说的事情还与莫大人有关系。” 莫宸衍皱了皱眉头。 “不知是何事，竟然还与我有关。” 莫宸衍这些天一直都静静地在家中呆着, 并未插手任何事情。 他可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找得上他。 虽说以前的那些个被他打压的人，如今看他无权无势的想要对他下手。 可既然能够被他打压, 当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如今看上去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样子。 徐青看了一眼顾瑾琼，悠悠地说：“会宁公主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想当初她最想嫁的人，可是莫大人你呀。” 说起会宁公主，莫宸衍跟顾瑾琼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要说什么？” 莫宸衍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很久都没有打听外面的事情了，竟然不知道会宁公主那边还有什么行动。 但是很快莫宸衍就冷静了下来。 万贵妃一共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五王爷，一个就是会宁公主。 五王爷是夺嫡之争的佼佼者，会宁公主的婚事，肯定要为了助力五王爷夺嫡。 就算会宁公主还想嫁给如今的他，万贵妃也一定不会同意她这样做。 “徐大人专程过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件事？莫不是觉得会宁公主与你年纪合适，想要请我帮忙拉红线。” 徐青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莫大人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徐青一介草民，无父无母，可配不上公主那样的金枝玉叶, 只不过听到风声说万贵妃已经为会宁公主看好了适婚的青年才俊。” 他咳嗽了两声，脸上的声色有些不自然。 这怎么能够逃得过莫宸衍的眼睛呢？ “这万贵妃看上的青年才俊，莫不就是许大人你？” 徐青本来就有一些不自然的神色，现在变得更加的不自然了。 让他今日前来，就是想要听听莫宸衍有没有什么意见。 他一心只想着报仇，现在还没有什么眉目，又怎么可能去考虑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就算是要去考虑，也不会考虑到嚣张跋扈的会宁公主头上去。 看他一脸愁眉苦脸的苦相，顾瑾琼都忍不住对他生出了一些同情。 第289章 跟莫大人学坏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跟莫大人学坏了 虽然心里面觉得有些可怜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说：“会宁公主其实长得很美，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的人想要娶她为妻。” 徐青看她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脸色变得更加的愁苦了。 “以前瑾琼可不是这样的人呀，嫁给莫大人之后，就变得如此古灵精怪了。” 顾瑾琼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莫宸衍平日里说话的确有些尖锐，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学了一些皮毛。 这个事情徐青亟待解决，也没有心情去跟顾瑾琼开玩笑了。 莫宸衍眼睑微微下垂，“这有什么好不得了的？会宁公主对你有意，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就算他求到了皇上，那里也未必能够促成你们两人的婚事。” 徐青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有些疑惑。 “莫大人何出此言？” “皇上虽然整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这朝堂之中的事没有逃得过他眼睛的。” “五王爷羽翼丰满，是众多准备夺嫡的王爷之中，拥戴者和呼声最高的，皇上自然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可那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舍得下手，他自己也想看看自己选的太子，到底适不适合做皇帝。” 徐青好像一下子茅塞顿开，“莫大人的意思是皇上之所以培养我，就是想让我成为那一个权势很大，却没有办法被其他王爷拉拢的人，如果我真的娶了会宁公主的话，就相当于是偏向了五王爷。” “皇上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不会让会宁公主嫁给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些难以掩饰的愉悦。 莫宸衍点了点头，“徐大人已经位及首辅，听京城中的一些人传言，手段比之我莫某更加的凶狠，如今看来, 那些传言也不尽能相信。” 徐青本来就不想要做一个心思缜密的文臣, 对莫宸衍所说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莫大人说的是，徐某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将这首辅之位完完整整地还给莫大人。” 莫宸衍摇了摇头，成亲之后的这几日，日日都过的舒坦得很, 这首辅之位过段时间再还给他也无妨。 徐青好像看懂了他的眼神, 满脸的拒绝。 “这首辅的位置还是还给莫大人比较好，近几日头疼的很, 若是再占着这位置, 恐怕凶多吉少啊。” 他说着说着就站起身来告辞了。 顾瑾琼跟安云轩，将他送到门口就返回来了。 刚才那一幅画到一半的画, 也顿时没有了, 继续画下去的想法。 “要不就这样挂起来。” 莫宸衍拿起来看了一眼，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作画，有点舍不得，就这样收起来。 反正就挂在书房之中, 也不会有其他人进来看见。 顾瑾琼没什么意见, “你自己决定就好。” 于是那幅画就被挂在了书房里面。 蜜里调油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 已经接近年关了, 宫中也会举行一些仪式, 果然从这一天起, 外面就开始流传着会宁公主放弃莫宸衍, 与徐青有情的传言。 这样的传言越来越真, 京城中的人都知道, 皇上一共有好几个公主。 最疼爱的还是会宁公主，以至于让她到了适婚年纪, 还舍不得给他说，人家想让她在身边多待几年。 莫宸衍以前跟顾瑾琼有婚约, 拒绝了皇上的赐婚。 可徐青又不一样，他孑然一身, 又没有什么姑娘等他去娶。 若是这个时候大逆不道地拒绝皇上的赐婚，那可不行了, 说不定最后还弄得自己下场十分的凄惨。 再说了, 会宁公主长的那么的好看，还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就算是嫁给徐青，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可是过去了好几天, 皇上那里也没有什么动静。 这个传言也就逐渐的没有什么人再说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在过年之前回过一趟顾府，这还是除了回门之外地回去。 门房刚刚看到两个人就十分激动地往里面跑。 “夫人, 姑爷和二姑娘回来了。” 汶氏正在教顾珵呁读书写字，虽然他现在这个年纪，还不一定能够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但汶氏坚定的认为，只要自己教的好，他就一定能够学进去一些东西。 忽然听到门房的这一声呼喊，他立马从椅子上站起。 “段妈妈快去看看，是不是琼姐儿回来了。” 段妈妈刚要出门，她又觉得有些太慢了，自己往外面走了。 “还是我自个儿去看！” 刚才走了没两步，就看到顾瑾琼带着莫宸衍过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收不住，“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母亲都要觉得你快要忘记这个家了。” 她是真的非常的想念顾瑾琼，这两天一直在心里面念叨着。 “母亲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呀，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呀。” 汶氏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若是顾瑾琼三天两头的就往娘家跑，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呢。 只要他们两个能够回来，她就很高兴了。 顾瑾琼本来还想问她这几日在府中过的可好，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想来是过得极好的。 也不想再问了，免得到时候让她想起来一些不高兴的事。 “宸衍对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顾瑾琼面色红润，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极好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汶氏你就放心了不少。 只不过偶尔还是会想起之前顾瑾琼跟她说的，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京城，去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又不禁有些担心，“你们年后就要走了？” 说起这个，她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了，变得有些凝重。 莫宸衍看了一眼顾瑾琼，他知道她应该是捡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话说给汶氏听。 “如今放心，虽然那边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可我一定会对瑾琼好的。” 莫宸衍也不会在长辈面前说这些甜言蜜语只是在说明自己的态度。 汶氏当然知道他会做得很好，只不过已经有了顾德曌那么一个前车之鉴。 她还是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心。 第290章 汶氏处事变圆滑 第二百九十二章 汶氏处事变圆滑 不过小两口回来本来就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去破坏两人的心情。 “一会儿你父亲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吃个饭。” 她也没问顾瑾琼有没有把她跟莫宸衍马上就要离开京城这件事告诉顾德曌。 想来应该也是没有说，父女两人的关系因为霍氏已经变得有些糟糕了。 晚上，顾德曌一回来就踢门房，说二姑娘回来了，还带着二姑爷。 顾德曌愣了一下，眼中浮现了淡淡的高兴，但是很快就被遮掩起来了。 他面色冷淡的摆了摆手，“回来便回来了，我去看看。” 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脚步却非常的快。 他刚才走到凝翠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的欢声笑语，她那急促的脚步也逐渐的放慢了下来。 段妈妈刚才在外面看见了他，便大声道：“老爷来了，二姑娘和二姑也在里面呢。” 顾德曌面色冷静的点了点头，步伐缓慢的走进厅中。 “回来了？” 顾瑾琼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收敛起来，她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自己的父亲。 “回来了。” 父女两个，除此之外，再无言语。 汶氏见到两人这样，连忙招呼着顾德曌坐到她的身边，开始找起了话头。 “你们这澄清已经有一两个月了，今日好不容易回来，母亲已经让厨房准备了好些吃的，老爷今日也留下来！” 为了能够在这府中能够站得住脚，也为了能够在顾瑾琼离开京城之后保护好呁哥儿，她也顾不得自己那些脸面了。 就算从前与顾德曌闹过许多的别扭，如今也不得不放下身段来讨好他。 自从顾瑾琼嫁出去之后，两人的关系也有缓和。 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的僵硬, 动不动就大吵一架。 顾德曌沉吟了一会儿说：“这样也好,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应该全家都坐在一起吃饭，一会儿让玉香和桂兰也一起过来。” 汶氏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 “老爷说的是，一会儿妾身就让人去通知他们。” 到了晚间的时候, 李氏早早地就在饭厅等着了。 李氏早就没有了, 当初刚刚进府的棱角，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 便站在一边等着伺候。 大家都快要开饭了, 霍氏才挺着个大肚子姗姗来迟。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肚子走路，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才来晚了, 大家要见谅呀。”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 一进来就大喇喇的坐在位置上。 对上顾瑾琼有些凶的眼神, 她也只是抿嘴笑了笑。 “二姑娘不要不高兴, 妾身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不能久站, 等日后这个孩子生下来了, 便好好的遵循规矩。” 李氏有些无措, 往旁边站了站, 免得一会儿引火烧身。 汶氏摆摆手，“妹妹竟然觉得不舒服, 那便坐着。” 霍氏最近善解人意得让所有人都觉得有点怪异。 “那便谢谢姐姐了。”霍氏虽然觉得奇怪，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一顿饭虽然吃得十分的沉默, 但也算是其乐融融。 席间，就连碗筷的声音都不曾发出。 用完饭之后, 顾德曌特意让莫宸衍去一趟他的书房，说是有事情要交代。 顾瑾琼跟他对视了一眼, 两人心中都闪过一丝疑惑。 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安安静静的用膳。 晚膳之后，莫宸衍就跟着顾德曌去了书房， 顾瑾琼则是跟着汶氏去了凝翠院，本来顾瑾琼还很担心汶氏, 经过今日晚膳时候的观察，她已经放心了不少。 顾珵呁许久没有见到顾瑾琼了, 非常的高兴，但是碍于她母亲一直所教导的礼仪，他还是忍住了，只有回到凝翠院才变得活泼起来。 “二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呁哥儿好想你。” 他抱着顾瑾琼的大腿，声音小小的，听着十分的可怜。 看来这段时间汶氏没少教他规矩，顾瑾琼也能理解，毕竟马上霍氏肚子里的那个也要出来了，若也是一个儿子的话，日后必定会跟顾珵呁争宠，若是顾德曌更喜欢那孩子，顾珵呁日后就算是嫡子，也会被冷落。 只不过顾珵呁这年纪还小，也不用如此的严苛，她还要找机会去跟汶氏好好的商量商量。 免得日后顾珵呁对汶氏这个做母亲的生分, 到时候别人随便两句花言巧语就把他骗走了。 汶氏不知道她心里面的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她隔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回来一趟，满心的欢喜。 张晨让小厨房去做了她平日里爱吃的糕点，想让她明日带走。 顾瑾琼已经说了好几次，不必如此麻烦，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只能由着她去了。 汶氏一回来就看到他们姐弟两个相亲相爱的样子，脸上都笑开了花。 “呁哥儿这两天成日念叨着你。” 顾瑾琼捂着嘴角笑了，“他这哪是念叨我呀，只不过是母亲对他的要求太高了，总觉得如果我在府中的话，定能帮他说上两句话。” 顾珵呁被看穿了小心思，脸上有些羞涩，小声的说着什么反驳。 汶氏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并没有在意什么。 只是坐下来跟顾瑾琼闲聊，“你之前就说你跟莫大人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动身了，到时候母亲也好送你们去。” 顾瑾琼摇了摇头，莫宸衍只是跟他说过，他们可能会很快离开京城，却并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动身。 但大概应该会是在过年之后。 她也只是模糊的跟汶氏说了一个年后的时间。 汶氏呼出一口气，“还好是在年后那个时候，天气也比较暖和了，不算去了阴冷的边疆，日子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嗯，母亲不用担心，宸衍他能力超群，竟然会重新再回到京城的。” 不管这一次是不是皇上跟莫宸衍说好的车。设好的局，顾瑾琼都相信莫宸衍有这个能力。 汶氏也没有怀疑，她当初就觉得莫宸衍是个好儿郎。 只不过有的事情她还是要好好的提点一下。 第292章 年后初五就离京 第二百九十四章 年后初五就离京 顾瑾琼点了点头，总觉得莫宸衍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点，她看不懂的深意。 还没有来得及深究，他就一把把她抱起。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却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脖颈。 “你干嘛？” 一张白皙干净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晕，顾瑾琼有些恼怒的捶了两下莫宸衍的胸口。 莫宸衍笑了笑，“这屋子还是你的闺房，总归是不一样的。” 顾瑾琼早就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马上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本来就有着淡淡红晕的脸，更加的红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莫宸衍笑了笑不说话，看她累极，只是盖上被子，让她好好睡觉。 他虽然非常喜欢顾瑾琼，但也舍不得她太累。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一个被窝里面，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顾瑾琼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睁开眼睛，身边的人早就已经醒了，正撑着一只手臂看着她。 “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顾瑾琼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冷，整个人都窝进了被子里。 莫宸衍也帮她掖了掖被子，“昨夜里下了一夜的雪，今日化雪，真是冷的时候。” 顾瑾琼点了点头，看外面的天色应该也不早了。 虽然有点不想起，但还是磨磨蹭蹭的更衣起床。 两人用过早膳之后就去汶氏那里请安。 汶氏早就已经翘首以盼，他们能够快点过来了，看到他们过来，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你们可算是来了。” 顾珵呁以前也见过莫宸衍，只不过不知道他是谁, 如今看到他跟顾瑾琼一起过来, 脸上满满的都是好奇。 顾瑾琼一把将他抱着，“这是二姐夫。” 顾珵呁虽然会说一些话，但也说的不太清楚。 只知道懵懵懂懂的重复，“二姐夫。” 莫宸衍对小孩子本来也不算特别的温柔, 可能是因为成亲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顾珵呁是顾瑾琼的弟弟，身上也带着一些对家的眷恋, 所以对小孩子也会变得温柔了许多。 “诶。” 他笑容温和地应了一声, 让刚才还有点小心翼翼的顾珵呁，露出了笑容。 汶氏知道他们这一来就是马上要走。 看了一下外面堆着的雪, 有些担心。 “你们一会儿慢一点, 反正隔得也不是太远，就算慢慢的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 顾瑾琼点了点头，“我们省得。” 汶氏很舍不得他们两个这么快就走了，可也知道又不能一直将他们留在这里, 便也依依不舍地将他们送到门口。 “日后若是得空, 可以经常回来, 顾府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但是你们两个也不能一下子就将家里吃空, 可别太担心这些, 许久都不回来。” 顾瑾琼看着他那依依不舍的样子, 不禁红了眼眶。 “女儿知道了, 下次一定早一点回来。” 下一次回来可能就是他跟莫宸衍要走的时候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刚刚从顾府离开, 回到莫府，皇上那你就传来了圣旨, 宣莫宸衍进宫一趟。 不知道皇上有什么事情要说，顾瑾琼有些担心。 莫宸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皇上, 这一次一定是要说年后我要去的地方，虽然我自己早就知道了, 但是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一道圣旨就相当于昭告天下，你不必担心, 我去领了旨就回来。” 顾瑾琼听到他这样说, 心中稍微放心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害怕。 “那我在家中等着你回来。” 莫宸衍离开的这些时辰里，顾瑾琼时不时就要让人去门口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好几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回来。 她在府中有些坐立不安，过去了好久之后门房终于跑进来说莫宸衍回来了。 门房的消息才刚刚送到, 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紧跟在后面进来了。 “听说你一直要跑到前面去看我回来了没，我就赶紧加快脚步回来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张开双臂让顾瑾琼检查，顾瑾琼看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呀，皇上说让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年后初五。” 那个时候冰雪还没有消融，年味还没有散去。 走的实在是有些仓促，可现在的莫宸衍根本就没有选择的资格，只有听从皇上的圣旨。 顾瑾琼眼中稍微有些泪光，但也没有说什么，害怕莫宸衍会对他心生愧疚，这本来就是两个人应该一起承担的事。 “那我们便年后初五走。” “嗯，初三的时候我就陪你回去吃一顿饭，以后跟家中的父母有个交代，初四我们就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就离开。” 顾瑾琼点了点头，整个人都窝进他的怀里，不知怎的, 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不管遭遇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觉得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两人计划好一切之后，就开始准备过年。 虽然没有什么亲戚过来串门，但也充满了年味，到处都是一片红色，就好像他们成亲的那天一样。 只是刚刚装扮好，没多久就有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在柳婉玉父亲的帮忙和自己的努力之下，陆琮现在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文官，变成了一个手握权势的二品大员。 可能是因为手中有了权势，他走起路来都十分的招摇。 前世的陆琮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到顾瑾琼死的那一天他都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不知道这一辈子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刺激，像疯了一样的往上爬。 “不知道表哥今日特意前来所谓何意？” 陆琮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让人觉得非常不适的阴郁。 “只不过是恰好过年了，给你送一些礼过来，当初你成亲的时候，也没能给你送上一点什么东西，恰好今日有空就亲自给你送过来了，也不需要让别人转手送给你，免得又被人给扔回去了。” 第293章 专程过来送东西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专程过来送东西 陆琮这个意思是说他之前送给顾瑾琼的东西都被汶氏扔回去了。 顾瑾琼并不想跟他多说话，莫宸衍因为听了顾瑾琼说的那个上辈子的故事，现在对陆琮充满了厌恶，甚至眼中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杀气。 要是以前，陆琮看到这样的眼神就会变得十分的害怕，而不像现在这个样子，淡定的喝着茶。 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话的语气更是证明他现在心情还不错。 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顾瑾琼，喷簿而出的喜悦，让他脸上的笑容都遮掩不住了。 “顺便也过来看一下老师，听说他前不久，刚刚领了圣旨，马上就要重新拥有官职了，虽然是一个在边疆附近当值的小官，但如果可以的话，倒也能够做出一番功绩。” 他嘴上的话倒也不是特别的尖锐，只不过那神色还有语气都充满了讽刺。 他脸上带着满满的骄傲，好像在跟顾瑾琼说她当时选错了人，不然的话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顾瑾琼脸上带着十分温和的笑容，“说的也是，我也觉得我夫君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如果他稍微努力一点的话，我们日后竟然还会回到京城。” 她真心诚意的话，落在陆琮的耳朵里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瑾琼你还是太天真了，竟然都被皇上贬到那样的小地方去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么的狠，让你这整日呆在闺房里的大家闺秀去那种地方吃苦。” 莫宸衍面色铁青，“我当初就不应该教你，倒是没想到教出来个畜牲，我在一直觊觎自己的师娘, 还在老师失意的时候专程上门嘲笑。” 他不说这个还好, 一说起这个陆琮心中的怨念比他还要大。 “我与表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本来就该驾驭我，只不过是老师半路出来很差，一脚抢走了我最心爱的人, 如今却反咬一口, 我曾经在你那里学过东西，我也觉得十分的羞耻。”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十分的有礼, 说话做事都很谦和, 很少会像这样尖锐。 可话一说出口就收不住了，这些日子里积蓄的怨恨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 “如果不是你的话, 我现在要往上爬, 也应该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走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知道你虽然不在朝中，但也有能力让我做不了官。” “可你没了那等官职终究还是不行, 我依旧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我就要让你看看, 就算没了你, 我也依旧可以成为一个比你还要厉害的人。” 他对莫宸衍十分的敬重, 对顾瑾琼也非常的喜欢。 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一下子凑到了一起, 让他觉得没有办法接受, 心痛难忍。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想通了, 只要自己什么都有, 那就一定可以把想要的东西攥在手里。 为了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他现在已经抛弃了太多的东西, 对什么都有些不太在意了。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冷淡，顾瑾琼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都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过，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就算再曾经他对她也有一些不太欢迎, 好不容易变得平静的生活，不想因为他而遭受到太多的波折。 “既然你是来送礼的东西, 我们都已经收到了, 你也可以回去。” 陆琮听到这样的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一双细长的眼睛抬起来，幽幽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我好歹也是过来送礼的, 难道你们收下东西就想把我赶走了？其实我还就想留在这里吃饭。” 顾瑾琼看了一眼莫宸衍，只见他脸上带着笑容, 眼睛一片冰冷，声音淡淡地说：“既然你想留下来吃饭，那我们便请你吃饭，马上就让人去准备。” 陆琮似乎也没有想到他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 既然人家都让他留下来了，他也不可能走了，就这样留下来了，只不过后来他才发现留下来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顾瑾琼跟莫宸衍坐在一起，两人的动作十分的亲密。 就连说话也是靠在一起，十分亲昵，他这个客人在那里坐着，可有可无的，反倒显得十分的多余。 他脸色阴沉着，咳嗽了两声，“你们作为主人家的，难道就这样冷落客人吗？” 顾瑾琼跟莫宸衍都没有搭理他，依旧自顾自的吃着饭。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我们强迫你留下来吃饭的, 是你让我们邀请你的。” 陆琮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能闷闷的咽下了这口气。 “我吃饱了。” 他十分不适应这种感觉，于是站起身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顾瑾琼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上扬。 莫宸衍的脸色立即就阴沉了下来，一想到之前顾瑾琼跟他讲的那个故事，他就没有办法和平的跟陆琮坐在一起。 虽然他知道那个陆琮不是现在这个陆琮。 顾瑾琼刚一回头就看到他阴沉的脸色，顿时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你还在生气吗？” 莫宸衍知道她自己也非常在乎这件事，害怕自己的回答会让他心里面觉得不舒服。 “我没生你的气，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他刚才不是还被你气的半死吗？” 顾瑾琼之前的确一直都觉得有些不太好，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以来，她真的发现莫宸衍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因为她的过去，而觉得她不好。 甚至还因为心疼他，对他越发的好。 所以提起那些事情的时候也都没有以前那样的难过和伤心了，就好像作为一个旁观者，提起另外一个人的事一样。 “可是我还是有些看不惯。” 若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莫宸衍也一定要让陆琮从二品大员的位置上滚下来。 只不过他马上就要走了，皇上身边也需要一些人，陆琮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到底是莫宸衍一点一点带出来的，受重视一些也是难免的。 第294章 一起回娘家过年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起回娘家过年 陆琮离开之后两个人心中都有一点郁气堆积着。 两个人将才把家里面给打扫收拾了一番，家中没几个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虽然花了好几日的时间，但是两个人都觉得很有意思。 “现在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再回去吗？” 顾瑾琼说的是去顾府，他们前几天就已经把消息送回去顾府了，汶氏还说要给他们准备一大桌菜呢。 “嗯，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去。” 莫宸衍从私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顾瑾琼的，毕竟她明明可以在京城生活得好好的。 就算两个人有婚约，她也可以等他回来之后，两个人再成亲。 可是他不想等了，因为他担心他不在京城之后，顾家人会觉得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到时候就把顾瑾琼嫁给别人了。 就算顾家人顾忌面子可能要等他回来之后再说，他也不觉得是等他回来之后再说两人的婚事。 但是他不想那样，因为他不相信顾家人。 顾瑾琼不知道他心里面想的什么，一想到要回去了，她很高兴。 她都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汶氏了，她希望在离开京城之前能够多见一见汶氏，未来的一整年都不能见到了。 两个人约定好之后第二天就回去了。 汶氏也知道顾瑾琼跟莫宸衍马上就要走了，盼着他们能够早点回来，也希望他们可以多住两天。 “你们回来了，这一次母亲让人准备了好多年货，你们两个回去的时候就多装一点，过两天你们走的时候都还在年里呢, 就多带点年货去, 也没个人照看着，这京城里面的一些吃食，到了外面也吃不着了，母亲也给你们准备了好些, 到时候一起带走。” 顾瑾琼看着堆成了一座小山的年货和土特产, 有点哭笑不得。 “这么些东西，我们到时候也拿不走, 其实一年很快就过去了的, 母亲不用挂心。” 汶氏嗔了一眼，“胡说什么呢, 一年有三百多天, 到时候你们就算回来也住不了几天就要走，而且那么远，要回来也不容易。” 汶氏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顾瑾琼看着她不断地擦眼泪，才忽然想起来, 她只跟汶氏说了她跟莫宸衍要去边疆, 但是却没有说他们要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能说他们一年之后就要回来, 汶氏肯定以为他们这一去就要好几年才会回来。 她想到这里也不禁有些眼眶发热, 汶氏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 她又何尝不是把她当成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看着她如此难过, 她心中也不好受。 还是莫宸衍比较清醒, 他声音淡定柔和, 让人一听也跟着冷静下来。 “母亲跟夫人都不要因为这件事忧心了, 真的要说的话，还是我的错了, 是我不争气了。” 汶氏听了他这样说，也来不及难过了, 赶紧说：“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就不是你的错, 要怪也要怪那黑心肝的竟然用那样的手段来对付你，幸好你福大命大才逃过了一劫, 不然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样的事端呢。” 汶氏很庆幸莫宸衍还安然无恙, 按照顾瑾琼的性格，就算莫宸衍真的出事了，她也不愿再嫁给别人。 那克夫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也没有那么容易摘下来。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到顾家。 几人正在说这话，恰好顾德瞾也散朝回来了,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自从汶氏开始放下身段，主动去跟顾德瞾示好之后, 顾德瞾来凝萃院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了。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汶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伸手帮他揉着脑袋。 “老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外面的睡又惹你不高兴了？” 说起这个顾德瞾就忍不住从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冷哼。 “说起这事我就生气，这右丞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公然在朝堂上弹劾我。” 汶氏也不懂朝堂上的事情，但也还是顺着他的话说：“这右丞相怎么忽然跟老爷不对付了？他平日里不是跟徐大人和魏相有些口角吗？” 她也不懂这些，还是顾德瞾以前跟她说的。 虽然她很顾德瞾不顾当时的诺言，有了别人，但是她爱顾德瞾，现在她很讨厌自己这讨好人的嘴脸，但是她也觉得很快乐，至少现在她能找到以前两个人感情很好，后院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 “谁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顾德瞾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莫宸衍的身上，他咳嗽了两声，接过汶氏给他地上的茶水。 “宸衍以前也是做首辅的，心思沉, 可否帮我思量思量这右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顾瑾琼听到顾德瞾的话，心中一紧，有些慌张的看向身边的莫宸衍。 莫宸衍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会想办法的。 “顾大人过奖了，我曾经虽然是首辅，但是已经许久都没有在朝堂之上活动了，倒是不知道这些暗潮涌动的事情，顾大人问我，还不如去问徐大人，毕竟徐大人也是顾大人的侄子，你去问他总比问我强。” 顾德瞾被噎了一下，要是能从徐青那里问到点什么，他现在就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地问安云轩了。 他脸色一沉，“既然如此的话，我便自己去想办法，也用不到你们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一甩袖子，气冲冲地就出去了。 莫宸衍跟顾瑾琼看着他的背影，回头就看到汶氏那张有点难看的脸色。 顾瑾琼才忽然意识到，顾德瞾这一走说不定就会把账算在汶氏的头上，她精心布置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他们两个都有点愧疚。 汶氏看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了，赶紧笑着说：“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样儿啊，我哪里有你们想的那么小气啊，我跟你们父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能因为他这一走，就跟你们两个置气的？” 虽然她脸上笑得很开心，但是顾瑾琼的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两个人看上去都非常的不好意思。 汶氏笑着笑着也忽然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顾珵呁跟着段妈妈跑进来，这一下子才重新热闹起来。 第295章 顾德瞾真的变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顾德瞾真的变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过来还准备了好些东西，刚才本来就要交给汶氏的，但是后来顾德瞾一来，就没有能够给出去。 顾瑾琼本来都快要忘了，但是一见到顾珵呁就忽然一下子想起来了。 “来，呁哥儿，二姐姐给你做了一身衣裳，就是随便做做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她以前也不会这些，只不过在莫府之中实在是太无趣了，她就学着弄了，其实做的也不是很好，但顾珵呁的衣服小，就算有些小小的瑕疵，实际上也看不太出来。 汶氏没想到他刚刚成亲没多久，就已经学会做衣裳了，脸上带着笑容打趣道：“咱们家琼姐儿真的长大了，都会做衣裳了。” “母亲。”顾瑾琼娇嗔了一声，她拿出这件衣服，本来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了，都会做衣裳了，但是被汶氏这样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是随便做做，也做的不好，等日后二姐姐学会了，再给你做其他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到时候顾珵呁比现在高了不少了。 虽然顾瑾琼的收益并不是特别的好，但是顾珵呁拿到衣裳还是很高兴，笑得很开心。 在凝萃院坐了一会儿之后，顾瑾琼就跟莫宸衍一起会了依兰院。 汶氏早就已经让人把院子收拾了一遍，此刻看上去十分的干净整洁。 打开门，里面也很干净, 屋子里面的炭火都已经让人烧上了, 一进去就十分的温暖。 顾瑾琼跟安云轩先把身上沾染了风雪的大氅脱了下来。 莫宸衍两人净了手。 跟她一起坐到榻上。 顾瑾琼忽然很好奇前段时间她父亲叫莫宸衍过去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那日莫宸衍回来之后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怎么今日两人一见面又开始剑拔弩张了。 如今刚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所以便问了他。 莫宸衍正在给她出差, 听到她的话, 动作顿了顿。 “怎的忽然想起问我这个了？” “就是突然很想知道父亲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她总觉得莫宸衍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以前总觉得莫宸衍不告诉她, 定然是因为她不能知道。 可是后来, 她发现要是不把事情了解清楚的话，以后肯定会在某个时候为莫宸衍担心。 所以她还是要问清楚, 不然的话, 内心实在是太煎熬了。 本来以为莫宸衍什么都不会说的，毕竟他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起过，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没有任何的隐瞒，就这样说清楚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顾大人就是想让我好好的照顾你。” 顾瑾琼可不相信这一套说辞, 她执拗地看着他。 “我父亲真的就只说了这些吗？” “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 看着顾瑾琼的眼睛, 莫宸衍没有办法骗她。 “还有什么？” “顾大人已经发现整个顾府都已经在霍玉香的掌控之中了, 想问问我又没有什么办法。” 顾瑾琼听到这样的话, 忍不住心头一紧, 先寻求帮助的居然不是她母亲, 而是她那个当甩手掌柜的父亲。 她的心中十分的复杂, 木讷地开口。 “那你是怎么说的呢？” 知道她担心, 莫宸衍也拖沓, 手中慢慢地揉捏着她的手，一边将那天他跟顾德瞾所说过的话缓缓道来。 “顾大人说他一开始跟李桂兰在一块儿也是没有办法, 因为南梁王那天给他喝了一点东西，想从他嘴里问出东西。” “他想办法跑出来了, 最后遇上了李桂兰，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就问李桂兰想要什么，她什么都不想要, 就想成为顾大人的人, 最后顾大人也是没有办法，才让她进府的。” 顾瑾琼听到这个故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以前以为父亲背叛了母亲，只是因为想尝一尝味道更淡一点的萝卜白菜而已。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她依旧不能因为这样的说辞就对她父亲改观，因为后面的霍氏就是他亲自迎进府中的。 他跟母亲那么好, 如果说一声，两个人也可以想想办法，而不是他自以为的自己可以承受一切，最后等大家的心都被伤完了，才站出来诉说自己的委屈，她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看着她那张越皱越紧的小脸，莫宸衍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把煮好的茶，放在她手边，“好了，不要想这件事了，我当时跟你的看法是一样的，所以我最后我最后只不过是顾大人说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但是他似乎有点不太愿意。” “什么办法？” 她急切地想知道，她本来以为没那么坏的父亲，现在听了莫宸衍的话之后好像觉得更加的坏了。 因为他明知道那样不对，还那样做了, 等到没有办法挽回损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如今莫宸衍给了他办法，他为什么不愿意，她很想知道。 莫宸衍看着她难过，也有点于心不忍。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好要把这件事情完全说开的，他就不会优柔寡断。 他知道顾德瞾不是一个好人，所以到现在都还是称呼他一声顾大人，而不是跟称呼汶氏一样，随着顾瑾琼叫一声母亲。 “顾大人是这府上的说话最有用的人，如果他真的不想让霍氏在这其中作乱，有的是办法让她收手，但是他一边觉得霍氏怀孕了，不能动气，优柔寡断，一边害怕如果霍氏出事情了，自己的官职不保。” “所以这顾府后院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因为唯一可以让霍氏收手的人，根本就不愿意让她承受任何一丁点儿伤害。” 刚才莫宸衍还没有开口的时候，顾瑾琼就知道会是这样，没想到亲耳听到他说出来，那种难受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少，还在一直增加。 她红了眼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一直为这个家着想的汶氏。 明明是真心为顾府着想的，最后却是被辜负的最惨的那一个。 她整个人靠着莫宸衍，声音闷闷的，“我父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296章 在顾府吃了顿饭 第二百九十八章 在顾府吃了顿饭 这个问题顾瑾琼也曾经在心里面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最后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她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以前过得太惨了，只想着怎么样能过的好一点。 但是又不想让别人嘲笑自己不劳而获，所以把最赤诚的一面都展现出来了。 现在有能力了，身边的人都没有一颗赤诚之心，他也就心安理得的让自己变得跟周围的人一样了。 莫宸衍知道她难过，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希望她不要伤心。 “母亲如今也不是以前那个母亲了，她其实比谁都看得清楚，虽然以前不想承认，如今为了呁哥儿也不得不让自己变个模样。” 顾瑾琼知道汶氏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就算顾德瞾做了伤害她的事情，她也能够面无表情地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要中馈在自己的手中握着就行。 就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出错，所以一直虎视眈眈的霍氏才没有抓住把柄来让她交出中馈。 看她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莫宸衍忍不住伸手帮她把眉间的忧愁轻轻地拂去。 “你要相信母亲，如今你已经是莫夫人了，总不能一直管着顾府的事情，所以母亲终究还是要学会如何去处理这些。” 顾瑾琼知道莫宸衍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她心里还是会止不住的难过。 害怕莫宸衍担心，她点了点头，让自己不要去担心这件事。 莫宸衍开始跟她说其它的事情，比如说他们离开京城之后应该怎么样道边疆的洛城。 除了来京城，她就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当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没有想象过那个地方到底有多远，也想象不到。 莫宸衍走南闯北，很多地方都去过，跟她说他们一路上都要经历些什么。 “那个地方比起京城，甚至比起你曾经生活过的淮城都还要差很多, 所以我们过去之后, 你可能会过得很不好……”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顾瑾琼给捂住了嘴巴，这些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莫宸衍的嘴里听到了。 每一次听到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很坏的人一样，因为她只想要优渥的生活，而不能跟他一起吃苦。 “不管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只要是我们两个一起去的就行了。” 莫宸衍觉得顾瑾琼很好, 以前觉得她胆小，总是喜欢说一些话来逗一逗她, 看到她脸上的慌乱, 他就会觉得很开心。 但是两个人成亲之后，他就发现顾瑾琼其实也没有那么胆小, 很多时候她表现出来的勇敢, 都会让他感到惊讶。 “好，我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 他把顾瑾琼的手拿开，放到自己嘴边小心地摩擦着，温热的气息撒在顾瑾琼的手上, 痒痒的, 让她忍不住想把手缩回来。 但是却被莫宸衍给抓住了, 不让她缩回去。 他对顾瑾琼的喜欢都要从心里面溢出来了。 “我们就算是到了那边之后我也不会让你吃苦的。”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首辅, 如果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到, 可就是白做了。 两个人正说到动情之处, 秋环忽然在外面说要用午膳了。 今日两人回来, 必定是要到正厅去用膳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过去的时候, 正厅里面就只坐着顾德瞾跟汶氏, 还有一个李氏站在旁边，面色从容, 已经习惯了自己侍妾的身份。 两人都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顾德瞾就自顾自地说：“今日雪这么厚, 玉香现在怀着身子，实在是不方便过来, 你们也不是没有来过，就不用让那么多人过来了, 就这样用膳。” 汶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冷淡地点了点头。 “既然老爷都已经发话了，那我们就这样用饭。” 刚才听了莫宸衍跟她说的一番话，顾瑾琼还是有点难受，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现。 所有人都坐下之后, 大家都一言不发的开始用膳，忽然顾德瞾清了清嗓子, 一听就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年后琼姐儿跟宸衍就要走了，洛城那边我也去打听了一下，连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的，你们过去了之后肯定也没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今日我专程让小厨房准备了一下好的吃食，你们现在就多吃点，免得到了那边有钱都买不到好东西。” 这还是顾瑾琼出嫁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从顾德瞾的最里面听到关心的话。 自从顾瑾琼跟他顶过几次嘴之后，父女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没有那么好了。 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所以面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谢谢父亲。” 虽然现在的顾德瞾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太好，但是以前她还是作为一个父亲给了她很多的关爱，她真的很感谢他。 顾德瞾愣了一下，本来就不自然的神色，变得更加的僵硬了, 还给顾瑾琼夹了一块肉。 “多吃点，到了那边之后就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吃了。” 他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训斥顾瑾琼不听他的劝告，非要嫁给莫宸衍的，但是现在的时机，实在不适合说这些。 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下去了。 只说：“我那里还有一些银钱，到时候你们两个带上，虽然那边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买的，但是有点钱在身上也可以傍身。”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莫宸衍就帮顾瑾琼拒绝了。 “那些银钱还是顾大人自己留着，我那里有钱。” 顾德瞾以前跟莫宸衍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跟莫宸衍私底下进行过好几次争吵了。 他知道虽然他说的话莫宸衍不喜欢听，也讨厌他这个人，但是为了顾瑾琼，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就是因为这样，他胆子大了很多，此刻，他眼睛一瞪，看着莫宸衍，说：“这些是我给琼姐儿的，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心意。” 第297章 突如其来的父爱 第二百九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父爱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在这里开始了，顾瑾琼赶紧拉扯了一下莫宸衍的胳膊。 “谢谢父亲。” 顾德瞾现在能够帮他想这么多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为夫知道，只不过让你从娘家拿东西，有点不妥。” 莫宸衍的话音刚刚落下，顾德瞾就赶紧让人去拿东西了。 今天他就还非要拿给顾瑾琼不可了。 看着两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因为这种小事情而纠结的人，顾瑾琼也有点无奈。 最后只能默默地吃饭。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抱着一个箱子过来，顾德瞾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那个箱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叠银票。 顾德瞾把它们拿出来，全部都交到了顾瑾琼的手里。 “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拿着，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你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听我的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好一点。” 顾瑾琼听着他的这几句话，眼眶就忍不住开始发热。 顾府已经变了太多了，但是顾德瞾一说这样的话，她就会忍不住去想以前那些快乐的日子。 “好了好了，别做出这一副难过的样子，这些钱跟宸衍给你的那十里红妆比起来，的确少了一些，你之前也很让我生气，但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父亲我也没有什么建树，委屈你了。” 说起这些, 他就止不住想起以前那些过的很艰难的日子。 不仅仅是他们父女两个, 就连汶氏也不住地回想，只不过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心里面非常的难受罢了。 她忍不住出声打破这样的氛围。 “好了，要过好几天，才会走呢, 这一次你们两个就不要回去了, 直接在顾府过年，人多也能热闹一点, 就像老爷说的一样, 这一去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一顿饭，本来十分沉默的, 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 就打开了所有人的话匣子。 有可能是真的害怕好久都不能见面了，不管说点什么，总有人在说话。 一顿饭吃了好一会儿，霍氏准备好了饭后的茶水等着顾德瞾过来呢, 结果已经让人去热了一次又一次, 他都还没有过去, 这让霍氏很奇怪, 也很生气。 “肯定是那个女人又把老爷抢过去了。” 本来她已经计划好等汶氏露出破绽之后就把她手里面的中馈抢过来的。 她已经完全把控住这个顾府了, 只要中馈到了她的手里, 汶氏就再也别想拿过去。 可是汶氏学聪明了, 这么长时间了, 做事情还是滴水不漏, 一点机会都没有给她。 不但如此，还不知道去哪里跟狐猸子学的一套, 让顾德瞾除了来她这里之外，是不是还要去一趟凝萃院。 她已经明里暗里跟顾德瞾说了好几次, 她不喜欢这样了，顾德瞾非但没有听进去, 还开始对她不耐烦了。 后面她还想说什么，却害怕顾德瞾心里面不舒服, 所以最后就只能默默的咽下去了。 没想到如今小的回来了, 也让顾德瞾忘记要来她这里了。 “你去看看老爷来了没有？” 丫鬟一只脚还没有迈出去呢，顾德瞾就欢欢喜喜地来了。 “玉香。” 还没进屋呢，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霍氏脸上立马换上了高兴的笑容，“老爷,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您已经把刚才答应妾身的事情给忘了呢, 给你煮的饭后茶都不知道热了多少次了，现在都不能喝了。” 顾德瞾今日高兴，看到她更高兴了，扶着她在软凳上坐下，“你可要仔细些身子，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这心还不得疼死啊？” 他的话让霍氏心里面的担心一下子都被抚平了。 “老爷说什么呢？妾身平日里可都小心谨慎着呢，只不过是肚子里的孩儿想父亲了，妾身方才就是要帮他出去寻你呢。” 顾德瞾脸上都是笑容，伸手摸着霍氏的肚子。 “玉香可不要说这样的话，这孩儿可聪明的很呐，知道他父亲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当然不会闹脾气，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霍氏娇嗔着, 柔弱无骨的手锤了一下顾德瞾的肩膀。 “老爷你坏死了，就是妾身想你了，谁让老爷那么就都不来找玉香？” 顾德瞾就是喜欢她的这股劲儿，心中欢喜着呢。 “既然是玉香想我了，就应该直接与老爷我说，还让老爷猜。” 他轻轻地打了她两下，换来更多的娇嗔。 霍玉香闹够了，开始说正事了，“今日二姑娘回来，没有见到妾身可是生气了？” 顾德瞾顿了一下，面色十分的不虞。 “她敢，有我在这里，她肯定不敢说什么。” 霍氏心中开心极了，面上却楚楚可怜。 “二姑娘心里面肯定很不舒服。” “怎么会，她现在已经嫁出去了，家中的事情就算不高兴，她也只能听我的。”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 而顾瑾琼跟莫宸衍在后院里面转了几圈消食，天气太冷了，顾瑾琼的手都被冻得通红了。 莫宸衍抓住她的手，搓了搓，“现在都已经这么冷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别冻病了。” 两个人刚才准备回依兰院，就看到李氏抱着孩子，急匆匆地往外面走，脸上还挂着泪水，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李娘子这是怎么了？” 李氏方才还能忍住笑容，但是现在被人询问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 “荣哥儿病了，我没有办法喊大夫，我要带他出去。” 她刚要走，立马就想到了什么，跪在顾瑾琼的面前，苦苦哀求。 “二姑娘你帮帮荣哥儿，他真的不行了，我……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是他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顾瑾琼赶紧把她扶起来，面色一泠。 “好了，不要哭了，这大过年的，哭什么呢？我现在就让人去给你叫大夫。”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明明这是汶氏掌管的后院，她待人和善，绝对不可能让李氏叫不到大夫的，所以这一切只能是霍氏手段。 想到这里她就心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霍氏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 第298章 李桂兰哭骂霍氏 第三百章 李桂兰哭骂霍氏 李氏的脸上都是泪水，又因为方才顾瑾琼的一句话，憋着不哭。 这可怜的样子，让顾瑾琼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李娘子也跟着去，这件事情我会跟父亲说的。” 她其实也没底，不知道她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作何反应。 李氏跟着绿夭一起去了，脚步匆匆的样子，让人担心她那两条腿儿会不会缠在一起。 莫宸衍知她又因为别人的事情难过了。 “一会儿绿夭会给她找来人的，现在正是过年，我们又要走了，就算顾大人知道此事，定然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瑾琼看着他，眼神有点迷茫。 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眼神有些暗淡。 “我知道了，只是荣哥儿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实在不忍心他在这后院里面磋磨，也不知道我走了之后，霍氏会不会放过他。” 莫宸衍看着她忧心的样子，伸手将她眉间的褶皱抚平。 “嗯，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帮你想办法把二公子送出去。” “送出去？” 顾瑾琼喃喃了两句，她以前就听说家里面有孩子的身体不好就送去山上的寺庙里面将养着，在佛祖的庇佑下养大。 成年之后再回去。 顾锦荣的身子不好，如果能够送去最好，这样子看在顾锦荣的份儿上，李氏就算被霍氏逼得急了，也不会跟她一起同流合污，如果能够这样做是最好不过的了。 “嗯，如果你想的话, 我现在就去安排。” “好, 让荣哥儿去外面将养着也好，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还在这府中，不知道还要吃多少的苦。” 她沉吟了一会儿, 觉得这事情还是要跟李氏好好的说说, 他们就这样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她舍不得孩子也不好。 顾锦荣的事情有了着落, 顾瑾琼也不纠结这个了, 跟着莫宸衍一起回到了依兰院。 她时不时地让秋环出去看看李氏回来了没有。 要是回来了，她就正好过去将她今日跟莫宸衍商量的事情说给她听听, 如果可以的话, 趁着她跟莫宸衍还没有走，就将顾锦荣给送出去。 秋环都出去看了好几次了，李氏都还没有回来。 顾锦荣身子弱。 方才被李氏抱在怀里，她也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而已, 好像脸色都变青了, 这一病凶多吉少。 这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一点动静, 她这个心里面也不放心, 于是也有点坐立不安了, 是不是就要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 莫宸衍这两日刚才教会她下棋, 两人你来我往地下着棋, 虽然哦度是莫宸衍让着顾瑾琼, 但是也能玩到一起去。 她这时不时地站起来, 明显心思就没有再棋盘上了。 他叹了一口气，干脆收了棋盘。 “要不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 顾瑾琼看了他一眼, 点了点头，方才走出依兰院的大门, 就听到外面哭哭啼啼的，让顾瑾琼的心里一紧, 就要撇下每一次，自己去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莫宸衍抓住了肩膀。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小心一点, 免得一会儿走得太快了，雪天地滑，滑倒了怎么办？” 顾瑾琼还听到孩子的哭声，一想到顾锦荣那个瘦小的孩子, 就忍不住心疼。 “我与你一道去，慢点走, 这天又黑，看着点路。” 最后，顾瑾琼还是跟着莫宸衍棉布走到了前厅。 李氏哭哭啼啼的，一双眼睛都红了。 霍氏也在，看起来娇滴滴的，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老爷，荣哥儿的身子一直都不见好，今日霍姨娘还这般对他，幸好遇上了二姑娘，不然还不知道荣哥儿……能不能见到老爷了。” 霍姨娘听了李氏的话，抱着顾德瞾的胳膊，十分的委屈，“老爷，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这两日感染风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妾身又怀着身孕, 害怕那些染病的过到妾身的身上，这时候又不能喝药，不然对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小公子不好啊。” 她嘴上说着可怜巴巴的话，心里面已经把李氏骂了一千遍了，她就是故意不让李氏去找大夫的。 一想到这么一个病恹恹的顾锦荣，也跟她没有出世的孩子一样的身份，她就觉得很不舒服。 虽然她现在是妾室，那就要做这顾府之中唯一的。 李氏平日里不吱声，她也可以当她不存在，但是那顾锦荣三天两头地喊大夫，有的时候身子不好了，还要让顾德瞾去看两眼。 若是她这肚子里的是个儿子还要，若是个姑娘，日后起步时还要被李氏骑在头上？ 她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想着那孩子本来身子就不好，没了就没了，反正李氏胆子小也不敢招惹她。 却没有想到这人遇到了多事的顾瑾琼，把孩子给送到了大夫那里不说，一回来就到顾德瞾那里哭。 她看着顾德瞾身边的小厮来她院儿里喊她，她就知道顾德瞾的脸色必然不好看。 虽然他疼她，但更是看中顾家的香火，顾锦荣只是个庶子，那也是顾家的种。 她讨好的示弱并没有让顾德瞾的面色缓和下来，他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冷酷。 “平日里你做什么我都包容着你，因为你有了我的骨肉，但是今日，你做的事情实在是让我容你不下了，我要是还包容你，要让顾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那也不会放过我。” “你怀有身孕，我就不让你去祠堂跟顾家的长辈们谢罪了，你就好好地回自己的院子里面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院子一步。” 她进了顾府之后一直都被顾德瞾碰到了手心里面，还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责罚，听到顾德瞾的话，她心中虽然不虞，也没有说什么。 等她日后再好好地跟李氏算账，还有她那个废物儿子。 “是。” 她不情不愿地应下了顾德瞾对她的惩罚，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氏。 李氏被她一看，双腿都要软的跪倒在地上去了。 第299章 顾德瞾惩罚霍氏 第三百零一章 顾德瞾惩罚霍氏 顾德瞾也直到今日霍氏做出这等事情也跟他平日里太过宠爱有关系，李氏受了惊吓，他也觉得过意不去，就让他好好地回去院子里面休息了。 “一会儿我就让人把荣哥儿好好地接回来，再给他找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夫，你不用担心。” 李氏早就不奢求顾德瞾的宠爱了，只看他看关心顾锦荣心中也高兴。 “谢老爷。” 顾德瞾有点累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今日本来还想一家人坐在一起用个晚膳的，现如今也没有了心情，便让顾瑾琼他们自己回自己的院子去用饭。 顾瑾琼跟着李氏一起回去。 一路上李氏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在顾瑾琼跟莫宸衍的后面。 等快到翠竹院的时候，她“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他们二人的面前了。 “还请二姑娘给妾身做主，今日妾身也是无奈之举，若不这样，日后霍氏不知道还要想出多少法子来对付妾身，妾身也是一个苦命之人，以前做错了许多事情，现如今就当是给我的惩罚了，荣哥儿还小，实在是不应该跟着妾身一起吃苦。” 这地上的冰雪虽然都让下人扫了一遍，但还剩下一些冰雪的碎渣，冰冷刺骨，她往这里一跪，想必也是冰凉刺骨，不好受的很。 顾瑾琼赶忙把她扶起来。 “李娘子不必如此，你让我帮你，我改如何帮你啊。” “二姑娘将荣哥儿也带走。” 顾瑾琼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震，这孩子体弱多病的, 若是跟着她一起走了, 说不定在半路上就支持不住了。 李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路上到底有多艰难，但是她也狮子是没有办法了，让顾锦荣跟着她，看着他被霍氏磋磨, 还不如把他送出去, 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呢。 她知道顾瑾琼是一个心善的人，顾锦荣跟了她是一种福气也说不定。 看顾瑾琼跟莫宸衍久久不说话, 她顾不得埋汰, 跪着在地上磨蹭着到了顾瑾琼的面前。 “二姑娘，妾身也没有别的要求了, 只要你将荣哥儿带走, 妾身愿意为夫人当牛做马，我一定会在府中帮你好好的帮衬夫人的。” 她早就被这府中规矩磨得没有了棱角，她只想让自己的儿子活下去。 顾瑾琼捏着她冰凉刺骨的手。 “你先起来，别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 李氏只能撑着她的手先站起来。 她的脸上被泪水洗礼了一遍, 都已经开裂了, 现在风一吹就撕拉得生疼。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能答应你, 荣哥儿是我的弟弟, 我要去的边疆整日都在打仗,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 他还这么小, 跟着我不安全。” 李氏以为顾瑾琼让她起来是答应了的意思, 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带顾锦荣走。 她说着又要跪下去了, 还好顾瑾琼用了些力气让她站好。 “只不过我跟夫君商量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们可以找个借口把荣哥安排到外面去，只不过你要好几年见不着他。” 李氏显然没有从顾瑾琼所说的话中回过神来。 顾瑾琼也不着急,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汶氏看了一眼这黑魆魆的后花园。 “二姑娘到底如何想的，一会儿进了翠竹院再说。” “好。” 这一次有顾瑾琼在, 莫宸衍倒也没有什么顾忌就跟着她一道去了。 汶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本来就有些干裂的脸, 因为她的动作, 变得红彤彤的，还有点发烫，但是她一点都不在乎。 她让丫鬟给顾瑾琼他们沏了两杯茶。 “我这里也就只有一些粗茶，二姑娘跟莫大人不要嫌弃。” 顾瑾琼摇了摇头, 吹了吹杯子里面的浮沫，淡淡的抿了一口。 虽然不算什么好茶, 但也没有霉味，还算能喝。 她没什么讲究，莫宸衍倒是喝惯了好茶，只不过闻了一下，便放下了。 李氏两只手相互抓着。、 “方才……二姑娘所说的话可是当真？” “嗯，我今日才跟夫君商量的。” 她从未在府中如此喊过莫宸衍，今日一口一个夫君，让他心口一些发烫。 他看着顾瑾琼的眼睛十分的幽深。 顾瑾琼没有意识到他神色的变化，只是看它一言不发，开始催促。 “今日我们可是说过这样的事情？” “嗯，说过，我可以让人将孩子送到城外的灵泉寺去，听说他本来身子就不好，到了那边之后也可以学习一些傍身的功夫强身健体，但是送到那边的孩子，可就不能轻易回来了, 可要想清楚了。” 李氏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真的能让顾锦荣离开顾府找一个好点的地方躲起来，回来之后身子还变好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他们呢。 顾瑾琼一个不注意，她就又跪下了。 “二姑娘别让我起来了，今日你们帮了我，也帮了荣哥儿，如果不是你们的话荣哥儿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李桂兰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若是你们真的能将荣哥儿送出去，我李桂兰今日在这里发誓，一定会当牛做马，在二姑娘不在府中的这段日子好好地与夫人一起对付霍氏。” 刚想让她起身的顾瑾琼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就咽下去了。 “你好好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荣哥儿那边我们会安排的。” 李氏热泪盈眶，泪水止都止不住，才刚刚擦干的脸上又布满了泪水。 “谢谢二姑娘，谢谢莫大人。” 顾瑾琼看她都要哭倒在地上了，连忙让一旁的丫鬟将她扶起来。 “好了，这些话就说到这里了，一会儿父亲便让人把荣哥儿带回来了，我们夫妻二人也在京城待不了多少时日了，你今日好好地陪他说说话，明日里我们就让人来将他节奏。” 李氏有些舍不得，但是也明白错过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也不敢有什么要求，诺诺地应了一声，便送他们到门口，自己脸色难看地回去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就往依兰院的方向走。 一路上，莫宸衍都盯着顾瑾琼看。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可是脏了？” 第300章 二姑娘救荣哥儿 第三百零二章 二姑娘救荣哥儿 莫宸衍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看的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就是从来都没有听到你在我的面前那边唤我。” 顾瑾琼方才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但是忽然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喊他夫君，是两个人平日里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她想了一下，又觉得有些理直气壮。 “如今你我已经是夫妻了，我如此圣湖有什么不对吗？” 莫宸衍哪里敢说有什么不对的啊，赶紧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想听你私下里如此唤我。” 顾瑾琼的脸在这冬天里也有点发烫。 “平日里都没有这样称呼过，忽然这样唤你有点不习惯，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好吗？” 莫宸衍没有说话，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用眼神回答，既然已经在外人的面前都能如此亲昵地称呼，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也不是不行。 说着说着话，两个人就回到了依兰院中。 晚膳已经摆好了，顾瑾琼跟莫宸衍就只能把这些事情留到一会儿歇息的时候再说了。 今日做成了一件大事，左乐的心情也好，不由得多吃了两碗，到了要歇息的时候，有点没办法躺下去了。 莫宸衍睨了她一眼。 “平日里也没见你吃饭的时候如此的积极。” 话虽然这样说，但还是给顾瑾琼拿来了斗篷，给她系上。 两个人一起到依兰院的院子里面走了两圈，消食。 天气有点冷，莫宸衍还专门让秋环给顾瑾琼拿了手炉来。 晚上的月光很亮，即使没有电灯，院子里面也看得很清楚。 顾瑾琼也有些睡不着，就让人搬了椅子过来，放在院子里，跟莫宸衍一起赏月。 两个人看着天上的月亮，捧着温热的茶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 顾瑾琼忽然想起来牛哥个人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上次只听了莫宸衍说了一点点他曾经到边疆去的趣事。 还想知道更多那边的, 事情, 只要一提起那边的事情，大多数人都觉得十分的危险，如今两个人要一起去了。 她也想知道，除了莫宸衍所说的那些有趣的事情之外, 还有哪些危险。 “那边的危险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出了边关就是, 漫无天际的黄沙，那里又十分凶残的蛮人, 时不时地就要过来骚扰, 有的时候我方的将领不注意的时候，就会过来周边的村子里面骚扰。”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 “既然如此, 为什么还有人住在那里呢？” “有力气的当然都已经跑了。在那里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所以才更加的容易受欺负，我们这一次去的洛城，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人。” 顾瑾琼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象。 看来她们到了那边之后除了要面对不怎么优渥的生活之外, 还要面对关外的蛮人的骚扰。 莫宸衍到了那边之后还是父母官, 更应该担任起保护黎民百姓的责任。 一想到这里, 顾瑾琼就觉得作为莫宸衍的夫人, 自己身上的担子也变得更重了。 她看着莫宸衍神色十分的认真, “你就放心, 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谁说你会拖我的后腿了, 你是我的夫人, 是我用尽了力气才娶到的, 是我的福气，怎么能说是拖后腿的呢？” 他刚开始的确只是想要戏弄她一下, 只是后来，她实在是太让人移不开眼了, 他动了心，只想把人弄回家养着。 顾瑾琼又被他的话惹得满脸通红。 