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摄政王的朱砂痣》 第1章 娇花重生 繁花始开,青州城中春雨淅沥。 乔府里,南窗微凉,乔惜言倚在竹榻上,对着墙上一幅古画发呆。 堂姐乔雨琬突然打起珍珠帘子,喜滋滋地喊道:“府里今儿个来客人!都在祖母院子里热闹着呢!时辰还早,你躺在这里犯什么懒呀?” 乔惜言下意识地起身。 珠圆玉润的乔雨琬,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跑进来,爱不释手地捏了捏乔惜言水灵灵的包子脸:“这两日你好像瘦了点,是不是哪个胆大的丫鬟私底下贪了你的茶食?” 乔惜言拂开她的贼手,望向不远处的菱花镜。 镜中的少女神清骨秀,眉眼如画,任凭谁见了,都会赞叹一声。 只是她为何如此稚嫩,十来岁的青葱年纪,还未沾染半点世俗的磨难与不堪? 她不由得在心底叹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重生机会,她还在这里挑三拣四,是不是有些矫情了? 被乔雨琬一路拖着,来到祖母居住的荣华堂。 乔惜言一记闪身,躲在黄花梨折叠玉屏背后,悄悄地张望。 祖母端居上位,突然将手中的青花瓷茶盏重重地磕在茶几上。 “老二啊,张氏才走了刚刚一年不到,你就急着将外室领进门来,你有没有考虑过乔家的名声,有没有考虑过惜言的感受?” 站在下首的中年男人,看似英俊儒雅,苦口婆心地劝道:“娘!白氏不是什么刻薄的人,等她入了门,肯定会将惜言视如己出,有我在,她绝对不会亏待惜言!而且你瞧,咱们烟儿不就是被她养得极好?” 乔烟若立即应声而出,朝着老夫人恭敬地行礼。 “烟儿给祖母请安!恭祝祖母万事如意,健康长寿!” 她也是正值十几岁的芳华,生得艳若桃李,看起来礼数不缺,嗓子里冒着蜜糖一般腻人。 玉屏背后,乔惜言脸色煞白。 前世也是这样,在父亲一番软磨硬泡之下,白氏领着一子一女入府,做了他的续弦夫人。 白氏确实很宠她,看似处处呵护,实则却是故意捧杀她,在白氏精心运作之下,外界逐渐传出她纨绔草包不学无术的恶名。 乔烟若趁势而起,在各种场合大出风头,一步步将她衬得愚蠢顽劣,凭借出众的美貌与才华,最后夺走她的姻缘前程。 她与青州刺史的嫡次子辛连城原本是指腹为婚,乔家是商户,如果能嫁给一州之主,这门婚事绝对是她高攀了。 前世她欢欢喜喜嫁给心仪之人,没想到,那是她一生的噩梦。 原来辛连城早就在诗会上对乔烟若一见钟情,暗通款曲。 两人迫于所谓的联姻压力,在她婚后,上演一出出棒打鸳鸯的戏码。 所有人都觉得她配不上珠玉盈辉的辛连城。 所有人都觉得,她恶毒,冥顽不灵,霸占着别人的真爱。 她进退两难,举步维艰,为了讨好新婚丈夫,她只能忍着,替他求娶心上人,让乔烟若以平妻身份入府。 然而,她一番好心,得到的却是与管家私通,背德不洁的悲惨下场。 乔惜言伸手,颤颤巍巍地摸了摸修长笔直的小腿。 前世她遭人诬陷,被辛家活生生地打断腿…… “惜言,你怎么了?” 乔雨琬在一旁察觉到她脸上的痛苦。 乔惜言缓缓吁出一口浊气,凤眸中逸出一丝坚毅。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不能让白氏和乔烟若进门! 她怯怯地从玉屏背后转出来:“祖母!这位小姐姐是谁?” 老夫人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你昨儿个贪玩,从花知楼门里摔下来,还磕坏了脑袋,怎么没有在暖阁里好好养着?反而到处乱跑?” 乔惜言笑容乖巧:“祖母,你屋里藏着药膏,我特地来跟你借一盒呢!” 她美眸盈盈,看向乔烟若:“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就跟爹爹屋里那本画册上的姬女一般……”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乔丰私藏的画册,那些姬女都是不入流,上不得台面的青楼女子。 拿乔烟若来作比,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乔烟若也循着众人的目光,看了看高居上位的乔惜言。 对方梳着可爱的丫髻,簪着红珊瑚宝石,一袭轻盈华艳的浅粉襦裙。 浑身透着掩饰不住的矜贵与高傲。 明明都是乔丰的女儿,她凭什么低人一等,处处守着规矩,就连对方的讽刺,都不敢当众反驳? 她咬了咬红唇,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在心底迅速弥漫。 乔惜言将她脸上的怨恨与不甘尽收眼底。 她莞尔一笑:“爹爹,你平日里看那本画册也就罢了,怎么今日买了一个活的人进来,是不是打算在府里搭个戏台唱戏呢?” 乔丰很尴尬:“惜言,乱说什么呢?她,她是你姐姐……” 乔惜言蓦地神色一凛。 泪水喷涌而出,她掏出一块锦帕,捂住眼睛大哭起来。 “祖母!爹爹不要我了!” 老夫人一向宠爱她,急忙给她抚背顺气,一边狠狠剜了乔丰一眼。 乔丰硬着头皮,状似好心地规劝道:“惜言,她是你的嫡亲姐姐,将她接回府里,以后就会多一个人疼爱你,好不好?” “何况你姐姐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有个身份镇着,将来更容易寻到一门好亲事,惜言,就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懂事一点,帮帮你姐姐!” 乔惜言不为所动,趴在老夫人怀中抽噎着。 乔丰无奈,递给乔烟若一记眼色。 乔烟若立即从服侍她的丫鬟手中接过一只红木匣子,小心翼翼地上前递给老夫人。 “这是烟儿的一点心意。” 老夫人没接,正要发怒,却见乔惜言伸手推了乔烟若一把。 “啊!” 乔烟若心念急转,顺着乔惜言的手势,故意狼狈地摔倒在地。 乔丰赶紧将她扶起来,对乔惜言怒目而视:“你做什么?这是你姐姐,不是什么外人!你再这样刁蛮无礼,休怪为父无情!” 乔惜言呆了一呆,好半晌,她才迟疑地收回自己的小手。 刚才在碰触到乔烟若的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就像乔烟若的心声一般,她说,匣子里装着一包强身健骨的黑虎膏。 不过……那是假的。 趁着乔惜言正在愣神,乔烟若将摔落在地的匣子捡起来,委委屈屈地回道:“祖母,这是我从白云堂里买来的黑虎膏,听闻祖母每逢雨天便会膝盖生疼,烟儿无意中听说黑虎膏对祖母的腿脚有奇效,便自作主张买了一盒。” 乔丰趁机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娘,这是烟儿孝敬你的。” 老夫人脸色稍霁,白云堂的黑虎膏确实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她抚了抚乔惜言的小手,劝慰道:“别怕,祖母不会让她欺负你。” 乔惜言鼻尖一酸。 祖母年纪大了,平时总有这里那里的小毛病,有时候挺折磨人的。 但是乔烟若所谓的心意,恐怕只是一盒掺了料的假药! 第2章 未来的摄政王 乔惜言想起刚才听到的心声,不动声色地笑道:“祖母,这药,用在您老身上,怎么能随便呢?” 老夫人闻弦知雅意,立即将乔府的专职大夫叫过来。 陈大夫背着小药箱,丫鬟替他打起门帘。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乔府规矩多,他丝毫不敢眼神乱瞟。 乔惜言示意荣华堂的大丫鬟将黑虎膏收下,交给陈大夫鉴别一番。 乔烟若颇为自信地挺直腰板,美眸中藏着一丝灼热。 陈大夫仔细检查一番,迟疑道:“老夫人,这好像是白云堂方神医亲手制作的黑虎膏……” 老夫人不悦地呵斥道:“什么叫好像,究竟是不是真的?” 陈大夫顿时冷汗直冒,回道:“药方瞧着应该没错……” 乔烟若就像扬眉吐气一般,得意洋洋地笑道:“祖母!若是不信,可以先涂抹几天试试,有没有药效,一试便知。” 乔惜言凤眸骤冷,亲自起身,来到陈大夫跟前。 她必须确认黑虎膏的真假,万一白氏母女暗中使坏,岂不是害了疼爱自己的祖母? 陈大夫态度恭谨,将药包递给她,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 乔惜言蓦地心神一震。 她再次听到一个类似心声的声音。 这包药膏有问题,但是他不能贸然出头,得罪了三老爷,三老爷会将他去燕春楼喝花酒的事捅出去,到时候他就惨了! 乔惜言愣了愣,凤眸一瞪:“陈大夫!明明药方有问题,你为何隐瞒不报,是不是心里有鬼?” 陈大夫抬起头来,被她犀利如刀的眼神吓了一跳。 扑通一声,陈大夫跪倒在地,不敢解释,只一个劲儿磕头。 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到陈大夫反常的动作,顿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老夫人气得白眉倒竖:“我就知道这个外室生的女儿不安好心!” 乔烟若泫然欲泣,表面上委屈得不行,心底却是极为震惊。 就凭乔惜言这种蠢货,怎么可能瞧出这包药膏的真假? 一旁的乔丰赶紧替她辩解:“不可能!娘,这是真的……” “闭嘴!” 老夫人气得将茶盏掷出去! 乔丰被甩了一脸茶水:“娘!白氏陪伴儿子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何况烟儿到了议亲的年纪,不能流落在外无人照看,您要宽宏大量,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 乔惜言幽幽地冷笑道:“她的难处,就是给祖母呈献假药?万一祖母身体出了毛病,爹爹打算如何处置这对居心叵测的母女?” 乔丰狐疑地瞪向乔烟若。 乔烟若急忙示弱,哭哭啼啼地回道:“爹!我也不知情啊,这药是我从二道贩子手中买来的。” 乔惜言立即揪住疑点:“可姐姐刚才说,这药是你精心准备,莫非你一点都没有发现二道贩子手中的猫腻?” 乔丰突然一巴掌扇在乔烟若脸上,打得不重,他也舍不得。 “烟儿!你糊涂啊!给老祖宗的药,怎么能如此马虎大意?” 乔烟若吓得跪倒在地,掩面而泣。 老夫人嗤笑道:“你喜欢养着这外头的豺狼,我也不想干涉你,但是白氏休想进门!” 乔丰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疲惫:“娘……那我下个月再来探望你,到时候再商量,成不?” 说完,他拉着乔烟若逃也似的溜走了,只留给乔惜言一记仓惶背影。 老夫人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胸口,差点晕厥过去。 乔惜言陪在祖母身边,替她端药送水,好不容易让她缓过气来。 乔惜言留了一个心眼,将陈大夫的事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惜言,是祖母对不住你娘,没能守住二房的清誉……” 乔惜言乖巧地依偎在她怀中:“祖母,以后换我来保护你!我要保佑你长命百岁呢!” 从荣华堂出来,春雨绵绵,天色灰暗。 丫鬟替乔惜言撑着伞。 从天问阁路过的时候,她眼尖地看到一抹如松似柏的身影。 这人是……乔府故友之子,暂居在此的萧御。 据说当年萧家对乔家有恩,萧御父母双亡之后,他就被大伯抱回来,这些年一直养在大房名下。 只可惜大伯在战场上失踪,导致萧御的地位一降再降,就连府里下人都敢踩他一脚,昔日的恩情早就无人提及。 然而乔惜言记得很清楚,前世,这个萧御连中三元,以状元之才成为皇帝钦赐的帝师,一步步掌权,立下赫赫威名。 后来他解开身世之谜,飞黄腾达成为先帝遗诏中的摄政王,真正把持朝政,权倾天下。 乔惜言沉浸在回忆中,冷不防他转身望了过来! 未来的摄政王眼下还只是个少年郎,身姿挺拔颀秀,皮相绝美,肤色欺霜赛雪,轮廓华贵峻丽,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淬着阴郁的寒芒,薄唇紧抿,透着冷艳的色泽。 乔惜言不禁暗暗赞叹。 不愧是将来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就连雨水打湿了长发都不会影响到他的绝世风采…… 丫鬟在一旁提醒:“小姐,萧公子还欠着你一只扑蝶的团扇呢!” 乔惜言顿时醒悟过来。 前两天她还没重生回来,在府里一向都是横着走,她在花园里扑蝶,不小心撞到萧御,手中的团扇被他踩在脚底下。 她追着萧御,跑到花知楼里打算好好戏弄他一番,结果自己莫名其妙地从楼梯上摔落,磕破脑袋,在闺房里躺了许久。 祖母在气头上,就罚萧御亲手给她做一只团扇来赔罪。 乔惜言回忆着,望见少年手中的团扇,蓦地小脸一白。 未来的摄政王,竟然降尊纡贵,亲自替她做这种女孩儿家的玩意。 到底是重生回来的乔惜言,心智绝非从前可比。 将来她要对付刺史一家和青州权贵,光靠自己和乔府怎么能行? 远的不说,就连白氏母女,对她这种娇娇女来说都是极为凶险的。 如果有机会抱大腿,那眼前这个萧御不就是现成的? 于是乔惜言吩咐丫鬟去小厨房煮一碗姜汤。 她凑到萧御跟前,微微踮起脚尖,撑起伞,替他遮住风吹雨打。 “萧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示好。 可萧御不动如钟,眉眼沉郁。 乔惜言也不觉得尴尬,从衣兜里掏出蜜枣,讨好道:“萧哥哥在这里等谁呢?不如吃颗蜜枣,我自己晒熟的,很补!” 少年目光锐利,凉薄地落在她身上。 乔惜言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辩解道:“我没有骗你……” 少年突然扬起手中的团扇,冷漠道:“还给你!” 不等乔惜言反应过来,刺啦一声,他面无表情将团扇撕碎! 乔惜言望着四分五裂的精美丝绢。 未来的摄政王大人,脾气有点坏。 “这件事不怪萧哥哥的,是我自己太淘气了!” 她捏着蜜枣,小心翼翼地送到少年唇畔:“你饿不饿?这个金丝蜜枣是乔家跟皇宫进贡的好东西哦!” 萧御冷着脸。 眼前的小姑娘语笑嫣然,修长莹润的指尖宛如翡雕玉刻。 从前她在府中将他当奴才使唤时,可不是这样甜笑。 他毫不留情打开她的小手。 碰触的一瞬间,乔惜言隐约听到一个模糊的心声。 他最近忙得很,哪有空搭理她这种不学无术的草包…… 乔惜言捂住吃疼的手指,他力气很大,打她的时候没有半点收敛。 “萧哥哥,以前是我不懂事,你不要跟我计较,好么?” 萧御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乔惜言急忙追上前来,却不小心崴了一脚,顿时摔倒在地! 丫鬟端着姜汤急匆匆地奔过来,招来两个婆子将晕倒在地的乔惜言抱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萧御一眼:“又是萧公子干的好事!等会儿奴婢去禀告老夫人!” 雨幕洒落在乔府,雕栏玉砌,景致优美。 少年依旧站在偏僻的角落里。 他盯着不远处人声喧闹的锦绣阁,唇角挽起一丝冷酷。 乔惜言幽幽醒来,暖阁里添了琉璃灯,窗外天色黯淡。 她从衾被里拱出来,不顾虚弱的身躯,哑着嗓子问道:“荷角,那碗姜汤有没有送到萧哥哥手里?” 荷角端着刚刚煎好的热药汤,不忿地回道:“小姐对他太纵容了!他害得你感染风寒,奴婢怎么可能替他着想?而且老夫人得知此事,又赏了他一顿板子!” 第3章 萧哥哥满腹才学 乔惜言震惊! 敢情她费尽心思讨好萧御,不仅没能打好关系,反而惹得他更加怨恨自己? 她掀开衾被,披上衣裳:“我去看萧哥哥!” “时辰不早了……” “无妨。” 乔惜言正要出门,突然瞥见梳妆台上的玉蟾膏。 她以前贪玩顽劣,经常跌打摔伤,祖母特地花费重金从白云堂那里买来玉蟾膏,抹在伤口上不会留疤,相当神效。 她凤眸一亮,抓起玉蟾膏一溜烟儿地跑出锦绣阁。 丫鬟丝毫不敢大意,在她身后追得很紧。 可她浑然不顾,冒着夜色中的春雨,一路气喘吁吁跑到天问阁。 这座院落是大伯失踪之后给萧御安排的,环境简陋,位置偏僻。 她看到破损的屋檐和凋零的花木,很是惭愧。 难怪前世乔家出事的时候,他袖手旁观,甚至没有过问半句。 在乔府,他寄人篱下,一直都是众人欺压的对象。 她沿着台阶,做贼似的绕到寝房。 屋檐底下,挂着斑驳褪色的灯笼,屋里静悄悄的,恍若无人。 这是她第一次参观萧御的寝屋,比想象中干净整洁。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苦松冷香,书架和书案上堆满古籍经典,有点学富五车的意思。 少年趴在竹榻上,衣衫半褪,露出受伤的脊背,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都是她惹下的祸事! 乔惜言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在他耳畔嘀咕:“萧哥哥!我来探望你!你行行好!可不要怨怪我!” 假寐的少年猛地睁开眼。 修长如玉的五指毫不留情掐住她脆弱的脖颈,仿佛下一瞬,就能听到脖子扭断的脆响! 乔惜言吓了一跳,满脸惊惧:“是我!我是言言!” 萧御听得清楚,便松手不管。 乔惜言见他一脸冷漠,不由得想起前世与他有关的传闻。 他有状元之才,也上过战场,文武兼备,杀人如麻,就算在京城也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一代枭雄。 曾经有人与他敌对,派出刺客暗杀他,结果次日一早,十几具尸体被剥皮悬挂在城门口! 这就罢了,据说他对那些倾慕他的女人也是极为残忍,毫不怜惜。 外域进贡的美貌公主对他有意,为了嫁给他,不惜在酒水中下药。 可是第二天那位公主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随即帝师在酒宴上进献了一件惊世骇俗的美人灯,正是活人头骨制成! 乔惜言昂起头。 萧御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灯火照耀之下,他的容颜有一种澹月梨花的绝艳。 她心中发怵,可怜兮兮地捧着白玉盒子:“这是,玉蟾膏,可以祛疤,很贵的……” 萧御抿唇,神色警惕。 一顿板子,他不至于放在眼里。 眼前的少女哆哆嗦嗦,清丽的眉眼间盈着一团稚气,包子脸很可爱,他忍不住捻了捻指尖。 以前她总是对自己颐指气使,仗着乔府嫡女的身份,变着法儿折辱他,逼他跳水抓鱼,逼他跪下玩骑马游戏,逼他吃那种恶心的乳汁…… 今儿个却像是变了性子? 是挖坑给他跳,还是……对他另有图谋? 他丹凤眼深沉如夜:“滚!” 乔惜言失落,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受伤的脊背。 “萧哥哥,很疼?” 虽然他态度恶劣,但是考虑到今后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只要他愿意保全乔家,保全她,她做什么都可以! 肢体碰触的一瞬间,乔惜言听到一个模糊的心声。 他马上要乡试赴考,还缺几本秋明堂的策论集子和一些文房四宝。 最近有点头疼,他懒得应付这种黄毛丫头…… 乔惜言愣了愣,连重生这种事都碰上了,诡异的读心术,对她来说,勉强可以接受? 她想到做到,立即放下玉蟾膏,兴冲冲地跑回锦绣阁。 取了祖母给自己采购的名贵端砚,诸葛笔,徽墨,她捧着这些东西,像小旋风似的跑来天心阁,邀宠一般递给萧御。 “送给你!我知道萧哥哥需要这些礼物。” 萧御一愣,他刚才确实在考虑这些事,但是她怎么猜到的? 他没有矫情,示意她将礼物搁在书案上。 乔惜言就像偷了腥的猫咪,乖巧又满足地翘起唇角。 “给我上药!” 少年趴在竹榻上,露出劲瘦的腰身,看似清瘦,实则脱衣有料。 乔惜言狗腿子一般爬到榻上,挖出药膏,专心致志地给他疗伤。 她的读心术,并非每时每刻都会生效,总是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萧御微微拧眉,少女的小手在他背上蜿蜒游走,明明可以缓解伤痛,偏偏又点燃了一团古怪的火焰,惹得他呼吸一窒。 他突然捏住她纤细的手腕。 乔惜言瞧见他湛然若神的尖锐目光,忍不住哆嗦一下。 “萧哥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御沉默,她的指尖美若莹玉,散发着一股恬淡的清香。 他忽然低下头,重重咬住她的指尖。 又香又软。 乔惜言顿时大惊失色,眼睁睁地看着一缕血丝渗出,染红了少年阴郁绝艳的脸庞。 她不敢贸然挣脱,只能顺着他:“萧哥哥,你饿了?我的手沾着药膏,不干净,不好吃的。” 萧御松开嘴,舔了舔唇角的血迹:“你可以跟老夫人告状。” 乔惜言戏精上身,故意梨花带雨地哭起来:“我不敢!我再也不会跟祖母告状了!我以后要爱护萧哥哥!” 萧御慵懒地斜倚在榻上,神色冷傲。 气氛变得僵滞起来。 荣华堂的大丫鬟莺歌突然敲门,在屋外笑道:“四小姐,老祖宗那边叫你过去一趟。” 乔惜言立即顺坡下驴,谄媚道:“萧哥哥要一起么?” 萧御刚开始没有搭理她。 她下了榻,穿好鞋子,整理好衣衫,将寝屋的熏香点燃了。 这是她从锦绣阁里顺手捎来的冰水香,价值不菲,也是乔府的贡品。 就连她的锦绣阁每年也只能分到二两左右。 萧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迟疑一下,便起身,缀在她身边。 他要看一看,乔惜言这个怂包究竟想干什么? 一路来到荣华堂。 乔惜言回头张望,见萧御没有半途逃跑,心中变得极为安定。 老夫人端居上位,陈大夫跪倒在地板上,埋着头,脸色难看至极。 乔惜言像只小黄鹂扑到老夫人怀中,撒娇道:“祖母!好想你!” “才见着没多久,你呀,就是娇娇脾气。” 老夫人神色一厉,冷笑道:“陈大夫家里的事,我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他最近逛花楼,欠了一些银子。” 陈大夫之前替乔烟若作伪证,被乔惜言用读心术听到他的秘密。 老夫人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命人去暗中查访一番。 结果却牵扯出陈大夫在乔府克扣药材,替换假药的腌臜事! 包括乔烟若孝敬老夫人的黑虎膏,陈大夫明知有假,却担心被二老爷打击报复,便当众撒了谎。 一切都是为了银子。 乔惜言听完祖母的讲述,小脸严肃:“像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祖母不必对他客气!” 老夫人赏罚分明,很快就下令,将陈大夫驱逐出府。 萧御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神色变得十分古怪。 他印象中的乔惜言,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呆子,看起来聪明,实则天真愚顽,很容易遭人欺骗。 老夫人转头看向萧御,不满地呵斥道:“你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来荣华堂!” 乔惜言生怕老夫人将萧御得罪狠了,这未来的摄政王大人,据说睚眦必报,手段狠辣,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乔府万万得罪不起! 于是乔惜言挽住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祖母!萧哥哥是我们府里唯一的秀才,下半年他就要参加乡试,他这么聪明才华满腹,你怎么舍得将他赶出去呀?” 第4章 小心我揍你 萧御这会儿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有资格参加青州的乡试。 趁着老夫人正在犹豫,乔惜言倚在她怀中,撩起裤腿,细声细气笑道:“祖母不必担心,风寒好了,身子也舒坦了。” 之前她在天问阁门口摔倒在地,膝盖处留下伤口。 老夫人赶紧替她放下裤腿,这金尊玉贵的女孩儿,怎么能让外人随意瞧见她的肌肤? “不愧是青州神医,方公子的玉蟾膏真是一绝。” 乔惜言暗道,一罐就要千金,这么贵的东西,能没有奇效嘛? 寻常人家哪里买得起,也就祖母疼她,乔府几个姐妹里,唯独她有! 前世乔烟若眼馋她手中的名药,她大大方方赠予,结果惹得他们变本加厉,害得自己毁容断腿…… “言言,你怎么突然替萧哥哥说好话!是不是他私底下威胁你?” 祖母搂着她。 乔惜言急忙摇头:“萧哥哥文采斐然,我去过他的书房,读过他亲手作的策论诗文,祖母,你以前没有见识过萧哥哥的才学,要是你认真拜读一番,一定会被他震惊到的!” 老夫人盯着她,小姑娘凤眸清澈,不像是撒谎敷衍。 她斟酌一番,示意下人给萧御赐座。 少年拣了锦凳坐下,这是他第一次在乔府获得礼遇。 小姑娘裹着一件湘妃色外裳,身形窈窕如柳,乖巧地窝在老人怀中,包子脸白皙胜雪,纤长卷翘的羽睫一眨一眨,宛如斑斓的蝴蝶。 他收回打量的眼神,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老夫人不喜这个气质阴郁的故人之子,对乔惜言和蔼地笑道:“就算会做文章,也不见得就是栋梁之材呀!” 乔惜言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祖母对萧御的偏见。 “祖母,萧哥哥来乔府好多年了,你看他几时主动惹祸?他的天问阁向来都是府里最清静,最有书香气息的地方!” 老夫人盯着她美丽的凤眸:“这么说,倒是祖母小看他了?” 乔惜言使劲点头,如小鸡啄米。 老夫人沉吟,将萧御打量一番。 他不是大房的血脉,平日里不跟荣华堂来往,在府中存在感极低。 但是瞧着皮相极美,比她那几个嫡亲孙儿还要玉树临风。 她慢悠悠地笑道:“大房失踪之后,乔家对你多有疏忽,你心中有怨,我也能理解。张嬷嬷,去库房挑几匹锦缎给萧公子做衣裳,再挑几件像样的笔墨纸砚,他是读书人,用得着。” 乔惜言蓦地心中一喜。 这般主动示好,可以替乔府铺路,在未来摄政王跟前怒刷好感。 她娇滴滴地笑道:“祖母!萧哥哥院子里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老夫人眼中闪过怜惜。 “既如此,张嬷嬷,让大管家挑两个品相好的送去,毕竟这么大人,总不能孤零零的……” 她没有明说,但是乔惜言都懂,心里明镜似的。 她邀功一般瞅了瞅萧御,却对上他冷厉的目光。 她吓得一凛,这是,好心办坏事? 她赶忙补救:“祖母!天问阁的院子太破了,不如好好修缮一下?” 老夫人疑惑:“言言,你为何对他这么在意?” 平日里,乔惜言跟萧御并不亲近,反而经常针锋相对。 乔惜言生怕被大家瞧出端倪,但是萧御前程锦绣,未来不可估量,她岂能错失这个结交权贵的机会? “我没有娘亲疼,萧哥哥也是自幼失怙,府里的人都不看好他,但是你们不知道,他在白鹤书院考试每次都是一甲头名!所谓天道酬勤,我就是替萧哥哥不值,不想看到他寄人篱下,无人关心……” 老夫人眸光一闪。 乔家世代经商,孙辈里只有老大家的孩子乔晔和萧御在书院求学。 乔家没有考取功名的先例,士农工商,商户有钱,却是贱籍。 那乔晔虽然读书上进,但是回回考试都是倒数,乡试是不敢指望了,能考中秀才都是祖坟冒青烟! 而萧御成绩出众,才华横溢,万一他将来高中,入仕做官,肯定可以帮衬乔家! 思及此,老夫人缓了缓脸色:“你们兄妹亲近,是好事,言言,去给萧哥哥端茶。” 乔惜言乐颠颠地斟了一杯香茗,凑到萧御跟前:“请!” 她走得太急,地板打滑,不小心摔了一跤,顿时扑到萧御怀中。 电光火石间,萧御稳稳接住飞溅的茶盏,顺手将乔惜言搂住。 少年怀里有一股苦松清冽的冷香,萦绕在她鼻尖,她不敢抬头看他。 她怎么就这么笨? 不过萧御身手很厉害,居然可以接住她,免得她狼狈摔倒。 萧御面无表情,拎起她的衣领,距离咫尺,用雨洗青瓷的嗓音威胁道:“再这样冒失,小心我揍你。” 乔惜言吓得一抖,俏脸羞得红透了。 张嬷嬷站在一旁惊喜地笑道:“老夫人您瞧!四姑娘和萧公子真的有缘分!嬉嬉闹闹,好像一对小冤家!” 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 偏在这时,丫鬟捧着红木匣子进来:“老夫人!白氏派人送来礼物,说是亲手给您和四姑娘做的。” 给老夫人的是一件福如东海刺绣抹额,给乔惜言的是一套苏绸春衫,做工精致,用料考究,可见花了一番心思。 老夫人脸色陡沉,冷嗤一笑:“拿回去!咱们不穿外头来的不正经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跟那盒假药一样,藏了什么歹毒心机!” 负责送礼的白氏丫鬟,原本打算趁机讨好老祖宗,回去哄白氏开心。 没想到,老太婆嘴巴这么狠! 丫鬟皮笑肉不笑:“老夫人,这些礼物是我家夫人熬夜精心做好的,礼轻情意重,夫人一片赤诚心意,怎么能贸然退回去呢?” 老夫人怒了:“当人家的外室,破坏别人的夫妻感情,还要什么脸?口口声声夫人?她也配?” 乔惜言急忙替祖母抚背顺气,对那丫鬟疾言厉色道:“回去转告你家主子,今后别把这些腌臜东西往乔府送!” 丫鬟满脸羞耻,无地自容,只能逃也似的离开了。 从荣华堂出来。 乔惜言一路琢磨,这一世绝对不能被白氏得逞,拿捏住那个混不吝的父亲,将乔府害得家破人亡。 萧御跟在她身后,见她愣神发呆,不禁暗笑一声,果然是小呆子。 乔惜言暂时没有头绪,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飒爽的风声。 掉头一看,原来是萧御腾地凌空一跃,从花圃枝头上摘了一朵玉兰。 那玉兰树高约三丈,萧御却是毫不费力地跃上高枝。 她连忙露出甜美的笑容:“萧哥哥!” 萧御捻着花,宛如谪仙下凡,从她身边目不斜视地经过。 乔惜言顿时心口一跳,他什么时候偷偷练武了? 看样子,轻功不俗啊! 乔惜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边吹捧他一边努力释放善意:“萧哥哥!我不想让白氏入府!你这么聪明,有没有好的法子帮我?” 第5章 为你做任何事 少年冷若冰霜,就像没听见一般,越走越远。 乔惜言有点泄气,未来的摄政王大人好难哄! 然而她没有放弃,这么一点小困难,跟前世遭受的磋磨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回到锦绣阁,她吩咐小厨房炖了鸡汤,装在食盒里亲自给萧御送去。 萧御身姿笔挺,站在书房窗口,正在练字。 她嗅到清澈的熏香味道,喜滋滋地问道:“萧哥哥是不是最近头疼?用这种冰水香可以清神凝心,事半功倍!” 萧御几不可见地手势一顿,奇了怪了,她一连两次猜到他心中所想,真的只是巧合? 他微一思索,索性不去多管,继续练字。 乔惜言凑到书案跟前,探头瞧了几眼,不失时机地吹捧道:“这楷书笔力险劲,飞白冠绝,峻于古人,犹龙蛇战斗之象,云雾轻宠之势,风旋雷激,操举若神……” 少年清冷如雪:“你在背书?” 乔惜言顿了顿,谄媚地笑道:“昔日欧阳公的书法被誉为翰墨之冠,萧哥哥的楷书深得精髓,我深感惊艳,忍不住就想……夸夸你。” 萧御拿起木片,拨了拨紫铜香炉里尚未燃尽的冰水香。 原本以为她只是一时来了兴致,变着法儿地戏耍自己。 没想到……她这幅呆萌漂亮的皮囊之下,竟还掩藏着些许才华? 乔惜言察觉到他的回避之意,心中忐忑,便殷勤地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递给他:“萧哥哥!饿不饿?来来!我给你熬的大补汤!” 可是瓷碗太烫,她抱不住,双手一抖,整碗鸡汤都泼在萧御刚刚练习的书法墨宝上! 汤汁四溅,墨字晕染开来,连旁边堆放的古籍都被打湿了! 萧御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如果不是她小手被烫得通红,他几乎要怀疑这就是她故意戏弄自己的把戏! 乔惜言忍着痛,仰头对上少年阴鸷的眼神,畏惧地缩了缩。 他气场好强,就像蛰伏在暗夜之中的凶兽…… 萧御拣了竹榻坐下,口气冷厉:“给我弄干净!” “好,好的。” 乔惜言麻利地清理书案,虽然委屈,却不敢像往日那般顽劣。 萧御随手拿起一本史册,翻了翻,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一袭水绿色春衫,腰间挂着玛瑙珍珠络子,楚腰纤细掌中轻。 比同龄人更萌更娇气,假以时日必定是天姿国色的绝代美人。 这样娇软的小姑娘被白氏磋磨,多可惜? 倒不如……由他来收拾一番,就当是报复从前乔家对他的凌辱! 想着,他冷冷道:“你真心向我赔罪?” 乔惜言愣了愣,态度诚恳无比:“嗯!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萧哥哥,从今儿个起,我愿意改过自新,为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 乔惜言点头如捣蒜。 萧御勾起薄唇,冷艳妖孽的脸上凝着一丝狠戾。 她又愣住。 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展露笑容。 果然,结交萧御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她正在暗自欢喜,冷不防萧御指了指不远处的火炉:“那你为哥哥去取炭火里的红薯,烤得差不多了,正好填一填肚子。” 她仔细看了看,火炉旁边没有钳子,炭火燃得正旺,难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用手取? 她呼吸一窒,泪眼婆娑地看向萧御。 少年挑了挑俊眉:“怎么?不敢了?不是说好的,为我做任何事?” 乔惜言狠狠心:“取了烤红薯,萧哥哥就会选择原谅我么?” “嗯,我可以给你机会。” 乔惜言蹲在火炉旁边,盯着灼烫的木炭发呆。 她转头看向萧御,他玄衣清素,落拓不羁,衬着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和昳丽如画的容颜,灯火照耀下,有一种邪魅的绝色。 他安静地看着自己,没有别的表示。 乔惜言颤巍巍地探出小手。 也许这就叫赴汤蹈火,如果可以换来未来摄政王的庇佑,比起前世的悲惨下场,也算值得! 把心一横,她义无反顾地伸进炭火中。 萧御怔了怔,丹凤眼中弥漫着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迷雾。 乔惜言速战速决,利用空气与炭火之间的空隙,迅速翻找,在炭火里找到一只香气扑鼻的烤红薯。 就算速度够快,她足够机敏,小手还是不可避免被炭火烫伤了! 她将烤红薯捧起来,献宝一般送给萧御。 “萧哥哥,给你……” 萧御神色复杂。 少女衣裳凌乱,应该是太过害怕和疼痛,有过剧烈的挣扎与忍耐! 原本翡雕玉刻的小手,烫得全是血泡,隐约可见森然血肉。 他蹲在少女跟前,大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究竟想干什么?” 乔惜言与他碰触的一瞬间,读到他的心思。 这么不怕死,罢了罢了,就勉为其难……给她一次机会! 乔惜言开心地咧开唇角,就连手上的剧痛都可以默默忍受了! 她故意蹭到他怀中,可怜兮兮地催促道:“萧哥哥!快吃!” 他很嫌弃,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将她推得远远的。 片刻后,萧御从抽屉里摸出一罐药膏,面无表情地挖了一块,涂抹在她受伤的小手上! 药膏冰凉沁骨,迅速缓解疼痛。 乔惜言疼得迷迷糊糊,赖在他怀中不肯放心睡去。 肢体接触的一瞬间,她又用读心术偷听到萧御的心声。 这是白云堂方思明的独门秘方,比劳什子的玉蟾膏还要珍贵百倍! 乔惜言忍不住嘀咕:“原来比玉蟾膏还好用,萧哥哥真是深藏不露呀!” 萧御正在忙活,没有听清楚,就见她红唇翕动,清丽小脸上挂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真是呆子! 等乔惜言包扎好伤口,萧御将她打横抱起来,轻手轻脚放在竹榻上。 “你之前问我,如何阻止白氏进门?” 乔惜言一下子不迷糊了:“萧哥哥有什么好主意?” 萧御眼神锐利:“你敢替我火中取红薯,自然是有求于我,世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无不殚精竭虑。” 乔惜言总觉得他在教训自己。 萧御似笑非笑:“乔府对白氏来说,有利可图,像她这种贪婪妇人,背后肯定有牵扯不清的利害关系。你懂了?” 乔惜言顿时醍醐灌顶。 之前她总是着力在乔府自身,忘了深究白氏背后的私欲陷阱。 前世白氏顺利嫁给爹爹之后,某天突然被怡红楼的牧老板找上门来,说白氏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要求乔家支付一大笔银钱,否则他就将白氏带去官府查验,让白氏付出背主的代价! 当家主母出了这等丑闻,爹爹气得暴跳如雷,可是木已成舟,他只能老老实实付了十万两银子! 明知道怡红楼在敲诈勒索,他却只能乖乖听话,替白氏摆平这桩麻烦。 如果这一世…… 她提前弄到白氏的卖身契,再送给青州最蛮横的地头蛇…… 那白氏岂不是要气得吐血,再也不能来乔府兴风作浪? 第6章 被渣男哄得团团转 乔惜言冲着萧御感激地拘了一礼,兴冲冲地回去了。 翻开宝匣,她数了数银钱,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包括逢年过节收到的红包,还有每年积攒的压岁钱。 她无意中扫了一眼墙上的古画。 那是青梅竹马的辛连城煞费苦心四处搜集,赠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 既然前世的辛连城心有所属,那这幅古画……就拿出去换钱! 想起前世在辛家经历的苦难磋磨,乔惜言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定要避开辛连城这个渣男。 荷角见她准备出门,劝道:“小姐刚刚才痊愈,出府又是一番折腾,万一出了事,奴婢该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乔惜言揣着银票,找了个借口:“祖母整天喝茶念佛,怪无聊的,我去怡红楼给她买几个唱曲儿的伶人,给她养在府里,我这一片孝心,祖母怎么可能舍得责怪我呀?” 荷角拗不过,只得替她准备车马。 一刻钟之后。 马车稳稳停靠在热闹的巷子口。 她扶着荷角的手,利落地跳下车。 雕梁画栋的庭院,门口悬挂着怡红楼的牌匾,字体风流俊雅。 她向楼中管事道明来意,管事打量她一下:“姑娘要买什么样的伶人,正巧老板调教了几个新人,都是嫩得能掐出水来……” 乔惜言塞了一颗银果子给他:“此事你做不得主,我要亲自跟牧老板谈一谈。” 管事眼中藏着一丝嘲谑,这小姑娘青葱娇嫩,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仗着家里有钱,跑出来胡闹。 “牧老板忙得很,恐怕没功夫招待姑娘,不就是几个伶人?就连那些成了名的红牌,我都能做主。” “红牌?我不需要,我要买的伶人,叫白彤,管事能镇得住?” 管事顿时一个激灵。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乔惜言,看似娇娇弱弱的小丫头,漂亮的凤眸里却淬了犀利寒光,有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凉薄。 他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知道白彤?” 乔惜言做足架子:“带我去,见牧老板。” 管事没辙,只能在前方引路。 怡红楼后院的雅间。 二十来岁的青年衣衫半敞,露出雪白如玉的肌骨,抱着酒坛子慵懒地斜倚在窗口。 听得脚步声,他掀起眼皮,慢悠悠地抿了口酒:“你要买白彤?” 乔惜言万万没有料到,怡红楼的老板居然是个风流公子。 