她发现自从两个人成亲之后, 莫宸衍总是时不时地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以前的他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莫宸衍发现了她奇怪的眼神, 忍不住问：“为何如此看着我？” “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样子好像在怀疑莫宸衍的真实身份一样, 莫宸衍莫名的觉得有点好笑。 “哦？怎么了？我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也想听听顾瑾琼会怎么说。 “你以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莫宸衍低笑了一声，“什么话？” “就是这种让人听了就觉得不像正经人说出来的话。” 莫宸衍挑了挑眉，他跟自己的夫人说两句闺房之中的情话，怎么还不是正经人了。 “只不过是想让你听了之后能够开心一些, 而且我说的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也不是在敷衍你。” 顾瑾琼说不过他, 就站起来，打了个哈欠。 “有点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顾瑾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抚平了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褶皱。 “为夫也有点累了，刚好还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走。” “什么事情？” 顾瑾琼觉得应该是方才所说的荣哥儿的事情，莫宸衍也没有答话，自顾自地笑着进屋去了。 顾瑾琼命人把院子里面的一摊子收拾了，也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方才在外面不觉得冷，到了屋子里面才觉得有点冻脚。 她方才跺了跺脚，莫宸衍就过来帮她解了外面的斗篷。 “床上让人放了汤婆子，一会儿烫烫脚，再上去躺着就不冷了。” 顾瑾琼点点头，感动于他的事无巨细。 秋环打了水进来，顾瑾琼跟莫宸衍在一个脚盆里面烫了脚，然后才一齐躺上床睡觉。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事情啊？” 他说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量, 可是进屋子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方才跟你说的那个，我还从来没有听你那般喊过我，今日在外面一听就觉得新鲜的紧，如今也没有外人在，你就再喊我一声。” 莫宸衍双手箍着她的腰，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温热的气息就在顾瑾琼的耳边。 顾瑾琼一张脸憋得通红，就是因为现在没有外人在，所以才说不出口的。 可是莫宸衍不知道今日怎的了，就非要听到她亲自说一声不可。 “夫……夫君。”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看莫宸衍这个架势，好像今日不按照他说得来，就不要睡觉了。 第301章 你叫夫君很好听 第三百零三章 你叫夫君很好听 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靠的很近的莫宸衍全部都听到了，只觉得好像在心上倒了一碗蜜糖，甜滋滋的。 “嗯。” 他应了一声，在她的脸上亲了亲。 顾瑾琼脸色涨红，伸手抵着他的胸膛。 “明天早上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呢，要是去晚了不好。” 她明明说的很清楚了，莫宸衍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明天早上我叫你。” 最后还是让莫宸衍得逞了，今夜的莫宸衍逼着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夫君，就连天上的月亮都不好意思地躲到云里去了。 第二日一早，莫宸衍真的跟昨天晚上承诺的一样，一到时辰就开始喊她了。 “不是说还要去给母亲请安的吗？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顾瑾琼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莫宸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没有什么精神，但也不想耽误了给汶氏请安的时间，不然到时候全部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她闭着眼睛更衣，莫宸衍亲自绞了帕子给她擦脸，就差没有给她喂饭了。 看着卞妈妈都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样子，她还是羞了，在院子里面去转了两圈，冷清醒了，然后才回来用饭。 看着他红彤彤的脸蛋，莫宸衍皱了皱眉头。 “外面那么冷，把脸冻伤了怎么办？” 顾瑾琼的皮肤嫩, 一不小心就会冻伤, 他还专门去让大夫给顾瑾琼配了防止冻伤的药。 这药是淡绿色的，带着一点草木的香气，涂在脸上凉凉的，过一会儿就会开始发热。 莫宸衍亲自给顾瑾琼把药土豪之后, 才与她携手一起去凝萃院给汶氏请安。 汶氏看到两个人就笑眯眯的, 连忙问他们有没有用膳，她这里的小厨房又做了好吃的, 让他们尝尝。 顾瑾琼跟莫宸衍都是吃好了过来的, 现在都还是饱的。 “我跟夫君都用过了，母亲自己吃。” 汶氏听了之后有点失望, 但还是笑着让他们坐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 李氏过来了，她一张脸上都没有血色，看上去十分的苍白，让人不禁有点担心。 “桂兰这是怎么了？” 汶氏对李氏还是不错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 很担心, 开始询问, 昨日里的事情她也知道了, 亲自断了霍氏那边的营养。 李桂兰不知道顾瑾琼有没有跟汶氏说昨夜里与她说的那事, 也不敢坦白, 害怕到时候坏了他们的事。 “无事, 只是昨个儿夜里没有睡好而已。” 孩子都是有灵性的, 虽然他什么都不懂，顾锦荣可能知道今天要把他送走了, 已经好久没有在晚上哭闹过的他，昨晚上一直又哭又闹, 每个安生。 她就又心疼，又舍不得地精心照顾了一个晚上, 所以今天早上看上去才那么没有起色，好像一晚上就老了很多似的。 汶氏没有多想, “荣哥儿可还好？” “好了, 已经没有那么发热了，只是爱哭。” 汶氏点了点头，她知道顾锦荣的身子不好，得了什么好东西, 总要给翠竹院分一点过去。 顾瑾琼也没有在府中了，如今能跟她说上两句话的, 也就只有李氏了。 汶氏对她好，李氏明白，她还有很多事情瞒着她，也不是她故意不说出来的，就是害怕说出来之后会让顾锦荣受到伤害。 如果今天把顾锦荣送走了，莫宸衍也说过会让人护着他的，她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到时候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让霍氏在这顾府的后院里面称大。 汶氏一边用膳，一边跟他们寒暄着，忽然段妈妈从前院急匆匆地走过来，说外面来了一个得道高僧，要给我们府上的二公子算一卦。 指名道姓要给顾锦荣算一卦，这让嫡子顾珵呁的脸往哪里放？ 汶氏虽然对李氏好，但也不意味着愿意让她的孩子踩到顾珵呁的头上去。 顾瑾琼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糟了，她方才本来就是想找个时机把这事情跟汶氏说清楚的, 倒是没有想到莫宸衍安排的僧人现在就到了。 顾瑾琼过去捏了捏汶氏的脸，欲言又止。 汶氏知道她有话要说，就摆了摆手，让段妈妈先把那得道高僧请到正厅里面去，她一会儿就去。 “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看着顾瑾琼的神色，汶氏就没有方才那么担心了。 看着她把昨日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李氏垂着脑袋，等顾瑾琼的话音落下，就小心地看着汶氏的面色。 看她面色沉静，也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扑通”跪在她面前，“夫人不要怪二姑娘，都是妾身”求着二姑娘帮忙的，那霍氏就想害死荣哥儿，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妾身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了他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如果霍氏真的对她儿子下手，她就跟那个女人拼命，反正没了顾锦荣她也是个废人了，活不下去了，还不如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也免得让霍氏继续给汶氏添堵，也当是帮她了结了一个大麻烦了。 汶氏也是一个母亲，很了解她的心情，也没有怪罪她。 “好了，你站起来，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们现在就去见见那位‘得道高僧’，一会儿就把荣哥儿送走，你真的想好了。” 一个母亲要跟自己的孩子分开，要下定很大的决心，汶氏不知道李氏到底做了多久的决定才能这样。 但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李氏眼眶里面都是泪水，匆忙地用袖子擦了擦，就点头说：“我已经想好了，只要让荣哥儿好好地活着，就算不在我的身边也没有什么关系。” 汶氏叹了一口气，前面带头去了正厅。 顾德瞾已经跟那得道高僧聊了好一会儿了。 这个僧人还有一点名气，整个京城有许多人都将他的话看得很重。 他都亲自过来了，顾德瞾都可以出去吹好几天了。 只是听说他要给他最不重视的二儿子算一卦，他是又忐忑，又有一点期待。 要是他们顾家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日后岂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第302章 此子与贫僧有缘 第三百零四章 此子与贫僧有缘 顾德瞾让人去把顾锦荣抱过来，昨日刚刚病了一场，又哭了一个晚上，奶娘把他抱过来的时候，他都还在睡觉。 慧觉大师都亲自来了，他更是对顾锦荣身上所存在的慧根十分的期待。 汶氏这一群人也浩浩荡荡地来了。 霍氏那边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只不过她现在正在院子里面禁足，就算想出来也出来不了，只能打发了自己的丫鬟过来听听慧觉大师到底说了什么。 顾德瞾今日高兴，他让人把府中最好的茶给慧觉大师倒上。 “这就是我的二儿子，不知道大师有何见解。” 顾瑾琼刚才就听到外面的小厮丫鬟们在说里面的人是慧觉大师，首先是觉得十分的惊讶。 慧觉大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就连皇上去灵泉寺祈福的时候都是慧觉大师亲自接见的。 莫宸衍竟然能把这样的人都找来。 她瞥了一眼身边神色平常的莫宸衍，不知道他身上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慧觉大师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好像世间的万物都不能让他平静的内心起旗号的波澜。 “此子与我佛有缘，出生便身子不好，是前尘留下的恩怨，如今我便将他带走，回灵泉山上去带发修行，日后必然会有大出息。” 慧觉大师的一席话，让顾德瞾的心里，十分的欢喜，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自己每天都在家中待着就有大师专门上门来说他的儿子日后有大用处。 他许久都没有重视过李氏了，如今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也觉得李氏眉清目秀了起来。 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在府中将养了这么些时日之后, 也越发的细致起来, 细看之下还能发现她也是眉清目秀的长相。 “那大师就将他带走。” 只要是日后能够有大作为，这个时就跟家里人分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顾德瞾没有思考，就直接让慧觉大师把人带走了。 “那我便将孩子带走了，孩子成年之前你们都不能到灵泉山上去寻他, 只能他回家拜访, 不然那的话，恐有变数。” “是是是, 大师说的是, 我们日后都不会去灵泉山了。” 李氏今日斗胆，忽然上前一步, 泪眼婆娑地看着慧觉大师, 问：“不知道荣哥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次？” “阿弥陀佛，等孩子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了。” 慧觉大师说到做到，就这样将顾锦荣给抱走了, 说来也是奇怪, 顾锦荣平日里总是哭哭啼啼, 今日被慧觉大师抱着, 脸上还带着笑容。 顾德瞾看了, 直说顾锦荣与慧觉大师有缘分。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角落里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地跑开了, 最后回到了霍氏的院子里面。 她将前院所看到的事情都说给了霍氏听, 霍氏没有想到慧觉大师竟然对顾锦荣有这样高的评价。 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 比不过汶氏的嫡子也就算了, 就连李氏那个贱人的儿子都比不过，这让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啊。 “那孩子呢？” “已经被慧觉大师给抱走了。” 霍氏就算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了, 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生闷气。 而这一次让李氏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慧觉大师对顾锦荣的青睐，她也重新获得了顾德瞾的宠爱。 她前脚才失魂落魄地回到翠竹院, 顾德瞾后脚就让人送来了许多东西，还带话说今天晚上会亲自过去看她。 如今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孩子的身上, 如果不是顾瑾琼他们回来吃饭，大家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用饭, 她一个月也见不着顾德瞾几回。 今日他忽然如此说, 她怎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一直都有汶氏在后面帮衬着，她跟荣哥儿说不定正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呢。 想起之前答应顾瑾琼的话，她点了点头，说是知道了, 然后就让人去准备热水，她要沐浴更衣。 从前不屑于这些, 害怕被霍氏给盯上，如今为了实现对顾瑾琼的承诺，她也愿意去讨好顾德瞾，因为荣哥儿还在莫宸衍跟顾瑾琼的手上。 她只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才能得到该得的东西。 顾瑾琼跟莫宸衍直接回了依兰院，一路上顾瑾琼总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慧觉大师真的是你找来的？” “那是当然。” “那些话也是你让他说的？” 莫宸衍摇了摇头。 “不是。” “那为什么慧觉大师说得这么的顺口，而且那个神色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莫宸衍嘴角微微勾起。 “慧觉大师只不过是真的发现了点什么而已，顾锦荣真的跟他有缘分。” “真的？” 顾瑾琼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慧觉大师是真的很喜欢顾锦荣。 “如今这样一来，京城的事情就全部都了结了，你总能安心跟我走了。” “嗯。” 顾瑾琼现在真的没有什么担心的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忧虑了。 过年这一天，一大早上就听得到外面的鞭炮声，顾瑾琼跟安云轩也起了一个大早。 顾府之中早就已经张灯结彩准备过年了，一些顾德瞾的同僚也送来了新年的礼品，汶氏也早就备好了顾府的礼品，正在让人往外面送。 看到他们两个过来请安，她连忙从一旁的托盘里面取了两个大的红包递给他们。 “一点点心意, 就图个吉利。” 顾瑾琼跟莫宸衍也不好推脱，就收下了。 家里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汶氏也走不开，只让他们在一旁看着，她一边点着顾府收到了多少的礼品，一边数着送出去多少，所有的进数都要在今天算清楚。 大过年的陆琮跑了一趟莫府，知道顾瑾琼跟莫宸衍没有在那里，然后又带着自己的礼品，浩浩荡荡地来了顾府。 “表婶早。” 汶氏因为他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到现在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 陆琮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当然是来送过年的礼品，我们好歹也是亲戚，我总不能大家都送了，就偏生不送顾府。” 第303章 陆琮上门来拜年 第三百零五章 陆琮上门来拜年 他在跟汶氏说话，眼睛却时不时地朝着顾瑾琼的身上飘。 莫宸衍脸色一沉，“我倒是没有想到陆大人过年还要亲自一家一家的送东西。” 陆琮也不恼，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转过去跟他说话之后就更加的明目张胆地看着顾瑾琼。 “家里面送礼的人实在太多，没有办法，还是只有亲力亲为了，这样才会显得我比较的有诚心。” 这话好似在嘲讽莫宸衍如今大不如前了，就连门前络绎不绝的马车也不见了，莫府的门前犹如这冬日的风一样，冷清的很。 莫宸衍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往日里，人多的时候他倒是头疼得很，现在冷清了，他乐得自在，有更多的空余跟顾瑾琼你侬我侬，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把东西放下之后，也不打算走，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顾瑾琼了，今日一见，她好像比往日里更加的好看了，张开了的脸蛋也更加的吸引人了。 遗憾的是，得到她的人并不是他。 莫宸衍喝了一口茶，手指在茶杯上来回地打转。 “听说最近陆大人跟会宁公主走的挺近的。” 会宁公主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想嫁给徐青，毕竟万贵妇就是这样考虑的，但是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皇上那边怎么都不松口。 最后她们只能把目光放在了还不错的陆琮的身上。 陆琮年轻有为, 脑子活泛, 才刚才提拔为二品大员，就已经得到了皇上的重用。 她们自然也看到了陆琮的利用价值，会宁公主自然就经常托人给陆琮送东西。 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引起了柳家的重视。 就算柳婉玉一万个不愿意别人来分走陆琮的注意力，也没有办法。 因为柳家其实也希望陆琮能够跟会宁公主有点什么, 到时候柳家也能从中捞点好处。 毕竟会宁公主是五王爷的亲妹妹, 而柳家又是五王爷一党的。 甚至还帮忙劝说陆琮跟公主在一块儿。 陆琮听了这话，喝茶的动作一顿, 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道老师到哪里道听途说了这些东西, 不当真的，我只不过是一介市井小民, 又怎么能跟公主那样的金枝玉叶在一块儿呢。” 娶不到顾瑾琼已经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了, 既然得不到所爱，他跟谁成亲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听从了母亲的话，跟柳婉玉成亲了。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还招惹来了会宁公主。 莫宸衍嗤了一声，“事实是不是如此恐怕之后嘉志你自己知道了。” 陆琮没话说了, 脸色也不好看。 “今日家中还有些事情要我回去帮忙, 我就不在这里久坐了, 过两日再来拜访表妹。” 他就是专门的, 离开的步伐也把背脊挺得笔直, 莫宸衍看着他的背影, 眼中带着冷冷的杀气。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崽子有一天会反噬。 只不过既然是他亲手带出来的, , 就肯定比不过他, 至少现在还斗不过他。 才大年初一，宫里就传来了消息, 说皇上已经把会宁公主许给了陆琮。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瑾琼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反正陆家人怎么样已经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她现在是莫家的妻子, 只需要管好自己家的事情就好了。 莫宸衍一边把此事说给她听，还一边看着她的脸色。 没瞧见别的什么神色, 才心下安定下来。 “东西我都已经让绿夭回去收拾好了，等初五我们就启程了, 你若是有什么想带的, 我一会儿就让绿夭给你放进去。” 顾瑾琼摇了摇头，“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带的，你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就不插手了。” 吃年夜饭的时候, 顾德瞾还是把霍氏给放出来了。 只不过等她出来，顾德瞾的心思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他一门心思只有李氏。 以前李氏都站在后面给他喝汶氏布菜，今日顾德瞾说什么都一定要让她坐下。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顾府的姨娘了，也可以坐下用饭，不用站在后面伺候别人了。” 李氏宠辱不惊，“老爷……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霍氏。 如今霍氏怀有身孕，顾德瞾也没有往后院纳别的女子，后来汶氏主动跟他示好之后，就都去汶氏那里。 现在被李氏给迷住了，又想到她还是顾锦荣的生母，就更是对她好了。 霍氏还在想着要怎么抓住顾德瞾的心呢，可惜顾德瞾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跟李氏夹菜。 顾瑾琼看着霍氏那张扭曲的脸，心里面那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去了，甚至还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汶氏心里面也有点不高兴，但用过饭之后, 李氏还专程到了她的院子里谢罪。 “夫人对不起。” 她跪在汶氏的面前，眼神诚恳。 汶氏正在气头上，也没有让她站起来，甚至说话还有点不好听。 “你有什么错啊，现在就连后院里面最是不听管教的霍姨娘都不能把你怎么样。” 汶氏帮了她那么多，在李氏的心中，汶氏已经是她的亲姐姐了，做了这么多，被她误会，她心里面真的非常的伤心难过。 “妾身知道现在姐姐很难过，但这是我答应过二姑娘的，日后妾身一定会帮衬姐姐的。” 她的这些话让汶氏有点听不懂，她皱起了眉头看着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妾身会伺候好老爷，绝对不会给霍氏一点机会，妾身也会保护好大公子，不让霍氏动手。” 汶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眼中隐隐约约有泪光。 “你这又是何苦啊，我对你好只不过是觉得你可怜，你何必为了我跟霍氏那厮对上。” 霍氏的确不把汶氏放在眼中，但也不会对汶氏下手，毕竟汶氏现在也是徐青的亲表婶，若是对她动手了，霍家那边也不会好受。 可李氏就不一样了，她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后台的女人，被霍氏盯上了，就没有好下场了 第304章 夫妻离京去洛城 第三百零六章 夫妻离京去洛城 “妾身都明白的，只要荣哥儿可以好好的，妾身就已经知足了。” 汶氏叹了一口气。 “刚才我还跟你生气呢，没有想到你做这么多竟然是为了护住我。” “姐姐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有了老爷的宠爱，荣哥儿还被慧觉大师带走了，不管怎么样，老爷那边也会多偏袒我一点。” 所以她什么都不害怕了。 汶氏很担心，但也知道她既然都亲自过来跟她说了，肯定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哎，你意已决，我也没有好劝说的了，有你在后院里面帮衬我，我也要好一些，不用害怕她把中馈从我手中夺走了，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就好了。” “好。” 李氏在凝萃院待了一会儿，就回去翠竹院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无事可做，就到后院的赶紧台上，点了炉子赏景。 忽然看到霍氏在李氏回院子的路上拦住了她。 “这又是作甚？” 顾瑾琼不禁拧紧了眉头。 她决定还是下去看看，如今霍氏肚子里面怀着孩子，若是这个时候恼羞成怒，用这个来诬陷李氏，她在顾府后院里面安排的这颗棋子可不就废了吗？ 看她急匆匆地要从观景台上下去，莫宸衍皱了皱眉头，抓住她的胳膊。 “慢一点，小心路滑。” 他抓住顾瑾琼的手腕，“咱们慢慢地去也不妨，李氏聪明着呢，可不会轻易地让霍氏近身。” 他的话让顾瑾琼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牵着他的手，慢慢的从观景台上下来。 李氏看着霍氏，眼中带着浓浓的警惕。 “霍姨娘这是干什么？我们可还没有熟悉到让你到这里来等我的地步？” 她看着霍氏的肚子, 虽然因为顾锦荣的原因, 她也很想给她一把，让她的孩子也从此以后体弱多病，让她跟她一样日后都不能有别的孩子。 但是如果这样做了，她在这后院之中就再也说不上话了, 毕竟顾德瞾最讨厌的就是残害顾氏子孙的人。 霍氏冷笑着, “不知道你这狐猸子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老爷迷得神魂颠倒的, 你真的以为你这样的身份就真的能够骑到我头上去了吗？” “我告诉你, 你休想。”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看着她阴狠的神色，李氏有点慌了。 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就看到霍氏忽然超前面倒去, 她想伸手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心里害怕极了，好不容易可以帮得上姐姐的忙了，如今却连这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绿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把霍氏稳稳地接住了。 霍氏看着绿夭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 “你来干什么？” “如果她不来的话, 你现在是不是就要躺在地上哭天喊地的让我给你做主了？” 顾德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的, 他的眼神阴鹜, 好像恨不得要把霍氏给抽筋拔骨了一样。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以前觉得你人美心善, 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蛇蝎心肠, 你肚子里面的, 也是你的孩子啊, 你怎么能够下此毒手啊, 幸好我今日看到了, 不然那还不知道你要怎么愿望人家桂兰。” 李氏看到霍氏没事，松了一口气, 立马就娇滴滴，十分委屈地跟顾德瞾诉苦。 “老爷, 刚才可真是吓死妾身了，如果不是绿夭来得及时, 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妾身从来都没有对姐姐做过什么坏事, 姐姐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霍氏被气得半死, 她刚才只想着不要跟李氏这个贱人平起平坐，倒是没有看到顾德瞾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瑾琼刚才在半路上看到去找李氏的顾德瞾，便知道他若是看到点什么，比任何人用嘴跟他说得都要管用。 果然他现在非常的生气。 霍氏最后被顾德瞾送回了院子里, 孩子没有生出来之前都不许踏出院子一步。 这就是顾瑾琼想要的结果。 因为霍氏的事情，顾府一直都笼罩在一种很冷清的氛围之中。 莫宸衍跟顾瑾琼在顾府待道初二就回了莫府, 虽然绿夭已经帮着他们收拾了一些东西，但还有一下东西需要他们自己回去收捡。 比如说两个人一起画的画，还有莫宸衍送给顾瑾琼的那些话本也要收起来。 莫宸衍问她为什么不一起带着去，她摇了摇头，“那边那么混乱，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两个就要跟着逃跑了，这些东西带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还是就放在这里好了。” “有我在，你还害怕什么呢？” 可是不管莫宸衍说什么，顾瑾琼都不愿意把这些带上，因为她觉得到了那边莫宸衍是一方父母官，她是他的夫人，就更应该做好表率作用，不能贪图享乐。 初五这天，汶氏早早地就在城门口等着了，北风呼呼啦啦地吹着, 她的脸冻得通红。 顾瑾琼的马车刚刚到了城门口，就听到秋环说汶氏在外面。 她连忙拉开帘子，从车上下来。 “母亲，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送你了，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说着说着，汶氏又开始哽咽起来了。 她擦了擦眼泪，害怕自己哭了会让他们路上遭遇不幸，于是便也忍住了，一双眼睛带着血丝。 “你们路上千万要小心，到了那边之后也不要忘了给我写信，我想你了也给你写信。” 边疆本来就连年战乱的，人人都居无定所，说的是时时写信，但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按时顾瑾琼还是不想让她失望，流着泪说：“好。” 汶氏把给他们两个准备好的厚衣裳拿出来。 “听说洛城那边，一直都很冷，你跟宸衍多拿一些厚衣服与，这个是早就做好了的，之前也忘了给你们了，这一次你们也一并带上。” 他们拿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又不想顾府汶氏的一片好心，最后只能手下了。 顾德瞾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再耽误一会儿，天都黑了，还是让他们赶紧走。” 话糙理不糙，汶氏也害怕他们耽误在路上。 “那你们就快走。” 第305章 荒郊野外的客栈 第三百零七章 荒郊野外的客栈 顾瑾琼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顾德瞾，总觉得他严谨里面的东西复杂的让她看不懂。 她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就钻进马车里了。 “保重。” 莫宸衍敬重地跟汶氏点了点头，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慢慢地朝着前面行进着，马车走得很慢，因为雪天路滑。 顾瑾琼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还不断地回头看，虽然周围都被马车的侧壁挡着，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做。 莫宸衍知道她舍不得离开，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揉了揉，“好了，不要看了，我们很快就要回来的。” 去洛城的路，比顾瑾琼想象的还要远得多。 本来以为从淮城道京城的路就已经足够的遥远了，却没有想到从京城道洛城就要走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路上，天气是越来越冷，最后她跟莫宸衍还是被困在了山路上。 刚好山上有一个客栈，他们就把马车都听到那里去了。 顾瑾琼看过莫宸衍给的那些话本，上面写着，这样荒郊野外的客栈都容易是黑店，里面的老板娘虽然长得好看，但却是喜欢吃人肉的疯子。 他们刚走进客栈，就迎上来一个女人，和那些话本子里面写的心狠手辣的老板娘简直长的一模一样。 顾瑾琼有点害怕地抓着莫宸衍的衣袖。 “怎么了？” 他不知道她脑袋里面的想法，只当她在深宅大院里面待久了，出来见到生人害怕了。 反手抓住她的手，让绿夭去安排客房。 老板娘看着他们这一行人的穿着行头,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哎哟,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啊，今日被困在这雪山中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这房间都满了。” 顾瑾琼不知道这店中的套路, 有点不知所措, 这店中若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他们岂不是要出去睡在雪地里。 莫宸衍捏了捏她的手, 让她不要忧心。 这冰天雪地的荒山上, 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客人，还把屋子都给住满了。 “既然这样, 那我们只好重新找住处了, 我记得前面不远处就有人家了，我们大不了多花一点钱，到前面的额人家去将就一晚。” 老板娘一听就知道他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前面的确有人家, 有的人嫌弃他们的客栈到前面的村子里面的借住的。 要是一般人, 去了也就去了, 但是莫宸衍他们这一群, 又有钱, 这大雪封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他们若是在这里住下, 不知道要赚多少钱呢。 她可舍不得这头肥羊。 “这位客官可真会开玩笑, 那些山野之人如何能跟我们的客栈比呢, 我们开了这么多年了，一定好好伺候着。” 莫宸衍嗤了一声。 “你们这里连客房都没有了, 我们就像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这里既然不方便, 我们便走。” 说着，牵着顾瑾琼的手, 就要往外面走。 老板娘看他们不是在开玩笑，赶紧堵住他们的去路。 “哎呀, 客官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我们这里有的是客房，就是没有来得及打理，刚想说如果你们添一点银子，我就叫人上去帮你们收拾一下。” “添多少？” 老板娘伸出来一只手, 小心地看着顾瑾琼的神色。 “也不要多了，就五两银子。” 她看他们这一身打扮, 也不像是拿不出来五两银子的人，这对贫苦老百姓来说可以抵一年的花销了。 莫宸衍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看着顾瑾琼，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五两？” 只见她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这个价格。 “这打扫房屋本来就是你们做店家的分内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我们多加五两银子呢。” 不是她舍不得这五两银子，只不过觉得花的不是地方而已。 老板娘应该也没有想到她会为了这五两银子来说事。 她觉得他们两个人之中管事的应该还是莫宸衍，又笑眯眯地跟莫宸衍说：“令夫人不懂这些，老爷这走南闯北的还能不知道吗？” 走南闯北还有这规矩？ 她看着莫宸衍，眼带询问。 “我随走南闯北但也没有听过这般规矩，家中是夫人当家，既然夫人都说着多余的银钱不该给，那我自然也应该听夫人的。” 那老板娘似乎没有想到莫宸衍这样穿着气度的人，竟然是一个害怕媳妇的。 反正这些人住在她这客栈里，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她要是想赚钱, 迟早都能赚到钱。 她笑着甩了甩手上水红色的帕子，“哎呦，老爷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金钰儿也只是想多赚一点钱，你们若是真不愿意，我还能把你们给赶出去吗？” “几位里面请，我一会儿就让人去给你们收拾，你们要吃点什么啊？我现在就让小二去给你们做。” 顾瑾琼总觉得这老板娘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只能拽着莫宸衍的袖子。 莫宸衍随便叫了两个小菜，看着她一脸忧心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这是怎么了，一张脸都皱起来了。” 顾瑾琼压低了声音，“我只是觉得这客栈有点怪。” 莫宸衍哼笑了一声。 “没什么奇怪的，这种荒郊野岭的客栈最是喜欢宰客，更何况咱们还带了这么多人，他们肯定就更想从我们这里赚点钱花花。” “我几年前路过这里，这个老板娘的客栈就开在这里了，是个东地察言观色的主，知道我们掏的出来钱才问我们要的，一般的穷人也不会收很多。” 没想到还是一个劫富济贫的，顾瑾琼听了莫宸衍的话之后，脸上的神色也松动了下来，至少她知道在这家客栈里面不会遇到任何的危险。 酒足饭饱之后，老板娘的房子也收拾好了，虽然也不是特别的干净，但在这荒郊野外的，有个落脚之处实属不易。 屋子里的炭火好像有些潮湿了，有点呛人。 莫宸衍想让人去换新的，顾瑾琼摇了摇头，“想必这客栈里面也没有别的了，若是有的话，她早就拿出来想让我们给高价买了，我自己出去转转，说不定一会儿回来，这炭烤干了，就不呛人了。” 莫宸衍本是要跟她一起去，但他的属下过来敲门，好似有重要的话要说，他便只能让顾瑾琼自己一个人去。 “就在附近转转，莫要走远了。” 第306章 山间客栈遇刘邕 第三百零八章 山间客栈遇刘邕 “好。” 外面的雪实在是太大了，就算走也走不到太远，就只能在客栈的院子里走一走。 这间客栈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客人，大家都是被大雪困在这里的。 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是跑商货的，还有一些是镖局的，基本上大家都走南闯北，习惯了，于是说话也就十分的粗犷。 站在二楼的廊檐下都能听到下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有人说自己在东山遇见过老虎，有人说自己在西山遇见过山贼。 悠哉悠哉，好不乐乎？ 顾瑾琼第一次出远门，对这些人说的也都十分的好奇，就趴在廊下的木栏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马的嘶鸣。 接着，一群穿着黑衣黑斗篷的人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领头的那个人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那双眼睛十分的阴婺，就算只是一个平淡的眼神，也让人觉得心头发凉。 老板娘金钰儿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呀，脸上依旧带着热情的笑容。 “哎呀，客官几个可真是太气派了，咱们这店里的都是些小人物，你们这些刀剑能不能先收一收？莫要吓到我，这店里的客人了。” “哼，赶紧给我们安排一间屋子。” “是是是，现在我就让小二上去给你们安排。” 虽然这些人看起来也非常有钱的样子，但是他们手上的刀刃无眼，如果将这些人惹得不高兴了，反而丢了自己的性命就不好了。 金钰儿赶紧让小二上去收拾房间，一边陪着笑脸问他们要吃什么？ 顾瑾琼因为忽然到来的这些人也没了, 听故事的兴致, 因为刚才那些艺高人胆大的人，如今也都鸦雀无声了。 她转头想要回房，却忽然想起莫宸衍正在跟别人谈事情。 便下楼去了后院，外面非常的冷呼, 出去的气都变成了一股一股的白烟, 飘散在顾瑾琼的眼前。 后院里面拴着好些马，如今, 冰天雪地的这些马看上去依旧威风凛凛, 一看就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她只不过是刚好从这边路过，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十分强烈的目光, 她回过头去, 便看到刚才那个领头的人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这人好像天生带着一股杀气。 她有些不擅长与不认识的人说话，手足无措的站着。 反倒是那冷面的男人先开口，“夫人对这些马皮也有研究？” “没有，只不过看着马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依旧如此的威风, 觉得有些好奇罢了。” 男人点了点头, 脸上的笑容稍微收了收。 “想必夫人就是莫夫人？” 顾瑾琼没有说话, 不知道这人怎么知道她是谁的。 看着她警惕的样子, 男人低声笑了笑。 “夫人与莫大人的十里红妆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 我就算认识夫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顾瑾琼并没有相信, 这些人看起来就杀伐果断, 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道人士, 反倒像是杀手。 被这样的人认识不是好事。 “瑾琼。” 就在她左右为难, 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她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莫宸衍。 她紧绷的神色忽然一下子松了起来, 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着他小跑了过去。 “不是跟你说在客栈里面转转就行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莫宸衍把她头发上的雪花拨开, 目光沉沉的望着方才的那个男人。 “刘总管好久不见呀。” “的确好久不见呀莫大人，没想到你就算去小地方任职也能过得如此的潇洒。” “刘总管说笑了, 只不过一个人去边讲总归是不习惯的，也要带上夫人才是。” 刘邕嗤了一声, “那刘某就不打扰莫大人的好兴致了。” 他微微一拱手, 踩着厚厚的雪，吱呀吱呀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瑾琼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悸。 “怎的遇上他了？” “方才里面太闷了，就出来走了走, 没有想到他也在，就跟我说了两句话而已, 不碍事的。” 莫宸衍点了点头，眉间的褶皱越皱越深。 “看来就算在这个客栈里面修整，也不得安生呀。” 顾瑾琼不明白，等着他解释，但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牵着她微凉的手重新回到了客栈的房间里。 濡湿的碳已经烤干了，屋子里面暖烘烘，顾瑾琼坐在榻上跟莫宸衍对弈。 虽然他已经手下留情了，但顾瑾琼依旧输的很惨。 玩了两局之后，她就把手中的棋子放下。 “不玩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莫宸衍脸上始终带着十分温和的笑容。 “我已经让了你许多了，可不带你如此耍赖的，马上我又要赢你了。” “哼，你明明就没想着让我赢，反正我又不会这些，还是算了？” 莫宸衍哼笑了两声, “反正坐着也是无聊，如今你的棋艺虽然比起我还差上了许多，可也比以前好了。” 顾瑾琼又从来没有跟别人下过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比以前好了，反正每一次跟他一起下棋都被吃的死死的。 “怎么？不相信？要不我让绿夭进来跟你下一局，他们这些都是一直跟着我的，虽然琴棋书画不是特别的精通，但也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强了不少。” 顾瑾琼把头闷在桌几上，闷着头晃了晃，“让我歇会儿！我不想再下棋了。” 早知道会被这大雪困在这里，之前的那些话本子也该带上了。 莫宸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可怪不得我，早就让你先把它们都带上了，这大雪恐怕要有半个月才会消融，今年的百姓可又要受苦了。” 这两年天灾不断，闲也是唉声载道，皇上也忙得焦头烂额的。 更何况，底下的几个王爷还不安分。 他就只能赶紧提拔新人，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避免以后，皇子们竞争起来，连他这个当皇上的都不放在眼里。 莫宸衍对那些皇室的争斗不是很在乎，反正他只是一个做臣子的，老老实实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是了。 他只是替着民生鸣不平。 第307章 几个奇怪送镖人 第三百零九章 几个奇怪送镖人 说着说着，莫宸衍又开始皱起了眉头。 顾瑾琼伸手把他眉间的褶皱抚平。 “这些事情都是我们日后要做的，等我们去了洛城，也可以让那边的老百姓过得安宁一些。” 莫宸衍不是大将军也从来没有打过仗。 洛城一直都十分的混乱，如果他们过去了之后，能够让那边的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好过日子，那也是造福百姓。 莫宸衍重新勾起了嘴角。 “嗯，有道理，南梁王去了蛮人那边，正在打算举兵攻打我们，恐怕我们就算过去了，那边也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可过了。” 莫宸衍这段时间一直都表情凝重，就算偶尔露出笑容，也能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的。 原来是一直都在担心这件事。 “就算他们攻打了我们，南梁王也没有办法从中得到任何的好处，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们答应他，会给他一点好处，不然他这样狡诈的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帮别人做事。” 他近段时间就一直在调查这件事，虽然他跟顾瑾琼被大学堵在这里，可他派出去的人已经到达了洛城，正在用他的身份勾引南梁王。 想必南梁王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很快就要坐不住了。 他猜的也没有错，如今，能量完整派出了大量的人在洛城寻找他。 莫宸衍派出去的人易容成了他的样子。 很快就抓住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 今天跟莫宸衍送信过来的就是来探讨这件事的。 顾瑾琼听他这么一说，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那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呀？” “南梁王如今也只不过是别人跟前的一个谋士而已，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这边关战事吃紧，“我们得快点赶到那边了。” 顾瑾琼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她也一同前往的话，莫宸衍恐怕不会在这客栈之中停留。 “是不是我拖后腿了？” 莫宸衍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不是，本就是我自己要带着你来的，当然要好好的照顾好你, 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路颠簸呀。”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 忽然，门外有人在敲门。 “进来。” 刘邕手中提着两壶酒，一张脸依旧是冷冷的。 “今日好不容易在这里遇上了莫大人，既然这么久没有见面, 今日一见我们两个老朋友, 可不得好好的喝一杯。” 莫宸衍纤长的手指在金黑色的外袍上掸了掸，“既然刘大人申请邀请, 那我便跟你一起去喝一杯！” 他给了顾瑾琼一个安定的眼神, 然后就跟着刘邕一起出去了。 顾瑾琼脸上的笑忽然一下子就没有了，默默的将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开, 收起来。 她做的很慢, 因为这样的话莫宸衍回来就不会显得很久。 她也不知道刘邕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但看他那杀气环绕的样子，想必也没少杀人。 她收完了棋盘，也无事可做, 没想到就这样坐在榻上睡着了。 莫宸衍一推开门唤了两声, 没有人答应, 一回头别见到她, 撑着脑袋, 一点一点的, 一张脸睡得红扑扑的。 他皱了皱眉, 这样睡着, 岂不是要着凉？ 本想着就这样把顾瑾琼抱到床上去睡一会儿。 刚刚把人抱起来, 她就迷迷糊糊的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回来的，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呀？” “本来是无事可做, 没想到忽然就睡着了，就看到你回来了。” 他的身上没有一点酒味, 可能是在外面散光了才回来的。 “你们刚才去谈了些什么？” 其实莫宸衍要是不说的话，她也不会追问到底。 可是他偏偏事无巨细的, 全部都跟她说了。 “我跟刘邕以前也算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僚，只不过因为特殊原因, 我们不能走的太近, 最近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这一次，他之所以离京，就是皇上让他出去调查一些地方官员, 说起来也是奇怪，皇上, 这样的人竟然直接下了命令，格杀勿论。” 如果不是犯了什么特别大的错误的话，应该也不用下如此大的命令。 顾瑾琼心中一惊。 她张大了嘴巴，“难道刘大人就是专门做这些的。” 莫宸衍点了点头，“如果说我是皇上暗地里的一把刀，那他就是皇上明面上的另一把刀。” “皇上年纪也大了，虽然有的时候还很精神，但大多数时候都很糊涂了，特别是她现在对自己的皇位忧心忡忡，难免会因为一些人的谗言，去屠杀忠良之辈。” 这是每一个朝代没落的表现。 莫宸衍脸色十分的凝重。 顾瑾琼他所说的话似懂非懂，但看着他凝重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担心。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这雪已经停了，说不定再过个五六天, 我们就能继续前进了。” 只是希望他们在到洛城那边捉拿南梁王的时候，京城不要出其他的乱子才好。 刘邕他们都是一些男人，并且十分的有赶路的经验，大雪刚停的第三天就走了。 离开的时候还专程来跟莫宸衍道别，只不过语气也稍显得傲气了一些而已。 顾瑾琼听过莫宸衍所说的一些关于他的话，实际上对刘邕这种滥杀无辜的人，没有太大的好感。 以至于她的脸一直紧紧的绷着，没有什么好脸色。 直到他离开她的脸，才终于松动了下来。 莫宸衍也发现了她的小脾气。 “还在为我跟你说的那几个故事感到愤愤不平？” “虽然那些人都是皇上，想让他们死的，刘大人也只不过是听从皇上的命令，不过他的手上终究是沾满了鲜血，看见他，我这心里也有些骇的慌。” 莫宸衍明白她的心思，也没有勉强什么。 在大厅里烧了一壶茶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旁边两个镖局的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这两个人从顾瑾琼他们住进客栈的那一天就在这里了。 都已经过去五六天了，他们还没有走。 想必所运送的东西十分的贵重！ 第308章 冰雪融化重启程 第三百一十章 冰雪融化重启程 又过了两天，外面的雪就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 顾瑾琼他们也应该启程了。 他们在收拾货物的时候，旁边的镖局也开始收拾东西了。 巨大的箱子看起来就特别的沉，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些什么。 顾瑾琼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在莫宸衍的搀扶之下钻进马车。 虽然路上的雪化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十分的湿滑。 特别是一路上的雪，都融进了泥巴里里，沾着车轱辘让车子十分的沉重，走起来就更慢了。 路边都是枯草，一眼望过去，除了白色就是黄色，还有一些黑色的树干。 冷冽的风吹得人有些脸疼， 顾瑾琼掀开帘子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 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又有些讪讪地合上了。 莫宸衍手里捧着一本兵书，看她无聊的都有些坐不住了，也放下了手中的书。 “这前面就到汶镇了，到时候可以暂时先歇一歇。” 皇上给莫宸衍定的任职的日子在二月初，两个人就算慢慢悠悠的到了那边也不会太迟。 “好。” 顾瑾琼没想到出远门是一件如此无聊的事情。 在路上除了吃就是睡，整个人都好像胖了一圈。 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汶镇。 顾瑾琼跟莫宸衍前脚刚刚进了客栈，后面那只镖局，也在客栈住下了。 通往汶镇的路只有那么一条。 忽然在这里遇上他们，顾瑾琼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说不定一会儿就分道扬镳了。 绿夭去安排好了房间，就给顾瑾琼叫了热水，让她沐浴。 客栈里的条件很简陋，有一个能沐浴的木桶就已经差不多了。 顾瑾琼洗完澡, 刚刚把头发绞干, 打开窗户，想散一散这屋子里的热气，闷得很。 结果就看到那几个镖局的人正在搬动他们的箱子。 忽然有一个人，不小心把箱子弄倒了。 被镖局中的另外一个伙伴狠狠地骂了一顿之后, 揭开了蒙在上面一层的红布, 将散落在外面的银两装进箱子里。 怎么会有人用银子投标的？ 顾瑾琼懂不得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她皱着眉头，一脸思索。 忽然忘记了关窗户。 结果下面的人抬头一看, 就刚好对上她的眼睛。 那些本来十分粗犷, 看着很憨厚的汉子，在看到她的一瞬间, 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 顾瑾琼心头一跳, 砰的一声赶紧关上了窗户。 莫宸衍刚才看到店小二把屋子里面的水收拾出去，一进来就看到她神色慌张地关了窗户。 也跟着拧紧了眉头。 “怎的了？” 顾瑾琼还在方才那一股浓厚的杀气之中，回不过头来。 她有些慌张的摇了摇头。 莫宸衍刚刚走过去，她就慌张地抱住了他的腰。 “刚才我只是想打开窗透个气, 没想到看到了一些……东西, 好像窥探到了什么秘密。” 莫宸衍眉间的褶皱更加的深沉。 他伸手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了拍。 “好了, 我不是还在这里吗？刚才看到了些什么, 跟我说说, 那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将我夫人吓成这个样子。” 顾瑾琼本来十分害怕的, 听到她的这些话之后, 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莫宸衍看她神色松了下来, 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摸到她还有些濡湿的头发，忍不住小声地呵斥了两句。 “头发都还没有干, 就开窗透气，若是受凉了怎么办？” “我只是想开一下窗, 却没有想到外面有人，就在窗户那里多站了一会。” 莫宸衍从旁边的椅背上拿了帕子, 动作十分轻柔的给她擦着头发。 他纤细修长，白如葱郁的时候, 在他黝黑发亮的头发中间, 来回的穿插，看上去十分的漂亮。 顾瑾琼看着看着就有些失神了。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将两个人之间，这有些温情的气氛一下子打断了。 “请问有人吗？” 顾瑾琼一听便知道是方才在下面骂人的那一个。 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 难道真的要杀人灭口吗？ 她抓着莫宸衍衣袖的时候忽然一紧。 莫宸衍一下就知道是什么缘由了。 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看看, 看看到底有什么事。” “有人。” 莫宸衍他们这一路走来，只是穿着有些贵重了，没有摆什么官家的架子。 可能在其他人看来，就只是比较有钱的商户罢了。 外面的人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有人来开门，刚想要发火重重的砸一下门，如果再不开门，他就直接进去了。 忽然哗啦一声，门被打开了。 长相俊美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脸不悦的看着他。 “有何事？” 这男人方才吓到顾瑾琼了，且听顾瑾琼的意思是这卸任还有杀意。 他倒要看看这人已经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了。 莫宸衍本来就不是什么和善的面相，再加上如今板着脸，你像是个黑面阎王。 “没什么，就是刚才我们镖局在下面搬东西，好像吓到了贵夫人，不知道夫人如今可还好。” 听他主动提起顾瑾琼，莫宸衍脸色阴沉了许多。 “我夫人是受了一些惊吓, 那现在更需要好好的休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 谁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从怀里掏出来一包东西。 “我知道这位老爷爷一定是经商的，我们应的货物的确有些沉重，搬动的时候动静也比较大，吓到了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这里是一些银钱，不值当的很，还请老爷一定要收下，就当是我们给夫人赔罪的。” 那一包东西沉甸甸的，随便掂一掂，还哐当哐当的响。 莫宸衍一摸便知道是满满的一袋子金条。 没想到这些人还没想要杀人灭口，只不过是想多用些钱，堵住他们的嘴巴。 这手中的金条可不少，就算是有钱的商户见了，恐怕也要瞪大眼珠子。 这些人随随便便就能掏出这么多，恐怕那几个箱子里面还有不少。 只是不知道他们拿这么多金条，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 第309章 金条收买莫大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条收买莫大人 莫宸衍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金条，倒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黑沉沉的脸上忽然有了笑意。 “我夫人只不过是受了一些惊吓而已，也没必要送这么贵重的礼。” 男人一时之间摸不懂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也不敢说话。 “老爷真是说笑了，虽然这些东西我们都已经送到这里了，那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了，只是希望夫人今日受到的惊吓，能够好好的买点好东西来补一下。” 他特意加重了补一下这几个字。 想必就是想要通过这些零钱来收买他们。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暂时稳定住他们的情绪，等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再直接解决了，他们把这几根金条拿回去。 莫宸衍前两日才从刘邕在嘴里听说有些人现在已经不安分了。 虽然以前两袖清风，但是最近天灾连连不断，百姓民不聊生，这做官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三天两头就要被土匪袭击一次，还要被上头责问。 再加上南梁王游说的功夫了得，边江好几个城池的主人都想要把城池拱手让出去。 甚至还要从朝中挖走一笔银钱。 如今看来，此次的风气可不是一两个郡县了，他就随随便便去那边一趟就能遇上。 这洛城恰好就在边关附近。 他这一趟过去莫不是还等不到上一任县官卸任，就要连夜跑路了？ 他脑子里面思绪繁杂。 更加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那人久久没有得到回答，似乎有些慌了。 他才将手中的布袋收了起来，“既然你们都如此诚恳的来道歉了，我们也不能咄咄逼人，放心，我夫人那边我好好哄哄就好了。” 那人当真是相信了莫宸衍的话，笑眯眯的转身走了。 顾瑾琼在屋子里面只能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话, 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那人走了之后, 她心里面的那块大石头才终于落了下来。 “他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其实刚才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必须要再问一遍才行。 “嗯，走了。” 莫宸衍把刚刚收到的那个荷包扔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呀？” 虽然顾瑾琼做荷包, 谢谢的手艺并不是很好。 但莫宸衍的那些荷包都是她亲自做的, 虽然那些都比不上特别好的绣工，但也不会这么丑。 “这就是刚才那个人给我的, 他说刚才吓到你了, 这是给你的谢礼，要不打开看看？” 顾瑾琼刚听到这句话, 是有些抗拒的。 但实在是抵不住内心的好奇, 再加上这里面的东西好像特别沉。 她也就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了，动作缓慢的解开了荷包的口。 看到里面一片黄灿灿的金条，她惊讶的差一点把手中的荷包扔出去。 “他们为什么会给你这么多金条呀？” 莫宸衍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只不过突然出手这么阔绰, 让人觉得有些怀疑。” “看来我们日后还要小心一些, 免得他们轻举妄动。” 刘邕的目标想必就是这些人的主子。 不过他们走的实在是太快了, 不然说不定还能赶上什么好戏呢。 莫宸衍心中如此想着，便有些嫌弃的把那一包金条扔在了角落里。 顾瑾琼只听见他说日后要小心一些, 心就不由得揪了起来。 她有什么情绪都直接写在脸上, 如今便是一脸担心和害怕。 “唉……” 莫宸衍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看来我还是没有表现足够呀, 在你看来，什么人都能伤得了你。” “嗯？” 莫宸衍伸手搓了搓她有些发凉的手。 “那些人如果真的能够伤得了我们，就让他们放马过来, 虽然我们一路上就带了这么几个人，但我能够看得出来, 他们的武功并不是特别的高, 如果他们真的想对我们动手的话，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们真的一定要杀我们灭口吗？” “不知道。” 刀尖舔血的人, 总会有一些特别的魄力。 莫宸衍相信那些人回去之后, 说不定已经开始计划在什么时候对他们动手了。 从他们之前的一些话中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走南闯北, 对周围的地形也十分的熟悉。 从刚才的语气之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以为莫宸衍他们一行人只是寻常的商人。 恐怕还会更加的放松警惕。 他也不想将这些危险说出来吓唬顾瑾琼, 反正都是能够解决的事情。 让他亲眼看到是如何解决的, 以后就不用再跟他解释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顾瑾琼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被今日这一遭吓着了。 晚上做梦都梦到被别人追杀，忽然一下子就吓醒了。 莫宸衍本来就是一个浅眠的人，在顾瑾琼不断说胡话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 他抓住她胡乱扑腾的手，“怎么了？瑾琼，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只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 顾瑾琼听到他的声音，逐渐从噩梦之中挣扎出来，眨了眨眼睛，等到眼前逐渐清明，才冷静下来。 莫宸衍把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 “不用害怕了，我一直都在这里。” 他的手还跟哄小孩子一样，在她的背后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拍着。 顾瑾琼刚开始还有点脸红，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却在他这一声一声地安抚下，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就算她迷迷糊糊要再次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十分轻盈的脚步声。 可能是因为今天她才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所以警惕性比较高。 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 莫宸衍把手机放在嘴边，“嘘，我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脚步声最后停在了他的门口。 顾瑾琼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本以为这些人会像花本子那样提着刀直接冲进来。 却没有想到，似乎只在门前站了许久，又慢慢的离开了。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可能是想试探一下我们有没有武功？我们现在还在闹市之中，就算他们想动手，应该也不会在这里，等明日我们就启程，路上就要慎之又慎了。” 第310章 被歹心贼人监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被歹心贼人监视 顾瑾琼本来因为那些危险都有点睡不着了，但现在时辰还早，她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没一会儿还是睡着过去了。 安云轩把她搂得更紧，天色已经大亮了，顾瑾琼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莫宸衍早就已经起来了，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书。 看她醒来了，便让她赶紧更衣，早膳都凉了。 顾瑾琼也没有想到自己能睡到这个时辰，有些脸热。 她嗔了一眼莫宸衍，“你若是早点跟我说的话，我早就起了。” 莫宸衍看她一脸别扭，没说什么，就当是默认了。 顾瑾琼打整好自己，秋环也送来了今日的早膳。 就在秋环开门的一瞬间，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昨天的那几个镖师坐在他们房门外的凳子上吃饭，只不过跟前几的吵吵嚷嚷不一样，今天他们格外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转过头来看她。 还是那种充满了野蛮杀气的眼神，让顾瑾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了，看着眼前充满了食物香气的馒头也没有了一点食欲。 莫宸衍看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扇紧紧关着的门。 “看到什么了？” 顾瑾琼头, 过了一会儿又幽幽地说：“那些人现在就在外面, 他们还没有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来了，我有点害怕。” 莫宸衍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没事的，我就在这里,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他按着顾瑾琼的肩膀, 让她先用早膳，自己打开门出去了, 那几个人看到莫宸衍, 还给他打招呼。 莫宸衍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慢慢的, 听声音就知道是一个很好欺负的人。 “请问各位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们也知道昨日吓到我夫人了, 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清了，你们一大早在这里岂不是又要吓到她？” 这明明就是一句询问，但是落到那些人的耳朵里面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本来就带着杀气眼睛，更是增添了一丝阴婺。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我们刚才用饭的时候, 这客栈里面可全都是人, 我们也是实在没有位置了, 才来这里的, 令夫人要是很介意的话, 我们现在就换一个地方。” 话是这样说, 但是他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好像刚才的那些话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莫宸衍挑了挑眉, 脸上仍旧带着温和无比的笑容，“几位不是说马上就走吗？怎的还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其中一个瘦子, 往嘴里塞了一整个包子，说话都有点不清楚, “我们都快要吃完了，马上就走了。” 另一个看上去没有那么粗犷的男人, 也附和说：“老爷一直在这里我们兄弟们也不自在，您还是赶紧回去陪夫人。” 莫宸衍笑了笑, 当真转身就走了。 这些人之所以不愿意走, 恐怕也是觉得他们的警惕性比较好，想早早地来这里盯着他们。 害怕他们到时候走了，他们要想杀人灭口，拿回那包金条就没那么容易了。 顾瑾琼看见莫宸衍回来还以为他把那些人赶走了。 心中也安定了许多, 就坐下来慢慢的用着早膳。 “你已经吃过了吗？” “刚才用了一点，你吃就行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 神色有点失望。 “不高兴？” 她的情绪才有一点点变化，莫宸衍就已经非常敏锐的感觉到了。 “好，我以后用膳都等着你一起。” 顾瑾琼有点别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就是心里面烦闷。 “其实也不用，要是以后我再起的这样晚，你若是饿了就先吃便是了，不用管我。” 莫宸衍皱了皱眉头，“我没有觉得你的这些想法不好，如果心里面有什么不高兴的，也不要一直憋着，说出来就好了，你我二人是夫妻。” 顾瑾琼从前小心翼翼惯了，现在忽然让她放开了心思任性，她反倒还有一些不习惯。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现在是莫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需要太拘谨。” 莫宸衍这些日子以来，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样的话了。 顾瑾琼应声，“好，你日后若是用饭的话，都等上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就先吃了，不然我一个人，也有一些没有胃口。” 莫宸衍终于满意了，“嗯，那我日后便等着你。” 用完早膳之后就该启程了。 顾瑾琼推开门，那些人果然没在外面了。 只不过打眼往楼下一看，就能看到他们整整齐齐地坐在客栈的大堂里。 看到顾瑾琼还露出一个笑来。 自从昨日见到了那些东西，顾瑾琼对这些人便心存恐惧，即使现在他们的表情十分的温和，她也没有办法镇定下来。 莫宸衍牵着她的手，捏了捏。 “老爷和夫人真是琴瑟和鸣呀！” 那几个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莫宸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面上却带着十分温和的笑容，就像一个谦谦书生。 “几位谬赞了，我们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就不跟几位一起了。” 谁知道他们也站起来说：“刚好我们也要出发了，那就一起。” 顾瑾琼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来这些人是真的要跟着他们一起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做些什么事情呢。 顾瑾琼心中十分的担忧，又因为身畔的莫宸衍让自己的心情镇定下来。 “那我们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跟上！” 那些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你们先走两步，我们随后就来。” 顾瑾琼跟莫宸衍一起走出客栈，她一直不敢回头。 莫宸衍轻轻地笑了一声，“放心，这么几个人，我们还不会放在眼里，你一会儿只需要紧跟着我就行了。” 马车缓缓的启动，今天是个大晴天，冰雪又有了些许的消融，马车行动起来，也快了一些。 只不过是在城中的青石板上，若是出了橙，进入泥地里又慢了下来。 镖局的人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顾瑾琼还能听到他们那咕噜咕噜的车轮声。 第311章 抢银两捉拿贼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抢银两捉拿贼人 莫宸衍突然开口道：“前面的人烟越稀少了，想必那些人也快忍不住动手了，若是一会儿他们真的动手，你便躲在马车里，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顾瑾琼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 “他们人那么多……” 莫宸衍嗤了一声，“去去去个小毛贼而已，难不倒我？”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后面有骑马的人好像疯了一样的追赶他们。 很快就在他们前面停下。 莫宸衍纤细双手捏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 “不知道这位兄台是何意思？” “什么意思？” 那人冷笑，“当然是因为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现在就应该把那些东西通通都从脑子里面抹去。” 莫宸衍讥笑道：“还没有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那人看他长相斯文，而且行事作风也像是一个读书人，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呀，在我们这些江湖人的眼里，拳头才是硬道理，好了，不跟你们多废话了，今天你们这些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说着，他们便把身后的刀抽了出来，白花花的刀刃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骇人。 莫宸衍也从马车中站了出去，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 似乎有些不耐烦。 这样的神色更是触怒了对方。 “还没见过这样嚣张的，都死到临头了，还要摆谱。” 莫宸衍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 他们拿着刀剑，便向着绿夭砍去，本来就是全部都要灭口的，也不管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 却没有想到绿夭的动作比他们还要快。 他们本来也就看不上女人，所以也没有想到绿夭会忽然对他们动手。 不知道她手中到底用了什么暗器。 只见那些人的手腕处鲜血横流，抬都抬不起来的样子，将来应该是手筋被挑断了。 巨大的尖叫声，让顾瑾琼心都揪起来了, 本来这边只有两个人在打斗的, 后面那个人守着装着银子的车。 可忽然听到了这边的惨叫，他也顾不得什么车不车的了，有想过来搭把手。 他只以为是因为对方的人多，所以自己的兄弟双拳难敌四手。 等他赶过去的时候, 只见刚才还好好的人, 现在正匍匐在地上，十分痛苦的呻吟, 剩下的泥巴都已经被血水浸染。 “你们……” 他刚刚才吐出两个字, 绿夭就忽然掠到了他的身前。 她微微一笑，那人已经看呆了, 没能反应过来。 双手的手筋就这样被挑断了。 绿夭做完这一切, 若无其事的回头朝莫宸衍微微拱手。 “主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拿上他们的马快马加鞭，去前面找刘邕，这些人就交给他处理了。” 绿夭看着吓的瑟瑟发抖的秋环，有点不太放心。 莫宸衍摆了摆手, “你尽管去, 这里由我安排。” 秋环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你到里面去陪夫人, 一会儿我来赶马车。” 秋环一直都生活在深宅大院里面, 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呀？ 早就已经被吓呆了, 被他这样一提醒, 浑身一哆嗦, 才回过神来。 “是是……” 说话的时候, 她的牙齿都还在打架。 腿也软软的, 就这样爬进了马车里。 顾瑾琼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一张小脸头苍白。 虽然秋环也很害怕, 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安慰顾瑾琼，“夫人不用害怕了, 外面的人都已经被绿夭解决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她知道日后若是一直跟莫宸衍的话, 这样的场面肯定还不会少见。 莫宸衍刚才也没有进来与她说话，想必就是希望她能够早早的适应一下。 免得事后还是会被这样的场景吓到。 她点了点头, 甚至还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 莫宸衍拿着绳子将那些人的手臂绑在一起, 坠在马车的后面。 这样的话，等一会儿马车缓缓前进，他们也就能在后面一点一点的跟上来了。 这地方荒郊野岭的，又是冰天雪地, 应该不会有人过来。 他把装着银子的车，赶到了一边的草里, 确保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之后，解开马儿，拍拍它的屁股，让它离开，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离开了。 就这么拖着这几个人，慢慢的前进着。 这些人的马并不算太好，绿夭紧赶慢赶过了一天多才赶上刘邕，他们正好在一个镇上处理一些事情。 不然的话，她骑着这匹下等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他们。 “你是谁？” “我主子让属下来跟刘大人说一些事。” 刘邕皱了皱眉头。 “你主子是谁？” “莫宸衍。” 刘邕一懵。 “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绿夭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只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们这么辛苦的赶路，倒是没有想到大鱼还在后面。” “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做事。” 绿夭又骑着马跟着他们一起往回赶。 终于在半道上遇上了莫宸衍他们。 后面那几个人，伤口没有来得及包扎。 莫宸衍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准备吃的。 一天一夜过去了，他们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哟，刘大人来了, 那么，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没想到莫大人还做好事，不留名。” “如果你愿意到皇上面前给我美言几句，我倒是也不介意。” 刘邕一噎，最后让人把那几个人都抓起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他们身后空空如也。 “不是说有好几个大箱子吗，如今都到哪里去了？” “我这还要赶去上任，可没有时间在那荒郊野岭帮你看什么破箱子，绿夭，一会儿你带着刘大人去那日的地方，在左边草丛里。” 刘邕属实没有想到那么多银子摆在那里，莫宸衍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放到草丛里就走了。 他心里面十分的焦躁，害怕那些东西弄丢了，连忙催促着绿夭赶紧走。 第312章 交给刘大人处置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交给刘大人处置 刘邕留下几个人来处里贼人，自己骑着马飞快的跟着绿夭离去。 虽然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但他们这个马车的行进速度跟蚂蚁爬一样。 实际上并没有走太远。 所以他们能够很快找到。 前面就是驿站了，他们也能到那里去修整一下。 他让秋环先下来，自己钻到了马车里。 看着顾瑾琼脸色红润，想必是已经调整过来了。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昨日吓到你了。” 昨天夜里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个歇脚的地方。 他们也就没有停下来，只是在路上随便吃了一些干粮，便继续干咯。 这还是自那事发生之后，两个人第一次提起来。 顾瑾琼摇了摇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的确应该有一些胆子了，不然怎么做莫夫人啊。” 莫宸衍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这样做本来就是对的。” “但还是吓到你了。” 莫宸衍做什么事情都能够运筹帷幄，可是在面对顾瑾琼的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或者说狠不下心来。 顾瑾琼看着他纠结的脸色，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你不要再想那么多了，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我也没有昨天那么害怕了。” 莫宸衍将她整个人都拥进怀里。 “对不起，昨天让你受惊了。” 顾瑾琼摇了摇头，“没事，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不会害怕了。” 她越是这样说，他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等刘邕的人，将那几个贼人全部都处理完之后。 莫宸衍便重新出去，驾着马车缓慢的前行。 离开之前, 还不忘让那些人告诉绿夭, 他们在前面的驿站里，让她慢慢的赶上来。 这件事就算处理好了，绿夭也在晚上的时候赶到了驿站。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能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却没有想到他们这一下捅了贼人窝子。 这些人本来就做的不是什么正当的行当，现在还被人给劫了, 当然是恼羞成怒, 想要找罪魁祸首来泄愤。 莫宸衍他们耳根子旁边才清净了不少。 没过两天又发现有人在跟着他们。 顾瑾琼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然没有任何的防范。 也没有注意到周围到底有什么不同。 而莫宸衍在那些人跟上来的第一天, 就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了。 并且时不时的观察他们在做什么。 奇怪的是这些人好像并没有想要对他们动手。 既然他们不动, 莫宸衍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 免得到时候又溅一身血，吓到顾瑾琼。 顾瑾琼虽然嘴上说着不害怕了, 其实心里面还是有些害怕的。 那天夜里赶了一夜的路, 她也一夜没有睡觉。 第二天到了驿站，她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莫宸衍也一晚上没有睡，时不时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到了天亮那会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这两天倒是将那些可怕的事情都忘掉了。 而且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好了。 她还时不时的会掀开帘子, 看看外面的景色。 只是洛城那边本来就天气比较冷。 虽然天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太阳, 但实际上并没有让人觉得有多暖和。 他们还没有到洛城呢, 只是听莫宸衍说只有不到百里的路程了。 “前面就是梧城, 过了之后就是洛城了。” 莫宸衍才刚刚说着。 突然就发现从城里面涌出来了一批人。 他们衣衫褴褛, 步履匆匆, 神色慌张。 看起来像是去逃难的。 顾瑾琼跟莫宸衍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这里也算是边关了。 如果百姓大肆逃散, 难道是因为蛮人进攻了。 两个人都想到了这个, 如果就连梧城都遭殃了, 那洛城起不是早就已经沦陷了。 莫宸衍顾不得太多，跳下马车抓住一个人, 便开始询问。 可这些人满脑子都只有逃命二字，可想不到那么多。 即使莫宸衍力气很大, 他们也能很快的挣脱，然后继续的往前面跑。 终于, 他抓到一个跑的比较慢的老婆婆。 “婆婆，前面发生什么了？” 老婆婆看了一眼他们的穿着, 叹了一口气。 “你说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做什么不好？偏偏来这边, 前面就要开始打仗了，你们还是赶紧跑。”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一瘸一拐地朝着前面跑去。 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有猜测了，但这个时候, 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还是十分的震惊。 只是不知道这梧城的官府有没有想要奋力抵抗。 莫宸衍紧紧的抿着嘴巴。 “一会儿你就跟绿夭她们往回走，我进去看看。” 顾瑾琼抓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要走就一起走, 如果你要去的话，那也带上我，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莫宸衍眼神幽深地看着她，然后很严厉的拒绝了。 “前面是真刀真枪的打仗，我一个人也顾不上你来，你还是到后方去好好的修整，放心，那些蛮人这么多年都没有能够打进来，这一时半会儿也断然不会攻陷我们。” 既然他们都已经打到这里了，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顾瑾琼跟莫宸衍都知道这个道理。 但现在他不得不这样说。 虽然他带着顾瑾琼来，就是想让她跟他一起共生死。 可真的到了这危急时刻，他又舍不得带着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冒险。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之后，莫宸衍冷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夫人带走。” 绿夭跟秋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便扶着顾瑾琼往马车里面去。 顾瑾琼紧紧的抓住莫宸衍的衣服，心里面十分的挣扎。 她不想看到他去冒险, 也不想跟着他去拖他的后腿。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跟着秋环她们走了。 她当然知道前面到底有多危险。 她不是一个很厉害的谋士，也没有武功。 如果一直跟着莫宸衍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软肋。 再三思量之下，她还是决定退居身后。 第313章 荒村遇蛮人首领 第三百一十五章 荒村遇蛮人首领 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莫宸衍也有一些舍不得。 让他更希望她能够安全一点。 看着马车逐渐远去，他才回过神来，转身朝着梧城走去。 城里面的人还在络绎不绝逃出来。 他是唯一一个往城里面去的人。 背影看上去十分的萧索。 顾瑾琼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总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绿夭赶着车，她也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 大概是刚刚路过的另外一个城池——凤城。 只希望这个城池也不要那么快被破掉。 看着前面那些疯狂奔跑的人。 顾瑾琼心中一片难受。 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战乱呢？ 终于到了凤城，绿夭去找了几身朴素的衣服，要换上。 “现在大家都没有吃的，也没有穿的，我们不能穿的太招摇了，马车也要快点卖掉。” 顾瑾琼拿过那些衣服没有丝毫嫌弃，快速的穿了起来。 很快，几个人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样貌。 绿夭还在地上抓了一把泥，把脸都糊成了让人难以分辨的模样。 顾瑾琼跟秋环也有样学样。 很快几个人就乔装打扮好了，她们没有往人多的地方走，反而往那些没有什么人烟的乡下走。 这样的话，还能好一点，只不过那些乡下的人家一看到他们就大门紧闭。 甚至有的还栓了两条大狗在门前。 顾瑾琼她们，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去找一条清澈的小溪，喝点水。 他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落脚的地方。 终于在一个荒村里面找到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房子。 秋环她们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在这里落脚了。 顾瑾琼每天都望着外面，希望能够在某一天的某个地方看到，想看到的人过来。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什么都没有，她也逐渐的有点坐不住了。 可是她知道，现在跑出去一点作用都没有，还真的是拖后腿。 绿夭跟秋环做好了饭，一出来便看到她坐在院子门口，望眼欲穿的盯着外面。 绿夭叹了一口气, “夫人还是吃些东西, 老爷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他一定可以很快的把前方安定下来的。” 顾瑾琼还是坐在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绿夭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她又忽然站起来了。 “走, 进去用饭。” 莫宸衍那边非常努力的进行指挥, 但由于梧城的确没有太多的兵力。 没一会儿就抵挡不住了。 只能带着人撤出来，一边写信回京城, 希望能有大批的援军支援。 莫宸衍一边撤, 一边想着去找顾瑾琼。 这战乱之时最容易出事情。 而且还是三个女子，他很担心。 从来不会后悔的, 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就不应该让她跟着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可是如今再后悔都已经晚了。 现在也没有办法找到人, 更不敢大张旗鼓的去寻找。 万一被有心之人盯上了就不好了。 于是他撤到了凤城，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待援军的到来。 顾瑾琼他们所在的村落十分的闭塞，并且一整个村子都没有人。 距离凤城又有点远, 也没有办法快速的打听到那边的消息。 刚开始绿夭每隔几天还是会出去一趟。 离开之前都十分担心, 后来干脆就不出去了。 时间就这样, 一天一天的过着, 忽然这边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十分粗鲁地闯进了院子。 看起来不太像是中原人, 更像是那边的蛮人。 他们的人特别多, 仿佛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还有人居住。 顾瑾琼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绿夭虽然武功高强, 但一个人也打不过这么多个。 她们紧紧地关着房门, 希望他们对这个屋子没有太大的兴趣, 查看一番就赶紧离去。 躲在门后的顾瑾琼，还能听到外面那些人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的在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 沉重的脚步逐渐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开门！” 这话说的十分的别扭，应该是他们所学会的为数不多本国语言。 顾瑾琼听着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的，她伸手抄了一根棍子, 就算一会儿开门，她也要跟对方鱼死网破, 绝对不会落入这些人的手里。 许久都没有见到有人过来开门, 外面的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他们十分粗鲁的把房门给砸开了。 本来很结实的门，砰的一下倒在地上，扬起了一阵灰尘。 开门的那个男人看到顾瑾琼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转头对他们的首领叽里咕噜的，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首领模样的男人长相十分的粗犷, 大大的胡子，让人看不出来他本来长什么样子。 他听了士兵的话之后，赶紧把人拨到一边，大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也是亮晶晶的。 顾瑾琼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手中拿着棍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绿夭把她护在身后，秋环虽然胆子小，也紧紧的抱着顾瑾琼，不让外面这些粗蛮之人窥探一丝一毫。 可对方已经看清楚了顾瑾琼的样子。 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 那首领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 指了指旁边的男人。 那个男人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绿夭有没有呀？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想用手中的暗器将对方打倒。 但他的动作很快就被对方的首领察觉到了。 他随便从院子的柴堆里拿了一杆长枪。 非常用力的拍在绿夭的手腕上，她手上一麻，根本就拿不住暗器。 黑色的弯刀掉落在地上。 “你们不要抵抗了，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跟他粗犷的外表不同, 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清冽。 只不过因为不太熟悉语言，听上去有些别扭。 顾瑾琼一言不发，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拿她怎么样。 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去威胁莫宸衍。 可是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好像根本认不得她是谁。 她心中有些不好的想法，看着那个男人，她眼中充满了绝望，“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 第314章 西月王子乌瓦拉 第三百一十七章 西月王子乌瓦拉 顾瑾琼现在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不想跟他废话，只是冷笑了一声，便转过了头。 “本来只是看看乌瓦拉带回来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竟然没有想到是莫夫人。” “话说我跟莫夫人还有一丝恩怨呢。”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他，“我与你无怨无仇，何时有了什么仇怨？” “虽然我跟你并不是太熟悉，但是莫大人可跟我有仇，如果不是她的话，说不定现在我还好好的在经朝待着，等到时机成熟就……现在可能我都已经成为新的皇上了，都是因为他，我现在才这样狼狈逃窜到了这边。” “既然你们两个是夫妻，他犯下的事情就应该由你来承担，不过现在你是乌瓦拉看上的女人，我就算想动你，也没有机会，你还可以快活几天。” “但是乌瓦拉是一个非常喜欢移情别恋的男人，等过两天他把你玩腻了之后，我就可以请求他把你交到我的手里，我知道你一个身居后宅的弱女子是绝对不会忽然出现在凤城外的，更何况现在还正值战乱时期。” “只能说现在莫宸衍也在这里，既然如此的话，你这样优秀的幼儿，我又怎么可能不用呢？” 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情交给乌瓦拉来处理，他心中还有着自己的一丝愁怨，想要借此机会，狠狠的报复一下莫宸衍。 顾瑾琼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心中更加的寒冷了。 本来就已经掉进了狼窝, 没想到还有一只格外凶狠的饿狼, 死死的盯着她，就等着咬断她的喉咙。 “那你可能就要猜错了，我跟莫大人本来就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 “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鹣鲽情深, 如果这个时候我站在这一面, 也不一定会让你们得逞。” 南梁王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天长笑, “你以为你说了这么拙劣的谎言, 我就会相信你吗？绝对不可能的，既然他可以用十里红妆娶你, 那就说明你在她心中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放心, 你还可以快活几天，乌瓦拉对待自己看上的女人还是很好的，希望你在这几天之内好好的抓住他的心，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顾瑾琼都快要恶心坏了, 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去讨好别的男人。 “你若是说完了, 你就赶紧走, 不然一会乌瓦拉回来我就说你侮辱我, 你也说了, 他现在正在兴头上, 你觉得他会相信我还是你？” 南梁王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反将一军。 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就让你先威风一会儿, 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他一甩袖子就出去了。 顾瑾琼看他出去之后, 也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 肩膀一下就软了下来。 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充满了警惕。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用她去威胁莫宸衍。 她在屋子里等了许久, 是不是有侍女过来给她准备吃的，在吃东西的时候, 她们会给她松绑。 等她吃完了，又会重新给她绑上。 只不过她害怕这些食物里面有毒, 一口也没有动，不过不管她动不动, 这些人都会定时的送了一些东西给她。 已经过去了一天多了, 乌瓦拉还没有回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的顾瑾琼，也显得有些精神不济，眼前时不时的会有一些飞影。 不过在这一天, 乌瓦拉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他这一次搜寻来的战利品。 当看到她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 乌瓦拉大发了一次脾气。 “你们都是怎么照顾人的？” “王子对不起，我们已经劝过很多次了, 但是这位姑娘说什么都不愿意吃，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乌瓦拉非常生气，但也没有办法。 最后，只能让这些侍女下去了。 顾瑾琼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够简单的猜到乌瓦拉是在责怪那些侍女。 虽然他这段时间一直不愿意吃东西，但是那两个侍女，对她也特别的温和，并没有因为她是一个俘虏，而对她不客气。 “是我自己不愿意吃东西的，你还是赶紧放了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跟你有什么的。” 她不知道，她越是表现出这一股劲儿，乌瓦拉就越是喜欢她。 “既然我都已经让人把你带到这里来了，就不可能轻易的放你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如果你不让我走的话，我就会死在你的面前。” 乌瓦拉只是笑了笑, 没有说话。 但顾瑾琼能够从他的笑容里面品味出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说他根本就不觉得顾瑾琼有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尽的本事。 “如果你觉得你真的可以做到那样的话，你尽管试试，我一定不会让你成功的。” “虽然说我只想让你做我的小妃，但毕竟是我第一个看上的经朝女儿，我也会为我们举行重大的仪式。” 本来他并不想这样的，只不过是一个女生而已。 但是这也有威慑经朝朝廷的作用，他就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顾瑾琼听了这不要脸的话之后，觉得又气又恼。 “那女人怎么能够嫁二夫？” 乌瓦拉摸着胡子，好像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既然你都已经逃到那么一个小屋子里了，说不定你的丈夫早就已经在战火之中死了，那你又何必为他守寡呢？我简直不太明白你们经朝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我们西月女人，一定会很快重新再找一个有能力的丈夫的。” 顾瑾琼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 便闷着脸，不说话。 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翻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说话的话，还能保存一些体力。 乌瓦拉一下子就洞察了她的想法，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他的眼睛。 “既然已经饿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不吃饭呢？” 第315章 乌瓦拉与她成亲 第三百一十八章 乌瓦拉与她成亲 顾瑾琼没有说话，他就自顾自的说下去了。 “你不会是害怕我在食物里面下毒？你放心，虽然我很想得到你，但我也没有必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因为我已经把你带到这里了，你就一定是我的，绝对不会再有机会逃出去。” 顾瑾琼转过头挣扎开他捏着她下巴的时候。 “就算我逃不出去，我也有100种方法死给你看，绝对不会让你玷污我。” “在你说这些话之前，连吃我给你的东西都不敢，明明这么怕死，又要说这些话，真的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乌瓦拉看着她的眼睛，脸上带着浓浓的嘲弄。 顾瑾琼一张脸憋得通红。 “好了，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会在食物里面下毒，让你死的话，那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就算要你死也不会给你这么痛快的死法呀。”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阴冷。 顾瑾琼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商议，好了，晚上再来看你，希望我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吃过饭了，不然……我可就等不到大婚的那一天了。” 顾瑾琼听到他的话，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在举行大婚之前他并不会碰她。 如果这样的话，她就有好几天的时间来琢磨，到底应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果然，过了一会儿又是之前的两个侍女，带着食物上来了。 这一次，顾瑾琼没有再像之前那么防备，而是小口小口的吃着这些东西。 那两个侍女见了之后，一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女子。 或者说经朝的女子本来就跟她们西月的不一样。 顾瑾琼那条斯理的用完饭之后就不说话了，那些侍女也十分有眼色的把剩下的残局收拾好，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顾瑾琼正在屋子里面，想着晚上应该怎么办？ 还没想出个什么结果来，乌瓦拉就回来了。 “我们过两天打算攻打凤城。” 他一进来就笑呵呵的跟顾瑾琼说。 顾瑾琼拧了拧眉头，“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当然是因为高兴，我只是说给你听听而已，反正你每天都被关在这里，也不会出去，自然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就不害怕你通风报信了。” 顾瑾琼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乌瓦拉似乎本来也不是想让他回应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我也不会去查，既然落入了我的手中，就不会再被别人抢走了，这两天你也好好的准备一下，毕竟过两天我就要和你完婚。” 顾瑾琼不知道他们西月到底都有些什么风俗，明明她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妾室而已。 居然还要跟她进行盛大的婚礼，想想都觉得有那么一些奇怪。 可乌瓦拉对此并没有解释什么。 顾瑾琼也不知道到底要准备些什么。 有了乌瓦拉今天的那句话，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也真的非常的信守承诺。 说了两句话之后，转身就出去了。 顾瑾琼已经两天晚上没有合眼了。 现在一直担心的事情，也暂时得到了缓和，他离开后不久，她就这样被绑着，在榻上睡着了。 而另外一边的秋环跟绿夭在城门外逡巡了一会儿，就被两个守城的官兵拦下来了。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一直在这里转来转去的？” “我们想见洛城城守莫大人，我们是莫大人府上的侍女，如今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跟他说。” 守城的官兵上下打量了她们一下，让他们衣着朴素，但身段极好。 走起路来轻轻袅袅，一看就不是山野的村姑。 可此事相关重大，他一个小人物也不能做决定。 稍微想了一下，还是去上报了。 秋环跟绿夭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其实很足的人。 一看就知道官职比刚才小兵那个大了一些。 “你们真的是莫大人府上的？” “千真万确，本来大人跟夫人是一起来的，只不过现在出了一些事情，夫人被西月人抓走了，我们必须要告诉大人。” 那人脸上出现了一些惊讶，但也不敢贸然放两个人进去。 只能让她们两个在这里等着，层层上报，最后这个消息终于落入了莫宸衍的耳朵里。 莫宸衍一听这个消息，简直就坐不住了。 他这两天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但也不敢叫人出去寻找，害怕被有心人听见了之后会带去更大的危险。 却没有想到他还没有找到人，就已经被对面给抓走了。 他步伐匆匆的到了城门口。 看到绿夭跟秋环，才确信这是真的。 “大人！” 秋环一看到她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可又想到顾瑾琼如今失踪跟她们两个有很大的关系。 她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感到委屈。 “夫人……夫人她被西月的将领抓走了。” 虽然刚才就听到过这个消息了，可是当亲耳听到秋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莫宸衍心中还是十分的震惊，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顾瑾琼那样的弱女子落到粗犷的西月人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你们两个是怎么做事情的？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的看好夫人吗？” 秋环跟绿夭不约而同的低下了脑袋，她们知道这件事情跟她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还请大人责罚。” 消息已经送到了，人也是她们弄丢的，她们没有任何的怨言。 只希望莫宸衍能够快点把顾瑾琼救出来。 “事已至此我就算惩罚你们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但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给我领20大板。” “是。” 两个人被人带了下去，莫宸衍本来就因为西月来势汹汹的进攻而感到头疼。 如今又因为顾瑾琼被抓去的消息而感到棘手。 可如今，全天下的百姓都在感到担忧难过，他就算再难过，也必须要在这里坐镇，守好凤城，不能再退了。 不然的话，真的就要被他们打到京城去了。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京城传来了消息。 徐青将会带着大量的军队前来支援。 第316章 莫宸衍潜入探望 第三百一十九章 莫宸衍潜入探望 只不过路途遥远，军队的数量又十分的庞大，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届时徐青可能会先带着一支精锐的部队前来支援。 至少不能让西月人继续前进。 “报！” 前方忽然来报。 “速速说来。” “西月王子乌瓦拉马上举行大婚，听说大婚的对象还是我们经朝女子。” 莫宸衍一听到这里，就想到刚刚被抓去顾瑾琼。 那是他的夫人。 西月人一向不注重礼节，忽然如此做，是不是为了给他们大经朝难堪。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那个女子真的是顾瑾琼，而乌瓦拉并没有拿她来做诱饵。 那就说明顾瑾琼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他又不禁松了一口气。 可一想到顾瑾琼，他的一颗心又忍不住揪了起来。 可如今，凤城需要他，那就算担心也不能擅离职守。 只能让身边一些武功高强的人过去看看。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心中越发的煎熬。 还是没有忍住骑着一匹快马，朝着洛城的方向去了。 南梁王还以为乌瓦拉把顾瑾琼玩两天之后就没有什么兴趣了，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放出消息去说要与她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虽然这超出了他的预料，但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他就把这个消息放了出去。 然后在城门外坐等着莫宸衍前来。 果然，在第一天晚上，他就收到了消息。 莫宸衍武功高强，在戒备森严的洛城也能够行动自如。 只不过洛城这么大，他也不能确定顾瑾琼到底被那些人关在哪里。 他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顾瑾琼到底被关在哪里。 就在他心情十分挫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间正手非常严格的院子。 他只不过是想进去打探一下，看看顾瑾琼到底有没有在里面。 于是就朝着那个院子过去了。 却没有想到这里根本就没有关着他想见的人，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看到忽然有人进来，也惊讶了一下。 莫宸衍害怕他出声，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别出声。” 那人点了点头。 莫宸衍才终于放开了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非常纯正的中原话。 “我只不过是走错了院子而已，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告辞了，如果今晚的事, 你最好不要说出去, 不然的话……” 那人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 “虽然不知道兄台到底是谁，但请你一定要告诉莫宸衍莫大人叫兵前来支援。” 莫宸衍本来想甩开这人，快速离开。 可是忽然听到这句话, 又停住了脚步。 “你是谁？” “魏琦。” “你……” 这就是莫宸衍来之前的洛城城守。 只不过为什么现在西月人已经占领了洛城, 却没有杀人灭口。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只不过已经来不及多说什么了。 外面的人好像已经听到里面的动静了。 他们敲了敲门。 “你在和谁说话？” “难道半夜就不允许人吟诗作对了？” 可能是对方也觉得这里的戒备十分森严，就算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所以并没有打开门查看。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莫宸衍才说：“好，我一定会告诉莫大人的, 只是最近莫大人的夫人被抓来了这里, 你知不知道人到底被关在哪里？” 魏琦愣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 不过过了一会，又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说：“不过最近西边好像关来了什么人，不过你也知道, 我只能被关在这里, 又不能出去, 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莫大人的夫人。” 莫宸衍双手抱拳, “感谢, 来日一定救你出来。” 西月人向来以残暴肆虐, 肯定是因为想从对方嘴里知道什么, 所以才留他一条性命。 他现在急于知道顾瑾琼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所以也没有那个精力问清楚, 就匆匆的离开了。 顾瑾琼院子这边的把手显得十分的松懈。 可能是因为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并没有什么翻天的能力, 一定出不去。 莫宸衍并没有花什么太大的心思，就直接进去了。 顾瑾琼虽然睡着了, 但因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还在西月人的阵营当中, 睡眠十分的清浅，莫宸衍才刚刚进到屋子里面, 她就睁开了眼睛，满脸的惊恐。 虽然莫宸衍脸上蒙着一块黑布, 但她还是很快就认出他来了。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压的非常的低, 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心。 虽然来的路上她并没有看见外面的景象。 可这里已经被西月人占领了定然戒备森严，她瞒着自己的身份，倒也能苟活几日。 莫宸衍可是经朝的重臣，若是落到那些人的手里, 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莫宸衍看到她没有什么事，只不过瘦了不少, 还是十分的心疼。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现在外面有很多的人把守，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有办法把你救出去，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知道，你放心，就算我死，我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玷污我的。” 莫宸衍听到这句话，心中好像被千万根针刺着一样。 “别说这样的话，很快援军就来了，我一定会把洛城重新打回来的。” “嗯，我相信你。” 顾瑾琼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现在已经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保重我自己的。” 虽然这些话说起来就让人觉得有一些不太真实，但她还是十分认真地承诺道。 “好, 我相信你。” 他人家自己心里的痛，重新把顾瑾琼身上的绳子系起来，只不过比起刚才要松很多。 不管顾瑾琼怎么说他都只是紧了一点点。 “我先回去了。” 他眼中突然惊现了一些坚定，刚刚下定了一些决心，决定这一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计划，绝对不会再让凤城落入西月人手中，还要把这些失落的城池一一都收回来。 趁着天还没有大亮，他又迅速的离开了。 没想到在城门外遭遇了埋伏，南梁王已经在这里等他许久了。 第317章 我不会成为累赘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不会成为累赘 她没有反应的样子，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乌瓦拉看着她已经消肿的脸，嗤笑了一声，“你说如果你一直在我的手里，他还会不会过来攻打我们？”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累赘，我将会想方设法的死去，让他成为一个万古垂青的人。” 乌瓦拉似乎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弱女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脸上满满的都输震惊，“想不到你们经朝那女子也有这么厉害的，不过比起我们勇敢的西月女人还是差了很多。”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了，只有懦夫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泄愤，只是我觉得我不一定打不过他们，很快，我的援军也来了，到时候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顾瑾琼虽然不知道两方到底是何种境地。 但是听到他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惊，为莫宸衍捏了一把汗。 而此时的莫宸衍正在洛城的城楼下叫阵。 “你们最近怎么来的这么勤呀？还是想要救回那个女人吗？我告诉你们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是我的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亲，你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如果识相的话，现在就赶紧撤兵，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呢。” 乌瓦拉笑得十分的猖狂，莫宸衍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徐青看他情绪不对，忍不住低声安慰：“莫大人莫要被这两句言语调戏给弄乱了阵脚。”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莫宸衍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废什么话，还不赶紧打开城门。” 看莫宸衍不说话，徐青只好接过了话头，继续挑衅。 可乌瓦拉根本就不搭理他。 而是自顾自的说：“我现在都已经把宫殿装饰好了，后天我就成亲了，到时候你们若是感兴趣的话, 也可以过来喝杯喜酒。” “只不过这一次可不要从城楼上上来了……” 徐青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那你倒是把城门口打开呀，让我把军队带进去，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乌瓦拉嗤了一声，“到时候我敢打开, 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进来呀？” 两天之后, 他的援军就到了，到时候也不害怕经朝的精锐了。 徐青听了他的话, 面色不变, 但是心中已经转过了好几道弯。 他当然知道这两日乌瓦拉为什么不打开城门。 还不是因为洛城之中，根本就没有多少人马, 只要一打开城门, 他们立马就会攻打进去。 到时候乌瓦拉可能就只能四处逃散了。 最后天色都快暗下来了，乌瓦拉也没有打开城门。 莫宸衍他们就只能带着军队重新回到凤城之中。 顾瑾琼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南梁王自从上次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来了。 今天她一过来就能发现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没想到莫宸衍胆子真的那么大，你都被关在这里了, 他还专程过来看你。” 顾瑾琼闻言, 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说明莫宸衍的行踪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你们把他怎么了？” 南梁王笑了笑。 “你就放心, 莫宸衍那么聪明, 我怎么能够抓得住他呢, 只不过你现在这一副惨样, 都是因为他不顾自己的安危, 冒着风险过来看你。”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说不定你这身份还能隐瞒一时半会儿, 但是如今他都亲自过来了，我也不可能再帮你隐瞒下去了, 只能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西月王子。” 顾瑾琼听到他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只觉得十分的好笑。 “不知道王爷是主动告诉王子的, 还是他通过别的方法知道的？” 本来这些都只是顾瑾琼的猜测而已，可是看到他忽然变了脸色。 她一下子就能肯定这本来就是真相。 “一定是你带了一些人过去, 围堵他，最后还把人放跑了, 所以西月王子没少为难你？” 所有的一切都被看穿, 南梁王脸色十分难看。 也就是因为这样，顾瑾琼才能确定南梁王在西月的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 “都说南梁王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对什么人都狠得下心来，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是。” “你可不知道你这一走, 你那些家眷到底是什么样的下场。” 南梁王果然脸色一变。 顾瑾琼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虽然她从来没有仔细打听过这些事情。 可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什么故事不还是信手拈来吗？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南梁王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显然，并不想听到太多的消息。 可顾瑾琼心里憋着一口气，今天他刚好来了，那这口气就只能出在他的身上了。 “当然是被关起来了，现在就在天牢里面受尽了折辱，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你到底去哪里了，又有些什么计划。” “可皇上不会相信这些，说不定你最疼爱的儿子现在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而你还在外面逍遥法外，也就只有南梁王你这样的心胸气度才能做到了？” 这些话触动到了南梁王的神经，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顾瑾琼。 “一定是你胡说的，这都不是真的，钰儿他还那么年轻……” “南梁王简直是误会我了，你也知道我都已经被关在这里，肯定也跑不出去了, 说不定过不了多少日子，也就是一抷黄土了，难道还会说这样的谎话来骗你吗？” 南梁王嘴里念念叨叨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 “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在乎那些？我要是真的在乎的话，又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也休要说这些谎言来骗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现在莫宸衍就在陈楼下叫骂，西月的援兵马上就到了，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还有精力胡说八道。” 顾瑾琼心中一凉，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可面色却十分的沉静。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一直都被关在这里，又不能传消息出去，我现在只想狗活得更久一些而已。” 第318章 顾瑾琼勇跳城墙 第三百二十三章 顾瑾琼勇跳城墙 徐青知道他说的是等乌瓦拉要跟顾瑾琼大婚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乌瓦拉就算没有看到莫宸衍不会觉得奇怪。 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刚好可以完美的完成配合。 “好。”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莫宸衍却大步离开了。 两天之后。 一大早上，莫宸衍跟徐青就按照计划好的，开始执行。 两个人兵分两路，各自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乌瓦拉从一早上就开始注意他们的动向。 徐青刚刚出现在城楼下面。 他就迫不及待的穿着婚服前去了。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准时呀？难道也知道今天要过来喝喜酒吗？” 徐青哼笑了一声，“你们西月是不是没有镜子？先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在想着要不要娶顾瑾琼为妻。” 西月就是喜欢这样粗犷的男人。 所以乌瓦拉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长的不好看过。 也就是来了经朝之后才忽然发现。 好多人都说他长的难看，甚至有一些女人一看到他就害怕的缩成一团。 就让他这样自信的人都忍不住，有一些怀疑自己了。 “诶，今天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还有一个人呢？” “当然是黯然神伤，舍不得出来了，当然有，我一个就够了，难道对付你们这些人还需要两个将领吗？” 乌瓦拉并没有把他这些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随便打打嘴炮而已。 这边本来就冷，他今日刚刚换了衣服就出来了，站在迎风口上，身子缩成了一团。 “你们就算要跟我打一样，等我先办完了事情再说呀，我就不跟你闲聊了。” 他转身下了城楼，回到了占领的驻地之中。 顾瑾琼一大早上就被人抓起来，穿上了红色的衣服。 看着镜子里那个精致的人。 顾瑾琼心中一片荒凉。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的嫁衣只会为一个人穿。 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遭。 就这样被扭送去跟乌瓦拉拜堂。 乌瓦拉在她耳边非常轻的说。 “本来我们那边举行婚礼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现在入乡随俗，反正都是假的，我就想试一试，你们这中原的拜堂方式到底是怎么样的？” 顾瑾琼盖着盖头，一言不发。 就在马上要举行仪式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呼。 一匹飞快的马儿飞奔进来。 “王子不好了，出事了。” 乌瓦拉看着男生是斜的士兵，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拜堂呀，赶紧扔掉了手中的红绸带。 “你刚才说什么？出什么事情了？” “我们的援军在半路上被人给歼灭了，现在他们正带着军队朝着这边来了。” 乌瓦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别人的计了，还以为这样能把别人气得半死呢。 他粗暴的掀开顾瑾琼的盖头，“呵，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们还挺聪明的，竟然懂得将计就计。” “不过既然他们这么狠心，我也不会心软，现在你在我手里，那你就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到底能狠到什么地步。” 他拖着顾瑾琼的衣领，带着他一起判断上风很大的城楼。 北风猎猎地吹着，让顾瑾琼身上的红嫁衣看上去十分的妖艳。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还给我来了一个声东击西，打得我有些措手不及呀。” “不过你们是不是忘掉了什么东西？有的人还在我的手上，如果我现在一松手，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他抓着顾瑾琼将她悬空在城楼上。 好像一放手，她就会从成楼上跌下去一样。 “现在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如果你现在打开城楼投降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你非要不知好歹，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徐青眼神冷冽，一字一顿地说。 乌瓦拉直到现在，自己已经陷入绝境了，但是作为西月的王储，他也不是泛泛之辈，岂能因为这点困难就直接对对方低头的。 “我劝你们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想让我打开城楼，开城迎敌，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我死，但是我手里这个女人，既然现在已经嫁给我了，按照你们中原的规矩，就应该跟我一起，那要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他眼中带着狠意，顾瑾琼远远的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莫宸衍。 用最大的声音吼着说：“你不用管我，如果你真的为了经朝好，就不应该为了儿女情长犹豫。” 顾瑾琼作为一个弱女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不禁让人敬佩。 莫宸衍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听到这样的话，眼睛也不禁有些泛红。 “莫宸衍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说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把属于经朝那城池收复回去。” 这一声一声呼喊落到下面士兵们的耳朵里，让他们不禁有些动容，更加坚定了要把洛城拿回来的决心。 乌瓦拉忽然看到对面士气大涨。 忍不住把顾瑾琼拉回来恶狠狠的贴到她的耳边说：“闭嘴。” “看看你们要怎么想了？是要美人，还是要叫座城池？” 莫宸衍紧紧的抿着嘴巴，看着顾瑾琼被吊在城楼上的影子。 咬了咬牙。 “你们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出来和我们打一仗，难道你们西月人都是缩头乌龟吗？” 乌瓦拉要是有足够的兵力，早就出去。 也不用一直都挂着免战牌。 现在，看着外面乌压压的人。 他打开城门，肯定就是死。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不打开城门对面，就不可能打进来的时候。 忽然听到城中一阵暴乱。 回过头才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城中忽然来了一群经朝的军队。 他们已经在里面杀疯了。 顾瑾琼也顺势挣脱开乌瓦拉的手，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这么高的距离，她一点犹豫都没有。 她始终坚持着哪怕是死，她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莫宸衍看到这一幕的一瞬间眼睛瞪的很大。 骑着快马飞奔而去，可最后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顾瑾琼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倒在白色的雪地里。 就这样远远的看过去，难探生死。 第319章 只是脑袋受了伤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只是脑袋受了伤 莫宸衍顾不得其他的，只想看看顾瑾琼是不是还好，来之前，他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好她，可现在到这边还没有几天，就让她受尽了伤害。 乌瓦拉看他一个人什么也没带，匆匆的跑过来，腹背受敌之下，他咬牙切齿地一挥手，“放箭！” 漫天的箭矢朝着莫宸衍飞了过去。 幸好他动作十分的迅速。 抱住顾瑾琼滚到了城脚下。 在这个地方，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把箭射到这边来。 怀里的人发出了两声咳嗽声。 顾瑾琼本来也以为自己这一次死定了，却没有想到，陈脚下的雪太厚了，已经很久没有人扫过了。 所以再掉下来的一瞬间，并没有掉在硬邦邦的地上，而是掉在了雪地里。 就是因为这样，她侥幸活了下来，只不过城墙实在是太高了。 她从上面跳下来，还是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到处都很痛，明明她知道自己在莫宸衍的怀里，但却一动不能动。 莫宸衍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乌瓦拉还在城墙上嘶吼。 可却没有任何的作用了，因为那一小只军队已经帮徐青他们打开了城楼。 莫宸衍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有人会搞定的，他现在只想快一点送顾瑾琼去救治。 于是他快马加鞭的带着她回到了凤城。 “莫大人放心，夫人并无大碍，只是从高处摔下来，伤了脑子而已，现在正在昏迷之中，需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不然的话，日后可能会有一些遗留的症状。” 虽然比预想的情况要好一些，但莫宸衍依旧有一些不满意。 因为他知道顾瑾琼明明不用遭遇这些痛苦的，都是因为他当时没能好好的安排这一切。 才让事情变成现在这个糟糕的局面。 秋环跟绿夭也听闻了这个消息，顾不得身上的病痛，一瘸一拐的过来了。 两个人一言不发，整整齐齐跪在门外。 莫宸衍送走大夫，出来一看，刚好看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们两个不在院子里，好好的休养，在这里干什么？” “既然夫人已经回来了，那奴婢们就自己来请罪，都是奴婢没有能够保护好夫人，才让夫人受此大劫。” 莫宸衍摆了摆手，因为顾瑾琼受伤的事情，面色有些不悦。 “你们赶紧回去，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罚过你们了，那便过去了。” 秋环跟绿夭面面相觑，终于还是行了一个大礼。 “谢大人。” 两人叩首离去，莫宸衍赶紧回到了屋子里面。 顾瑾琼紧紧地闭上眼睛，本来就十分白皙的皮肤没有了血色，看上去更加的苍白，好像一层一捅就破的宣纸。 “你要快点好起来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快醒来看看我。” 莫宸衍何时如此卑微过？ 也就只有在顾瑾琼的面前，才会露出这种脆弱的一面。 最后徐青大获全胜，甚至还生擒了西月王子乌瓦拉。 乌瓦拉对着徐青骂骂咧咧，“你们搞偷袭，在背后弄这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真刀真枪的来打一架呀。” 徐青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劫持一个弱女子，用她来威胁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有说出来跟我们真刀真枪的干一仗？” 原来这一次乌瓦拉他们的援兵一共兵分两路。 一路被莫宸衍劫持了，还专门放人过来送信，就是为了让乌瓦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后面那只队伍上。 却没有想到，前一只队伍里的俘虏已经把他们的计划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 所以为了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进入洛城，他们用了一点小心机，直接伪装成了后面一支队伍的人。 这才顺利的混入了，也赢得了这一场战争。 只不过还是让顾瑾琼受伤了，如今昏迷不醒。 徐青立了这么大的功，立马就叫人传信回京城了。 乌瓦拉也肯定会被立马带回京城。 只是不知道莫宸衍还会不会被任命为洛城城守。 通过这一次的战役，应该能够证明徐青的能力，让他暂时从首辅的位置上退下来，成为一名武将。 可左等右等清晨的信都还没有来。 徐青也不敢随随便便班师回朝，只能在凤城留下了。 乌瓦拉打下前面的城池之后，杀了很多经朝的将领，所以现在边关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他只能将援军之中的有一些自己看中的将领，拨到前线去，让他们暂时守着边疆。 魏琦也被救了出来，暂时辅佐莫宸衍。 当被问到他为什么会被乌瓦拉关着，而不是直接杀掉的时候。 魏琦也是十分无奈。 “我只是放出了一些消息，告诉他们洛城之所以是边疆最富有的小城，是因为我们有丰富的宝藏，他们就一直想知道这些宝藏的下落，所以没有杀我。” “其实我也是怕死，这一次也算是带罪立功了。” 徐青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休息。 莫宸衍这几日一直都守在顾瑾琼的床前，眼中充满了疲惫。 可却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害怕自己没能够亲眼看到顾瑾琼醒过来。 徐青敲了敲门，说有事情要找他，他才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 “事情都处理好了？” “莫大人就放心，你交给我的事情我都做的很好，只不过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这屋子里面，也没能出来露个面，大家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我知道瑾琼受这么大的苦，你心里面很难受，可如果让他知道你这样自暴自弃肯定也不会好受，更何况你还是这洛城城守，现在西月人已经被处理干净了，还有很多百姓等着你去安排呢。” “这些事情可不能让我再去帮你了，这有点说不过去。” 莫宸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并没有非要让他帮忙的意思。 “我知道了，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莫大人什么时候跟别人这样客气过？更何况瑾琼还是我名义上的表妹，我的救命恩人，我做这些就更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第320章 莫宸衍重整洛城 第三百二十五章 莫宸衍重整洛城 莫宸衍送走徐青，让秋环跟绿夭过来照顾顾瑾琼，自己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搭理了一番，就出去了。 西月人来了洛城之后，就不打算走了，已经大肆地拆毁了一些房屋，想要改造成西月的房屋。 让很多人现在都无家可归。 莫宸衍连忙召集人手，帮老百姓重新把屋子修好。 当然，这些银钱都是从朝廷上拨下来的，大部分还是搜集的那些二腿子献给乌瓦拉的。 百姓感激涕零，连忙夸赞莫宸衍是个好官。 本来徐青以为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他就可以留在边关，让莫宸衍回去重新做他的首辅。 却没有想到，皇上紧急的将他召了回去，还让莫宸衍在这洛城做一个小小的城守。 徐青也是刚刚成为皇上跟前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如今更是觉得有一团迷雾在他眼前。 要说皇上最看重的人是谁，还要是莫宸衍，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能说得过去了，又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呢？ 他守收好圣旨，急匆匆地去找莫宸衍，想要一个解释。 莫宸衍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皇上这样安排，当然有他自己的原因，日后就知道了。” 显然莫宸衍已经看透了皇上心中的想法，只不过不想告诉她而已。 他被堵了一下，倒也没有继续问，只是说：“现在那西月王子还被关在大牢之中，你有没有什么想跟她说的？有的话，现在可就要过去了，不然明天我就把她带走了。” 南梁王是个狡猾的家伙，这一次又让他给逃跑了。 不过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这样紧急的关头，他直接丢下乌瓦拉跑路了，想必也没有那个老脸逃回西月了。 但他是朝廷钦犯，总归是要捉拿归案的。 徐青临走之前还好好的嘱咐了一下莫宸衍，一定要时时刻刻的注意好南梁王的动向，你有机会就将他捉拿归案。 “本来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完成这件事的，如今这个任务还没有完成，当然要继续完成。” “你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要走了，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今日刚好你也来这里，莫某还有一事相求。” 徐青看着莫宸衍，双手抱拳，“莫大人说笑了，当初你跟瑾琼帮了我那么多，如今就算帮你们再多也是应该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但说无妨。” “我跟夫人都不在京城，顾府的事情也没有办法照应到，她虽然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我知道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顾府，你在朝中身居要职，还请你帮我照看一眼。” “顾夫人待我极好，我已经把她当作我的亲姑母了，如果她有什么事的话，不用大人提醒我，都会随时帮忙的。” 唯一的担心已经被安排好了。 莫宸衍心里面的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好了，我也没有别的什么要让你做的事了，你还是赶紧回去！” 徐青晚上就要回去了，于是他也没有多加逗留，转身就走了。 徐青刚刚离开，没一会儿就有人匆匆的跑过来跟莫宸衍说顾瑾琼醒来了。 莫宸衍也不不上什么君子以太了，匆匆的就跟着跑过去。 顾瑾琼这两天其实一直都醒着，偶尔睡一觉。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今天终于有力气将眼睛睁开了，可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秋环一看到她睁开眼睛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夫人您醒了？” 绿夭你在旁边凑过脑袋来，转身让人去通知莫宸衍。 她嘴唇微微弯起，忍不住有些好笑。 “我只不过是睡了几天而已，你们怎么这么高兴呀？” “夫人您都睡了三天，我们可日日夜夜都盼着你能够快点醒来呢，大人也天天都过来看您。” 顾瑾琼半睡半醒之间也有这种感觉。 “我现在不是醒来了吗？” 她好久都没有说话了，一说话就十分的沙哑。 而且喉咙还有一点痛。 绿夭很有眼色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顾瑾琼咕嘟咕嘟地喝完了。 抬头一看，门口进来了一人。 与莫宸衍一对视，她那些愉悦一下子都变成了悲伤。 想到那天从城门上纵身跳下来的时候，她的脑中什么都没有想，只觉得再也不用受别人的潜质了，觉得十分的解脱。 可是经过这么几天的感受来看，如果他她真的因为这纵身一跃而撒手人寰的话。 莫宸衍下半辈子都会沉浸在对于自身浓浓的自责之中。 秋环跟绿夭都知道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了。 莫宸衍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就到了顾瑾琼的床前。 “身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顾瑾琼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这一次都快要笑死我了？” “对不起。” 在这之前，顾瑾琼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在莫宸衍面前这么重要。 莫宸衍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面的想法。 “是不是我平时还表现的不够多？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不是，我只是觉得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不应该成为你的累赘。” “我什么都不在乎的，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你不是我的累赘。” 或许在这之前，莫宸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顾瑾琼对他的重要性。 让他看到她从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看他倒在雪地上了，无声息的样子，更是觉得比死了还要难受。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就算为了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好。” 顾瑾琼整个人都被他揽在怀里，显得十分的娇小。 这些日子她也没有能够好好的吃饭，人都瘦了一圈。 莫宸衍摸着她好不容易被他咬起来的一点肉又掉下去了，忍不住心疼。 “饿了吗？我现在就让人去给你做一点吃。” “有点。” 这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她的确有点饿。 这句话才刚刚说出口，她的肚子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呼喊。 第321章 顾瑾琼终于醒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顾瑾琼终于醒来 顾瑾琼羞得一张脸通红。 莫宸衍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让她好好的在床上躺着。 他转身出去吩咐人准备食物。 这边本来就不怎么富有，而且庄家也没有办法好好的长大，所以本来粮食就很紧缺。 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好的。 莫宸衍虽然是城守，但也不能大鱼大肉。 鉴于现在是特别的情况，他才让人去前面的城池里面买了一些鸡鸭鱼肉回来，给顾瑾琼补补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鸡汤才端上来。 顾瑾琼已经饿过了，饥饿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 可是等鸡汤端上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口舌生津，肚子咕咕叫。 即使是这个样，她还是慢条斯理地用着饭，保持着自己大家闺秀的礼仪，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优雅。 徐青还以为等他离开之后都见不到顾瑾琼醒过来了，却没有想到在他离开的最后一天，还是等到了这个好消息。 他本来在收拾细软，听到这消息，那里还有心思去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啊，赶紧过来了。 顾瑾琼正在用饭，听到外面有人禀报，抬头一看，就看到徐青步伐匆匆地过来。 “你可总算是醒了，我还以为我们这一次都不能好好的见一面就要分开了。” 顾瑾琼放下筷子，给他微微行礼，“多谢表哥搭救。” 徐青摆摆手，“这一次也不是特意来救你的，要说花心思最多的，那还是莫大人，他这几日天天都守着你，都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 莫宸衍现在眼底还有一层淡淡的青灰色。 顾瑾琼刚才就看到了，很心疼。 “我会让他好好休息的，表哥现在就要走了吗？” 刚才就听说他马上就要走了，她还等着用完饭，就去见见他呢。 “嗯，马上就要走了。” 顾瑾琼也知道这一别很长时间都不能见面了，不由得有点难过，也有一点事情想说。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徐青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好了，我都知道，我会帮你照顾好顾府的，这些莫大人都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看你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些东西要回去收拾，就不打扰你用膳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在这样的场景下，他也说不出来太多伤感的话。 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 顾瑾琼目送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逐渐收回目光。 她不知道莫宸衍私底下还跟徐青说过那么多的话。 “你想的很周到，谢谢。” 莫宸衍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这喜欢说谢谢的毛病要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他们两个还没有别的关系，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到后来逐渐有了一些牵扯，也不能改变这种牵扯。 “我是真的很想谢谢你啊。” 顾瑾琼的表情有点无辜，莫宸衍也拿她没有办法。 “以前我们心意相通的时候不用说这些，现在我们是夫妻关系更加不用说这些了。” 顾瑾琼点点头，才忽然想起来屋子里的饭菜都要冷了，才又回去把剩下的吃掉。 洛城才刚刚从西月人手里收复回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莫宸衍去处理。 看着外面魏琦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有点为难，不知道应不应该跟莫宸衍说。 害怕打断他们两个，顾瑾琼主动碰了碰莫宸衍的胳膊。 “那边有事情找你，你还是去看看。” 莫宸衍也知道这些事情本来前两天就应该做了，已经拖了这么久，本来就不正常了。 以前可以说是家中的妻子生死未卜，没有心思思虑其他的事情，可如今顾瑾琼都已经醒过来了，若是还在顾瑾琼身边腻着，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前些日子，老百姓体恤他攻打下洛城有功，也被他跟顾瑾琼的故事感动了。 所以可以无视严寒，现在可是不能了。 他转身跟着魏琦一起出去了。 顾瑾琼用饭也用的差不多。 让人收拾了残局，她又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于是又回床上去躺着了。 此时，西月首都也收到了乌瓦拉被俘虏的消息。 西月王震怒，“我就说这个孩子被宠坏了这么多年了，虽然战无不胜，但是从来都没有好好的拿下过一块地方，如今还被人给抓走了，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办呀？”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西月王已经想好了，放弃这个孩子。 毕竟他那么多小妃，孩子也有不少，虽然没有乌瓦拉那么聪明，但也不全都是傻子，要找出一个适合当下一任西月王的孩子，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乌瓦拉还不知道自己被抛弃了，在大牢里面大吼大叫。 “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的话我们西月不会放过你们的，既然能够打下来一次，还能打下第二次，我劝你们不要引火烧身。” 徐青换好衣服之后特意过来看他一眼，却没有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中集十足的一声吼。 他脚步一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西月王子要是真的不会说中原话，那就不要说了，学的几个词语都还用不习惯，你这胡说八道的，让人听不明白呀。” “赶紧放我出去！” 他抓着大楼外面的木栅栏，疯狂的摇晃，剧烈的声响，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皇上，可是让我带你回京，现在你让我把你放了，可是让我难做呀。” 乌瓦拉还以为徐青会一刀把他杀了一了百了，却没有想到还要回京城。 那个地方距离西月首都实在是太远了。 要是他被抓到那个地方去了，她的父王一定不会去救他的。 那他可能死得他更惨。 一想到种种可能，他的脸色就变化得十分的快。 徐青也不管他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只是通知他说：“明天我们就要启程了，现在你只是一个俘虏而已，不再是以前的西月王子，所以路上有什么不满意的，还请你多担待一点。” 乌瓦拉会说中原话，但也说的不是特别的好，听徐青文邹邹的语句，也只是一知半解的，听不太明白。 第322章 带西月王子会朝 第三百二十七章 带西月王子会朝 他只知道明天一路上不好受了，肯定会被虐待。 明明只是一个俘虏，这些本就该想到的。 他只是觉得不甘心。 “你让莫宸衍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我一直都没有对顾瑾琼做什么，他也不用把我送到京城去报复我，我……我让我父王拿钱来赎我。” 他是真的知道害怕了，他的那些兄弟不知道多希望他能一去不复返呢，说不定现在正在他的父皇耳边怂恿他，不要派任何的兵力来救他。 明明以后就是西月的下一任王了，这样一来，他什么都不是了，说不定以后只能做一个身份体现的努力。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提出更多的条件，想让他们放了他。 徐青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提醒他说：“这事情我们已经禀告给皇上了，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可能会放了你的，你还是安安心心的跟着我们去京城，这一次你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将领，总应该付出点代价！” 本来能够打仗的人才就不多，乌瓦拉这一次几乎让经朝能打仗的几个将军都杀掉了。 如此一来经朝对抗外敌的能力都要比以前弱上很多。 要培养一个能打胜仗的好将军，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徐青如今已经接到皇上的命令让他物色几个厉害的留在边疆。 等日后有机会再让他过来做大将军。 虽然她不知道皇上真正的用意。 但也明白，这可能和之后的夺嫡之争有很大的关系。 第二天，徐青就走了，顾瑾琼说什么都一定要去送送他。 她还有一些虚弱，脸上没有血色。 徐青看到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满脸的不赞成。 “你应该好好在家休息的，如今这样一过来，若是受了风寒，怎么办呀？” “我只是……咳咳……前些日子没有休息好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脆弱？” 看她都开始咳嗽了，徐青连忙让秋环和绿夭送她回房去休息。 顾瑾琼拗不过他，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都被送回了房间里。 莫宸衍本来也要过来的，可被一些事情给绊住了，也没有过来。 徐青深深地回看了一眼洛城，在这里，他答应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场胜仗。 他相信以后一定会在这里做一个为大经朝抛头颅洒热血的武将。 看完这一眼之后，他狠狠的甩了一下鞭子。 马儿发出了一声嘶鸣，随即驼着他扬长而去。 这洛城的冬天有些许的萧索，外面也是一望无际的黄色和白色。 就连树木也没有几根，到了晚上，更是冷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莫宸衍这两日忙的脚不沾地，早出晚归的。 顾瑾琼知道他夜夜都回来，但却没能说得上一句话。 大概过去了半个月这种繁忙才逐渐的停下来。 