她点头:“老板开个价。” 牧尘眼神撩人:“你就是乔家四小姐?小小年纪不简单,居然能查到白彤的卖身契在怡红楼里,比你爹能耐。” 他曲起指尖点了点窗台,微醺的眉眼间藏着精明:“看在四小姐如此灵慧的面子上,一口价,六万两雪花银。” “六,六万?” 乔惜言顿时惊了。 “四小姐对白氏如此厌恶,只要弄到她的卖身契,就能阻断她入府的路子,今后她何去何从,全凭你一句话!六万两,买你家后宅清静,难道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牧尘抬起宽袖,擦拭一下酒渍,红唇妖娆宛如染了血。 “否则,等白氏成了你的继母,有乔府夫人的身份在,我再用卖身契跟你爹讨银子,就不止这点钱了。” 前世今生,乔惜言很少接触这种奸商,一时没了主意。 牧尘不急,悠哉乐哉地喝着酒。 乔惜言突然想起诡异的读心术,便凑上前来,故意伸手扯了扯他。 “怎么?” 乔惜言机智地笑道:“我是客人,牧老板为何没有请我喝酒?” 牧尘一愣:“小丫头片子,胆子倒是不小!” 接触的一瞬间,乔惜言读取了对方的心声,都是怡红楼的秘密。 她不动声色地笑道:“据我所知,你这怡红楼借着唱曲儿的名头专门替那些达官贵人培养妾室?你豢养容颜出挑的女孩,等她们长大之后做了妾室,生下子嗣稳固地位,你趁机用那些卖身契跟贵人索取高额赎金,对方顾及脸面,自然不敢四处声张……” “牧老板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如果这种套路被官府知道了,怡红楼会遭遇什么样的下场呢?” 她在赌,读心术偷听到的秘密,对牧尘来说是一种威胁。 他为了封口,至少愿意给她打个折扣。 见牧尘沉默不语,她愈发肯定心中猜测,揪着锦帕,试探道:“一万两银子,我要买白彤的卖身契。” “行,成交!” 牧尘修长的指尖抵住红唇,笑得别有深意。 乔惜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对方答应得如此痛快,可见还是买贵了。 她小脸严肃:“我会尽快付钱,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走漏风声。” 牧尘风情万种地望着她:“我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你放心。” 果然是奸商,嘴上一套一套,实则敲诈勒索,如果不是她有读心术,恐怕就要被他狮子大开口了。 回府路上,马车穿过阜盛繁华的长街。 乔惜言挑起车帘,眼尖地看到一家专业收购字画的百宝斋。 她捏了捏怀里的古画,这辈子她不想跟辛连城发生任何纠葛,不如,将他赠予的古画卖掉,顺便替自己筹措银钱? 想到做到,她立即吩咐车夫停下。 揣着古画来到百宝斋,她见到掌柜,便取出古画,让对方定个价。 掌柜左看右看,似乎瞧不出半点端倪。 偏在这时,一个清雅如洗的靡丽嗓音从她背后窜出来:“是假的!” 她惊了一跳,随即惊喜地转身:“萧哥哥!你来啦?” 萧御一袭黑袍,芝兰玉树神色清肃,让人不敢小觑。 掌柜见到他,急忙询问:“如何分辨真假?依我看,这幅古画应该是前朝太傅方大师的遗迹?” 萧御随手指了指:“画纸是有意作旧的,用阳光一透就能瞧见毛边,印鉴也是模糊不清,甚至用错方大师晚年的字号了……” 掌柜按照萧御的指点,仔细鉴别一番,终于恍然大悟。 乔惜言笑盈盈地盯着他:“萧哥哥居然会掌眼,真的好厉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萧御面无表情:“这幅画只值个二两银子,亏你笑得出来?” 乔惜言顿时一僵。 该死的辛连城,竟敢搞一幅假画赠送给自己? 那时候在她的生辰宴会上,辛连城信誓旦旦地告诉乔家,这是他千挑万选耗费重金购买的真迹。 这是……欺负他们乔家无人? 当初的她,真是猪油蒙了心,被那个虚情假意的渣男哄得团团转。 第7章 统统都要抢过来 萧御瞟了她一眼,见她若有所思,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乔惜言急忙追上去:“萧哥哥!你帮我鉴别古画,我,我要请你……” 她还没有想好,要请萧御做什么? 萧御置若罔闻,随意地摆摆手,就像他来时一样,走得悄无声息。 这条街叫翰林街,专门售卖各种古董字画和文房四宝。 萧御来这里,肯定是为了采购他需要的笔墨。 他给自己出主意,引导她买下白氏的卖身契,那她要不要买礼物回赠给他呢? 她正在琢磨,荷角突然提醒道:“小姐快看!那不是乔烟若么?” 一袭白裙楚楚动人,少女弱柳扶风,脚步款款地走到百宝斋里。 “奴婢早就听说乔烟若的哥哥在白鹤书院读书,这两年就要参加科举考试,她肯定是为了替哥哥采购文房四宝。” 乔惜言冷漠地勾起唇角:“走,去瞧瞧。” 掌柜正在跟乔烟若大力推荐:“这只端砚出自徽南于家,传统工艺,老师傅亲手打磨,你摸摸看这滑润细腻的手感,还有雕刻的鱼跃龙门都是好兆头……买了它,指不定你哥哥今年就要高中了!” 乔烟若面露犹豫之色:“可是,太贵了,要一千两银子呢。” 掌柜劝道:“姑娘别在这里开玩笑,谁不知道你是乔家小姐,那乔家富可敌国,区区一千两银子,你会放在眼里?” 乔烟若蹙眉,在外人跟前,她要面子,当然不会说出事实。 她爹是乔府二老爷,可老太婆管得严,他手里并没有多少积蓄,平时给她的零用钱也少得可怜。 哥哥的生辰快到了,她很想赠送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这块端砚倒是名副其实,鱼跃龙门的图案非常吉利。 如果付得起银子,她真的想买下来。 她正在犹豫不决,一股清甜的百合花香幽幽袭来。 她扭头,少女步步生莲,裙裾飞扬地走过来。 是乔惜言…… 被她撞见自己付不起银子的窘状,乔烟若略显狼狈,假惺惺地笑道:“好巧,早晨听到喜鹊在窗口叫,我就知道会遇见妹妹。” 乔惜言不动声色地盯了她一眼。 嘴巴甜,会演戏,难怪前世她会输给这朵口蜜腹剑的白莲花。 “我也打算买一件礼物,姐姐,真是巧得很呐。” 前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乔烟若,这会儿还没有成功打入权贵圈子,暂时还没有像样的人脉和财力。 瞧瞧,一块端砚,就能教她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乔惜言利落地从荷包里掏出银票:“掌柜!给我包起来!” 乔烟若眼睁睁地看着,心仪的端砚被她买走,心头滴血,却半个字都不敢出口。 掌柜谄媚地笑道:“这嫡出的千金小姐就是不一样,出手阔绰,想买什么都不带半点犹豫的。这外室生的女儿呢?买不起,还想着砍价,跟菜市场的市井妇人一般锱铢必较!” “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啊!” 他是知情者,乔烟若的母亲白氏在青州也是鼎鼎大名,当年乔老夫人不许她进门,给了她一笔银子打发她走,结果她收了钱还闹死闹活,甚至在乔丰成亲之日,跑到乔府门口用自杀威胁。 表面上看起来情比金坚,实则只是贪图乔丰家产,死皮赖脸不知羞耻罢了! 乔烟若又羞又臊,可怜巴巴地看向乔惜言,指望她替自己反驳几句。 乔惜言冷笑,她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傻子呢? 她让荷角拿起端砚,不屑道:“姐姐慢慢逛,我先走了。” 乔烟若下意识地跟着她,从百宝斋出来,目送她上了马车。 奢华宽敞的马车四角悬着八宝灯笼,就连门帘都绣着精致花纹,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出行。 她妒恨,揪紧帕子,美眸里淬了毒。 丫鬟在一旁替她抱怨:“明明都是乔二爷的女儿,凭什么她就能乘坐那么奢侈的马车,还有名贵端砚,她买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公平!小姐真是受气了!” 乔烟若无奈:“谁让她是正经嫡出……” “嫡出又怎么样?”丫鬟不服气:“她娘已经死了!而且乔家人不会做学问,小姐和公子却是才华满腹,极有天赋,尤其是公子,在书院里名列前茅大有前途!你们明明是更优秀的子嗣,如果小姐得到机会住在乔府,跟老夫人相处久了,老夫人肯定更喜欢你呀!” 乔烟若神情莫测。 是啊,如果住在乔府,凭她的本事…… 她美眸陡亮,如果下个月母亲能够跟爹爹成亲,她先一步入驻乔府,岂不是可以趁机替母亲铺路? 反正乔丰耳根子软,不可能放任她这个亲女儿流落在外。 她立即回到梧桐胡同的宅子里。 母亲外出办事,乔丰正坐在院子树底下喝茶,逗鸟。 “爹爹!”她仪态端庄,屈膝行礼。 乔丰笑容满面:“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给哥哥买到合适的礼物?” 乔烟若暗暗咬牙,你只给了一百两银子,能买个鬼? 她故作乖巧:“给哥哥买了紫毫笔,搭配一卷青皮宣纸,剩下的钱,我给爹爹买了你最爱吃的云香居的芙蓉酥!” 乔丰很感动:“烟儿真是懂事!来来来!一起吃!” 乔烟若在他身边落座,温软笑道:“爹,今日上街我遇到惜言,言言好像很喜欢我这个姐姐呢?” “你们姐妹就应该和睦相处,为父才能放心!” “只是……”乔烟若欲言又止。 乔丰一边享用点心一边疑惑地看向她。 “爹,惜言今天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大手大脚,我知道祖母疼爱她,私底下会给她零用钱,可是这也太没有节制,太败家了。” “我到底没有进府,名不正言不顺的,不敢规劝她。” 乔丰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一千两银子,足够他在花楼里潇洒几个月了。 自打老夫人得知白氏的存在,就不肯供他挥霍,每个月按时给他支取三百两银子生活费,跟朋友喝喝酒,上几次怡红楼就花得所剩无几,这就导致白氏和烟儿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不敢肆意花钱。 乔惜言却一次性花掉一千两,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呢? 他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吼道:“早就跟老夫人提过,小丫头身上不能放那么多银子!现在可好,她花钱如流水,丝毫不顾忌我的感受!” 乔烟若步步为营:“如果烟儿有那么多银子,一定会孝敬爹和祖母,绝对不会这样挥霍无度。” 乔丰感慨地笑道:“惜言被老夫人宠坏了,娇生惯养,不知生计之苦,下个月我务必要娶你娘进门,索性你就提前搬到家里,顺便帮我管教一下惜言,免得她骄奢淫逸,败坏家产……” 乔烟若心中得意,怯生生地笑道:“这样行不通?老夫人不喜欢,肯定会阻止我们。” 乔丰语重心长,笑道:“有爹在,怕什么?你就住锦绣阁,惜言那个丫头顽劣不堪,不听话,以后要麻烦你多加引导。” “爹爹,我记住了。” 乔烟若乖巧地福了福,眼底藏着一丝奸计得逞的亮光。 只要名正言顺住进乔府,她就能隔三差五去荣华堂里讨好卖乖,以后乔惜言哪里还敢在她跟前得瑟摆谱? 乔惜言有的,她统统都要抢过来! 第8章 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乔惜言一路回到锦绣阁,捧着名砚左右端详。 荷角心疼地劝道:“小姐,你说百宝斋有没有故意坑咱们?那百宝斋掌柜的掌眼功夫还不如萧公子呢!” 乔惜言摇摇头:“要送给萧哥哥的礼物,不能廉价。” 收起名砚,她示意荷角将贵重首饰拿出来,打算换些钱。 之前辛连城赠送的古画,经过萧御鉴定,是赝品。 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恐怕她早就气得头脑发昏,哭得伤心欲绝。 现在嘛…… 她对辛家那个渣男毫无好感,恨不得早日跟他划清界限。 这一盒黑珍珠是大哥在南海行商的时候特地带回来给她的。 这套翡翠头面是大伯母送来的生辰礼。 这对蓝宝石镶玉镯子,是祖母从张氏的嫁妆里拿出来给她。 这些珠光宝气的首饰,都有来历有亲缘,乔惜言一件也舍不得发卖。 半个时辰后。 她挑了一对金簪,是便宜爹爹送的,据说乔烟若也收藏了一对。 这样的情分,不值钱,倒不如拿去卖掉! 荷角替她跑了一趟,然而金簪在当铺里只卖到五百两银子。 距离一万两银子,遥遥无期! “还差这么多?白氏可真不便宜。” 她幽幽地看了一眼名贵端砚,前世萧御醒掌天下权,所谓权钱一家,他怎么可能缺钱花? 她突然想起之前读心术听到的秘密,便收拾一番出门去也。 秋明堂的策论集子,据说是宋国当世大儒古鸿渐专门为科举考试押题而作,一纸千金,而且光用金银可买不到。 就凭乔府的人脉与名望,也很难入了清高矜傲的古大儒的法眼。 她来到秋明堂登门拜访,果然,不招人待见,那负责迎客的掌事听说她要求见古大儒,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她没有气馁,暗中扯了扯掌事的衣袖,一边甜笑道:“掌事!古大儒平时喜欢什么样的宝贝?要怎样,才能求到他手中的策论集子?” 掌事不愿意据实相告,敷衍道:“咱家古先生不喜欢宝贝,而且最近忙得很,小丫头还是去别的书馆碰碰运气!” 她假意失落,实则已经用读心术偷听到掌事心中的秘密。 古大儒,最喜欢的是兰花,不是附庸风雅,而是真心热衷。 正巧,她知道前世一个传闻,在青州城郊的水晶山里有一株旷世难见的鬼兰,正是兰花中的极品,价值连城。 她吩咐荷角备马,打算亲自去一趟山里。 荷角急得团团转,苦口婆心地劝阻道:“小姐千万不可鲁莽!那集子买不到就算了!何必冒险去这一遭?万一你真的出了事,老夫人肯定会心疼得要死!你忍心让老夫人失望难受?” 乔惜言想了想,也对,一个人去冒险,很容易遭遇不测。 她不是当初那个热血冲头冒冒失失的小女孩。 偏在这时,萧御无声无息走到她身后,声线慵懒:“什么死不死的,你又在筹谋什么?” 乔惜言脑筋转得飞快,怂恿他:“萧哥哥!陪我去一趟山里?我保证,会给你世上最大的惊喜!” 萧御没有理睬她,径直绕开她,去了秋明堂里间。 乔惜言误以为他碰了壁,没有在掌事手中讨得好处。 不知为何,她有点心疼他了,前世掌权成为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之前,他恐怕也经历过数不清的明争暗斗与风云跌宕。 她欣赏萧御的才华,更看中他坚韧不拔的性子与一往无前的果敢。 她定了定神,终究还是没有放弃,吩咐荷角替自己备马,顺便跟乔府要了几个身形壮实的家丁一起进山。 老夫人收到消息,来不及阻止,就被乔惜言钻了空子,偷溜出去。 乔惜言前世骑过马,骑术不算精湛,但荷角心思细腻,特地给她备了一匹温顺听话的小马。 她足足骑了一个时辰才来到水晶山脚下,这里位置偏僻,荒无人烟,荷角坐在家丁背后,满脸担忧之色。 这满大山瞎逛悠,根本不可能如愿找到那株神秘的鬼兰! 幸好乔惜言记性甚佳,隐约记得那株鬼兰长在一株千年树龄的大槐树底下,这是唯一的线索。 她将线索告诉家丁,四散分开,在山里紧锣密鼓地搜寻。 功夫不负苦心人,乔惜言又足足赶了两个时辰的山路,终于在水晶山深处找到一株树冠繁茂的千年老槐树。 不等她欢呼雀跃,一伙蒙着面的山匪突然杀到,看到她一副娇娇弱弱的千金模样,立即举起朴刀,恶狠狠地对准她。 “留下买命钱!否则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乔惜言身上没带钱,故作镇定地笑道:“各位壮士,容我回家一趟,取些银子给你们破财消灾?” 真是出门不看黄历,随便在山里溜达一圈,都能遇到劫匪。 山匪凶神恶煞地笑道:“小丫头真狡猾!等你回了城里,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大老粗?这样,身上没有银钱,就脱了衣服伺候老子!” 乔惜言没有乖乖顺从,她迅速观察四周的环境,不远处有一座山坡,如果她从山坡滚下去,有一定的机会摆脱这些山匪的追击。 想到做到,她拔腿就跑,脚下生风,飞也似地冲到山坡密林里,然后就势一滚,企图躲藏在古木参天的密林中。 偏这时,身后传来荷角凄厉的尖叫声:“啊!救命啊!放开我!” 乔惜言蓦地心中一痛。 前世乔烟若进了辛家,很快掌握辛府中馈,对她刻薄无礼,处处克扣,数九寒天她连一床干净的棉被都没有,是荷角牺牲自己嫁给辛府管家的傻儿子,才换来御寒的衣被。 后来荷角被那个傻子毒打,遍体鳞伤,被丢弃在城郊乱葬岗。 她去寻荷角时,荷角的尸体已经被野兽蹂躏得残破不堪。 乔惜言忆起惨烈往事,不顾自己安危,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放开她!我听你们的!” 方才荷角落后一步,发现乔惜言被山匪打劫,她不顾危险护主心切,勇敢地挺身而出。 真是傻子! 那些山匪就像拎小鸡一般,拎着不停挣扎的荷角。 “好啊!老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极品小美人!脱!全脱了!老子要是不满意,看不到你滑溜溜的娇躯,就砍下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乔惜言紧紧闭上眼,心底升起一丝浓浓的绝望与悲哀。 前世的大仇还没报,难道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第9章 只值这么一点钱 就在乔惜言彷徨无措的时候,一支弩箭激射而来,瞬间将带头的山匪心口射穿了! 她循声望去,那支弩箭的羽尾在空气中瑟瑟震动,隐约可见发箭之人强悍的臂力与精准的力度! 荷角被他甩在泥地里,连爬带滚地冲到乔惜言跟前,将她护在身后:“小姐!小心点!” 乔惜言顾不上感动,就见一袭黑衣的萧御骑着一头大白虎,从天而降,虎啸山林,威风凛凛! 领头的老大死了,剩下的劫匪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萧御神色冷漠,挽弓搭箭,丹凤眼中凝着一丝深渊般的寒意。 一箭一箭精准无比,将那些四散而逃的山匪全部击杀! 一箭致命,一个不留! 随即,他收起弩箭,骑着大白虎纵身一跃,来到乔惜言跟前。 距离咫尺,她能嗅到空气中四处弥漫的浓烈血腥味。 但是萧御身上没有,他身上只有一股苦松清冽纯净的冷香。 特别勾人。 乔惜言差点被那些山匪羞辱,看到萧御及时赶到,她挤出一抹笑容:“萧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就像天神下凡一般,她刚才差点看呆了。 萧御冷着脸:“别笑,真难看。” 她赶紧敛了敛,劫后余生一般靠在槐树上,勉强喘口气:“萧哥哥,你让我缓一缓……对了!你的坐骑怎么是一只老虎?” 她实在是后知后觉,萧御利索地跳下,拍了拍大白虎的脑袋,示意它先行离开。 “它,它,它会不会吃人?” 临走时,大白虎盯了乔惜言一眼,将她吓得小腿颤抖,浑身冷汗。 萧御嗤笑一声:“不吃你。” 乔惜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遵循前世的记忆,在千年老槐树底下如愿找到一株极为神秘的鬼兰。 她冲着萧御招招手,兴奋地笑道:“萧哥哥!快看!这是好东西!” 少年见她动手要拔,急忙曲起手指,弹出一道强劲的罡风,一瞬间就将她的小手弹开了! “哎呀!好疼!” 乔惜言不满,委屈兮兮地解释道:“这是宝贝,我有大用处的。” 萧御走上前,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专门采药的工具,将鬼兰小心翼翼地移栽出来。 “小呆子,这株鬼兰不能用手拔,会很快枯萎的。” 乔惜言惊讶地瞪着他。 这些工具和保存鬼兰的花泥小盆子,他居然有备而来? “萧哥哥,你真是有先见之明,好厉害!” 马屁精。 萧御面无表情将鬼兰收起来,率先走出密林,以最快的速度召集那些满大山乱跑的乔府家丁。 天知道,那时候他从老夫人口中得知,她胆敢去深山老林里冒险,他想的不是藏拙,而是必须亲自来一趟。 众人牵了骏马,黑衣少年一跃而起,沉稳地落在马背上。 那芝兰玉树的劲秀身影,沐浴着斜阳春风,别有一种绝代风华。 乔惜言看呆了,直到他不耐烦地皱起俊眉:“快跟上!” “萧哥哥,我腿软,爬不上去!” 她没有撒谎,遇到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她已经累得虚脱了。 萧御拿她没辙,一把捞起她,用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圈住,然后调整最舒适的坐姿,策马驰骋! 她乖巧地窝在少年宽厚温暖的胸膛里,他用氅衣将她包裹住,外面的山风吹不进来。 咚咚咚,她能听到对方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就,突然有点甜。 在偏僻的山道上疾驰,萧御没有半点松懈,时刻盯着周围的环境。 幸好一路平安,众人顺利回到城中。 萧御大手拎起乔惜言,一把将她丢在街道的地砖上。 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嘴里不情愿地问道:“萧哥哥?你就不能对我怜香惜玉呀?” 少年没有搭理,将鬼兰一并丢给她,便返身走了。 她抱着花盆,示意那些家丁将骏马送回去,休息片刻,她再次施施然地来到秋明堂,求见美名遐迩的当世大儒。 这次有鬼兰替自己铺路,那掌事似乎大感诧异,赶紧禀告给主子。 她被请到雅间落座,丫鬟毕恭毕敬地给她奉茶。 喝完一盏茶的功夫,那掌事拎着几本策论集子,眉开眼笑地走进来:“小丫头!那盆鬼兰,我家古先生就笑纳了!这些集子送给你!祝你家人榜上有名,步步高升……” 掌事说了一番讨喜的话,惹得乔惜言也是满心触动。 看来她这次冒死去水晶山寻宝,没有白白浪费力气。 她拿到古大儒亲笔撰写的集子,兴高采烈地回府,吩咐荷角去荣华堂跟祖母报一声平安,她自己则是踩着点,来到天问阁。 夜色深沉,灯火闪烁,富丽堂皇的乔府,沉浸在安逸平和之中。 谁能料到,不出五年,偌大的乔府就会落得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穿过天井和台阶,乔惜言熟门熟路摸到萧御的书房里。 少年临窗读书,光看那幅昳丽清隽的外貌,旁人绝对瞧不出来他身怀武艺箭术高超,放眼整个青州,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萧哥哥!”她嗓音清甜,献宝似的奉上厚厚一沓集子:“这是我从秋明堂里买来的,你喜欢么?” 萧御瞥了眼,秋明堂的策论,好东西,市面上买不到。 联想起那株神秘的鬼兰,他瞬间懂了。 懂归懂,她擅自闯入深山,差点被山匪侮辱致死,如果那会儿不是他主动请缨及时赶去,她哪里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他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 乔惜言撅起红唇,未来的摄政王大人好难哄,总是对她爱答不理。 好在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可以厚着脸皮接近他,打着报恩的名义,一步步跟他建立深厚的交情,以此换取未来他对乔家的庇护! 她将策论集子摆在书桌上,拿了墨锭和水化开,取出之前采购的端砚,亲自替他研墨,一边怂恿道:“二哥哥才华横溢,字写得特好,不如给我赐一幅墨宝,让我裱起来挂在屋里,日夜督促我上进?” 萧御神色不动,浸霜润雪的眸子里,光影闪烁。 算起来他有三天左右的功夫没有欺负她,她不再像前些时候那般惧怕自己,反而变得跳脱活泼,骨子里就是不安分的。 恨不得上房揭瓦,斗鸡遛狗。 他还是没有搭理。 荷角突然带着乌泱泱一群人来到天问阁门口。 “小姐!大事不妙!”荷角给她递眼色,小声提醒道:“你昨儿个将辛家赠予的古画卖掉,那幅画好巧不巧流到辛府管家手中,现在辛家很生气,派了人来,要拿你问罪呢!” “派了谁来?” 乔惜言随口一问。 荷角迟疑一下,看了看不远处萧御冷峻昳丽的侧脸,低声回道:“是,是辛二公子,也是,也是小姐的未婚夫。” “哦,那我就趁着这个大好机会,跟辛家还了这份人情。” 乔惜言与萧御道别,不知为何,他突然放下手中书册,不疾不徐跟在她身边。 来到乔府花厅。 乔惜言步步生莲,带着往日里没有的决断醒悟,冷静自若地走到那个白衣翩然的年轻公子跟前。 辛连城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言言,我辛辛苦苦搜集而来的古董名画,你居然说卖就卖?你有没有考虑过咱们两家的情分?” 名画? 萧御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他何等聪慧,只听一句就能猜到前因后果。 原来眼前这个白惨惨的公子就是小呆子的未婚夫? 她有了出身豪门的未婚夫,为何还对落魄的自己大献殷勤? 乔惜言被他盯着,有点窘,衣袖扬起,将二两银子使劲甩给辛连城。 “拿着!你所谓的情分,就只值这么一点钱。” 第10章 什么样的赔礼 辛连城下意识地伸出手,将乔惜言掷过来的画卷抱住。 事发突然,他脚底一记趔趄,差点狼狈地摔倒在地。 等他站稳脚跟之后,他看了看怀中的画卷,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怒:“这就是你们乔家的礼数?” 果然是没娘教养的孩子,对待自己的未婚夫如此粗鲁无礼! 乔惜言不在乎他的冷眼和讽刺,淡定地笑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就算闹到老祖宗跟前,我也不会故意夸大这幅画的实际价值。” 萧御站在她身后,双手环胸,欣赏的撕逼大戏。 辛连城顿时一愣,她发现了? 她居然发现了? 没错,这幅画是他故意买来糊弄乔家的赝品! 他从小就瞧不上乔惜言这种草包,虽然乔惜言长得精致漂亮,但是他身边美女如云,不缺给他陪侍和暖床的美人。 当初他来乔府赴宴,参加乔惜言的生日宴,他不甘不愿,迫于联姻的压力,便故意借了前朝着名画家方大师的名号,弄了一幅赝品。 他以为就凭乔惜言这种头大无脑的蠢货,只会对自己感激涕零,然后对自己更加崇拜和喜爱…… 万万没有料到,这幅赝品,居然也有被乔惜言揭穿的一天? 辛连城迅速收拾好心情,嘲讽道:“你在胡说什么!惜言,你知道我是你什么人嘛?” 就凭他青州刺史府中嫡子的身份,就算是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 乔惜言忍了忍,暂时不能跟刺史府撕破脸皮。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起码要等到,萧御连中三元被皇帝钦赐为宋国帝师,到那时,她才能安安心心借助萧御的势力,将青州刺史狠狠打压下去! 乔惜言也迅速调整好心态:“辛二少,既然你中意这幅画,那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给你!” 辛连城被她将了一军,心中气闷:“你!这是我赠予你的生辰礼物!你别不识好歹!” 乔惜言不畏强权,淡淡笑道:“我缺钱,行了?早知道这幅画只能换来二两银子,还不如赏给那些下人回去贴补家用。” 辛连城差点气得鼻子歪了。 什么时候这个蠢货变得牙尖嘴利? 明明得理不饶人,偏偏摆出一副可爱呆萌的表情,她以为她是谁? 她只是一枚联姻的棋子罢了! 辛连城整了整脸色,盛气凌人地笑道:“你擅自出售辛家赠予的名画,是为大不敬!我要找你们老爷和老夫人评评理!” 乔惜言不屑地撇撇唇角:“找他们作甚?画是我做主卖出去的,而且事出有因,你如果非要多管闲事,那不如……去刺史大人跟前?” 要玩,就玩大一点。 如今刺史府需要乔府的财力作为支撑,官商勾结,可不是开玩笑的。 辛连城顿时一噎,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真的告到刺史父亲跟前,他肯定会选择轻拿轻放,毕竟他老人家还指望乔府拿银子来孝敬自己呢…… 萧御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乔惜言看似柔弱呆萌,实则那双标致的凤眸里藏着一丝狡猾与机智。 有点意外。 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有意藏拙? 辛连城的本意是发作一场,趁机拿捏住乔惜言,然后他狮子大开口,让乔府拿出丰厚的礼品好好补偿自己。 结果,他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反而被乔惜言怼得生无可恋。 大丫鬟莺歌匆匆赶来,看了看辛连城漆黑恼怒的脸色,试探地问道:“辛二少?老夫人准备了茶水点心,你难得有空来乔府做客,要不要去荣华堂那边喝口热茶?” “不用了!” 辛连城气得一甩衣袖,原本打算离开,但是考虑到自己的面子问题,他又停下脚步,阴恻恻地冷笑道:“好!本少爷去就去一趟!” 乔惜言畏惧刺史府的权势,但是面对前世的孽缘,她努力做到镇定和冷静,丝毫没有露怯。 萧御跟在她身边,好奇地探了她一眼。 那幅赝品,是他揭穿的,否则这个笨丫头还会被未婚夫蒙在鼓里。 什么青梅竹马,无非就是贪图钱财的阴险小人罢了! 荣华堂。 乔惜言像只小黄鹂飞到她怀中,趁着撒娇的功夫,她凑到老夫人耳畔低声解释几句。 言简意赅,直击要害。 老夫人与她颇有默契,见到辛连城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减淡几分:“辛二少!有什么事好好说,我家孙女,我自己都舍不得骂她,何况只是一幅画,有什么大不了的。” 乔府有的是钱,就算不是赝品,是真古董,孙女也可以随便造。 辛连城十分聪明,瞧出老夫人的维护之意,便故意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受了伤,需要弥补。 老夫人得了乔惜言的暗示,冲着大丫鬟燕舞招招手。 “辛二少难得登门,今儿个府中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区区薄礼,算是给辛二少的一点补偿。” 燕舞指使几个小厮,抬着一只木箱子进来,当面赠予辛连城。 辛连城得意地扬起浓眉,嘲讽地瞧了乔惜言一眼。 她再怎么骄横无礼,到头来,还不是乖乖被自己拿捏住? 放眼整个青州,谁敢跟他们刺史府作对? 辛连城拿到补偿,便得意洋洋地走了,活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乔惜言跟祖母撒了娇,喝了盏热茶,便央求萧御一起走。 萧御走在她前头,望着他冷峻瑰丽的身影,乔惜言忍不住试探道:“萧哥哥!你猜,祖母给了他什么样的赔礼?” 萧御没有回应。 乔惜言像个小狐狸一般窜到他跟前,漂亮的凤眸一眨一眨,透着狡黠的亮光:“萧哥哥肯定猜到了!对不对?” 萧御神色阴郁,好半晌,才清冷地问道:“他是你的未婚夫。” “嗯?”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除非你不想。” 乔惜言心底顿时咯噔一下,不愧是未来权贵,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将她的小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萧哥哥,我还是怂了。” 辛连城是一州之主府中的嫡子,论身份地位,比她高出一大截。 以卵击石,始终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她满脸惆怅,来到天问阁中,替萧御斟茶,笔墨伺候。 萧御写完一幅字,冷不防回道:“是你们乔府的贡品,金丝蜜枣。” 乔惜言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激动地抱住萧御的手臂。 “啊!你果然猜到了!” 另一边。 辛连城勉强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命人抬着箱子回到府中。 他迫不及待打开箱子,满脸期待之色。 他一直都知道乔府财大气粗,虽然商户是贱籍,但是人生在世,谁能离得开银钱? 当年刺史府选择与乔府联姻,目的只是为了求财。 家里早就给他挑了几个年轻美貌的小丫鬟服侍在侧,就等着大婚之后开脸,被看添香,美人如玉,倒也不会亏待他。 既然是乔府老夫人亲自赠予的赔礼,只多不少,肯定价值不菲! 辛连城似乎看到满箱子金银财宝在跟自己招手,足够他挥霍一阵子。 却不料……箱子里飘出一股金丝蜜枣的香气。 很好闻,甜而不腻。 一旁的丫鬟似乎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嚷嚷道:“怎么回事?乔府怎么会送给二少爷一箱子蜜枣?” 这,难道就是乔府给辛二少赔礼的诚意? 一箱子蜜枣,算个鬼的赔礼! 辛连城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脸上阴云密布,恨不得冲到乔府将那些蠢货狠狠撕碎! 第11章 被小狐狸盯上 天问阁。 乔惜言站久了,微微有些困倦,便秀气地打了个呵欠。 萧御练完字,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刚巧便是之前乔惜言费尽心思赠予自己的秋明堂策论。 想起那株罕见的鬼兰,还有他及时赶到成功救下她的那一幕,他不禁皱了皱峻丽飞扬的眉峰,神色阴翳地看向乔惜言。 她倚靠在书案旁边,打着盹儿,就像一只犯懒的小狐狸。 瞧着就是俏皮灵动的。 突然被萧御打横抱起来,乔惜言愣了愣,然后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她小心翼翼窝在萧御温暖的怀中,害羞地红了红脸,偷偷觑了他几眼。 萧御将她安置在侧屋的罗汉榻上,拣了一张花梨木椅子坐下。 看到他沉静莫测的脸色,乔惜言悄咪咪地装睡。 刚开始顾忌他的存在,她不敢放心地睡去,到后来越来越犯困,沉重的眼皮撑不住,一下子睡死过去! 萧御读完半本策论,无意中抬起头来,就见小狐狸睡得很香,殷红的唇角流下一丝可疑的银丝。 并不难看,反而更添几分呆萌。 萧御叫来荷角和锦绣阁的丫鬟秋菊,示意她们将熟睡的四小姐带走。 荷角是弱女子,没有习武的经验,自然是搬不动的。 荷角不敢擅自叫醒自家小姐,生怕打搅了她的好梦,便眼巴巴地问道:“萧公子,不如……再等等?等小姐醒来之后再走?” 萧御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口位置,没有回应。 荷角又问了一遍。 萧御冷哼一声,扬起俊眉:“我没有留人的习惯。” 何况她是未出阁的女子,今儿个未婚夫主动登门耀武扬威,她倒好,生怕外人不知道她与自己交好。 他是什么身份?乔府大房好心抚养的朋友遗孤罢了! 荷角无奈,只能搬来一张椅子,尽职尽责地坐在乔惜言身边。 半个时辰后。 乔惜言幽幽转醒,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熟悉的锦绣阁。 荷角在一旁收拾床榻,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微微一怔,脸色古怪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荷角轻咳一声,娇俏的小脸带着几分害羞:“是,是萧公子抱着你,亲自送你回来,奴婢说不要,他嫌弃小姐占了他的位置……” 乔惜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脑补一下萧御那种嫌弃自己的小表情,顿时在床榻上乐不可支地翻了个滚。 一夜好眠。 清晨,荷角服侍乔惜言洗漱,秋菊送来丰盛的早膳。 乔惜言无意中瞟了一眼空白的墙壁,那幅赝品…… 昨天已经被辛连城带走,不知道他如何处置? 莺歌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气:“四小姐!辛家派了一个管事来,正在荣华堂跟老夫人对峙,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乔惜言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辛连城的报复如此之快? 她赶紧收拾一下,来到祖母的荣华堂。 掌事得理不饶人,故意夸大其词:“老夫人,你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孙女,别出嫁的时候不知礼数,鲁莽无知,给乔家惹了笑话!” 话不中听,是故意敲打乔家的。 老夫人不悦地反驳道:“言言只是有些调皮,心肠不坏,辛二少如果不喜欢,咱们可以慢慢磨合。” 掌事轻蔑地笑道:“磨合?想嫁入辛家的那些名门闺秀可以排队排到府城南门,你凭什么认为你家小姐比别人优秀?” 乔惜言素手打起珍珠帘子,不紧不慢走进来:“掌事伯伯!昨天那些金丝蜜枣是乔府的御贡之物,老话说得好呀!礼轻情意重,老祖宗将贡品赠予辛二少,如此诚意,辛二少为何非要不依不饶呢?” 掌事被她戳穿动机,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老夫人赞赏地瞟了一眼乔惜言,故意遗憾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辛二少不爱吃那些蜜枣,可以送给辛府的几位长辈呀!我怎么记得,辛夫人平时就好这一口呢?” 两人一唱一和,堵得掌事百口莫辩。 最后,掌事气冲冲地丢下一句“不知所谓”便傲慢地离开了。 乔惜言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亲自递给祖母压压惊。 陪着祖母聊了几句,乔惜言不动声色将赝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老夫人放下茶盏,曲起手指弹了弹乔惜言白皙饱满的额头:“我觉着,那个辛二少恐怕也不是什么良配,眼皮子浅,拿一幅赝品糊弄咱家,那可是你的生辰礼呀!” 乔惜言知道赝品这件事惹得祖母心中不快,趁机撒娇道:“祖母!我不要嫁给辛家!我还记得昨天那个辛二少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待外面的阿猫阿狗一样,没有半点欢喜……” 老夫人顿时心口一紧,搂住乔惜言纤柔的肩膀:“我的娇娇儿!委屈你了!可是这门婚事是两家老早以前定下的。” 要解除婚约,必须拿出一个正当理由,而且最好是辛家主动提出。 否则……就凭乔府的商户地位,恐怕无法撼动对方。 乔惜言不着急,慢慢来,先改变祖母对辛家的固有印象,伺机而动。 天问阁。 黄昏时分,几个身形壮实的家丁将一些盆栽搬了进来,有君子兰,有魏紫牡丹,有铁线莲……都是一些比较容易打理的花木。 萧御站在窗前,斜挑的丹凤眼里凝着一丝淡淡的疏冷。 乔惜言兴奋地跑进来,围着那些新鲜出炉的盆栽仔细瞧了几眼。 有这些花木装扮,原本冷冷清清的天问阁就显得静谧优雅多了。 “萧哥哥!明儿个祖母命人来替你修缮院子!” 萧御没有回应,低头看向手中的策论集子,密密麻麻字迹端丽。 乔惜言不敢打搅他,心底憋着话,时不时地偷觑他几眼。 萧御读完书,突然冲着她招招手。 她受宠若惊,赶紧整了整衣衫,走上前来行了一个非常淑女的礼。 “还差多少银子?” 她秒懂了,欣喜若狂:“嗯,不多,不多!” 萧御盯着她,似嘲非嘲,明明没有摆架子,却自有一股威肃风流。 她不敢隐瞒:“其实,还差五千两,不对不对,可能是六千两?” 她等了片刻,没有等到萧御的回应,急忙抱住萧御的手臂:“萧哥哥!我穷!我买不起白彤的卖身契!