莫宸衍做事情很快，老百姓们解决问题也解决的很好。 很快就被他们称赞起来了。 他跟以前的城守都不一样，时不时的要在城楼里面转一转。 若是遇见什么不平的事情，还要帮忙管一管。 以前的城守都做不到这一点。 莫宸衍正在想办法造福一方百姓。 这里的百姓们常年颠沛流离。 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种庄稼。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莫宸衍也希望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双手，来获得富裕的生活。 于是他下令下发种子，他人知道乡民们种植。 西月国这一次损伤惨重，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过再来骚扰。 他们也能过上一段富足快乐的生活。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这些人好像拿着粽子，并没有打算种到地里。 好多人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饱饭了，好不容易拿到一点粮食。 马上拿回去就煮了吃了。 哪里还会种到地里去呀。 这让她 他觉得十分的头疼。 总不可能一直忍受着他们这样。 长此以往，下去洛城只会变得越来越穷。 看他焦头烂额的样子，顾瑾琼给他炖了一点鸡汤，使用上一次没有来得及杀的母鸡炖的。 他以前都生活在高门大院里面，做的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事情。 只有在洛城，她还觉得十分的轻松，因为院子里面还能养养鸡鸭，虽然莫宸衍整天都很忙，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可以说说话。 可这些消遣的方式还是让他觉得很有趣。 她那日跟秋环她们上街的时候捡到了一只黄色的小猫。 这春天，还有点冷，小猫挣扎着在冷漠的人群里钻来钻去，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她就让绿夭把它拿回来，养了几天之后，那只可怜巴巴的小猫已经变得很有精气神了。 皱皱巴巴的身子也长开了一些，看上去可爱极了。 顾瑾琼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梨膏，因为他黄澄澄的看上去就像是刚刚熬好的梨膏。 莫宸衍本来不让她养这些东西，因为觉得有些不干净。 可她也知道他没有时间陪着她，最后也就默许了。 莫宸衍不忙的时候，看着这只猫就有一些不顺眼了。 他好不容易有时间回来一趟。 顾瑾琼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脏兮兮的猫身上。 “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想以此来引起顾瑾琼的注意，但是失败了。 顾瑾琼忙着给猫顺毛。 他以为顾瑾琼没有听到，于是声音放大了一些。 “咳咳。” 顾瑾琼的手依旧黏在猫柔软的皮毛上。 头也没有回，只是跟绿夭说：“大人喉咙不舒服，还不赶紧去给他倒点水过来。” 绿夭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愣了一会儿之后，应了一声，去给倒水了。 莫宸衍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含蓄。 “今日我刚好没事情。” 顾瑾琼这才回过头来。 “哦。” 她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莫宸衍都还没有出门。 “我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 顾瑾琼刚才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梨膏。 “大人想说什么？” 她眉眼带笑，看上去有些俏皮。 第323章 瑾琼帮忙想办法 第三百二十八章 瑾琼帮忙想办法 这边天气冷，顾瑾琼的脸一直用着安云轩之前从太医那里拿来的冻伤药，过了一个冬天，看上去依旧十分白皙干净。 反正都是老夫老妻了，莫宸衍不会在她面前故作委婉。 开门见山地说：“从今日早晨起，你就一直盯着这只猫看，好为夫好不容易想着陪陪夫人，结果现在好像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他摇着脑袋，一脸为难。 顾瑾琼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我还不是看你前两天太忙了，想着你今日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就让你好好休息，你的办法想出来了吗／” 村民们也不是不想努力，只是害怕这些种子种到地里面去，最后还没有长出来，那些西月人又打过来了，所以才会把种子煮了吃了的。 顾瑾琼自己倒是给莫宸衍想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这个办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 莫宸衍一听她想到一个办法，就来了兴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哦？你真的有办法了？那倒是说出来给我听听。” “我觉的我们应该跟他们讲我们能够保证以后洛城都能过上好日子，不然的话，就算我们给他们再多的种子，他们还是会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自然不会好好地回去种植庄稼。” 莫宸衍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两天这阵风头都过去了，没想到一直深居简出的顾瑾琼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顾瑾琼之前就想说了，但是一直不敢开口，就是害怕到时候不能帮到莫宸衍。 不过看他这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很有作用的。 “你说的很对,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可以过好日子, 就是不愿意回去好好种地，我今天终于明白了。” 莫宸衍脸上满满的都是高兴，因为这个问题解决了之后，洛城以后就不再是一个被战火摧残的边境小城了, 这里的百姓也不用忍受饥饿, 人人都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他这个做城守的也就满足 他忽然急匆匆地要出去，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一样。 “你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跟他们一起商量对策, 这里已经大了很多年仗了, 要让这些老百姓忽然相信这里日后都能安定下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但我相信我们人多一点，一定能够想出好办法来。” 顾瑾琼看着他衣着单薄，叹了一口气，“现在春寒料峭的, 你要是不多穿两件衣裳, 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她招了招手, 让秋环去里面把他的外氅拿出来, 她亲自给他披上, 伸手把上面一点点褶皱给抚平。 “好了, 现在可以出去了。” 莫宸衍刚走出去两步, 又转身回来了。 “今日恐怕是不能回来用晚膳了, 你早些吃了, 早些睡。” “知道了，去。” 莫宸衍出去之后, 顾瑾琼一回头，梨膏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轻声喃道：“连你也不理我了。” 洛城的老百姓很感谢莫宸衍帮他们夺回了家园，但是这个粮食的事情他们真的力不从心, 他们都等着这个新来的城守对他们做点什么，也好让他们彻底寒心, 倒也不用那么愧疚了。 谁知道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莫宸衍非但没有跟他们计较这些，每天依旧忙得脚不沾地的，好像在搞什么大事一样。 虽然他们想让他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但又害怕这唯一的好官也不想管他们这一方人了。 他们心中也有点害怕莫宸衍真的对他们做什么。 以至于很多无事可做的人，每天都在衙门口坐着, 似乎是想窥探一下里面的动静。 就这样风平浪静几天之后, 城门口忽然多了一张告示。 这张告示就是一张承诺书，告诉洛城的百姓，日后洛城不会再受到战乱的侵袭，希望洛城的百姓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 而且下面还罗列了一些日后莫宸衍这个做城守的应该为百姓做到的事情，若是做不到就当中给洛城的百姓写书致歉。 千百年来只有官压民的，哪里有当官的给百姓些认错书的。 这样一来让很多人都开始好奇莫宸衍到底会不会真的跟这个告示里面写的一样，很多人觉得可以试一试, 当然还有一部分觉得莫宸衍只是为了让他们乖乖听话, 才弄出这个告示来欺骗他们的。 一时之间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就在洛城传开了。 顾瑾琼只知道莫宸衍这些时日都在忙，但却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告示。 只是外出看见城门口围了那么多人, 不知道在看什么。 秋环跃跃欲试，但因为前面的人太多了，蹦起来都没有看到一点点有用的东西。 没办法, 绿夭只能扯了扯前面的人的袖子，问：“大哥这上面都写的是什么啊？” 前面的男人转过来一看是一个好看的小姑娘，连忙笑着跟她们说明了一下告示上面的内容。 顾瑾琼倒也没觉得莫宸衍这样写不好，她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十分温柔。 秋环的嘴巴长得大大的，顾瑾琼与那个与她们搭话的男人微微行了一礼，然后便施施然地离去了。 那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早就听说过城守大人的夫人是一个天仙一般的人儿，如今一看这可不是吗？ 顾瑾琼方才只是去城东的城隍庙上了两柱香，回到府中才知道莫宸衍正到处找她呢。 “这是做什么？” “出去了？看到城门口的告示了？” 他面上看着十分的淡然，但那急切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拖着她到城门口去看那告示一样。 她抿唇笑了笑, 点头道：“看到了，大人的办法很好, 想必这一次一定可以让洛城的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 以前顾瑾琼叫莫宸衍大人，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生疏, 如今两个人成婚了，再听她叫他大人，倒是多了几分暧昧。 “只不过上一次那些种子已经用掉了大部分的银钱，现在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钱去买这些东西了。” 第324章 莫宸衍承诺百姓 第三百二十九章 莫宸衍承诺百姓 顾瑾琼听他叹气，就知道这件事很棘手。 他们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些银钱，再加上上一次从客栈里的那些人手中拿到了一包金条。 她跟莫宸衍一对视，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大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就当是我嫁妆里面拿的了。” 莫宸衍本来就想说这个意思，看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心中高兴。 “那我便派人去了。” 那些金条应该还是从那笔钱里面拿出来的，反正都是要分到各个郡县的，他们如今就当是提前花了。 去买种子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这一次莫宸衍很认真地说着是拿给大家回去种地的，如果知道谁要是煮来吃掉了，就要把这些种子的钱统统都交到府衙，不然的话，抓进大牢，关个三年五载的再放出来。 这一边哄着一遍又严厉着的方式，让这一批种子好好地保全着到了地里。 莫宸衍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大官，有的时候还会穿着粗布衣服道地里去看看百姓们种的庄稼。 这一来二去的，百姓对莫宸衍的爱戴越来越重，这日子还真就平静下来了。 边关的战事也没有再起来过。 可是对某些人来说可就不那么好受了，皇上让人给西月王送去一封信，要想把西月王子赎回去，就必须跟経朝约定，日后都不会再边关犯事，不然的话，西月王子就永远也没有办法回到故土。 西月王震怒。 “跟他说了要小心谨慎一点，不听，现在好了, 我们日后都没有办法再打経朝的主意了。” 西月培养了大批优秀的军队, 就是为了能够从経朝那边抢来大片肥沃的土地，却没有想到现在土地没有抢到就算了，还把西月王储给搭进去了。 西月王的其他儿子见状，纷纷献计献策。 “父王, 是王兄非要去的, 现在为了他一个人让我们西月的计划都泡汤了，这可不行, 経朝的皇帝不是最喜欢表达他宽大的胸怀吗？我们就算不答应, 他应该也不会对王兄怎么样。” “就是呀，反正王兄还活着, 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等我们把経朝打下来了，他不是一样可以回到我们身边吗？” 西月王听了这些话顿时觉得也很有道理，要是为了一个儿子，就把这天下给丢掉了, 那他死都不能好好地去跟列祖列宗交代。 毕竟大侠経朝一直都是他们历代西月王最想做的事情, 如果先辈们都没做到的事情, 被他给坐到了, 那岂不是西月的第一大勇士？ 想到这里西月王已经完全放弃乌瓦拉了。 “好, 就听你们的, 现在你们就去跟那个送信的话, 経朝皇帝的话, 我们不采纳。” 门口的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将, 领命出去了。 把西月王的话一字不落地跟使臣说了。 経朝使臣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猖狂的贼人，顿时也十分生气, 一甩袖子，上马就离去了, 一路上快马加鞭到了京城，把西月王的意思传达给了皇帝。 皇帝听后大怒, 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传令下去让边关歌城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莫宸衍受到消息的时候, 百姓们地里的庄稼都已经长出来了, 长势十分的喜人。 早上才去看了庄稼，心情舒畅，还以为日后的日子都要开始正常起来了，却没有想到西月那边是铁了心的要吃掉経朝这块肥肉。 更糟心的一件事是皇上还让他到处查探南梁王的消息。 这一次战败之后, 南梁王逃跑了，但却没有回到西月, 那就还在経朝境内, 只是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南梁王诡计多端，要是不快点把他缉拿归案，说不定以后还会惹出更多的祸端。 莫宸衍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但是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要是得到一点消息，他可能早就已经抓住南梁王了。 皇上没有给他期限，可总有一件事情没做完, 他这个心里总觉得过不去。 顾瑾琼给他煮了一碗汤, 刚进来就看到他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坐在椅子上。 她动作轻柔的把汤碗放在桌子上, 绕到他的身后，给他揉了揉太阳穴。 “这是又怎么了？说出来给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想出办法？” 顾瑾琼虽然不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 但她现在已经学会要做一个贤妻，在他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帮他解决一些问题。 当然，大部分时候，他依旧有一些束手无策。 可经过这么长时间了，他也能够在他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帮他放松。 “没什么，还是之前的一些老问题，南梁王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落，皇上还在催促我，让我把他缉拿归案，这一时半会儿，着实是让人有些头疼。” 莫宸衍以前不想跟顾瑾琼说那么多，就是害怕她担心。 但是现在他发现跟顾瑾琼说多了之后，自己心里面舒服了不少不说，顾瑾琼还能帮他想一个解决的办法。 这简直就是太好了。 顾瑾琼揉动的动作一顿，“南梁王也不能长翅膀，想必是躲起来了。” “要让我们去找一个躲起来的人,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皇上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要找到，你也不必这么着急。” 她眼睛一瞥，忽然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圣旨。 莫宸衍还没有来得及阻止，顾瑾琼就已经把所有的内容都看清楚了。 “洛城还要打仗啊？” 莫宸衍整个人又跌坐在椅子上，“现在看来是这个样子的，西月王并不想放弃，虽然说现在因为乌瓦拉被抓的事情暂时消停了下来，可这一次的风波之后，他难免还会卷土重来，这边关的百姓又要遭难了。” 他倒是不觉得自己写一封给百姓的道歉书有什么不得了的。 就是害怕这百姓刚刚才过上好日子，看到了希望又破灭了。 心中定然会十分的难过。 顾瑾琼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们还是提醒一下边关的战士们，让他们赶紧加强防守，一定要组织西月人攻打进来。” “嗯，我马上就派人送信过去。” 第325章 再失南梁王下落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再失南梁王下落 莫宸衍眉间的担忧依旧没有消除。 “他还在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牵挂？” 顾瑾琼之前见过南梁王，也说过几句话，但也不能从这匆匆的两面之中窥探到什么机密。 只是知道南梁王铁了心的要坐这経朝的江山。 “不知道，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他还没有离开洛城，那我们就有机会抓住他了, 难道你还不高兴吗？” “他心思多，不知道留在这里要做什么，我有点担心。” 因为乌瓦拉的事情，南梁王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回到西月国那边了，那只能说他在重新找机会。 重新丢了南梁王的下落, 让很多人在城里城外的搜寻也没有任何的结果，这件事又重新搁置下来了。 不过这一次的全程搜寻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虽然没有抓住南梁王, 但是却抓住了来自西月的探子。 这探子乔装打扮了一番，若不是他那别扭的中原话，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有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混进了城里。 莫宸衍听到下属禀报动作很快地去审讯，但最后还是迟了一步，那人已经咬破了牙齿里面的毒药，自杀身亡了。 莫宸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还请大人赎罪，我们实在是没有看住他，没想到他竟然藏了毒。” 莫宸衍摆了摆手，“无事，看来他们被抓住了就没有想着要回去。”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过来查探什么的，但是西月人过来肯定因为他们想要开始战争了，这对洛城对経朝的其他老百姓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莫宸衍让人把西月探子的尸体处理了，回家的路上莫宸衍面色一直很凝重。 现在他一点也不害怕在顾瑾琼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 顾瑾琼屏退了身边的人，将他摁在椅子上，手帮他按动着，“今天又有什么事情了？” 莫宸衍抬头看着她，缓缓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给顾瑾琼听。 顾瑾琼的眉头越皱越紧，看来洛城还真是热闹啊, 之前是南梁王，现在是西月的探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一个探子，要是不止这一个的话，剩下的人是不是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 一想到这里，顾瑾琼的心也跟着一沉，但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们要把事情往好处想，说不定就只有这一个西月人过来呢？现在被我们抓住了，就不能传回去任何的消息了。” 莫宸衍没说话，顾瑾琼被自己逗笑了。 “好了，我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比较低，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直愁眉苦脸，又不是没有准备，说不定等西月人打过来的时候，我们准备充分，一下子就把他们给打跑了呢？” 顾瑾琼的安慰并不涉及什么大义，但莫宸衍还是被他给安慰到了。 “嗯，夫人说的有道理，但是今天我们发现了这个之后，我还是决定要去前面看看，让他们这两天再多加些人手巡逻，以免西月人偷袭。” 他晚膳都没有用，就急匆匆地走了。 顾瑾琼像拦住他，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出口，他现在很着急，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等用了晚膳再去的。 再加上现在情况的确紧急。 她让秋环布菜，又让绿夭把剩下的饭菜热一份在厨房里，等莫宸衍回来再用。 莫宸衍连夜过去，又连夜回来，回来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顾瑾琼本来看着书等着他回来的，等他回来，她已经歪倒在榻上睡着了。 莫宸衍知道她原也不喜欢看这些没滋没味的书，只不过是想多学些东西，等以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是偶，她也能帮他想想办法，她越是这样，莫宸衍就越是心疼。 他动作很轻地把她手里面的书抽出来放在一边，想把她抱到床上去，刚刚把书拿开一会儿，顾瑾琼就醒来了，她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知道我不会太早回来，怎么还不乖乖去床上躺着，秋环跟绿夭这两个丫头也真是的，怎么不叫你到床上去睡觉。” 顾瑾琼扯着他的袖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也不能总让她们两个伺候着，就让她们先回去睡觉了，你若是觉得不高兴的话，那你就骂我。” 莫宸衍真的那她没有办法了，明明就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骂她，还说这些话。 “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睡。” 顾瑾琼揉了揉眼睛。 “你呢？你去干什么？” “我去沐浴一下，我还没用膳呢，你先睡。” 本来顾瑾琼都要睡着了，他忽然回来了，现在她也睡不着了。 “你去，我等你。” 莫宸衍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了。” 话是这样说的，安莫宸衍做事情还是慢条斯理的，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等他回来的时候，顾瑾琼还没有睡着，只是眼睛阖着。 等他掀开被子，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睑开合了两下，就露出了那双璀璨的眼睛。 “还没睡啊？”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会等你吗？” 本来莫宸衍存了一些别的心思，但是看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也不好再对她做什么，搂着她的手紧了紧，说：“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点睡觉，明日早点起来。” “明天要去做什么吗？” 顾瑾琼瞪着眼睛看着他，明显已经很困了，还在很费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 莫宸衍摸了摸她的脑袋。 “每天都有每天要做的事情，就算没有什么要做的，现在也不早了，应该睡觉了。” “可是……” “你已经很累了，虽然我也想，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心疼的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顾瑾琼这才乖乖窝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冰凉了，莫宸衍早就已经出去了。 这两天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她叹了一口气，自己更衣起来，却发现莫宸衍根本就没有走。 第326章 与西月一战开始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与西月一战开始 她有点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大家都想走，那边走，等这一仗打完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回来。” 顾瑾琼眼中浓浓的不舍一点也不像是在作假，百姓们也有点于心不忍, 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家，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才离开这里的。 等战争结束来了，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还请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请夫人放心。” 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顾瑾琼眼中似有热泪，她脸上带着笑容。 “谢谢你们。” 顾瑾琼站在洛城的城楼上看着那些百姓背着大大的包裹成群结队的离去。 其实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相反的是, 现在这座空城要是真的打仗了，那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顾忌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走了，走的都是一些身强体壮，或者是还有力气离开的人，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就只能在家里等死。 顾瑾琼走过空荡荡的街道，看着那些望眼欲穿的老人，心中十分的不忍，但也无能为力。 莫宸衍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片空城。 先是有点惊骇，后来听了顾瑾琼的话之后，也有点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这样也好。” 前面都已经布置好了，阮将军是徐青一手带出来的，虽然年纪小，但是排兵布阵的本事一点也不弱，甚至还很善于听从身边人的意见。” 这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守好洛城。 西月人每天都过来挑衅，但是没人愿意搭理他们，本来他们就不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叫阵好几天都没有一点作用，他们更是觉得経朝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另外一边経朝的百姓又已经四处逃散，官与民两边不同的表现, 让西月国非常有自信自己一定能够打得过経朝，憋了几天之后就开始大肆举兵进犯。 阮连天就等着他们呢，他早就在城外布置好了陷阱。 等西月的军队打过来，他们就启动陷阱，结果西月的军队还没有到边关，就已经损失了一些。 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别的陷阱，西月军队只能着急忙慌地撤退。 这一仗还没有开始打就已经胜利了。 不过阮连天也没有因为这一点点成功，就彻底懈怠下来。 他一边把这个消息传回京城，一边让手底下的人加紧巡逻，西月人这一次被阮连天的军队坑了，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一吃的亏给找补回来。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过来偷袭。 莫宸衍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顾瑾琼当然很高兴，不过她也知道这一次的胜利并不意味着最后的胜利。 莫宸衍看着她才高兴一会儿的脸又重新皱起来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 “这也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顾瑾琼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西月人肯定也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嗯，阮连天是一个很厉害的将领，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顾瑾琼点了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算把脖子给望断了也不能有任何的办法，该用膳了。” “好。” 这两日也吃的比较的清淡，吃饭的人也不多，为了不浪费，一共就三个菜。 三个菜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一点荤腥都没有，今天绿夭刚到外面去抓的鲫鱼，秋环炖了，味道喷香。 顾瑾琼闻到这个味道，有点恶心，她本来不想影响莫宸衍吃饭的心情，但是这种感觉就像是潮水一样涌过来。 终于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 莫宸衍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啊。 “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和胃口？” 顾瑾琼摇了摇头，实际上她并不是一个挑食的人，秋环做饭也没有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些饭菜十分的油腻。 秋环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猜来猜去的，心中 十分着急的脱口而出，“夫人是不是有了？” 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顾瑾琼的肚子上面。 顾瑾琼也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她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害怕自己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让肚子里面的孩子受到伤害。 嘴上还在不断地说：“还是不要在这里猜来猜去的了，我们还是让大夫来看看。” 莫宸衍看着她的肚子，眼神有点幽深，虽然他也希望顾瑾琼能有一个属于他的还，但是现在还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他又舍不得顾瑾琼招罪了。 “绿夭你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从刚才开始顾瑾琼就发现他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她有点失落，但还是忍不住询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莫宸衍刚才只想着现在环境危险了，没有注意到顾瑾琼心中的想法。 知道她肯定误会了什么，莫宸衍连忙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喜欢我们的孩子，但是你也知道现在我们所处的环境真的非常的危险，要是让这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话，我也有点担心我们两个回照顾不好他。” 他说的这些都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顾瑾琼也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怀疑什么。 “如果他真的来了呢？” 她想知道要是她真的有孩子了，莫宸衍想要怎么办？ 莫宸衍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要是真的有孩子了，我当然是希望你好好地生下来，那毕竟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顾瑾琼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心中的哪一点纠结和难受很快就好了。 “嗯，你那就等大夫过来看看。” 洛城都没有什么人了，秋环找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菌种也有大夫，才去找了一个。 大夫给顾瑾琼把了一下脉，所有人都看着他。 结果过了好久大夫都一言不发。 莫宸衍终于等不住问：“大夫到底怎么回事？我夫人怎么样？” 大夫的表情有点复杂，让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了。 顾瑾琼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 “大夫……我到底怎么了？” 第327章 是脾胃虚寒而已 第三百三十六章 是脾胃虚寒而已 看着一屋子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大夫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想买关子，夫人只不过是这两天忧思成疾，脾胃虚寒而已，还没有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瑾琼跟莫宸衍的心情都有一点复杂, 现在的确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但是听到顾瑾琼没有怀孕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有一点不好受的。 跟自己爱的人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本来就是一个很让人心动的事情。 顾瑾琼本来满心欢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的笑容都逐渐地消失了。 莫宸衍让秋环去送大夫，转过头安慰顾瑾琼。 “现在司机也不对，就算这个孩子还没有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莫宸衍的一番话, 并没有让顾瑾琼心里好到哪里去，因为她这一次很失望。 莫宸衍看着她难看的脸色还在不断的安慰。 “你想想啊，现在这个情况的确有点不太适合，马上就要打仗了，要是这个孩子刚刚生下来就遭遇很多的苦难怎么办？所以现在他没有来是好的。” 说到这里，顾瑾琼脸上的神色终于好了很多。 “嗯，那等我们以后回京城了再说。” “好。” 莫宸衍拥着她，两个人有说了一会儿话，才没过去一会儿，外面就忽然有人来报，说西月国重新发起进攻了，把所有的兵力都放在了他们这边，看来是一场恶战。 可能是因为阮连天之前的战术已经完全惹恼了西月人，现在他们已经顾不得什么打仗的技巧了，只想快一点把経朝打下来。 可是他们这边也不是吃素的，上一次徐青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很多的精锐部队，他离开洛城就只带走了自己的几个亲信，剩下的人都在这边了。 西月人虽然打仗的时候非常的勇猛, 而且力气大，但是论计谋当然还是経朝略胜一筹。 经过了几天几夜的恶战之后，西月连一座城池都没有打下来不说，还被站连天一路追赶到了西月都城。 这一下可是让経朝人看了笑话，西月王一看事情不对劲儿，赶紧投降，不然的话，他没有把経朝的土地据为己有不说，还会把自己的土地给让出去了。 阮连天赶紧把这件事上报回京城。 皇上知道之后大悦，下令犒赏三军，亲自拟定了一道圣旨，让西月签订日后再也不会进犯経朝，不但如此还要年年向京城进贡。 西月人虽然本事不大，但却十分的爱面子，虽然对経朝皇上的圣旨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不从。 不然的话，就连这西月的王都当不下去了。 此事之后，経朝那些饱受战火侵蚀的老百姓欢呼雀跃，他们本来都已经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但是因为这道圣旨，他们又从各个地方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洛城那些离开的百姓们也都回来了。 古今情跟莫宸衍站在洛城的城墙上，看着人们背着大包小包回到故土的样子，心中也颇多感慨。 “这下経朝应该不会再打仗了？” “这一次西月损失惨重，他们那边本来就地广人稀，要凑齐这么庞大的军队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还全军覆没了，恐怕每个十几二十年缓不过来劲儿，也就是说経朝在短时间内都不会有战争了。” 顾瑾琼听了这话，由衷的笑了。 “这下洛城的百姓应该很高兴？” “我们都这样高兴，那他们肯定会更加的高兴。” 百姓安居乐业，他这个做城守的也能大大的松一口气了。 这一次西月人并没有打到洛城，所以百姓们的庄稼都还好好地在地里长着呢。 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收成了。 大家的庄稼已经好久没有在地里面长出来过了，所有人都满怀着期待，地里的庄稼长出来，也是另外一种表现。 战争真的结束了，而他们也迎来了永久的和平。 百姓们欢欣鼓舞，刚好过不了多久就是洛城的花灯节了，以前这个节日都在逃亡中度过，那些漂亮的花灯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在洛城里挂起过了。 大家的喜悦也都表现在了这一次的花灯节上，虽然战火过后，所有人都很穷，但是大家还是很自发地把自家的材料都拿出来了，就是希望可以好好地表达一下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顾瑾琼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过这样的节日，她也不知道洛城有这样一个节日还是听秋环说起，才知道的。 “既然这么开心，我也觉得有点新奇，也想学习一下这个花灯是怎么制作的，那就到处去看看。” “这洛城到处都是人，总有地方可以学习怎么制作的。” 莫宸衍刚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顾瑾琼的话，于是就给了她一点建议。 在他乡的第一个节日，两个人都想看看当地人是怎么过的。 谁知道洛城的百姓想的很周到，花灯节的前几天他们就陆陆续续收到好多百姓们自己做的花灯，样子都十分的精美。 顾瑾琼要掏钱，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 “大人跟夫人帮了我们很多，而且这些也不值什么钱，而且都是自己做的，夫人就收下。” 越来越多的花灯，让他们的小院子都要放不下了，可就算是如此还是挡不住洛城百姓们的热情。 忽然顾瑾琼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反正花灯节这一天的花灯都要挂在外面的，我们就把百姓们送过来的这些花灯挂到外面去，这样大家都能欣赏到。” 这么说着，也就这么做了，莫宸衍看她兴致勃勃，帮她在外面搭了一个简单的架子，帮她扶着凳子，看着她一个一个往上面挂灯。 因为是不同的人送过来的，所以大体的样貌也很不一样，就好像在选美一样的。 百姓们路过还能看到自家的，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做的比别人家的更好看。 当挂起来的灯越来越多的时候，百姓们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赏灯的好地方了。 顾瑾琼也觉得很完美，但这花灯节也过的太没有意思了，都没有自己做的花灯。 第328章 学习做一盏花灯 第三百三十七章 学习做一盏花灯 眼看着花灯节越来越近，顾瑾琼愁眉苦脸的，又没有跟莫宸衍说她心中的烦忧。 但莫宸衍还是看出来了，瞒着她亲自去学习怎么做一盏好看的花灯。 这些个东西他学起来并不觉得困难，没多久就学会了。 花灯节这天，顾瑾琼满怀期待，起了个大早。 身边的莫宸衍跟往常一样，一大早上就不见人了。 她自己更衣，秋环伺候着洗漱完，一出门就看到莫宸衍在院子里面鼓捣什么东西。 她伸长了脖子一看，刚好看到莫宸衍在院子里面忙着什么。 熬着好奇的心情，她走过去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没想到看到一个已经做了一半的花灯。 她一脸惊喜地看着莫宸衍，有点不相信这个是他亲手做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明明之前问他的时候，他还是不会的，怎么过去没几天就做得像模像样的了？ “昨天刚学会的，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想着你之前一直遗憾，觉得没有亲手做过，今天就等你一起了。” 一直没有完成的愿望，她还以为今年就要遗憾的过去了呢，没有想到安云轩早就发现了她的那点小心思，还偷偷学习了手艺，想跟她一起做。 她心中的愿望得到了满足，满满的欢乐，连早膳都有点不想用了。 莫宸衍看着她马上就要伸手过来帮忙, 把手中的东西举高高, 不让她碰。 “你才刚刚起床都还没有用膳，就别动了，我还等着你呢，现在都有点饿了。” 顾瑾琼撇撇嘴, 但看着莫宸衍的眼睛也知道要是今天不用膳的话, 是休想跟他一起弄这个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们现在就去, 然后再一起回来做这个。” 拿她没办法，莫宸衍赶紧把手里面的东西放下, 然后去净手用膳。 他手上的脏污逐渐地洗干净。 那双本来白皙干净的手上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 顾瑾琼只看了一眼就捕捉到了这一点。 她的脸上都是惊讶, 还有浓浓的心疼。 “你什么时候搞的？” 对上她心疼地眼神莫宸衍有点不自在。 “都是一些小伤口，而且男人的手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他以前是个文官，就是握笔杆子的, 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手弄的很粗糙。 现在这双手虽然有了一些细小的伤口，还覆盖上了一层层茧，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顾瑾琼的眼睛泛红，像一只小兔子。 “那你弄上这些伤口该多疼啊，早知道我就不要那劳什子花灯了，这样你也不会去弄这个, 就不会受伤了。” 顾瑾琼说话的声音柔柔的, 但却带着让人没有办法忽略的心疼。 让莫宸衍的心也跟着一抽。 “一点都不疼，真的。” 顾瑾琼可不管那么多，赶紧抓住他的手，捧在眼前, 看着那些丑陋的伤口，眉头紧紧地皱着。 “好了,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刚才不是说要用膳了吗？等你看完早膳都该凉了。” 顾瑾琼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让秋环去拿了药膏来。 莫宸衍真不觉得这一点小伤口需要抹什么药膏。 “不用了, 这不是都已经合上了吗？” “摸了药膏好的快一点，你以后还是要回京城的, 这手都成这个样子了, 那些人又该找得到乐子说了。” 莫宸衍一愣，没有想到顾瑾琼还能想到这些地方去。 他哑然失笑, 就这样伸着手在她的面前，等着秋环拿了药膏过来, 一只手捧着他的手心，一只手沾了药膏一点一点的抹在他的伤口上。 药膏凉凉地, 抹在他的手心上, 却让他觉得心里面热热的。 用膳的时候顾瑾琼就皱着眉头看他动作自然地吃饭，细细地眉头又微微蹙着。 莫宸衍看她半天不动，还以为今天早上的饭食不合她的胃口。 于是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今天早上的粥不好喝？” 顾瑾琼摇了摇头，“等你一会儿用完膳之后，我再给你抹一遍药膏好了。” 原来是担心她刚才给他抹的药膏被蹭掉了啊。 他并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就算蹭掉了一点也可以起到作用的。” 顾瑾琼并不搭理她说的这些话，只见她有点赌气地说：“那个花灯我们已经有那么多了, 就算不要自己亲手做的也可以, 我不要了。” 要是那个花灯做起来会让莫宸衍受伤的话，她宁愿不要了。 莫宸衍没有想到因为一点细小的伤口, 顾瑾琼就这么在意，虽然以前的顾瑾琼也很在意他的身体，但是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要他的身体出现了一点点不好的地方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 莫宸衍有点担心, 但也没有勉强，要是因为太过于勉强了，让顾瑾琼难受了那就不好了。 所以他就依着她，随便挑选了一个别人送来的花灯，准备晚上去参加花灯节。 洛城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了。 城里有很多的人，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有一盏自己做的花灯，好久没有再开花灯节，所以这些花灯都是他们能够拿出的最好的了。 晚上顾瑾琼还特意换了一身衣裳跟莫宸衍一起出门。 虽然大家都因为长时间的战争显得面色有点不好，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当他们看到顾瑾琼跟莫宸衍的时候，都有些惶恐，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了。 “莫大人莫夫人。” 看着他们面色不好的样子，莫宸衍赶紧摆摆手，“大家都不用给我行礼了，今日大家都很高兴, 就各自玩耍。” 莫宸衍的话让大家一下子就没有那么严肃了，该玩玩，该闹闹。 “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灯呢。” 以前她也去参加过花朝节, 但是那个晚上的灯，跟现在完全就没有办法比，现在的这些灯光从远处看上去就觉得很美，到了近处，看到这一张张的笑脸，就觉得很幸福。 “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洛城。” “我也很喜欢。”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种欢乐的气氛都是在他们的见证下产生的。 第329章 去看洛城花灯节 第三百三十八章 去看洛城花灯节 现在的洛城实际上并不能算有多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但百姓们这种欢乐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顾瑾琼跟莫宸衍沿着大家布置的花灯的走廊漫步，两边有很多卖河灯的，这些河灯都很漂亮，它们是各种各样莲花的样子。 远处的河边已经有很多人在放河灯了，这些人看着河灯远去，心中许下了一个愿望。 顾瑾琼只在很小的时候玩过这个，等长大之后就很少玩这样的游戏了。 看到这么多人在放河灯，她也起了心思。 莫宸衍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神，一下子就洞察了她的想法。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玩？” 顾瑾琼点点头，“好啊。” 老板听到他们两个就站在一旁商议，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很费力地劝说着，“老爷夫人看看我这个河灯，这些都是刚做的，我已经做这个好多年了，手艺很好的，今天是花灯节，你们两个许个愿，说不定马上就能实现呢。” 顾瑾琼听到这里有点哭笑不得，就算不想买，但是为了能够心想事成，还是必须要买下来了。 于是他们话了十文钱买了两个。 河边到处都是人，他们也想放河灯, 但是挤都挤不进去, 就只能站在外面看。 顾瑾琼看着手里的河灯，有点惆怅。 “要是我们过一会儿还是只能站在外面的话，我们的河灯都要不亮了。” 本来河灯就没有那些花灯那么亮，如今等了那么久, 被风一吹, 本来就很微弱的光就更加的不明显了。 顾瑾琼的勃勃兴致都没有了。 终于他们的河灯还是在人群散开之前熄灭了。 顾瑾琼看着手中的河灯，有点欲哭无泪。 “这该如何是好啊。” 莫宸衍看着远处没有那么多人的河岸, 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去去就回。” “诶。” 顾瑾琼想叫住莫宸衍，但是他已经离开了, 钻入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害怕跟他走散, 顾瑾琼只能抱着两盏已经熄灭的河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人非但没有减少还越来越多，顾瑾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莫宸衍回来, 有点慌了。 又担心一会儿他回来之后会找不到她，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忽然被前面的人一挤，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幸好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她很不好意思，伸手推拒着身后之人的身子, 刚好跟人道谢, 就闻到了来自莫宸衍的熟悉的味道。 一下子就心安了。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僵硬的身子在感受到这是莫宸衍之后，忽然一下子软了下去。 “刚才那边买河灯的人太多了，好不容易到我了，老板的河灯都被抢完了, 我就只能换了一个摊位，虽然没有刚才那个老板的看着好看, 但也不差。” 顾瑾琼看了一眼他手里面还没有来得及点燃的河灯，的确挺好看的, 虽然手艺不怎么样，但也不丑。 “可是现在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她还是有点失望, 因为现在更加没有办法挤进去了, 不能等夜深人机，看花灯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他们再过去？ 那样都没有意义了, 等他们许愿的神，说不定都已经累了, 回家了，那时候愿望就不灵了。 她白嫩嫩的脸蛋儿, 委屈极了, 皱在一起，让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怜爱之情。 “谁说的我们要等到大家都放完了，我们再放的？这条河这么长，也没有人规定我们只能在这里放河灯啊。” 顾瑾琼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有道理啊。” “所以我带你去一个还没有人发现的地方。” 顾瑾琼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本来就长得很好看，如今还一起出现，让人多人都忍不住回头看这一对天仙儿一样的人物。 顾瑾琼就这样一直跟着莫宸衍的脚步, 两个人从花灯最多的地方离开, 沿着河边一直往前。 河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少了，直到一个人也看不见。 “我们就在这里放河灯？” 顾瑾琼拉着莫宸衍的手, 这边杂草丛生，怪不得没有人，不过两人都没有想起, 就这样揪着衣裳，蹲在河岸边上。 莫宸衍从怀里拿出了火折子，顾瑾琼害怕北风吹灭，一只手拿着河灯，一只手挡着，很快，两盏河灯都亮起来了。 一个老大爷担着挑子从两人身后路过。 “你们两个年轻人为什么在这里放河灯啊，人家都在前面，说那里许愿才能实现，你们在这里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哟。” 顾瑾琼小心地护着河灯，回头笑眯眯地跟老人家说：“河神也没有说非要在哪个地方放河灯才会帮他实现愿望啊，不都是这条河吗？而且也没有人见过河神，这种东西本来心诚则灵, 无所谓在哪里的。” 老人家看说不听, 还听了一大堆的歪理, 他也不懂这些, 于是叹了一口气, 摇摇头走了。 顾瑾琼也不管他了，转身就把河灯放到了河里。 莫宸衍也跟她一样，他动作比她还要快一点，不过两个河灯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非要走在一起，一会儿你推我一下，一会儿我推你一下。 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顾瑾琼很好奇他这样的人会许什么愿望。 “你许愿了？” 莫宸衍点点头，“嗯。” “那你许的什么愿？” 莫宸衍刚要开口，顾瑾琼垫着脚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唇。 “忘了忘了，我不该问的，我母亲说的，许的愿望要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刚才不是还跟老人家说这种东心诚则灵吗？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变卦了？” 顾瑾琼有点心虚。 “本来就很有道理啊，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在这条河里面放河灯，所以我们的愿望一定可以被河神看到的，但是你说出来，就没有神秘感了，说不定河神就觉得你不是认真许愿的，不帮你了。” “你刚才还说没有河神的。” 顾瑾琼红着一张脸。 “哎呀，都一样，反正我母亲说得准备错。” 第330章 南梁王自投罗网 第三百三十九章 南梁王自投罗网 说起汶氏，顾瑾琼脸上的笑容就逐渐变得平静下来了，也不知道顾府到底怎么样了。 她一直都放心不下汶氏，在这边之后，她担心的就更多了，逐渐的把对汶氏和顾府的担忧放在了心里。 现在洛城也重新归于平静了，她又开始担心起顾府的安危了。 莫宸衍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声音温柔的安慰着说：“母亲一定过得很好，你忘了你之前还跟徐大人说过要让他照顾好母亲的，既然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写信过来，那就说明他们过得很好。” 顾瑾琼点点头，“嗯，我明白的，就是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心中总有点不踏实。” “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了。” 顾瑾琼更加用力地拥着他的腰。 “我还很想姐姐，她现在肯定已经完婚了，也不知道姐夫对她好不好。” 她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只能通过跟潘老太太的信阀来往之间知道一点点关于她的事情，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得当我们从洛城回去就去看她。” 顾瑾琼心里很难过，被莫宸衍这样百依百顺地顺毛了一会儿，就忽然好了很多。 “现在河灯已经放完了，我们赶紧回去。” 虽然现在正值夏天，但洛城比顾瑾琼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冷, 到了晚上还是要多穿两件衣裳, 不然的话，就很容易着凉。 莫宸衍捏着她冰凉的手，点了点头。 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一直往回走，这个时候看花灯的人依旧很多。 洛城并不是很大, 再加上战争的影响, 人也不多，大家都认识, 时不时地聚在一起说点家长里短的事情, 这一晚上就过去了，比过年都还要热闹。 穿过热闹的人群之后, 就变得冷清了很多。 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了, 为了花灯节，道两边商铺的老板都把街道扫得干干净净的 顾瑾琼跟莫宸衍走在这里很安心。 忽然，莫宸衍握着顾瑾琼的手一紧。 顾瑾琼立马就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她有点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莫宸衍只是抬头看着黑魆魆的屋顶，“没什么，我们赶紧走。” 他嘴上说着没什么，但是抓着顾瑾琼的手却越来越紧了。 顾瑾琼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忽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激烈的脚步声。 顾瑾琼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虽然两边都挂着不少的灯笼，但那人离她太远了, 而且他脸上好像还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她完全没办法猜出这个人是谁。 “你想干什么？” 莫宸衍的声音冷得要掉冰碴子。 “当然是解决了你，要不是你的话去告密，皇帝不可能发现我的那些小心思，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了, 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天高任鸟飞, 海阔凭鱼跃了。” 莫宸衍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冷哼，“你觉得皇上会放过你吗？他本来就是一个多疑的人, 明明知道你对他的江山起了心思，他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的。” 南梁王仰天大笑, “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他就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当然不是。” 莫宸衍的话让南梁王的小声戛然而止。 “那还因为什么？” “你不会是亏心事做多了, 自己都忘记自己做过哪些人让人不齿的事情了？” 南梁王踉跄了两下，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点心虚。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 又怎么会知道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呢，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看着他到这个时候还在自欺欺人, 莫宸衍的眼神也逐渐戴上了嘲讽。 “这世上只要发生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南梁王还以为莫宸衍在跟他拿乔, 但他这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啊, 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呢。” 莫宸衍哼笑了两声，把顾瑾琼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南梁王看着疯疯癫癫的，武功确实高强，要是他跟他打起来，也不一定能够分得出来个高下。 若是顾瑾琼落到他的手里，那就不好办了。 顾瑾琼看莫宸衍都这样害怕南梁王动手，也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 不过, 她已经想好了, 要是一会儿南梁王跟她动手，她也不会轻易地妥协, 更不能让莫宸衍为难。 南梁王站在原地疯癫了一会儿之后，看着莫宸衍的眼神变得更加的狠厉了。 “既然你想抓我，我就要杀了你, 让其他还相对我动手的人都看看，我南梁王也不是那么好擒拿的，看水还敢来接这个差事。” 说着他握手成爪，朝着莫宸衍攻击了过来。 莫宸衍抬手格挡。 顾瑾琼只听到他低声喝了一句，“躲开。” 便见他赢了上去，跟南梁王你来我往地打得不可开交。 南梁王以前到处游山玩水，看着好像一个废物，却没有想到他真的很厉害，跟莫宸衍竟然能不分上下。 两人互相给了对方一掌，终于分开了。 顾瑾琼担心极了，但不敢过去，害怕给莫宸衍添乱。 南梁王显然没有想到莫宸衍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高的武功。 “没想到莫大人不但能文还会武，跟着皇帝那样的人简直就是浪费人才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快点拉拢你的, 这样也不用变得如此狼狈了。” 莫宸衍嗤笑一声。 “南梁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也不想想, 你拉拢我，我也不会跟你走，因为我这个人生来就比较正派。” 要是这话被那些跟莫宸衍结下梁子的官员听到了，可能要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他那些腌臜的手段用得比谁都还要熟练，当然也是因为别人做了让他不满的事情，他才会这样的。 不过还是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趁着莫宸衍说话这一阵儿，南梁王忽然朝着远处的顾瑾琼掠过去，顾瑾琼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南梁王抓在手里了。 第331章 南梁王服毒自杀 第三百四十章 南梁王服毒自杀 南梁王一只手掐着顾瑾琼的脖子。 莫宸衍没有想到南梁王竟然如此狡猾，刚才跟他打斗的时候还保存了实力，等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就忽然对顾瑾琼动手。 他因为跟他打斗已经浪费了太多精力，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阻止他的动作了。 “你放开她。” 南梁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已然看不到以前养尊处优时候的俊秀了。 “你让我放开她我就放开她，那我这么大费周章的把她抓住，岂不是没有一点作用了？” “你抓住她就是想跟我谈条件，你想说什么？” 南梁王笑了两声，“不愧是莫大人，脑子就是比一般的人要好用很多，没错，我就是为了要跟你谈条件的，你也知道人都想要好好的活着，我承认我以前的确有些冲动了。” “你回去跟皇帝小儿说，我日后都不要他的江山了，让他放我一马，把我儿子赵钰送出来，我就放了她，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杀了她。” 他死死地掐着顾瑾琼的脖颈，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他给掐死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先松手，你要谈什么，我们都可以慢慢谈。” “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不是很想跟你慢慢谈, 你不是很厉害吗？我想你一定可以说服他的。” “何以见得？” 莫宸衍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找机会想救顾瑾琼，但是南梁王无比的狡猾，他自己用这种方式把顾瑾琼从莫宸衍的身后抢过来了如今当然不会再给莫宸衍任何一点机会。 只要他有一定动作, 他就会调整一下姿势, 避免莫宸衍动作。 他虽然死死地掐着顾瑾琼的脖子，但也不会真的把她给掐死, 因为那样的话, 他就完全没有办法跟莫宸衍谈条件了。 顾瑾琼远远地看着顾瑾琼，虽然现在天色太晚了,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但也知道他现在肯定很担心。 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衍生，虽然不知道莫宸衍到了第能不能看清楚。 趁着南梁王跟莫宸衍说话的功夫，她的手正在慢慢地动着。 说时迟, 那时快，南梁王只感觉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鲜血淋漓了，而顾瑾琼就在这个时候脱离了他的桎梏，朝着莫宸衍快速地奔跑过去。 莫宸衍也飞快地飞身道顾瑾琼的面前护着她。 南梁王拧着眉头，忍着从手腕上传来的巨大痛感。 “你……”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莫宸衍这样的男人的妻子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她竟然挑断了她的手筋。 顾瑾琼的袖子里面藏着今天早上她不让莫宸衍做花灯的时候收来的小刀, 本来只是害怕莫宸衍偷偷弄，想放在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结果放着放着就给忘了。 挑断南梁王的手筋并不是偶然，而是她设计了很久的事情。 她一个人呆在府中无聊的时候, 莫宸衍放在书房里面的那些书她都翻动过，她只是觉得看他看过的书, 就不会显得跟他的差距太大，只是没有想到那些书里学到的东西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南梁王一只手使不上劲儿, 根本就没有办法跟莫宸衍打成平手。 莫宸衍抱着顾瑾琼，上下检查了一下, 发现她除了脖子上面的伤口, 并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他害怕顾瑾琼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害怕, 但是顾瑾琼表现的非常的勇敢，她目光沉静。 “你去, 我等你回来。” 她甚至还对莫宸衍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莫宸衍心头一震，觉得很心疼, 顾瑾琼还在不断的催促。 “赶紧过去抓住他, 不能让他跑了，不然的话，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莫宸衍只能暂时放开顾瑾琼转而去抓住南梁王。 谁知道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要跑的意思，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好像解脱了一样。 莫宸衍没用多劲儿就把他给抓住了。 “你觉得我会跟你走吗？” 莫宸衍听到这句话有点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个是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下一刻，刚才还好好的南梁王嘴角忽然流下了一滴鲜血, 莫宸衍略懂一点医术, 伸手掐着他的脉门，却发现他已经是死脉。 今天他出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想着活着。 “要是那小子知道我死了, 你会不会好过？” 即将要死了，他的嘴里也没有一句好话。 莫宸衍懒得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我当然会如实禀报皇上。” 他面色不变，整个人跟以前一样透露着一点冰冷。 南梁王似乎觉得有点没意思, 他身上没有力气了，已经站不住了，整个人都跪在地上，手腕上还有汩汩鲜血在往外面冒。 “没想到啊没想到，莫大人就算成亲了也还是这一副死样子，不知道你身后这位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你觉得我对先皇后狠？但她也没有对我妹妹好一点，她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而已，她只是个弱女子，她怎么能去和亲啊？” 终究还是把一直埋在心中的仇恨说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在解脱之前一定要把埋藏了很久的话说出来，这样才能好受一点。 不管有没有人听，他都一定要说。 “我原本也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不然的话也不能在激烈的夺嫡之争之中苟活下来, 但是我对先皇后做了那样的事情, 我也害怕啊，我也是为了活下来, 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儿,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教他做过什么坏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死去的最后一刻，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懊悔。 原来他也是爱着赵钰这个儿子的，而且赵钰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简直让人没有办法相信赵钰是他的儿子。 他闭着眼睛，死的很难看，不管是姿态还是最后的结局，都很难看。 莫宸衍对这样的人没有一点同情，虽然他的故事听上去很可怜。 第332章 皇上动怒难回京 第三百四十一章 皇上动怒难回京 刚才跟南梁王说的很有气势，实际上南梁王真的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罪他。 所以他就这样站在原地，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一边害怕一会儿有人看到南梁王的尸体会害怕，一边又想回去叫府衙的人来看看, 好让个仵作给验尸。 免得到时候说南梁王的死是因为他。 不过看到南梁王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他心中也有着淡淡的担心，因为这个伤口一直不处理的话，也能死人的。 顾瑾琼一眼就明白了他的为难。 “没关系的，你去，我在这里也不害怕。” 她自己曾经就是一个死人, 而且她还是亲眼看到南梁王怎么去的，就更加不害怕了。 莫宸衍回头看着她的眼神有点怪异。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骗你的？” 莫宸衍明明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是顾瑾琼就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东西。 “我只是害怕我刚离开你就开始怕了。” 顾瑾琼有点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就放心过去，你要是真的担心我会害怕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跑快一点，只要你早点回来，我就不会害怕了。” 听到顾瑾琼这么说，莫宸衍也觉得有道理。 “那你在这里等着，要是真的害怕，就找个灯笼多一点的地方，实在不行也不用管他了，我会想办法跟皇上说清楚的。” 顾瑾琼不可能给皇上怀疑他的机会。 “你就放心去，有时间跟我啰嗦，说不定都回来了。” 莫宸衍脸上的担心瞬间都变成了木然。 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嗯，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一个飞身就不见了踪影。 等莫宸衍离开之后，原本说着一点也不害怕的顾瑾琼缩了缩脖子，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刚才被南梁王掐过的喉咙还在火辣辣的疼，咽唾沫都十分的困难。 想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在刚才还掐着她的脖子, 她就更加觉得害怕了。 不过莫宸衍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很快就回来了。 顾瑾琼的害怕只存在了一会儿，在莫宸衍回来的时候，她就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很散漫地调侃他去了很久才回来。 就算她自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但还是被莫宸衍给发现了。 “是我会来的太晚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把南梁王带走。” 这件事必定在京城引起轰动，皇上想要抓住南梁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点动静，好不容易有点动静了，还是南梁王的死讯。 京城里还有好多莫宸衍以前的死对头，他们现在一定会对这件事情指手画脚，说不定还想永远绝了莫宸衍回京城的想法。 不过只要跟顾瑾琼在一块儿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没什么别的意见。 很快仵作验尸完毕，专门写了一个文书递到京城去。 皇上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果然勃然大怒，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完全不看让南梁王再活过来了。 而且南梁王是戴罪之身，最后也是个死刑。 皇上留着莫宸衍还有别的用处，所以没有怎么处罚，只是下令说莫宸衍日后没有他的命令都不能再踏入京城一步。 那些巴不得莫宸衍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会去的人现在十分的高兴，而莫宸衍自己则觉得无所谓。 这洛城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在，虽然没有京城那么奢华，也少了很多的勾心斗角，总的来说，他还挺喜欢现在这样的。 只不过他还因为另外一件事情发愁，那就是那天晚上咬着牙说自己不害怕的顾瑾琼病了。 大夫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病，顾瑾琼昏睡在床上，浑身不断地冒冷汗说胡话。 莫宸衍一怒之下赶走了好几个大夫，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能日日陪在顾瑾琼的床边，每天他都很自责，要是那天不相信她的鬼话就好了，反正是花灯节，大家都出去了，也不会有人从那里走过。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顾瑾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就回到了前世的院子里面，看完了她死后发生的一切。 陆家也并不好过，陆琮就好像疯了一样的，责怪柳婉玉害死了他，每天无心朝政，不管郭氏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皇上也因为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罢免了他的官职，可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每天都待在她的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也不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后来身子就垮了，没多久就去了，但他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说是要来找她。 她一想到那个场面，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就从床上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莫宸衍那张充满了疲惫的脸。 他正合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她舍不得叫醒他，就想让他多睡一会儿，结果他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顾瑾琼的那一刻，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不敢相信，本来以为她要好久才能醒过来，却没有想到过去了好久他都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眨了眨眼睛，声音很轻，显得有点虚弱。 “你终于醒了。” 顾瑾琼只以为自己睡了一觉，看着莫宸衍这一脸担心的样子，她意识到不对劲。 “我睡了多久？” “已经半个月了，不管我怎么喊你你都没有反应，那天晚上我就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要这样说，我其实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害怕。” 虽然说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可是一回到家中，她就把这件事都给忘掉了，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会睡了这么长时间。 莫宸衍只觉得她四不像然他那么愧疚才会这样说的。 没有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嗯，只要醒来了就好了，饿了吗？” 每天莫宸衍都会让秋环去炖一点鸡汤给充饥，不然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还好好的根本就不可能。 “有一点点。” 刚才她盯着莫宸衍看的太认真了，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肚子饿了。 “我马上去让她们准备饭食。” 第333章 黄粱一梦终回魂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黄粱一梦终回魂 他自己都坐在椅子上好久没有活动了，也没有怎么吃喝，这样一动，差一点栽倒在地上，还需要顾瑾琼扶他一把。 他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然后才慢慢地走出去让人准备饭食。 秋环听说顾瑾琼醒了，脸上的担忧立马就好了。 “我马上去准备饭食，稍等。” 她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让人没有办法忽略。 很快秋环就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桌。 明明昏睡了这么长时间的自由顾瑾琼一个人，但一直照顾她的莫宸衍身体也跟着很虚弱，两个人都一脸苍白好像病了很久似的。 顾瑾琼看着莫宸衍这个样子既觉得很心疼，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要是还有下一次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你。”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顾瑾琼的声音才刚刚落下，莫宸衍赶紧抬起头，一双然若星河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说。 顾瑾琼被他眼神里面的热意给烫到了，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我得到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照顾自己。” 莫宸衍低声说：“我知道，但是你不会再离开我身边太久，我也不会让那样的当事情发生。” 顾瑾琼本来只是希望他好好照顾身体，但是现在听到他说了这么多话，又有点无奈，还有点感动。 “好，我答应你,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的, 按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在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也会很难过的。” 她看着莫宸衍的眼睛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莫宸衍抿着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不会了。” 顾瑾琼这才收回了视线, 很满意地继续用膳。 用完膳之后，莫宸衍才告诉了顾瑾琼一个天大的消息, 那就是她的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顾瑾琼张大了嘴巴, 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也是这一次请了好多大夫过来我才知道的，不然的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顾瑾琼怀孕没有一点征兆。 刚才还在随便乱动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每一个动作都跟提线布偶一样慢吞吞的。 莫宸衍看着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 有点想笑，又害怕顾瑾琼会生气，憋得很难受。 “其实不用这个样子的。” 他虽然不是女人，也没有怀孕过，但是他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那些怀孕的女人, 明明也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啊。 “可是我有点害怕，要是因为我一时疏忽，让孩子受伤了，我会很难过的, 还会觉得很对不起你。” 安云轩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之后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明明是他们两个的孩子，为什么她要觉得她对不起他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孩子怎么了，只要是从你肚子里面生出来的那都是我们的孩子, 我一样喜欢。” “可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莫宸衍给无情地打断了。 “没有那么多可是，这个孩子是我的, 也是你的。” 顾瑾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没有那么多眼泪的，如今就是听不得莫宸衍跟她说这样的话, 说着说着眼泪就不断地往下面掉。 “嗯，我知道了, 但是我还是会小心一点的。” 她哭完了之后，有点累了, 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莫宸衍害怕她这一睡过去又好久都不醒过来, 明明很累了，就是舍不得去睡觉，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顾瑾琼。 顾瑾琼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她看到的还是刚才醒过来时候的情形。 顿时有点生气，他这样一个爱整洁的人，已经好久都没有收拾打扮过了，整个人看上去有那么一点邋遢。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一点都不在乎, 还守在她的床边, 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他的那点小心思呢，又莫名的有点想哭。 才刚刚抽了抽鼻子, 就把莫宸衍给吵醒了。 他睁开了眼睛，因为好久都没有睡好了，所以看上去还有一点疲惫, 眼睛里面充满了红血色，有点吓人。 她拉着莫宸衍的胳膊，非要让他上床上躺着。 “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好好睡觉，哪里都不准去。” 她有点凶巴巴的，但莫宸衍却笑得很开心，这一次她没有睡过去，她醒过来了。 “别看着我，赶紧睡觉，我也在这里看着你，等你一会儿醒过来，你就能看到我了。” 她的语气有点无奈。 莫宸衍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看上去有点潦倒，可是他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亲眼看到顾瑾琼醒过来的喜悦已经比任何东西都还要重要了。 “好，我睡一会儿，你也不用跟我一样一直坐在床边看着我了, 你可以去院子里面走一走, 等我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你就好了。” 其实他想说院子里面的花开了, 让她出去看看, 但是他真的太累了，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睡过去了。 顾瑾琼看着他眼底的青黑色，动作很轻地帮他盖上了被子。 可能是因为亲眼看到她醒过来，他已经可以安心了，这一次他并没有醒来，睡得很踏实。 顾瑾琼走出房门，就闻到了一阵芬芳，原来院子里面的花开了，很漂亮，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她搬到这里来，只知道院子里面这些都是花，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它们开花。 今天终于看到了，只觉得这些花朵都十分的好看。 睡了太久，她觉得四肢都有点发软，刚刚在院子里面站了一会儿，就有点站不住了。 赶紧让秋环给她拿了椅子过来，今天天气好，她也想晒晒太阳，在屋子里面躺了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想起发霉，她才想起自己好像都很久没有沐浴了，但却没有觉得自己很臭。 看她在自己身上嗅着，秋环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马上解释说：“大人每天都帮夫人擦身。” 第334章 南梁王死皇上怒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南梁王死皇上怒 顾瑾琼的话让莫宸衍心安了，毕竟那也不是现在这个陆琮，他也不是上辈子那个跟顾瑾琼没什么大交集的莫宸衍。 莫宸衍把顾瑾琼抱了满怀，两个人都没有一点睡意，就这样到了天亮。 南梁王虽然已经死了, 但尸首还要运送回京，莫宸衍已经让人去做了。 皇上依旧没有让他回京的意思，在旁人看来皇上正在因为南梁王的事情发火，所以才会惩罚莫宸衍不让他踏入京城半步，但是在莫宸衍看来，皇上恐怕知道了点什么，可能很快就会让人给他送来密信。 果然, 南梁王的尸首才运送回京没两天，皇上就让人来送信了。 皇上虽然现在还坐拥着江山，但实际上已经被各个王爷给架空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拉拢了好些党羽，如果最后皇上依旧不改变太子的人选，他们看看你就要采用一些见不得的光的手段来夺得皇位。 不过现在皇上身子还算健硕，那些个王爷就算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做什么，只能让自己的党羽才朝廷之中左右皇上的一些意思。 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让皇上感觉到了不悦。 皇上让他一直呆在洛城就是希望有一天如果王爷们反了，他也能够派兵回去增援。 如此一来，可能一年之内他都没有办法回到晋城了，当初跟顾瑾琼约定好的承诺也没有办法兑现了。 他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跟顾瑾琼说。 本来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在她的面前却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的情绪。 很快她就发现了莫宸衍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每当她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事情的时候，他都只是摇摇头，也不说话。 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推开莫宸衍的书房，搬了凳子坐在他的面前，好像他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别想走。 莫宸衍挑了挑眉，正在为这件事情烦恼呢。 看她忽然跑过来问他，他还有点纠结要不要说。 害怕她伤心，他还专门提前透露了一点点，旁敲侧击地让顾瑾琼心中有个准备。 “要是一年的时间到了，我们还没有回到京城，你会不会难过？” 顾瑾琼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和直接说出来有什么区别。 “哦。” 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似的。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顾瑾琼就自顾自地说：“我还以为皇上会怎么惩罚你呢，毕竟南梁王可是朝廷钦犯，他这一死，你肯定会被人诟病，这比我想象的结果好太多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怎么会觉得难受呢？” 莫宸衍到没有想到顾瑾琼早就已经想到那里去了。 “嗯，如果这样想的话，我好像还真的占便宜了。” 顾瑾琼松了一口气，“以后这种事情可不能再瞒着我了，害我担心了好几天。” 她只不过是拍了拍胸口，莫宸衍就很着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应该直接跟你说好了。” 顾瑾琼嗔了他一眼。 这人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她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的了。 “我好着呢，我刚才还跟秋环说，过一会儿就去街上买菜去，这两天洛城的百姓们可高兴了，这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成熟了，街上卖粮食的都多起来了。” 本来这些粮食应该向朝廷交税的，还是莫宸衍专程给皇上写了一封奏折，说明洛城百姓的难处，让皇上宽限两年。 因为経朝打退西月的事情，皇上已经在百姓口中成为了神一样的人物，皇上也高兴，于是就下令边关的几座城池免除税务五年。 这样一来百姓们生活也能逐渐的富足起来了。 莫宸衍听到顾瑾琼的话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既然外面人那么多，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现在你也已经有了身孕了，出去没有以前那么方便。“ 顾瑾琼只是抿着嘴巴笑：“你以前还说我太过于小心翼翼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我真的没事，而且大夫说多出去走走才比较好，所以我才要出去的。” 顾瑾琼的话让莫宸衍没办法反驳，只能依着她去了，在她离开之前还专门让秋环跟绿夭看着她一点，免得她现在还没有显怀就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了。 秋环跟绿夭字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应了一句。 “是。” 每天顾瑾琼都回上街去买点东西，跟周围的老百姓也从来都不端架子，这让大家都很喜欢她，是时不时地还要跟她开上一两句玩笑。 “夫人这是又来给莫大人买好东西了？” 她长得好看，人也善良，抿了抿嘴笑着说：“嗯，就随便看看。” “夫人每次都只买一点菜，吃的还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咋能长这么好看呢？” 顾瑾琼有点不好意思，她也没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在京城，她这颜色也只能说是中上等了。 “大娘别夸我了，我今天不吃豆芽。” 大娘嗔了她一眼，“瞧瞧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可是说的实话，只不过这豆芽真不要了？” “真不要，我们家上次在您这里买的都才吃完。” “噢哟，你们这小鸟胃哦。” 两人就像是寻常的邻居一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地聊着。 没买多少东西，愣是到了午时才回去。 莫宸衍已经在院子里面转了好几圈了，都没有等到她回来，刚要出门去看看，她就回来了。 “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有点好奇。 “当然是去寻你，看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等你回来了，我们再用饭，都到下午了。” 他倒是没有责怪顾瑾琼的意思，就想知道她出去这么长时间都去干什么去了。 “饿了？” 顾瑾琼也知道自己出去了太长时间了。 赶紧让秋环去厨房准备今天的午膳。 莫宸衍一把抓住她的手，还好，不是特别的凉。 第335章 终究会回京城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终究会回京城去 “不是饿了，就想你知道你今天出去那么长时间，都去干什么了？” “跟菜市场的大娘聊了一会儿天而已。” 莫宸衍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她，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这些话。 顾瑾琼一点也不怯懦，就这样静静的被他盯着。 “我说的都是真的, 现在我跟大家的关系可好了呢。” 她在回来的路上，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为了转移莫宸衍的注意力，她拉着他到这里面坐下，跟他细细的商量。 “我怀孕这件事还没有跟母亲他们说过，我想要写一封信回去。” 莫宸衍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 这事情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只不过没有与他说过而已。 顾瑾琼听说他早就已经送信回去了, 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弄的，脸带疑惑的看着她。 “就是你前几天一直睡不醒的时候，我便让人送信回去了, 想必现在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说不定过两天回信都又送回来了。” 顾瑾琼有些恼，“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我也是太高兴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本来我记得要跟你说的，但是离婚睡了太长时间，我也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不过没有关系，等他们回信的时候，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看呐。” 他才说了这句话没几天，京城的回信就过来。 汶氏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非常的高兴，并且嘱咐他们一定要照顾好身体。 她也不能过来看他们，因为皇上的命令，他们也不能回京城去。 不过终究是要见面的，而且她在府中也很好，让顾瑾琼不用担心。 寥寥几句话确让顾瑾琼留下了泪水。 莫宸衍抱着她的肩膀，地上的安慰。 “不要难过了, 其实母亲说的很对，我们终究是会回去的。” 顾瑾琼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明白，只不过还是忍不住心中那一股没有办法压下去的难过。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快点完成皇上交给我的事情，然后我们就可以快点回去了。” 顾瑾琼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特明白伴君如伴虎，不应该跟莫宸衍提太多的要求，吸了吸鼻子，刚要说话，就被莫宸衍给堵住了。 “你可以对我任性，做任何的事情，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顾瑾琼摇了摇头，“但我们还是夫妻，我也应该为你着想，反正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而且现在我们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比起京城的勾心斗角，这里的平静才是我最喜欢的。” 莫宸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顾瑾琼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显怀了，之前她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一个，该做什么还在做什么，肚子突出之后，她时时刻刻都意识到自己怀孕了，做什么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莫宸衍也害怕她随便乱动会让她和肚子里面的孩子受到伤害，现在她这么小心他也放心了。 自从她怀孕之后，秋环就紧张得不得了，这一次京城送过来的不仅仅只有汶氏的信件，还有汶氏亲自给顾瑾琼准备的补汤，每天秋环都在准备这些补汤。 连着喝可好长持剑，顾瑾琼觉得自己都胖的胳膊不是胳膊，大腿不是大腿了。 她一边喝鸡汤一边跟秋环商量。 “秋环明日能不能不要给我做这些汤了，我都已经喝够了。” 虽然说汤色比较多，但是一轮又一轮，她都不知道喝过多少轮了，早就已经腻了。 秋环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说：“这些都是老夫人专门让我给你炖的，这些不仅对你好，对您肚子里面的小少爷也好啊。” 顾瑾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补身体的不只有这几个汤，要不我们换一换？” 她在跟秋环商量，但是秋环好像并不打算换。 “奴婢也是第一次这样做，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夫人还是听听老夫人的话。” 顾瑾琼也没有办法了，便只能每天都半躺在软榻上看看书，秋环在一旁伺候着，要是她饿了，随时都有好吃好喝的送到她的手边。 顾瑾琼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她逐渐觉得走两步都很困难了。 本来害怕莫宸衍会觉得她这个样子难看，谁知道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这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哪里跟以前一样了？明明就比以前难看多了。” 莫宸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是因为你的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的，现在就算稍微胖一边，也是因为你长了两个人的身子而已。” “真的？” 她真的不觉得自己只是胖了一点点。 怀孕的时候就算她真的觉得自己很胖，也不可能做什么让自己变瘦，这样对孩子不好。 嫌弃自己得到日子没过两天就在莫宸衍的甜言蜜语之下好了，只要不照镜子，她还是会觉得自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怀孕之后，她的心思就变得更加的敏感了起来，莫宸衍长得好看，身上有官职，特别是脱去了以前那生人勿进的气场之后，整个人变得温润起来。 大家的日子变好了，吃的也比以前好了，有的人便有了多余的心思。 莫宸衍这两日回来手里面都拿着一份耦合。 看样子还是刚做的，顾瑾琼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是热的。 以前莫宸衍虽然对他也好，但是从来不会给她带这些东西。 她觉得很奇怪。 这耦合的卖相倒也不像外面卖的那么精致，一看就是自己家里面做的。 顾瑾琼带着疑惑的问了一句。 “这些都是怎么来的？” “之前帮了人家一点小忙，为了表达感谢送给我的，我本来不想要的，但是人家非要给我，我不收也不好。” 顾瑾琼跟莫宸衍在洛城深受百姓的喜欢，但两人都有一个心照不宣地规矩，那就是绝对不能拿百姓的东西。 莫宸衍肯定经过了好一番推拒，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收下的。 第336章 有女子觊觎大人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有女子觊觎大人 她眼睛很好使地看到了莫宸衍手背上面的血痕。 “这是谁给你抓的？” 莫宸衍看着她皱着的眉头，实际上有点担心她看到这个之后心里难受。 “没什么，就是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他要是大大方方承认了，顾瑾琼说不定还不会说什么呢，只是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 很容易就会让她想很多不该想的东西。 “你会不小心抓了自己？” 她看着他的眼神很深人，带着淡淡的探究。 “这个……” 顾瑾琼放下手中的耦合，顿时没有了兴趣，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莫宸衍知道他现在心思多。 摸了摸鼻子，“好, 这是个女子送给我的, 我本来不想要的, 但我想着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抱怨说你一直喝汤，已经很腻了吗？我就想着拿回来给你解解馋，这东西我也没有白拿人家的，我给了银子的。” 顾瑾琼闻言，心中好了很多，但还是有点淡淡的不开心。 “以后别人就算给你，你也不能要了，我……其实鸡汤也蛮好喝的。” 秋环为了让她每顿都能喝上鸡鸭鱼汤，在前院又是养鸡又是养鸭的，一到天亮院子里面就热闹得很。 莫宸衍看她终于高兴了，连连答应，“好，日后我都不要别人的东西了。” 经过这件事，她也意识到不能整日都呆在家里了，总还是要出去走走的，不然有的人都快要忘记莫宸衍其实是有夫人的。 于是，之后的好几天，她有事没事就要出去转转,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洛城也入冬了，还没有下雪，也冷的都不行了。 莫宸衍从府衙回来的路上，刚好看到她，一边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她披上，一边眼神冷冽地问秋环跟绿夭，“夫人身子沉，你们怎么能让她到处乱跑呢？天气这么冷，若是受凉了可如何是好啊？” 秋环跟绿夭垂着脑袋，乖乖挨训。 “你也别骂她们了，又不是她们不劝我，是我自己想出来看看的，我好得很，就想出来转转。” 莫宸衍看着她任性的样子，有点后悔当初让她要任性一点了。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到时辰了，会回去的，你这忽然过来，我这心里担心的不行。” “我知道了，我只不过是觉得前些日子你带给我的耦合味道还不错，想去看看到底是哪家做的。” 怀孕之后，每天都会忽然想吃什么东西，莫宸衍已经习惯了，并没有把她这突如其来的性质跟别的什么事情联系在一起。 “这又不是外面卖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要是真的喜欢吃，就让秋环和绿夭给你做。” 顾瑾琼撇了撇嘴，“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吃那家耦合，就是觉得多出来走走好，在家中待的已经快要发霉了。” “那你在府中转转便是了，这外面天冷。” 天边白晃晃的，雪风呼呼啦啦的吹，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明日便不要到处乱跑了，要下雪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 “好。” 刚才跟他说要去看看那个送耦合的人，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她可不会那么无聊。 夫妻二人回到家里，秋环去准备晚膳，顾瑾琼脱了外氅，坐在屋子里看书。 她一无聊就开始看书，莫宸衍带过来的那些书，她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莫宸衍看到她手中的书，忍不住挑了挑眉。 “什么时候对兵法还有研究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瑾琼才从书中抬起头来。 “我本来也不是很喜欢看这个的，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了。” 她更是后悔自己没有把京城的那些话本子带过来。 但有的时候有不得不承认莫宸衍的这些书虽然看着没什么意思，可看完之后总能从这些书里面学到一些东西，也难怪莫宸衍能那么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倒是我的疏忽了，我过两日便让人去给你买一些有意思的书。” 顾瑾琼摇了摇头，“你看什么我也可以看什么。” “刚才不是还说这些没意思吗？” “我可没有这样说，之前遇到南梁王的时候，若不是我看了两本兵书的话，南梁王说不定还真能得逞呢。” 那日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他一想起来还是会心头一紧。 “你要是真的喜欢看，我就多给你备一些在家中。” “好。” 顾瑾琼摸了摸肚子，“我听说这怀孕的的时候多看点书，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看进去，我也希望我们的孩子可以多看点书。” “这都是听谁说的？这孩子在你肚子里，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呢，怎么能看得进去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莫宸衍摇了摇头，“好，多看点书也可以，只是晚上就不要看了，伤眼睛。” 现在虽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但也已经暗下来了。 外面猎猎的北风把烛火吹得歪歪斜斜的，别说是看书了，就是看人都有点看不清楚。 顾瑾琼点了点头，“本来就只有一点没有看完，觉得心里面难受的很，就想快一点把它看完而已，现在都看完了，就不看了。” 她把书放到一边，秋环晚膳也准备好了。 用晚膳之后，顾瑾琼跟莫宸衍洗漱完躺在床上，忽然顾瑾琼发出一声惊呼。 莫宸衍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了。 “你怎么了？” 顾瑾琼说话的声音都开始结巴了，“我……我感觉我的肚子好像动了一下。” 莫宸衍拧着眉，刚开始并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明白过来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你是说……说孩子动了？” “嗯。” 她简直不懂不敢动，之前对染一直挺着一个肚子，但是肚子里面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反应，以至于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孩子了。 现在孩子的反应让她真切的感受到她马上就要做娘亲了。 莫宸衍饱读诗书，甚至为了顾瑾琼专门去学了怀孕方面的一些东西，但这个时候也紧张的得不得了。 第337章 孩子很乖很可爱 第三百四十八章 孩子很乖很可爱 他眼睛睁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顾瑾琼，本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眼中，逐渐荡漾开点点温柔。 “你醒了？” “嗯，孩子呢？” 她还不知道他的孩子长成什么样子呢。 在怀孕的时候, 她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就会想象自己的孩子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 现在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也到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在隔壁休息，现在有奶娘带着，可能已经睡着了, 你今天辛苦了，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 明天再看！” 顾瑾琼虽然对孩子充满了好奇，但一想到他现在已经睡着了，就不忍心去打扰。 她还有好多话想问。 “咱们的孩子长得乖不乖呀？” 她在睡过去之前，只听到说自己的孩子是儿子，匆匆的看了一眼粉粉嫩嫩的，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好看。” 大概是好看，反正稳婆说刚出生的孩子都长成那个样子，只有等以后完全长开了，才能看出来长的好看不好看。 顾瑾琼终于心满意足了。 忽然，她的肚子发出了激烈的抗议声。 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再加上体力消耗的太多，已经饿得有些难受了。 莫宸衍并没有笑话她，而是赶紧翻身起床。 “你先等我一会儿，刚才让秋环给你煨了粥，现在还是温的，我去给你盛一点过来。” 粥里面放了好些好东西，看上去有些太丰盛了, 甚至都找不到几块米。 顾瑾琼有点哭笑不得，但实在是太饿了，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 她手上没有什么力气。莫宸衍也没有让她自己吃。 他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顾瑾琼刚开始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实在是太饿了，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 很快，她就吃完了一碗粥。 可能是粥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只是一小碗，她就有一些饱了。 “困了吗？” “有点。” 她花费了太多的力气，刚刚吃了点东西，又觉得困。 莫宸衍把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伸手在她背后动作轻柔地拍动着。 “那就赶紧睡觉，明天我让人把孩子抱过来，到时候你再好好的抱抱他。” 顾瑾琼点了点头，刚才还有精神说话，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又睡到了午时。 莫宸衍早就已经起床了，身边只有一点淡淡的温度，想必他也没有离开太久。 春寒料峭，今天下了一点雨，手刚刚伸出被子，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意。 她才刚刚把伸出被子外面的手收回来。 莫宸衍便踏着步子进来了。 “你可算是醒了。” “你刚才去哪里了？” 顾瑾琼说话间，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俏。 “去隔壁看了看孩子，本来想抱过来的，但看着你睡得还香，不想让他过来打扰你。” 顾瑾琼一想到孩子就什么精神都来了，也不怕冷了。 坐在床上，眼中充满了期待。 “我也想看看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我现在就去把他抱过来。” 莫宸衍动车很快，没一会儿就抱着个小小的襁褓过来了。 孩子看上去非常的健康，而且胖胖的很可爱，就是脸蛋还没有长开。 顾瑾琼以前看过顾珵呁刚刚生下来的样子，所以现在看到她儿子长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惊讶。 再加上本来就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顾瑾琼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正确的抱他，才不会让他感觉难受。 所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莫宸衍早就已经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了，所以抱起来非常的轻松，还给她说的头头是道的。 顾瑾琼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怪异。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闲的没事的时候跟一些有经验的人学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孩子非常的听话，平日里也不见他怎么哭闹。 这让他们省了很多的心。 顾瑾琼心情也很好，只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太久的时间。 因为很快她就发现府中的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几乎不需要去询问，她就立马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莫宸衍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做了什么？” 秋环自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可她还记得绿夭对他的深深祝福，赶紧慌乱地摆了摆手。 “夫人你想多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奴婢怎么可能骗你呢？” 顾瑾琼可没有那么好糊弄，只是瞪着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看着她。 这让秋环迅速的败下阵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有一些人趁着夫人现在不能到处走，对我们大人有了一些心思而已，不过大人心思坚定，又怎么可能会被那些人所左右呢？” 顾瑾琼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只不过是外面的一些狂风浪蝶罢了。 只不过以前有他父亲那样的前车之鉴，还是让她有一些担心。 她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出去，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一会他回来了，我亲自问他。 秋环听到她这样说，严重逐渐显现出了一些别扭。 顾瑾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 “你先出去，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跟我说的，就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虽然这听上去有点怪怪的，但好在安抚了秋环。 她动作迅速的出去了。 顾瑾琼心中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那种担心的感觉没有办法被掩盖下去。 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到了晚上，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时候莫宸衍也已经从府衙回来了。 看着她深沉的面孔，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谁又惹你了？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说出来给我听听。” “没什么，就是最近看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想让你给我讲讲你到底遇上了一些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莫宸衍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第338章 你有事情瞒着我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呀。” 他否认得很快，这就越证明有问题。 “可是我现在又在大家的眼睛里看到了以前那种眼神，就是你有未婚妻时候的眼神，我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有蹊跷。” 顾瑾琼盯着他的眼睛，要不光告诉他,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不如是说来的话，被她发现点什么那个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了。 莫宸衍一眼就看出了她眼神所表达的意思。 有些无奈的解释。 “其实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多想，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的。” “可是你不告诉我的话, 我也会多想的呀，我现在就想知道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莫宸衍抿着嘴巴好像有一些难以启齿。 顾瑾琼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还是张嘴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之前给你送藕合的那个人，想要把女儿嫁给我，但是我已经有一个夫人了，也只想要一个夫人，所以就拒绝了他。” “但你也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明明已经给了他银钱，但他还是不依不饶，非要让我娶他的女儿，整日在府衙外面吵闹不休。” “就连他的女儿也一同过来了，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也只不过是一些听信了别人的风言风语，没有自己思考过的人罢了。” 话虽是这样说，顾瑾琼还是从他的眼中察觉到了一丝委屈。 他来到洛城之后就兢兢业业的做事，以百姓为先，却没有想到最后被这些风言风语害得出门都要小心一些, 不然就会被一些自以为在保持正义的人教训。 顾瑾琼还以为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会很生气呢，却没有想到，现在有些心疼莫宸衍。 “我知道了，等我一段时间，我就去给你证明清白。” 要不是现在还在月子里，她现在就要到外面去耀武扬威一番，让那些瞎了眼的看看她夫君长的一表人才，又怎么会对一个粗鄙之人起那等心思。 “好。” 刚开始他还在为这件事情烦恼，只不过这其实已经习惯了，便是看到那些人暗地里对他吐口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到事情的真相昭告天下的那一天，他们自然会后悔的。 这月子过的特别的慢。 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的，顾瑾琼感觉自己都快要发臭了。 不让莫宸衍靠她太近。 莫宸衍有点哭笑不得。 “你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呀，反正都是一样的，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开始嫌弃我了。” 顾瑾琼非常坚定的摇了摇头。 “反正就是不准过了，你在那边好好的站着，不要一直对我笑。” 不然的话，她刚刚坚定下来的决心就会被瓦解掉。 明明嘴里说着让他不要过去，但脸上却带着浓浓的委屈。 莫宸衍要是真的走了的话，她还不知道要一个人委屈到什么时候去。 “反正也没有几天了，马上就可以沐浴了，我觉得你现在也挺好的，跟以前没有任何的区别。” 顾瑾琼好久没有照镜子了，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想想也应该没有多真。 最后还是没有能够抵挡过莫宸衍，他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手中拿着一本书，静静的翻阅着。 忽然秋环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脸上带着浓浓的惊喜。 “夫人，京城来信了。” 自从孩子出生之后，顾瑾琼就立马让莫宸衍写信回去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信。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让秋环把信给她看看。 原来，这封信是汶氏在她生孩子之前就让人送出来的，只不过现在才送到她的手里。 随着送过来的，还有一些小孩子的衣服，这些都是汶氏自己做的。 还不知道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所以她两个都做了。 还打趣道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以后都可以用到的，让她好好的保管。 就算他们不能及时的回去，也没有关系，霍氏的父亲已经贬了，现在的官职比顾德曌还要低，霍氏也因此，安分了不少。 她生了一个女儿，还想再努把力，要一个儿子。 可是李氏如今在后院里十分的得宠，根本不给她一点机会。 霍氏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默默的咽下这口气。 顾瑾琼看到心中的内容，松了一口气。 突然想到霍氏，她有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霍氏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有一点关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让你跟我一起来洛城，就一定会把你在京城中担心的那些事都安排好。” 现在，就算它呆在这里，也不会为清晨的事情而感到伤心难过和担心。 顾瑾琼看着莫宸衍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感激。 莫宸衍可受不得她这样的眼神。 “这些是我之前承诺过你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也不用感谢我，不然我会很生气。” 顾瑾琼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只不过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要不是今天母亲写信来，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跟你说了，只会徒增你的烦恼而已，还不如什么都不跟你说。” “那可不行，你要是跟我说了，我可要好好的感谢你，对你再好一点才行。” 就是因为他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就算知道外面有人对他有了那种心思，她也一点也不担心。 莫宸衍看着她的眼泪，就有一些手足无措。 伸手帮她把眼中的泪水擦去。 “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了呀？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害怕你这样，我觉得我们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你再跟我说感谢也还来得及。” 顾瑾琼不明白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只能胡乱的点了点头。 “好。” 一个月的月子，终于还是到头了。 顾瑾琼一大早上的就张罗着要沐浴洗漱。 秋环看她那一脸对自己嫌弃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第339章 还请夫人成全我 第三百五十章 还请夫人成全我 “什么时候沐浴都可以，而且这一个月都已经过来了，也差不了这么一会儿，夫人还是再稍微等一会儿！” 顾瑾琼低头在自己身上嗅着，苦着一张脸。 “那可不行, 我等这一天都已经等了好久了。” 之前一直忍着不去管，你就假装自己已经沐浴过了。 反正莫宸衍你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什么，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时隔一个月，她终于鼓起勇气照了一下镜子, 忽然发现里面的人头发乱糟糟的, 脸上还泛着一股油光。 怎么看怎么让人恶心，真不知道莫宸衍平日里是怎么忍着看她的？ 在她的催促下, 秋环很快就烧好了水。 她沐浴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期间还换了两次水。 终于感觉自己身上没有其他的味道了，还香喷喷的，才心满意足了下来。 晚间莫宸衍让人回来送信说他今日在外面跟别人吃酒，暂时就不回来了。 顾瑾琼还不知道，他在这边有了这么熟悉的人，已经可以约着一起吃酒了。 但她知道莫宸衍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竟然不会喝的太醉，只不过是聊聊天罢了。 于是便也由她去了，早早的用完膳之后，去看了一下孩子，才回到屋里。 孩子的名字还没个着落。 她现在每天都在翻着那些书，就希望有一天能给孩子取一个朗朗上口，又十分有寓意的名字。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的着落。 莫宸衍喝了个微醺回来了。 身上并没有什么难闻的酒味，只有淡淡的酒香。 顾瑾琼上前搀扶着他。 “今日与谁喝酒去了，都不回来。”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不是与他多说了两句话, 竟然发现我们两个是老乡，我都好久没有回去过了，便与他多聊了两句。” 顾瑾琼不知道它原来的家在哪里，也很少听他提起以前的事情。 “嗯，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自己一个人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莫宸衍只是喝了一些酒，并没有醉。 听到他说有不能解决的问题，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凝眉看着她。 “什么事？说出来给我听听，不知道我能不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你儿子还没个名字呢，你可要好好的想一想。” “说起这个，其实我早就已经开始想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你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所以取了好些名字，还想着后来跟你商量商量呢，只不过后来全去想你去了就忘了。” 他总是背着她偷偷做了好些事情。 等她需要的时候就会发现他早就已经处理好了，他总是让她这么安心。 “我本来也没有想到这个的，只是忽然想着总不能一直叫儿子，应该给孩子起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莫宸衍点了点头，忽然从榻边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小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好些字。 顾瑾琼探过头去一看才发现全都是给孩子起的名字，还特意标注了哪些是女儿的，哪些是儿子的。 只不过给女儿起的名字要多一些，给儿子起的名字要少一些。 看来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她的肚子一定是个女儿，而且更喜欢女儿多一点。 “我只能想到这么多了，不知道你喜欢这一些，还是我们两个一起起一个。” 顾瑾琼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远不如他，当然不想重新再去想一个。 “就这些，只不过我觉得这些名字都非常的好。” 女儿的名字十分的诗情画意，儿子的名字十分的大气滂沱。 都十分的有意境。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 “那就叫莫晨归！” 最后两个人一致决定了孩子的名字。 顾瑾琼也终于有时间去见一见那个一直缠着莫宸衍的女子了。 她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外面了，让很多人觉得莫宸衍已经烦腻了她的美貌。 忽然看到她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好些人都差一点没有认出来。 经过十个月的大补，她的脸上多了一些肉，身上也比以前丰腴了。 看上去依旧十分的好看，只不过比以前多了一些雍容而已。 那女子本来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得到莫宸衍的喜欢，只是顾瑾琼一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觉得自己黯然失色了，有些自惭形秽。 “你就是青玉姑娘？” 顾瑾琼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温和。 寥青玉不敢抬头看她，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顾瑾琼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听说最近青玉姑娘经常来府衙走动，还给我夫君做了好些吃的，都让他长胖了一些，我前些日子刚刚生产完，也就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的照顾着他，还要多谢青玉姑娘了。” 寥青玉只觉得脸上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一定是面红耳赤。 “夫人说笑了。” 顾瑾琼倒也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的人。 淡淡的点过之后，便不再提了。 只是让秋环赶紧跟上，她今天也特意带上了食盒给莫宸衍送东西。 寥青玉捏醒了，手指忽然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大的朝顾瑾琼喊着：“小女真的很喜欢莫大人，还请夫人成全。” 顾瑾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倒是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这么大胆！ “我为何要成全你？我和家幸福，十分美满，刚才与你说的那些，就是希望你能够知难而退，但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个烈性子，既然你也不跟我装了，那我也开门见山的说了。” “我是不可能成全你的，除非我死，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还请你回去，日后便不要再过来了。” 寥青玉本来以为她柔柔弱弱的会是个好说话，却没有想到，她拉下脸来说出来的话，也能十分的难听，就好像一个大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一样。 “我都已经如此说了，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那我倒要让别人来评评理，你们近段时间是怎么污蔑他的。” 第340章 要懂得寡廉鲜耻 第三百五十一章 要懂得寡廉鲜耻 本来这事情她都快要忘得差不多了，今日忽然看到寥青玉，她又忽然想起来了。 莫宸衍不想跟女子一般见识，可她不一样，她自己也是一个女子, 没有在乎那么多。 “你觉得你们家做了这样的事情，他还会跟你们亲近吗？不要多想了，回去好好找个男子嫁了不好吗？” 寥青玉当初只想着快点让莫宸衍妥协，没有再想其他的，如今仔细思量思量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有多错, 可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莫宸衍打从心底里就已经很不喜欢她了。 “怎么还在这里？我在里面等了你好些时候都饿得不行了，你还没来。” 莫宸衍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步伐翩翩, 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寥青玉呆呆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迷恋。 顾瑾琼皱了皱眉头，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其实我做了好些吃的，全都是你爱吃的，我们赶紧进去。” 莫宸衍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寥青玉，就这样跟着她一起进去了。 寥青玉显然没有想就此善罢甘休。 “莫大人之前的事情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那么对您是一片真心，今天夫人也在这里，还请你们能够成全我，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你们的话，只要你们给我一个机会。” 她眼神认真，好像在说一件特别大的事情似的。 顾瑾琼本来就觉得十分的厌烦，现在看到她在莫宸衍面前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更加的觉得烦了。 可是却不想在莫宸衍面前表现的太咄咄逼人，那显得她好像很坏似的。 可莫宸衍也没有怎么给寥青玉留面子。 “作为一个女子，就应该知道寡廉鲜耻，而不是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我讨厌这样的女子, 更不可能跟你有什么，我有我夫人就够了。” 莫宸衍的一番话，让寥青玉连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 “我……我明白了。” 她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人给抽干了似的，塌着肩膀有气无力的走出去了。 她走远之后，顾瑾琼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好像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 “别生气了？” 每当他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有些不太高兴，但也不是非要说出来的那种境地，就是自己憋在心里。 顾瑾琼赶紧说：“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让你觉得我就算跟任何人分享，你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莫宸衍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顾瑾琼抿了抿嘴巴，“其实不是那样的，在你来之前我真的非常的生气，但是作为你的妻子，我知道你比较喜欢知书达理的，所以我不太想在你面前展示那种姿态。” 莫宸衍忽然抬起头来，没有想到她会在意这个。 她非常认真的说：“我现在在意的很，就觉得你怎么可能会跟这样一个女子扯上关系呢？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跟人家暗送秋波了？不然她怎么会不跟别人这样，就跟你这样。” 莫宸衍听着听着忽然意识到事情往自己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赶紧打住。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子。” 或许到现在连名字都记不清楚。 顾瑾琼听到这里神色一松，终于放心。 “好，那我就暂时相信你了，赶紧进去用膳，一会儿该凉了。” 莫宸衍赶紧跟她一起进去。 这饭食在外面晾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凉了。 不过一直放在心中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就算是凉了，两人也吃的十分的高兴。 顾瑾琼刚刚从府衙出来，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等回到府中的时候，这种疼痛就没有办法忍了。 她的额头上都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秋环发现之后赶紧把她扶进了屋里，出去找了大夫过来。 “夫人这是吃了一些比较寒凉的东西，让肚子受了凉，多吃一些暖胃的东西，好好的捂一捂就好了。” 大夫还是给顾瑾琼开了一张方子，让秋环去抓药。 等她把大夫送走，顾瑾琼拉住她的衣袖，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莫宸衍。 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听大夫的意思，只要多吃一些暖胃的就好了。 她但这点小心思秋环可是看的分明。 “好，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顾瑾琼却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每次说了什么都不往外说等被威胁还不是什么都往外面倒。 秋环也知道自己的嘴不严实，吐了吐舌头便跑了出去。 顾瑾琼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意识到秋环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给她说个亲事了。 不过她并不想把秋环放在洛城，还是等以后他们回到京城之后再考虑！ 秋环还不知道顾瑾琼已经开始考虑她的人生大事了，很快煎了药给她送过来。 顾瑾琼喝了药之后睡了一觉，闷出了一身汗。 让秋环备水沐浴。 莫宸衍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却没有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今天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顾瑾琼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没有呀，我今天特别好，还出去转了好几圈了。” 莫宸衍就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愿意。 “可是这屋子里怎么有一股子药味？” 顾瑾琼木着脸，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现在的尴尬。 “不要骗我。” 莫宸衍都这样说了，顾瑾琼当然是实话实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肚子有些不舒服而已，不想让你担心。” “可是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吗？” 莫宸衍稍微想一想，也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他。 “是不是今天中午吃了凉的东西，所以才会肚子不舒服，那个时候就跟你说要睡就回家去吃，不要跟我一起。”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顾瑾琼每一次都想这样糊弄过去，可这一次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为莫宸衍我希望自己每一次都被糊弄。 第341章 五王爷心急造反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五王爷心急造反 可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又不忍心责怪她了，最后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好，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想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我对那位姑娘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顾瑾琼点头如捣蒜，“好。” 这件事之后，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京城传来了消息，五王爷已经等不住了，他举兵逆反了，逼着皇上退位。 皇上本来就年纪大了，平日里对五王爷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对他那么好，最后得到个这样的下场，气得一病不起。 这让本来就嚣张的五王爷更加的肆无忌惮，直接带着军队到了皇城下，要逼着皇上写下诏书才肯退兵。 皇上病重，群龙无首，宫中已经乱作一团。 皇上还记得自己布下的棋子，让人给莫宸衍送去密信，召他带着人马回京。 莫宸衍召集徐青给他的一小只队伍往京城去。 出发之前，顾瑾琼满脸的担心，还以为这样的事会再过几年才会发生呢。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到来了。“一路上一定要注意一点。” 莫宸衍也不确定，但为了能够让她安心一点, 还是很认真的点头道：“我一定会快点来, 将你们母子两个接回去的。” 顾瑾琼眼眶红红的，“那我便等着你，快点来。” 而此时京城也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五王爷的生母万贵妃，当然站在儿子那一边, 早就开始给皇上投毒, 逼宫事件之后，事情败漏之后, 被人紧急送出去了。 皇后对皇上一片真心,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离不弃。 皇上躺在龙床上，气色不是很好,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皇后看了之后忍不住流下泪水来, 又害怕让皇上本来就不好的身子更加不好了，于是擦了擦泪水，就这样红着眼睛照顾他。 至于身边的宫人, 早就已经跑了。 “皇后。” 皇上挣扎着坐起来，皇后赶紧把枕头放在他身后，让他好好坐好。 “皇后呀是朕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对你有些太过于苛刻了，但你却是对我最好的, 在这个时候都还不离不弃。” 皇后摇了摇头, 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皇上不要这样说，臣妾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皇上并没有对不起臣妾。” 皇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靠在床上，眼中尽是失望。 他对五王爷比对太子还要好上许多, 却没有想到他仍旧不满足，他想要的是他的龙椅呀。 皇后没不作声, 想必其中也有一些怨恨。 只不过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让皇上难过。 “来人呀。” “皇上有何吩咐, 找人快马加鞭, 去找莫爱卿，告诉他经常的情况, 让他小心一些，别被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给暗算了。” “是。” 五王爷把京城都围了起来, 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根本就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五王爷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皇上平日里对你怎么样？你现在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徐青站在京城的城墙上, 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城楼下一脸得意的五王爷。 可他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感到丝毫的羞愧。 “那又怎么样？如果他真的对我很好的话，就应该把太子之位交给我，而不是给那个废物。” 太子并不适合做储君，这样的言论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提起了。 只不过他们都是悄悄的说，还没有人敢像五王爷这样高声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哼，太子只不过稍微优柔寡断了一点，这是明君的体现, 只要以后稍加引导, 他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帝王，而你是性暴烈, 如何能够带着我们大经朝好好的发展呢？” 五王爷听到这样的话，十分的不服气。 “呵，他只不过像对待狗一样, 给了你两块肉骨头罢了，到这时候你还替他说话，看来父皇对你这么好，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吗？比如说现在你就再进忠心护主呀。” 他以为说这样的话会引起徐青的不满，可是对方的脸上依旧只有淡淡的笑容，对此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不开城门，看看五王爷，你到底还能使出什么样的伎俩？”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五王爷心知肚明。 “你不用在这里说这些话触怒我，我跟你们一样等边关的莫宸衍过来，你觉得你们会比现在好受吗？而且我也不会让他们过来的, 真当我傻傻站在这里，乖乖的等着那些人过来增援你们。” 徐青好像忽然被人窥破了天机。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有点着急，让五王爷更加肯定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 五王爷刚才被指责的烦躁, 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当然是阻止他们过来, 至于我应该怎么阻止？我想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够想到！” 徐青被气的浑身发抖。 “那我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他摆了摆手，他的队伍中, 有一小队人逐渐的脱离，好像是执行什么秘密的事情去了。 徐青看在眼中，眼中逐渐荡漾出淡淡的笑容。 莫宸衍带领着自己的人一路快马加鞭，但是洛城到京城的距离很远。 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赶到。 他们这群人实在是太显眼了，走在路上，很容易就会跟清晨的动乱联系起来。 连着三天三夜都在赶路，所有人都非常的疲惫了，如果不休息一下的话。 很难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场硬仗，为了让大家保持充沛的体力，莫宸衍组织他们在城外休息。 就算大家都放心，休息的时候忽然从林子里窜出来，一群穿着黑衣服，蒙着面的人。 巡逻的人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 可并没有任何的用处，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被割喉。 后来，这些人中逐渐有人发现了他们。 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都说擒贼先擒王。 他们的目标是莫宸衍。 他们一掀开帘子，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在营帐里面。 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一张巨网，将他们全部都笼罩在其中。 “不好，有诈。” 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全部都被抓住了。 本来应该在营帐里的莫宸衍此时已经带着另外一支队伍进入了京城附近。 他躲在草丛里面观察着前面的布置。 五王爷虽然能够杀到京城，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的兵力。 只不过这些人比较勇猛罢了。 五王爷还以为自己的埋伏一定可以拖住莫宸衍的脚步，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过来偷袭。 第342章 莫宸衍进京救驾 第三百五十三章 莫宸衍进京救驾 所以他们的兵防是十分薄弱的。 莫宸衍轻轻地一挥，他身后的一队人马潜进去，将那些巡逻的官兵通通都解决掉。 剩下的人跟他一起走去抓住五王爷。 只有群龙无首的时候，这些人才会听他号令。 这边的防守很松懈，几乎没有花费任何的力气, 他们的人就潜了进去。 莫宸衍武功高强，行动起来没有任何的声音。 五王爷刚刚到外面去走了一圈，觉得哪里都该是属于自己的。 方才回到营帐里面，准备休息，忽然从帐子的后面窜出来一个人。 只一眼, 他就认出了莫宸衍。 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让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你……” 他才刚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人捂住了口鼻。 冰冷的刀刃放在他的脖颈上，好像随时都要割断他的喉咙似的，让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你赶紧放开我，只要你现在放开了我，等我以后做了皇帝，我一定还让你做回首辅。” 他试图用一些东西来诱惑莫宸衍。 但身后的人并没有搭理他，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五王爷觉得给我这些东西就能让我答应你的条件了吗？” “那你要怎么样？” “为人臣者，当然是要听皇上的命令，你现在做的这些是谋反，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我可不想以后载入史册的时候是一个被人人唾骂的奸臣。” 被人当着面骂，五王爷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但这时候又不敢说太难听的话，害怕莫宸衍一会儿一个不高兴就直接用手中的刀子抹了他的脖子。 “那你想如何？只要你能放了我，什么条件都可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把这条命留下，以后还能寻到更好的机会。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些太天真了。 “你现在就让你的人从这里退开，然后我抓着你进宫去面见皇上。” 五王爷又不傻, 当然知道这一去定然是没命了！ “退兵可以，但想把我抓走，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由不得你了。”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字，五王爷虽然害怕莫宸衍一个手抖就结果了他。 可现在他更担心见到皇上。 说实在的，皇上对她的确还不错，可他就只是想要一个太子之位而已。 要是看到皇上那失望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很难受。 所以他趁着莫宸衍不注意，他开始奋力的挣扎。 最后他被莫宸衍点了睡穴，晕了过去。 外面的人基本上都被莫宸衍当来的那一小支队伍给处理掉了。 城外那些人解决了黑衣人之后，他们也跟上来了。 他们人数壮大之后，等城外这些人反应过来的，都已经来不及了。 徐青早就接到密报，知道今天晚上他们要动作。 等外面挂起了，他们商量好的旗帜之后，徐青就打开城门，将他们放进去。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了。 “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的话，这城门可就顶不住了。” 京城那城门可比其他地方要结实许多。 不然五王爷早就已经进去了，而不是被关在城外，只能叫骂。 “从接到密保的那一天，我就紧赶慢赶的过来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徐青看得出他眼底的疲惫，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他进京去见皇上。 现在虽然制服了五王爷，但还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太子被五王爷的人抓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要想知道他在哪里，只能从五王爷的嘴里知道了。 此时，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已经传到了宫里。 病了好久的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也逐渐红润了很多。 “赶紧宣莫爱卿进宫。” “皇上莫要着急，莫大人已经在进攻的路上了，想必很快就能过来了。” 没一会儿，外头就有人来禀报。 说莫宸衍来了。 “快快快请。” “臣莫宸衍见过皇上。” 皇上脸上带着笑容，好像什么病痛都没有了似的。 “快快请起，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呀，也不枉我把你放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么久，不然这一次我可真的要被自己的儿子给杀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十分的沉痛。 虽然每一个皇上都会遇到皇子逼宫的情况。 他当初也有意无意的挑起皇子们之间的争端，就想再看一看有没有更适合做储君的。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养虎为患，受害的竟然是他自己。 只是现在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还好，他一年多前插下的棋子，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莫爱卿立的功可不只有这一件。” 他说的是保住洛城，赶走西月人的那一次。 莫宸衍抿着嘴巴，并没有为自己邀功。 皇上也不是想听他说话，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之后，便赏了他好些东西。 “好了，朕也累了，你们两个先退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明日再说。” 莫宸衍还有些话想说，但最后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只能先回了莫府。 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半夜里汶氏也听到了这消息，赶紧回到佛堂里去烧香。 “真是上天保佑呀，琼姐儿现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比如说本来就不得志的霍氏，如今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更是大受打击。 本来在这后院里，她就没有什么地位了。 现在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等那死丫头回来了，老爷肯定更加不会来她这边了。 她看着躺在摇篮里面的女儿，从心底里生出一些厌恶。 忍不住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睡得正香的孩子。 “都是你这个赔钱货，自从生下了你，我就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听着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她更加觉得烦躁了。 “主子怎么了？” “赶紧让人来把她抱走，烦死了。” 知道她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感情，就算了，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更加的不行了，于是赶紧让人来把小孩抱走。 耳朵根子终于清净了，但她心中没有任何的安定。 就这样睁着眼睛在屋子里面坐到天亮。 第343章 一人之下莫首辅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人之下莫首辅 第二天正常上朝，皇上大肆表扬了一番莫宸衍。 本来以前他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恐怕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左右丞相都比不上他了。 皇上一高兴, 还想封他一个异姓王。 可却被他委婉的拒绝了。 “身为臣子，做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的，皇上不应该奖励我，臣只希望赶紧回到洛城，将臣的妻子和儿子都接回京城。” 他很识时务，皇上非常的满意。 “好，那就给莫爱卿几天的时间去把夫人儿子接回京城。” “谢皇上。” 因为皇上还把一些事情都交给了徐青。 比如说从五王爷的口中问出太子的下落。 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五王爷无论如何都没有开口。 “除非你让父皇放我一条命，不然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太子在哪里的。” 过去了好几天之后，仍旧没有任何的进展。 不管用多少的酷刑都没有作用。 徐青只好把这件事禀告给了皇上。 皇上对这个儿子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待。 自然也没有了任何的怜爱。 “既然他只是想要一条命，那朕就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马上就写了一道圣旨，说只要五王爷说出太子的下落，就放他一条生路。 五王爷欣喜若狂，很快就把太子的下落给抖落出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皇上还有第二道圣旨。 只要他说出太子的下落就把他送到极寒之地去做苦役。 那边的日子十分的辛苦。 养尊处优的五王爷又怎么能够忍受得住这样的凄苦呢？ 可这的确满足了他的愿望。 他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再也笑不出来了。 “王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接旨？” “草民接旨。” 早知道最后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就不应该这么冲动。 只是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的那些家眷宁愿投湖自尽，都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极寒之地做苦役。 最后，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 回头望着京城的方向，想着沉浸在这里过过的纸醉金迷的日子。 