等白彤入府做了我的后娘,以后我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子……呜呜呜,我好可怜!” 萧御有意逗逗她,板着脸回道:“与我何干?我迟早要离开乔家。” 乔惜言蓦地神色一震:“不要,萧哥哥!” 你离开可以,但是得记着我们乔府的恩情,等你高中状元做官之后,你还要回报乔府,庇护她的家人。 她使劲挤出一串金豆子,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招人疼爱。 萧御见她真哭了,便歇了逗弄她的心思,打开一本史记,从里面抽出一份白纸黑字的卖身契。 “拿去!” 秋明堂的策论集子,文房四宝…… 她对他的付出和讨好,他都看在眼里。 适当的时候给点甜头尝尝,好像也挺不错? 乔惜言顿时由悲转喜,从他手中接过白彤的卖身契,仔细扫了几眼,兴奋地尖叫道:“啊!萧哥哥!你最好了!” 她猛地冲上前来,一把抱住萧御,却被他侧身躲避。 于是她死皮赖脸地挂在萧御身上,活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她蹭来蹭去,娇软的身子紧紧挨着他,差点碰到男人禁区。 萧御英俊的脸上猝然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这个小笨蛋,真是对自己不设防,他到底是哪里吸引到她? 往日的娇纵跋扈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刻意讨好和曲意逢迎。 萧御有一种诡异的直觉…… 他肯定被这只小狐狸盯上了! 第12章 随意利用的踏脚石 乔惜言将这张卖身契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 回到锦绣阁。 她不知道如何感谢萧御,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回礼。 看样子他知恩图报,至少对她,他是有心的。 也许,这辈子选择抱紧他的金大腿,将来对乔家的前程极为有利? 乔惜言屏退左右,将卖身契藏了起来。 等那白氏步步紧逼,企图嫁入乔府的时候,她就将卖身契送给府城的地头蛇,势必要击退白氏的野心,将她打落尘埃。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荷角打起帘子冲了进来,微微喘了口气禀告道:“小姐!那个乔烟若得了老爷的宠,老爷安排她住进锦绣阁,这会儿正在搬行李呢!” 乔惜言闻言,不急不慌地打开暖阁窗户。 果然,乔烟若穿着一袭淡紫色妆花长裙,打扮艳丽,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隐晦的得意,正在指挥几个小丫鬟替自己整理侧屋。 饶是乔惜言早有防备,此时看到她一副鸠占鹊巢的炫耀模样,心中也是极为痛恨。 可是,没有乔丰的许可,乔烟若怎么敢如此放肆? 说到底,还是自家老爹偏心,放任白氏和乔烟若这对蛇蝎母女进府。 乔惜言缓缓走了出来,刚巧迎上乔烟若暗含得意的眼神。 “小妹!爹爹说你平时铺张浪费,无人管教,我身为你的姐妹,自然要替爹爹分忧解难,以后就让我来督促你,教你上进,如何?” 不等乔惜言反驳,她又假惺惺笑道:“今天爹让我住进来,也是为了方便我督促你,你可不要误会爹的好心好意!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 她脸上的笑容很假,没有半点真诚,倒像一种鄙夷和讽刺。 乔惜言冷漠地回道:“谁跟你是姐妹?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进来!” 乔烟若丝毫不惧,此时侧屋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乔丰及时赶来。 在乔丰面前,乔烟若自然是世上最孝顺,最乖巧的女儿。 “爹,你看……小妹似乎对我抱有成见?” 看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乔丰立即怒斥道:“言言!你花钱大手大脚,不知节制,如果一直放任不管,迟早要败完家产!现在爹让烟儿跟你住在一起,可以督促你上进,早日改掉陋习。” 乔烟若看了看暖阁的摆饰,布设奢华,从门口的珍稀盆栽到窗边那些装饰用的琉璃八角明珠灯笼…… 只要她顺利住下来,这些奢华贵重的东西,迟早都是她的! 欲望在她眼底不停地叫嚣,这一幕被乔惜言尽收眼底。 刚巧小丫鬟搬着一只小箱子来到院子里,当着乔丰的面,故意嚷嚷道:“乔二爷!侧屋没有半点装饰品!小姐住着,有些寒碜!不如……” 乔丰心疼女儿,立即大声回答:“多搬几箱!我记得锦绣阁西边屋子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你们也去多搬几件!” 乔惜言气极,这就是她的好父亲,遭人蒙蔽而不自知!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示意荷角打开小箱子。 她取出一件孔雀羽毛扇,冷笑道:“这是我的东西!” 刺啦一下,她当众将孔雀羽毛扇撕成两半。 乔烟若顿时惊呆了。 乔丰也是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盯着小女儿。 她取出一只绢画镶玉灯笼,刺啦一下,毫不留情地撕裂开来! “这个,也是我的东西!” 乔惜言一脚踹开小箱子,递给荷角一记眼色。 荷角顿时有了底气,不顾乔二爷愤怒的脸色,便带着锦绣阁的小丫鬟将这些箱笼全部收起来。 乔烟若一看,占便宜没成,反而遭了乔惜言的羞辱,当即委屈地哭道:“小妹!你何必这样糟践姐姐呢?我一直拿你当家人,爹爹数落你的时候我还替你开解……” 乔丰果然十分愠怒:“惜言!你太过分了!先前爹只知道你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现在你宁可将这些宝贝撕坏,也不肯留给烟儿,你,你简直就是心肠恶毒!我没有你这样不知轻重的女儿!” 乔丰气得胸膛起起伏伏,乔烟若趁机在一旁安慰他,借着安慰的功夫又成功地抹了眼药。 乔惜言对父亲很失望,但是不忍心放弃他。 除了娘,他是这个世上跟自己血缘最亲的人。 “你们走!” 乔惜言算是小小地扳回一局,示意小丫鬟将锦绣阁的库房锁好,坚决不能被乔烟若占半点便宜,拿半点好处。 乔丰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却吃了一记闭门羹,他气得跺跺脚,颐指气使地嚷嚷道:“今天烟儿必须住进来!谁也不能阻止!” 这次乔惜言没有及时阻止,反正白氏的命门被她拿在手里,姑且就让乔烟若蹦跶几天。 乔烟若顺利住进锦绣阁,但是后脚乔惜言就去了一趟荣华堂,跟祖母禀明此事。 老夫人本来打算将乔烟若赶走,却被乔惜言劝住了。 “祖母!今天不让她得逞,明天她会继续使坏!倒不如暂时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捉弄一番。” 老夫人瞧着她狡猾转动的眼珠子,欣慰地笑了起来。 天问阁。 乔惜言熟门熟路地摸进来,就见两个大丫鬟毕恭毕敬地站在侧门。 “碧华、碧桐见过四小姐!” 乔惜言愣了愣,这两个丫鬟长相娇艳,气质端庄,一看就是那种训练有素的家生子。 祖母将她们指派给萧御,伺候萧御的生活起居,自然是极好极好的。 “嗯!你们两个,有什么特长?” 乔惜言故意端起架子,小脸绷紧,宛如一个严肃的女主子。 碧华笑道:“奴婢擅长做菜,做点心,做各种好吃的。” 嗯,这个不错,可以把萧哥哥喂得健健康康。 碧桐笑道:“奴婢擅长相术,占卜,可以推演一些普通的命理。” 嗯? 这个好像有点神神叨叨? 乔惜言严肃地回道:“以后萧哥哥就是你们的主子,必须忠心无二,若是被我发现有任何背叛之举,你们知道后果么?” 碧华和碧桐默契地笑道:“奴婢知道了!” 萧御从书房出来,正巧撞见这一幕。 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小笨蛋,小狐狸,居然学会训人了? 乔惜言得意地扬起头,冲着他莞尔一笑:“萧哥哥!这两个丫头不错,我看行!” 萧御清冷如雪,挑了挑峻丽的眉峰,从她身边目不斜视经过。 乔惜言示意荷角将包好的礼物呈上。 这次是一套上等密州云母皮纸,价值不菲,都是她从库房里挑出来,特地给萧御献宝用的。 萧御回到书房,碧桐本来想替他研墨,却被乔惜言抢先一步。 等乔惜言献宝离开之后,碧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御的脸色:“主子!奴婢方才替四小姐相面,发现她的命格有些奇特。” 萧御示意她继续说。 碧桐分析道:“她的天灵盖里盘旋着一股紫气,普通人是断断不可能得到如此金贵的紫气,而且她命格古怪,生辰八字却很正常,有一种很奇怪的违和感。” 萧御了然地点点头,沉默半晌:“她为何故意接近我?瞧得出来么?” 碧桐神色凝重,口气显得极为恭谨:“主子!这次玄师派奴婢来辅佐主子,就是担心你,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人阻拦前行的步伐。” 萧御修长如玉的指尖蹭了蹭书案上的端砚。 这是小狐狸特地买来送给他,一番心意,却是不知真假。 这时,秋菊突然闯到天问阁的院子里。 碧华放下手中的竹子扫帚,好奇地问道:“秋菊!怎么了?慢慢说!” 秋菊欲哭不哭,喘着急气:“我家小姐被人欺负了!” 碧桐站在窗口,闻言,她不动声色地看向萧御。 萧御轻嗤一笑,这只小狐狸出了事,就故意派小丫鬟跟自己求助? 真当他是可以随意利用的踏脚石呢? 第13章 他肯定喜欢你 不必理会。 萧御递给碧华一记眼色,随即继续翻阅手中的书册。 碧华犹犹豫豫地拿起扫帚,一边清理院子里的落叶一边若有所思看向正站在院子中央哭哭啼啼的秋菊。 虽然都是丫鬟,碧华却很清楚,她跟秋菊这种乔府丫鬟不一样。 碧华没有多管闲事。 倒是碧桐,思忖片刻,凑到萧御跟前嘀咕几句。 锦绣阁。 正值暮色时分,天边晚霞壮丽,飞鸟掠过青空,留下暗色的剪影。 乔惜言摔倒在地,扭到脚踝,一时半会儿的站不起来。 荷角正巧出去了,没有陪侍在她身边,其他丫鬟胆子小,看到乔惜言脸色阴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这些丫鬟对乔惜言还算忠心耿耿,纷纷凑上前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丫鬟搬来一张椅子,让乔惜言坐下。 重生归来,她还未吃过这等苦头,脚踝疼得肿胀起来,淤青衬着白皙如玉的肌肤,宛如小馒头。 乔惜言疼得眼泪汪汪,勉强忍着,示意丫鬟去拿活血化瘀的红花油。 丫鬟进了暖阁仔细翻找一通,苦着脸回道:“小姐!红花油用完了!还没有来得及补。” 乔烟若站在她对面,想起之前的羞辱,便故作友好地笑道:“惜言,要不要姐姐借给你一瓶?不过你得拿东西来换,姐姐教你一条,做人要有来有往,姐姐对你好,你也要学会适当的回报。” 这话,明摆着就是反击,和引诱。 拿她当小傻子哄着玩呢? 乔惜言懒得搭理她,示意丫鬟去叫荷角,顺便去荣华堂拿一瓶红花油。 乔烟若假惺惺地提议道:“要是脚疼得厉害,就别在姐姐跟前逞强!对了!爹说,我屋里家具太少,不如你开一下锦绣阁的库房?” 乔惜言冷漠地瞪了她一眼:“你做梦!” “惜言,你我姐妹一场,何必揪着我不放?我也是无辜的呀!” 乔烟若示好失败,顿时委屈地哭起来,哭得楚楚可怜。 可惜,乔惜言不吃她这一套。 前世就是被她白莲花的伪善面具欺骗,毁了乔家的基业,也毁了自己的前程。 荷角急匆匆地赶回来,叉着小腰回道:“小姐啊!荣华堂那边也没有红花油,先前那个陈大夫以次充好,用假的红花油做假账……”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乔惜言疼得厉害,皱起清丽的秀眉,但是在乔烟若跟前,她不想显得自己很无能,更不想让对方看了自己的笑话。 乔烟若也没有料到,那个陈大夫中饱私囊被乔府驱逐出去,结果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 她心中得意,假惺惺地笑道:“惜言,要不,你就跟姐姐服个软?你放心,我不会拒绝你的,只要你把库房的钥匙给我。” 像乔惜言这种娇娇软软的闺阁小姐,肯定很怕疼,很怕吃苦头。 只要她稍微引诱一下,不担心乔惜言不上钩。 却不料,一抹高大冷峻的身影突然飞了进来,脚下生风,翩然若神。 乔惜言疼得小脸微皱,她从小就是娇气包,被乔家娇生惯养,基本上没有吃过什么苦楚。 但是跟前世的痛苦折磨比起来,现在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萧哥哥?你……” 萧御伸手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台阶上,替她检查一下脚踝扭伤。 随即,他掏出一瓶红花油,示意荷角替她涂抹按揉。 乔烟若正在假惺惺地演戏,乍一看到少年冷艳华贵的模样,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艳。 一旁的丫鬟体贴地解释道:“小姐!他是大房名下的遗孤,父母双亡,暂时寄居在乔府。” 乔烟若立即回想起来,乔丰无意中跟自己提过这件事。 原来是乔家大房收养的那个贱种? 没爹没娘没有家业,寄人篱下,就是一个空有皮囊的窝囊废。 乔烟若俏脸一沉,不悦地呵斥道:“滚开!你少在这里碍眼!” 萧御轻轻衣袖一挥,旁人根本看不清楚,就见一道诡异的罡风吹过,乔烟若顿时摔倒在地,当众摔了个狗吃屎! 她疼得龇牙咧嘴,在乔惜言跟前丢了脸,出了丑! “你这个贱种!是不是你暗算我……我要杀了你!” 乔烟若也没有那么好骗,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萧御,怒气冲冲地冲着萧御打过来。 只可惜,不等乔烟若大发雌威,乔惜言突然拉住萧御,一把将他护在自己身后,狠狠一巴掌扇在乔烟若脸上! 啪的一声! 乔烟若捂住吃疼的脸颊,美眸缓慢移动,就像生锈的机器一般。 “你!你敢打我?” 乔惜言冷漠地瞪了她一眼:“你才是那个该滚出去的人!” 乔烟若气得七窍生烟,神色狰狞:“就为了这个贱种?你要替他出气?难怪你不同意我娘入府,原来你跟这个贱种互相勾结,企图侵吞乔府的家产……” 乔烟若开始脑补,越说越是兴奋,恨不得将乔惜言撕开。 “哼!我要告诉爹!你联合这个贱种欺负我!” 乔烟若又找到一个告状的理由,可以在乔丰跟前趁机抹黑乔惜言。 甚至可以将乔惜言美丽的皮囊撕开,让大家看一看她的黑心肠。 乔烟若本来打算用眼神杀人,结果碰到萧御那双风云诡谲的丹凤眼,她蓦地浑身一凛,有一种被大荒凶兽盯上的错觉。 她吓得后退几步,禁不住萧御凶残的眼神,便仓惶地逃走了。 荷角呆立在原地,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 乔烟若吃瘪,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对小姐来说,真是大快人心! 乔惜言成功赶走无耻小人,示意荷角扶着自己,回到暖阁。 萧御没走,乔惜言小心翼翼地招呼道:“萧哥哥!快来!” 他到底还是来了。 敌在暗我在明,他必须解决乔府这个潜在的危险。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乔惜言伸出小脚,踹了他一下:“萧哥哥!你给我揉揉!好疼!” 荷角识趣地退出房间,将那些碍事的小丫鬟一并带走。 萧御冷着脸,蹲下来,将红花油倒出来,涂抹在她受伤的脚踝上。 然后运用巧劲,仔细按揉片刻。 乔惜言觉得舒服多了,笑盈盈地盯着他:“萧哥哥!你来得真是及时!是不是秋菊去天问阁搬救兵了?” 萧御点头,这次没有敷衍她。 乔惜言蓦地眼眶一红,感激地抱住他的手臂:“上次那个卖身契,还有这次的红花油,都是萧哥哥帮了我。” 萧御眯了眯狭长标致的俊眸:“你就不怕,这些只是我利用你?” 乔惜言趁机怒刷好感,眼前这位可是未来的宋国摄政王,万人之上,哪怕只是利用,她也甘心呀! “怕什么,我不吃亏,除非,除非我嫁给你,那才叫吃亏呢!” 萧御轻嗤一笑,婚嫁之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将剩下的红花油放在桌案上,起身欲走。 乔惜言突然揪住他的玄色衣袖,可怜巴巴地问道:“乔烟若多才多艺,嘴巴甜,又颇得爹爹宠爱,我,我比不上她,是不是?” 萧御一愣,看向她委屈的小眼神,就像一只遭人遗弃的小狐狸。 不知为何,心有点软了。 “何必妄自菲薄,你也有你的优势。” “嗯?” 萧御一本正经地笑道:“从长远来看,你比她更真实。” 乔惜言一怔,她只是故意装可怜,借此博取萧哥哥的关心。 没想到,在他眼里,自己居然也是有优点的? 乔惜言伸手碰了碰萧御的肩膀,这一次她居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 读心术,有时候也不管用。 等萧御离开,乔惜言揉了揉不再剧痛的脚踝,好奇地摸了摸尖下巴:“荷角!你说萧哥哥会不会故意敷衍我,真实?这算什么优势啊!” 人越真,越容易受伤。 荷角却记得那瓶红花油,和萧御赶来之后乔烟若那幅气得跳脚的样子,真是太爽了! “小姐!依奴婢看!萧公子不是利用你,他肯定喜欢你呢!” 第16章 痛打落水狗 等乔惜言吩咐完,荷角忍不住咧开唇角,佩服地笑了。 “小姐!你真坏!” 她得意地扬起清丽秀眉:“哼!她敢招惹我,就要付出代价!” 几个小丫鬟来到锦绣阁的小厨房,按照乔烟若的嘱咐,态度颇为强硬地提出一系列要求。 厨娘已经得了荷角的提醒,故意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片刻后,厨娘将热气腾腾的饭菜装在红木食盒里,交给小丫鬟。 西边的侧屋里。 香雪从小丫鬟手中接过食盒,颐指气使地笑道:“行了!下去!你把院子清扫清扫,把水缸里的水装满了!等会儿我要检查的!” 她才是乔烟若身边的心腹,自然要由她来亲自伺候未来的乔家千金。 小丫鬟丝毫不敢忤逆,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香雪打开红木食盒,顿时一股馥郁的香气飘散出来。 乔烟若故作矜持地走上前来,等她看清楚这些饭菜,顿时兴奋地尖叫一声:“哇!” 燕窝银耳粥,点缀着新鲜的玫瑰花瓣,香气迷人。 葱烧海参,鲜蒸鲍鱼,还有青州云香居出品的芙蓉红豆卷。 分量不多,但是极为精致,色香味俱全,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乔烟若艳丽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得意之色,从前与白氏住在梧桐胡同里,乔丰每个月都给白氏零用钱,衣食无忧,跟那些普通人比起来,她和白氏的小日子过得算是相当滋润。 但是……她入了乔府,搬到锦绣阁之后,才发现自己从前的生活跟乔惜言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眼前这些山珍海味,大厨手艺,就是最佳证明! 乔烟若迫不及待地拿起银箸,开始品尝这些珍馐佳肴。 然而……喝完燕窝粥,她突然发现白瓷碗的底部躺着一条白色虫子,软软长长的白色身躯,匍匐在最底下! 虫子的嘴部透着一点黑色,看起来……好恶心! 乔烟若哇的一声,开始呕吐! 香雪吓呆了,急忙在一旁替她端茶递水,安慰道:“小姐!这是不是厨房那边加的料?说不定是可以吃的?” 乔烟若呕吐完了,胃部一阵阵泛酸,实在是难受至极。 她气愤地骂道:“蠢货!就凭乔家的底子,怎么可能吃这种虫子?” 她心眼儿多,立即怀疑到乔惜言身上。 莫非是她……暗中捣鬼? 用这种幼稚的把戏来膈应自己? 乔烟若再也吃不下去,狠狠一把将装燕窝粥的白瓷碗砸到地板上! 时辰已晚,乔烟若暂时没有去东边的暖阁质问乔惜言,她满肚子火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暖阁里。 荷角安排的眼线,将乔烟若的一举一动传回来。 听说乔烟若恶心得大吐特吐,气得眼泪汪汪,乔惜言这才缓了一口气,跟荷角吩咐道:“明天早上小厨房那边,再给她送一份。” 荷角爽快地应了。 次日清晨。 乔惜言正在院子里舒展肢体,突然看到萧御慢条斯理地走进来。 “萧哥哥!一起用早膳呀?” 萧御看了看她锻炼的五禽戏,神色不显:“怎么?你在做炼体术?” 乔惜言乖巧地答应一声:“嗯,我不想一直柔柔弱弱的靠别人保护,上次在山上,我见识过萧哥哥的武功,以后萧哥哥教我,好不好?” 不好。 萧御抛给她一记冷艳的眼神。 昔日柔弱不堪的闺中少女,居然心性大变,开始修炼五禽戏? 难怪碧桐告诉他,四小姐命格奇特,天灵盖中萦绕着一团紫气。 荷角知道自家小姐看重萧御,便殷勤地搬来一张檀木椅子。 萧御落座之后,定定地瞧了她一眼。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想知道,乔家这边,有没有重视贡品的事。 乔惜言很机灵,立即将老夫人和大伯母的安排告诉他。 萧御蹙了蹙峻丽的眉峰,清冶的眼眸淬着寒光:“只是这样?” “诶?那还要怎么样?” 萧御冷笑一声,真是妇人之仁。 这时,侧屋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 荷角打发小丫鬟去问了问情况。 原来是小厨房那边给乔烟若准备早膳,是一碗海参鲍鱼粥。 乔烟若喝完粥水,再次在碗底发现一条虫子。 这次是肉青虫,肥嘟嘟的,很容易吓到女孩子。 乔烟若气得七窍生烟,手中没有控告乔惜言的证据,她就大发雷霆,派人将负责做饭的厨娘押过来。 她要亲自审问一番,最好抓住乔惜言的马脚,去乔丰跟前告状。 乔惜言听完小丫鬟的禀告,冷嗤一笑:“萧哥哥,痛打落水狗的戏码,你有兴趣么?” 萧御对这种女孩子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 架不住小狐狸一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左右闲着无事,他便起身,跟着她来到侧屋院子里。 乔烟若正在亲自审问厨娘赵姨,神色冷厉,美眸中淬着一丝狠戾。 瞧着有些唬人。 赵姨据理力争:“乔小姐!我真的没有!” “闭嘴!事实就摆在这里!这只虫子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今天就要替老夫人惩戒你这种媚上欺下的恶仆!” 见她将老夫人搬出来压制赵姨,乔惜言立即快步上前将赵姨扶起来,冲着乔烟若怒目而视:“你想做什么?赵姨是老夫人钦点的厨娘,在锦绣阁当差十五年!一直都是她照顾我的饮食!像你这种鸠占鹊巢的外人有什么资格惩罚她?乔烟若!你是不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乔烟若被她当众羞辱,赤果果地揭开一层遮羞布,顿时气得脸色发紫,胸口因为急促的喘息而起起伏伏,颇为雄伟。 乔烟若迅速冷静下来,反驳道:“她只是一介下人!一介奴仆!为何我不能惩戒她?惜言,你被她憨厚老实的外表欺骗了!说不定她也给你吃过虫子之类的脏东西……” 她这番挑拨离间,对乔惜言来说,毫无作用。 乔惜言冷笑道:“赵姨是个好的,对老夫人忠心耿耿。我选择相信她!至于你,满嘴谎言,我怀疑你对我们乔府的家产虎视眈眈!” 乔烟若顿时脸色一僵。 这个蠢货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乔烟若泫然欲泣,暗中递给香雪一记暗示的眼神。 香雪得令,正要往院子外面跑,去搬救兵,却被荷角眼疾手快扯住。 荷角没有任何解释,带着几个小丫鬟一拥而上,将香雪痛揍一顿。 乔烟若顿时气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乔二爷的支持,她在锦绣阁里根本就没有建立自己的威信,也没有足够的心腹。 乔惜言嘲讽地盯了她一眼,故意凑到她耳畔,压低嗓音笑道:“在我眼里,你只配吃那种恶心的虫子。” 乔烟若一瞬间美眸瞪大,神色变得扭曲而又狞狠。 她呼哧呼哧地喷出热气,恨不得将乔惜言这张清灵可爱的皮相撕碎! 乔惜言退开几步,掸了掸衣袖,就像掸走不知名的脏东西。 乔烟若似乎大受刺激,猛然间晕倒在地。 回到东边的暖阁。 乔惜言饶有兴致地问道:“萧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恶?” 萧御没有搭理她,来到院子里,伸手摘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瞧出他眼中的专注之色,乔惜言眼珠子滴溜溜转动起来。 “这是古家栽培的映月西府海棠,整个青州宅子里不超过三株!”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萧御一愣,没想到,这只小狐狸懂的还挺多? 乔惜言想起前世,嫁给辛连城之后,她并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傻白甜,相反,她很擅长搜集身边的各种消息,了解外面的世界。 何况那辛连城对自己无情无义,每日只知道陪着乔烟若游玩欢爱,她一时苦闷,难以纾解,便将辛家的藏书都翻遍了。 刺史府也算是青州的豪门望族,家中的藏书自然是浩如烟海。 萧御瞟了她一眼,发现她情绪低落,神色黯然,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怜惜。 “别在这里愁眉苦脸,你那个未婚夫,可不是什么善茬。” “嗯?” 萧御被她狐疑的小眼神气笑了:“昨日的警告,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第17章 四小姐好可爱 乔惜言愣了愣,看到他诡谲莫测的眼神,下意识地退后半步。 他凶起来的样子,好可怕! 萧御不以为意,衣袖拂落,转身欲走。 “萧哥哥!”乔惜言皱着小脸,凤眸清澈湛然地盯着他:“大伯母已经派人去辛府登门拜访,今天晚上应该就有结果了。” 萧御嗤笑一声,冷艳的薄唇抿了抿:“你们这是送上门去?” 他点到即止,并未过分关注这件事。 乔惜言想了想,简单收拾一番,便迈着轻快步伐来到荣华堂,将萧御的担忧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知道萧御心思机敏,小小年纪却是深不可测,饶是她见多识广,也瞧不出萧御这小子的深浅。 老夫人安抚道:“言言放心,我已经派了大房去辛家打探情况,如果辛家企图对我们不利,我们也可以及早做出防备。” 乔惜言眨了眨明媚的凤眸,娇软地问道:“祖母,跟我说实话,假如辛家对我们不利,我们真的有还手之力么?” 老夫人瞧出她眼中的孺慕之色,暗暗叹了口气,伸手亲昵地搂住她:“乖乖啊,辛家是一州之主,我们哪里惹得起?只不过乔家不缺银子,如果可以求和,花点银子也是使得。” 乔惜言忍了忍,又问:“那,跟辛二少解除婚约呢?会不会连累乔家,甚至造成万劫不复的绝境?” 老夫人心疼她,急忙拍了拍她秀气漂亮的小手:“你呀!就是瞎操心!祖母就是拼着一口气,也要护你周全。” 乔惜言蓦地眼眶一红。 前世祖母死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她的乳名,想要见她最后一面。 可惜她被白氏和乔烟若封锁消息,一直没有归家送祖母最后一程。 等她知道了,乔烟若故意当着辛连城的面,嘲笑她:“你真是不孝!老东西临死的时候也在惦记你!你呢?愚昧无知,一事无成。” 乔惜言擦了擦泛红的眼眶,这辈子不会了,她要陪着祖母安乐无忧,保住乔家的庞大基业。 青州,刺史府。 于姝慧和管家一起登门拜访,跟门房那边递了拜帖,又塞给辛府管家足足五十两银子,才勉强得到入府的资格。 来到花厅里,于姝慧举止大方得体,示意陈管家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刺史夫人董敏。 董敏已经从辛二少口中得知,乔惜言将他赠予的生辰礼物贱卖出去,还送给他一箱金丝蜜枣作为赔礼。 董敏心中来气,在于姝慧跟前也没有半点好脸色,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有什么事就赶紧说!” 于姝慧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提起贡品一事,话里话外都是试探。 董敏有心拿捏住乔家,趁机搜刮一顿,便假惺惺地笑道:“宫里确实派了太监来监督,按照往年的惯例,张公公会住在我们刺史府,至于你们乔家,当然还是按照往年的习惯来做事,听候刺史府的安排。” 于姝慧没有打探到什么重要情报,只当刺史府已经安排妥当,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带着陈管家离开了。 等于姝慧离开,辛二少立即从花厅后门转了进来。 董敏心疼这个嫡出的二儿子,急忙安慰道:“连城!娘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宫里那位张公公来验收贡品,我们就趁机发难,至少要让乔家拿出十万两银子做赔礼,否则跟他们乔家没完!” 辛连城想起当日那个乔惜言的牙尖嘴利,立即阴恻恻地笑道:“娘!你别管!贡品一事,我自有安排!你就等着瞧!” 于姝慧回到乔家,丝毫没有耽搁,立即来到荣华堂,将自己打探得来的消息告诉老夫人和乔惜言。 乔惜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大伯母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子,大伯在战场上失踪多年,一直都是她撑起大房那边的家业。 既然大伯母说了没事,那就……应该是她杞人忧天了。 来到天问阁。 萧御换了一袭黑色劲装,手中执着宝剑,正在院子里练剑。 剑气萧杀,罡风浩荡,端的是身姿潇洒,飘逸若神! 乔惜言喜滋滋地跑进来,差点被锋利无匹的剑气划到。 她吓得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萧御看到她,剑锋不停,足尖腾地一跃,径直越过她,将院子里那株刚刚移栽而来的小树苗砍成两半! 好强悍的剑气! 乔惜言看向断裂的小树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脆弱的脖颈。 刚才只差一点,她就要脑袋掉地了! 萧御练完剑法,面无表情地来到书房里。 碧桐在一旁低声提醒道:“公子,依奴婢看,四小姐压根儿就不知道辛连城的手段,要不要奴婢再去提点一番?” 萧御摇摇头,神色嘲讽,不如让小呆子吃点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迟早要懂得世间的人心险恶。 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原本清静的天问阁变得人声喧闹。 碧桐赶忙打开檀木窗户,就见乔惜言正在指挥几个家丁将一株繁茂的西府海棠移栽进来。 “就种在这里!萧哥哥每天一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满树的海棠花!” 乔惜言负责指挥,踩着小步,跑到书房窗外。 那几个家丁选好位置,便拿出铁锹铲土挖坑,兢兢业业地负责栽树。 乔惜言一回头,恰巧就撞见萧御站在窗口,一双浸霜润雪的丹凤眼里蕴着一抹让人看不真切的流光。 宛如寒空星辰,深海波澜。 乔惜言就像被他蛊惑一般,蓦地俏脸一羞,嘟起娇艳的红唇。 “萧哥哥!喜欢这株西府海棠嘛?” 今日清晨,他在锦绣阁里摘了一朵海棠花,瞧着似乎是喜欢的。 下午,她便命人将这株海棠移栽过来,算是投其所好。 萧御没说什么,一旁的碧桐低声笑道:“四小姐好可爱。” 这棵西府海棠是青州古家培育出来的极品,在市面上价值千金,就算有钱都不一定可以买到。 乔惜言亲自坐镇,将海棠树栽种好了之后,又跑到书房里邀宠。 碧桐没有打搅两人,替乔惜言沏了一杯热茶,便规规矩矩地退下。 乔惜言喝了几口热茶,解了渴,便反客为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坐在罗汉榻上慢悠悠地翻看。 萧御:…… 他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秋天他要参加青州乡试,这次他势必要摘得秋闱头名,也就是解元。 不知何时,乔惜言有些犯困,揉了揉困顿的凤眸,望了一眼窗外。 暮色西斜,倦鸟还巢。 萧御安静地等着,果然,荷角领着陈管家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小姐!大事不妙啦!” 乔惜言一下子清醒过来,心底腾地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陈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恭敬敬地禀告道:“四小姐!方才二房夫人的娘家派了人来,说是金丝蜜枣的枣子林被人一把火烧了。” 张氏的娘家? 那不是她的外祖一家么? 乔惜言一听,就知道这回真的出大事了。 她急忙穿好鞋子,扶着荷角的手,打算去一趟荣华堂。 这次萧御一直跟着她,神色泰然自若,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荣华堂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大丫鬟请了大夫,替老祖宗把脉针灸。 乔府的陈大夫已经被老祖宗驱逐出去,现在只能聘请外面的大夫。 乔惜言进来的时候,发现乔丰和乔烟若都在,这两人满脸的盛气凌人,一看就是趁机来闹事的。 乔惜言跟祖母请安,萧御也跟在她身后。 乔丰看到萧御这个遗孤,不屑一顾地冷笑道:“哪儿来的阿猫阿狗!母亲真是愈发心软了!小心被外面的贼人惦记!” 乔烟若对萧御的姿容十分惊艳,只可惜,萧御没有丰厚的家庭背景,寄人篱下的现状,也让乔烟若十分鄙夷。 她捏了捏乔丰的手臂,压低嗓门笑道:“爹!别管他!左右就是一个靠乔家吃饱饭的窝囊废罢了!何须理会?” 乔惜言耳尖地听到,立即冲上前来,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 乔烟若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扇了一巴掌,疼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乔惜言不顾一旁愤怒的乔二爷,冷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下次让我听到你在背后编排萧哥哥,我一定会给你好看!” 第18章 到底还是认栽了 乔烟若捂住吃疼的脸颊,眼泪汪汪地吼道:“你!你欺人太甚!” 乔惜言害得她没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她自然是极为痛恨的。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乔惜言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幸好乔二爷站在她这边,伸手对准乔惜言,怒骂道:“你这个孽女!残害姐妹,祸乱后宅!你该死!” 乔惜言不带怕的,脊背挺直,风华初绽:“爹!是她出言不逊在先,她背地里诋毁萧哥哥,她这种行为才叫祸乱后宅。” 乔丰顿时一噎,怒气冲冲地骂道:“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你可是对烟儿动手了!” 乔惜言护着萧御,冷笑道:“爹读过书,应该懂一句话,人言可畏!如果不是乔烟若时常诋毁萧哥哥,咱们府中岂会出现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乔烟若顿时被她气笑了,以前不知道是谁经常欺负萧御,仗着自己四小姐的身份,对他各种捉弄和戏耍…… 乔烟若正要反驳,却见萧御上前一步,拂开乔惜言的小手:“行了!”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倒是无所谓,顶多就是以后伺机报复一下。 他身上散发出强大威势,惹得乔二爷和乔烟若连连后退,心中发怵。 真是奇了怪了! 区区一个寄人篱下的遗孤,怎么看起来比一州之主还要深沉莫测? 乔惜言递给萧御一记安抚的眼神。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萧御看似冷着脸,唇角却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 乔惜言从大丫鬟莺歌手中接过药汤,小心翼翼地喂给祖母。 大夫替祖母针灸,半个时辰后,老夫人终于安然无恙地醒过来。 一睁开眼,她就看到自己最宝贝的孙女坐在旁边,正在替她侍奉汤药,凤眸里装满了真真切切的担忧之情。 老夫人喘了口气,挥挥手,示意那些丫鬟退下。 陈管家得了乔惜言的眼色,迎上前来禀告道:“老夫人!先前发生的事是真的,张家村那边刚刚派人来送信,咱们乔府种植的枣子林被人纵火烧毁了!” 乔惜言替祖母垫了一块靠背:“一棵都不剩?” “是,一大片枣子林,全毁了!” 老夫人轻咳一声:“把张家的管事叫过来,我要询问清楚。” 陈管家立即吩咐小丫鬟将张家的管事叫过来。 张家的管事不是别人,正是乔惜言的大舅舅张晗,他长得十分俊秀,继承了张家的优点,看起来文质彬彬,举止落落大方。 张晗难得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将张家村那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夫人。 原来今天早晨,张家正在屋子里核算账本,后山的枣子林突然起火。 张家派人去灭火,却在火灾现场发现一些火油的痕迹,一旦有了火油,就很难扑灭熊熊燃烧的火焰。 不管张家如何补救,那片枣子林还是毁了,只剩下一片残垣废墟。 “知道是谁干的?” 老夫人揉了揉隐隐酸疼的太阳穴。 张晗摇摇头,苦着脸:“已经派人调查了!现场没有目击证人,而且纵火犯应该早就逃走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萧御突然幽幽地盯了乔惜言一眼。 乔惜言一个激灵,猛然间反应过来。 不过当着乔丰和乔烟若的面,她没有大声嚷嚷,而是凑到老夫人耳畔刻意压低嗓门:“是辛连城干的。” 老夫人是个人精,也跟着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看向沉默的萧御。 这小子,居然早有提防,还知道警告一下惜言…… 老夫人不禁遗憾地叹了口气,辛连城行事如此歹毒,心思阴暗,尤其是对待乔惜言没有半点情意…… 这让她还怎么放心将乔惜言嫁给辛家? 乔惜言微微蹙眉,一针见血地问道:“这次皇室派了张公公来验货,乔家如果没有新鲜的枣子,食材大打折扣,会不会影响到贡品?” 张晗身姿笔挺,神色严肃地回道:“会!乔家种植的金丝蜜枣是特殊品种,目前来看,青州还没有可以替代的新鲜原材料。”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眼中露出焦灼无奈之色。 老夫人也是着急的,问道:“那店铺里还剩下多少存货?能不能解决皇室那边的贡品数目?” 