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再顾及他母亲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了。 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万贵妃一族被诛了九族，看在她是皇上后妃的份上，皇上赐她一个全尸。 在行刑之前，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我要见皇上，这些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我只是受人蒙骗，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上曾经对我那么好，肯定不会对我这样绝情，我不会死的。” 来监督行刑的嬷嬷都看不下去了，她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给我抓住她，把毒酒灌下去。” 几个力气大一点的老嬷嬷抓住她的手，又有人掰开她的嘴巴，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挣扎，最后只能把一整瓶毒酒都灌了下去。 这是药性最大的砒霜。 才刚刚喝下去不久，便有了反应，让她感觉腹痛如绞。 蜷缩在地上，不断的挣扎，嘴角溢出鲜血。 而周围的人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在后宫，她们不知道见过多少这样的场面了。 已经习以为常。 等皇上把这些叛乱的人通通都处理掉之后。 就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太子，决定自己随着皇后一起去云游。 太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分的不舍。 亲自去面见皇上，但却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 皇上的贴身太监只是说，“还请太子回去，皇上不会见你的，他说你现在虽然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但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日后一定要听莫首辅的话，好好的守住这江山。” 太子也知道皇上居然都下了这样的命令，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便也没有再强求，对着御书房的位置重重的叩了一首。 “儿臣知道了，日后一定会好好听取莫首辅的意见，帮父皇守好这江山。” 另一边，大功臣莫宸衍带着满身的荣誉快马加鞭花了三天的时间回到了洛城，顾瑾琼每天都站在门口，仰着脖子往外面看。 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望断了，终于把他等回来了。 “如何？” 显然，这边没有收到来自金城那边的消息，但是看到他回来，顾瑾琼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但还是要亲耳听到他说才算数。 “叛乱已经解决了，我们现在可以回到京城去了，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代替我，成为洛城的城守。” 顾瑾琼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我现在就让他们去收拾行李。” 虽然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但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沉稳，做起事情来还是一蹦一跳的。 不过莫宸衍并不觉得这样不好。 他们花了三天的时间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 顾瑾琼之前就一直盼着能够早点离开这里，回到京城。 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又有一点舍不得。 晚上她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看了。” 这个院子虽然很小，但是却充满了温馨，里面养过鸡鸭鱼，还有她自己亲手种下去的花。 “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 莫宸衍坐在楼下的阶梯上，跟她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 顾瑾琼没有搭话，她知道这一回去就没有那么容易过来了。 她跟莫宸衍商量着其他的事情。 “等我们回去之后，我能不能回去见见我姐姐？” 姐妹两个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想必她姐姐也已经嫁人了。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好，我特意跟皇上多要了一些时间，到时候就可以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了。” 刚才的惆怅好像被一扫而空了，她现在就想快点飞回去。 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可能就是几天的时间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现在还有一个小孩子，那就要慢慢的来，受不得颠簸。 于是过了半个多月，他们才回到京城。 在回去之前，他们就已经送信过去了。 汶氏早早的就在城门口等他们了。 第344章 陆琮母子上门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陆琮母子上门来 参与五王爷的夺嫡争斗的官员还不少，因为他们看着五王爷胆子这么大，就觉得五王爷一定可以成功。 谁知道最后是一败涂地，这些人都被判定为谋逆，该诛九族的诛九族, 该流放的流放。 陆琛虽然最后还是迫于万贵妃母族得到压力娶了会宁公主，但也因为这件事，他对五王爷多了几分警惕，并没有参与其中。 最后因为会宁公主的原因，他被连坐，可能没有办法再风风光光地呆在京城了。 而也是这个时候顾瑾琼才知道陆魁跟太子一直都勾结在一起，陆家也算是一个底蕴比较丰富的家族，也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了。 他年岁不大, 但如今看上去却很苍老。 本来是个十分有才干的人，却因为陆魁个会宁公主的事情受到了牵连。 郭氏也因为此次事情大受打击，差一点晕死过去。 顾瑾琼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朴素，脸上那种盛气凌人的嚣张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臣妇陆郭氏见过首辅夫人。” “快快请起。” 她虽然形式干净良善，但还没有到要被别人随随便便揉圆搓扁的地步。 以前郭氏对她的侮辱，她可是一点一点都记在心里，上辈子的磋磨，这辈子的看不上，她都没忘记。 她嘴上让她快点起来，面上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郭氏会忽然过来找她，还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新皇登基之后，还要听莫宸衍的话，她是莫宸衍的妻子，自然能说得上话。 恐怕郭氏过来还是为了让她去找莫宸衍帮陆家说话。 “不知道陆伯母忽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 郭氏搓了搓手，往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她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以前她骂顾瑾琼有多狠，现在就有多后悔。 真是不该让自己的儿子娶了那两个赔钱货，一个是五王爷的亲妹妹, 一个是五王爷幕僚的女儿。 虽然这两个人都已经嫁人了，不会受到牵连，她儿子也聪明没有跟着一起去谋反，可到底是杀头的大罪，她还没享几天福气呢，她儿子就被贬了。 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求道顾瑾琼这里来。 坊间这两天一直流传着一个很玄乎的事情，那就是顾瑾琼很旺夫，不然为什么莫宸衍都已经被贬到那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去做城守了，还能忽然一下子就回来了。 还救驾有功，差一点就被皇上封为异姓王。 郭氏又忍不住想要是当初真的遂了陆琮的愿娶了顾瑾琼，现在又这番成就的是不是就是她儿子了？ 当然这样的想法都只能在心里面想想而已。 顾瑾琼还等着去看自己儿子呢，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一下无关紧要的人，说一些不重要的话。 看得出她脸上的不耐烦，郭氏也不犹豫了，把自己这一次过来的目的跟顾瑾琼说清楚。 “我们两家好歹还有一点亲戚关系，你也知道我们陆家最近的日子不好过，现在你也过上好日子了，还成为了首辅夫人，莫大人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夫人。” “郭伯母这是什么意思？” 顾瑾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你肯定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娘家来做支撑，只要你扶持了我们，我们以后肯定会为你撑腰的。” 顾瑾琼只觉得无比的好笑，以前都指望不上他们，现在还能期望他们做些什么吗？ “不用麻烦你们了，你们也知道我夫君现在在朝中身居要职，定然不能随随便便帮人做事，更何况你们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啊，要是被人发现了，你让他如何对得起皇上对他的看重？” 郭氏没有想到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还是会被拒绝，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你……” 知道她要说什么，顾瑾琼提前打断她的话，说：“就算没有陆家我还有徐青徐大将军啊。” 皇上已经将徐青的身份公告于天下了，徐青虽然不是顾瑾琼的亲表哥，但他感念顾瑾琼的救命之恩，将她认了干妹妹。 虽然徐青跟莫宸衍的官职不同，但一人从文，一人从武，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不管是哪一个都陆家要靠谱，她的确不需要陆家来为自己巩固地位。 就连以前他们最看不上的顾德瞾如今也已经是一品大官了。 郭氏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就不应该来找顾瑾琼的。 跟着她一起来的陆琮一直不说话，只是目光时不时地往顾瑾琼的身上飘。 这让顾瑾琼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于是便想快点把他们给打发走。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莫宸衍就下朝回来了。 他在门房处听说陆琮母子两个过来了，一进门就急匆匆地往里走。 穿过提花回廊，终于见到了顾瑾琼，她面色沉静，看见他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温和。 “回来了？” “嗯。” 莫宸衍浑身都有一种疏离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更何况他现在板着一张脸，眼中没有一点情绪，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刚才还在顾瑾琼面前滔滔不绝的郭氏，好像忽然被人捏住了声音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 他语带不喜，佯装不认识两人。 他这样子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顾瑾琼。 但她还是配合地说：“这就是你以前的学生陆琮和他的母亲郭伯母。” 陆琮一直盯着顾瑾琼的眼睛终于放在了莫宸衍的身上。 “原来你是陆琮啊？这么长时间眉间，你怎么变得比我这个做老师的都还要惨啊？” 陆琮抿着嘴巴，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资格跟他抢顾瑾琼了。 他会带着顾瑾琼吃苦，但也可以给顾瑾琼更好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不管他过的有多潦倒都没有想过要牺牲顾瑾琼的快乐来满足自己对权利的需求。 这些都是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做到的。 莫宸衍嗤了一声，“今日我们家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留你们了，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 第345章 郭氏求救遭打脸 第三百五十七章 郭氏求救遭打脸 郭氏知道这一次离开之后，下一次想再进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 “今日妾身专门过来，就是为了让莫大人帮我们家陆琮一把，他在朝廷上的建树, 我想莫大人也看在眼里，而且他以前还是你的学生，你这样公私分明的人，应当不会公报私仇，让他这样厉害的人，最后郁郁不得志？” 她好像把曾经对莫宸衍夫妻两个的看不上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脑子里面只有一件事就是让莫宸衍帮陆琮一把。 莫宸衍定定的看着她，让她心中有点发毛，就在她想把刚才那一番话重新说一遍的时候，忽然听到莫宸衍从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冷哼。 她看着不知道莫宸衍要说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紧张地搅紧了手中的帕子。 “陆夫人的记性好像不是很好啊，当初你儿子对我夫人做的事情可还记得？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且朝廷的律法就是如此，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帮你们的，这些你不用问我，你只需要问问你的好儿子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陆琛是他教出来的学生，他心里面的那点小九九还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吗？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陆琮都还没有放下顾瑾琼，看着她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缱绻的深情。 他往顾瑾琼面前一站，挡住陆琮的视线。 “我已经说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你们要是还不愿意离开，我便让人来赶你们走了。” 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看陆琮的笑话，他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郭氏可不想更加丢脸一点，害怕莫宸衍真的让人来把他们母子两个给丢出去, 所以她只能带着陆琮离开。 陆琮看着顾瑾琼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一双眼睛里面带着她看不懂的深情厚谊。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看见过，顾瑾琼怎么都想不起来。 可这个时候陆琮已经被郭氏带着走出了莫府。 等他们离开之后，莫宸衍转过头就看见她这呆呆愣愣的样子。 还以为她不能忘记陆琮，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怎么啦？还舍不得了？” 顾瑾琼回过神来，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连忙摇了摇头。 “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而已，只不过想不起来了。” 这样的解释没有让莫宸衍心中好受一点，反而更加的烦躁了。 他不允许顾瑾琼想任何与他无关的其他男人。 “既然已经是这辈子，不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你就不要再想，以后他们再过来，就不要让他们进来了。” 顾瑾琼知道他在因为什么事情而不高兴。 她也不是很想见到那母子两个。 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个条件。 “好，直接告诉门房日后，他们一来便说我们两个不在家。” 顾瑾琼对莫宸衍无限的包容，让他的情绪一下子稳定了下来。 莫宸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邀功似的说：“之前不是答应过你要回去看望你姐姐吗？今日我刚好跟皇上告了假，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了。” 陆家刚刚出了这样的事情，顾瑾琼有点担心，回去了之后会让人提起来，到时候那么多长辈都在，而且其中还有一些对她有恩。 若是那个时候他们提出要求让她帮陆琮一把，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也不想让莫宸衍为难。 刚想说如果麻烦的话，就不用回去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至少要等眼瞎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可莫宸衍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安慰道：“不管他们在你耳边说了什么样的话，决定权都在我的手上，到时候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做！” 顾瑾琼一双盈盈的目光看着他，有些不认同。 “如果这样的话，日后还指不定别人在后面怎么戳着脊梁骨说你呢？” “反正他们跟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这些吸血的亲戚也不用再来往了。” 顾瑾琼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那些人都没有把她当成是一个值得怜爱的亲戚的话，她也没有必要再跟那些人来往了。 可那些人毕竟在顾家失意的时候，为他们提供了帮助。 如果这个时候提出要与他们恩断义绝，就显得十分的冷血无情。 莫宸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了，现在我们还没有回去，你的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万一他们没有那样想呢？” 顾瑾琼愣了一下，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莫宸衍更加肯定的说：“等我们回去之后才知道到底会是哪一种情况，对？” 顾瑾琼点了点头。 在回去之前，顾瑾琼还专门去了一趟顾府，跟汶氏说起这件事。 汶氏也很长时间没有回去看看了，虽然她也很想回去，可现在府中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离不开身。 所以便把自己想要带回去的话和东西都交给了顾瑾琼。 “年姐儿去年便已经成婚了，只不过那时候你们还在边关，便没有通知你们。” “我也没有告诉她，你们现在的情况就是怕她担心。” 顾瑾琼点了点头，“这些糟心的事情是不应该告诉大姐姐，这一次回去了之后，我会向他仔细的说一说的。” “嗯。” 汶氏抓着她的手拍了拍。 “我这里还有好些东西要让你捎回去，我们虽然在京城，却很少回去看她，你好不容易回去就应该给我们顾家长长面子，以后让她的婆家也不敢随随便便的欺负她。” 顾瑾琼自然明白她如此做的原因。 “女儿知道了。” 她 汶氏给了她好些贵重的东西，让她拿回去给顾瑾年。 “唉，早知道如今我们在京城能够有如此的作为，便不将她留在那小城里了” 顾瑾琼虽然不是特别的知书达礼，但也有一些大家闺秀的影子。 在京城里再怎么样也能嫁给一个二品大员的儿子。 第346章 顾瑾年过得很好 第三百五十八章 顾瑾年过得很好 “如今姐姐都已经成婚了，再说这些都晚了，我们要做的就只能是祝福她。” 汶氏拍了拍手，好像要将刚才说出来的那些话都给赶走似的。 “对对对，你瞧我这张嘴都说些什么话呀, 她现在过的也挺好的。” “只要她的日子能够过得幸福美满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顾瑾年本来就很受婆家的喜欢，又或者是因为他们家在京城有所建树。 让顾瑾琼在婆家没有受到任何的欺负，反而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瑾琼知道顾瑾年从小就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 能够过上好日子也是自己的原因。 看到她这辈子能够这么幸福，她也心满意足了。 离开京城的那一天，她跟莫宸衍的马车上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让马车行进得非常的缓慢。 潘老夫人早就已经在城外等着他们了。 远远的看见他们的马车便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顾瑾琼已经完全张开了, 看上去比以前更加的漂亮和精致了！ 潘老太太认真的看着她的眉眼。 眼睛里好像有隐隐约约的泪花。 “可总算是回来了, 虽然你时不时的给我写信，但没有看到人, 我还是十分的思念。” “如今看到你过得这样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陆家但事情不仅在京城，就连在这个小城镇里面也十分的出名。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顾瑾琼嫁给了一个很有能力的男人。 也知道莫宸衍可以救陆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陆琮还是没有逃脱命运，被贬到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小地方去了。 于是有一些喜欢嚼舌根的，就开始乱编，说顾瑾琼还没有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跟陆琮有什么了。 让莫宸衍发现之后，她十分不高兴，所以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帮身为他学生的陆琮。 他之所以默不作声还对顾瑾琼很好，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辛密。 这些事情都是顾瑾琼让秋环出去打听到的。 “如果不是你跟我讲这些故事，我还以为这是说的别人呢？” 她就知道回来之后会引起房间的流言蜚语。 只是没有想到大家会编故事的能力竟然如此的强悍。 她才刚刚回来，不过几个时辰便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版本。 “说不定桥下那个说书的都已经开始编新的了。” 本来以为这些事情会让她很为难的。 可回来之后，好像并没有人提起陆琮，也没有人说要让她帮陆琮。 好像这件事情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简直太奇怪了，顾瑾琼心里面有很多的疑问都不知道，应该去问谁？ 就在她十分迷茫的时候，莫宸衍回来了。 刚才老太太说有事情, 让她过去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的跟这件事有关的。 看他回来了，顾瑾琼就盯着他，想要问一些事情。 谁知她还没有问出口，莫宸衍就自顾自的跟她说：“老太太的确跟我提到了陆琮的事，只不过他们都觉得这是他活该，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莫宸衍嘴角带着一丝讽笑，如果现在他不是一手遮天的首辅，还真得不到这样的结果。 不过这样的结果，让他很满意，至少不用再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 “嗯，如此一来，我们的担心也都没那么严重啦！” 两个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便听到外面有人来禀报说顾瑾年来了。 姐妹两个自从分开之后，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面了。 这一次，听到她过来，顾瑾琼忍不住红了眼眶。 “快让我去看看她。” “二妹妹。” 顾瑾年早就知道她要回来，只不过没有想到是今日。 今早上她还出去寺里烧香，就是希望他们夫妻二人能够平安过来。 却没有想到，刚刚到府中，就有人来禀报，说他们已经到了。 顾瑾年头发高高的盘起。 脸上的婴儿肥已经退掉了，整个人都比以前更加的有气势了。 一看就知道在后院里过着很滋润的生活。 顾瑾年打量顾瑾年的时候，她也在打量她。 “看得出来这些年莫大人对你很好，这我就放心。” 如果真要说的话，顾瑾年一开始是不怎么乐意顾瑾琼嫁给莫宸衍的。 因为他的年纪比顾瑾琼大了很多。 如果他真的要玩的话，顾瑾琼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没有想到他真的要对顾瑾琼负责，对她好。 顾瑾琼想了想，非常肯定的说：“嗯，他真的对我挺好的。” 她突然看到了顾瑾年的肚子。 惊讶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顾瑾年笑了笑解释说：“已经有五个多月了，这些时间又太忙了，所以就没有写信过去，刚好这一次你也来了，等你回去的时候就可以跟母亲说上一声。” 顾瑾琼有些责怪的看着她。 “母亲可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如此重要的事情，是应该要跟他说一声的。” 她这严肃的样子，还让顾瑾年有点不能适应呢。 因为顾瑾琼离开这里的时候都还只是一个没有及笈带小姑娘呢。 说起孩子，顾瑾年也有话要说。 “你还说我呢？你这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也没跟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一声。” “我那还不是因为太远了，如果我在京城的话，一定亲自给你写信，告诉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在争吵一般，但说话之间又有一些掩盖不住的亲昵。 潘老太太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们两个。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吵了，吵得我有些头疼，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一定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说。” “那你们就自己回自己的屋里面去，说我也累了，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姐妹两个都知道她这是专门给时间，让她们自己说会话。 十分感激的看着老太太，然后携手一起去顾瑾琼现在暂时住着的院子。 “这些年姐姐真的过得好吗？” 虽然顾瑾年看上去很快乐的样子。 顾瑾琼还是想亲耳听到她说她过的很好。 顾瑾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过得很好。” 第347章 姐妹都嫁的很好 第三百五十九章 姐妹都嫁的很好 她是个烈性子，如果不是特别温柔的男人，肯定要跟她天天吵架了。 她夫君就是一个很温吞的男人，不管她的性子有多急，他都能够用一两句话让她安静下来。 所以成亲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两个都没有因为吵架红过脸。 顾瑾琼好奇她的婚后日子过得好不好。 她当然也担心顾瑾琼是不是故意摆出这一副幸福快乐的样子，专门让她安心，实际上过得很凄惨。 顾瑾琼怎么能看不懂她的想法呢。 “你放心，他现在虽然是朝中要臣，但却对我很好，从来都没有二心，不管是我们成亲之前还是成亲之后，外面那些狂风浪蝶从来都没有少过，但他却始终如一。” “这一点我觉得很感动，也很感激，姐姐就安心。” 听到她亲自说这些话，顾瑾年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掉下去。 “好，我不担心了。” 姐妹两个把这些年的遭遇都给说了一遍。 说着说着，用了饭，顾瑾琼还不想让顾瑾年回去了，闹着要跟她一起睡。 莫宸衍拉着她的胳膊，时隔许久之后再一次对她黑了脸。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可不能跟个孩子似的任性。” 顾瑾琼努了努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还说她永远都可以跟个孩子一样撒娇，这才过去没几天就反悔了。 莫宸衍有点不自在的抓了抓自己的脖子。 “但现在你姐姐还怀有身孕，你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怎么能跟她一起睡觉呢？” 顾瑾琼听到莫宸衍这样说，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了。 顾瑾年看着他们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虽然莫宸衍脸色难看，但说话很温柔，而且还在跟顾瑾琼讲道理。 分明就是在哄她。 看到他们两个这个样子她就放心了。 她正在看好戏呢，结果自家夫君也黑着脸过来了。 这还是顾瑾琼第一次看到顾瑾年的夫君成婚后的样子呢。 他从面上看就是一个很斯文的男人。 只不过如今脸色不是很好看，看上去有点吓人。 不过顾瑾年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来了？” “你还有心思笑？听说你今天晚上都不打算回去了？” 顾瑾年连忙否认。 “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只是想晚些时候回去。” 可这样并没有说服男人。 “你自己平日里是什么时候歇息的？现在又是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里耽搁着，就算你自己不想要好好的学习，你也要想想你肚子里面的娃娃。” 顾瑾年被自己的夫君当着妹妹和妹夫的面教训，忍不住红了脸。 “这些事情我们回去说便是了，你把嘴巴闭上。” 顾瑾琼觉着有些好笑。 男人这时候也意识到，过了这么久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跟顾瑾琼和莫宸衍打个招呼。 “见过首辅……” “诶，你是姐姐的夫君，是我的姐夫，我们都是一家人，就不需要行这些虚礼了。” 他才刚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顾瑾琼给阻止了。 他的脸有点红，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两姐妹一个嫁给了首辅，就连顾瑾年家中如今也十分的好。 嫁给他说是下嫁也不为过。 顾瑾年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便想回去好好的安慰他一下。 于是就提前跟顾瑾琼告别了。 “你们舟车劳顿一番，也该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见你们。” 刚才只顾着跟顾瑾琼说话了都没有来得及看看她的小侄儿。 顾瑾琼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也没有留她。 将他们夫妻二人送到门口，“姐姐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注意着身子。” “好，你也别一直送我了，赶紧回去！” 顾瑾年就站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赶紧走！” 长长的走廊上有着一排排灯笼。 但却不是很亮。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的离去。 顾瑾琼才收回了视线往回走。 刚转身便碰上了莫宸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 “是你刚才太过于认真了，我都已经站在这里这么久了，你都没有看到。” 莫宸衍有些抱怨的说。 顾瑾琼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我忽然觉得我姐姐在这里也一点都不委屈，说不定会比在京城过得更好。” 莫宸衍认同的说道：“好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和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我们也不必要插手什么。” 顾瑾琼明白他的意思。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早上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莫宸衍点了点头，拥着她一起回到屋里。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两个人都有一些认床，于是便没有睡着，一起躺在床上看着帐子的顶。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相遇的时候吗？” 顾瑾琼觉得莫宸衍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那种眼神肯定是想弄死她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好像充满了兴趣一般，侧着身子，把目光放在他的脸上，幽幽地问：“当初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就决定要让我日后嫁给你呢？” 莫宸衍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顾瑾琼就非常严肃的警告说：“我想听真话。” “当然是因为我觉得你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想通过一些方式来堵住你的嘴。” “后来呢？” 她目光灼灼，想从他的嘴里听到更多有关于这些事情的话。 “后来就觉得你还挺可爱的，要是我们两个成亲的话好像还不错。” 顾瑾琼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之后，好像有一些失望。 有点不太满足。 “就只有不错而已吗？” 莫宸衍哑声失笑，“当然不是，就我们现在成亲之后的生活来说，我觉得十分的幸福和满足，非常感谢那个时候做了那样的决定。” 顾瑾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好像要从他眼中的神色判断出他所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 第348章 冷心冷面活阎王 第三百六十章 冷心冷面活阎王 莫宸衍也没有躲闪，就这样定定地任由她打量。 顾瑾琼翻了一个身，平躺着看他的侧脸，“其实我那时候挺害怕得到。”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回忆着那个时候的小心与担忧。 莫宸衍对她来说太可望而不可即了，不过幸好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莫宸衍从来都没有听顾瑾琼说起过她上辈子的故事里面，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好奇。 顾瑾琼愣住了，支支吾吾的，好像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又好像是说不出口。 她越是这样，莫宸衍就越是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顾瑾琼盖上被子，有点敷衍，“就是首辅啊，我只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妾室罢了，只不过是听过你的名字罢了，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莫宸衍可不相信她说的这些，她这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是不是对我没有什么好印象？” 其实已经不用问了，因为顾瑾琼面上的表情就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想听听。” 他搂着顾瑾琼的腰，刚好掐在她的痒痒肉上，让她忍不住发笑。 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里面都是顾瑾琼的笑声。 她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了，我说，你一会儿听了可不要生气。” 莫宸衍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不会生气，他只是想知道而已。 顾瑾琼还依稀记得上辈子听到的别人对莫宸衍这个人的评价——冷酷无情，活像个阎王。 莫宸衍听到这样她这样说, 也没说着像不像, 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不满，只是拧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 顾瑾琼定定地盯着他，想看看最后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你觉得呢？” “嗯？” 突如其来的反问, 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的意见。 她只是远远地见了莫宸衍两面，那个时候也觉得别人的说的这些都还挺中肯的, 没有夸大其词。 莫宸衍只需要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了, 眼神黯淡了一下。 他其实很多次想说如果那个时候顾瑾琼也跟这一次这样勇敢的话，说不定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但是那时候的顾瑾琼毕竟是一个整天都呆在府中的娇小姐, 没有体会过人心险恶, 不然又怎么会被陆琮暗算呢。 顾瑾琼看着他忽然沉下去的面色，试探地问：“你不高兴了？其实你要是多笑一笑就好了，不过……” 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话锋一转，道：“你现在身居高位，还是要冷静自持比较好，免得大家都觉得你好欺负，总想找你帮忙。” 莫宸衍现在是新皇面前的红人，可伴君如伴虎, 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的, 还需要时时刻刻察言观色，免得做了让皇上不高兴的事情。 所以顾瑾琼还是希望莫宸衍能够冷漠一点，免得那些人看他好欺负。 就好像当初在边关的那个女子一样。 莫宸衍看着她较真的样子，哑然失笑。 顾瑾琼却还是凶巴巴地提醒,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你可不要不放在心上。” “好, 我没有随便听信别人的话。” 要是他是一个能够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左右的，那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不过他很享受这种被顾瑾琼关怀的感觉。 听到他认真承诺, 顾瑾琼才放下心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燃灯如豆, 两人紧紧相拥着入眠。 陆家的事情,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殊不知是潘老太太一直不让那些个长老说起, 才让她安生了两日。 有的人就担心他们马上就要走了，所以一大早上就有人来等着了。 那时候顾瑾琼跟莫宸衍还没起呢。 刚才起床, 秋环端了水进来，面色有点奇怪。 “你这是怎的了？谁让你不高兴了？” 秋环好像就在等着她问这句话呢, 努了努嘴, 道：“谁能惹奴婢不高兴呢，还不是害怕一会儿夫人您听了不高兴。” 顾瑾琼忍不住笑出了声儿，“哟，这是连我也开始阴阳怪气上了？说，什么事？” 秋环一边绞帕子给顾瑾琼净脸，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瑾琼跟莫宸衍的神色，压低了声音说：“还不是陆家那些人, 一早上就去老太太那里哭开了, 也不嫌晦气，老太太没给开门, 就径直来了咱们这里。” “在外面坐着呢？” 顾瑾琼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讪讪地缩回脑袋, 脸上的笑容也逐渐的消散了。 顺便擦了擦手，把帕子扔回水里，溅起一阵水花，打湿了放铜盆的梨花木架子。 “嗯，刚才奴婢跟绿夭姐姐已经说了，现在老爷夫人不方便见客，但他们就是不愿意走。” 说到这里，她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这门还是她给开的呢。 “我没说你不对，下去，一会儿再上早膳，我到要看看他们要说些什么。” 这些人若是铁了心地要让他们夫妻二人负责这件事，就算今天没有进来他们的院子，日后也一定可以找到其他的机会。 秋环诺诺地出去了，顾瑾琼才坐下来跟莫宸衍商量应该如何应对。 “我还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呢，没想到是老太太一直压着的。” 毕竟是家族大事，那些个老家伙怎么可能坐得住。 “没事，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他本来跟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大关系，这些年就连以前那些个乡里乡亲的在他这里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 更不要说陆家这样没什么关系的人了。 顾瑾琼知道那些长老们都没有那么好说话，而且一个个古板异常，要是顾瑾琼不遂他们的意，说不定又要搬出什么家规家法了。 莫宸衍捏着他有点汗湿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得到眼神。 “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他本来不想让顾瑾琼跟他一起的，但是顾瑾琼有点担心还是跟他一起出去见那些个长老了。 第349章 陆家长老来求见 第三百六十一章 陆家长老来求见 两人刚从里间出来，就听到有人发出了一声严肃又不待见得到冷哼。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才起来，也不知道在京城那样到处都是大户人家的地方到底是怎么过活的？”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旁边的一位长老就在不断地给他使眼色, 今天他们是来求人帮忙的，不是过来教训人的，也不能把话说得太难听，不然的话，今日恐怕是不能让莫宸衍帮他们了。 那位滔滔不绝的长老才终于闭上了嘴巴，幽幽地拿起茶杯, 撇了一下浮沫, 抿了一口。 “当初我们这家族里面这么多姑娘, 我就知道琼姐儿是个该享福的，如今，莫大人虽然还是个首辅，但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我们这些做亲戚的也觉得脸上有光。” 主持大局的长老出来说了几句，顾瑾琼跟莫宸衍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等着他说后面的内容呢。 看两人没有接话，他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说：“我们今日前来还是为了让你们多回来走动走动，好增进跟亲戚之间的联系。” 其实，真要算起来的话，顾瑾琼跟他们陆家也没有那么亲厚的关系，被他这样一算，好像她是他们陆家的人一样。 “长老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们还没有用膳呢。” 这态度在他们看来实在傲慢，但如今要做的事情非常的重要，关系到陆家以后的存亡，他们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和不高兴都必须得忍住。 “你们年轻人一顿两顿不吃有什么不得了的？我们今日……” “咳咳……” 教训人习惯了, 现在要求人办事，还有点没有习惯。 他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听大长老怎么跟顾瑾琼他们商量。 “我们要说的也不是很多，你们一会儿就可以去用膳了，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是简单地说一下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我们陆家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之前嘉志也跟我们写信说了，他去找过你们，只不过后来没有什么结果，我就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这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他们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关于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点也不像沾上。 顾瑾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莫宸衍就跟他承诺的一样，阻止她说话，所有的事情都他一个人来处理。 他面上端的是冷淡无情，这些人最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一下子就知道顾瑾琼什么都要听莫宸衍的，就算莫宸衍的后院只有她一个，也没有什么用处。 现在他们要说服的人是莫宸衍，他们就有点拿不准了。 “我们家陆琮跟琼姐儿是一起长大的，这关系这么好，你作为她的夫君也不能太冷血是不是？琼姐儿能长这么大，跟我们家也有很大的关系，她可不能忘恩负义。” 要是他不说这句话，莫宸衍说不定还能考虑一下，他最不高兴的就是听到别人把顾瑾琼跟陆琮扯上关系了。 “我想这些年我暗地里给你们的好处也不少了，这些已经可以还她在这里生活长大的恩情了，至于陆琮的事情，皇上已经念在他为朝廷左乐许多贡献的份上，有所饶恕了，如果你们还不满意，那也没有办法了，求我也没有用，这是皇上的圣旨。” 在来之前这些人就已经在家中想好今日莫宸衍会怎么搪塞他们，所以这时候一点都不慌忙，还慢悠悠地说些话来劝说莫宸衍。 “莫大人说这些话就不对了，虽然这是皇上的命令，但是您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要做什么事情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莫宸衍嗤笑了一声，忽然面色一凝。 “你可知道这话传出去了是什么后果，皇上是一代明君，岂是你们可以随意指点的。” 莫宸衍忽然冷了脸，在官场浸淫多年的气势，哪里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招架的。 一时之间都没有了声响，最后还是大长老先反应过来，他解释说：“莫大人也不要说得这么严肃，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帮你家人都是应该的，更何况，我刚才那些话就是随便说说，并不是说……不是说皇上的不是。” 陆家已经因为皇上的威严吃了足够多的亏了，这一下子不知道要几代人才能回过来。 莫宸衍这样子很明显就是不愿意跟他们一道，他们可不想最后被莫宸衍反咬一口。 “可听在我耳朵里面就是这个意思。” 这倒是让人没有办法接话了。 他位高权重，一般人惹不起，如果不是还有顾瑾琼在，他们这些人恐怕连见上一面都不容易。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还是没有习惯低声下气求人，如今看莫宸衍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就连伪装都有点伪装不下去了。 “我们一群长辈在你们面前说话都不管用了吗？” 刚才一进来就脾气很大的老者终于忍不住了。 以前那些陆家的小辈看到他，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虽然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顾瑾琼，但也听说过是个胆子很小寄人篱下的小姑娘而已。 这才嫁人没几年就把他们得到恩情给忘掉了，在他眼里就是忘恩负义，让人没办法忍受。 “你是谁的长辈？” 不管是顾瑾琼还是他，这些人都不能称得上一句长辈，只不过是有些沾亲带故而已，现在在他面前拿乔，简直可笑。 莫宸衍一双眼睛又黑又冷，好像要把人给看穿似的。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人，好像一下子就被人捏住嗓子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还请你们从我们的院子离开，我们还要用膳，过一会儿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这意思十分的清楚，在这里除了老太太，没有一个是他认同的长辈。 这些人顿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被一个年轻人给教训了。 人家都当着面赶他们出去了，就算脸皮再厚，也没脸继续呆着了。 第350章 是小少爷出事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是小少爷出事了 等这些不速之客一个个排着队离开，顾瑾琼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面对这种喜欢那身份出来摆谱，还喜欢教训人的，就是要莫宸衍来才能解决呢。 莫宸衍看着她嘴角嘴角淡淡的笑容，也跟着嘴角上扬。 “现在高兴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嗯，有点高兴，但也不是特别高兴，就是希望他们以后都不要过来了。” “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况且这些人又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他们很清楚，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对陆家也没有什么好处。 莫宸衍要是不高兴了，这些人统统都要完蛋。 他都这样说了，那十有八九都是真的，顾瑾琼深信不疑，点了点头之后，便去用了早膳。 那么一大群人来打扰了这么些时候，等他们用完膳去请安都晚了。 潘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他们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那些人是不是去找你们了？” 顾瑾琼点了点头，就见她的眉头皱起来了。 “我不是已经跟他们说了让他们憋屈打扰你了吗？就不该让人把他们给放进来。” 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杯盏里面的茶水都因为这个猛烈的动作撒在了桌上。 顾瑾琼怎么看会看不出来，老太太这也是让她别去追究那些人了，因为陆家现在已经足够惨了。 她笑了笑, 主动说：“他们是长辈, 我们做晚辈的总不能不见的，陆家的事情皇上都已经下了命令了，谁也改变不了的，今日我跟宸衍都和他们说清楚了, 几位伯伯也都是明事理的人, 想必也明白我们的难处了，日后都不会过来了。” 老太太其实也看陆家可怜, 想问问顾瑾琼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刚才才帮着试探一下，却没有想到顾瑾琼会这样说。 既然是皇上的命令, 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潘老太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左右不过你们过两天就要走了，我跟门房说一声日后不让他们进来了, 也会让人再去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心生不满，到外面去编排你们小夫妻两个。” “谢谢祖母。” 顾瑾琼面色十分的温和，老太太拉着她说了好些体己话，莫宸衍就坐在旁边听她们说话，有时候说到他身上了, 再答应一下。 正聊的开心的时候, 顾瑾琼余光一瞥，看到了站在外面一脸焦急得到秋环。 她捏了捏老太太的手，道：“祖母稍等一会儿，孙女出去一趟。” 老太太打眼一瞧, 便瞧到了秋环，也知道肯定跟孩子有关, 便摆摆手让她去了。 顾瑾琼一出来，秋环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姑娘你可算是来了, 小少爷不知怎的，好像病了。” 顾瑾琼拧紧了眉头, 心中也十分的着急。 “到底怎么了, 你倒是说啊！” “就是浑身发烫，一直哭, 绿夭姐姐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就是不管怎么哄, 小少爷就是停不下来，一直哭, 奴婢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夫人您的。” 顾瑾琼的心也跟着悬起来了。 秋环经过几年的历练沉稳了许多, 要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解决的话，她是决计不会冒冒失失地跑过来的。 莫宸衍看顾瑾琼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朝老太太拱了拱手道：“祖母稍等一会儿，莫某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去。” 顾瑾琼十分的慌张，眼中带着淡淡的血丝，一看就是想哭，但又因为不想影响了老太太的心情一直憋着。 这要是再憋下去, 可就要憋坏了。 “怎么了？” 秋环把刚才跟顾瑾琼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莫宸衍赶紧让门口的丫鬟回去跟老太太禀报一声, 然后拉着顾瑾琼就往他们的院子走。 “怎么会忽然病了呢？今天早上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就是奶娘忽然说小少爷病了的。” 莫宸衍脚步一顿, 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没凭没据的也不好说这到底是谁的错。 不过不管事谁动的手，要是被他发现了, 都没有那么容易脱手。 刚到院子外面就听到了孩子尖锐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顾瑾琼心都要碎了，疾步朝着屋子里面周。 奶娘还抱着孩子声音轻柔地哄着。 “给我爸。” 把孩子抱了过来，看着孩子红的有点不正常的脸蛋儿，顾瑾琼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大夫呢？不是刚才就说已经让人去找大夫了吗？” “已经让人出去好一会儿了，这时候应该过来了。” 莫宸衍面色十分难看，好像下一刻就要朝着屋子里面所有人撒火似的，屋子里面的人都垂着脑袋使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大夫被人连拉带拽地进来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夫人，大夫来了。” 大夫满头大汗，一口气都还没有喘匀，刚想要抱怨两句, 就看到莫宸衍冷着脸站在那里，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孩子在哪里？让我看看。” 顾瑾琼抱着孩子过来了，他虽然没有刚才哭得那么厉害了，但还是一直在哭。 这小孩子是最不好看病的，这把脉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个什么。 只知道孩子一直在发烫，至于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天是不是给小孩子吃什么了？” 顾瑾琼今天就去看了孩子一眼，看着他谁的真香，就没有打扰他，跟莫宸衍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了，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你们谁给小少爷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所有人都垂着脑袋，不敢站出来认错。 顾瑾琼也知道这时候不管问什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先让大夫看看孩子，怎么样能让他好受一点。 “就是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一会儿给抓点药，要是吃了以后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再好好地发发汗就好了。” 这该多痛苦啊？ 顾瑾琼一听到这里就心疼的红了眼眶。 第351章 是陆家大爷做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是陆家大爷做的 那她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没有其他更好的了。 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大夫开好方子之后就赶紧让人去抓药，然后煎了给孩子喝下去。 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顾瑾琼才有心思来好好的理一理今天发生的事情。 孩子还很小, 虽然已经满一百天了，但还需要喝奶，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顾瑾琼这个做娘请的都不知道，要说最清楚这些的人是谁, 恐怕也就自由每天都跟在身边伺候的这些人了。 “今天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看刚才大夫那凝重的样子，还好吃的不是很多, 不然孩子的安慰不堪设想, 简直太危险了。 “没有人说话是不是？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问不出来，你们就安全了？” 没有人搭话，顾瑾琼也不着急，就这样不急不慢地说：“既然这样，照顾小少爷的就都去领五十大板？” 此言一出，刚才还很淡定的人们，忽然一下子都变得躁动起来，因为顾瑾琼在他们的眼里一直都十分的温和，不管是对谁都没有特别的严厉过。 五十大板要把他们都给活活的打死啊。 “夫人饶命啊，这事情跟奴婢没有关系。” “求夫人饶过奴婢。” 求饶声此起彼伏，顾瑾琼面色却没有一点松动。 “你们让我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说出今天到底是谁有可能给小公子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变成这样的。” 顾瑾琼平日里温婉居多，这些丫鬟奴婢中的大多数都是以前在这里伺候过她的，或者是她跟莫宸衍从京城带过来的。 听到她的命令之后都有点不敢相信，但很快又多反应过来，不由得害怕极了。 她这个样很显然没有在开玩笑。 于是刚才还一句话都不说的人们，都开始绞尽脑汁想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了。 “今天我们大家伙儿都在外面, 只有奶娘一个人在里面照顾小公子，要说谁有这个机会，也就只有她了。” “就是，我们大家伙儿都没有机会接近小公子的。” 有一个人站出来之后，就会有其他人也站出来说这件事。 很快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奶娘。 奶娘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噗通”一声跪在顾瑾琼的面前，哭的一鼻涕一把泪。 “冤枉啊，夫人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照顾小公子一直都兢兢业业的，从来都没有偷过懒，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又怎么可会去害他呢？” 顾瑾琼听到她如是说，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每天都在照顾小公子，那你肯定清楚平日里都有谁接近过，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不是你做的，还有谁呢？” 奶娘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下来了，眼神躲闪，不敢去看顾瑾琼的眼睛。 “这……奴婢的确没有见过别人接近小公子，只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奴婢总是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小公子身边的，若是趁着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有人做了这样下作的事情也说不定啊。” 她眼睛左看右看的，好像在想什么好主意来让顾瑾琼不注意到她。 顾瑾琼却已经注意到她的种种反常。 “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你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养活所以才让你来我这里做奶娘的？” “是。” 她颤颤巍巍的回答，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本来在洛城，我把你一家都安顿好了，对你还算不错，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今天之后我也留不得你了，你自己去领五十大板，然后收拾东西回京城去，带着你的家人离开。” 奶娘听到顾瑾琼的话，瞪大了眼睛，哭得比刚才更凶了。 “夫人不要啊，我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要是我回去了，他们就要饿死了，你可怜可怜我。” 顾瑾琼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啊？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今天小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那什么赔我？” 十月怀胎，那是她身上掉下来得到一块肉啊，让她怎么可能会不心疼。 她对奶娘足够的好，就是希望她能够看在她对她这么好的份上，对她的孩子稍微温柔一点，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要害小少爷的意思。” 看她这个样子，好像还要说这样做不是她的本意，其中还有别人的授意。 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心这么黑，居然对呀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只要你跟我说是谁让你这样做的，我就不收回给你的好处，但你还是不能留在我儿身边。” 奶娘抬起头看着顾瑾琼，好像在认真分辨她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眼看着顾瑾琼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她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把背后的人给供出来了。 “是，是陆家大爷让我这样做的，他说他不是想害小公子，只是有些话想跟夫人您说。” 这句话一说出来，顾瑾琼跟莫宸衍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的难看。 “你是说你之所以会这样做都是因为陆琮？” “是。” 顾瑾琼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也不想搭理他这种神经病似的做法。 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赶紧收拾东西走，我这里一刻钟都留不下你了。” 奶娘才想起还有五十大板呢，这五十大板就要她半条命啊。 她哭哭啼啼的不愿意出去，顾瑾琼已经让人把她拖出去了。 莫宸衍知道现在孩子都已经这个样子了，顾瑾琼就算伤心也没有用了，只是没有想到陆琮马上都已经要被贬到小地方去了，还对顾瑾琼念念不忘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疯子，都已经这样了，还要缠着我不放。”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明显的哭腔，让莫宸衍也很心疼，他的目光沉沉的，里面好像酝酿着风暴。 “不用担心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 顾瑾琼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实际上她还有点好奇陆琮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第351章 是陆家大爷做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是陆家大爷做的 那她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没有其他更好的了。 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大夫开好方子之后就赶紧让人去抓药，然后煎了给孩子喝下去。 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顾瑾琼才有心思来好好的理一理今天发生的事情。 孩子还很小, 虽然已经满一百天了，但还需要喝奶，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顾瑾琼这个做娘请的都不知道，要说最清楚这些的人是谁, 恐怕也就自由每天都跟在身边伺候的这些人了。 “今天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看刚才大夫那凝重的样子，还好吃的不是很多, 不然孩子的安慰不堪设想, 简直太危险了。 “没有人说话是不是？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问不出来，你们就安全了？” 没有人搭话，顾瑾琼也不着急，就这样不急不慢地说：“既然这样，照顾小少爷的就都去领五十大板？” 此言一出，刚才还很淡定的人们，忽然一下子都变得躁动起来，因为顾瑾琼在他们的眼里一直都十分的温和，不管是对谁都没有特别的严厉过。 五十大板要把他们都给活活的打死啊。 “夫人饶命啊，这事情跟奴婢没有关系。” “求夫人饶过奴婢。” 求饶声此起彼伏，顾瑾琼面色却没有一点松动。 “你们让我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说出今天到底是谁有可能给小公子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变成这样的。” 顾瑾琼平日里温婉居多，这些丫鬟奴婢中的大多数都是以前在这里伺候过她的，或者是她跟莫宸衍从京城带过来的。 听到她的命令之后都有点不敢相信，但很快又多反应过来，不由得害怕极了。 她这个样很显然没有在开玩笑。 于是刚才还一句话都不说的人们，都开始绞尽脑汁想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了。 “今天我们大家伙儿都在外面, 只有奶娘一个人在里面照顾小公子，要说谁有这个机会，也就只有她了。” “就是，我们大家伙儿都没有机会接近小公子的。” 有一个人站出来之后，就会有其他人也站出来说这件事。 很快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奶娘。 奶娘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噗通”一声跪在顾瑾琼的面前，哭的一鼻涕一把泪。 “冤枉啊，夫人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照顾小公子一直都兢兢业业的，从来都没有偷过懒，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又怎么可会去害他呢？” 顾瑾琼听到她如是说，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每天都在照顾小公子，那你肯定清楚平日里都有谁接近过，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不是你做的，还有谁呢？” 奶娘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下来了，眼神躲闪，不敢去看顾瑾琼的眼睛。 “这……奴婢的确没有见过别人接近小公子，只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奴婢总是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小公子身边的，若是趁着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有人做了这样下作的事情也说不定啊。” 她眼睛左看右看的，好像在想什么好主意来让顾瑾琼不注意到她。 顾瑾琼却已经注意到她的种种反常。 “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你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养活所以才让你来我这里做奶娘的？” “是。” 她颤颤巍巍的回答，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本来在洛城，我把你一家都安顿好了，对你还算不错，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今天之后我也留不得你了，你自己去领五十大板，然后收拾东西回京城去，带着你的家人离开。” 奶娘听到顾瑾琼的话，瞪大了眼睛，哭得比刚才更凶了。 “夫人不要啊，我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要是我回去了，他们就要饿死了，你可怜可怜我。” 顾瑾琼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啊？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今天小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那什么赔我？” 十月怀胎，那是她身上掉下来得到一块肉啊，让她怎么可能会不心疼。 她对奶娘足够的好，就是希望她能够看在她对她这么好的份上，对她的孩子稍微温柔一点，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要害小少爷的意思。” 看她这个样子，好像还要说这样做不是她的本意，其中还有别人的授意。 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心这么黑，居然对呀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只要你跟我说是谁让你这样做的，我就不收回给你的好处，但你还是不能留在我儿身边。” 奶娘抬起头看着顾瑾琼，好像在认真分辨她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眼看着顾瑾琼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她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把背后的人给供出来了。 “是，是陆家大爷让我这样做的，他说他不是想害小公子，只是有些话想跟夫人您说。” 这句话一说出来，顾瑾琼跟莫宸衍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的难看。 “你是说你之所以会这样做都是因为陆琮？” “是。” 顾瑾琼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也不想搭理他这种神经病似的做法。 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赶紧收拾东西走，我这里一刻钟都留不下你了。” 奶娘才想起还有五十大板呢，这五十大板就要她半条命啊。 她哭哭啼啼的不愿意出去，顾瑾琼已经让人把她拖出去了。 莫宸衍知道现在孩子都已经这个样子了，顾瑾琼就算伤心也没有用了，只是没有想到陆琮马上都已经要被贬到小地方去了，还对顾瑾琼念念不忘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疯子，都已经这样了，还要缠着我不放。”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明显的哭腔，让莫宸衍也很心疼，他的目光沉沉的，里面好像酝酿着风暴。 “不用担心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 顾瑾琼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实际上她还有点好奇陆琮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第352章 我亲自照顾孩子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亲自照顾孩子 煎了药给孩子吃下去之后，孩子就一直吐，还一直哭，做母亲的看到这场景，眼泪都快要流干了。 外面是奶娘被打的高声尖叫的声音, 顾瑾琼第一次有了那种恶毒的想法，要把那个女人给打死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等孩子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给吐出来之后，已经累不行了，而且还开始发热，让人担心的不行。 已经到了晚上, 老太太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让她好好在院子里照顾孩子, 就不用去她院子里面用饭了。 外面天都黑了，顾瑾琼还蹲在孩子的身边，紧紧地盯着，她今天哭了一天，也没有怎么吃东西，面色憔悴，眼睛都肿了。 莫宸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这样子下去也不行啊，我知道孩子是你的心头肉，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很担心，但只有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了，才能有力气去照顾孩子啊。” 顾瑾琼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她现在心中只想着孩子能够快点好起来，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先去吃饭，等一会儿我再去吃。” 莫宸衍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顾瑾琼，知道这是她的缓兵之计，她只是不想让他跟她一起挨饿，自己有没有胃口。 “你要是不吃的话, 我也不吃了。” 顾瑾琼回过头来，眼睛还是肿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这里有我看着，别到时候孩子好起来了，你又垮了，我可难过死了。” 顾瑾琼回过头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听莫宸衍的话乖乖地去吃饭了。 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心里面还一直惦记这孩子，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莫宸衍看着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就已经吃好了？” 顾瑾琼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嗯，本来也不是很饿，所以随便吃了一点就差不多了。” 她都这样说了，莫宸衍当然不可能去问她什么，只能顺着她去了。 只要吃了就行了。 还在乖乖地睡着，按照大夫的意思，要用烈酒给孩子擦身子，然后再捂起来，让孩子好好地发发汗。 等孩子身上终于没有那么烫了，天都快要亮了，这期间不管丫鬟们怎么劝说，顾瑾琼都不愿意去休息。 她现在除了很恨陆琮跟那个黑心的奶娘之外，还很自责，如果不是她把孩子交给奶娘照顾的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她决定以后要自己亲力亲为。 莫宸衍也陪着她一晚上没有睡，等孩子稍微好了一点之后，他就立马连拖带拽地把顾瑾琼从孩子的房里拖出来了。 “赶紧回去休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憔悴的样子，一会儿孩子醒过来恐怕都要不认识你了。” 顾瑾琼听到他这样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真不像往日那样光滑了。 若是真的因为一夜没睡，有没有好好用膳，让自己变丑了，孩子不认识了，就不好了。 莫宸衍看她终于听进去了，才温柔地推着她的肩膀，让她回房去休息。 “你赶紧回去睡觉，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顾瑾琼闻言却摇了摇头，“我去让秋环跟绿夭照顾着孩子，你昨夜里也一直没有睡，也该歇息一下了。” 顾瑾琼本以为一晚上没睡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不过幸好并没有走太远，很快就回去房里了。 “你们两个好好看着小少爷，不要让别人过来。” 秋环跟绿夭昨个儿夜里被顾瑾琼催促着回去睡了，今天两人的精神还挺好的。 看着顾瑾琼这个样子，也很担心。 “夫人赶紧回去歇息，奴婢们一定会好好的看着小少爷的，不会让别人接近半步。” 顾瑾琼不相信其他任何人，但对自己的这两个贴身丫鬟还是很信任的，把孩子交给这两个人她很放心。 可能是孩子已经安顿好了，她回到房里，和莫宸衍一起躺在床上，没一会热就睡着了。 等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又黑了。 身旁已经没有人了，不知道莫宸衍什么时候走的。 可能是听到屋子里面有动静，没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莫宸衍手中拿着烛台，把屋子里面的灯都点开。 “你醒了？” 顾瑾琼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孩子。 “已经醒了，现在还有点弱。” “孩子肯定饿了？” 之前一直请的奶娘，现在顾瑾琼想自己照顾，所以一醒过来就担心孩子会饿。 “嗯，我已经给孩子重新找了奶娘，你放心，我让人看着呢，绝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的事情了。” 可顾瑾琼就是不相信，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奶娘就想到孩子受的苦。 莫宸衍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赶紧劝说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 “不行，让我自己照顾不好吗？” 一想到昨天孩子那奄奄一息的样子，顾瑾琼的眼睛里面就全都是泪水。 “我没有说不好，就是害怕你太累了。” 顾瑾琼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已经很累了，孩子晚上总是哭闹，他也害怕顾瑾琼晚上会睡不好觉。 顾瑾琼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不会累的。” 很多没有请奶娘得到孩子不都是这么照顾着长大的吗？所以顾瑾琼一点都不担心会累，就是害怕孩子被人给害了。 莫宸衍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也觉得很难过。 “好了，我知道了，那个奶娘还是让她待着，要是你没时间的时候，也能帮着照顾一下。” 这个顾瑾琼倒是没有拒绝，毕竟她也会有很忙的时候，那时候让奶娘帮忙照顾一下也行。 莫宸衍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去隔壁把孩子抱过来了。 顾瑾琼看着还在熟睡的孩子，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这边的动静已经传到了陆琮的耳朵里。 第352章 我亲自照顾孩子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亲自照顾孩子 煎了药给孩子吃下去之后，孩子就一直吐，还一直哭，做母亲的看到这场景，眼泪都快要流干了。 外面是奶娘被打的高声尖叫的声音, 顾瑾琼第一次有了那种恶毒的想法，要把那个女人给打死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等孩子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给吐出来之后，已经累不行了，而且还开始发热，让人担心的不行。 已经到了晚上, 老太太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让她好好在院子里照顾孩子, 就不用去她院子里面用饭了。 外面天都黑了，顾瑾琼还蹲在孩子的身边，紧紧地盯着，她今天哭了一天，也没有怎么吃东西，面色憔悴，眼睛都肿了。 莫宸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这样子下去也不行啊，我知道孩子是你的心头肉，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很担心，但只有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了，才能有力气去照顾孩子啊。” 顾瑾琼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她现在心中只想着孩子能够快点好起来，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先去吃饭，等一会儿我再去吃。” 莫宸衍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顾瑾琼，知道这是她的缓兵之计，她只是不想让他跟她一起挨饿，自己有没有胃口。 “你要是不吃的话, 我也不吃了。” 顾瑾琼回过头来，眼睛还是肿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这里有我看着，别到时候孩子好起来了，你又垮了，我可难过死了。” 顾瑾琼回过头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听莫宸衍的话乖乖地去吃饭了。 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心里面还一直惦记这孩子，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莫宸衍看着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就已经吃好了？” 顾瑾琼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嗯，本来也不是很饿，所以随便吃了一点就差不多了。” 她都这样说了，莫宸衍当然不可能去问她什么，只能顺着她去了。 只要吃了就行了。 还在乖乖地睡着，按照大夫的意思，要用烈酒给孩子擦身子，然后再捂起来，让孩子好好地发发汗。 等孩子身上终于没有那么烫了，天都快要亮了，这期间不管丫鬟们怎么劝说，顾瑾琼都不愿意去休息。 她现在除了很恨陆琮跟那个黑心的奶娘之外，还很自责，如果不是她把孩子交给奶娘照顾的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她决定以后要自己亲力亲为。 莫宸衍也陪着她一晚上没有睡，等孩子稍微好了一点之后，他就立马连拖带拽地把顾瑾琼从孩子的房里拖出来了。 “赶紧回去休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憔悴的样子，一会儿孩子醒过来恐怕都要不认识你了。” 顾瑾琼听到他这样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真不像往日那样光滑了。 若是真的因为一夜没睡，有没有好好用膳，让自己变丑了，孩子不认识了，就不好了。 莫宸衍看她终于听进去了，才温柔地推着她的肩膀，让她回房去休息。 “你赶紧回去睡觉，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顾瑾琼闻言却摇了摇头，“我去让秋环跟绿夭照顾着孩子，你昨夜里也一直没有睡，也该歇息一下了。” 顾瑾琼本以为一晚上没睡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不过幸好并没有走太远，很快就回去房里了。 “你们两个好好看着小少爷，不要让别人过来。” 秋环跟绿夭昨个儿夜里被顾瑾琼催促着回去睡了，今天两人的精神还挺好的。 看着顾瑾琼这个样子，也很担心。 “夫人赶紧回去歇息，奴婢们一定会好好的看着小少爷的，不会让别人接近半步。” 顾瑾琼不相信其他任何人，但对自己的这两个贴身丫鬟还是很信任的，把孩子交给这两个人她很放心。 可能是孩子已经安顿好了，她回到房里，和莫宸衍一起躺在床上，没一会热就睡着了。 等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又黑了。 身旁已经没有人了，不知道莫宸衍什么时候走的。 可能是听到屋子里面有动静，没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莫宸衍手中拿着烛台，把屋子里面的灯都点开。 “你醒了？” 顾瑾琼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孩子。 “已经醒了，现在还有点弱。” “孩子肯定饿了？” 之前一直请的奶娘，现在顾瑾琼想自己照顾，所以一醒过来就担心孩子会饿。 “嗯，我已经给孩子重新找了奶娘，你放心，我让人看着呢，绝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的事情了。” 可顾瑾琼就是不相信，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奶娘就想到孩子受的苦。 莫宸衍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赶紧劝说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 “不行，让我自己照顾不好吗？” 一想到昨天孩子那奄奄一息的样子，顾瑾琼的眼睛里面就全都是泪水。 “我没有说不好，就是害怕你太累了。” 顾瑾琼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已经很累了，孩子晚上总是哭闹，他也害怕顾瑾琼晚上会睡不好觉。 顾瑾琼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不会累的。” 很多没有请奶娘得到孩子不都是这么照顾着长大的吗？所以顾瑾琼一点都不担心会累，就是害怕孩子被人给害了。 莫宸衍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也觉得很难过。 “好了，我知道了，那个奶娘还是让她待着，要是你没时间的时候，也能帮着照顾一下。” 这个顾瑾琼倒是没有拒绝，毕竟她也会有很忙的时候，那时候让奶娘帮忙照顾一下也行。 莫宸衍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去隔壁把孩子抱过来了。 顾瑾琼看着还在熟睡的孩子，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这边的动静已经传到了陆琮的耳朵里。 第353章 陆家已鸡飞狗跳 第三百六十五章 陆家已鸡飞狗跳 本来他被贬之后就应该马上走马上任的，但是他跟皇上提出要回乡祭祖。 看在他意志坚定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五王爷同流合污的份上，皇上就答应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前脚刚刚回来，他后脚就跟着回来了。 他还是觉得很不甘心，明明自己先认识顾瑾琼，也先心悦顾瑾琼，为什么最后却是莫宸衍得到了所有的好处呢。 他的心里面十分的难受，现在一出门就被家中的叔伯指着鼻子骂。 说都是因为他，陆家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莫宸衍的意思，他对莫宸衍的恨又多了一层。 所以才会指使那个奶娘去害他们两个的孩子，只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药而已，又不会害死人，因为他知道要是真的伤了顾瑾琼得到孩子，他就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她了。 以后她对他就真的只有恨了。 他急匆匆地在屋子里面踱步，等天黑了又天亮了，过去了两天都能还没有看到顾瑾琼过来找他。 他就知道这件事肯定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很不甘心，想要找一个机会亲自去找顾瑾琼问清楚。 可是到了那边却连门都进不去，因为之前陆家人之前去顾瑾琼的院子里面闹事了。 陆琮很气，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出发的日子了，要是再不去见顾瑾琼一面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他每天都在自己的书里待着想办法，但是许久之后都没有任何的想法，因为莫宸衍现在看顾瑾琼就像看什么稀世宝物一样，一点空子都找不到。 他的这些行为被会宁公主看在眼里，一天两天就算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公主的身份了, 用陆家人的话说，她现在就是陆家的罪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陆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对她来说, 陆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是当初他们的脑子能够稍微正常一点，跟着她皇兄的话, 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更恨顾瑾琼, 如果不是她把宸衍哥哥抢走，她现在也不会过的这么艰难。 只不过一切都比不上现在, 她失去了最尊贵的公主身份, 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最可笑的是，那个男人还粘着顾瑾琼。 她直接冲进陆琮的书房, 破口大骂，“你在这里蹲着干什么？你不会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深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做过的那些腌臜事，就你这种东西，我怎么会嫁给你。” 陆琮得到过高贵的身份，曾经享受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如今一切都没有了, 而会宁公主这个罪魁祸首还一点愧疚都没有的在他的面前指责他。 他也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弱女子了, 说出来的话非常的难听。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要不是你的话，我们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五王爷是不是傻子，为什么要造反？” 这些对会宁公主来说都是最不能触碰的痛楚，可这些都被陆琮一点都不遮掩的说出来, 好像一个巨大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皇兄？你要是有本事的话，现在站在顾瑾琼身边的就是你, 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两个人说的话都很伤人，互相伤害着, 声音也越来越大，把郭氏都给引过来了。 陆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郭氏整天以泪洗面, 整个人都变得苍老了好几岁。 她跟陆家其他人一样，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了会宁公主的头上。 以前念在她是公主的份上从来不敢对她说重话, 现在不一样了，会宁公主什么都不是了, 还敢骂她的儿子。 “你给我住嘴，还曾经是公主, 一点规矩都没有。” 会宁公主也不是吃素的, 被人骂了也会骂回去。 “我不懂规矩？当初我不懂规矩的时候，你不知道有多高兴呢？现反过来数落我了？以为自己的儿子娶了公主，就可以平步青云了，没想到，现在你们家什么都不是。” 每一句话都戳在郭氏的心窝子里面，她觉得的难受极了。 但是会宁公主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 “我还觉得你们家晦气呢，你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一边对顾瑾琼依依不舍, 一边一个一个的美娇娘往府里面抬，他不嫌恶心, 我都觉得恶心。” “你……” 郭氏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又被会宁公主的这些话给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啪”的一声，她的巴掌就这样清脆地落在会宁公主的身上了。 会宁公主一脸不敢相信的回过头。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又怎么了？你不会觉得你还是公主？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我以前还尊称你一声公主，但是你现在就是赵婉仪，哦不，皇上已经剥夺了你的身份，你连姓赵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婉仪气得牙痒痒，又听郭氏说：“你要是好好听话，我们为了陆家的颜面也给你一个妾室的身份，你要是不听话，我明天就让我儿子休了你，看你还怎么嚣张。” 赵婉仪闻言，肩膀都耷拉下来了。 她的确没有办法，女子一旦被休弃, 就会被世人看不起。 而且她养尊处优习惯了, 什么都不会, 被赶出陆家之后就只有饿死的份儿了。 为了自己日后的生活着想，她也必须要咽下这口气，讪讪地从陆琮的书房退出来了。 她离开之后，郭氏才逐渐把目光放在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你马上就要去别的地方任职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整天就知道我在书房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瑾琼那边你就想都不要想了，我当初就不喜欢她，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嫁了一个好男人吗？连亲戚情分都不顾了。” 看她到这个时候都还在说顾瑾琼的坏话，忍不住沉下脸来。 “母亲，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还不知道吗？是因为你和我一直让她失望，或许我那个时候就不应该那么做的。” 要是不那样做的话，他还能跟顾瑾琼说上两句话呢。 第353章 陆家已鸡飞狗跳 第三百六十五章 陆家已鸡飞狗跳 本来他被贬之后就应该马上走马上任的，但是他跟皇上提出要回乡祭祖。 看在他意志坚定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五王爷同流合污的份上，皇上就答应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前脚刚刚回来，他后脚就跟着回来了。 他还是觉得很不甘心，明明自己先认识顾瑾琼，也先心悦顾瑾琼，为什么最后却是莫宸衍得到了所有的好处呢。 他的心里面十分的难受，现在一出门就被家中的叔伯指着鼻子骂。 说都是因为他，陆家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莫宸衍的意思，他对莫宸衍的恨又多了一层。 所以才会指使那个奶娘去害他们两个的孩子，只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药而已，又不会害死人，因为他知道要是真的伤了顾瑾琼得到孩子，他就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她了。 以后她对他就真的只有恨了。 他急匆匆地在屋子里面踱步，等天黑了又天亮了，过去了两天都能还没有看到顾瑾琼过来找他。 他就知道这件事肯定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很不甘心，想要找一个机会亲自去找顾瑾琼问清楚。 可是到了那边却连门都进不去，因为之前陆家人之前去顾瑾琼的院子里面闹事了。 陆琮很气，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出发的日子了，要是再不去见顾瑾琼一面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他每天都在自己的书里待着想办法，但是许久之后都没有任何的想法，因为莫宸衍现在看顾瑾琼就像看什么稀世宝物一样，一点空子都找不到。 他的这些行为被会宁公主看在眼里，一天两天就算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公主的身份了, 用陆家人的话说，她现在就是陆家的罪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陆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对她来说, 陆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是当初他们的脑子能够稍微正常一点，跟着她皇兄的话, 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更恨顾瑾琼, 如果不是她把宸衍哥哥抢走，她现在也不会过的这么艰难。 只不过一切都比不上现在, 她失去了最尊贵的公主身份, 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最可笑的是，那个男人还粘着顾瑾琼。 她直接冲进陆琮的书房, 破口大骂，“你在这里蹲着干什么？你不会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深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做过的那些腌臜事，就你这种东西，我怎么会嫁给你。” 陆琮得到过高贵的身份，曾经享受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如今一切都没有了, 而会宁公主这个罪魁祸首还一点愧疚都没有的在他的面前指责他。 他也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弱女子了, 说出来的话非常的难听。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要不是你的话，我们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五王爷是不是傻子，为什么要造反？” 这些对会宁公主来说都是最不能触碰的痛楚，可这些都被陆琮一点都不遮掩的说出来, 好像一个巨大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皇兄？你要是有本事的话，现在站在顾瑾琼身边的就是你, 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两个人说的话都很伤人，互相伤害着, 声音也越来越大，把郭氏都给引过来了。 陆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郭氏整天以泪洗面, 整个人都变得苍老了好几岁。 她跟陆家其他人一样，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了会宁公主的头上。 以前念在她是公主的份上从来不敢对她说重话, 现在不一样了，会宁公主什么都不是了, 还敢骂她的儿子。 “你给我住嘴，还曾经是公主, 一点规矩都没有。” 会宁公主也不是吃素的, 被人骂了也会骂回去。 “我不懂规矩？当初我不懂规矩的时候，你不知道有多高兴呢？现反过来数落我了？以为自己的儿子娶了公主，就可以平步青云了，没想到，现在你们家什么都不是。” 每一句话都戳在郭氏的心窝子里面，她觉得的难受极了。 但是会宁公主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 “我还觉得你们家晦气呢，你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一边对顾瑾琼依依不舍, 一边一个一个的美娇娘往府里面抬，他不嫌恶心, 我都觉得恶心。” “你……” 郭氏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又被会宁公主的这些话给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啪”的一声，她的巴掌就这样清脆地落在会宁公主的身上了。 会宁公主一脸不敢相信的回过头。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又怎么了？你不会觉得你还是公主？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我以前还尊称你一声公主，但是你现在就是赵婉仪，哦不，皇上已经剥夺了你的身份，你连姓赵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婉仪气得牙痒痒，又听郭氏说：“你要是好好听话，我们为了陆家的颜面也给你一个妾室的身份，你要是不听话，我明天就让我儿子休了你，看你还怎么嚣张。” 赵婉仪闻言，肩膀都耷拉下来了。 她的确没有办法，女子一旦被休弃, 就会被世人看不起。 而且她养尊处优习惯了, 什么都不会, 被赶出陆家之后就只有饿死的份儿了。 为了自己日后的生活着想，她也必须要咽下这口气，讪讪地从陆琮的书房退出来了。 她离开之后，郭氏才逐渐把目光放在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你马上就要去别的地方任职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整天就知道我在书房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瑾琼那边你就想都不要想了，我当初就不喜欢她，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嫁了一个好男人吗？连亲戚情分都不顾了。” 看她到这个时候都还在说顾瑾琼的坏话，忍不住沉下脸来。 “母亲，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还不知道吗？是因为你和我一直让她失望，或许我那个时候就不应该那么做的。” 要是不那样做的话，他还能跟顾瑾琼说上两句话呢。 第354章 只想在大人麾下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只想在大人麾下 刺客蒙着面，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但还是能够分辨出他是一个很内敛的男人，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而且声音也很小。 “我不跟你谈条件，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东西，已经被你给毁掉了，既然我拿不回我所需要的，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话是这样说，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对顾瑾琼动手，莫宸衍知道这个人肯定还有背的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一直等着莫宸衍来的。 “既然你有想要的东西，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肯定给你，只要你能够放了她。” 此刻仰天大笑了几声，“那我要五王爷重新回到往日的辉煌，你能做到吗？” 一个人会对五王爷忠心耿耿到这样的地步，着实让人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所以莫宸衍才更加觉得奇怪。 “你是五王爷的门客？” 男人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没有再说话，默认了莫宸衍的猜测。 “我想你今天过来劫持我夫人，也不是因为想要让五王爷回到往日的辉煌，你之所以这样做，肯定还是要求荣华富贵。” 除此之外莫宸衍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可是男人握着的刀却更加靠近了顾瑾琼，锋利的刀刃在她干净白皙的脖子上落下了一条清晰的血线。 莫宸衍的目光逐渐地冷了下来。 眼神里面好像带着刀子，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劫持顾瑾琼的刺客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刺客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冷冽的气势，手微微颤抖着，不敢再说话了。 顾瑾琼的害怕，也因为这个刺客所表现出来的一些行为耳边的微弱了起来。 莫宸衍与她对视了一眼，看她并无大碍，心中微微放松了一点。 “你究竟想如何？” “我……我想成为大人麾下的门客。” 莫宸衍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有想过这个。 “你想跟着我？” “是，我知道大人是一个为国为民着想的人，我也想跟大人一眼成为一个为百姓谋福的好官。” 想着升官发财的，那一个不是为了风光一时，为了钱财和势力，倒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用这种方式为官，只是为了给老百姓谋福祉，这简直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男人放开顾瑾琼，在莫宸衍的面前跪下。 “方才伤了夫人，是在下的错，可在下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他一脸的惶恐，虽然从来没有跟莫宸衍相处过，但也知道他是一个十分疼爱夫人的人。 他刚才的这些行径，着实有些太唐突了。 莫宸衍如今真的非常的生气。 看到这人伏小做低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同情。 但顾瑾琼目光盈盈，似乎有为这人求情的意思。 因为方才刺客脸上的面巾掉了下来，她只是用余光撇了一眼就立马认出来，这人是曾经莫宸衍麾下特别厉害的一个助力。 现在虽然莫宸衍在朝中的位置十分的重要。 可太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太子了，身为皇帝的他肯定有许多的心眼。 对莫宸衍也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如果现在能够在他的身边再有一些助力来分散他手中的权力的话。 也避免以后功高震主，让皇上不满意。 莫宸衍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为这个刺客求情。 可也不想不随她的意，“你先站起来。” 此刻放掉顾瑾琼，她立马朝着他奔了过去。 莫宸衍一只手抬着他的下巴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痕。 面色十分的沉静。 绷着一张脸，抬脚朝着刺客踹了过去。 此刻，身体轻盈的好像一片羽毛，撞在房中的屏风上。 瞬间屏风就四分五裂了。 刺客的脸也十分的扭曲。 但他并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是抬着一双倔强的眼睛看着莫宸衍。 “还请大人收下我，日后我一定会为大人效力，为百姓造福。” “你先站起来，到外面去，等我。” 莫宸衍声音冷的好像要调冰碴子。 但张灵知道莫宸衍并不会要他的性命。 捂着刚才被他踹过的肚子，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顾瑾琼知道他在生她的气，小心的扯了扯他衣服的袖子。 “我没有不看重自己的性命，只是留下这个人对你有很大的帮助，我知道现在我们夫妻的生活过得非常的安稳，但朝中风云万变，说不定哪一天就没这么舒坦了。” 莫宸衍沉着脸从他们带的东西里面找出药散，正在拧开瓶塞，忽然听到她说这样一句话，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知道。” 他又不是第一次像如今这样身居高位。 他也没有打算一直在朝中做事。 等日后莫晨归长大了，他就会跟顾瑾琼一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隐居。 可这些他从来都没有跟顾瑾琼说起过，却没有想到他早就知道如今这等安稳的日子并不会太长久。 更何况，现在所有的官员都跟着莫宸衍一起，以为他想要这江山。 总是明里暗里的给他一些暗示，想将如今的皇上变为傀儡。 他一边拒绝着这些事后，又一边向皇上证明自己的忠心。 虽然现在皇上并不能脱离他的掌控，自己的管理江山，等以后皇上可以自己管理的时候，也是莫宸衍脱离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会自请到一个小地方去做官。 见莫宸衍不说话了，顾瑾琼绞了绞手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管的太多了？” 莫宸衍摇了摇头，“有时候多一些想法是很好的，只要想得多了，心思逐渐就缜密起来了，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别人害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可以保护好顾瑾琼，但也希望她能有更多的自保能力，因为她不会时时刻刻都呆在她的身边。 总有疏忽的时候。 “你是不是怪我把刚才那个人留下来了？” 莫宸衍动作轻柔的把药涂在她的脖子上。 她疼得脸色扭曲了一下，“嘶。” 莫宸衍动作逐渐的放轻。 抹完药之后把瓶子放好。 顾瑾琼看着他依旧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问：“这样会不会留疤呀？” 第354章 只想在大人麾下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只想在大人麾下 刺客蒙着面，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但还是能够分辨出他是一个很内敛的男人，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而且声音也很小。 “我不跟你谈条件，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东西，已经被你给毁掉了，既然我拿不回我所需要的，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话是这样说，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对顾瑾琼动手，莫宸衍知道这个人肯定还有背的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一直等着莫宸衍来的。 “既然你有想要的东西，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肯定给你，只要你能够放了她。” 此刻仰天大笑了几声，“那我要五王爷重新回到往日的辉煌，你能做到吗？” 一个人会对五王爷忠心耿耿到这样的地步，着实让人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所以莫宸衍才更加觉得奇怪。 “你是五王爷的门客？” 男人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没有再说话，默认了莫宸衍的猜测。 “我想你今天过来劫持我夫人，也不是因为想要让五王爷回到往日的辉煌，你之所以这样做，肯定还是要求荣华富贵。” 除此之外莫宸衍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可是男人握着的刀却更加靠近了顾瑾琼，锋利的刀刃在她干净白皙的脖子上落下了一条清晰的血线。 莫宸衍的目光逐渐地冷了下来。 眼神里面好像带着刀子，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劫持顾瑾琼的刺客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刺客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冷冽的气势，手微微颤抖着，不敢再说话了。 顾瑾琼的害怕，也因为这个刺客所表现出来的一些行为耳边的微弱了起来。 莫宸衍与她对视了一眼，看她并无大碍，心中微微放松了一点。 “你究竟想如何？” “我……我想成为大人麾下的门客。” 莫宸衍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有想过这个。 “你想跟着我？” “是，我知道大人是一个为国为民着想的人，我也想跟大人一眼成为一个为百姓谋福的好官。” 想着升官发财的，那一个不是为了风光一时，为了钱财和势力，倒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用这种方式为官，只是为了给老百姓谋福祉，这简直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男人放开顾瑾琼，在莫宸衍的面前跪下。 “方才伤了夫人，是在下的错，可在下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他一脸的惶恐，虽然从来没有跟莫宸衍相处过，但也知道他是一个十分疼爱夫人的人。 他刚才的这些行径，着实有些太唐突了。 莫宸衍如今真的非常的生气。 看到这人伏小做低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同情。 但顾瑾琼目光盈盈，似乎有为这人求情的意思。 因为方才刺客脸上的面巾掉了下来，她只是用余光撇了一眼就立马认出来，这人是曾经莫宸衍麾下特别厉害的一个助力。 现在虽然莫宸衍在朝中的位置十分的重要。 可太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太子了，身为皇帝的他肯定有许多的心眼。 对莫宸衍也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如果现在能够在他的身边再有一些助力来分散他手中的权力的话。 也避免以后功高震主，让皇上不满意。 莫宸衍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为这个刺客求情。 可也不想不随她的意，“你先站起来。” 此刻放掉顾瑾琼，她立马朝着他奔了过去。 莫宸衍一只手抬着他的下巴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痕。 面色十分的沉静。 绷着一张脸，抬脚朝着刺客踹了过去。 此刻，身体轻盈的好像一片羽毛，撞在房中的屏风上。 瞬间屏风就四分五裂了。 刺客的脸也十分的扭曲。 但他并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是抬着一双倔强的眼睛看着莫宸衍。 “还请大人收下我，日后我一定会为大人效力，为百姓造福。” “你先站起来，到外面去，等我。” 莫宸衍声音冷的好像要调冰碴子。 但张灵知道莫宸衍并不会要他的性命。 捂着刚才被他踹过的肚子，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顾瑾琼知道他在生她的气，小心的扯了扯他衣服的袖子。 “我没有不看重自己的性命，只是留下这个人对你有很大的帮助，我知道现在我们夫妻的生活过得非常的安稳，但朝中风云万变，说不定哪一天就没这么舒坦了。” 莫宸衍沉着脸从他们带的东西里面找出药散，正在拧开瓶塞，忽然听到她说这样一句话，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知道。” 他又不是第一次像如今这样身居高位。 他也没有打算一直在朝中做事。 等日后莫晨归长大了，他就会跟顾瑾琼一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隐居。 可这些他从来都没有跟顾瑾琼说起过，却没有想到他早就知道如今这等安稳的日子并不会太长久。 更何况，现在所有的官员都跟着莫宸衍一起，以为他想要这江山。 总是明里暗里的给他一些暗示，想将如今的皇上变为傀儡。 他一边拒绝着这些事后，又一边向皇上证明自己的忠心。 虽然现在皇上并不能脱离他的掌控，自己的管理江山，等以后皇上可以自己管理的时候，也是莫宸衍脱离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会自请到一个小地方去做官。 见莫宸衍不说话了，顾瑾琼绞了绞手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管的太多了？” 莫宸衍摇了摇头，“有时候多一些想法是很好的，只要想得多了，心思逐渐就缜密起来了，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别人害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可以保护好顾瑾琼，但也希望她能有更多的自保能力，因为她不会时时刻刻都呆在她的身边。 总有疏忽的时候。 “你是不是怪我把刚才那个人留下来了？” 莫宸衍动作轻柔的把药涂在她的脖子上。 她疼得脸色扭曲了一下，“嘶。” 莫宸衍动作逐渐的放轻。 抹完药之后把瓶子放好。 顾瑾琼看着他依旧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问：“这样会不会留疤呀？” 第355章 此人对你很重要 第三百六十九章 此人对你很重要 莫宸衍没有想到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问这些。 “不会，刚才那个药膏是我专门去找他，一调质的会很好的抚平疤痕。” 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不想让她太担心。 顾瑾琼已经通过他的回答知道他没有那么生气了。 眯着眼睛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把那个人留下来的，只是他对你来说非常的重要。” 那是以前，顾瑾琼忽然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莫宸衍肯定会很认真的盘问一番，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但现在他知道她比他多活了一辈子，也比他多知道一些事情。 让他更想知道那个刺客的具体身份。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顾瑾琼就自顾自地跟他解释说：“这个人以后对你来说非常的重要，你要好好的培养他，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再把手中的权利分到他的手中，将他推到皇上的面前。” “这样你就不会功高震主了，我们家也能稍微的安定一点。” 莫宸衍听完她的话之后，不由得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以前的顾瑾琼绝对不会想到这么多。 但是现在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不但不会像以前那样惊慌，还会冷静下来，仔细的分析，并且很快想出解决的办法。 这和以前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没有办法相信这是顾瑾琼。 “好，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顾瑾琼以为他不相信，抓住他的衣袖，“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一会一定要好好的跟人家说, 虽然他现在并没有展现出什么过人之处，但他对百姓的却是掏心掏肺，如果你能好好的培养一番，日后一定可以有所成就。” 莫宸衍拍了拍她的手, “我知道了, 你安心。” 说完他就出去了。 顾瑾琼知道他出去张灵说话了，有点担心, 那也不想出去打扰, 就只能在屋里打圈圈。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门终于被再次推开了。 莫宸衍对上他担心的眼神, 忍不住有些好笑。 “我有你想的那么凶吗？既然已经答应你要好好的提拔他, 就一定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是她今天伤了你，我自然也不会对他那么宽容, 只是先让他出去历练历练而已，刚才跟他说了两句话，觉得这个人只要好好的培养，日后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 顾瑾琼听完他的话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 有时候被安排到小地方去, 并不是一种折磨或者是惩罚, 也有可能是一种锻炼。 而且现在五王爷才刚刚被流放，要是张灵跟他们一起回去，难免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再扣上一顶大帽子就不好办了。 于是莫宸衍做主把他安排到一个小地方去了。 这件事情之后, 虽然顾瑾琼一直说自己没什么事。 可莫宸衍还是在此处逗留了好几天之后才回去。 回去之后，莫宸衍已经堆了很多的事情, 需要她回去亲自处理。 便没有跟他一起回到顾府。 她只不过离开了半月，这府中就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汶氏见到她回来非常的高兴。 拉着她的手到旁边坐下。 “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几日我每天都念叨着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也不能跟你一起回去, 便只能通过你问一问那边的情况了。” “还请母亲放心, 祖母跟姐姐都过得非常的好，特别是姐夫对姐姐非常关心爱护, 而且姐姐你已经有了身孕，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成为母亲了。” 这些事情顾瑾年还没有写信, 回来告诉她。 汶氏听说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忽然露出了非常高兴的表情。 “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写信过来通知我一声。” 顾瑾琼就知道她听说了这句话之后, 会是这样的反应。 连忙帮顾瑾年说话, “母亲可不要冤枉了姐姐，她其实也没有怀孕太长时间，而且还是最近才发现的，反正我也已经回去了，也能过来跟母亲报个信，要是送信的话，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送到母亲的手里了。” 汶氏哪能不知道姐妹俩的这点小九九。 也没有点破, 只是双手合十拜了拜说：“上天保佑呀, 你们姐妹俩现在都已经过上了好日子，我这心里也放心了, 到时候到下面去见你们的母亲也能好好的跟她们有个交代了。” 顾瑾琼闻言赶紧对着地上唾了两口，“母亲胡说八道什么呢？您还这么年轻，莫要说这些晦气话。” 汶氏只是笑, 忽然听到段妈妈说李姨娘来了。 自从顾锦荣去了灵泉寺之后，顾德曌对李姨娘越来越好了，再加上她跟着汶氏一起看书，变得比以前稳重了许多，也知书达理了起来。 加上她容貌姣好，顾德曌对她更是宠爱了。 而以前在后院里面说一不二的霍氏显然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如今，她已经无权无势，可在后院中还想要横着走。 被汶氏收拾了一番之后，十分的不甘心，去找顾德曌求公道。 最后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反而被侮辱了一番。 就让她面上十分的过不去，但也通过这件事情明白自己在后院之中已经完全的失宠了。 于是便也安分了下来。 整天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可就在前些日子，忽然有人说霍氏的院子里有黑衣人进去。 顾德曌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一路人马，急匆匆的冲进了霍氏的院子，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霍氏原来还跟一个外男有首位。 汶氏说起这些, 都觉得十分的晦气, 脸上一副不齿的样子。 “那后来呢？” 汶氏哼了两声，“你父亲恐怕早就已经知道这事情了，虽然那时候非常的生气，但也没有震惊，而是赶紧让人把霍氏的女儿拿来做了滴血验亲，后来果真证明那个孩子不是老爷的，母子两个都被他送到了城外的清心庵，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回来了。” 顾瑾琼张了张嘴，着实不知道说什么。 李氏也是一脸畅快的样子。 第355章 此人对你很重要 第三百六十九章 此人对你很重要 莫宸衍没有想到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问这些。 “不会，刚才那个药膏是我专门去找他，一调质的会很好的抚平疤痕。” 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不想让她太担心。 顾瑾琼已经通过他的回答知道他没有那么生气了。 眯着眼睛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把那个人留下来的，只是他对你来说非常的重要。” 那是以前，顾瑾琼忽然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莫宸衍肯定会很认真的盘问一番，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但现在他知道她比他多活了一辈子，也比他多知道一些事情。 让他更想知道那个刺客的具体身份。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顾瑾琼就自顾自地跟他解释说：“这个人以后对你来说非常的重要，你要好好的培养他，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再把手中的权利分到他的手中，将他推到皇上的面前。” “这样你就不会功高震主了，我们家也能稍微的安定一点。” 莫宸衍听完她的话之后，不由得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以前的顾瑾琼绝对不会想到这么多。 但是现在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不但不会像以前那样惊慌，还会冷静下来，仔细的分析，并且很快想出解决的办法。 这和以前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没有办法相信这是顾瑾琼。 “好，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顾瑾琼以为他不相信，抓住他的衣袖，“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一会一定要好好的跟人家说, 虽然他现在并没有展现出什么过人之处，但他对百姓的却是掏心掏肺，如果你能好好的培养一番，日后一定可以有所成就。” 莫宸衍拍了拍她的手, “我知道了, 你安心。” 说完他就出去了。 顾瑾琼知道他出去张灵说话了，有点担心, 那也不想出去打扰, 就只能在屋里打圈圈。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门终于被再次推开了。 莫宸衍对上他担心的眼神, 忍不住有些好笑。 “我有你想的那么凶吗？既然已经答应你要好好的提拔他, 就一定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是她今天伤了你，我自然也不会对他那么宽容, 只是先让他出去历练历练而已，刚才跟他说了两句话，觉得这个人只要好好的培养，日后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 顾瑾琼听完他的话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 有时候被安排到小地方去, 并不是一种折磨或者是惩罚, 也有可能是一种锻炼。 而且现在五王爷才刚刚被流放，要是张灵跟他们一起回去，难免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再扣上一顶大帽子就不好办了。 于是莫宸衍做主把他安排到一个小地方去了。 这件事情之后, 虽然顾瑾琼一直说自己没什么事。 可莫宸衍还是在此处逗留了好几天之后才回去。 回去之后，莫宸衍已经堆了很多的事情, 需要她回去亲自处理。 便没有跟他一起回到顾府。 她只不过离开了半月，这府中就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汶氏见到她回来非常的高兴。 拉着她的手到旁边坐下。 “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几日我每天都念叨着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也不能跟你一起回去, 便只能通过你问一问那边的情况了。” “还请母亲放心, 祖母跟姐姐都过得非常的好，特别是姐夫对姐姐非常关心爱护, 而且姐姐你已经有了身孕，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成为母亲了。” 这些事情顾瑾年还没有写信, 回来告诉她。 汶氏听说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忽然露出了非常高兴的表情。 “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写信过来通知我一声。” 顾瑾琼就知道她听说了这句话之后, 会是这样的反应。 连忙帮顾瑾年说话, “母亲可不要冤枉了姐姐，她其实也没有怀孕太长时间，而且还是最近才发现的，反正我也已经回去了，也能过来跟母亲报个信，要是送信的话，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送到母亲的手里了。” 汶氏哪能不知道姐妹俩的这点小九九。 也没有点破, 只是双手合十拜了拜说：“上天保佑呀, 你们姐妹俩现在都已经过上了好日子，我这心里也放心了, 到时候到下面去见你们的母亲也能好好的跟她们有个交代了。” 顾瑾琼闻言赶紧对着地上唾了两口，“母亲胡说八道什么呢？您还这么年轻，莫要说这些晦气话。” 汶氏只是笑, 忽然听到段妈妈说李姨娘来了。 自从顾锦荣去了灵泉寺之后，顾德曌对李姨娘越来越好了，再加上她跟着汶氏一起看书，变得比以前稳重了许多，也知书达理了起来。 加上她容貌姣好，顾德曌对她更是宠爱了。 而以前在后院里面说一不二的霍氏显然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如今，她已经无权无势，可在后院中还想要横着走。 被汶氏收拾了一番之后，十分的不甘心，去找顾德曌求公道。 最后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反而被侮辱了一番。 就让她面上十分的过不去，但也通过这件事情明白自己在后院之中已经完全的失宠了。 于是便也安分了下来。 整天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可就在前些日子，忽然有人说霍氏的院子里有黑衣人进去。 顾德曌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一路人马，急匆匆的冲进了霍氏的院子，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霍氏原来还跟一个外男有首位。 汶氏说起这些, 都觉得十分的晦气, 脸上一副不齿的样子。 “那后来呢？” 汶氏哼了两声，“你父亲恐怕早就已经知道这事情了，虽然那时候非常的生气，但也没有震惊，而是赶紧让人把霍氏的女儿拿来做了滴血验亲，后来果真证明那个孩子不是老爷的，母子两个都被他送到了城外的清心庵，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回来了。” 顾瑾琼张了张嘴，着实不知道说什么。 李氏也是一脸畅快的样子。 第356章 荣哥儿不能回来 第三百七十章 荣哥儿不能回来 要不是霍氏作乱，她儿子也不会被送到灵泉寺去。 今天听到顾瑾琼回来了，她还有一事相求。 “当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请二姑娘将荣哥儿送到灵泉寺去的，如今霍氏已经离开顾府了，妾身想求二姑娘一件事。” 她还没有开口，顾瑾琼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李姨娘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将荣哥儿从灵泉寺带回来？” “是。” 顾锦荣是她心里面一直没有办法放下的一块大石头。 虽然她从来没有提起过，但她也一直都在想念着。 只不过为了他能够在外好好的生活，也为了能够抑制自己内心的思念，所以才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想。 可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往好的地方发展了。 她真的很想见到自己的孩子。 顾瑾琼当初有些事情还是忘了告诉她。 如今看她一脸急切的样子，才忽然想起来。 “李姨娘恐怕会失望。” “为何？” 她知道顾瑾琼对她也是很好的，绝对不会故意把她的孩子扣押在外面。 所以她更想知道原因。 心中甚至有了一种猜测，害怕身体孱弱的顾锦荣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不测？ 顾瑾琼一眼便洞穿了她心中的想法。 “还请姨娘放心，荣哥儿在外面过的很好，现在已经是一个能跑能跳的孩子了，只不过慧觉大师觉得他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孩子，想要好好的培养一番罢了，那些并不是我跟莫宸衍安排大师说的，那是大师自己要求的。” “也就是说……” “是。” 顾锦荣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汶氏看着她脸上十分复杂的表情，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拍了拍。 “孩子是个好孩子，只要好好的跟着慧觉大师就已经可以成为一个可造之才，而且当初大师不是说了等荣哥儿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变得身强体壮，也能改变他的先天不足。” 李氏本来觉得非常的难过和失望。 听了这些话之后，顿时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如果是为了孩子好的话，她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只是担心从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没有跟在他的身边好好的照顾他。 然后她这个做母亲的，恐怕已经被孩子给忘掉了。 那可比挖掉了她的肉还难受。 “姨娘不必要太多的疑虑，荣哥儿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是她的母亲了，而且，云轩也去找慧觉大师说过情了，日后等荣哥儿认识更多字之后，就让他给你写信。” “写信？” 李氏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虽然她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但实际上，还有一些生疏。 在这顾府之中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 所以她才决定好好的读书，写字来打发时间。 本来也就是无聊的时候，随便写写画画。 如今听了顾瑾琼如此一说，便更想好好的学写字，免得日后顾锦荣给她写信之后，她连字都不认识。 她回过头，一脸高兴的看着汶氏，“还请姐姐一定要帮我，我虽然蠢笨了些，但我一定会好好的学。” 汶氏平日里除了看些账务，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教她读书写字倒也觉得有些兴趣。 “好。” 两人的关系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说着说着就已经完全把坐在一边的顾瑾琼给忘记了。 她摇了摇头，把自己带来的土特产放在了桌上。 “之前就一直听母亲说想要吃这一家的熏鸭，这次回去特意买了母亲最爱吃的，这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口福了。” 汶氏看着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要是能够时常回去看看也好，只不过现在是不能了。” “母亲不要担心，一定会有机会的。” 就算大家都知道这个机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还是被这句话给安慰到了。 你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又有人进来禀报说莫大人过来了。 汶氏轻轻的抿了一口茶，“你们夫妻二人关系可真好，这才刚来了不久，后头变跟来了。” 顾瑾琼有点不好意思。 “母亲可不要打趣我了。” 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和些许的羞涩，一看就知道平日的日子过得十分的滋润。 “母亲。” “来了边坐下，陪我聊会儿天，现在已经让人去准备晚膳了。” 莫宸衍点了点头，坐在那里长身玉立。 明明刚才还聊的很开心的几个人，忽然就没有话说了。 “算了，你们还是先回去，我跟李姨娘说儿的话。” “好。” 顾瑾琼一看就知道莫宸衍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便跟莫宸衍一起回到了依兰院。 虽然她已经嫁人很长时间了，但依兰院还是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想说什么？” 顾瑾琼看着满院子的话，面上的笑容更甚。 “没什么，就是今日皇上忽然跟我说我功劳很高，想给我一片封地，让我自己管去。” 顾瑾琼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好消息呢，结果没想到是这个。 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那你是怎么跟皇上说的？” 她忍不住拉住莫宸衍的胳膊，面上尽是着急。 “当然是拒绝了皇上的好意，他如今这样问我，只不过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在皇上耳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而已。” 顾瑾琼一颗心都还是悬着的。 “那怎么办？皇上怀疑你没有啊？” 虽然莫宸衍非常喜欢看到她这样为他着急的样子，但是却不想让她担心太久。 “我本来做事情就滴水不漏，有从来都没有反对过皇上的意思，所以皇上很快就相信了我，现在还不会对我怎么样。” 他没有说时间长了之后这样的状态会不会有所改变。 可是以后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改变，那时候他可能已经差不多把自己手中的权力都放出去了。 并且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跟顾瑾琼一起去隐居。 顾瑾琼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并没有太放松。 “日后我们还是低调一些，免得在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陷害。” 第356章 荣哥儿不能回来 第三百七十章 荣哥儿不能回来 要不是霍氏作乱，她儿子也不会被送到灵泉寺去。 今天听到顾瑾琼回来了，她还有一事相求。 “当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请二姑娘将荣哥儿送到灵泉寺去的，如今霍氏已经离开顾府了，妾身想求二姑娘一件事。” 她还没有开口，顾瑾琼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李姨娘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将荣哥儿从灵泉寺带回来？” “是。” 顾锦荣是她心里面一直没有办法放下的一块大石头。 虽然她从来没有提起过，但她也一直都在想念着。 只不过为了他能够在外好好的生活，也为了能够抑制自己内心的思念，所以才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想。 可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往好的地方发展了。 她真的很想见到自己的孩子。 顾瑾琼当初有些事情还是忘了告诉她。 如今看她一脸急切的样子，才忽然想起来。 “李姨娘恐怕会失望。” “为何？” 她知道顾瑾琼对她也是很好的，绝对不会故意把她的孩子扣押在外面。 所以她更想知道原因。 心中甚至有了一种猜测，害怕身体孱弱的顾锦荣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不测？ 顾瑾琼一眼便洞穿了她心中的想法。 “还请姨娘放心，荣哥儿在外面过的很好，现在已经是一个能跑能跳的孩子了，只不过慧觉大师觉得他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孩子，想要好好的培养一番罢了，那些并不是我跟莫宸衍安排大师说的，那是大师自己要求的。” “也就是说……” “是。” 顾锦荣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汶氏看着她脸上十分复杂的表情，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拍了拍。 “孩子是个好孩子，只要好好的跟着慧觉大师就已经可以成为一个可造之才，而且当初大师不是说了等荣哥儿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变得身强体壮，也能改变他的先天不足。” 李氏本来觉得非常的难过和失望。 听了这些话之后，顿时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如果是为了孩子好的话，她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只是担心从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没有跟在他的身边好好的照顾他。 然后她这个做母亲的，恐怕已经被孩子给忘掉了。 那可比挖掉了她的肉还难受。 “姨娘不必要太多的疑虑，荣哥儿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是她的母亲了，而且，云轩也去找慧觉大师说过情了，日后等荣哥儿认识更多字之后，就让他给你写信。” “写信？” 李氏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虽然她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但实际上，还有一些生疏。 在这顾府之中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 所以她才决定好好的读书，写字来打发时间。 本来也就是无聊的时候，随便写写画画。 如今听了顾瑾琼如此一说，便更想好好的学写字，免得日后顾锦荣给她写信之后，她连字都不认识。 她回过头，一脸高兴的看着汶氏，“还请姐姐一定要帮我，我虽然蠢笨了些，但我一定会好好的学。” 汶氏平日里除了看些账务，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教她读书写字倒也觉得有些兴趣。 “好。” 两人的关系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说着说着就已经完全把坐在一边的顾瑾琼给忘记了。 她摇了摇头，把自己带来的土特产放在了桌上。 “之前就一直听母亲说想要吃这一家的熏鸭，这次回去特意买了母亲最爱吃的，这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口福了。” 汶氏看着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要是能够时常回去看看也好，只不过现在是不能了。” “母亲不要担心，一定会有机会的。” 就算大家都知道这个机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还是被这句话给安慰到了。 你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又有人进来禀报说莫大人过来了。 汶氏轻轻的抿了一口茶，“你们夫妻二人关系可真好，这才刚来了不久，后头变跟来了。” 顾瑾琼有点不好意思。 “母亲可不要打趣我了。” 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和些许的羞涩，一看就知道平日的日子过得十分的滋润。 “母亲。” “来了边坐下，陪我聊会儿天，现在已经让人去准备晚膳了。” 莫宸衍点了点头，坐在那里长身玉立。 明明刚才还聊的很开心的几个人，忽然就没有话说了。 “算了，你们还是先回去，我跟李姨娘说儿的话。” “好。” 顾瑾琼一看就知道莫宸衍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便跟莫宸衍一起回到了依兰院。 虽然她已经嫁人很长时间了，但依兰院还是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想说什么？” 顾瑾琼看着满院子的话，面上的笑容更甚。 “没什么，就是今日皇上忽然跟我说我功劳很高，想给我一片封地，让我自己管去。” 顾瑾琼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好消息呢，结果没想到是这个。 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那你是怎么跟皇上说的？” 她忍不住拉住莫宸衍的胳膊，面上尽是着急。 “当然是拒绝了皇上的好意，他如今这样问我，只不过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在皇上耳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而已。” 顾瑾琼一颗心都还是悬着的。 “那怎么办？皇上怀疑你没有啊？” 虽然莫宸衍非常喜欢看到她这样为他着急的样子，但是却不想让她担心太久。 “我本来做事情就滴水不漏，有从来都没有反对过皇上的意思，所以皇上很快就相信了我，现在还不会对我怎么样。” 他没有说时间长了之后这样的状态会不会有所改变。 可是以后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改变，那时候他可能已经差不多把自己手中的权力都放出去了。 并且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跟顾瑾琼一起去隐居。 顾瑾琼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并没有太放松。 “日后我们还是低调一些，免得在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陷害。” 第357章 我也是迫不得已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也是迫不得已 “别太担心，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恐怕我是过得最窝囊的权臣了，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威胁到你和孩子。” 顾瑾琼想了想莫宸衍上辈子那横着走的姿态。 顿时就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现在什么都已经应付得过来了，你只要保证好自己就行了，至于孩子那是我们两个在保护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 莫宸衍牵着她的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顾瑾琼能够感受到他对待她的区别。 现在莫宸衍更愿意把那些事情都跟她说，然后两个人一起想办法。 这促使她去阅读更多的书籍增长自己的见识。 另外，她处于这个位置，不管她曾经让京城的人怎么唾弃，现在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巴结上来，想要跟她交好。 府中的帖子都已经堆成山了。 虽然顾瑾琼并不喜欢那些虚与委蛇的场面，但是为了莫宸衍，也为了首辅府的面子，她还是时不时的会出去走动走动。 新皇登基之后，做事十分的温和，其余的几位王爷，虽然心中还对王位有心思，但因为皇上有莫宸衍的护航，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能着急一些人想要把莫宸衍给扳倒，再把自己的人给塞进去。 皇上虽然对莫宸衍产生过怀疑，可莫宸衍做事十分的狠绝, 这是皇上所没有的, 也是所需要的。 所以在完全剥夺掉那些王爷手中的权力之前，他们一家人仍旧可以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 晚上，顾德曌回来之后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心生欢喜。 莫宸衍在朝中的地位让他面上有光。 虽然他也是一个没什么大用处的一品文官。 可到了哪里别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以至于他对莫宸衍更是亲近。 “来, 宸衍啊, 你们这一次回去了一个多月，这么长时间没见, 府中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我这心情也有一些不太好，但看到你们顿时就觉得高兴, 咱们爷俩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的喝一顿。” 莫宸衍面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只不过举起了酒杯，跟顾德曌碰了一下。 念在他是顾瑾琼的亲生父亲的份上，他还是没有太不给他面子。 顾德曌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冷淡。 这还跟他之前做过的一些让人寒心的事情有关系, 也怪不得莫宸衍。 “唉，我以前做的一些事情，的确有些不太对，但也是迫不得已，南梁王对我们府上虎视眈眈，如果我不表现出一副颓废的样子, 恐怕早就已经保不住了。” “你们要怪我也没有关系, 但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在这里还是要跟琼姐儿和夫人说声对不起，当初的确是我做的事, 有些寒心了。” 他知道莫宸衍对自己并不看重。 他看中的是顾瑾琼的感受，所以在这里并没有提起莫宸衍, 而只是说了顾瑾琼。 顾瑾琼抿了抿嘴巴，虽然那些事, 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她依稀记得顾德曌发生改变的那些日子, 刚好是她戏耍了南梁王之后。 本来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是现在他忽然说了这样的话，顾瑾琼的记忆也一下子被拖回去了。 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顾德曌变了, 不再是那个好父亲了。 现在才知道那段日子府中经历的那些痛苦，都只是因为她所做的一个小小的决定。 这样一想, 她还是这府中的罪人，不仅仅对不起汶氏, 也对不起她自己。 她面上有点难过, 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一抬头就对上了莫宸衍那双充满了担心的眼睛。 “父亲也不必为了那些事情而感到愧疚，毕竟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顾瑾琼容易被顾德曌的言语欺骗，他却不会，一个人就算是逼不得已的，也断然不会为了自己的官职和权利去跟高官勾结。 顾德曌并不是不想跟着五王爷干，只不过因为胆子太小了，所以才没有去。 顾德曌被一下子拆穿, 还有点难为情, 脸上也逐渐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讪讪地喝了一杯酒，“好, 既然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我就不会再提了，日后我一定会好好过日子。” 在座的几个人, 除了顾瑾琼，没有一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今晚上高兴，顾瑾琼喝了好几杯果酒，虽然已经过去好久了，但她现在还是喝一杯酒就容易醉。 晚上回依兰院的时候都还是晕乎乎的，是莫宸衍把她给背回去的。 “我今天好开心啊。” 她趴在莫宸衍的悲伤，面上带着笑。 本来想告诉她真相的莫宸衍，最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她高兴一下就行了，只要保证日后顾德曌不会再做出什么让人不高兴的事情就好。 “高兴就好，你别乱动了，我们回去了。” 顾瑾琼看着什么都觉得好玩儿一样，正值夏季，院子里面的树木枝叶繁茂。 她总是在莫宸衍的背上伸出手去, 捞一两朵花, 甚至还十分有兴趣的把它们别在莫宸衍的头上。 莫宸衍也不恼, 就这样任由她在他的头上随便的乱动着。 等他们回到依兰院，顾德曌头上已经有些惨不忍睹了, 看上去有些滑稽。 “大人这是……” 卞妈妈远远的就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了，本来还想来接应一下莫宸衍。 当然看到他满头红的黄的花，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顾瑾琼说了一会儿胡话，已经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他空出一只手，让她别说话，就这样背着顾瑾琼回到屋子里面，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 让卞妈妈去打些热水过来给她泡泡脚。 卞妈妈自然高兴看到他们两个小年轻感情好，转头就喜滋滋地出去了。 洗脚水打过来，他屏退了下人，自己亲自帮顾瑾琼脱去绣鞋和罗袜，把她的脚放进水里。 水温正好，顾瑾琼忍不住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忽的看到莫宸衍的动作，酒都醒了。 “你这是做什么？” 第357章 我也是迫不得已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也是迫不得已 “别太担心，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恐怕我是过得最窝囊的权臣了，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威胁到你和孩子。” 顾瑾琼想了想莫宸衍上辈子那横着走的姿态。 顿时就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现在什么都已经应付得过来了，你只要保证好自己就行了，至于孩子那是我们两个在保护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 莫宸衍牵着她的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顾瑾琼能够感受到他对待她的区别。 现在莫宸衍更愿意把那些事情都跟她说，然后两个人一起想办法。 这促使她去阅读更多的书籍增长自己的见识。 另外，她处于这个位置，不管她曾经让京城的人怎么唾弃，现在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巴结上来，想要跟她交好。 府中的帖子都已经堆成山了。 虽然顾瑾琼并不喜欢那些虚与委蛇的场面，但是为了莫宸衍，也为了首辅府的面子，她还是时不时的会出去走动走动。 新皇登基之后，做事十分的温和，其余的几位王爷，虽然心中还对王位有心思，但因为皇上有莫宸衍的护航，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能着急一些人想要把莫宸衍给扳倒，再把自己的人给塞进去。 皇上虽然对莫宸衍产生过怀疑，可莫宸衍做事十分的狠绝, 这是皇上所没有的, 也是所需要的。 所以在完全剥夺掉那些王爷手中的权力之前，他们一家人仍旧可以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 晚上，顾德曌回来之后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心生欢喜。 莫宸衍在朝中的地位让他面上有光。 虽然他也是一个没什么大用处的一品文官。 可到了哪里别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以至于他对莫宸衍更是亲近。 “来, 宸衍啊, 你们这一次回去了一个多月，这么长时间没见, 府中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我这心情也有一些不太好，但看到你们顿时就觉得高兴, 咱们爷俩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的喝一顿。” 莫宸衍面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只不过举起了酒杯，跟顾德曌碰了一下。 念在他是顾瑾琼的亲生父亲的份上，他还是没有太不给他面子。 顾德曌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冷淡。 这还跟他之前做过的一些让人寒心的事情有关系, 也怪不得莫宸衍。 “唉，我以前做的一些事情，的确有些不太对，但也是迫不得已，南梁王对我们府上虎视眈眈，如果我不表现出一副颓废的样子, 恐怕早就已经保不住了。” “你们要怪我也没有关系, 但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在这里还是要跟琼姐儿和夫人说声对不起，当初的确是我做的事, 有些寒心了。” 他知道莫宸衍对自己并不看重。 他看中的是顾瑾琼的感受，所以在这里并没有提起莫宸衍, 而只是说了顾瑾琼。 顾瑾琼抿了抿嘴巴，虽然那些事, 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她依稀记得顾德曌发生改变的那些日子, 刚好是她戏耍了南梁王之后。 本来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是现在他忽然说了这样的话，顾瑾琼的记忆也一下子被拖回去了。 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顾德曌变了, 不再是那个好父亲了。 现在才知道那段日子府中经历的那些痛苦，都只是因为她所做的一个小小的决定。 这样一想, 她还是这府中的罪人，不仅仅对不起汶氏, 也对不起她自己。 