张晗摇摇头,咬了咬牙,坦诚道:“乔府贡品金丝蜜枣一向都是采摘新鲜枣子,经过秘法糖渍烘制,大概需要七天左右的功夫。” 这次皇宫派了张公公前来验货和押货,按照往年的惯例,乔府会采摘新鲜枣子,用秘法制作,然后将新鲜出炉的金丝蜜枣交给张公公。 “按照规矩,是不可以用店铺存货的。” 老夫人蓦地眼前一黑,差点急得晕死过去。 乔惜言也是紧张兮兮,赶忙替祖母掐人中,吩咐小丫鬟煎药,她亲自侍奉祖母用药。 好半晌,老夫人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张晗一直杵着没走,沉默地低着头。 他也知道这次是张家失职,一招不慎,看样子势必会酿成大祸。 得罪京城那边派来的大太监,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乔丰见状,趁机跳出来大放厥词:“母亲!既然张家出了这等大事,以后是万万不能承担乔府交托的重任!不如,就将金丝蜜枣的原材料交给别的商户来做,如何?” 乔惜言凤眸骤冷,乔二爷这是准备,离间她外祖父和乔家的关系? 不等乔惜言反驳,萧御就坐在窗边冷淡地笑道:“能不能过了这一关还是难题,至于原料种植……” 那不是以后才要考虑的事? 萧御一针见血,将乔丰怼得哑口无言。 乔丰开始无理取闹:“萧御!你这是幸灾乐祸!大家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乔家子嗣,这些年你寄人篱下,对我们乔家肯定心中有怨……” 乔惜言不耐烦地清喝一声:“够了!爹!你先出去!” 她不想让乔丰得罪萧御,更不想让萧御失了面子,对乔家生怨。 萧御没有将乔二爷当回事,慢条斯理地捧起茶盏抿了一口。 乔丰气得够呛,冲上前来,企图给乔惜言扇一巴掌。 不等他动手得逞,萧御便暗中曲起手指,瞬间弹出一道强悍的劲风,不偏不倚射中乔丰的膝盖骨。 “哎哟!” 乔丰顿时向前摔倒在地,姿势正好冲着乔惜言。 就像跪拜一般…… 那些小丫鬟纷纷捂嘴偷笑起来,乔丰丢了大脸,大丫鬟莺歌颇有眼力地将他扶起来,劝道:“乔二爷!消消气!” 乔丰气得脸色发紫,恶狠狠地瞪了乔惜言一眼:“孽女!” 乔惜言有点伤心,前世今生,她都没有感受到乔丰对自己的呵护之情,他似乎将最好的父爱都给了白氏和乔烟若那些人。 萧御察觉到她失落郁闷的心情,立即起身走过来,波澜不惊地回道:“为今之计,贡品已经无法弥补,只能另寻他策。” 乔丰不乐意看到他,本来打算讽刺几句,却被乔惜言瞪回来。 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老二!你先回去!” 乔丰顿时气结:“母亲!你糊涂!你怎么能相信一个毫无干系的外人,何况大哥的死,说不定就是萧御带来的厄运……” “给我滚出去!” 老夫人怒喝一声,白眉倒竖,很显然乔家大房的事已经触犯她的逆鳞,她不想听到诸如此类的猜疑。 乔丰没辙,只能带着乔烟若灰溜溜地离开了。 乔惜言安慰道:“祖母!大伯只是失踪而已,我爹真是行事荒唐。” 肯定是被白氏那些人迷惑了,真当她们是善类呢? 老夫人勉强平息下来,跟萧御问道:“你怎么看待贡品这件事?之前你提醒过我们,是我们不够谨慎,到底还是认栽了!” 辛连城这一招快准狠,而且防不胜防,确实是个手段毒辣的狠角色。 萧御神色淡漠如水:“他从源头上切断乔府的利益,你们要稳住皇室那边派来的大太监,就只能从那位张公公身上入手了。” 乔惜言为难地笑道:“往年都是刺史府负责接待那些张公公,他从未来过我们乔府,这,这恐怕不太好办?” 第19章 乔府的大功臣 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有些愁眉不展:“萧御啊,宫里来的张公公那也不是普通商户可以接待的,按照往年的惯例,都是刺史府负责,像乔府这种御贡世家,必须跟刺史府打好关系,不瞒你说,乔府每年去刺史府打点的银子,少说也有五六万两银子。” 这也是乔府很早的时候决定跟刺史府联姻的最重要原因。 就算受到辛连城的怠慢,老夫人也不敢擅自做主,解除两家的婚约,毕竟两家的利益一直紧紧绑定在一起。 辛家是青州最大的官,皇宫那边负责贡品的张公公,自然懂得其中的利害关节,不可能不给辛家面子。 萧御神色淡漠,口气沉稳:“张公公那边,可以投其所好争取一下,只是原材料被毁,你们必须想个办法。” 乔惜言听出一丝暗示,立即露出好奇的眼神。 “萧哥哥!你是不是早就做好防备了?” 萧御瞟了她一眼,唇边掠过淡淡的笑意:“你以为呢?” 难得替这只小狐狸花费一点心思,还怪有意思的。 老夫人也从萧御脸上瞧出几分胜算,心中颇为好奇。 这一老一少,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眼里充满了相似的好奇之色,萧御大大方方地笑道:“先把金丝蜜枣的事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必须一击必中,如果无法说服张公公,那就重做安排。”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惹得乔惜言心中一动,原来这场博弈里,不是她一个人在付出。 老夫人向萧御承诺,如果可以顺利解决金丝蜜枣贡品的事,到时候就赠予萧御一大堆金银财宝,或者他想要的任何值钱的东西。 从荣华堂里出来。 乔惜言绞尽脑汁地想来想去,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靠谱的对策。 萧御不知道干嘛去了。 她回到锦绣阁里,翻了翻书架,找到几本闺阁女子常看的女德女戒和刺绣染印工艺书。 她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堂姐乔雨琬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 秋菊替乔雨琬打起珍珠帘子,示意她看好脚下的路,免得摔倒。 乔雨琬额头上满是热汗,气呼呼地问道:“言言?我听说张家村那边的枣子林被人一把火烧毁了?” “嗯。” 乔惜言沮丧地低着头。 乔雨琬咋咋呼呼地叫道:“那该怎么办?眼看宫里来人验货了!没有新鲜枣子做金丝蜜枣,就算乔家有再好的秘方,也不顶用啊!”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万一得罪宫里派来的太监,以后别说做贡品,乔家能不能在青州行商都是个巨大的难题。 就连乔雨琬这种单纯可爱的小丫头,都能察觉到其中的凶险与风浪。 乔惜言示意堂姐坐下来:“不如一起想想办法?” 荷角极有眼色地端来一盘云香居点心。 “二小姐,这是你平日里最爱吃的万福糕,尝尝!奴婢刚刚派人从云香居买来的,排队排了半个时辰呢!” 乔雨琬一看到好吃的,立即丢掉那些烦恼,美滋滋地品尝起来。 乔惜言看到她一副贪吃不怕胖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好在半个时辰后,碧桐突然来了,说是萧御要找她。 来到天问阁。 萧御慵懒地抬起眼皮,冷艳地瞟了她一眼。 她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问道:“萧哥哥!你不想要祖母的赏赐么?如果能解决贡品的事,你就是咱们乔家的大功臣!” 萧御放下紫毫笔,修长如玉的手指宛如世间顶级的艺术品,窗外烂漫的斜阳洒落进来,给他镀上一层清冷而又矜贵的光芒。 乔惜言一时有些看痴了。 “走!” 萧御准备换衣服,碧桐走过来,却被他拒绝了。 他不习惯女人的服侍,穿衣打扮都是亲力亲为。 “傻愣着干什么?擦擦口水。” 乔惜言蓦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擦了擦唇角。 结果根本就没有口水!他是骗人的! 乔惜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来到乔府门口,早就有一辆简朴的马车等候在此。 乔惜言利落地跳上马车,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萧御见状,挑了挑峻丽的眉峰,打起车帘,坐在她身畔。 距离咫尺,她能嗅到萧御身上一股清冽的苦松冷香,非常好闻。 “这是准备去哪里?” 萧御没有回应。 乔惜言思忖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萧哥哥!是不是要去张家村?” 萧御点点头,总算没有太过蠢笨。 很快,马车来到青州北郊的张家村,距离乔府足足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枣子林就在张家村的后山,背靠一座连绵起伏的青山密林,这座枣林是张家村的特色,经过人工培育,拥有三十多年的历史。 张晗收到消息,等马车来到张家宅子门口,他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萧御?这件事不容易解决啊。” 张晗愁眉苦脸,完全没有平时的精明与老练。 萧御依旧神色冷峻,身姿凛然,示意张晗在前方带路。 来到后山的山脚下,乔惜言看到一片残垣废墟,正是之前郁郁葱葱的枣子林,如今已经变成大火焚烧之后的焦炭。 她心疼地问道:“大舅?真的就没有一点挽回余地?” 张晗对这个外甥女很和气,也知道她是妹妹唯一的嫡女,便耐心解释道:“今年的新枣已经挂果了!如果没有早晨那场火灾,恐怕下午就可以采摘新果,去乔家的工坊里做金丝蜜枣……” “难道偌大的青州,就找不到替代品?” 张晗苦着脸,口气黯淡:“暂时找不到,如果能找得到替代物,我们张家也不会如此害怕。” 因为枣子林的火灾一事,张家很有可能失去与乔府的合作机会,何况张氏已经去世了,没有张氏的牵绊,那个混不吝的乔二爷还会将贡品原材料交给张家来运作么? 乔惜言不是什么傻子,听出张晗的自责之意,立即安慰道:“大舅!乔府还有我在,外祖父不会失去这份生意的。” 张晗欣慰地点点头。 这时,萧御将枣子林的废墟仔细观察一番,突然打了个响指。 乔惜言惊奇地望向他,就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看起来容貌平庸,气质精明,给人一种沉稳老练的感觉。 张晗见到他,顿时大吃一惊:“你是,你是冯老!” 冯术,青州排名第一的果木种植大师,拥有精湛的果树栽培技术,被誉为宋国三老之一。 张晗看了看冯术,又看了看萧御,突然恍然大悟:“萧公子!莫非你想让冯老替我们重新栽培枣子林?” 乔惜言听到这话,也是大喜过望,笑道:“真的么?” 冯术快步走到萧御跟前,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 冯术将现场的废墟仔细研究一番,笑道:“这种特殊的枣树,我确实可以培植出来,但是至少需要一年左右的功夫。” 乔惜言顿时垮下脸来。 一年啊,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第20章 报复心理 萧御听完冯术的检查结果,阴翳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寒光。 “一年的时间,足够乔家将京城那边派来的张公公稳住,难道你们还觉得不够?” 张晗愣了愣,迟疑地回道:“如果宫里派来的太监愿意通融一下,那我们张家肯定可以重整旗鼓,将枣子林重新培育出来。” 乔惜言也赞同地点点头,为今之计,是稳住那位宫里的张公公。 将冯术邀请而来,主要目的是替乔家解决后顾之忧。 如果不能解决金丝蜜枣的原材料供应问题,恐怕京城那边负责验货的太监根本不可能轻易放过乔家。 乔惜言主动凑上前来,跟冯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冯术见到她落落大方的模样,也是暗暗点头,笑道:“乔家四小姐!老夫也是早有耳闻!” 乔惜言奉上一副恭谨不失清灵的笑容:“冯老的名气也是如日中天,就算我待字闺中,也是如雷贯耳呢!” 冯术跟她不太熟悉,便客气几句,问了问乔家金丝蜜枣的事。 片刻后,萧御亲自将冯术引荐给张晗,几人一起来到张家喝杯茶。 乔惜言四处溜达一圈,她这是第一次来外祖父家,前世她被白氏和乔烟若哄骗,主动疏远了外祖父家族。 后来外祖父和两个舅舅出了事,遭人污蔑,丢失了乔家的生意,据说一家人穷困潦倒,最后沦落为青州最底层的乞丐。 其中少不了白氏和辛家的打压。 张家的大宅子很宽敞很明亮,府中用的家具都是黄花梨和红木,院子里栽种着奇花异草和一些果树,看起来环境幽雅,气氛和睦。 乔惜言来到池塘旁边,山风拂过,吹皱一池春水,岸边有繁茂的芍药,艳丽的花朵在绿叶丛中摇曳多姿。 萧御来到她身畔,用雨洗青瓷的磁性嗓音笑道:“张家做事有点魄力,倒也没有枉费我一番心力。” 乔惜言蓦地心中一喜,凤眸晶晶亮地盯着他:“萧哥哥!有冯老出面,那位张公公肯定会给他一点面子,对不对?” 萧御微微点头,望着碧水微澜,他长身玉立,眼眸缥缈如云。 乔惜言突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这是一个她抓不住的男人。 冯老的大名,她早就听说过,贵为宋国三老,他的面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比青州刺史辛家还要金贵。 冯老并非青州本地人,只是暂时客居在青州府城,也不知道萧御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将这位国宝级人物邀请到小小的张家村来。 乔惜言望着他昳丽如画的俊秀轮廓,凤眸中渐渐漫上一层坚毅之色。 她要努力配得上萧哥哥,她要跟萧御比肩而立。 不知何时,张晗跟冯老一席长谈,结束之后他兴奋地来到乔惜言身边,行了一个大礼。 “四小姐!这次多亏有你!” 以前乔惜言从来不关心外祖父家族,张晗这些舅舅亲戚对她只有一个骄纵蛮横的印象,也知道她不喜欢跟外祖父这边来往走动。 乔惜言听到他的称呼,蓦地眼眶一红:“大舅!以后你就叫我言言!娘临死的时候,特地告诫我,要跟外祖父和舅舅多多来往。” 张晗不免有些唏嘘,笑道:“好!言言,这次是张家对不住你们乔家,幸好你将冯老请来,他贵为宋国三老,有足够的面子替乔家周旋。” 乔惜言指了指一旁的萧御,趁机献殷勤:“大舅!其实这次的功劳是萧哥哥!我只是陪他来逛一逛而已。” 张晗扫了他一眼,很奇怪,明明是个初出茅庐的青葱少年,偏偏身上散发着一股深沉莫测的气势,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张晗凑到乔惜言耳畔,刻意压低嗓门笑道:“我觉得啊,这个萧公子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懂么?” 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手,大舅一眼就瞧出两人之间的猫腻。 不对,是友谊。 两人继续乘坐马车返程,刚刚回到乔府,就见辛连城带着宫里派来的大太监张公公坐在花厅里。 老夫人和大伯母于姝慧坐在下首位置,神色透着几分焦灼和不安。 辛连城忽略了门口的脚步声,冷笑道:“还等什么?你们乔家拿不出新鲜制作的贡品,按照皇室的规矩,要吃官司的。不如先取消乔府的贡品资格,然后处罚金,怎么样?” 张公公事先得了刺史府的暗示,老神在在地笑道:“是啊!杂家千里迢迢跑到青州来,如果空手而归,后宫那些娘娘肯定会严加惩罚。” 老夫人心力交瘁,只能颤颤巍巍地问道:“辛二少!你们打算处多少罚金?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保下乔家的贡品资格?” 辛连城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你们违反了皇室御贡的规矩!” 一番交锋之后,老夫人迫于辛府的淫威,只能败下阵来。 这辛连城和张公公早就商量好了,不仅要取消乔家的御贡资格,还要乔家支付五十万两银子的罚金。 老夫人差点急得晕死过去,于姝慧在一旁也是气得脸色铁青,却是拿刺史辛家没辙。 偏在这时,乔惜言和萧御走了进来。 乔惜言跟众人优雅地行了一礼,笑道:“祖母!我们找到一个好法子,可以弥补这次的皇室御贡。” 辛连城不信,轻蔑地瞪了乔惜言一眼,像这种草包蠢货,怎么可能帮乔家解决这桩天大的危机? 当日是她因小失大,如果乔惜言愿意乖乖听话,乔家愿意乖乖供奉,他不至于如此报复乔家。 一旦宫里决议取消乔家的御贡资格,那乔家在青州商界的地位肯定会变得一落千丈,甚至会传出种种不堪的名声。 看到老夫人和大房的于姝慧俱是一副紧张失措的样子,辛连城的报复心理获得大大的满足。 他得意地笑道:“四小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罚金!” 乔惜言从他脸上瞧出一丝迫不及待。 果然,前世乔家遭人暗算,迅速败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其中铁定少不了刺史府辛家的运作。 让她嫁给辛连城,两家联姻,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策。 萧御冷淡地瞟了她一眼,示意碧华将冯老带进来。 冯老精神矍铄,看似其貌不扬,实则下盘极稳,气息绵长有力。 辛连城看到他,并没有辨认出来,反而嘲讽道:“四小姐真是病急乱投医,将这个糟老头子带进来,算怎么回事?” 老夫人倒是见多识广,早就听说过冯老的赫赫威名,她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你!你是冯老!” 原本老神在在的张公公闻言,也跟着站起身来,诧异地笑道:“冯老?那可是咱们陛下钦点的宋国国宝!” 冯术拱手施礼,神色沉稳地笑道:“老夫斗胆前来襄助,只是为了替乔府被毁的枣子林重新规划一番,张公公,老夫知道陛下和后宫娘娘喜欢吃金丝蜜枣,不如老夫培育一些新品,让陛下和娘娘能够尝一尝更美味的金丝蜜枣?” 辛连城可不是什么傻子,一听就回过味儿来。 这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居然打算替乔家扳回一局? 辛连城立即盛气凌人地呵斥道:“你闭嘴!我和张公公来找乔家,你一介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这件事?” 张公公急忙瞪了辛连城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眼前这位冯老可是京城皇室的座上客,也是宋国最有名的花木大师,精通果树栽培技术和果木经营,被誉为国宝,算是技术型顶级人才。 张公公慎重地还了一礼,陪着笑:“冯老!你刚才说,要替乔府重新规划枣子林,这是何意?” 辛连城顿时有点着急,生怕自己纵火烧毁枣子林的事情暴露出来,便扯了扯张公公的衣袖,示意他赶快离开。 却不料,一向与刺史府关系亲密的张公公拂开他的手掌,跟冯老笑道:“辛二少年轻气盛,多有得罪之处。” 冯老捋了捋白须,看了看萧御的脸色,萧御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于是,冯老将枣子林被大火焚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张公公,最后总结道:“张公公,也许这是天意,我恰巧打算培育一种新型枣树,如果来得及,明年就可以吃到更美味的金丝蜜枣。” 张公公听完之后,愣在原地。 他原本只是配合辛连城,故意刁难乔家,趁机从乔家手中搜刮好处。 万万没有料到,乔家居然可以邀请到名声赫赫的国宝级大师冯术。 要知道,冯术去了京城可以在皇宫里直进直出,甚至可以直接与皇帝面见,万一得罪冯术,那就不是区区五十万两罚金了! 张公公迅速权衡利弊,一扫之前的傲慢,客气地笑道:“既然乔家有如此诚意,那杂家就送信回京城,问一问天家那边的意见?” 乔惜言听到这里,满意地笑了笑,悄悄绕到萧御背后,抓住他的大掌,细细摩挲一番。 萧御不动声色地反手握住她。 第21章 你派人跟踪我 乔惜言调皮地伸出修剪整齐的手指甲,挠了挠他的掌心。 萧御看起来冷漠泰然,实则一只手负在身后,跟她玩着手指游戏。 老夫人听完张公公的话,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颇为感激地瞄了萧御一眼。 难怪惜言一直嚷着,他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有资格跟乔家结交。 原来惜言才是真正的火眼金睛,就连她这个老太婆都比不过。 现场诸人当中,就数辛连城的脸色最难看。 他被乔惜言当众打了脸! 他走到张公公身边,刻意压低嗓门:“张公公,我们之前的约定……” 张公公看了看冯术的脸色,见他似乎向着乔家,一心维护乔家,饶是他这个皇宫太监副总管,也只能给对方一个面子。 张公公用一贯刻薄的口气劝道:“辛二少!该收手的时候还是收手!不然,等冯老进京,你我的名声都保不住。” 张公公是宋国皇室派来的监督之人,官位小,但他是天子近臣,足够对辛家造成一定的威慑。 辛连城气得够呛,恶狠狠地瞪了乔惜言一眼,愤怒地甩袖而走。 张公公趁机来到冯术跟前献了一会儿殷勤,冯术是宋国三老之一,他自恃身份,平时极少主动替别人出头或者庇护哪个家族。 这张公公话里话外都是试探,很想知道,区区一个商户乔家,究竟是如何攀上他的关系? 只可惜,冯术嘴巴很紧,口风很紧,没有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片刻后,老夫人亲自将宫里派来的张公公送走。 “老夫人!你就在这里等杂家的消息!” 张公公一改之前傲慢不屑的态度,跟众人施了一礼才慢悠悠离开。 老夫人将冯术留了下来,奉了一杯热茶,寒暄几句,才亲自恭送这位国之重匠离开。 荣华堂里。 老夫人心有余悸,差点就失去御贡资格,这可是乔家三十几年的基业,万一在她手中毁弃,那她百年之后有何脸面去见那些列祖列宗? 于姝慧也是后怕不已,一改从前的冷淡,对萧御笑得满脸春风。 萧御并未逗留,跟老夫人问了安,便独自离开了。 乔惜言乖巧地坐在老夫人身畔,望着祖母和大伯母亮晶晶的好奇眼神,笑道:“有什么想问的?” 祖母试探地笑了笑:“那个,冯老可是不世出的宋国三老之一,萧御那孩子足不出户,整天看书准备科考,他是如何结交到这位大拿?” 于姝慧更是满脸期待之色,斟酌一番:“惜言!萧御老家那边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的人脉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萧御就是乔府必须重点栽培的对象。 乔惜言想了想,亲昵地挽住老夫人的手臂:“嗯!应该就是这样!” 她没有详说,故意语焉不详,让乔府众人改变对萧御的刻板印象。 也是希望萧御能够在乔府获得庇护,将来可以回报她的家人。 三人喜笑颜开地聊了几句,老夫人需要休息,乔惜言便退下了。 天问阁。 萧御练字结束,突然听到窗外风急雨骤,一阵淅淅沥沥的响声。 他打开书房的窗户,一树娇艳欲滴的海棠花顿时映入眼帘。 绿叶葳蕤,海棠在枝头上含苞欲放,自有一种蕴藉风流。 他怔了怔,想起小狐狸那双机灵明媚的凤眸。 当日他只是随手在院子里摘了一朵花苞,就被她铭记于心,随即又将这株价值千金的西府海棠移栽而来。 碧桐捧着热水和香露走进来,循着他凉薄锋利的眼神看了一下,笑道:“四小姐对公子确实是一番真心!虽然,也存着一点利用。” 萧御勾起冷艳的薄唇:“利用?” 碧桐自知失言,急忙弥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奴婢觉得四小姐此举,也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萧御净了手,喝了一碗热汤,便将自己的心腹鱼宛招了进来。 鱼宛落地无声,轻功趋于登峰造极,就连碧桐和碧华这两个从小习武的练家子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半点动静。 “公子?” “冯老那边,派人守着,防止辛连城狗急跳墙。” “是!” 萧御替乔家解决了后顾之忧,自然是稍稍安下心来。 锦绣阁。西边的侧屋里。 乔烟若准备就寝,香雪在一旁替她铺床,一边絮叨道:“小姐,库房那里有江南采购的丝绸棉被,瞧着好生精致,好生奢侈!” 乔烟若听得心中痒痒,将香雪叫过来,低声吩咐几句。 香雪立即着手安排。 东边的暖阁里。 荷角正在气愤地跟乔惜言告状:“小姐!那个香雪真是胆大包天啊!居然派了一个小丫鬟来偷锦绣阁库房的钥匙。” “她得逞了?” “嗯,她将隔壁那些柜子偷偷翻了一遍,奴婢按照你的吩咐,将钥匙故意藏在柜子上面,被她拿走了。” 乔惜言弯了弯唇角,嘲讽道:“那就等着看好戏。” 当晚,香雪抱着一床刺绣精致的苏绸棉被跑到侧屋里,将簇新的棉被小心翼翼地铺在床上。 乔烟若极为得意,躺在簇新的苏绸锦被里,呼吸着清淡的熏香,很快就入睡了。 却不料,次日清晨,她起床洗漱的时候,发现身上到处都是红斑。 “啊!” 乔烟若照了照镜子,看到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印,顿时吓得尖叫一声! 香雪看到她这幅惨状,也是吓得战战兢兢,问道:“小姐?奴婢马上去请一个大夫过来?” 乔烟若迅速冷静下来,摸了摸脖子上瘆人的红斑:“等等!肯定是乔惜言那个贱人故意害我!我不能让她得意!” 片刻后,乔烟若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带着香雪悄悄出了门。 暖阁里。 荷角将侧屋发生的那一幕如实告诉乔惜言,她欣慰地笑道:“看来我亲手做的腐蚀粉还有点用处。” 她早就命人将腐蚀粉藏在库房的锦被里面,等乔烟若拿走那床锦被,肯定会中招! 事后那些腐蚀粉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乔惜言继续修炼五禽戏,到了中午,她吩咐小厨房做了三菜一汤,并两道点心,装在红木食盒里,施施然地来到天问阁。 萧御不在,她有些失落,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碧桐留下了。 “公子马上回来!你稍等片刻。” 她不知道要等多久,就将红木食盒交给碧华,用热水温着。 碧桐仔细观察她的面相,忍不住啧啧称奇,不过当着乔惜言的面,她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萧哥哥这些天是不是一直挑灯夜读,勤奋勉励?” “嗯!公子做事极为用心,极为自律,轻易不会疏忽懈怠。” 乔惜言坐在书房窗口,迟疑片刻,突然幽幽问道:“碧桐,你可知道萧哥哥为何会结识冯老那种大人物?” 碧桐一怔,反应极快:“这个,奴婢不太知情。” 乔惜言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痒痒,也只能勉强按捺住。 等萧御回来,她坐在罗汉榻上,可爱的小脑袋一点一点,正在打瞌睡。 萧御捏住她秀挺的鼻梁骨,轻轻一掐,顿时将她惊醒了。 “萧哥哥!你去哪里了?” 她眼疾手快抓住他宽厚的大掌,结果,读心术瞬间发生作用。 他去了一趟府城南郊的吉华山,那边有一栋香火鼎盛的大觉寺,寺中主持元化大师正是他此行拜访的对象。 乔惜言忍不住喃喃自语:“去吉华山烧香?” 萧哥哥跑去大觉寺烧香祈福,肯定是为了下半年的青州乡试。 萧御耳尖地听到,蓦地神色一凛,迅如急电一般抓住她脆弱的咽喉:“你派人跟踪我?” 第22章 替他做媒 乔惜言被他捏在手中,呼吸迅速变得困难起来。 她眼泪汪汪地瞪大凤眸,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之色。 萧哥哥不信她。 萧哥哥要杀了她。 碧桐躲在门口,眼尖地瞧见这一幕,急忙阻止道:“公子!不可!” 萧御瞬间松开手指,将她释放出来。 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漂亮的凤眸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萧御望着她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儿,不知为何,有些怜惜,便掏出一块锦帕替她擦拭一下眼泪。 她下意识地挥开萧御的手掌,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这是第一次跟萧御闹脾气。 落在他眼中,就跟一只炸毛狐狸一般,透着几分生动诱人的气息。 “说罢!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大觉寺?” 乔惜言一听便回过味儿来,敢情是自己不小心露馅了? “萧哥哥!你坏!” 你下手毫不留情,如果不是碧桐及时阻止,你有可能真的杀了我! 她露出一记控诉的眼神,水灵灵的小脸上写满了我不爽。 萧御无奈,拣了她身畔的位置坐下:“我对待敌人一向残忍,你记住,以后若是胆敢背叛我,就是这样的下场。” 他口气沉稳,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势。 她愣了愣,后怕地退了一步,却被萧御步步逼近,一直逼退到角落里。 “萧哥哥,我,我只是瞎猜猜而已。” 她不敢暴露读心术的秘密,何况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扳倒白氏一家,还要跟辛连城解除婚约,重获自由。 瞎猜? 萧御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发现她蜷起小拇指,无意识地蹭着衣角。 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乔惜言不敢待下去,生怕被萧御揭穿自己的小秘密,不知为何,望着他锐利深沉的丹凤眼,她隐约觉得自己无所遁形,难以逃避。 于是她逃也似的溜走了。 萧御收回锋芒毕露的眼神,坐在书房里翻阅一些秘密书册。 碧桐在一旁伺候,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你在怀疑四小姐?” “嗯?” “根据奴婢调查,她暂时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她手下那个丫鬟倒是忠心耿耿,只可惜没有武艺,也没有特殊才能……” 萧御揉了揉峻丽的眉角,淡然地挥挥手。 碧桐立即识趣地退出书房。 锦绣阁。 荷角吩咐小厨房给乔惜言煮了一碗西湖藕粉,她慢悠悠地品尝着。 莺歌突然闯了进来:“四小姐!那个辛二少又来了!他点名要见你!” 乔惜言放下金勺,秀眉微蹙。 辛连城来找自己问罪,还是避开宫里派来的张公公,登门挑衅? 她顾不上深究,匆匆来到待客专用的花厅里。 辛连城端居上位,手中捧着精致绝伦的青花瓷茶盏,茶香袅袅,热气氤氲了他那双英俊而又阴狠的眼睛。 于姝慧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乔惜言走进来的时候,他眼中骤然间闪过一丝痛恨轻蔑之色。 “四小姐!许久未见,你倒是愈发气派了!” 乔惜言不卑不亢,福了福:“承蒙辛二少关照,我待在闺中绣花弹琴,倒也过得去。” 辛连城冷笑一声,重重地放下茶盏:“明人不说暗话,四小姐从哪里找来那个糟老头子,替你们乔家做主?” 乔惜言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一圈,笑道:“他不是糟老头,他是冯老,二十年前他被皇帝派到西陵解决灾荒,仅凭一己之力培育出果树林,替那些数以万计的灾民解决了生存问题。” 不等辛连城回应,她又补充道:“十五年前,冯老接下皇帝的重任,去西北荒漠种树,培育出可以结果的沙棘树和拓尔果树,用短短五年功夫解决了沙漠化的困境。那片荒漠如今已经变成绿洲,过往商旅和附近村民都搬到那里安居乐业,巩固了咱们宋国的西北商道……” 从张家村回来之后,乔惜言特地作了一番功课,了解到冯老背后宋国那一幕幕风云跌宕与苦难转折。 难怪冯老被誉为宋国三老之一,他做出的功绩确实可以彪炳史册。 辛连城听得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盯着侃侃而谈的乔惜言,等她说完,他怒不可遏地骂道:“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 “五十万两罚金,少一分,我们刺史府拿你是问!” 他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乔惜言沉默了。 辛连城又瞪向神色冷静的于姝慧:“怎么样?我知道你们乔家出得起这个罚金,就算宫里来的张公公不表态,刺史府也不会轻易松口!” 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辛连城一番大放厥词之后,便打算离开。 乔惜言心念急转,笑道:“辛二少!不如你回去等消息?” 于姝慧赶紧在一旁附和道:“筹措银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能否先回去等一等,好歹给我们一个准备的时间?” 辛连城误以为乔家已经妥协了,便得意洋洋地走了。 于姝慧想起刚才乔惜言说的话,她只是一介内宅妇人,虽然出身富贵,却不如那些在外行走的男人一样精明老辣。 冯老的名气在宋国也算是家喻户晓,只是辛连城从来不关注这种事,对乔惜言的威慑之词更是没有半点忌惮。 等辛二少离开,乔惜言蓦地沉下脸来:“大伯母!看来贡品这桩麻烦还没有彻底结束,我想,亲自去见一见张公公。” 于姝慧苦着脸:“就怕那张公公不愿意多管闲事,反而会要挟乔家,帮着刺史府要罚金。” 五十万两银子,乔家不是拿不出来,而是有点伤筋动骨的意思。 如今大少爷带着乔家的商队在西北一带行商,资金暂时没有回笼。 这次的罚金,肯定需要乔家从各地商铺的账目上调遣,到时候说不定会影响到场面上乔家生意的往来,有点得不偿失…… 乔惜言沉吟片刻:“那我只能选择去赌一赌了!” 于姝慧本来打算阻拦,却见萧御得知消息之后,不疾不徐地赶来。 “跟我来!” 乔惜言有点发怵,之前他毫不留情捏住自己的咽喉,差点掐死她。 于姝慧却是颇为期待,用眼神示意乔惜言。 她拿萧哥哥没辙,只能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后。 青州府城,一栋典雅别致的宅邸里。 萧御似乎直进直出,中年门房没有阻拦他,管家对他也是毕恭毕敬,没有半点怠慢和疏忽。 萧御将她带进来,转过几道逶迤的回廊和清雅的月洞门,就见张公公和冯老坐在院子里把酒言欢。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院子里树影婆娑,清风徐徐,别有一番意境。 乔惜言看到这一幕,蓦地心中一喜,立即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萧御没有直接点明乔府的需求,而是跟负责验货的张公公简单聊一聊。 张公公是个人精,瞧出一旁乔惜言的存在是何用意,也没有打包票,笑道:“四小姐!杂家不会包庇刺史府,贡品的事一向由我负责,我这就写信回京,让陛下和各宫娘娘把把关,敲打一下青州刺史。” 乔惜言感激地笑道:“多谢张公公如此英明神武……” 她嘴巴甜,神情显得俏皮活泼,惹得张公公也忍不住高看她一眼。 萧御没有急着离开。 冯术递给他一记暗示的眼神,两人默契地来到隔壁院子里。 冯术笑道:“公子,玄师那边……” 萧御微微颔首,一向凉薄的神色里透出几分睿智的寒光:“玄师那边一切安好,他让我嘱咐冯老,如果遇到麻烦事,可以跟他商量。” 冯术赞同地点点头,爽朗地笑道:“好!我不怕麻烦。” 此时,乔惜言和张公公坐在一起,她亲手替张公公斟酒。 上好的青州佳酿,杏花白,回味醇烈,比较适合男子饮用。 乔惜言的嗓音宛如小黄鹂一般轻倩灵动,落在张公公眼中,她的姿色不比京城那些大家闺秀逊色,反而带着几分水乡女子特有的清婉。 张公公抿了口杏花白,突然幽幽地问道:“四小姐!萧御是你什么人?他为了你,连冯老都可以请得动。” 乔惜言在外人跟前,自然要避避嫌,便从容不迫地笑道:“萧御是我大伯抚养的遗孤,他与乔家是极好的亲友关系。” “那倒是我想岔了!” 张公公意有所指地笑道:“如此青年才俊,前程似锦,那乔家就没有半点招揽他的意思?” 这……这该怎么接? 听张公公的意思,所谓的招揽,就是用婚事将萧御牢牢绑定起来? 乔惜言心念急转,俏皮地笑道:“祖母给他配了几个水灵灵的丫头,如果他喜欢哪家的千金小姐,祖母也肯定会替他做媒的!” 第24章 乔小姐疼不疼 乔惜言口中的收养,不再是那种寄人篱下的收养。 而是将萧御这个人加入乔家大房的族谱,真正成为乔家的子嗣。 到时候待遇肯定可以更上一层楼,甚至有机会继承一部分乔府家产。 萧御丢掉手中的枯枝,将剪刀递给一旁伺候的碧华,冷笑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诶?萧哥哥不喜欢这样?” 她歪了歪头,凤眸眨动,纤长浓密的羽睫在阳光照耀下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美得不自知。 萧御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径直回了书房。 碧华不忍心看到四小姐失望的神情,便刻意提醒道:“四小姐,难道你很想变成公子的堂妹?” 她委屈地嘟了嘟娇艳的红唇:“可是做了乔家的三公子,乔家花不完的银子,就都有萧哥哥的份儿了!” 碧华忍不住扶额,提醒道:“可是堂哥和堂妹,怎么能在一起?” 乔惜言飒然一笑:“怎么不能呀?以后不管萧哥哥去了哪里做官,他都是我名正言顺的堂哥!天涯海角,都不能改变。” 碧华额角跳了跳,有点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萧御站在书房窗口,手中执着书册,正在专心致志地翻阅。 碧桐来到院子里,她比较直白,干脆利落地问道:“四小姐这段日子里对公子殷勤有加,各种爱护,难道不是喜欢我家公子?” 乔惜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赶紧抚了抚砰砰乱跳的心口,讪讪地笑道:“我不敢。” 萧御耳尖地听到,不动声色地望了过来。 不敢喜欢他? 瞧着胆儿挺肥的,没想到,竟是对他如此畏惧。 她伸出脚尖,踢了踢石径旁边的芙蓉花丛,娇艳的红唇微微嘟起:“萧哥哥这么清贵美好的人,我哪里配得上?” 碧桐和碧华默契地笑起来,却也不是取笑她,只是觉得好玩。 从前乔府四小姐骄纵蛮横,做事冲动,不顾后果,对天问阁更是各种戏弄处处使绊子……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变得如此矜持可爱,对萧御充满仰慕之情? 萧御轻咳一声,两个丫鬟赶紧敛去脸上的笑意,各自忙活起来。 她百无聊赖地回到锦绣阁里。 乔烟若带着几个小丫鬟站在暖阁门口,一见面就楚楚可怜地质疑道:“妹妹,我这两天没有得罪你?你为何暗中给我下毒?” 乔惜言冷淡地回道:“有证据么?” 乔烟若立即撸起衣袖,露出左边的手腕,上面赫然是斑斑红痕,瞧着有几分恐怖瘆人。 乔惜言不以为然,双手环胸,身边跟着荷角和秋菊两个心腹丫鬟。 “这是你自己睡觉压出来的红印?” “你!你信口雌黄!明明就是你在衾被里下了毒!” 乔惜言掏了掏耳朵,避开对方唾沫乱飞的嘴脸,明媚凤眸里凝着一丝锐利的寒光:“什么毒,麻烦你拿出证据。不然我可以赶你出门。” 乔烟若顿时气得够呛,她身上到处都是这种瘆人的红斑,什么证据? 这就是赤果果的证据! 乔惜言幸灾乐祸地瞟了她一眼:“你凭什么说是我下了毒?也许是你自己在外面招惹了什么脏东西?” 乔烟若差点气得一个趔趄,愤怒地吼道:“你!你敢羞辱我!” 她再也伪装不出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表情,脸色变得极为扭曲,恨不得在乔惜言身上戳出一个破洞来。 乔惜言示意那几个小丫鬟将她驱逐出去,大门一关,万事清静。 乔烟若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也没有反击成功,回到西边的侧屋里。 她气得胸口犯疼,仔细思索一番,立即决定去荣华堂告状。 荣华堂里。 乔烟若要求面见老夫人,结果直接碰壁,被大丫鬟赶了出来。 她气得跺跺脚,刚巧身上的红斑发作,疼得眼泪汪汪,她捂住嘴角,准备逃离现场。 突然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乔烟若心念急转,假装摔了一跤,直勾勾地倒在年轻男人怀里。 辛连城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娇弱美艳的女子,身躯真的很软,乍一看有些微胖,其实艳丽的裙装之下包裹着性感袅娜的曲线。 辛连城平日里最好这一款美人,他下意识地扶住乔烟若,满脸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是?” 乔烟若娇滴滴地含羞一笑,艳若桃李的脸上凝着一丝淡淡的愁绪。 “公子!没有吓着你?” 辛连城急忙摇摇头,俊眸中逸出一丝浓浓的期待之色:“没有,我可不是什么胆小的人,小姐尽管放心。” 大丫鬟听见这边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寻了过来。 乔烟若生怕损坏自己的形象,便没有赖在辛连城的怀抱里,而是故意奋力挣脱,微微低着头,神色怅然地回道:“公子!我先走了!” 她脚步优雅地溜走了,只留给辛连城一抹美艳如花的背影。 辛连城来到荣华堂里大发脾气,企图让老夫人和于姝慧松口,自觉将五十万两银子的罚金私底下付给自己。 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莺歌不卑不亢地笑道:“不巧呀,辛二少,我家老夫人去佛堂抄经,暂时不能见外客,对佛祖不敬,会造成孽报的。” 辛连城脸色难看,只能不甘心地离开了。 锦绣阁。 晨曦微亮,窗外梅花枝头上传来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 乔惜言正在梳洗打扮,荷角突然跑了进来,压低嗓门嘀咕道:“小姐!方才小丫鬟来告诉我,乔烟若居然在荣华堂门口碰到辛二少!” 她顿时神色一愣,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小姐,乔烟若似乎春心荡漾,回来之后就跟人打听辛二少的消息,小丫鬟没有隐瞒,她听说辛二少的真实身份,好像很开心呢!” 乔惜言点点头,思忖片刻,示意荷角替自己乔装打扮一番。 下午。 乔烟若在屋子里闷了几个时辰,派了小丫鬟去打探暖阁里的情况。 小丫鬟告诉她,四小姐去了佛堂陪着老夫人礼佛。 乔烟若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立即带着香雪悄悄地寻出门来。 青州城,白云医馆。 乔烟若戴着一副白色面纱,扭着纤细柔媚的小腰走到药堂里。 迎面就看到那个撩拨她芳心的俊雅公子哥儿,她蓦地俏脸一羞,假装弱不禁风,再次直勾勾地倒在他怀抱里。 辛连城万万没有料到,离开乔府不久,他又在白云堂里遇到这位娇弱美艳楚楚可怜的大美人儿。 他喜不自禁,伸手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乔小姐?脚疼不疼?” “嗯!有点!” 乔烟若露在面纱外面的美眸里盈着一抹楚楚可怜的波光。 瞧着便是妩媚勾人的,再加上她丰满性感的身段,更是很容易让男人鼻血狂流。 白云堂对面的街角里。 乔惜言伪装一番之后,躲在街边一家招牌低调的果蔬店里。 荷角也换了旧衣服,打扮得像个普普通通的路人甲。 “小姐!你看!那个乔烟若,居然又碰到辛二少了!” “嗯。” 前世她不太清楚乔烟若和辛连城之间的感情经历,只知道两人在青州诗会上结识,彼此倾慕,互相欣赏。 后来一起游湖赏花,成为众人眼中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侣。 只可惜,辛连城与乔家四小姐有婚约,为了刺史府的利益,为了搜刮白花花的银子,辛家还是照样将四小姐娶进门来,给个名分。 后来发生的事,对乔惜言来说,就是大写的悲剧,难以避免的厄运。 “小姐!你看!那个辛二少居然将名医方思明请了出来!” 乔惜言的思绪一下子被荷角拉回来,她仔细盯着不远处的白云堂。 难怪前世她发现两人奸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乔烟若在更早以前就勾搭了辛二少,两人背着自己悄悄来往,悄悄暧昧,真把自己当成傻子一般很容易糊弄? 第25章 天字第一号渣男 乔惜言暗中捏紧小拳头,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对渣男贱女揍得半死。 荷角突然惊呼一声:“萧公子怎么来了?” 她循声望去,果然,萧御一袭玄衣,带着护卫从不远处的街角走来。 他察觉到乔惜言专注的眼神,便冷漠地扫了一眼。 她缩了缩脑袋,不敢声张,自己好不容易乔装打扮一番,追踪乔烟若来到白云堂这边,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迹。 好在萧御没有关注她,冷着脸从水果店门口路过,他身姿凛然,宛如澹月梨花一般清冶绝尘,一路上吸引了无数闺中少女追逐的目光。 荷角也是一脸花痴,低声赞叹道:“小姐!奴婢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帮着这位萧公子了!” 光看这张脸,就是一种绝妙的享受! 乔惜言尴尬地轻咳一声。 咱们可不是那种肤浅的女子!萧御除了这张脸,最重要的是他的才华与魄力,能够一路上步步高升,醒掌天下权的男人,不比辛连城那种徒有其表的废物垃圾好多了? 白云堂。 辛连城利用刺史府嫡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强迫那个药堂伙计将名医方思明请了出来。 方思明正在聚精会神研究新型药方,结果被辛二少打搅了。 辛二少不顾他的意愿,颐指气使地冷笑道:“赶紧替这位小姐诊治!” 方思明没辙,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替乔烟若看诊。 “中了毒,我给你开个药方,回去服用半个月,应该可以痊愈。” 方思明尽职尽责,示意伙计取来纸笔,刷刷刷地写下药方。 乔烟若一脸崇拜地看向辛连城,刚才攀谈的过程中,她已经确认对方的身份是青州刺史嫡子,在青州这块地盘上,他就是最大的官。 乔烟若含情脉脉地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一见钟情。 辛连城对她也是颇有好感,不惜利用身份替她寻求名医的诊治。 伙计拿了药方,利索地替她抓药,将药包一捆捆扎起来交给一旁伺候的丫鬟。 乔烟若和辛连城的眼神黏在一起,气氛变得极为暧昧火热。 方思明识趣地退了下去。 辛连城在众目睽睽之下,要顾忌刺史府的颜面,便没有做出什么大胆放浪的举动。 不过他贪婪的眼神时不时扫过她丰满性感的特殊部位,看似俊雅翩翩,实则眼神里透着几分灼热的欲望。 乔烟若有些受不住,害羞地低下头去,嘤咛一声,妩媚的声线勾得辛连城一个激灵,差点把持不住。 乔惜言躲在对面的水果店门廊底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乔烟若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自己的未婚夫。 “小姐!他们太过分了!” 荷角替她不平,气愤地骂了一句。 乔惜言摇摇头,无所谓地笑道:“没事!我本来就打算解除婚约。” 荷角顿时哑然,眼里露出一丝同情与怜惜之色。 在她看来,自家小姐的姿色气度比那个乔烟若强多了,不知道辛二少是不是瞎了眼,居然会爱上那种虚伪做作的女子! 片刻后,乔烟若跟辛二少依依惜别,两人约定,几日后在白云堂见面, 到时候辛连城会捎上一份厚礼。 乔惜言带着荷角,小心翼翼地跟踪在后。 乔烟若没有第一时间回乔家,而是来到白氏居住的梧桐胡同。 白氏刚刚会友回来,正坐在梳妆台跟前,摆弄她那些金钗首饰,这些首饰放在普通人家,也算是价值不菲。 但是跟财大气粗的乔家比起来,就显得不够看了。 白氏想起那些朋友头上戴的宝石头面,心中郁闷至极,便气呼呼地将金钗摔在地上。 乔烟若打起帘子走进来,刚巧撞见这一幕。 “娘!别生气了!你猜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她迫不及待打算跟白氏分享自己的好心情。 白氏示意小丫鬟奉茶,打扫屋子,她牵着乔烟若的小手来到院子里,得意地笑道:“你如今住进乔府锦绣阁里,肯定可以捞到不少好处?娘有你这样出息能干的女儿,在外面倍有面子!” 乔烟若小意殷勤地回了几句,没有卖关子,径直笑道:“娘!我不仅要抢走乔惜言的小姐身份,我还要抢走她的未婚夫!” 白氏一愣,不解地瞪着她:“你,你说什么?” 乔烟若立即将自己与辛连城相遇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娘!那辛二少对我颇有情意,约了我在几天后相会,今日在白云堂,他主动替我出头,让青州名医替我看诊,还替我付了诊金和医药费。” 足足八十两银子,辛连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替她付清了。 白氏欣喜若狂,握住乔烟若的小手,得意地笑道:“好!好!烟儿,据说那辛二少与乔惜言有婚约在身,乔府肯定舍不得辛家这块肥肉,你可要好好筹谋一番,争取能在嫁入刺史府之后成为平妻。” 乔烟若美眸中充斥着浓浓的野心:“娘!平妻还不够!” 白氏顿时一惊,她神色狂热地笑道:“我必须是辛连城最爱的女人!乔惜言那个蠢货,没有资格做刺史府的正妻!” 乔惜言躲在院子外面,竖起耳朵偷听着。 梧桐胡同这边,住的都是青州府的富户和一些外室,在城中有个外号叫外室胡同,其中最出名的女人就是白氏。 当年她被乔家老夫人严令禁止不得进门,便可怜兮兮地扒着乔二爷,惹得乔二爷四处打点银子,将这栋宅院买下来,将白氏安置在此。 荷角伸手拍了拍乔惜言纤瘦的肩膀:“小姐!那边有人来了!” “嗯!走!” 乔惜言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便心事重重地打道回府。 眼下看来,乔烟若早就跟辛连城暗中勾结,沆瀣一气,那辛连城口口声声最爱乔烟若,可笑的是,为了谋夺乔府的家产,还是按照两家的约定准备迎娶自己。 真是……天字第一号的渣男! 解除两家的婚约,就算不是迫在眉睫,也必须提上日程了。 锦绣阁。 水果店将一箱子新鲜黄桃送了进来,一帮丫鬟按照乔惜言的嘱咐,将这些黄桃清洗干净,切成小块,装在陶罐里密封。 乔惜言足足花了两天功夫,将黄桃糖渍成功。 随即,她抱着一罐子新鲜制作的黄桃来到天问阁。 萧御正在书房里读书,碧华坐在侧屋里做针线活计,碧桐则是在院子里习武,一套拳术打得虎虎生威。 “萧哥哥!我来也!” 乔惜言放下罐子,揭开密封,一股黄桃特有的香气飘散出来。 萧御眉尖动了动,浸霜润雪的俊眸里逸出一丝淡淡的好奇。 “你尝尝!这种糖渍的秘方,是我自个儿钻研出来的。” 她用竹签插了一块,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 距离咫尺之间,萧御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清丽的眉眼,美如芝兰,精致的凤眸里盈着一抹俏皮灵动的笑意,让人见之忘俗。 他尝了一块,仔细回味一番,清甜美味,生津止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水果佳品。 乔惜言望着他满意的神情,嬉皮笑脸地问道:“萧哥哥!你说,我把这个糖渍黄桃献给张公公,京城那边愿意恢复乔家的御贡资格么?” 萧御没有半点犹豫,点点头:“你有心了!” 跟萧御说定之后,乔惜言示意丫鬟选了一罐子密封的黄桃,再次来到张公公居住的宅子里。 却不料,辛连城也在这里,他私自带来刺史府的管家,正在跟张公公行贿讨好。 “公公!这是咱们青州府最有名的水果黄桃!听说京城后宫娘娘爱吃,有养颜美容的功效!” 张公公看了看箱子里的新鲜黄桃:“看来辛二少很有诚意!可惜这种黄桃顶多只能保存半个月,到时候运到京城就会腐烂了!” 辛连城英俊的脸上扬起一抹谄媚的笑容:“这个不着急!可以走水路,辛家派人急送,到京城的时候起码还能保存六分之一!” 张公公掂了掂个大肉厚的黄桃:“那行!杂家替你说说情,让刺史大人不要责罚你?” 辛连城心中得意,恭维地笑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乔惜言本来打算走进去,却被萧御伸手抓住,闪身躲在走廊后面。 “萧哥哥!你是不是怕了他?” 她心中有怨,却也不敢忤逆萧御的决定。 第26章 解解闷 萧御没有多加解释,拉着她的小手,绕到走廊背后。 他的手掌干燥而又温暖,干干净净的,隐约散发着一股清冽气息。 特别好闻,就跟他的人一样。 乔惜言低头看了看跟自己交握的双手,忍不住弯了弯娇艳的唇角。 等辛连城离开,萧御带着她,径直来到堂屋里。 跟张公公见了礼,乔惜言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的请求。 “你的糖渍黄桃呢?拿来,给杂家尝尝。” 乔惜言示意丫鬟将罐子抱过来,她揭开密封的盖子,舀了一勺子糖渍黄桃放在精致的小瓷碗里。 黄橙橙的艳色,晶莹剔透的糖水,衬着白玉瓷,显得明艳夺目。 真好看。 张公公瞧了第一眼就特别喜欢,等密封盖子打开,顿时嗅到一股浓郁的黄桃清香。 这股子香气,比新鲜黄桃的味道还要浓烈。 闻香看色,张公公的好奇心顿时被乔惜言勾起来。 她用竹签插了一块,小心翼翼地递给张公公。 张公公品尝完了之后,顿时惊喜过望,震惊地笑道:“四小姐!这是,这是什么秘方?居然比新鲜黄桃还要好吃!” 乔惜言看到他震惊满意的神情,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糖渍秘方而已,我们乔家在外行商,会涉及到水果行业,我私底下钻研一番,便发明这种糖渍黄桃的技术。” “可以保存多久?” 这是张公公最关心的问题。 青州府距离京城有五六日的行程,就算走最快的大运河水路,也需要至少三日,新鲜黄桃不容易保存,运送到京城之后味道大打折扣。 那些后宫娘娘就爱吃这一股子黄桃味,一旦腐烂变质,黄桃味儿没了,就显得特别鸡肋。 乔惜言早有预料,她发明这种糖渍技术,为的就是解决这个难题。 “张公公,你猜猜?” “嗯?大概,五日左右?如果是五日,对杂家来说就够用了。等这批黄桃送到京城皇宫,娘娘和陛下可以尝个鲜。” 乔惜言摇摇头,凤眸湛亮地笑道:“远远不止,可以保存一年。” 一年? 张公公顿时大吃一惊,站在旁边的萧御也是微微一怔,随即,两人用充满欣赏的眼神望着乔惜言。 这种糖渍技术简直就是神了! 如果放在宋国的军粮制作上,岂不是可以为那些缺衣少食的边疆军士提供水果,改善一下前线的伙食? 张公公喜出望外,拿起竹签又插了一块,仔细品尝一番。 经过糖渍的黄桃,比新鲜的还要美味,而且耐储藏,适合长线运输。 萧御脑海中顿时浮出无数个构想,都是很适合实践的。 乔惜言研究这种糖渍技术,只是小打小闹,替乔家挽回御贡资格。 但是在他眼里,却是一种非常具有利用价值的食品储存技术! 张公公倒也没有全信,有了萧御担保,他打算先将这批糖渍黄桃放在宅子里存放几天。 如果几天后,糖渍黄桃还是口感新鲜的,那就说明乔惜言没有撒谎。 从宅子里出来,乔惜言兴致勃勃地跟在萧御身侧。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游客如织,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萧御走在喧闹的人群里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这一路走来,他收获到许多闺中少女爱慕追逐的目光。 有几个大胆的,故意将刺绣精致的荷包和鲜艳漂亮的珠花掷过来。 萧御一个也没有接,只是冷冷清清地走在街边,面无表情,宛如谪仙下凡一般高冷禁欲。 乔惜言看到他一派悠哉乐哉,便故意伸手接住一朵粉色珠花,笑嘻嘻地问道:“萧哥哥!你看中哪家闺女了?” 萧御一愣,答非所问:“糖渍黄桃的生意,做不做?” “诶?不是都要送给那位宫里派来的张公公?” “你负责出糖渍技术,我负责运营和运输,到时候利润五五分。” 他说话,向来是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乔惜言对他没有半点怀疑,早就知道他能力非凡,这次是切身体验,如果没有他的援手,恐怕张公公和刺史府早就取消乔家的贡品资格,甚至拿走数目惊人的五十万罚金…… “我愿意!不过,这笔生意,我打算跟萧哥哥悄悄地做!暂时不要被乔家知道,行不行?” 萧御颇感意外,在他印象中,她是个维护家族爱护家人的孝顺人。 乔惜言主动解释道:“因为我爹和白氏,还有白氏的子女都是极大的变数,我跟萧哥哥学做生意,不能被这些人搅和。” 她需要经营自己的财力和人脉,总不能一味倚靠祖母和乔府大房。 萧御了然地点点头。 两人回到府里,乔惜言吩咐小厨房做了丰盛的晚膳犒劳一下他。 天问阁。 碧桐得知萧御的生意经,立即派人下去安排。 萧御斜倚在罗汉榻上,慵懒华美的身姿宛如天边绚烂的云霞,那肌肤欺霜赛雪,一双手翡雕玉刻,执着一本书册正在专注地翻看。 乔惜言去院子西侧的小厨房了。 碧桐好奇地试探道:“公子,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留在乔府?” 萧御眯了眯清冷阴翳的丹凤眼:“不会。” 至少要等到乡试揭榜结束。 而且他要亲眼看一看,四小姐可以做到哪种地步,她对自己究竟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碧桐提醒道:“玄师那边催了一次,希望公子可以去飞流城。” 萧御沉默,不等他回应,乔惜言就拎着红木食盒兴冲冲地跑进来。 她将丰盛的晚膳一字儿摆开,亲手替萧御盛了一碗鹿茸鸡汤。 香喷喷,夹杂着一丝药材香味,非常滋补。 碧桐望着她欢喜殷勤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有阻止,识趣地退下了。 她陪着萧御用了晚膳,去书房替他研墨,软磨硬泡拿走他一幅字画,这才满意地离开。 清晨,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棂格子里洒落进来,给床榻上的睡美人镶嵌一副温暖而又灿丽的轮廓。 乔惜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意中扫了眼,就见一幅丰润华美的字画挂在原本空白的墙壁上。 比辛连城赠予的那幅赝品,不知道高出多少段位。 她美滋滋地勾起唇角,这可是未来摄政王的真迹呀!放在十年之后,在市场上价值连城,是那些权贵门第花费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 荷角带着小丫鬟进来,服侍她洗漱打扮。 “西屋那边,怎么样了?” 荷角这些天跟她学了一些面子功夫,不再咋咋呼呼的,变得干练多了:“小姐!昨天乔烟若悄悄出门,去了白云堂跟辛二少私会,我听伺候她的小丫鬟说,她脖子上有红印呢!肯定是辛二少留下的。” 乔惜言冷嗤一笑,原来辛连城这么早就跟乔烟若有了首尾,兴许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但是亲亲摸摸肢体接触,肯定少不了的。 乔烟若可真是豁得出去,小小年纪手段层出不穷,难怪连辛连城这种好色之徒都被她勾得七荤八素。 乔惜言让荷角取一些银子,在府里打点关系,继续替她监视西屋那边的动静。 来到书房,她拿出字帖开始练字,练完字就开始修炼五禽戏。 不知何时,乔烟若突然带着丫鬟闯了进来。 “惜言妹妹!快来看!我给你送礼物来啦!” 乔惜言愣了愣,就见香雪抱着一只铁笼子兴奋地跑进来,笼子里关着一只可爱的小黑猫。 全黑的小猫,毛色顺滑,看起来乖巧呆萌,尤其是圆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 香雪小心翼翼打开笼子:“四小姐!这是我家小姐逛街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听说四小姐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很无聊,我家小姐就花了十两银子将它买下来,赠送给四小姐,平日里逗一逗玩耍一番。” 香雪这丫头,跟主子一样舌灿莲花,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乔惜言拒绝道:“不必!我不需要养宠物!你还是带回去自己玩!” 乔烟若眼中倏地闪过一丝阴狠戾气,假惺惺笑道:“别啊!惜言妹妹养着它,可以解解闷的!” 第27章 别做无用功 不等乔惜言拒绝,乔烟若就示意丫鬟将猫笼子摆在桌子上。 “如果惜言妹妹不要它,它以后就只能回到大街上吃百家饭了,青州冬天严寒,它兴许活不到那么久。” 这乔烟若唱作俱佳,一番楚楚可怜的卖力表演,如果乔惜言不肯收下这份礼物,小黑猫就会无人收养,流落街头。 正好戳中少女最柔软的心肠。 如果换成以前的乔惜言,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收下。 她看似顽劣,实则心肠最软,很容易同情这种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乔惜言走上前来,摸了摸用铜铁打造的猫笼子。 小黑猫很乖巧,圆溜溜的大眼睛,很容易戳中女儿家的萌点。 “乔烟若,你为何没有自己养?反而假惺惺地送给我?” 她似嘲非嘲,凤眸里凝着一丝犀利的寒光。 乔烟若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有一瞬间的畏惧和逃避。 香雪急忙在一旁提醒道:“我家小姐对猫毛过敏,否则她肯定会亲自收养的!四小姐,你看小黑多可爱,多稀罕?” 乔烟若蓦地回过神来,附和道:“是啊!我不能触摸猫毛,我小时候养过狸猫,身上肿胀发红,差点一命呜呼呢!” 不等乔惜言回应,她就娇滴滴地笑道:“如果你实在是不喜欢,可以找个机会将小黑放出去,虽然流落街头很可怜,没得吃没窝睡,但是惜言妹妹不喜欢它,这大概就是它的命……” 说完,乔烟若假装遗憾地叹息一声,便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香雪临走之前悄悄瞪了那只小黑猫一眼,脸上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荷角拿起抹布,轻轻擦拭一下猫笼子,笑道:“小姐!小黑挺可爱的,要不,咱们就将它养在院子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乔惜言试探地打开猫笼子,将小黑放了出来。 小黑刚开始很乖巧,缩在角落里,那些小丫鬟悄悄跑来撸它,它只是闷声不吭地缩成一团,可爱的大眼睛里透着几分警惕与单纯。 直到傍晚的时候,乔惜言准备沐浴,荷角亲自送来百合香露和一篮子新鲜采摘的花瓣。 小黑嗅到百合花的香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冲着乔惜言凶悍十足地扑过来! “啊!” 乔惜言本能地闪躲一下。 荷角站在浴房门口,震惊地尖叫道:“小姐!小心!” 只可惜来不及了。 小黑动作敏捷,迅如急电一般,一下子扑到乔惜言身上。 完了!自己是不是要毁容了? 乔惜言吓得双手乱舞,躲在逼仄的浴房里,顿时被裙角绊了一下。 “哎哟!” 她猛地摔倒在地,刚巧避开小黑的利爪,小黑嗅到她身上的百合香,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喵!”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色身影及时闯了进来,一把抓住小黑的后勃颈,捏住猫咪的要害部位,迫使它松开利爪。 乔惜言迅速从地板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俏脸,等她缓缓喘了一口气,就见萧御拎着一只小黑猫,小黑猫在半空中四肢乱蹬,萧御则是面无表情,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绝美神仙。 “萧哥哥!吓死我了!小黑为什么会突然攻击我?” “它闻到你身上的百合香露,会大受刺激,出现狂躁的症状。” 乔惜言顿时醒悟过来,难怪乔烟若故意将小黑猫赠送给自己,原来她打着这个鬼主意,企图让小黑攻击自己,让她毁容? 萧御从她脸上瞧出一丝明悟之色,冷笑道:“你不算笨。” “不不,白天的时候我应该拒收的。” 可是这么乖巧可爱的小猫咪,荷角和那些小丫鬟舍不得,她就寻思着留下小黑,平日里给那些小丫鬟撸一撸,解解压。 没想到,差点害得自己毁容。 如果不是萧御及时赶到,恐怕她这张漂亮的小脸已经被小黑挠烂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只黑猫?” 乔惜言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既然小黑猫会发狂躁动,那肯定留不得。 萧御赶来也是巧合,他打算跟乔惜言谈一谈糖渍黄桃的生意。 他随手将小黑猫丢给正在门外等候的碧华,冷冰冰地回道:“它只是对百合香露的气味特别敏感,你这次被算计了,下次小心点。” 乔烟若似乎摸透了乔惜言身上一些弱点,这次的小黑猫礼物,就是她刻意针对乔惜言设下的陷阱。 乔惜言没有过问小黑猫的下场,也没有挽留什么。 她走上前来,正要跟萧御聊一聊生意经,却见他蓦地俊脸一红,背过身去轻斥道:“先穿好衣服!” 她急忙低头,发现身上的衣裙腰带松开了,露出胸前一片冰肌玉骨,瞧着便是极为勾人的。 “萧哥哥!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的!” 她自知配不上未来的摄政王,只能选择做他的盟友,做他的亲信。 萧御倒也没有气恼,径直离开浴房,来到隔壁的暖阁里。 荷角心有余悸,后怕地拍了拍一旁秋菊的肩膀:“吓死我了!小黑能有什么错?它只是被那个坏女人利用了!” 秋菊表示赞同:“西屋那位,真是居心不良,连这么可爱的小黑猫都可以拿来利用,如果不是小姐宽宏大量,小黑恐怕会被处死……” 碧华将小黑猫轻手轻脚地关在笼子里,闻言,她神色严厉地反驳道:“你们都是近身伺候四小姐的,怎么能放任这种有危险的小宠物刻意接近她?就算长得可爱,也不能掉以轻心!” 荷角顿时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对不起!碧华姐姐!我错了!” 碧华在这些小丫鬟跟前自带一种大家长的威严与沉稳,她训斥几句便抱着猫笼子先行一步离开。 暖阁里,萧御跟乔惜言简单聊了聊,商议一下糖渍黄桃的生意。 乔惜言基本上都听他的,包括利润分成和保密协议。 片刻后,萧御带着她出了门。 来到那栋奢华低调的大宅子里,乔惜言跟早就等候在此的张公公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张公公眉开眼笑,一向刻薄的眉眼里透着几分温和:“这两天我尝过你的糖渍黄桃,没有腐烂没有变质,比新鲜黄桃好吃百倍。” “看来你说的一年保质期,应该是真的。” “萧公子,祝贺你!这次你找到宝了!” 萧御淡然回道:“张公公,等你将糖渍黄桃运输到京城之后,你可以派人观察一番,确认无害之后,给后宫娘娘们送去,以防万一。” 张公公眯着老眼:“这是自然,如果能够入了后宫娘娘的法眼,这次贡品的事,京城那边可以既往不咎,甚至有希望更上一层楼。” 将这种糖渍黄桃也作为贡品,与原先的金丝蜜枣一样成为皇室御贡。 张公公很有信心,但是也没有打包票,而是选择继续观察一番。 “萧公子,京城那边又回信了,这次有冯术担保,宫里的司珍房没有擅自取消乔家的御贡资格,反而愿意给你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乔惜言蓦地心中一喜,瞧得出来,张公公这是故意博取功劳,企图跟乔家结个善缘,或者趁机要点好处费。 她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进来,不卑不亢地赠予张公公。 果然,他脸上的皱褶笑得更加多了。 乔惜言正要告辞离开,却见辛连城带着一个管事匆匆忙忙地奔进来。 “公公!咱们之前约定好了!我送的新鲜黄桃,难道你不满意?” 辛连城刚刚在家里收到退货,张公公这次不留情面,将他赠送的那些新鲜黄桃全部退了回去。 他来到屋子里,才发现乔惜言和萧御都在。 他脸色骤沉,阴恻恻地质疑道:“四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今晚是谁带你来的?” 乔惜言没有解释,淡定地笑道:“好巧!我来见一见张公公,因为他送信去了京城,要等皇宫司珍房那边的安排事项。” 辛连城立即趾高气昂地冷笑道:“你们乔家真是惹祸精!这次的贡品算是一个教训,四小姐,你还是赶紧回家学学礼仪规矩!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乔惜言没有搭理他的冷嘲热讽,倒是张公公有点看不下去,插嘴笑道:“辛二少!你送的黄桃已经开始腐烂了!大概是最近天气暖和,这种新鲜水果的保质期很短,杂家也是对不住你!你请回!” 辛连城不敢得罪张公公,欺软怕硬地笑道:“可是总有一些没有腐烂变质的,公公就不能通融一下,替我们刺史府做个人情?” 张公公斩钉截铁地笑道:“不能!这种腐烂变质的黄桃,有什么用?后宫那些娘娘不可能喜欢吃的!辛二少,别做无用功了!” 辛连城吃了一记闭门羹,被乔惜言当众看了笑话,他恶狠狠地瞪了乔惜言一眼,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告辞走了。 回府的路上,夜色渐深,街边的店铺里四处挂着红艳艳的灯笼。 偶尔有打更人在街边巡逻,也有一些府兵在夜里四处警戒。 乔惜言有点怕黑,紧紧依偎在萧御身边。 两人坐在马车里,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街道,发出有规律的响声。 不知何时,前方骤然间响起一声猫叫。 在清冷寂静的黑夜大街上,显得有点诡异瘆人。 乔惜言吓得急忙窜到萧御怀中,萧御没有推开她,反而饶有兴致圈住她不盈一握的楚楚纤腰。 “怎么?你今天这是跟狸猫杠上了?” 手底下是一片温软纤柔的触感,他有点舍不得放开。 第28章 有仇报仇 乔惜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他揩油,吃了一口豆腐。 她急忙从他怀抱中窜出来,却不小心撞到马车的顶板。 “哎哟!好疼!” 萧御忍着笑,抓住她乱舞的小手,替她揉了揉白净饱满的额头。 她身上有一股清雅恬淡的百合香,勾人心弦。 “萧哥哥!真的好疼!” 她习惯性地撒娇,俨然把他当成自己身边的亲信。 萧御心中存疑,却没有表露出来,打开马车的抽屉,取出一瓶红花油,倒了一点给她涂抹在额头的淤青上。 他的指尖修长如玉,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跟他阴翳冷艳的长相不太一样,至少乔惜言依偎在他身边,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很快,回到乔府。 萧御一如既往的清冷乖戾,不过他亲自将乔惜言送到内宅的垂花门,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旁伺候的小丫鬟胆战心惊地笑道:“四小姐!他看起来好凶。” 乔惜言顿时想起他对自己的维护之举,忍不住得瑟地笑道:“嗯!他对不熟悉的人向来如此。” 小丫鬟提醒道:“可是他待四小姐极为不同。奴婢说不上来。” 乔惜言担心乔府会传出对萧御不利的谣言,立即疾言厉色地呵斥道:“你们不许在背后议论他!他如今是乔府的一份子!地位与我相等!” 这些小丫鬟闻言,急忙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乔惜言这些天对天问阁大献殷勤,在府中早就流传开来,她是受宠的四小姐,萧御是透明的小可怜,两人产生交集,很容易出问题。 乔惜言派人整肃乔府的风气,让那些下人和管家务必要管好嘴巴。 锦绣阁。 她来到西边的侧屋里,乔烟若坐在梳妆台跟前,手中拿着一根红宝石流苏发钗,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香雪杵在门口,拦不住乔惜言,只得跟在她背后大声嚷嚷:“小姐!小姐!四小姐来了!” 乔烟若急忙将红宝石发钗藏在首饰匣子里,却还是晚了一步。 乔惜言眼尖地看到,冷笑道:“看来你在外面混得很开?” 不用揣测她也知道,这些名贵首饰肯定是辛连城为了讨好她,在外面约会的时候悄悄赠予她的礼物。 乔烟若暂时不想暴露自己跟辛二少之间的关系,她要静候时机,等辛二少准备迎娶四小姐的时候,再将这个秘密告诉四小姐,狠狠刺激她一下,在她心口上狠狠扎一刀,让她痛不欲生。 乔烟若刻意转移话题,娇滴滴地笑道:“妹妹,找我有何贵干?” 乔惜言单刀直入:“那只小黑猫嗅到百合香会发生躁狂症状,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对?” 乔烟若当然不可能承认,立即假惺惺地哭起来:“妹妹!这次你真的冤枉我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躁狂症状!” 只要她一直不承认,就凭乔惜言这个蠢货,绝对不可能找到证据。 乔惜言故意凑近几步,伸手碰了碰乔烟若的肩膀。 乔烟若十分警惕,立即后退一些,戒备地盯着她:“你干什么!我都告诉你了,小黑猫的事,我也不知情,你可不能随意诬赖我!” 趁着肢体碰触的一瞬间,乔惜言的读心术突然发生作用。 她不动声色地瞪了乔烟若一眼,冷笑道:“你可以继续自欺欺人,我也懒得跟你争辩。” 说完,她便带着荷角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乔烟若坐在屋子里,神色阴晴不定,香雪在一旁安慰道:“小姐!她不可能知道的!那只小黑猫,听说已经被萧御带走了。” 乔烟若嗤之以鼻,嘲讽地笑道:“就凭她跟萧御?我现在有辛二少做靠山,就算乔惜言查到证据,也没有办法对付我。” 毕竟,那乔惜言的未婚夫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底下,只要稍加运作,她迟早可以夺走乔惜言的锦绣姻缘。 香雪非常崇拜她,恭维地笑道:“小姐!你好厉害!” 乔烟若得意地笑起来,招招手,跟香雪嘱咐道:“明天晚上,有件事要交代你亲自去办。” 锦绣阁,暖阁里。 乔惜言坐在梳妆台跟前,照了照铜镜。 幸好萧御及时赶到,替她解决了那只小黑猫的危机,否则她这张清艳漂亮的脸蛋就要毁了…… 她后怕不已,伸手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脸颊,对乔烟若的歹毒心机有了一层更深刻的认知。 片刻后,她简单打扮一番,悄悄带着荷角寻出门来。 荷角好奇地问道:“小姐?你又要出门啦?这次要不要带上萧公子?” 乔惜言正要说不用,巧的是,萧御从逶迤曲折的回廊里走了过来。 “萧哥哥!” 她巧笑嫣然,沐浴着庭院里金灿灿的阳光,有一种灿若骄阳的飞扬。 萧御蓦地眼神一闪,走近一些问道:“要去哪里?” “出门办事,萧哥哥要一起么?” “嗯。” 她惊讶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平时大忙人的他,居然会有空跟着自己一起出门? 萧御神色阴翳,走在她身边,步履沉稳气势威肃,看起来不容小觑。 她出了门,直奔另外一个街区的巷子,这条巷子叫黄叶巷,两边都是错落交杂的平房,不算富贵,也不算落魄寒酸,就是寻常的民房。 她遵循读心术的指引,来到其中一栋民房门口,示意荷角敲门。 黑漆漆的房门打开之后,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童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荷角,和她身后这对光鲜亮丽的美人儿。 荷角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包麦芽糖,笑嘻嘻地问道:“拿去吃!你家有大人在家么?” 小童欢欢喜喜地接过麦芽糖,取出一颗,美滋滋地咬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在!我阿婆在!” 他让开一个位置,手中抱着香甜的麦芽糖,好奇地盯着乔惜言。 她径直找到那个正在屋子里纺纱的老太婆,提出自己的拜访要求。 老太婆听到小黑猫的名字,下意识地反驳道:“小黑没有毛病!只是对百合花香比较敏感!它不会故意咬人的!” 乔惜言拢了拢身上的貂皮氅衣:“那只小黑猫,是你卖给乔烟若的?她是不是跟你问了,小黑猫对百合香气敏感的事情?” 老太婆本来打算回避一下,却触及到乔惜言尖锐如刀的眼神,她不禁吓了一跳,迟疑地回道:“是一个看着特别傲慢的女子买走的,我跟她说,小黑猫有点怪癖,嗅到百合花香会咬人,她好像不在乎。” 乔惜言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锦绣阁。 乔丰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便带着乔烟若急匆匆地赶来,一见面就激动地问道:“言言,你终于想通了?要把锦绣阁的东西分给烟儿一半?” 乔烟若勉强压抑着心底的亢奋,一想到她已经夺走乔惜言的未婚夫,很快还要夺走她的家产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她就恨不得跳起来,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胜利! 乔惜言冷漠地剜了她一眼,淡定地笑道:“爹,今天邀请你来是为了作个见证,你的好女儿乔烟若,故意买了一只黑猫企图让我毁容。” 乔烟若蓦地浑身一震,急忙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呢!那只小黑猫是我在街边遇到,流浪街头很可怜,我就买了它送给你解解闷!” 乔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听完乔烟若的狡辩,他立即帮着自己的大女儿:“惜言!你真是太让爹失望了!