她面上有点难过, 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一抬头就对上了莫宸衍那双充满了担心的眼睛。 “父亲也不必为了那些事情而感到愧疚，毕竟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顾瑾琼容易被顾德曌的言语欺骗，他却不会，一个人就算是逼不得已的，也断然不会为了自己的官职和权利去跟高官勾结。 顾德曌并不是不想跟着五王爷干，只不过因为胆子太小了，所以才没有去。 顾德曌被一下子拆穿, 还有点难为情, 脸上也逐渐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讪讪地喝了一杯酒，“好, 既然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我就不会再提了，日后我一定会好好过日子。” 在座的几个人, 除了顾瑾琼，没有一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今晚上高兴，顾瑾琼喝了好几杯果酒，虽然已经过去好久了，但她现在还是喝一杯酒就容易醉。 晚上回依兰院的时候都还是晕乎乎的，是莫宸衍把她给背回去的。 “我今天好开心啊。” 她趴在莫宸衍的悲伤，面上带着笑。 本来想告诉她真相的莫宸衍，最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她高兴一下就行了，只要保证日后顾德曌不会再做出什么让人不高兴的事情就好。 “高兴就好，你别乱动了，我们回去了。” 顾瑾琼看着什么都觉得好玩儿一样，正值夏季，院子里面的树木枝叶繁茂。 她总是在莫宸衍的背上伸出手去, 捞一两朵花, 甚至还十分有兴趣的把它们别在莫宸衍的头上。 莫宸衍也不恼, 就这样任由她在他的头上随便的乱动着。 等他们回到依兰院，顾德曌头上已经有些惨不忍睹了, 看上去有些滑稽。 “大人这是……” 卞妈妈远远的就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了，本来还想来接应一下莫宸衍。 当然看到他满头红的黄的花，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顾瑾琼说了一会儿胡话，已经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他空出一只手，让她别说话，就这样背着顾瑾琼回到屋子里面，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 让卞妈妈去打些热水过来给她泡泡脚。 卞妈妈自然高兴看到他们两个小年轻感情好，转头就喜滋滋地出去了。 洗脚水打过来，他屏退了下人，自己亲自帮顾瑾琼脱去绣鞋和罗袜，把她的脚放进水里。 水温正好，顾瑾琼忍不住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忽的看到莫宸衍的动作，酒都醒了。 “你这是做什么？” 第358章 莫首辅另类爱妻 第三百七十二章 莫首辅另类爱妻 “帮你洗脚啊。” “你可是首辅啊，外面那些人听到你的名字都会觉得很紧张，你现在居然蹲在这里给我洗脚，不害怕别人听到了这些事而嘲笑你吗？” 莫宸衍手下动作轻柔，并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容。 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很丢人。 顾瑾琼非常的不自在，挣扎着要把自己的脚从脚盆里拿出来。 但是却被莫宸衍一把按住了，没有办法动弹。 “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怎么还不自在起来了。” 莫宸衍这坦然的样子让顾瑾琼逐渐接受了他的动作。 便也非常自在的跟他聊起了天。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父亲是一个很坏的人，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以前的判断都是错误的，所以我觉得很高兴。” “既然觉得高兴，就应该早早的歇息。” 孩子已经不像小的时候那么爱哭闹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因为晚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晚上顾瑾琼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一早他们就回去莫府了。 莫府人丁简单，但要做的事情并不少，首先是莫宸衍置办的那些产业要打点，然后就是一些人际关系要处理。 因为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的帖子，她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去，只会挑选一些，选择性参加，可就算是这样也非常的浪费时间她还是每天都出入各种各样的宴会。 今天是这个的及笄礼，明天是那个的寿辰，比莫宸衍都还要忙。 几天下来，她整个人都变得有点蔫巴巴的。 莫宸衍看到她这样子，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凝重。 “这是怎么了？” “不想出去了。” 她也没有隐瞒把自己心中的想法都告诉了莫宸衍。 “不是跟你说了，你要是真的喜欢待在家里，这些宴想不去也可以不去。” 顾瑾琼一边伸手在自己身上捶着，一边说：“那可不行，这可是我们首辅府的门面，我是你的夫人，当然要好好给你把门面撑起来。” “我这个门面以前没有人给我撑，不也是一样吗？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完全没有必要。” 顾瑾琼有点生气。 “你是觉得我这么做事多此一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了而已，而且你根本就不喜欢这些，我让你去做，岂不是对你不好？” 顾瑾琼摇了摇头，“我没有觉得你这样是对我不好，其实还是差不多的，这也是为了我们晨哥儿的以后。” “这有什么关系，我莫宸衍的儿子还需要别人？” 其实也不是看不起别人，只是觉得要是他的儿子，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那还怎么长大成人啊。 顾瑾琼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不为他着想，我也要为了他着想。” 顾瑾琼明日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翻过身去，早早的睡了。 莫宸衍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要说什么的，最后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咽下去了。 第二日，顾瑾琼到了丞相府，见到了那位真正的县主大人，她行为看上去十分的温婉。 跟顾瑾琼当初看到的那位县主有着天壤之别。 “莫夫人。” 毓敏县主也已经成婚了，所嫁之人没有大富大贵的身家，但却是一个十分有才干的男人，左丞相正在尽力的培养他。 可能过不了多久，也是朝中的顶梁之柱。 “县主大人可不要这样说，我可受不起，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县主大人的帮助。” 魏疏毓摇了摇头，“这些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全是我哥哥的功劳。” 魏疏毓兄妹两个的身份已经被皇上公诸于世了。 魏疏毓的哥哥跟着徐青去了边关，而她还是在京城做她的县主。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 周围那些早就已经等待的人，急吼吼的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跟她们聊着。 顾瑾琼跟魏疏毓脸上都带着平淡而疏远的笑容。 对于别人的话，时不时的回应一两句。 但周围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这场宴席也就接近尾声了。 今天是毓敏县主的生辰，等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她又拉着顾瑾琼的手，说了好多话。 “莫夫人的儿子比我们家小姑娘大不了多少岁。” “也就差不多两岁左右，他现在能说话了，也能走路了，就是有些调皮。” 也就只有莫宸衍能够让他稍微安静下来一会儿。 顾瑾琼有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好像有些太纵容孩子。 可是没有办法，谁叫她活了两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呢？ 但现在她现在想办法改变这种现状。 至少不要让孩子越来越嚣张，觉得她是他的保护伞，然后为所欲为。 “儿子嘛，稍微调皮一点也是应该的，总不能像姑娘家一样安安静静的做个大家闺秀。” 顾瑾琼不知道她把她留下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魏疏毓说明自己的目的。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她开口。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都太早了，但是纵观京城我就觉着夫人家的儿子，比较适合我家的闺女，想给她订个娃娃亲。” “不知道你家的公子有没有……” 说着说着，她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两个孩子都还特别的小，这样做好像有那么一点着急。 可她又害怕等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没有办法嫁给一个好的男人。 所以才会找到顾瑾琼来商量这件事的。 顾瑾琼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当然没有想过是这种。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拒绝了魏疏毓的提议。 “我又不是晨哥儿也不知道他日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成亲呢，所以我希望他自己长大以后来选择自己的夫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而不是我去给他安排。” 魏疏毓听了她的话之后，也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她家的还是一个姑娘，如此一来，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吃亏。 第358章 莫首辅另类爱妻 第三百七十二章 莫首辅另类爱妻 “帮你洗脚啊。” “你可是首辅啊，外面那些人听到你的名字都会觉得很紧张，你现在居然蹲在这里给我洗脚，不害怕别人听到了这些事而嘲笑你吗？” 莫宸衍手下动作轻柔，并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容。 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很丢人。 顾瑾琼非常的不自在，挣扎着要把自己的脚从脚盆里拿出来。 但是却被莫宸衍一把按住了，没有办法动弹。 “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怎么还不自在起来了。” 莫宸衍这坦然的样子让顾瑾琼逐渐接受了他的动作。 便也非常自在的跟他聊起了天。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父亲是一个很坏的人，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以前的判断都是错误的，所以我觉得很高兴。” “既然觉得高兴，就应该早早的歇息。” 孩子已经不像小的时候那么爱哭闹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因为晚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晚上顾瑾琼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一早他们就回去莫府了。 莫府人丁简单，但要做的事情并不少，首先是莫宸衍置办的那些产业要打点，然后就是一些人际关系要处理。 因为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的帖子，她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去，只会挑选一些，选择性参加，可就算是这样也非常的浪费时间她还是每天都出入各种各样的宴会。 今天是这个的及笄礼，明天是那个的寿辰，比莫宸衍都还要忙。 几天下来，她整个人都变得有点蔫巴巴的。 莫宸衍看到她这样子，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凝重。 “这是怎么了？” “不想出去了。” 她也没有隐瞒把自己心中的想法都告诉了莫宸衍。 “不是跟你说了，你要是真的喜欢待在家里，这些宴想不去也可以不去。” 顾瑾琼一边伸手在自己身上捶着，一边说：“那可不行，这可是我们首辅府的门面，我是你的夫人，当然要好好给你把门面撑起来。” “我这个门面以前没有人给我撑，不也是一样吗？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完全没有必要。” 顾瑾琼有点生气。 “你是觉得我这么做事多此一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了而已，而且你根本就不喜欢这些，我让你去做，岂不是对你不好？” 顾瑾琼摇了摇头，“我没有觉得你这样是对我不好，其实还是差不多的，这也是为了我们晨哥儿的以后。” “这有什么关系，我莫宸衍的儿子还需要别人？” 其实也不是看不起别人，只是觉得要是他的儿子，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那还怎么长大成人啊。 顾瑾琼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不为他着想，我也要为了他着想。” 顾瑾琼明日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翻过身去，早早的睡了。 莫宸衍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要说什么的，最后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咽下去了。 第二日，顾瑾琼到了丞相府，见到了那位真正的县主大人，她行为看上去十分的温婉。 跟顾瑾琼当初看到的那位县主有着天壤之别。 “莫夫人。” 毓敏县主也已经成婚了，所嫁之人没有大富大贵的身家，但却是一个十分有才干的男人，左丞相正在尽力的培养他。 可能过不了多久，也是朝中的顶梁之柱。 “县主大人可不要这样说，我可受不起，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县主大人的帮助。” 魏疏毓摇了摇头，“这些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全是我哥哥的功劳。” 魏疏毓兄妹两个的身份已经被皇上公诸于世了。 魏疏毓的哥哥跟着徐青去了边关，而她还是在京城做她的县主。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 周围那些早就已经等待的人，急吼吼的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跟她们聊着。 顾瑾琼跟魏疏毓脸上都带着平淡而疏远的笑容。 对于别人的话，时不时的回应一两句。 但周围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这场宴席也就接近尾声了。 今天是毓敏县主的生辰，等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她又拉着顾瑾琼的手，说了好多话。 “莫夫人的儿子比我们家小姑娘大不了多少岁。” “也就差不多两岁左右，他现在能说话了，也能走路了，就是有些调皮。” 也就只有莫宸衍能够让他稍微安静下来一会儿。 顾瑾琼有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好像有些太纵容孩子。 可是没有办法，谁叫她活了两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呢？ 但现在她现在想办法改变这种现状。 至少不要让孩子越来越嚣张，觉得她是他的保护伞，然后为所欲为。 “儿子嘛，稍微调皮一点也是应该的，总不能像姑娘家一样安安静静的做个大家闺秀。” 顾瑾琼不知道她把她留下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魏疏毓说明自己的目的。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她开口。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都太早了，但是纵观京城我就觉着夫人家的儿子，比较适合我家的闺女，想给她订个娃娃亲。” “不知道你家的公子有没有……” 说着说着，她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两个孩子都还特别的小，这样做好像有那么一点着急。 可她又害怕等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没有办法嫁给一个好的男人。 所以才会找到顾瑾琼来商量这件事的。 顾瑾琼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当然没有想过是这种。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拒绝了魏疏毓的提议。 “我又不是晨哥儿也不知道他日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成亲呢，所以我希望他自己长大以后来选择自己的夫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而不是我去给他安排。” 魏疏毓听了她的话之后，也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她家的还是一个姑娘，如此一来，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吃亏。 第359章 要不结个娃娃亲 第三百七十三章 要不结个娃娃亲 于是拍了拍大腿，大声笑道：“实在是我有些唐突了，没有想到那个地方，还行，夫人不要往心里。”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孩子以后觉得我很烦而已，他想做什么就让他自己去做，我反正还有自己的事情要考虑，也就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去安排他应该怎么做。” 魏疏毓笑了笑，面上的神色十分的生动。 “怪不得说莫大人和莫夫人都是非常厉害的人，与你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发现了不同。” “若是一般的母亲，恐怕就答应了我方才的建议了。” 毕竟魏疏毓现在的身份还是县主，她的丈夫也逐渐的被皇上重用，说不定很快又是另外一个栋梁之才。 一般的人很难会不动心。 却没有想到顾瑾琼只犹豫了一下下，就果断的拒绝了她。 “县主大人谬赞了，您的女儿也非常的可爱，只是我更希望我的儿子能够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这一番说辞，既夸赞了自己的女儿，展现了顾瑾琼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 “好，不说这个了。”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府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那就不跟你多聊了。” “好。” 顾瑾琼回家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莫宸衍。 莫宸衍对她的说法和做法都十分的赞同。 “你说的很对，几十年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这个时候就把孩子的事情安排出去，未免也有些太着急了。” 顾瑾琼窝在他的怀里，想了想之后说：“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我觉得毓敏县主的女儿挺可爱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女儿。 那种向往的表情一下就被莫宸衍给洞穿了。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顾瑾琼才刚刚生下莫晨归没多久，现在孩子还这么小，她暂时还不考虑要第二个孩子，但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定要生下来。 顾瑾琼脸上飞过一层淡淡的红晕。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刚刚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意识到自己的确很想要一个女孩。 脸上还是带着浓浓的羞涩，只是声音很小的说：“至少要等晨哥儿年纪再稍微大一点之后再说，反正就是现在不行。” 莫宸衍看着她这羞涩的样子，在听着她这软软的声音，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一样。 “好，那就等过些时候再说，只不过现在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息！” 顾瑾琼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直愣愣的看着他，“你让我早些歇息，你干什么去呢？” “我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这夏天雨水多，水患又起，需要我好好的去处理，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歇息，但不会花太长的时间，你还是早些休息！” 顾瑾琼还想说什么，但是不想浪费莫宸衍的时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松开手，放他去书房处理事情了。 顾瑾琼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也睡着了，等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在屋子里看到莫宸衍。 她穿了衣服，秋环听到动静，端了水进来。 “夫人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 顾瑾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着实说不上多早，她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 “大人去哪里了？” “大人最近好像很忙，一大早上就出去了。” 顾瑾琼紧绷的脸稍微松散了一点。 “我知道了。” 莫晨归特别乖巧地坐在等着等着用膳。 顾瑾琼一看到儿子，整颗心都软下来了。 她把碗和勺子从绿夭的手里拿过来，“我来。” 莫晨归一看到顾瑾琼就在笑，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啊。” 她哄着他张嘴，然后小口小口地喂着。 忽然门房说有信送来。 顾瑾琼也没多想，就让人把信拿过来了。 发现是顾瑾年送过来的。 说她跟安云轩离开之后，莫名有人找上了她和她夫君的麻烦。 他夫君官职不大，莫宸衍跟顾瑾琼回去的时候又太低调了，以至于他们觉得顾瑾年跟顾瑾琼的关系，远不如外面说的那么好。 所以在他做了伤害他们利益的事情之后，他们就逐渐表露出了凶相。 顾瑾年虽然柔弱，但也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绝对不可能给她写这一封信。 她有点焦急地想去跟莫宸衍商量这件事。 但是又想到他现在这么忙，她要是过去打扰的话也会让他心情烦躁。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办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她的父亲顾德曌。 自从知道纳妾之后，顾瑾年跟顾德曌这父亲之间就产生了嫌隙。 平日里顾瑾年往京城写信从来都没有问候他一句。 顾德曌这个做父亲也虽然有的时候非常的过分，但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极好的。 只是顾瑾年一次又一次的冷漠态度，让他也逐渐地把这种做父亲的稳重抛掉了。 顾瑾年不愿意提起他，他也不提起顾瑾年。 两人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现在怎么如此着急的情况，顾瑾琼实在忍不住要去戳破两人过家家斗气的游戏了。 顾德曌现在的官职也足以让一些人瑟瑟发抖，有他帮忙肯定可以事半功倍。 所以她跟秋环吩咐了一声，就回了顾府。 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所以顾德曌也不在家n顾瑾琼径直去了汶氏的院子。 她知道汶氏一定有办法。 顾瑾年自然是不想让顾德曌去帮她的，可是现在事情都如此的危急了，顾瑾琼也顾不得顾瑾年的面子问题了。 第一时间就跟汶氏说了这件事。 汶氏来不及生气顾瑾年什么事情都不跟他说。 “别忧心，这些事情并不算什么大事，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你父亲了，他这个人虽然有点不靠谱，但在对待儿女的事情上，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顾瑾琼一颗心悬着，没有办法安定。 嘴上劝着顾瑾琼，汶氏自己也坐不住，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面踱步。 第359章 要不结个娃娃亲 第三百七十三章 要不结个娃娃亲 于是拍了拍大腿，大声笑道：“实在是我有些唐突了，没有想到那个地方，还行，夫人不要往心里。”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孩子以后觉得我很烦而已，他想做什么就让他自己去做，我反正还有自己的事情要考虑，也就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去安排他应该怎么做。” 魏疏毓笑了笑，面上的神色十分的生动。 “怪不得说莫大人和莫夫人都是非常厉害的人，与你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发现了不同。” “若是一般的母亲，恐怕就答应了我方才的建议了。” 毕竟魏疏毓现在的身份还是县主，她的丈夫也逐渐的被皇上重用，说不定很快又是另外一个栋梁之才。 一般的人很难会不动心。 却没有想到顾瑾琼只犹豫了一下下，就果断的拒绝了她。 “县主大人谬赞了，您的女儿也非常的可爱，只是我更希望我的儿子能够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这一番说辞，既夸赞了自己的女儿，展现了顾瑾琼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 “好，不说这个了。”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府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那就不跟你多聊了。” “好。” 顾瑾琼回家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莫宸衍。 莫宸衍对她的说法和做法都十分的赞同。 “你说的很对，几十年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这个时候就把孩子的事情安排出去，未免也有些太着急了。” 顾瑾琼窝在他的怀里，想了想之后说：“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我觉得毓敏县主的女儿挺可爱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女儿。 那种向往的表情一下就被莫宸衍给洞穿了。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顾瑾琼才刚刚生下莫晨归没多久，现在孩子还这么小，她暂时还不考虑要第二个孩子，但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定要生下来。 顾瑾琼脸上飞过一层淡淡的红晕。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刚刚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意识到自己的确很想要一个女孩。 脸上还是带着浓浓的羞涩，只是声音很小的说：“至少要等晨哥儿年纪再稍微大一点之后再说，反正就是现在不行。” 莫宸衍看着她这羞涩的样子，在听着她这软软的声音，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一样。 “好，那就等过些时候再说，只不过现在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息！” 顾瑾琼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直愣愣的看着他，“你让我早些歇息，你干什么去呢？” “我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这夏天雨水多，水患又起，需要我好好的去处理，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歇息，但不会花太长的时间，你还是早些休息！” 顾瑾琼还想说什么，但是不想浪费莫宸衍的时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松开手，放他去书房处理事情了。 顾瑾琼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也睡着了，等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在屋子里看到莫宸衍。 她穿了衣服，秋环听到动静，端了水进来。 “夫人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 顾瑾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着实说不上多早，她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 “大人去哪里了？” “大人最近好像很忙，一大早上就出去了。” 顾瑾琼紧绷的脸稍微松散了一点。 “我知道了。” 莫晨归特别乖巧地坐在等着等着用膳。 顾瑾琼一看到儿子，整颗心都软下来了。 她把碗和勺子从绿夭的手里拿过来，“我来。” 莫晨归一看到顾瑾琼就在笑，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啊。” 她哄着他张嘴，然后小口小口地喂着。 忽然门房说有信送来。 顾瑾琼也没多想，就让人把信拿过来了。 发现是顾瑾年送过来的。 说她跟安云轩离开之后，莫名有人找上了她和她夫君的麻烦。 他夫君官职不大，莫宸衍跟顾瑾琼回去的时候又太低调了，以至于他们觉得顾瑾年跟顾瑾琼的关系，远不如外面说的那么好。 所以在他做了伤害他们利益的事情之后，他们就逐渐表露出了凶相。 顾瑾年虽然柔弱，但也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绝对不可能给她写这一封信。 她有点焦急地想去跟莫宸衍商量这件事。 但是又想到他现在这么忙，她要是过去打扰的话也会让他心情烦躁。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办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她的父亲顾德曌。 自从知道纳妾之后，顾瑾年跟顾德曌这父亲之间就产生了嫌隙。 平日里顾瑾年往京城写信从来都没有问候他一句。 顾德曌这个做父亲也虽然有的时候非常的过分，但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极好的。 只是顾瑾年一次又一次的冷漠态度，让他也逐渐地把这种做父亲的稳重抛掉了。 顾瑾年不愿意提起他，他也不提起顾瑾年。 两人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现在怎么如此着急的情况，顾瑾琼实在忍不住要去戳破两人过家家斗气的游戏了。 顾德曌现在的官职也足以让一些人瑟瑟发抖，有他帮忙肯定可以事半功倍。 所以她跟秋环吩咐了一声，就回了顾府。 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所以顾德曌也不在家n顾瑾琼径直去了汶氏的院子。 她知道汶氏一定有办法。 顾瑾年自然是不想让顾德曌去帮她的，可是现在事情都如此的危急了，顾瑾琼也顾不得顾瑾年的面子问题了。 第一时间就跟汶氏说了这件事。 汶氏来不及生气顾瑾年什么事情都不跟他说。 “别忧心，这些事情并不算什么大事，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你父亲了，他这个人虽然有点不靠谱，但在对待儿女的事情上，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顾瑾琼一颗心悬着，没有办法安定。 嘴上劝着顾瑾琼，汶氏自己也坐不住，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面踱步。 第360章 父女间关系缓和 第三百七十四章 父女间关系缓和 终于顾德曌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明明自己担心的不行，但嘴上还说着一些得理不饶人的话。 “真是造了孽了，平日里也不见她问候我一句，如今出了事了，倒记得我这个做父亲的了。” 顾瑾琼跟汶氏都没有跟他说顾瑾年并没有写信给他。 免得他到时候恼羞成怒就不干了。 “好了，你们两个也不要盯着我看了，我已经给那边的县官写信去了，相信人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只是她这个样子让我很寒心。” 顾德曌自顾自的说了半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一脸落寞地走了。 汶氏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是越来越看不懂顾德曌这个人了，索性也不管了。 反正都失望这么多次了，也不担心再多一次。 只是现在看着他这个样子也觉得挺可怜的，顾德曌又不傻，他们夫妻两个之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亲密了。 他又不是没有发现。 只是假装看不出来而已。 汶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好了，你父亲已经去帮忙了，你也不用担心了，那些当官的胆子在大也不会连上级的命令都不听。” 顾瑾琼愣愣地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个心里有点慌慌的。 就这样坐着马车回到莫府，莫宸衍就站在门前等她。 “去哪里了？” 他脸上有点着急。 都说她看了一封信之后，就急匆匆地去了顾府，也不知道信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她把那封信也一并带走了，他刚好要去找她，却没想到她自己坐着马车回来了。 “有事要跟你商量。” 顾瑾琼这心中总是不安定，还是想让他过去看一看之后再给她说明情况。 “慢慢说，不要着急。” 顾瑾琼害怕自己说不清楚，直接把顾瑾年给她写的那封信递给他看。 “虽然父亲已经派人去帮忙了，可我这心中还是有些慌慌的，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可是……”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添乱。 可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她也想不到其他的。 “不用担心，我手底下的人手多的是，随便派出去两个还是可以的。” “可是我担心有人会用这件事来做文章陷害你。” 要是以前她还可以通过自己上辈子的记忆来为他避免灾祸，可是现在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得知这件事情是不是某些人为了整莫宸衍专门下的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那是我们的家人，就算我们稍微动用已到手段，也无可厚非。” 顾瑾琼心下安定了一点。 从这天之后，她每天都呆在家里等着消息。 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并没有任何的好消息传来。 就在她实在等不住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消息。 这件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还解决的一波三折。 原来这些人就是冲着莫宸衍去的。 只不过在顾瑾琼的提醒之下，莫宸衍早就对他们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了防备。 所以最后那些人并没有得逞。 她姐夫也顺利地回到了家里。 顾瑾年还专门托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和信在一起的还有一些土特产。 只要她们没有什么事，顾瑾琼就放心了。 莫宸衍晚上终于是回来了，只不过他面色不是很好看，好像遇上了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去解决。 “这是怎么了？” “我可能要去解决水患了，需要离开京城，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孩子，等我回来。” 顾瑾琼愣了一会儿，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 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神色十分认真的看着莫宸衍说。 莫宸衍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水患十分危险，到处都是饿殍，你跟我一起去，我也没有办法护住你，你还是好好的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就行了。” 顾瑾琼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以前了，时时刻刻都需要让人保护。 如今的她，不管是见识还是年龄都增长，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考虑。 “我研究了一些医理，过去或许能帮上忙呢？” “那晨哥儿怎么办？我不在还有你照顾她，要是你也跟我一起过去了，谁来照顾他呢？” 顾瑾琼思考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说：“可以把晨哥儿送到我母亲那里去。” 反正她现在一个人在家跟呁哥儿在一起也无聊的很，让他们舅甥两个会好熟悉一下也好。 虽然两个人差着一个辈分，实际上，年龄也就只差了个两三岁而已。 所以能够玩到一起去，这个时候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也好。 可莫宸衍说什么都不愿意带她一起去。 “那边到处都在发大水，很危险。” 说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将经朝各种各样棘手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在证明了自己能力的同时，也获得了百姓的拥戴。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就好像一柄剑一样，悬在他们夫妻的头上。 于是便有了这次的治水患。 因为非常的危险，皇上想看看他会不会因此而退缩，一个醉荣华富贵波有幻想的人，肯定不愿意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顾瑾琼也洞察了皇上的想法，既然他想让莫宸衍表达衷心，那他们夫妻二人就应该一起去。 这样的话，皇上也能明白了，他们真的在勤勤恳恳地为经朝百姓着想。 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莫宸衍也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他好，为了这个家好。 可就是不忍心让她跟他一起过去吃苦。 “反正就是不行。” 他实在没有办法对顾瑾琼说重话，甩了袖子去书房睡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成亲之后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吵过架。 一时之间，整个首辅府的人都不敢到处乱说话了，就害怕这两个主子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谁知道夫妻两人只这分开了这一天，第二天又凑到一起去了。 他为了不让顾瑾琼再跟他提起这件事，他今天也打算去书房歇息的。 但是走到书房门口，忽然想到他们接下来要长时间没有办法见面了，又有点舍不得白白浪费掉这最后的相处时光，于是又回到了两人的房里。 第360章 父女间关系缓和 第三百七十四章 父女间关系缓和 终于顾德曌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明明自己担心的不行，但嘴上还说着一些得理不饶人的话。 “真是造了孽了，平日里也不见她问候我一句，如今出了事了，倒记得我这个做父亲的了。” 顾瑾琼跟汶氏都没有跟他说顾瑾年并没有写信给他。 免得他到时候恼羞成怒就不干了。 “好了，你们两个也不要盯着我看了，我已经给那边的县官写信去了，相信人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只是她这个样子让我很寒心。” 顾德曌自顾自的说了半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一脸落寞地走了。 汶氏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是越来越看不懂顾德曌这个人了，索性也不管了。 反正都失望这么多次了，也不担心再多一次。 只是现在看着他这个样子也觉得挺可怜的，顾德曌又不傻，他们夫妻两个之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亲密了。 他又不是没有发现。 只是假装看不出来而已。 汶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好了，你父亲已经去帮忙了，你也不用担心了，那些当官的胆子在大也不会连上级的命令都不听。” 顾瑾琼愣愣地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个心里有点慌慌的。 就这样坐着马车回到莫府，莫宸衍就站在门前等她。 “去哪里了？” 他脸上有点着急。 都说她看了一封信之后，就急匆匆地去了顾府，也不知道信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她把那封信也一并带走了，他刚好要去找她，却没想到她自己坐着马车回来了。 “有事要跟你商量。” 顾瑾琼这心中总是不安定，还是想让他过去看一看之后再给她说明情况。 “慢慢说，不要着急。” 顾瑾琼害怕自己说不清楚，直接把顾瑾年给她写的那封信递给他看。 “虽然父亲已经派人去帮忙了，可我这心中还是有些慌慌的，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可是……”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添乱。 可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她也想不到其他的。 “不用担心，我手底下的人手多的是，随便派出去两个还是可以的。” “可是我担心有人会用这件事来做文章陷害你。” 要是以前她还可以通过自己上辈子的记忆来为他避免灾祸，可是现在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得知这件事情是不是某些人为了整莫宸衍专门下的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那是我们的家人，就算我们稍微动用已到手段，也无可厚非。” 顾瑾琼心下安定了一点。 从这天之后，她每天都呆在家里等着消息。 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并没有任何的好消息传来。 就在她实在等不住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消息。 这件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还解决的一波三折。 原来这些人就是冲着莫宸衍去的。 只不过在顾瑾琼的提醒之下，莫宸衍早就对他们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了防备。 所以最后那些人并没有得逞。 她姐夫也顺利地回到了家里。 顾瑾年还专门托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和信在一起的还有一些土特产。 只要她们没有什么事，顾瑾琼就放心了。 莫宸衍晚上终于是回来了，只不过他面色不是很好看，好像遇上了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去解决。 “这是怎么了？” “我可能要去解决水患了，需要离开京城，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孩子，等我回来。” 顾瑾琼愣了一会儿，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 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神色十分认真的看着莫宸衍说。 莫宸衍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水患十分危险，到处都是饿殍，你跟我一起去，我也没有办法护住你，你还是好好的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就行了。” 顾瑾琼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以前了，时时刻刻都需要让人保护。 如今的她，不管是见识还是年龄都增长，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考虑。 “我研究了一些医理，过去或许能帮上忙呢？” “那晨哥儿怎么办？我不在还有你照顾她，要是你也跟我一起过去了，谁来照顾他呢？” 顾瑾琼思考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说：“可以把晨哥儿送到我母亲那里去。” 反正她现在一个人在家跟呁哥儿在一起也无聊的很，让他们舅甥两个会好熟悉一下也好。 虽然两个人差着一个辈分，实际上，年龄也就只差了个两三岁而已。 所以能够玩到一起去，这个时候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也好。 可莫宸衍说什么都不愿意带她一起去。 “那边到处都在发大水，很危险。” 说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将经朝各种各样棘手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在证明了自己能力的同时，也获得了百姓的拥戴。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就好像一柄剑一样，悬在他们夫妻的头上。 于是便有了这次的治水患。 因为非常的危险，皇上想看看他会不会因此而退缩，一个醉荣华富贵波有幻想的人，肯定不愿意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顾瑾琼也洞察了皇上的想法，既然他想让莫宸衍表达衷心，那他们夫妻二人就应该一起去。 这样的话，皇上也能明白了，他们真的在勤勤恳恳地为经朝百姓着想。 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莫宸衍也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他好，为了这个家好。 可就是不忍心让她跟他一起过去吃苦。 “反正就是不行。” 他实在没有办法对顾瑾琼说重话，甩了袖子去书房睡了。 顾瑾琼跟莫宸衍成亲之后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吵过架。 一时之间，整个首辅府的人都不敢到处乱说话了，就害怕这两个主子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谁知道夫妻两人只这分开了这一天，第二天又凑到一起去了。 他为了不让顾瑾琼再跟他提起这件事，他今天也打算去书房歇息的。 但是走到书房门口，忽然想到他们接下来要长时间没有办法见面了，又有点舍不得白白浪费掉这最后的相处时光，于是又回到了两人的房里。 第361章 偷偷跟着去治水 第三百七十五章 偷偷跟着去治水 他们躺在床上，顾瑾琼三句话不离要跟他一起去治水。 “我真的可以保护好自己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莫宸衍明日就要离开了。 “不可能的，我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去冒险，赶紧睡，可能是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舍不得，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的，等我明日离开之后，你习惯了便不会这样想了。” 本来以为顾瑾琼还要因为这事情跟他争论好一会儿，却没有想到她过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转过身去没有了声音好像睡着了。 莫宸衍叹了一口气，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被她甩开了。 “我真的不忍心让你跟我一起去，不是不相信你现在可以保护好自己了，而是真的太危险了。” 顾瑾琼盯着他看了一会，翻了个身，声音瓮声瓮气的。 “你明天不是还要走吗？现在这么晚了，你也不要跟我说话了，好好闭上眼睛睡觉。” 她这个语气，落在莫宸衍耳朵里就是妥协了的意思。 莫宸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着？ 第二天天色还早。 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他旁边的顾瑾琼。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他动作很轻地拿着衣服去外间穿好。 秋环听到动静以为两个人起来了，要去伺候呢。 就看到莫宸衍从门口出来。 “大……” 她刚说了一个字, 莫宸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就乖乖的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我要去江东了，一会儿夫人醒了定然要恼我没通知她一声，你们好好哄哄就行了，她一个人照顾少爷也辛苦, 你是跟着她这么多年的丫鬟, 理应帮她分担一点。” 他每说一句话，秋环就要跟着点一次头。 他交代完事情之后就出发了。 外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他离开没一会儿, 一晚上也没有睡着的顾瑾琼猛然睁开了眼睛。 秋环本来想进来给她掖掖被子, 却发现她坐在床上，睁着眼睛, 眼睛里面一片清明。 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眼角微微泛红。 “夫人你这是？” “没什么, 还不赶紧给我更衣，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 秋环只当她是伤心很了所以想要起来透透气。 于是动作很快地帮她更衣。 等她收拾好一切之后，顾瑾琼就把她叫下去了。 “我自己一个人坐一会儿, 你去忙你自己的。” “好。” 秋环觉得她可能是太伤心了想要自己一个人坐一坐。 所以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没有想到都已经到午时了，顾瑾琼都还没有出来。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了顾瑾琼的影子，只有一封信放在桌子上。 让她把莫晨归送到汶氏那里去，她还是没有办法让莫宸衍一个人去治理水患，所以跟他一起去了。 秋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赶紧去跟绿夭禀报了此事。 绿夭比她要冷静很多。 “好了, 不要哭了，我现在我就让人快马加鞭去给大人送信，至于夫人，也马上派人去沿路去找, 外面那么乱，要是遇到一些坏人, 夫人手无缚鸡之力，就真的不好了。” 秋环本来就十分的担心, 听到她说这句话之后，腿都软了, 忍不住跪坐在地上。 “这可如何是好呀？今天大人还把夫人交给了我, 可转眼之间，我就让夫人跑出去了, 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大人为我自己都不会饶过我自己。” 她满面都是泪水, 绿夭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好了不要哭了，你现在就算哭死。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这首辅府中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如果真的要追究的话，我们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 刚才还在看戏的人，顿时觉得后背一凉。 各自出发去找顾瑾琼了。 而顾瑾琼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将自己的脸抹得一团花。 根本就没有办法从表面上辨别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再加上如今水患肆虐，到处都是难民，她乔装之后的样子看上去贼眉鼠眼的，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所以大道上的人看到她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顾瑾琼也是脑子一热就这样跑出来了。 可是到了外面之后, 发现她虽然读了很多的书, 可是从来没有到外面来看过，一时之间也知道应该怎么找到莫宸衍, 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她知道绿夭一定会让人来找她，她现在这个样子，说白了, 和脑子不灵光还瘦弱的乞丐一样，要钱没钱，要脑子没脑子，要力气没力气，随便钻到哪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她就这样一边走一边问，在一些人像看神经病的目光之中，头也不回的朝着目的地进发。 虽然很累，也挺丢脸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过。 这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的感觉居然挺好，只要想到去找莫宸衍，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也不知道这样的行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所有的人都在找她。 莫宸衍一边要忙着水患的事情，一边要打听她的下落。 忙得焦头烂额的,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对顾瑾琼太好了，让她有的时候都不知道事情做的太过不好。 他到达目的地的第三天, 仍旧没有任何的消息，就在他在暴怒的边缘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外面有一个可疑的人, 说是他的夫人。 他顾不得去思考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虽然顾瑾琼乔装打扮了一番, 但顾德曌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他的眼神很凶，顾瑾琼一路上并没有吃什么苦，可是看到他这个眼神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不是盲目过来的，在这之前我已经计划好了。” 可是这并没有让莫宸衍放松下来，他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 他希望顾瑾琼可以胆子大一点，依赖他一点，不要总是被后院里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可是她如今，胆子变得这么大了，他又觉得十分的头疼。 第361章 偷偷跟着去治水 第三百七十五章 偷偷跟着去治水 他们躺在床上，顾瑾琼三句话不离要跟他一起去治水。 “我真的可以保护好自己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莫宸衍明日就要离开了。 “不可能的，我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去冒险，赶紧睡，可能是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舍不得，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的，等我明日离开之后，你习惯了便不会这样想了。” 本来以为顾瑾琼还要因为这事情跟他争论好一会儿，却没有想到她过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转过身去没有了声音好像睡着了。 莫宸衍叹了一口气，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被她甩开了。 “我真的不忍心让你跟我一起去，不是不相信你现在可以保护好自己了，而是真的太危险了。” 顾瑾琼盯着他看了一会，翻了个身，声音瓮声瓮气的。 “你明天不是还要走吗？现在这么晚了，你也不要跟我说话了，好好闭上眼睛睡觉。” 她这个语气，落在莫宸衍耳朵里就是妥协了的意思。 莫宸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着？ 第二天天色还早。 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他旁边的顾瑾琼。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他动作很轻地拿着衣服去外间穿好。 秋环听到动静以为两个人起来了，要去伺候呢。 就看到莫宸衍从门口出来。 “大……” 她刚说了一个字, 莫宸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就乖乖的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我要去江东了，一会儿夫人醒了定然要恼我没通知她一声，你们好好哄哄就行了，她一个人照顾少爷也辛苦, 你是跟着她这么多年的丫鬟, 理应帮她分担一点。” 他每说一句话，秋环就要跟着点一次头。 他交代完事情之后就出发了。 外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他离开没一会儿, 一晚上也没有睡着的顾瑾琼猛然睁开了眼睛。 秋环本来想进来给她掖掖被子, 却发现她坐在床上，睁着眼睛, 眼睛里面一片清明。 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眼角微微泛红。 “夫人你这是？” “没什么, 还不赶紧给我更衣，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 秋环只当她是伤心很了所以想要起来透透气。 于是动作很快地帮她更衣。 等她收拾好一切之后，顾瑾琼就把她叫下去了。 “我自己一个人坐一会儿, 你去忙你自己的。” “好。” 秋环觉得她可能是太伤心了想要自己一个人坐一坐。 所以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没有想到都已经到午时了，顾瑾琼都还没有出来。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了顾瑾琼的影子，只有一封信放在桌子上。 让她把莫晨归送到汶氏那里去，她还是没有办法让莫宸衍一个人去治理水患，所以跟他一起去了。 秋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赶紧去跟绿夭禀报了此事。 绿夭比她要冷静很多。 “好了, 不要哭了，我现在我就让人快马加鞭去给大人送信，至于夫人，也马上派人去沿路去找, 外面那么乱，要是遇到一些坏人, 夫人手无缚鸡之力，就真的不好了。” 秋环本来就十分的担心, 听到她说这句话之后，腿都软了, 忍不住跪坐在地上。 “这可如何是好呀？今天大人还把夫人交给了我, 可转眼之间，我就让夫人跑出去了, 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大人为我自己都不会饶过我自己。” 她满面都是泪水, 绿夭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好了不要哭了，你现在就算哭死。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这首辅府中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如果真的要追究的话，我们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 刚才还在看戏的人，顿时觉得后背一凉。 各自出发去找顾瑾琼了。 而顾瑾琼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将自己的脸抹得一团花。 根本就没有办法从表面上辨别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再加上如今水患肆虐，到处都是难民，她乔装之后的样子看上去贼眉鼠眼的，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所以大道上的人看到她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顾瑾琼也是脑子一热就这样跑出来了。 可是到了外面之后, 发现她虽然读了很多的书, 可是从来没有到外面来看过，一时之间也知道应该怎么找到莫宸衍, 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她知道绿夭一定会让人来找她，她现在这个样子，说白了, 和脑子不灵光还瘦弱的乞丐一样，要钱没钱，要脑子没脑子，要力气没力气，随便钻到哪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她就这样一边走一边问，在一些人像看神经病的目光之中，头也不回的朝着目的地进发。 虽然很累，也挺丢脸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过。 这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的感觉居然挺好，只要想到去找莫宸衍，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也不知道这样的行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所有的人都在找她。 莫宸衍一边要忙着水患的事情，一边要打听她的下落。 忙得焦头烂额的,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对顾瑾琼太好了，让她有的时候都不知道事情做的太过不好。 他到达目的地的第三天, 仍旧没有任何的消息，就在他在暴怒的边缘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外面有一个可疑的人, 说是他的夫人。 他顾不得去思考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虽然顾瑾琼乔装打扮了一番, 但顾德曌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他的眼神很凶，顾瑾琼一路上并没有吃什么苦，可是看到他这个眼神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不是盲目过来的，在这之前我已经计划好了。” 可是这并没有让莫宸衍放松下来，他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 他希望顾瑾琼可以胆子大一点，依赖他一点，不要总是被后院里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可是她如今，胆子变得这么大了，他又觉得十分的头疼。 第362章 执子之手与子共 第三百七十六章 执子之手与子共 “你还知道来找我呀？知不知道你这一次的行为有多危险？幸好你找到我了，不然这天下这么大，你让我去哪里找你？” 嘴上说着最狠的话，可眼睛却有一些泛红。 这些日子她每晚都睡不着觉，就担心她在路上遭遇什么不测。 不过还好，她看上去就是脏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地方受到伤害。 顾瑾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这个凶巴巴的样子，让她不敢靠近，但还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知道这一次太冲动了，当我意识到好像做的不对了，已经到半路上了，而且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你，我就高兴得不得了。 对上莫宸衍冷淡的目光，她拧了拧手指。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乱了。” 莫宸衍很少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今天也是一样，好像并没有不高兴。 可是他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顾瑾琼，就这样把她交给别人，然后就说有事要处理，转身就走了。 那背影没有丝毫的停滞。 “莫宸衍……” 她喊了两声，他也没回应。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顾瑾琼觉得自己可以解释，他也可能是太忙了，她可以等一会儿再说。 于是只能乖乖的跟着别人走了。 这里的营帐也十分的简陋，就连营帐里面的泥都是松散又滑腻的, 里面有很深的积水, 稍不注意就会踩到泥潭里去。 可见，这里的条件真的非常不好。 莫宸衍不要她过来，也是不想让她吃苦。 顾瑾琼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阵仗，她皱了皱眉头, 不想表现自己是一个很柔弱的人。 面不改色的坐到了帐子中, 唯一的床上，环顾四周, 觉得又陌生又新奇。 四五天过去了莫宸衍没有过来看过她一眼, 更是连消息都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顾瑾琼还可以安慰自己说, 他实在是太忙了, 所以才抽不出时间过来。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仍旧没有任何的消息，这就显得十分的奇怪。 她意识到他没有, 在跟她开玩笑，是真的非常的生气。 于是就主动找到外面巡逻的官兵询问莫宸衍在哪里。 莫宸衍你这些人下了命令，绝对不能告诉她，他在哪里。 所以她出去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问到，而且身边随时都有人跟着。 他们只是跟着她，却从来不会跟她说跟莫宸衍有关系的事。 莫宸衍之所以这样做也还因为害怕她会忽然跑出去, 这地方到处都是难民, 他们有钱都买不到东西，能吃的东西更是找不到。 来了七八天了，顾瑾琼连营地都没有出去过。 就在她都要等到绝望的时候，她余光一瞥,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赶紧撇开身边的人，朝着莫宸衍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莫宸衍。” 前面的人并没有搭理她。 她知道这里不能大声喧哗, 只能讪讪地闭上嘴巴，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他步伐很快, 她根本就追不上。 可是到了营帐里，莫宸衍就逃无可逃了, 她直接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 莫宸衍看到她, 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就好像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个样子。 顾瑾琼真的有点慌了。 “我错了, 你不要再生气了，你已经快要半个月没有跟我说话了, 我在这里都要闷死了。” “我可没让人不跟你说话。” 他终于开口跟她说话了。 “我这一次也不是完全冲动的，我真的学了好些东西, 我希望能够帮你。” 莫宸衍可不指望她能学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因为她每天都在后院里面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凶险。 这里要是真的爆发了什么瘟疫, 到时候跑都来不及。 他本来也是故意晾着她，看她现在真的知道害怕了，就有了别的打算。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了，那就赶紧回去，我明天就安排人护送你回京。” 刚下还在乖乖认错的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来的, 才过来没几天, 还没有好好的跟你说上两句话呢，你怎么能够送我回去呢？” “你刚才还跟我知道错了？现在又想赖账了？” 莫宸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真的不会耽误你做事的。” “不行。” 莫宸衍真的很担心她的安危把她打晕了让人护送回京。 不过这件事一直都是秘密进行的, 害怕被他的那些死对头知道，会对顾瑾琼的安全造成威胁。 所以就秘密回去的。 皇上都不知道这件事，只知道莫宸衍跟顾瑾琼夫妻两个都在治理水患。 莫宸衍也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在回京的那一天，特意安排了一个人乔装打扮成顾瑾琼的样子，跟他一起回京。 也因为他们两个治理了水患，皇上对他们的顾虑完全的打消了。 也逐渐的将原本就属于他们的权利放到他们的手里。 在莫宸衍的协助下，经朝变得越来越强盛。 边关也频频传来好消息。 皇上大喜，把一切的功劳归功于莫宸衍，并且封了顾瑾琼一个一品诰命夫人。 莫晨归长大之后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不过他的父亲让他必须要懂得藏拙。 他已经在朝廷上锋芒毕露了，要是他的儿子在一众年轻人之中也这样的话，就不好了。 莫晨归无心做官，只想经商，年纪轻轻就跑遍了大江南北，他对母亲非常的孝敬, 不管得到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拿回来给顾瑾琼。 顾瑾琼后来还给她生了一个妹妹，叫莫晨茹, 他也宝贝的不得了, 觉得世界上妹妹最好好, 没人配得上。 看着兄妹两人相亲相爱的样子，顾瑾琼跟莫宸衍都很满意。 等莫晨茹及笄了，莫宸衍就计划着辞官隐退。 很多人已经听到了风声，但却不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放掉手中的权力。 可莫宸衍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 他之所以做官真的是因为百姓，现在经朝繁荣昌盛已经用不上他了。 朝中你有许多有才干的新人，能够代替他的位置。 他也没有那么年轻了，想把剩下的日子都交给自己的夫人。 皇上再三挽留，也没有作用，终于在把孩子们的婚事都安排好之后，便乘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离开了京城。 第362章 执子之手与子共 第三百七十六章 执子之手与子共 “你还知道来找我呀？知不知道你这一次的行为有多危险？幸好你找到我了，不然这天下这么大，你让我去哪里找你？” 嘴上说着最狠的话，可眼睛却有一些泛红。 这些日子她每晚都睡不着觉，就担心她在路上遭遇什么不测。 不过还好，她看上去就是脏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地方受到伤害。 顾瑾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这个凶巴巴的样子，让她不敢靠近，但还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知道这一次太冲动了，当我意识到好像做的不对了，已经到半路上了，而且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你，我就高兴得不得了。 对上莫宸衍冷淡的目光，她拧了拧手指。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乱了。” 莫宸衍很少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今天也是一样，好像并没有不高兴。 可是他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顾瑾琼，就这样把她交给别人，然后就说有事要处理，转身就走了。 那背影没有丝毫的停滞。 “莫宸衍……” 她喊了两声，他也没回应。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顾瑾琼觉得自己可以解释，他也可能是太忙了，她可以等一会儿再说。 于是只能乖乖的跟着别人走了。 这里的营帐也十分的简陋，就连营帐里面的泥都是松散又滑腻的, 里面有很深的积水, 稍不注意就会踩到泥潭里去。 可见，这里的条件真的非常不好。 莫宸衍不要她过来，也是不想让她吃苦。 顾瑾琼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阵仗，她皱了皱眉头, 不想表现自己是一个很柔弱的人。 面不改色的坐到了帐子中, 唯一的床上，环顾四周, 觉得又陌生又新奇。 四五天过去了莫宸衍没有过来看过她一眼, 更是连消息都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顾瑾琼还可以安慰自己说, 他实在是太忙了, 所以才抽不出时间过来。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仍旧没有任何的消息，这就显得十分的奇怪。 她意识到他没有, 在跟她开玩笑，是真的非常的生气。 于是就主动找到外面巡逻的官兵询问莫宸衍在哪里。 莫宸衍你这些人下了命令，绝对不能告诉她，他在哪里。 所以她出去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问到，而且身边随时都有人跟着。 他们只是跟着她，却从来不会跟她说跟莫宸衍有关系的事。 莫宸衍之所以这样做也还因为害怕她会忽然跑出去, 这地方到处都是难民, 他们有钱都买不到东西，能吃的东西更是找不到。 来了七八天了，顾瑾琼连营地都没有出去过。 就在她都要等到绝望的时候，她余光一瞥,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赶紧撇开身边的人，朝着莫宸衍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莫宸衍。” 前面的人并没有搭理她。 她知道这里不能大声喧哗, 只能讪讪地闭上嘴巴，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他步伐很快, 她根本就追不上。 可是到了营帐里，莫宸衍就逃无可逃了, 她直接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 莫宸衍看到她, 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就好像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个样子。 顾瑾琼真的有点慌了。 “我错了, 你不要再生气了，你已经快要半个月没有跟我说话了, 我在这里都要闷死了。” “我可没让人不跟你说话。” 他终于开口跟她说话了。 “我这一次也不是完全冲动的，我真的学了好些东西, 我希望能够帮你。” 莫宸衍可不指望她能学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因为她每天都在后院里面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凶险。 这里要是真的爆发了什么瘟疫, 到时候跑都来不及。 他本来也是故意晾着她，看她现在真的知道害怕了，就有了别的打算。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了，那就赶紧回去，我明天就安排人护送你回京。” 刚下还在乖乖认错的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来的, 才过来没几天, 还没有好好的跟你说上两句话呢，你怎么能够送我回去呢？” “你刚才还跟我知道错了？现在又想赖账了？” 莫宸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真的不会耽误你做事的。” “不行。” 莫宸衍真的很担心她的安危把她打晕了让人护送回京。 不过这件事一直都是秘密进行的, 害怕被他的那些死对头知道，会对顾瑾琼的安全造成威胁。 所以就秘密回去的。 皇上都不知道这件事，只知道莫宸衍跟顾瑾琼夫妻两个都在治理水患。 莫宸衍也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在回京的那一天，特意安排了一个人乔装打扮成顾瑾琼的样子，跟他一起回京。 也因为他们两个治理了水患，皇上对他们的顾虑完全的打消了。 也逐渐的将原本就属于他们的权利放到他们的手里。 在莫宸衍的协助下，经朝变得越来越强盛。 边关也频频传来好消息。 皇上大喜，把一切的功劳归功于莫宸衍，并且封了顾瑾琼一个一品诰命夫人。 莫晨归长大之后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不过他的父亲让他必须要懂得藏拙。 他已经在朝廷上锋芒毕露了，要是他的儿子在一众年轻人之中也这样的话，就不好了。 莫晨归无心做官，只想经商，年纪轻轻就跑遍了大江南北，他对母亲非常的孝敬, 不管得到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拿回来给顾瑾琼。 顾瑾琼后来还给她生了一个妹妹，叫莫晨茹, 他也宝贝的不得了, 觉得世界上妹妹最好好, 没人配得上。 看着兄妹两人相亲相爱的样子，顾瑾琼跟莫宸衍都很满意。 等莫晨茹及笄了，莫宸衍就计划着辞官隐退。 很多人已经听到了风声，但却不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放掉手中的权力。 可莫宸衍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 他之所以做官真的是因为百姓，现在经朝繁荣昌盛已经用不上他了。 朝中你有许多有才干的新人，能够代替他的位置。 他也没有那么年轻了，想把剩下的日子都交给自己的夫人。 皇上再三挽留，也没有作用，终于在把孩子们的婚事都安排好之后，便乘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