明明就是你自己的过失,你凭什么将这盆脏水泼在烟儿身上?难道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好欺负?” 乔惜言对乔二爷很失望,不辨是非,偏听偏信。 她示意荷角将那个老太婆带过来,老太婆得了乔惜言的眼色,立即将乔烟若花费银子买下小黑猫,明知小黑猫有怪癖,仍旧将它送给自己的一整个过程告诉乔丰。 乔惜言冷笑道:“我平时用的熏香就是百合花香,乔烟若肯定也知道,但是她故意买了一只对百合花敏感的小黑猫给我,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会信?” “爹,你会信么?” 乔惜言一眼不错地盯着乔丰,凤眸里充斥着讥诮与不屑。 萧御没有离开,坐在暖阁的躺椅上,身姿悠哉,脸色清寒如雪。 听完乔惜言的控诉,他微微蹙眉。 没想到,这只小狐狸有仇报仇,一点都没有寻常女孩子的软弱。 第29章 她会不会在乎 人证物证俱在,乔丰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乔惜言示意碧华将那只猫笼子搬过来,她揉了揉小黑猫的脑袋,笑道:“乔烟若!既然你做出这等不容于世的恶行,那我只能请你走了!” 毁人容貌,那可是一辈子的事,确实称得上恶行。 乔烟若暗中恶狠狠地剜了那个老太婆一眼,矢口否认道:“我不懂你在瞎说什么!” 她看了看乔丰难堪的脸色,急忙替自己辩解:“爹!这只是惜言妹妹的一面之词而已!你可不能偏听偏信!我没有陷害她!真的!” 乔烟若一番唱作俱佳,委屈地流下眼泪,惹得乔二爷极为心疼。 乔丰仔细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就见她委屈兮兮,神色悲哀,隐约逸出一丝对待世事不公的落寞之情。 乔丰被她触动到了,立即挺身而出,替乔烟若辩解:“言言!你不要这样自私自利!小黑猫的事,极有可能只是一场误会!烟儿哪有这种心机手段?是你想太多了!” 乔惜言差点被这两个无耻之徒气笑了,冷然回道:“如果不是萧哥哥及时赶来,帮我控制住那只小黑猫,恐怕我的脸就被它挠烂了!爹,难道非要等到我毁容,你才会相信这一切就是阴谋陷阱?” 乔丰对乔惜言这个女儿疏于关心,早就习惯了有乔烟若的陪伴,而且他对张氏那个正妻没有半点深情,连带着对张氏唯一的嫡女也是隐隐抱有一种疏离冷淡的态度。 就像现在,他从乔惜言口中听出一丝怨怼与不满,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维护乔烟若,讪讪地笑道:“惜言!爹不太理会家里的事!爹就希望你跟烟儿相亲相爱,以后出嫁了,也可以互相支持。” 不等乔惜言反驳,他就自以为是地笑道:“惜言,看在爹的面子上,你就原谅这只小黑猫的事?烟儿肯定没有设计陷害你,也只是无心之失,她这么单纯可爱,倒是你一直没有见识过她的贴心……” 乔惜言很失望,很失落,递给那些丫鬟一记狠辣的眼神。 那些丫鬟立即一拥而上,将委屈落泪的乔烟若和大放厥词的乔丰一起驱逐出门! “爹!既然乔烟若胆敢算计我,那我就对她不客气了!” 丫鬟们冲到西边的侧屋里,将乔烟若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扔了出去。 乔烟若本来打算挤进去,却被荷角和秋菊那些忠心耿耿的丫鬟阻拦在原地,丝毫不得寸进。 乔烟若顿时气得跺跺脚,担心自己那些珍贵首饰被乔惜言发现,急得团团转,暗中吩咐香雪和几个被自己收买的小丫鬟挤进去,将辛连城赠予自己的珍贵首饰悄悄摸摸地偷出来。 乔惜言递给荷角一记暗示的眼神。 荷角立即默契地冲到屋子里,挥舞手臂,狠狠一下将香雪抱在怀里的首饰匣子打落在地。 砰的一声! 首饰匣子砸落在地,盖子砸坏了,一支红宝石发钗顿时摔落出来。 乔惜言惊讶地笑道:“这种红宝石,起码价值上千两银子呢!不知乔小姐从哪里买来的?” 乔烟若气得够呛,狠狠瞪了香雪一眼。 这个该死的蠢货,差点害得自己露馅,现在还没有到合适的时机,她绝对不可以暴露自己跟辛二少之间的暧昧关系! 乔烟若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将首饰匣子捡起来,一边掩饰地笑道:“这些都是我娘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不能随意给外人看!” 乔惜言偏要跟她作对,一只脚精准无比踩中那支红宝石发钗,冷笑道:“我记得白氏只是个无业游民,没有任何固定收入?那这颗红宝石是不是我爹送给你们的?” 乔丰虽然偏心白氏和乔烟若,却也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傻子,他当即反驳道:“不是!我没有!” 乔烟若吓得冷汗涔涔而下,顾左右而言他:“谁说我娘没有收入,她一直在怡红楼唱曲的!有时候客人会打赏给她!对!就是这样!” 乔惜言鄙夷地瞧了她一眼:“唱曲儿?堂堂乔二爷的女人居然要沦落到那些风月场所,给那些粗糙的大老爷们唱曲儿?” 乔丰丢了面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顾不上跟乔惜言争辩,一把拉住乔烟若的手臂:“你呀你呀!真是丢人现眼!赶紧跟我走!” 这次不用乔惜言赶人,打算赖在锦绣阁里的乔烟若就被暴怒之中的乔二爷强行带走了。 西屋这边终于恢复清静,乔惜言旗开得胜,便满意地回到暖阁里。 萧御一直坐在窗前,随意翻了翻书架上的藏书。 多半都是女戒女德和印染之类的工具书,瞧着就是古板无趣的。 乔惜言突然从他背后窜出来,一把蒙住他清冷冶艳的丹凤眼,贼兮兮地笑道:“萧哥哥!猜猜我是谁?” 好幼稚! 萧御近在咫尺嗅到她身上清雅微甜的百合香,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有什么好猜的?” 她偏要翘起可爱的兰花指,使劲掐了掐萧御脸上的皮肤。 好像一颗刚刚剥开的水煮蛋,手感甚好。 跟萧御闹了一会儿,萧御将糖渍黄桃的生意进程告诉她,顺便问道:“马上就是青州府的诗会,你呢,要不要参加?” 她是适龄女子,暂时待字闺中,而且乔家财大气粗,人脉错综复杂,她迟早要在青州城里溜达一圈,让众人见识一下她的真容。 乔惜言神色骤暗,诗会? 前世乔烟若就是凭借诗会一战成名,在诗会上贡献出色的才华美貌,与辛二少一见钟情,后来一跃而起成为青州府最受人瞩目的一对。 大家都说,乔烟若美貌倾城,才华横溢,就算出身不显,也是青州城中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 大家都说,辛连城珠玉盈辉,文质彬彬出身高贵,与乔烟若郎才女貌,简直就是上天精心打造的一对眷侣! 而前世的乔惜言,头大无脑,蠢笨无知,空有万贯家财,跟这些绝代佳人比起来,简直就是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 乔惜言想起悲惨的往事,蓦地眼眶一红,伏在案几上抽泣起来。 萧御没有阻止她,虽然觉得好奇,却没有贸然插手。 等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萧御望着她微微红肿的凤眸,便冷冰冰地开口问道:“你想一直被乔烟若踩在脚底下?” “不想!” 她掷地有声。 “那就站起来!参加诗会,必须一击必中。” “可是我……我读书少,不怎么出门,也没有什么见识。” 萧御突然曲起漂亮修长的指尖,弹了弹她饱满白皙的额头,冷笑道:“那就好好学!” “萧哥哥,愿意教教我嘛?” 她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小手支撑着尖尖的瓜子脸下巴,水灵灵的脸蛋正在逐渐长开,宛如一朵含苞绽放的娇美蔷薇花。 萧御坦然受之:“嗯,晚上去我的天问阁,我来教你功课。” 说完,他起身欲走,玄衣拂落,邈若河山,有种动静皆宜的绝艳。 乔惜言看呆了,喃喃自语道:“以前是我看走眼了!为何萧哥哥如此惊才艳绝的人物,我以前一直觉得他是个累赘?” 天问阁。 萧御打开书房的檀木窗户,一树海棠顿时映入眼帘,枝头上花蕾清艳,透着一丝丝妩媚的胭脂红,宛如美人上妆,让人惊艳不已。 碧桐跟了进来,试探地笑道:“不知道那四小姐的资质怎么样?如果公子可以亲手教导出一个绝代佳人,那倒是咱们占了便宜。” 萧御翻了翻最近的密信和书简,冷酷地回道:“只是小打小闹罢了!白氏母女已经搭上刺史府辛二少的关系,你说她会不会在乎?” 第30章 你给我老实点 碧桐仔细思忖片刻,笑道:“恐怕,她不会在乎。” 何以见得? 萧御撇了撇唇角,想起她屋子里那些女德女戒之类的藏书,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只是你以为。” 碧桐掷地有声:“公子,女人更懂女人,有些事,你不能光看表面。” 萧御用翡雕玉刻的修长指尖把玩着一件古董,这件古董是乔惜言派人送来的,说是给他解解闷,没事的时候鉴赏把玩一番。 乔府财大气粗,库房里收藏的古董字画不计其数。 小狐狸玩得起。 萧御摸了摸古董上精致神秘的飞天舞女的纹路,突然展唇一笑。 至少现在,她对自己来说,是有利用价值的。 临睡之前,萧御不知为何,蓦地心口一缩,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起身,披好外衣,穿过天井,无意中瞥了一眼枝头上娇艳的海棠,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红艳欲滴的海棠与月色交织在一起。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萧御脚步微微一滞,就见碧桐和碧华忧心忡忡地穿过回廊奔了过来。 “公子,怎么了?” “去锦绣阁。” 萧御丢下这句话,便面无表情地飞了出去。 锦绣阁,东侧的暖阁里。 月色迷离,庭院深深,花木扶疏,万籁俱寂。 乔惜言坐在窗口位置,漫不经心地品着乔府最新酿造的米酒,她平时不好这一口,偶尔来了兴致,才会斟一杯独饮。 荷角在一旁掌灯,笑道:“小姐是不是心情特别好?终于将西屋那个乔烟若赶出去了?” 乔惜言莞尔一笑,打趣道:“瞧把你兴奋的,赶她走,得有一个理由,而且得过了我爹那一关,不能让我爹一直蒙在鼓里。” 她今天做得很好,不管是那支红宝石发钗,还是那只小黑猫,都可以在乔丰心底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等种子发芽抽枝,变成茁壮大树的时候,乔丰自然可以看清楚那白氏母女的真实嘴脸,到时候不管他如何选择,至少乔惜言问心无愧。 荷角添了灯油,笑道:“小姐!小厨房那边炖了鹅蛋羹,我去看一看火候,鹅蛋羹解腻,饮酒之后吃了可以养颜美容呢!” 乔惜言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却不料,等荷角前脚离开,一抹黑影突然从窗口一跃而入,手中执着锋利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乔惜言脆弱的脖颈上。 事发突然,乔惜言完全来不及反应,刚刚喝完米酒的嘴里打了个酒隔,然后……就被刺客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好疼!好疼! 乔惜言捂住吃疼的脸颊,正要剧烈反抗,却见刺客将锋利的匕首往她的脖子上送了送。 一股殷红的血迹顿时沿着她白皙如玉的脖颈流淌下来,她微微低头,就见血迹蔓延到她胸口。 艳丽的红,衬着冰肌玉骨的白,有一种夺人心神的绝美。 就连阴狠的刺客都忍不住晃了晃神,随即用粗嘎的嗓音得意地笑道:“臭丫头!今晚好好伺候老子!否则老子弄死你!” 乔惜言不敢乱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刺客的手臂。 这次读心术没有掉链子。 他好不容易潜入乔府,肯定要大肆搜刮一顿,尤其是锦绣阁的四小姐,据说生活奢靡,腰缠万贯,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 他得了那人的吩咐,一定要陷害四小姐的清白,让她臭名远扬。 乔惜言不禁心念急转,那人,是谁? 莫非是乔烟若,白天的时候不甘心被她驱逐出门,大半夜的特地雇了一个刺客来破坏自己的清白之身? 在青州府,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要守一些规矩的,不能冒冒失失地跟外男发生纠缠或者亲密关系,否则传出去,就是水性杨花。 乔府虽然不太注重这些名声,但是乔府的女儿,万一惹来水性杨花的浪荡之名,肯定会被那些世家大族瞧不起,严重点,会被这个圈子的优秀资源拒之门外,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乔府的未来。 乔惜言迅速分析利弊,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刻意拉开一段距离,却被警惕的刺客一把抓住手臂,恶狠狠地扑倒在地。 刺客凶神恶煞地盯着她:“臭丫头!你给我老实点!” 乔惜言在心里默念,荷角会不会发现这边的动静? 荷角不会武功,万一她闯进来坏了刺客的好事,说不定会被这个丧心病狂的刺客一刀捅死! 刺客似乎察觉到她的忌惮,得意地笑道:“今天晚上老子也能好好地玩一玩极品美人儿!” 就在他伸出咸猪手的一瞬间,一枚飞镖迅如急电一般冲了过来,精准无比戳中刺客的后背心! 飞镖深深刺中他的心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飘散出来,刺客下意识地捂住伤口,两眼一翻,便死不瞑目地倒下了。 乔惜言急忙伸手推开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裙。 她双手颤抖打开窗户,定睛一看,萧御居然站在窗外那株蔷薇花底下,身姿凛然,一半被皎洁的月光照亮,一半被浮动的阴影遮掩住。 萧御看了看她脸上后怕的神情,冷笑道:“你身边的护卫呢?” 乔惜言勉强冷静下来,从暖阁中跑出来,就见那些负责守卫的扈从和丫鬟都被刚才那个刺客迷晕了! “他们中了迷药!而且是市面上那种很难寻找的迷药。” 碧桐从不远处的院子门口走进来,颇为关切地扫了乔惜言一眼。 萧御依旧泰然自若:“查一下刺客的来源。” 就凭那个刺客的身手,应该不是从大街上随便找来的地痞流氓,刺客应该练过武,有一点轻功,胆儿很肥,今晚的目标就是乔府四小姐。 “萧哥哥!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 今晚很可能失身,而且会连累到乔府的清誉,这件事被有心人传出去,反正她的名声肯定会一落千丈,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倒霉蛋。 萧御想起方才一瞬间的揪心,微微蹙起峻丽的眉峰,他递给碧桐一记凌厉的眼色。 碧桐立即命人调配解药,给那些昏迷不醒的守卫和丫鬟喂下去。 “萧哥哥,你的手下居然懂得医理?” 乔惜言小意温软地依偎在他身边,劫后余生一般,清丽如水的小脸上凝着一丝淡淡的感激。 萧御替她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她脖子上有一条刺眼的血痕,他立即将她打横抱起来,祭出轻功,一路上飞腾如鹰,带着强悍十足的气场。 来到天问阁。 萧御打开书房的抽屉,取出一罐子白云堂的秘藏药膏。 乔惜言坐在罗汉榻上,脱了绣花鞋,露出漂亮白皙的脚丫子,她无聊地晃了几下。 就见萧御凑上前来,将她胸前的墨色长发撩起来,温润的指尖触碰到她裸露在外的冰肌玉肤,顿时有一点痒。 乔惜言情不自禁闪躲几下,红唇微微嘟起来:“萧哥哥!好痒的!” 萧御拿她没辙,示意她自己涂抹药膏,将脖子上的伤口处理妥当。 她乖乖照做,不知为何,面对萧御有意无意的亲近之举,她明明已经决定将他看做自己的亲信和家人,却还是不可避免觉得害羞。 等她处理好伤口,将价值千金的药膏还给萧御,好奇地问道:“那个刺客,我觉得是乔烟若花钱雇来的。” 萧御点点头,这次居然没有趁机调戏她,回道:“应该是她。你打算如何反击?” “还没想出来对策,那个刺客呢?是不是可以告官?” 萧御曲起修长如玉的指尖,敲了敲罗汉榻的扶手:“很难。” 乔惜言刚开始不能理解这句话,直到第二天清晨,她将晚上发生的事如实告诉老夫人和大伯母。 荷角吓得半死,哭得涕泗横流,恨不得以死谢罪。 乔惜言劝了几句,让荷角那些丫鬟不要太过紧张。 幸好她身边有一个萧御,否则肯定会遭了乔烟若的毒手。 荣华堂里。 老夫人和于姝慧正在商量对策,原本打算报官,却见辛连城带着一个管事趾高气昂地走进来。 辛连城轻蔑地瞟了乔惜言一眼:“听闻乔府昨晚上进了一个刺客,我跟青州府尹非常熟,你们马上把刺客交给我们,收押大牢听候发落。” 乔惜言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萧御为什么说很难。 有刺史府辛二少的包庇,从中运作一番,那个居心叵测的乔烟若当然不可能被官府问罪。 第31章 什么表情都有了 老夫人扬起白眉,不满地反驳道:“这件案子发生在乔府,理当交给我们乔府自己报官处理,辛二少,为何一大早跑来乔府打探此事?” 辛连城当然不可能据实相告。 昨天晚上乔烟若突然派了丫鬟递消息给他,乔府那边进了一个刺客,她跟刺客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容易被乔惜言抓住把柄。 他这几天时常跟乔烟若在外面约会,对这个艳若桃李的大美人儿很有兴趣,不知为何,她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惹得他一反常态,没有像往常那样玩弄一下就撤走。 听完乔烟若的诉求,他立即安排妥当,亲自带上青州府尹身边的管事来到乔府,打算将那个刺客缉拿归案,顺便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替乔烟若运作一番,免了她的嫌疑。 辛连城冷笑道:“老夫人!我能亲自来登门拜访,是给你们乔家面子,你可不要不识好歹,而且四小姐这件事传出去,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难道你以为她可以从这件案子里全身而退?” 乔惜言依偎在老夫人身边,冷静地旁观着。 老夫人疾言厉色地问道:“辛二少,你果真只是为了维护乔府和我家孙女的清誉?” 辛连城冷哼一声,傲慢地回道:“当然!否则我何必亲自跑一趟,像这种事,压根儿用不着我出手。” 乔惜言忍不住嗤笑一声,这辛二少十分擅长演戏,跟乔烟若如出一辙,真是天生绝配啊,难怪可以互相吸引,互相钟情。 老夫人问了几句,没能如愿撬开辛二少的嘴巴,为了保护乔烟若,他这回可算是煞费苦心,四处打点,尽心尽力了。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乔惜言很理智,很清醒,暗中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袖,凑到她耳畔低声回道:“祖母!这件事还是算了!” 老夫人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冷着脸回道:“行!我的娇娇儿,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乔惜言巧笑嫣然,伸手替她沏了一杯香茗:“祖母!有你陪着我,我不觉得委屈,不过是一个宵小之徒,何须放在心上?” 老夫人看到她如此大气,便没有纠缠这个问题,派了大丫鬟将辛二少和那个府尹身边的管事一起送出门去。 于姝慧坐在下首位置,眼睁睁地看着辛二少带着手下将那个威胁乔府安全的刺客一并带走了。 这幕后的真凶,雇佣刺客的罪魁祸首,注定不可能查到了。 于姝慧忧心忡忡地问道:“老夫人,不知为何,我觉得辛二少好像对四小姐有异议?不像是未婚夫正常的态度。” 老夫人抿唇不语,向来慈祥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忌惮。 乔惜言在一旁分析道:“辛二少已经有了心上人,当然不可能管我和乔府的死活,大伯母,你相信我,嫁给刺史府,不可能善终。” 大伯母是过来人,在乔惜言眼里没有瞧出半点情意,反而觉得惜言对这个辛二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反感和抗拒之情。 大伯母安慰道:“你跟刺史府联姻,原本就不是奔着感情去的,乔家需要这门婚事坐镇,如果没了刺史府的照应,你大哥他们的生意以后应该会变得很难做……” 乔惜言早就知晓其中的利弊关系。 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和那些血淋淋的教训,她肯定和于姝慧一样认定这门婚事可以高攀上刺史府的关系。 有了辛二少的关照,乔府在青州的生意可以变得更加如鱼得水。 只可惜……事实证明,前世的刺史府和白氏母女,压根儿不可能放过乔家,轻易放弃乔府这块大肥肉。 乔惜言当然不可能告诉她们前世的真相,不过一点点表明心迹,提醒老夫人和大伯母,让她们对刺史府多几分警惕和防备。 这才是她目前要做的。 天问阁。 傍晚时分,倦鸟回巢,乔府的花园里一派静谧安然,花团锦绣。 乔惜言心事重重地跑了进来,原本还在考虑如何反击乔烟若。 看到萧御在院子里聚精会神地练剑,她顿时来了兴致,示意小丫鬟给自己搬来一张椅子。 她落落大方地坐在走廊底下,以手托腮,兴致勃勃地欣赏萧御练武时飒若秋风英俊无俦的身姿。 等萧御练完剑法,她立即殷勤地倒了一杯热水,替他擦拭汗水。 萧御斜睨她一眼,冷艳华贵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说罢!这次找我,要什么?” 乔惜言顿时微微一愣,红唇微微嘟起,娇憨地笑道:“萧哥哥!这样不好玩!什么都被你猜透了!” 萧御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瞧出一丝阴谋算计,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还是一派娇憨可爱,宛如一只喜欢撒娇的小狐狸。 “我需要一个武林高手,做我身边的侍卫。” 她蜷起小拇指,小意地挠了挠他宽厚温暖的手掌心,纤长浓密的羽睫一眨一眨,宛如斑斓飞翔的蝴蝶。 萧御望着这样的她,心口猝不及防地升起一丝古怪的怜惜。 想起昨天晚上那种揪心的感觉,他突然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冷艳地回道:“青州府有个铁树堂,里面有几个高手,不过价钱很贵,你不一定能买得起。” 乔惜言碰了碰他的手掌,很奇怪,读心术这次不管用。 她勉强打起精神,敛去眼中的失落笑道:“萧哥哥!你肯定认识江湖上的高手,不如,你替我引荐一个?” 萧御有一点点心悸,急忙转身飞走了。 “萧哥哥!你要去哪里?” 自打她跟萧御相熟之后,她再也没有这样孤零零地被他丢下来。 她没有半点犹豫,急忙追了上去,却见萧御追风蹑影一般骤然间消失在天问阁的院墙外面。 她站在高耸入云的围墙底下,委屈地瘪了瘪嘴。 等她回到院子里,碧华一脸同情地望着她,安抚道:“四小姐!公子有急事外出,你不必这般失望,他平时很忙的。” 她当然不敢质疑萧御的举动,只当他事务繁忙,顾不上跟自己聊天。 半个时辰后。 萧御回到天问阁,神色淡漠,步履沉稳带风,乔惜言早就不见踪影,他面上不显,金刀大马地回到书房里。 碧桐迟疑了一下,跟了进来:“公子,你今天好像有点……” 萧御翻了翻手中的策论集子,眉眼骤冷。 碧桐极有眼色,赶紧闭上嘴笑道:“公子,方才四小姐说要跟你一起用晚膳,那小厨房……” 萧御没有搭理她,径直去了书房的内室。 碧华守在外面的走廊里,见碧桐吃了个闭门羹,便取笑道:“谁让你在公子跟前多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这个脾气,除了玄师来,还有谁敢在他跟前耍弄心机?” 碧桐神色莫名,讪讪地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嘛……你看,公子平时那么高冷,遇到四小姐之后,就什么表情都有了。” 两人正在走廊里窃窃私语,冷不防一个俏皮灵动的声音从院子门口窜进来:“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乔惜言拎着红木食盒,一路上迈着轻巧的步伐。 碧华赶紧迎了上来,将食盒从她手中接过来:“四小姐你终于来了!公子好像有点不开心,在屋里生闷气呢!” 乔惜言一怔,想起之前被萧御孤零零地丢在院子里,心中发怵,急忙板起脸来:“碧华,这个,我还有点事,今晚的菜色都是按照你给的菜谱做的,你拿给萧哥哥品尝,如果他喜欢,下次还要做给他吃!” 说完,她蹑手蹑脚地转身溜之大吉。 碧华呆了一呆,惊讶地问道:“四小姐?不是,你干嘛走啊?” 乔惜言溜得飞快,生怕被闹脾气的萧哥哥逮住。 书房的窗户突然打开。 萧御神色冷峻,瞟了一眼讪讪不敢多言的碧华,冲着不远处那抹蹑手蹑脚的身影唤道:“过来!” 乔惜言已经溜到院子外面的青石板小径上,雨洗青瓷一般靡丽的嗓音仿佛萦绕在耳畔,近在咫尺一般。 她愈发不敢逗留,正要加快脚步,突然膝盖骨一疼。 “哎呀!” 第33章 人傻钱多 乔烟若这次没有掩饰,用鄙夷的眼神盯了乔惜言一下。 很显然,她认定乔惜言没有这等实力,可以在青州诗会上取胜,获得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 乔惜言没有跟她争辩,掩唇笑道:“摔得疼不疼?” 乔烟若顿时想起方才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模样,冷着脸回道:“你只会用这种幼稚的把戏来膈应我?” 乔惜言波澜不惊,笑道:“只要你觉得不开心,我就会变得开心。” 乔烟若顿时一噎,气冲冲地唾骂道:“你知道为什么爹不喜欢你娘?而我娘出身卑微,却可以十年如一日,勾得爹为她屡屡破例?” 乔惜言蓦地脸色一沉。 乔烟若这张嘴巴确实厉害,毒起来的时候可以让人窒息。 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得意地笑道:“我就不告诉你,因为你跟你娘一样,注定得不到夫家的宠爱,只能每天枯坐念佛,打发时间。” 乔惜言心头微痛,她没有瞎说,前世的自己,和这一世的娘亲,就是这样苦熬过来的,得不到夫家的尊重和喜爱,一步错,步步错。 想起张氏生前的郁郁沉沉和颓废精神,乔惜言陡然间冲上前来,狠狠一巴掌扇在乔烟若脸上! 啪的一声! 乔烟若捂住吃疼的脸颊,不敢置信地尖叫道:“臭表子!你敢打我!” 这下她有点撕破脸皮,不再像以前假装温柔和体贴。 乔惜言小手痒痒,理所当然,笑道:“怎么?我打你,还要选时机?想打,就打了呗!” 乔烟若差点扑上来,伸出手指甲打算将她漂亮的脸蛋划烂了。 却不料,一颗石子激射而来,不偏不倚击中她脆弱的膝盖骨。 “哎哟!好痛啊!” 乔烟若疼得眼泪汪汪,四下里寻找那个罪魁祸首,气得小脸扭曲。 乔惜言早有察觉,暗搓搓地踹了她一脚,便飞也似地溜走了。 荷角跟在她身后,看到乔烟若屡屡吃瘪,真是满心舒爽,谁让她总是假惺惺地扮演好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自家小姐踩在脚底下。 这叫什么,好一朵白莲婊。 乔惜言一路小跑,左手拎着华美的裙裾,腰间垂悬的玛瑙璎珞随着她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响声,清风迎面吹拂而来,她胸前的墨色长发迎风恣意地飘舞,宛如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俏皮精灵。 萧御就站在不远处的怡红楼门口,望着越跑越近的小狐狸,那双狡黠机警的凤眸里,盛满了漫天飞舞的阳光。 在萧御冰冷的眼底灼烧,一冰一火,相逢的时候就会闹个天崩地裂。 不知为何,他这次没有逃避,冷艳地瞧着她。 “萧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呀?” 她望了望怡红楼雕梁画栋奢华的门牌,好奇地问道:“萧哥哥,这里是秦楼楚馆,你下半年要赶赴乡试,可不能不务正业呀!” 萧御弯了弯薄唇:“带你去见一个人。” 乔惜言欣然答应,跟随他沉稳的脚步,来到怡红楼的门里。 大白天这里不怎么迎客和营业,四处都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丫鬟和仆从往来穿梭的脚步声。 一路穿花拂柳,来到后院最奢华的院子里。 乔惜言定睛一看,诧异地笑道:“是你!” 牧尘一袭茜素红衣衫,斜倚在阁楼雕栏玉砌的栏杆上,手中拎着酒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衬着他白皙如玉的肌肤和精致五官,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潇洒。 上次乔惜言特地来这里跟他谈判,企图从他手中拿走白氏的卖身契,结果囊中羞涩,差点功亏一篑。 后来是萧御替她解决此事,将白氏的卖身契双手奉上。 两人来到阁楼上,一桌子点心酒水,这大白天的关起门来自娱自乐,倒也落得清闲。 乔惜言暗暗佩服,牧尘的酒量极好,喝完一壶酒,又吩咐小丫鬟取来满满一壶新酒。 牧尘懒洋洋地依偎在栏杆旁边,红衣飞扬,眉眼俊逸,别有风情。 萧御突然抓起酒壶,亲自递给他:“今日找你,是跟你打探一件事,按照你的规矩来。” 牧尘慵懒地牵起唇角:“萧公子好大方,空手而来?” “一坛千日醉,够不够?” 牧尘眯了眯俊眸,嘴里喷出一股清淡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的体香,特别勾人心魄。 “够了!不过我现在就要。不能赊账。” 萧御早有准备,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坛美酒,利落地丢给他。 乔惜言仔细盯着,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居然是老相识了。” 牧尘麻利地揭开酒坛的封印,深深地嗅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之色:“是真的千日醉!” 这样一坛酒,放在市面上起码也要三四百两银子,而且有市无价。 萧御见他露出满意的神情,便直入正题:“我需要一个武林高手,你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牧尘瞟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乔惜言,这安安静静漂亮呆萌的小丫头,浑身充满灵气,不难瞧出她以后的倾城之姿。 倒是一桩有意思的缘分。 “有,自己去找!我只知道他住在黄叶胡同。” “嗯?莫非是铁树堂的堂主,三年前从南疆带过来的那个?” 牧尘顿时微微一怔:“萧公子好会消遣我!明明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就非要找我过个场子?” 萧御不甚在意,曲起修长如玉的指尖,敲了敲案几:“总得问问你,要不然会错过更合适的。” 牧尘嗤笑一声,抿了一口陈年佳酿:“得了!玩心机,萧公子可是老祖宗级别,这个小丫头……瞧着有些眼熟?” 乔惜言适时地站出来,大大方方地笑道:“我是乔府的……” “哦!是那个来讨要白彤卖身契的四小姐!比你爹聪明。” 乔惜言被他劫了话头,无奈地耸耸肩。 两人稍坐片刻,便一起离开怡红楼,穿过天井和回廊,隐约还能嗅到红衣美男身上那一股子倾世流芳的醉人醺意。 来到黄叶胡同,两边都是平民区的房子,连绵如山,一眼望去足足有数百户,这样挨家挨户找下去,何时是个头儿呢? 乔惜言有点怕麻烦,依偎在萧御身边,乖巧地笑道:“萧哥哥!你跟牧尘是好友,不如你再去问问,那个武林高手到底住在哪一户?” 萧御挑了挑峻丽的眉峰:“好友?何以见得?” 她双手背负,一本正经地笑道:“我瞧得清清楚楚,萧哥哥给他递酒的时候特地放在左边,因为牧尘是左撇子,他习惯用左手拎着酒坛,如果不是跟他比较熟悉的人,怎么可能照顾到这种小细节?” 萧御蓦地神色一震,眯起漂亮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不笨。” 相反,很懂得观察四周的环境,因地制宜。 乔惜言继续有条有理地分析道:“你故意带我来找牧尘,可能不止是为了寻找那个合适的武林高手,你想把我引荐给他。” “哦?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替你这般着想?” 萧御陡地冷下脸来,浑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势,惹得乔惜言缩了缩脑袋。 不过她还是笃定地笑道:“马上就是青州府诗会,你答应过我要教导我诗书琴画,但是你自己没空,就打算让牧尘代劳,对不对?” 居然,全部猜中了! 萧御缓缓吁出一口气,冷笑道:“不错!但是乔惜言,你有把握成为我身边的人么?” 换言之,她配得上他给予的机会么? 乔惜言默默给自己鼓劲,抬起那双灵气四溢的凤眸,认真地盯着他:“萧哥哥!日久见人心。” 终于到了一表忠心,展现美好友谊的关键时刻。 她转身离开黄叶胡同,来到对面的翰林街,径直找到一家平民铺子。 遵循前世的记忆,她在蒙尘破旧的架子上找到一只古董投壶。 萧御好奇地跟在她身边。 她不需要讲价,花了二两银子便买下这只破损不堪的古董投壶。 偏巧这时,辛连城和一个青州府城的世家公子从门口路过。 胡振霆眼尖地看到乔惜言,急忙止住脚步,伸手扯了扯辛连城的衣袖:“快看!那不是你的未婚妻么?听说乔家财大气粗,她为何会到这种破烂不堪的铺子里淘古董?该不会是……人傻钱多?” 第34章 不如你来保护我 辛连城耳尖一动,原本打算不予理睬。 可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乔烟若那幅委屈不安的样子,他心底顿时升起一丝对乔府的恼恨,还有对乔惜言习以为常的那种鄙夷。 如果没有这门婚约,如果没有乔惜言的存在,他就可以与乔烟若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他的烟儿就可以无所顾忌,直面这段锦绣良缘,安安心心嫁给自己。 胡振霆故意停下脚步,冲着小店探头探脑,看到乔惜言那幅清丽如兰的姿容,他暗暗咂嘴,笑道:“辛二少,你艳福不浅呐!” 辛连城似乎不屑一顾:“送给你,你要不要?” 胡振霆急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随即又想起自己的婚事,笑道:“辛二少,最近家里给我议亲,打算让我迎娶乔府二小姐,我听说那个二小姐很傻,很笨,你说,我要不要拒绝这门联姻?” 辛连城立即阴恻恻地笑道:“乔府那两个丫头,都是头大无脑的蠢货,谁爱娶谁去娶呗!” 翰林街的小店里。 乔惜言耳尖地听到门口的动静,下意识地循声望来。 原来是富商胡家的二公子,和自己那个总是使绊子的未婚夫。 前世二堂姐嫁给胡家二公子,结果对方在后院里纳了十几个年轻美貌的妾室,那些妾室斗得很凶,乔雨琬又不是什么有心机有手腕的人,很快就被她们磋磨下毒,在孕期落了胎,伤到身体的底子。 乔惜言不知道要不要阻止这门联姻。 也许有些事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简单,就算乔府拒了这门婚事,也很难担保乔雨琬以后就可以遇到护着她一辈子的良人。 偏在这时,胡振霆趾高气昂地摸了进来,取笑道:“四小姐?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店铺里倒腾什么呢?” 乔惜言赶紧收起手中的古董投壶,不想搭理这个混不吝。 胡振霆左右看看,忽然伸手指了指店铺的管事,颐指气使地问道:“你这儿的东西能值几个钱?别是坑人的?” 管事见他衣着富贵,就连配饰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玉,便唯唯诺诺笑道:“不坑不坑!四小姐买了一只投壶,才二两银子!” 胡振霆顿时讽刺地大笑起来:“四小姐,素闻你生活奢侈作风豪放,平时吃穿用度都是青州府名门闺秀的做派,没想到,你淘古董的时候居然如此小气,该不会是……” 辛连城走了进来,眼尖地瞟见站在乔惜言身边的萧御,他嗅觉敏锐,不屑道:“四小姐,这次的礼物,是买给你身边这位萧公子?” 乔惜言抿唇不语,警惕地盯着这二人。 辛连城想起之前假画赝品的事,便讽刺道:“据说这位萧公子在你们乔家寄人篱下,身世凋零?你也只配跟这种人来往为伍。” 乔惜言有点愠怒,反驳道:“辛二少!你可别狗眼看人低,毕竟宫里派来的张公公,还得给我家萧哥哥几分薄面呢。” 辛连城被她怼了回来,怒道:“你私底下跟这种男人不清不楚,难道你忘了我们两家的婚约?是不是打算毁约?” 毁约的代价,是乔府难以承受的。 区区一个商户,就算家里有点银子,也万万不是刺史府的对手。 辛连城眼中露出一丝赤果果的警告。 乔惜言不欲多谈,冷笑道:“辛二少,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别在我这里指手画脚的,我还没有嫁给你呢!” 说完,她一把抓住萧御的手臂,脊背挺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辛连城望着那个黑衣少年清俊淡漠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嗤笑一声。 看上乔惜言那种蠢货,他自己能是什么有出息的货色? 眼光远远不如他…… 一路来到黄叶胡同尽头,避人耳目,乔惜言暗暗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握着萧御的左手。 她就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松开手指,脸色讪讪地望向他。 “怎么?急着保护我?” 萧御心情愉悦,每次看到她挺身而出,与那些渣渣对峙和撕逼,就有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她看了看他脸上弥漫的昳丽如画的笑意,顿时俏脸一羞:“萧哥哥!你都不知道心疼我?刚才那个辛连城刻意羞辱,不就是打着离间我们的主意?萧哥哥,你可不能被那个辛连城忽悠。” 萧御不以为然,冷笑道:“多事。” 他转身欲走,却听身后骤然间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来,乔惜言已经将手中的古董投壶砸碎,这只投壶足足有一个蹴鞠球那么大,被她砸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虽然只是二两银子,微末之利,就凭财大气粗的乔家,别说二两银子的投壶古董,就是价值百两的名窑瓷器也可以随便砸。 但,萧御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乔惜言状似安静地蹲下来,白皙漂亮的素手在投壶的碎片里仔细翻找一番,终于找到一件蒙尘已久的宝物。 前世她在辛家后院里听过一个传闻,说是有个江湖人士在翰林街小店里淘到一件古董投壶。 原本以为破损不堪的古董投壶不值钱,结果砸碎之后,发现里面藏着一件稀世珍宝。 乔惜言终于将宝物从古董废墟中扒拉出来,眉梢和唇角扬起惊喜兴奋的笑容:“萧哥哥!快看!快看!” 萧御蓦地眼神一缩,这是……这居然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软猬甲? 软猬甲,水火不侵,刀枪难入,贴身穿戴的时候就像是第一层保命符,足以阻挡那些刺客和死士的狙杀! 乔惜言看了看他微微震动的表情,心中顿时有了数,便掏出一块锦帕,将蒙尘的软猬甲仔细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给我的?” 饶是少年心性冷酷杀伐的萧御,也被乔惜言的小动作惊了一跳。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件软猬甲真正的价值? 江湖上传言,软猬甲位于启云大陆宝物排行榜上的第五名。 可谓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得此宝物,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而且天底下独此一件,再也没有别的仿造品。 就算有伪造之物,也万万比不上这件真品的功用。 乔惜言当然有所耳闻,不过有得有失,她现在需要萧御背后的援手,区区一件宝物,她还是挺舍得的。 “拿着!萧哥哥!不许拒绝我!哼!” 她俏皮地眨眨眼,红唇美若樱花,似乎特别适合接吻。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温暖怡人的绝美轮廓,尤其是她水灵灵的脸颊,带着一点点婴儿肥,在清丽之中多了几分呆萌可爱。 萧御本能地咽了口口水,这,还是第一次被小狐狸的美色惊艳到。 他没有矫情,径直收下这件天下独一无二的软猬甲。 作为回报,他二话不说就带着乔惜言来到黄叶胡同十八号,一栋看似平平无奇的院子门口。 乔惜言与他颇有默契,兴冲冲地问道:“这是,那个高手的家宅住址?” 萧御点点头,冷艳矜贵的脸上褪去几分阴翳,隐约多了几分从容。 她赶紧敲门,礼貌地呼唤几声,院子大门被小童打开,露出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漂亮姐姐?你找谁呢?这么咋咋呼呼的?” 萧御看到她的窘状,忍不住纵容地牵起唇角。 乔惜言想了想,立即将贴身伺候自己的荷角叫过来,买了一包麦芽糖和一包果脯送给小童,算是贿赂他一下。 小童有的吃,很开心,立即将院子大门敞开。 乔惜言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迟疑一下,牵起萧御的衣袖,贼兮兮地笑道:“萧哥哥!我怕跟陌生人接触!不如你来保护我?” 第35章 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萧御望着她甜美灵动的笑靥,一时不知道如何拒绝。 趁着这个空档,乔惜言抱住他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撒娇一般笑道:“你不回话,我就当是你答应了!” 来到黄叶胡同十八号的院子里。 万万没有料到,外观上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民宅院落,走进去一看,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乔惜言迈过门廊的台阶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是一栋宽敞明亮的练武场。 院子里种着三株高大繁茂的迎客松,在青石板地面洒下浓浓的绿荫,有几个穿着短打的弟子坐在树荫底下,正在啃甜瓜。 四边的走廊里摆着铁树,一株株铁树长势喜人,树冠葳蕤如盖。 乔惜言四处张望一下,落落大方地笑道:“这里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铁树堂?” 萧御这下真的有些惊奇了:“你第一次来?” “嗯。” “如何猜得到?” 她俏皮地眨眨眼,白璧无瑕的脸颊沐浴着暖阳,透着几分清雅。 “之前听萧哥哥提起过,据我所知,铁树堂的标志就是铁树开花,我刚才观察过了,这栋院子里的铁树盆栽,已经全部开花了!” 俗话说得好,铁树开花,百年难遇,除了江湖上闻名遐迩的铁树堂,其他地方很难看到这种奇异的景象。 萧御第一次露出欣赏的眼神,颇为嘉许地笑道:“嗯,你猜得没错。” 萧御来到主院门口,冲着树荫底下一个黑色短打俊俏爽利的年轻男子笑道:“心宇,你爹人呢?” 铁心宇坐在板凳上,手里捧着一瓣甜瓜,正在美滋滋地啃着。 听到熟悉的靡丽嗓音,他下意识地抖了抖,抬起头来,就见玄衣少年身姿挺拔地站在屋檐底下,冷艳矜贵的模样有一种鹤立鸡群的绝美。 铁心宇吓得大叫一声:“魔王来了!救命啊!” 魔王? 这是萧哥哥的昵称? 果真好特别。 乔惜言笑盈盈地问道:“铁公子,我们此行来找铁树堂的当家。不知你能否替我们通报一声?” 铁心宇似乎吓得虎躯一震,不爽地回道:“找我爹做什么?魔王,我警告你,你每次来准儿没好事!” 萧御迅如急电一般飞上前来,旁人根本就瞧不清楚他的动作,等他们反应过来,萧御已经点了对方的穴道。 铁心宇手中的甜瓜,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气愤不已地吼道:“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如此高超绝伦的点穴功!” 萧御伸手指了指脑袋,暗示他,修炼顶级武功,要动脑子的。 被鄙视的铁心宇,悲愤地吼道:“魔王!你赶紧走!赶紧走!” “心宇!不得无礼!” 铁树堂的大当家铁大川突然从主院里面走出来,下盘极稳,浑身气势惊人,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强悍感觉。 铁心宇看到自家老爹,气冲冲地回道:“爹!每次你都帮着他。” 乔惜言行了一礼,极为淑女,亭亭玉立,宛如深谷芝兰。 铁大川定睛看了看她衣衫清贵清丽出尘的模样,隐约猜到她的身份,便友好地回了一礼,带着二人来到铁树堂的花厅里落座。 丫鬟前来奉茶,乔惜言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铁大川笑道:“原来四小姐需要聘请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莫非你们乔家没有替你专门安排?” 乔惜言摇摇头,微微有些赧然:“安排了,但是技不如人。” 上次遭遇觅月山的刺客,那些侍卫被一包迷药就放倒了,别说保护她这个主子,恐怕临到危难关头,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铁树堂是青州府里最有名的武馆,就像萧御之前介绍的,高手如云,堂里的每个弟子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气前途一片光明的武林高手。 铁大川神色沉稳,笑道:“这些寻常弟子平日里要替我打点俗物,给四小姐做侍卫,不是什么简单的差事,需要时时刻刻陪伴左右。” 乔惜言想起萧御的嘱咐,便试探地问道:“那,铁堂主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银子报酬不是问题,你们尽管放心。” 铁大川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在前方引路,萧御立即递给她一记眼色。 她默契地跟在铁大川身后,来到隔壁一栋小院子里。 铁大川四处看看,清喝一声:“桂圆!出来见客!” 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乔惜言嗅觉敏锐,突然走到那株茂密参天的大槐树底下,遵循心中的感觉,冲着大树笑道:“我想要的武林高手,就是你?” 繁蕤的树叶遮掩之下,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穿着青色衣衫,容貌艳丽,肤色白皙,五官生得极为标致,比寻常女子还要美丽三分。 他刚开始没动,直到乔惜言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子,冲着他打了过来。 他手腕一翻,极为巧妙地将这颗石子接在手里。 萧御循声走了过来,颇为惊讶地瞧了她一眼。 似乎有些搞不懂,她为何能第一时间发现高手的藏身之处? 而且石子击打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巧对准高手隐藏的位置。 “萧哥哥!我是狗鼻子!很灵的。” 乔惜言得意地叉腰,冲着树上的青衫少年喊道:“快下来!” 桂圆祭出轻功,轻飘飘地飞了下来,好奇地望着乔惜言,用那双纯澈的眼睛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嘴里嘀咕道:“你是哪儿来的仙女?” 铁大川闻言,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桂圆,不得无礼,她是乔家小姐,现在要聘请你做贴身侍卫,你仔细考虑一下。” 桂圆似乎愣了一下,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不解与疑惑。 乔惜言方才见识到他高超绝俗的轻功,又有萧御和铁大川的引荐,她笃定对方是宋国江湖上不可多得的一流高手。 只要将他拿下,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有了一层保障。 桂圆刚开始没有任何反应,这铁大川观察入微,而且对他比较熟悉,笑道:“四小姐,看样子你跟桂圆没有缘分。” 铁大川转身欲走,却被乔惜言拦住。 关键时刻,她不能轻易放弃,一旦错过这个绝佳机会,她不仅是失去一个贴身保护自己的得力助手,重生归来之后的信心也会深受打击。 她主动凑到桂圆跟前,萌萌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桂圆立即警惕地后退半步:“小仙女,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很可爱,但是我不喜欢女子。” 乔惜言蓦地俏脸一黑,不喜欢女子,难道他有龙阳之好? 她顾不上深究,便故意伸手友好地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幸好,她的读心术发生作用了。 他喜欢吃吃喝喝,是个正宗吃货,他也喜欢搜集各种各样的匕首,有一只专门收藏匕首的木匣子。 要拉拢人心,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让对方看得到自己付出的利益与好处。 乔惜言迅速打定主意,转头递给萧御一记暗示的眼神。 他默契地点点头,跟铁大川告辞离开。 铁大川亲自将他送到铁树堂门口,笑道:“这种事首先就得看缘分,而且桂圆这孩子脾气古怪,一般情况下,他不愿意接触女子。” 萧御听出一丝古怪的玄机,惊讶地笑道:“这次是我失策了!” 看来桂圆不似寻常男子,兴许他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来到黄叶胡同外面,正值下午,阳光灿烂,街市繁华熙攘。 萧御极有耐心,陪着乔惜言在街边漫步:“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乔惜言挑了挑清丽的秀眉,凤眸湛然:“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第36章 拿出一定的诚意 不肯明说? 这只小狐狸还挺会来事儿的。 萧御无奈地盯了她一眼。 他对女子向来缺乏耐心,就像碧桐说得那样,总是冷冰冰不近人情。 不知为何,遇到乔惜言,他却比平时多了几分纵容。 乔惜言在前方引路,转过两个繁华喧嚣的街区,脚步轻快地来到另外一条巷子里。 这条巷子位置偏僻,没有光鲜亮丽的装饰物和富丽堂皇的府邸,就连那些普普通通白墙黑瓦的民房都比不上。 萧御难得来这种贫民区,见乔惜言神色盎然脚步轻盈,他便稍加留心,站在她左手边,脚步跟得很紧,替她遮挡住街边的烟尘和行人。 这是一记保护者的姿势。 乔惜言比前世那个单纯愚顽的四小姐多了几分敏锐的观察力,看到他漫不经心走在自己左边,身上的气场蓄势待发,隐约就能猜得出来。 他对自己,很上心。 萧御察觉到她感激的小眼神,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没白疼小狐狸,倒是个懂得感恩的。 乔惜言遵循前世的记忆,在破烂不堪的巷子里四处搜寻。 这里的房屋十分寒酸,外墙没有涂抹白漆,瓦片多半都是零零碎碎的,有些门框破了洞,下雨天屋子里很容易造成水灾,滴滴答答漏个不停。 萧御微微蹙眉,先前她从无名小店里淘到那只古董投壶。 她将投壶砸碎之后,在碎片废墟里找到那件江湖至宝软猬甲。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桩巧合,是她故意取悦自己,用软猬甲来收买他。 可现在看来,处处透着疑点,处处漏着玄机。 试问一下,有谁会闲得没事干,跑去那种无名小店淘古董? 又有谁能预先得知,那只古董投壶的碎片里居然藏着一件江湖至宝? 何况她是乔府四小姐,身价很高,生活无忧,虽然比不上官家千金,却也是不愁银子生活奢侈的富贵人家。 去那种简陋的小店淘古董,又能发现古董之中隐藏的宝贝…… 怎么看,怎么诡异。 乔惜言暂时还没有意识到对方的警觉与怀疑之意,在脏乱差的巷子里四处搜寻一番,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 她兴冲冲地跑到一栋院子门口,正要伸手敲门,却见简陋寒酸的木门砰的一声,迎面砸倒在地。 “小心!” 电光火石间,萧御极为敏捷,从背后一把搂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带到对面的安全地带。 木门垮塌在地,背后赫然是一栋装修破败年迈失修的寒舍。 萧御狐疑地皱起峻丽的眉峰,松开手势,不知为何,有点留恋她身上那股子恬淡清雅的百合香。 乔惜言夸张地拍了拍胸膛,后怕地笑道:“萧哥哥!你真是我的福星!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被这堵门砸死?” 没那么夸张,不过没有他及时出手,她肯定会受伤流血。 萧御没有居功自傲,冷淡地回道:“你来这里找谁?” 乔惜言冲着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凤眸,嘴里掩饰一般笑道:“这里住着一个小老头,萧哥哥,不妨来猜一猜,他的真实身份?” 萧御没空陪她玩这种猜谜游戏,示意她动作快一点,不要耽搁功夫。 乔惜言被他冷落了,有点不服气,嘟起娇艳的红唇撒娇道:“萧哥哥肯定瞧不上我的手腕。” 他无语地摇摇头,率先走了进去。 果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老头躺在逼仄狭窄的院子里,正在呼呼大睡,发出一声声奇怪的呼噜声。 乔惜言跟在他身后,如愿找到这个外形糟糕的小老头,她顿时兴奋地跳起来,大喊一声:“师父!徒弟来迟了!” 萧御微微眯起丹凤眼,这小老头被乔惜言吼了一嗓子,却纹丝不动,睡姿没有任何变化,唯独呼噜声里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节奏。 萧御凭借自己出色的判断力和观察力,迅速推断出来。 这小老头是个武林高手,而且内力浑厚。 看似邋遢,不修边幅,实则深藏不露,大隐隐于市。 这几年青州府隐匿的武林高手并不算多,他一直派人暗中盯梢,玄师那边也会派出自己的势力严防死守。 如果只是藉藉无名的江湖无名之辈,那这个小老头就没有什么结交和利用的价值。 乔惜言看到前世的恩师,兴奋得不能自已,冲上前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父?师父?你在睡觉么?” 萧御递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如此聒噪,打搅了对方。 乔惜言想起前世白无常对自己的教导和指点,想起他一些生活习惯,便冲着萧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香舌。 “萧哥哥!师父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而且他睡觉很沉,很深,一般不会被外界的动静吵到。” 萧御隐约听出几分蹊跷之处。 小狐狸居然喊这个小老头为师父? 她一直深居闺中,难得出门交际会友,什么时候认识的师父? 而且根据他的观察,这小老头深藏不露,武功底子很是不俗,表面上看起来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实则……身份成谜。 乔惜言小心翼翼地凑近一些,伸手使劲地晃了晃小老头。 “师父?” 小老头依旧纹丝不动,唯独呼噜声里隐约蕴含着一丝强悍的精气。 萧御突然走上前来,阻止道:“让他继续睡。” “诶?” “要拜他为师,自然要拿出一定的诚意。” 萧御劝诫道,古有三顾茅庐,程门立雪,这是最基本的尊师之道。 乔惜言听从他的建议,便拉着萧御来到院子的走廊里,挑了一处石栏,百无聊赖地坐着。 乔惜言捉住对方修长如玉的手指,一边把玩一边啧啧赞叹。 萧御原本有些抗拒,看到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又忍不住让她失望。 他神色冷峻,身姿凛然,一派矜贵峻丽,就算站在年久失修的院子里,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冶艳风景。 “萧哥哥,你猜到了么?他的真实身份?” 乔惜言在他跟前,总是少了几分顾忌,相比其他女子的畏惧与忌惮,她反而对威严天成华贵冷艳的玄衣少年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 也许是前世的经历和成长,抑或是他对自己若有似无的纵容…… 萧御摇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老头身上,透着几分清冷。 不得不说,这个小老头已经超出他的预估和势力范围。 乔惜言眉眼舒展,红唇得意地翘起来:“他外号白无常,此前在皇宫做过三年的御厨主管,后来招惹了京城那边的权贵,就悄悄溜走了,这几年他担心被仇家追杀,就跑到青州府里隐姓埋名。” 乔惜言知无不言,惹得萧御脸色一暗。 “你,如何得知这些秘闻?” 她撇撇唇角,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萧哥哥,这是我的秘密啊,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会不会因此远离我?” 萧御又摇摇头,口气果断:“不会。” 相反,他对这只身上充满谜语的小狐狸愈发来了兴趣。 是那种探索的兴趣,与欲望。 乔惜言深感安慰,一把抓住他温暖宽厚的手掌,摇来摇去,像个撒娇的小女孩:“白无常是我认定的师父,我很尊敬他,等他醒来之后,萧哥哥能不能帮我说服他,做我这辈子的师父?” 她前世与白无常有一段缘分,被辛家打断双腿之后,她差点一命呜呼。 后来辛连城和乔烟若暗中使坏,将断腿的她丢在郊外破庄子里,企图让她自生自灭,特地将那些丫鬟和仆从支开,暗中给她喂下毒药。 生死危难之际,白无常突然出现,救了她一命。 白无常替她医治双腿,事后教导她厨艺和医术,等乔府家破人亡之后,他传授的那些医术和厨艺,让她在艰难的世道中能混到一口饭吃。 如果不是她决心离开青州府,去京城天子脚下躲避风头,恐怕她可以一直躲在白无常的庇护之下,安然求生。 萧御从她眼中瞧出一丝认真,他很少看到她变得如此严肃和忧伤。 就好像,她表面上是个呆萌漂亮的千金小姐,实则,在这幅青葱美丽的皮囊之下,她拥有一颗沧桑而又历经劫难的灵魂。 萧御鬼使神差地笑道:“好!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付出代价。” 第37章 果然有一点缘分 乔惜言早有心理准备。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萧哥哥,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做到。” 她抓住萧御的手掌,故意捏了捏他干净温暖的手心。 他看起来冰冷无情,邈若河山,但是…… 他的手心好温柔,摸起来好舒服。 萧御突然欺近一步,暧昧的热气伴随着一股苦松清冽的冷香毫无顾忌地喷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间,惹得她一阵痒痒,下意识地缩了缩。 他咬了咬她晶莹剔透的耳垂:“做我的玩具,怎么样?” 乔惜言听出一丝意味不明的调笑,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玩具? 那岂不是,比前世的遭遇还要惨烈一些? 她勉强冷静下来,耷拉着脑袋,委屈兮兮地问道:“萧哥哥,能不能换一个条件,比如让我做你的家人,或者做你的盟友?” 她这是刺探? 萧御扬起峻丽的眉峰,讽刺地笑道:“怎么?你脑子里还在肖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她赶紧替自己辩解:“可是萧哥哥,女孩子一定要学会自尊自爱啊,不能随随便便做别人的玩具。” 而且做男人的玩具,是一种比较低贱的处境。 萧御一听就回过味儿来,不以为杵地笑道:“嗯……做我的玩具,只需要逗我开心而已,不需要你付出玩弄身体的代价。” 乔惜言顿时暗暗地松了口气。 如果他企图染指自己,逼迫自己做他身体享乐的小玩具,那她还不如及早结束这段合作关系。 虽然离开他,她有可能变得举步维艰,或者很容易走上前世的不归路,但是要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萧御从她眼底瞧出一丝坚持与自爱,心底隐隐升起一丝怜惜,安抚道:“你不要太敏感,我对那种游戏,其实没什么兴趣。” 他说的是男女欢愉,纵情享乐。 乔惜言眼巴巴地望着他,前世听说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大人是个有洁癖很龟毛,对待女人毫不留情的冷面杀神。 她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前世那个摄政王萧御,身边确实没有半个替他暖床和纾解生理欲望的女子。 她幽幽一叹,神色黯然地笑道:“萧哥哥,我没有责怪你,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就将我狠狠收拾一顿。” 哪里会像他一样,暗中保护自己? 之前遇到危险或者家族危机,也是他鼎力相助,顺利助她渡过难关。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小老头突然睡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从院子的木床上腾地跳起来,望着不远处走廊里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笑道:“二位很有耐心!可以一直等我睡醒,好!有什么要求,尽管放马过来!” 萧御拧起俊眉,听声辨位,这个小老头的内力果然十分浑厚。 院子里充斥着他的声音,但是没有漏出去一丝半毫。 内力可谓是拿捏得当,运用自如。 萧御不动声色地笑道:“前辈,乔家四小姐打算拜你为师,听说以前你在京城御膳房当过差?” 白无常惊讶了一下,一瞬间恢复平静:“好汉不提当年勇,青州乔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富户,不知四小姐为何看上我这种穷酸的破落户?” 乔惜言立即迎上前来,郑重其事地拘了一礼,非常淑女地解释一番。 包括她对白无常的了解,对他的崇拜,对他的向往之情。 这些都是前世的交集与缘分。 白无常果然非同一般,没有像普通人那样露出半点怀疑与忌讳之色,他将乔惜言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小丫头是个好苗子!只可惜以前与你没有什么缘分,好!你要拜我为师,必须通过三个历练。” 乔惜言忙不迭地答应了,笑盈盈地瞟了萧御一眼。 白无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院子的花圃里摘了一片绿叶放在唇边,运起内力吹了一段曲子。 吹完之后,他神色散漫地笑道:“四小姐,这是什么曲子?” 乔惜言不疑有他,胸有成竹地笑道:“这是归去来兮。” “有什么来历?” “十年前,教坊司乐班的韶音大人亲自替太后娘娘谱曲,作归去来兮,在寿宴上讨得太后欢心,这首曲子因此名噪天下。” 白无常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好!我跟你,果然有一点缘分。” 乔惜言不由得心中一定:“那我可以喊你师父了?” “这只是第一个考验,第二个,你去一趟青州府胡家替胡老爷看诊,如果你可以治愈他身上的瘙痒症,这第二个考验,才算过关。” 乔惜言微微一怔,想起前世白无常的行踪不定与神秘莫测,略微思忖一番,便爽快地答应了。 “行了!你们出去!老头子要出去溜达一圈,买些肉包子吃。” 说完,白无常身形一闪,便陡然间消失在院子里。 好快的速度! 饶是萧御,也忍不住暗暗佩服。 这小老头,应该不是什么池中之物,极有可能是隐世大家。 出了院子,乔惜言和萧御并肩而行。 时辰渐渐不早了,傍晚烂漫的霞光笼罩在繁华熙攘的青州府城上空。 铁大川突然迎面走了过来,笑道:“萧公子,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萧御拱了拱手:“恰巧路过。”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乔惜言忍不住掩唇偷笑,被萧御冷冷清清地睨了一眼。 铁大川迟疑一下,笑道:“桂圆那孩子脾气古怪,不懂变通,希望萧公子不要放在心上,不如这样,我替你们重新找个合适的侍卫?” 原来他们离开之后,铁大川担忧萧御的态度,被桂圆沉默拒绝之后,万一惹得萧御不快,以后铁树堂在江湖上行走会变得很难。 萧御不以为杵,冷漠地笑道:“不必!” 乔惜言立即附和道:“铁堂主,我已经看中桂圆了,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聘用他,我会让他点头答应的,你不必多费心思。” 铁大川提心吊胆,问道:“你们真的看中桂圆那孩子了?” “嗯。” 乔惜言和萧御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 好有默契。 乔惜言心中乐得直冒泡,趁着外人不注意,她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 萧御背着手,迅如急电一般反握住她的小手。 他的指关节很有力,但是分寸得当,不会将她弄疼。 两人不亦乐乎来往一个回合,肢体碰触交锋的过程中,自有一种旁人难以触及的亲密。 青州府,胡府。 乔惜言派人递上拜帖,看在乔家的面子上,胡家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胡管家引着她和萧御来到待客专用的花厅里,示意小丫鬟奉茶。 胡管家态度很客气,乔惜言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手中有一个药方,可以替你家老爷治愈皮肤病症,不知你家老爷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胡管家暗暗吃了一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我家老爷的皮肤病症,你是如何得知?” 管家可以确定,这个消息一直被胡府封锁,除了老爷院子里的下人,外面几乎无人得知。 那些下人,早就被他教训过了,绝对不可能在外面闲言碎语。 乔惜言早有准备,笑道:“这个嘛,等我见到你家老爷之后,我就会亲自向他解释,如果管家有所怀疑,可以派人在一旁盯着。” 胡管家有点犹豫不决,万一出了岔子,他可担待不起。 偏在这时,胡振霆和辛连城访友回来,听说府里来了客人,而且还是乔家那边派来的人,胡振霆当即决定前来一探究竟。 来到花厅里。 胡振霆看到乔惜言端居上位,一副大家闺秀的端雅姿态,他突然轻蔑地笑道:“怎么?你们乔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那位二小姐嫁给我?我怎么听说,乔府那个二小姐是个蠢笨的?” 乔惜言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瞧出一丝自鸣得意和傲慢劲儿,看来单纯可爱的二堂姐乔雨琬确实不适合嫁给这种是非不分的男人。 她狡猾地牵起唇角:“胡二少,既然你瞧不上我家二堂姐,不如停止议亲,将乔府从你们胡家的联姻名单里清除出去?” 胡振霆求之不得,张狂地笑道:“好啊!那就是你们乔家吃亏了!我可不会吃亏!” 毕竟放眼整个青州府,想要跟胡家议亲的豪门望族数不胜数。 谁不想趁机捞钱,通过联姻的手段壮大家族的财势? 乔惜言慢条斯理地回道:“老话说得好,吃亏是福。” 第38章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辛连城一向看她不顺眼,此时看到她气定神闲的架势,心中愈发不满,便鄙夷地嘲讽道:“乔家这个亏,吃定了。” “也就只有四小姐这般宽容大量的女子,才甘心吞下这份委屈。” 乔惜言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满脸不屑一顾的辛连城。 很显然,他瞧不上自己,但是为了谋夺乔府的万贯家财,他还是忍着心中的反感与厌恶,愣是继续利用这门婚事。 乔惜言神色泰然自若,笑道:“你们放心,我家二姐有的是选择余地,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勉强自己呢?” 辛连城听出一丝自信的风采,立即讥诮地反驳道:“你别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就凭你们乔府的家教和底蕴,能配得上什么货色?” 乔惜言故作惊讶,趁势而起:“既然在辛二少眼里,我们乔家的小姐如此平庸不堪,那你……为何迟迟没有解除婚约呢?” 辛连城顿时一噎,气得七窍生烟。 “你!强词夺理!” 胡振霆在一旁附和道:“四小姐真是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我们胡家不欢迎你!赶紧走!” 乔惜言没有搭理他,跟管家笑道:“你家老爷身上的皮肤病症,如果不能及时治疗,迟早会酿成大祸,如果我没有猜错,今日胡老爷浑身瘙痒难耐,冒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褐色疙瘩,那种疙瘩挤破之后会流出暗黄色脓水,看起来极为可怖瘆人,对不对?” 胡管家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疑惑不解。 胡振霆在一旁听到这里,震惊无比地尖叫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爹的病情?莫非,你买通了医馆大夫?” 胡管家也跟着露出一丝疑惑和忌惮之色。 胡老爷这个病,很难治,说出去一点都不体面,甚至有些不堪。 所以胡老爷一直严令死守,不允许任何人将生病的事传扬出去。 一直沉默相待的萧御终于缓缓开口了:“白云堂的大夫陈数,一直在替胡老爷看诊治病。” 胡振霆顿时一惊,愤怒地吼道:“那个陈大夫真是该死!不行!徐叔,我要去找他当面对峙!收了我们胡家的银子,居然出卖消息给外人!他违反了胡家的规矩!必须严惩!” 胡管家遗憾地摇摇头,按照老爷的脾气,那个白云堂的陈大夫,这回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胆敢坏了老爷亲自制定的规矩,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胡振霆怒气冲冲地跑出去了,径直跑到位于繁华街区的白云堂门口。 结果等他找到白云堂的伙计和管事,却被告知,那个陈大夫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收拾包袱,离开青州府,行踪不明。 胡振霆跑了个空,又火急火燎地回到家中。 乔惜言见胡管家不为所动,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便打算告辞离开。 这时,辛连城眯起俊眸,看了看萧御一派矜贵冷漠的样子。 他可不是什么傻子,自然瞧得出来,眼前这个黑衣少年不是什么普通的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 原本萧御与他毫无关系,直到他经常出现在乔惜言身边,惹得辛连城对他有些疑心和忌惮。 “萧公子,你不是白鹤书院的学生么?为何你没有去书院上课,反而整天跟在四小姐身边?”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四小姐与辛家订有婚约,待字闺中的时候她万万不该与外面的野男人发生纠葛。 面对辛连城的质疑和鄙视,乔惜言神色一振,落落大方地笑道:“萧哥哥不是外人!他是我们乔府的恩人!” 辛连城下意识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想在萧御跟前输了阵势:“哼!什么恩人,不过是一个骗吃骗喝骗钱骗色的小瘪三罢了!” 乔惜言听到他的羞辱之词,原本打算发发脾气,狠狠地怼回去。 却见萧御递给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 乔惜言勉强按捺住,忍着,没有发作。 辛连城愈发得意,趾高气昂地教训道:“萧公子,整天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能有什么出息?恐怕你的科考之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萧御淡定地捧起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辛连城冷哼一声,觉得很没劲儿。 像萧御这种万年王八,憋着一口气,遇到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难道他还有勇气从自己手中抢走乔惜言? 别做梦了! 辛连城得意洋洋地走了,出了胡府的大门,来到繁华的大街上。 他正在盘算着,今天晚上将乔烟若约出来,好好跟她亲热一番。 突然撕拉一声! 他身上的衣裳在众目睽睽之下破裂开来,他急于遮掩,便本能地捂住身上的重要部位。 结果衣裳和裤子一下子崩坏了,从中间撕裂开来,他被迫坦胸露汝,被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逮个正着。 不知道怎么搞的,完全没有半点预兆! 辛连城被这一番变故吓得不轻,他当即狐疑地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物踪迹。 他身上的衣服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破裂损坏,就像一双大手隐在暗处将他身上的遮羞布一下子揭开! “快看!快来看!南边大街上有人裸笨啦!” “这年轻后生长得很俊,为何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是啊,我都看到他的屁股了!挺白,挺翘的。” “只可惜他的那个活儿,不是很大,看起来好像有点娇羞的样子?” 四周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围观群众,冲着正在裸笨的辛连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眼中满是鄙夷和嘲笑,惹得辛连城一阵羞愤欲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辛连城可不敢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恶劣之事。 他急忙将破布烂衫捡起来,勉强遮掩住自己身上的重点部位,然后他就近找了一家成衣店。 不远处,乔惜言和萧御站在白云堂的走廊里。 萧御一直冷眼旁观。 乔惜言却是好奇满满,亲眼目睹这位素来傲慢张狂的辛二少在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大丑,丢了大脸。 就凭他目中无人的性子,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大受刺激。 果然,辛连城来到成衣店,迅速换上一套新衣服,打扮收拾妥当。 等到结账的时候,他摸了摸腰间,却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见了! 成衣店的伙计狐疑地瞪着他:“公子!你该不会是……没钱买衣服,就故意来我们店里吃白食?” 辛连城气得够呛,恶狠狠地骂道:“我是刺史府嫡出二公子!欠你的银子,你可以去刺史府讨要!” 伙计不太相信,方才他衣不蔽体地冲到店铺里。 如果他真的是刺史府嫡出公子,身份应该十分尊贵,那为何没有随身携带侍卫或者仆从,反而穿着那种破破烂烂的衣服,在大街上裸笨? 辛连城不屑于替自己辩解,但是钱袋子丢了,暂时付不起银子,只能遭受成衣店伙计的白眼和嘲笑,被对方赶出门来。 乔惜言躲在不远处,亲眼目睹这一幕,忍不住掩唇笑道:“萧哥哥!他刚才说你骗吃骗喝!结果一转身,他就遭了报应。” 萧御早有预料,冷淡地回道:“还不止如此。” 乔惜言看到辛二少变得如此可怜,自己心中没有半点同情,反而觉得很爽,就好像炎热的大夏天喝了一碗冰茶冰露一样爽。 萧御看完戏,提醒道:“走!白无常的第二个考验,你今天肯定是完不成了。” 乔惜言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问道:“萧哥哥!你说,白无常为何会打探到胡老爷生病的消息?而且还惹得胡家对我们极为警惕?” 如果换成她,面对外人突如其来的拜访,她肯定也会产生疑心。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御看到她一副郁闷不解的样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纤瘦的肩膀:“不必担忧,最迟明天……胡家会派人来请你去。” “真的?” 她凤眸陡亮,精致清艳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明晃晃的期待。 “嗯。” 他很喜欢她的嫣然笑容,比刚才垂头丧气的样子养眼多了。 “不信的话,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乔惜言顿时有些兴奋,激动之下,便忘了男女大防,直接抱住他结实的手臂,撒娇一般摇来晃去。 第39章 儿女情长 望着她笑盈盈的眉眼,宛如亭亭玉立的夏日荷花,透着几分清新脱俗的气质,萧御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骨。 她歪了歪脑袋,没有避开,而是故意凑近一些。 两人温热的气息互相交缠,近在咫尺,就像命中注定的相逢一般。 她催促道:“萧哥哥?究竟是什么赌约?” 黑衣少年蓦地神色一凝,附在她耳畔,咬了咬她晶莹剔透的耳垂:“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暧昧的热气喷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间,惹得她一阵痒痒。 她微微昂起小脑袋,凤眸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 萧御没有回应,神色冷酷,丹凤眼斜挑,凝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之色。 她不敢闹他,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势震慑住。 “傻丫头!走!” 他突然勾起唇角,大手使劲揉了揉她清丽的墨色秀发。 回到乔府,锦绣阁。 萧御一声不吭地走了,笔挺颀秀的背影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华贵。 乔惜言擦了擦额头的热汗,一路疾跑,差点落在他身后。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荷角吩咐小丫鬟打来热水,给她净手和洗脸,奉上她常用的香露。 乔惜言本来打算换一种香露,之前遭到乔烟若的设计和暗算,差点被那只癫狂的小黑猫毁容。 荷角在一旁幽幽地笑道:“小姐还是别换了,要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诶?他指的是谁?” 荷角掩唇,贼精地笑道:“当然是萧公子呀!” 乔惜言蓦地心口一动,假模假样地板起脸来:“别胡说!你们可不准影响萧哥哥在乔府的清誉!他以后还要娶妻生子的!” 荷角顿时愣了愣,迟疑地看了看乔惜言欢喜洋溢的笑容,试探地问道:“假如未来某一天,萧公子娶妻生子,小姐你难道不会觉得伤心?” 乔惜言没有快人快语,而是思忖片刻,颇为忧伤地笑道:“会。” 这就对了。 自家小姐哪里配不上萧公子? 两人郎才女貌,明明就十分登对。 荷角掩唇偷笑起来,回道:“小姐!别担心!依奴婢之见,萧公子是十分喜欢你的,每次跟你在一起,他不再像以前那般阴冷邪肆,反而多了几分纵容,这是他独独对你的态度,旁的女子可享受不到。” 乔惜言顿时震住了,被荷角一番话刺激到了。 她说的自己会伤心,其实只是她担忧未来某一天,萧御大权在握之后娶了别的豪门贵女为妻。 万一与他联姻的妻子对乔家有敌意,或者刻意针对乔家,在萧御身边吹吹枕头风,很容易引起反噬,让乔家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荷角!别瞎说!” 她需要未来摄政王大人的庇护,当然她自己也会努力争取机会,不要像前世一样遭人欺凌和羞辱,最终家破人亡,凄惨凋零。 她目露忧伤之色,望了一眼墙上的字画。 那是萧御赠送给她的,也是她一番软磨硬泡之后求来的机遇。 荷角从她脸上瞧出一丝深沉的哀伤之色,顿时吓得乖乖闭上嘴。 片刻后,等乔惜言心头积压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突然扬起清丽的秀眉,凤眸湛然。 “就算萧哥哥喜欢我,那也是哥哥对妹妹的一种呵护和纵容。” 这段日子里,她对萧御可谓是有一点死缠烂打,虽然也有少女的矜持和千金小姐的保守。 但是对大部分女子而言,她这种行为其实是有点儿出格的。 要说她对萧御的感情,不至于全部是利用,也掺杂着一点崇拜与敬慕。 只可惜,萧御太优秀太厉害,她自觉自己有些配不上。 荷角看到她不以为意的笑容,顿时如释重负,生怕自己说错话,或者破坏了她和萧公子之间的感情基础。 秋菊带着小丫鬟将热气腾腾的晚膳送进来。 乔惜言稍微吃了几口,填饱肚子之后,便来到位置偏僻的天问阁。 夜里,掌灯时分,碧华坐在堂屋里,手中拿着针线正在做女红活计。 碧桐跑来应门,见乔惜言手中抱着一些名贵的笔墨纸砚,便调侃道:“四小姐!太多了!公子快要用不完啦!” 乔惜言将这些东西悉数送到萧御的书房里。 萧御居然不在府中。 她有些失落,原本打算找萧御聊一聊白无常的第二个考验,另外她要参加青州府的诗会,也是时候跟萧御一起修习那些才艺知识了。 碧桐似乎对她的来意了如指掌,在一旁建议道:“四小姐!别等了!这样!公子的书房里有很多藏书,你可以先拿几本回去翻阅。” 暂时只能这样办了。 萧御最近并不清闲,每次陪在她身边,她都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 好像经常耽搁他宝贵的时间,害得他不能专心备考。 于是乔惜言来到书房的藏书室里,从架子上挑了几本琴谱棋谱和诗书之类的才艺专辑。 她离开之后,碧桐来到堂屋里,忧心忡忡地问道:“碧华,今晚公子是不是要去北郊营地?” “嗯,应该是,怎么了?” 碧华绣完一幅手帕,咬断丝线,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疑惑。 “我只是觉得,四小姐跟公子走得太近了,要说她没有半点绮念,我可是半点都不会相信的。” 碧华瞅了瞅碧桐慎重的脸色,笑道:“你呀!你就是有点杞人忧天!就凭公子的身份与能力,那些待字闺中懵懂美丽的千金小姐喜欢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碧桐犹豫一下,眼神骤冷:“可是公子还有很多事要做,岂能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儿女情长上面?” 碧华惊讶地瞪了她一眼。 两人相对无言,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锦绣阁里。 晨曦破空,东边的地平线上渐渐浮出一抹绚丽的鱼肚白。 乔惜言看了一晚上的书,脑袋微微有些发昏。 荷角打起珍珠帘子走进来,替她披上一件貂皮氅衣,将灯吹灭了。 在暖阁窗台的紫铜梅枝香炉里面添了一点乔府特供的冰水香。 嗅到清新怡人的冰水香,乔惜言顿时精神一振,疲乏之态颇有收敛,随即她在荷角的服侍下,洗漱清理,梳妆打扮。 萧御突然从院子门口走进来,步履轻稳,宛如森林中矫健的野豹子。 “萧哥哥来了!秋菊!快去准备早膳和云香居的点心!” 丫鬟们恭顺有序,立即各自忙活起来。 这两天,乔惜言一直暗中敲打这些锦绣阁的小丫鬟。 除了前世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荷角,她对其他丫鬟一直没有彻底放心,尤其是遭受过白氏和乔烟若母女的暗算,她现在对谁都十分防备。 很快,丫鬟送来热气腾腾的早膳。 乔惜言这回没有精心打扮,落在萧御眼中,却自有一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轻倩与灵动。 他来到暖阁的小厅里,拣了主位坐下。 乔惜言拿起银箸,夹了一块酿酸笋放在他眼前的碗里。 萧御看了看她眉宇间难以遮掩的疲惫之色,难得生出一丝好奇。 “怎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还在为白无常的考验困扰?” 乔惜言微微一怔,又替他夹了一块酱烤熏鱼:“没有没有!” 既然她说没有,萧御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本来就没有多少兴趣。 乔惜言喝了几口热腾腾的红豆粥,突然扯了扯唇角笑道:“萧哥哥,其实我昨天晚上看了你的藏书,我大概……学了几十首诗词歌赋!” 他拿起勺子,动作优雅地舀了一口黑米粥,慢条斯理地笑道:“本来就不笨,想学好,自然也不难。” 这话,取悦了乔惜言,她眯起明媚的凤眸,开心地咧开唇角。 乔雨琬突然兴冲冲地跑进来,一见面就好奇地问道:“言言!听说你昨天去了一趟胡家?” 乔惜言吃饱喝足,掏出一块锦帕,擦拭一下唇角沾染的汤渍。 “嗯!你从哪儿听来的?” 乔雨琬示意荷角替自己斟了一杯香茗,她抓起桌子上的驴打滚点心,大大咧咧地塞进嘴巴里。 嗯,真好吃,小堂妹屋里的点心果然是一绝。 乔雨琬白皙粉嫩的腮帮子鼓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刚刚从荣华堂那边过来,是祖母亲口告诉我的!因为今天早上胡家派人来告诉我,不打算跟我们乔府议亲了!” 乔惜言神色一顿,试探地盯着她:“那你呢?有什么想法?” 第40章 总是护着我 乔雨琬使劲咀嚼几下,将香甜软糯的点心咽到肚子里,这才笑嘻嘻地回道:“我没有任何想法,不过我想去亲眼见识一下胡家二少爷。” 乔惜言惊讶了一瞬,继续试探道:“如果他家世不凡,容貌英俊,你会不会对他动心?” 乔雨琬一脸懵懂,又从盘子里取了一块新鲜出炉的点心。 “嗯,不知道。” 乔惜言顿时有些无语,似乎在二堂姐眼里,桌子上的点心比男人来得更有吸引力? 她充满怜惜地盯了乔雨琬一眼:“二堂姐,胡家不是你的良配,可是我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所以议亲的事……” 她想道歉,昨天是她惹怒了胡家,害得胡家取消议亲名单。 这件事涉及到乔雨琬的终身大事,乔惜言不想过分掺和。 尤其是她擅作主张,搅和了乔府跟胡家之前的联姻,谁知道乔雨琬的下一春是什么样的? 乔雨琬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心思单纯,却又机警。 瞧出她脸上的担忧之色,乔雨琬急忙伸手搂住她纤细修长的天鹅颈,毫不在乎地回道:“言言!别这样!在我心里,你比外面那些所谓的议亲对象重要多了!” 乔惜言颇感欣慰,顺势与她拥抱在一起。 “没事的,言言,今天早晨祖母已经告诉我了,胡家的事不是你的错,兴许那位胡家二少爷确实不是我的良配呢?” 胡家一大早就派了管家过来,取消议亲名单,然后故意告诉老夫人,这件事是昨天四小姐惹下的祸事。 乔惜言搂住她,亲了亲她粉嫩可爱的脸颊,堂姐长得这么乖,性格也是单纯可爱,怎么可能找不到珍惜她,疼宠她的男子呢? 兴许是自己杞人忧天,想得太多,做得太少。 萧御站在一旁,见识到一幅姐妹情深的画面,他冷冰冰的俊脸上露出一丝充满兴味的笑意。 荣华堂。 乔惜言像只活泼的小黄鹂,扑到老夫人怀中,亲昵地撒着娇。 乔雨琬在一旁提醒道:“祖母!你可不能责怪言言!” 老夫人亲昵十足,摸了摸孙女越长越是清艳的脸庞,笑眯眯地回道:“不会!那胡家原本就只是乔府的选择之一,也不是非他不可。” 不愧是一家之主,这份眼力界还是挺特别的。 乔惜言陪着祖母说了一会儿话,大丫鬟莺歌突然领着乔烟若走进来。 乔烟若看似恭顺地行了一礼,将手中的礼盒小心翼翼呈送给老夫人:“祖母!这是爹的一点心意!他不敢亲自面对你,只能嘱咐我,替你寻来一株千年灵芝。” 老夫人看到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横竖都看不顺眼。 莺歌极有眼色,笑道:“乔小姐,你请回!今日老夫人身体不适,也没空招待你。” 乔烟若赖着不动,娇艳的脸上楚楚可怜:“可是祖母如果不接受,爹会很伤心,祖母,你恐怕不知道,爹昨天晚上摔了一跤,腿摔断了,否则他不会派我前来呈送这份心意……” 老夫人脸色陡变。 虽然对乔二爷当年偷偷摸摸安置在外的白氏母女十分厌恶,对自己的二儿子,她还是打心底里疼爱的。 以前只是怒其不争,恨其不孝,如果乔丰真的出了事,老夫人绝对是第一个焦虑不安,茶饭不思,难以迈过心理上那道坎儿。 老夫人缓了缓脸色,示意乔烟若将乔二爷受伤的事细细道来。 乔烟若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坐在罗汉榻上品茗的乔惜言。 每次都是这样,她可以轻而易举获得老夫人的宠爱,享受乔府独属的荣华富贵和优渥生活。 而自己,只能跟着那个没有实权的乔二爷,锱铢必较地讨生活。 “祖母,昨天爹去了一趟怡红楼欣赏新出的小曲儿,结果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把左腿摔断了!” “娘给他请了白云堂的名医,替他包扎诊治,听大夫说,爹起码要养一个月才能痊愈,这段日子里,爹花销极大,光是昨天买药和请大夫就花了足足一百多两银子……” “还有后续的治疗费用,娘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替爹买药。” 说到这里,乔烟若低头抽泣起来,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老夫人的脸色微微有些松动,想起那个不争气的逆子,她只能吩咐大丫鬟取来一包银子,交给正在卖可怜博同情的乔烟若。 “你先拿着!回去给乔二爷买点好药,他的腿伤可不是什么小事!叫人精心伺候着,等他养好伤痊愈了,再回来见我。” 老夫人的顾虑很现实,乔丰摔断腿之后,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或者用了效果不佳的劣质药物,以后害得还是他自己。 身为乔府二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良于行呢? 乔烟若从大丫鬟手中接过银子,掂了掂分量,顿时惊喜地笑出声来,跟老夫人行了一礼:“多谢祖母慷慨!我这就回去给爹买药!” 乔惜言眯了眯明媚的凤眸,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等乔烟若卖惨成功,离开之后,萧御突然递给她一记眼色。 她默契地跟在萧御身后。 出了府门,径直来到另外一个街区的怡红楼。 牧尘早就等候在此,手中抱着酒坛子,一袭红衣风流无情。 “萧公子?上次的千日醉,我十分喜欢。” 萧御似乎早有准备,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坛千日醉,一把丢给牧尘,力道和方向拿捏得极为精准。 牧尘兴冲冲地接过去,打开密封,豪爽地饮了一口。 萧御不动声色地依偎在阁楼的栏杆旁边,身姿凛然,瑰丽如画。 乔惜言得了他的眼色,开门见山地笑道:“牧尘,昨天晚上我爹来你这里喝酒赏曲儿,下楼梯的时候他是不是摔了一跤?” 牧尘擦了擦唇边的酒渍,神色显得慵懒而又妖娆:“这是谁告诉你的?事实上,你爹不是自己摔断腿,是被那个辛二少推了一把。” 当时辛连城也站在二楼的走廊里。 乔丰喝得烂醉如泥,独自一人走下楼梯,然后辛连城趁其不备,故意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当时的环境比较复杂,而且一个醉鬼,你能指望他自己安全地走路? 乔惜言顿时神色一震,下意识地问道:“他们,发生争执了?” 牧尘拍了拍手中的千日醉,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一坛千日醉,只能买到这个情报,其他的事,恕我不能多说。” 乔惜言想了想,故意凑近一步,小手轻轻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 他最近接到一个单子,替青州府的古家寻觅一株世间罕见的莲瓣兰,如果可以找到,古家会支付给他五万两银子的报酬。 但是很可惜,他不懂花木栽培之术,手中也没有珍稀兰花的资源。 这个单子,只能暂时耽搁下来。 乔惜言听完读心术读取的情报,立即满意地勾起唇角。 五万两银子的报酬,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而且古家是青州府排名第一的富商巨贾,家族中有人在京城做官。 就算是青州刺史府,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手眼通天的古家。 牧尘突然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笑道:“萧公子!下次再来!” 萧御没有逗留,径直起身欲走。 乔惜言凑上前来,附到牧尘耳畔轻声问道:“牧老板?如果我有办法弄到一株珍品莲瓣兰,你能否将我爹身上发生的事告诉我?” 此话一出,牧尘顿时大惊失色,狐疑地盯着她。 “这是,萧公子告诉你的?” 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巧笑倩兮:“嗯,萧哥哥总是护着我,这件事涉及到我爹的人身安全,我不能马虎行事。” 萧御瞧见她机灵的小模样,立即折返回来。 “怎么?你要跟牧尘谈判合作?” 怡红楼的牧尘可不是什么善茬,别被他妖娆美丽的外表欺骗了。 她撒娇一般拉住萧御的大手:“不是还有你嘛?万一惹了事,你肯定会助我一臂之力,替我解决后顾之忧的呀!” 第41章 不如萧公子好看 被乔惜言娇滴滴地拉着手,萧御能感受到她的温软与细腻。 近在咫尺,他鼻尖萦绕着一股恬淡清雅的百合香。 甜甜的,十分惑人。 不等萧御回话,牧尘就放下手中的酒坛子,冷哼一声:“瞧不出来,一向特立独行的萧公子,竟然也会栽在小丫头身上,无可救药。” 乔惜言捏了捏萧御的掌心,淡定地回敬道:“总比你孤家寡人,整天买醉,醉生梦死一般来得好一些!” 牧尘抹了抹红唇上沾染的酒渍,佩服地笑道:“小丫头牙尖嘴利,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勾引萧公子?” 乔惜言生怕萧御误会自己,下意识地松开手势,颇为冷静地反击道:“萧哥哥又不是什么傻子,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准则,不是每个女子都可以像我一样讨得他的欢心……” 牧尘被她结结实实地怼了回来,无奈地摇摇头。 萧御很快就找回主场,淡漠地笑道:“怎么样?四小姐的合作提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牧尘一愣,迟疑地看了看他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居然会相信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头片子?” 那种变型莲瓣兰极为珍贵,可谓是有市无价的花中奇葩。 古家身为培育花木的豪门望族,对莲瓣兰的品相要求,自然是极高的。 别看古家愿意给五万两银子的报酬,实则古家拿到珍品莲瓣兰之后,会呈献给宋国皇室,替那位古家派去进宫服侍皇帝的娘娘打好关系。 古家需要的莲瓣兰,就相当于花木中的和氏璧,夜明珠,鲛人泪。 萧御望了一眼神色踟蹰的牧尘,又看了看满怀期待的乔惜言,最终他选择给小狐狸一个机会。 好像,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会有一点心疼她。 “你尽管答应!” 萧御牵起乔惜言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握在手里:“如果她办不到,我赔给你一坛千日醉。” 牧尘这个酒鬼俊眸陡亮,笑道:“不行!起码得三坛。” “成交。” 这次萧御没有跟他讨价还价,而是坦然自若地答应了。 牧尘无奈地撇撇唇角,递给他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 从怡红楼中出来。 乔惜言故意挑了偏僻的街道,不无担忧地问道:“我爹,是被辛连城暗算的。你说乔烟若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么?” 萧御轻哼一声:“你以为呢?” 她微微一僵,自嘲地笑道:“乔烟若比我狠心,比我擅长讨好男人,难怪辛连城对她念念不忘,一往情深呢。” 萧御没有回应,悄悄松开手势,拐个弯便来到繁华的街区。 乔惜言先是找到一家花木店铺,这家店规模不大,空间却是十分敞亮,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盆栽和珍奇花卉。 她挑了一盆普通的莲瓣兰,品相比较常见,大概值个三十两银子。 花店掌柜也没有漫天要价,规规矩矩地做买卖。 她将荷角叫过来,抱着这盆兰花,带着萧御一起打道回府。 在路上,萧御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 “如此普通的兰花,你有把握培育成为古家需要的那种变型?” 乔惜言胸有成竹地点点头,亲昵地蹭了蹭他:“嗯,我在想办法,我反正不会轻言放弃。” 是时候找个机会,让乔丰看清楚白氏和乔烟若母女的真面目。 萧御很期待,期待她的神来之笔。 回到乔府,锦绣阁。 乔惜言屏退左右,示意荷角守在暖阁门口,秋菊那些小丫鬟统统来到不远处的耳房里,各自做各自的活计,不许打搅四小姐的休息。 花盆里,普普通通的兰花迎风招展,透着一丝幽淡的暗香。 乔惜言深吸一口气,用小拇指卷起兰花修长的叶尖儿,低声嘀咕道:“我的特殊异能,能不能起到作用?” 之前她利用读心术偷听到牧尘身上的小秘密,现在她对这种异能多了几分试探的兴趣。 不至于信心满满,但是尝试一下,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强。 如果她办不到,牧尘就不会站出来替自己作证。 到时候乔二爷还是被白氏母女哄得团团转,对她们掏心掏肺,然后像前世一样疯疯癫癫死于非命。 就在乔惜言焦急等待的时候,一缕淡青色灵气从她小拇指上窜出来,钻到兰花根部,迅速滋养着这株品相普通的兰花。 乔惜言惊讶地擦了擦眼睛,就见这株平平无奇的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型,最后变成一株世所罕见的莲瓣兰。 她蓦地心中狂喜,恨不得抱住这盆兰花,狠狠地亲一口。 片刻后,她打开闺门,示意荷角去一趟天问阁。 萧御正巧没有外出,便亲自来了。 等他看到这株品相绝美的莲瓣兰,饶是睿智深沉如他,眼中也猝然间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之色。 乔惜言急于献宝,从书架上翻出一本植物图鉴,乐颠颠地递给他。 “难怪你懂得这么多,全是自己看书研究出来的?” 萧御打趣道。 “嗯,这些藏书一部分是从花知楼里找到的,还有一部分是萧哥哥的藏书,之前碧桐允了我,让我可以随意翻阅。” 萧御缓缓吁出一口气,平复一下震惊的心情,笑道:“你很聪明。” 用这么短的时间,培育出一株价值千金的莲瓣兰,绝非易事。 看来她身上的秘密,非常有意思,惹得他十分动心。 乔惜言有些受宠若惊,望着他清俊阴翳的眉眼:“事不宜迟,萧哥哥,要不,你带我一起去怡红楼里交差?” 萧御点点头,带着她寻出门来。 怡红楼中。 牧尘依偎在最高的阁楼上,一袭红衣风流俊俏,比楼里唱曲儿的伶人还要更加妩媚勾人,瞧着就是一个绝世尤物。 看到乔惜言二人,他漫不经心地笑道:“怎么?认输了?” 乔惜言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子:“嗯……” 牧尘似乎早有预料,冲着萧御摊开双手:“萧公子,不许赖账!” 萧御望着她俏皮的笑容,无奈地耸耸肩。 小狐狸鬼精鬼精的,以后他可要防着点,否则肯定会中了她的圈套。 见萧御迟迟没有动作,牧尘咦了一声,从宽榻上支起身来。 他好奇地瞪了乔惜言一眼:“怎么?就凭你这种门外汉,还想培育出莲瓣兰?别跟我开玩笑。” 乔惜言假模假样地笑道:“如果我能呢?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牧尘误以为她在拖延时机,伺机而动,便冷笑一声:“听说你府里的老夫人喜欢听戏,如果你办得到,怡红楼就送给你一场戏。” 如何? 乔惜言万万没有料到,跟牧尘合作,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她甩了一记响指,荷角立即捧着一盆兰花规规矩矩地走进来。 她当众揭开蒙在花盆上的黑纱布,露出一株娇艳欲滴的极品莲瓣兰。 牧尘是识货之人,乍一看到这盆莲瓣兰,顿时惊喜地笑出声来。 “你!你!你居然真的找到了!” 萧御一脸与有荣焉,淡定地回道:“她本来就可以。” 可以给你一个惊喜,可以让你见识到妙手回春的本事。 牧尘仔细观察一番,欣喜地搓了搓双手:“好!我现在就送去古家!只要古家那边验货满意,那笔赏银,我可以跟你平分。” 好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乔惜言想了想,古家那边的渠道是牧尘提供的,如果没有牧尘的引荐,她根本就不可能搭上古家这条线。 于是她爽快地笑道:“好!你早去早回!有消息可以派人通知我。” 两人离开怡红楼,一派轻松惬意,满心欢喜。 萧御瞟了一眼她脸上灿若蔷薇的笑容,不知为何,蓦地心口一悸。 不等他仔细回味一番,乔惜言突然敛去眼中的笑意,紧张兮兮地问道:“萧哥哥!我好像看到胡家的管家了?” 萧御神色骤冷,轻轻抓住她的小手,祭出追风蹑影的轻功,不一会儿就赶回乔府。 荣华堂。 胡振霆站在管家身边,脸色倨傲地笑道:“本来我不打算跟你们议亲,不过昨天,四小姐说她有一个交易条件,我们打算考虑一下。” 胡管家瞅了瞅自家少爷的脸色,笑道:“是啊,老夫人,麻烦你把四小姐叫出来,我们打算跟她好好谈一谈。” 乔惜言打起珍珠帘子,笔直地走了进来:“我在呢!不必多事!” 乔雨琬突然从她背后窜出来,好奇地探头探脑:“言言!那人就是跟我议亲的对象?长得……还不如萧公子好看呢!” 胡振霆耳尖地听到,立即刻薄地骂道:“萧御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蠢材,有什么资格跟本少爷相提并论?哼!没眼力的蠢东西!” 第42章 才貌双全的情敌 乔雨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在骂我?” 在乔府,她向来过得舒适自在,性子大大咧咧,也无人胆敢指责她。 胡振霆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虽然她长得清秀可爱,气质跳脱,但是她不是他喜欢的菜。 “哼!是你自己口出妄言,识人不清,自讨苦吃。” 居然将他跟萧御放在一起比较。 就凭萧御的身世背景,与他云泥之别,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乔雨琬一听,委屈地抱住乔惜言的手臂,可怜兮兮地问道:“言言!我真的有那么差劲?” 不会,你是大家的开心果。 乔惜言伸手揉了揉她乌黑清秀的发顶,转身看向出言不逊的胡振霆:“胡二少!不是说好了,议亲结束么?你为何又来指手画脚?” 胡振霆一愣,故意恶狠狠地瞪了乔雨琬一眼:“今日我来乔府,不是为了议亲,我有重要的事,要单独跟四小姐商谈。” 老夫人听出一丝暗示,立即递给乔惜言一记保护的眼神。 片刻后,众人来到荣华堂的后花园里,屏退左右。 胡振霆依旧趾高气昂,傲慢地笑道:“四小姐,昨日你登门拜访,说是可以替我爹治病?这个话,还算数么?” 乔惜言下意识地看了看萧御,他对胡振霆的敌意视若无睹,神情冷漠地站在花园走廊里,宛如谪仙下凡。 他之前告诉乔惜言,胡家肯定会派人来邀请她,去给胡老爷治病。 这不,被他说中了。 乔惜言思忖一番:“算数的,不知胡家愿意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她开始讨价还价。 胡家是青州府的富商,胡振霆倒也没有斤斤计较,答应给她一笔报酬。 很快,众人来到胡家。 管家在前方引路,胡振霆看到亦步亦趋的萧御,便阻止道:“你站住!你是无关紧要的人!不能进去!” 萧御掸了掸衣袖,祭出一股暗力,顿时将大放厥词的胡振霆掀翻在地。 胡振霆当众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狐疑地环顾四周,却不知道那个暗算自己的人是谁。 没有证据,他也无法指控萧御。 乔惜言站出来笑道:“萧哥哥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帮手,替胡老爷治病少不了他的提点。” 胡振霆觉得憋屈,气呼呼地骂道:“行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趁着他不注意,乔惜言扯了扯萧御的手掌,眉眼间生机盎然。 来到胡老爷居住的院子里。 乔惜言替他把脉,因为有男女大防和闺阁礼教,她不能肆意妄为。 身边有两个小丫鬟随时伺候和监视她。 她把完脉,示意小丫鬟取来一套银针。 胡振霆将白云堂的名医许大夫叫过来,一起会诊。 许大夫的诊断结果是,胡老爷应该得了皮肤过敏症状,需要节制饮食喂服汤剂。 但是他开的药方,起效很慢,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奏效。 管家在一旁解释道:“我家老爷明天要去东海接待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如果他不能亲自到场,耽搁了合作商机,到时候损失颇大。” 胡振霆也是替父亲担忧,傲慢地问道:“四小姐,你有什么办法?” 胡家对乔惜言其实不抱希望,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试一试而已。 乔惜言胸有成竹地笑道:“我有八分把握。” 许大夫顿时吃了一惊,不甘心被她比下去,便狐疑地瞪着她:“你,你以前行过医,学过针灸术?” 她摇摇头,坦诚地笑道:“经验不如你丰富,粗通皮毛,但是对付胡老爷的病症,我恰好有解决之道。” 胡振霆也是满心怀疑,讽刺地笑道:“别把话说得这么满,四小姐,如果你救不了我爹,到时候就会坐实你草包不堪的恶名。” 乔惜言不为所动,淡定地取出十二根银针。 试试,前世她跟着白无常师父学了一些医术,后来她离开青州府,就是靠着一身的本事,在京城迅速立足。 胡振霆有心吓唬她,给她一记下马威,但是她始终波澜不惊,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们先下去!我施针需要一刻钟左右。” 许大夫突然不屑地笑起来:“一刻钟?四小姐,你以为自己是神医?一出手就可以妙手回春?” 萧御突然走上前来,眼神锐利如刀:“到底要不要治?” 许大夫慑于他的威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 乔惜言感激地瞟了萧御一眼。 果然,危急关头,还是他最懂自己。 她双手下针,宛如蜻蜓点水,明明没有很用力,却将十二根银针精准无比插到胡老爷身上的穴道里。 一刻钟之后。 胡老爷猛地吐出一口污浊的黑血,缓缓睁开眼睛。 乔惜言吩咐丫鬟熬制药膏,将药膏涂抹在胡老爷身上,双管齐下,他身上的疙瘩和脓水迅速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片淡淡的斑痕。 忙完这些,乔惜言将胡振霆等人叫进来。 许大夫替胡老爷把脉复诊,震惊地笑道:“四小姐!真乃能人也!” 胡老爷已经彻底治愈,只需每日涂抹药膏,就可以消除斑痕。 胡振霆狐疑地看了看安然无恙的父亲:“这,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胡老爷有些虚弱,揉了揉隐隐酸疼的太阳穴:“多亏有四小姐,振霆,去!包五百两银子,算是给四小姐的诊金。” 五百两的报酬,对青州府的大夫来说,不低了。 乔惜言美滋滋地接过赏银,递给一旁的荷角,跟胡老爷告辞离开。 出了胡府。 乔惜言捏了捏荷包鼓鼓的银子,得意地笑道:“萧哥哥!我发财了!” 这是重生回来,她第一次靠自己的本事谋生。 萧御纵容地瞧着她:“方才你施针的手法,有点像鬼门十三针?” 她蓦地心口一跳,生怕被他瞧出端倪,便掩饰一般笑道:“嗯!我也不懂那是什么针法,但是排毒养颜,疗效显着。” 两人再次来到白无常居住的破败院子里。 乔惜言顺便在街边的包子铺里买了一袋子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白无常早就等候在此,依旧不修边幅,邋里邋遢。 她将肉包子毕恭毕敬地递给他:“师父!第二个考验已经完成。” 白无常似乎早有预料,眼神里透出几分精明的亮光。 “你做得很好,其实就算你完不成,我也不会贸然拒绝你。” 乔惜言想起前世斩不断的因缘,会心一笑:“师父!只要是你的要求,不管多么难捱,我都会尽力而为。” 白无常认真地审视她一眼,啃着肉包子笑道:“第三个考验,猜猜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一愣,随即假装不经意地抬起手腕,将白无常肩膀上的黄叶拂落。 趁着这个机会,她暗中召唤读心术。 他想剪个头发,修个胡子,洗个热水澡,然后点一炉冰水香睡大觉。 乔惜言偷听到这些讯息,惊讶地掩唇偷笑起来。 师父总是这么容易知足,对她,从来不会提出过分苛刻的要求。 很快,她吩咐荷角回了一趟乔府,取来价值千金的冰水香。 然后她亲自烧了热水,取来工具,替白无常修剪乱糟糟的头发胡子,让他安安心心窝在卧房里睡了一觉。 等乔惜言去了厨房,白无常懒洋洋地起床,就见萧御站在窗外,一袭黑衣凛然生威,身姿挺拔如松似柏,别有一种澹月梨花的绝艳风情。 白无常传音入耳:“小丫头不简单,想必你已经有所察觉?” 萧御微微一怔,眯了眯清冷的丹凤眼:“嗯。” “你就不好奇,她为何独独选中我,做她的师父?” “许是你身上有过人之处,惹得她颇为心动。” 白无常爽朗地笑起来:“臭小子!到底还是年轻!不识个中滋味!” 萧御挑了挑峻丽的眉峰:“此话何意?” 白无常假模假样地笑道:“没别的意思,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声,将来追求小丫头的男子不止你一个,到时候你有的是才貌双全的情敌。” 第43章 萧哥哥馋不馋 萧御蹙起俊眉,神色莫名。 这小老头真会胡说八道,他对乔惜言……有那种男女之情么?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左边走廊尽头的小厨房,隐约瞥见一袭淡蓝色长裙从简陋低矮的灶台外面一晃而过。 那样的艳色,宛如灰色背景之中一跃而出的蔷薇花,美得惊心动魄。 他的心跳,似乎漏了一下。 没等他反应过来,乔惜言和荷角捧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跑过来。 她一路小跑,差点冒冒失失地绊倒在地。 幸好萧御及时出手,扶了一把,免除了她的尴尬。 她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将新鲜出炉的排骨饭递给跃跃欲试的白无常。 “师父,这是我的厨艺,不如你尝尝看?” 热气浓郁,排骨软烂入味,香糯可口,汤汁拌饭,更是一绝。 白无常端着粗糙的大海碗,顾不上那些礼仪规矩,大口大口地吞食。 乔惜言蹲在一旁笑盈盈地盯着他:“师父,你慢点!如果你喜欢这种口味,徒弟以后每月做两次给你吃。” 俗话说得好,食多无味,再美味的东西也不能贪食,会吃腻烦的。 白无常难得填饱肚子,一口气干完一碗饭,擦了擦唇边沾染的汤渍:“小丫头很懂事。说罢!拜老头子为师,究竟意欲何为?” 正题来了。 乔惜言毕恭毕敬地拘了一礼:“师父,我打算收一个贴身侍卫,但是财帛动人心,这个规则对他不起作用。” 白无常何等聪慧,立即反应过来:“所以……你看中师父,打算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出马,替你招揽人心?” 好有默契呀。 不愧是前世手把手教导她立足之本的师父。 乔惜言点点头,以手托腮,俏皮地眨了眨明媚的凤眸:“桂圆是吃货,而且最向往的一道菜,就是皇宫御膳房的九龙戏珠。” 白无常敛去脸上的笑意,严肃地质疑道:“御膳房?你怎么知道师父,以前在宫里干过御厨?” 乔惜言早有心理准备,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萧哥哥派人调查的,他对我知无不言。” 被点了名的萧御,一脸清冷似雪,浑然不似凡尘里打滚的公子哥儿。 白无常瞟了萧御一眼,也知道他不可能对自己和盘托出。 这个臭小子的师父,比自己还要厉害百倍。 万一出了事,就让那个玄师自己头疼去! 片刻后,三人穿过破破烂烂的巷子,来到不远处繁华的街区。 乔惜言已经替白无常收拾仪容,剪头发剃胡子,梳洗去垢,现在浑然就是一个精神矍铄神采飞扬的小老头。 萧御望着乔惜言一副语笑嫣然的模样,蓦地心口一跳。 不知道如此清灵妩媚的小狐狸,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公子? 他没有多想,特地走在乔惜言左边,替她遮挡住街边的烟尘。 来到黄叶胡同,铁树堂的大宅院里。 乔惜言一脸的兴高采烈,示意荷角礼貌地敲门。 铁心宇冲上前来,打开涂着铜漆的大门,迎面就看到一个秀丽乖巧,气质灵动可爱的小丫鬟。 他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艳。 荷角看到这个容貌英俊,阳光开朗的少年,也是顿时神色一羞,颇为知礼地福了福:“铁少爷!我家小姐又来了。” 铁心宇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眼神缓缓转移到萧御身上,却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突然气得跳起来:“魔王!你为什么来我家凑热闹!” 乔惜言惊讶地瞪了一眼萧御,凑到他耳畔,压低嗓门问道:“萧哥哥,你跟铁少爷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何称呼你为魔王?” 萧御神色微微一滞,不爽地反驳道:“他是人来疯,惯来喜欢撒泼。” 哦……真的是这样? 言外之意,就是铁心宇在撒泼闹事,不顾萧御跟铁树堂的交情。 铁大川闻声赶来,看到陌生的白发小老头,并没有辨认出来,便试探地问了几句。 乔惜言示意他带路,来到隔壁院子里。 她嗅觉敏锐,再次在院子的大树上找到正在偷懒打盹的桂圆。 她捡起石子,故技重施,冲着桂圆用力地掷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桂圆腾地一跃而起,手指极为精准地接住那颗石子,然后跳回地面,身姿显得轻盈而又矫健。 白无常略微有些震惊,笑道:“这是,南疆蓝族的轻功底子。” 萧御微微一怔,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白师父果然有两下子。” 仅凭桂圆一个轻功动作,就能分辨出桂圆的武功出处。 白无常无所谓地摆摆手:“哎,我老了,以后都是萧公子的天下。” 桂圆歪了歪脑袋,呆萌的动作配上艳丽的姿容,丝毫不显得违和。 反而给人一种惊艳十足的感觉。 乔惜言勉强忍了忍摸他头的冲动,笑盈盈地问道:“桂圆,我知道你一直向往京城御膳房的九龙戏珠,今日,我师父可以替你做这道菜,如果你吃得满意,那就……接受我开出的条件,以后做我的贴身侍卫,如何?” 桂圆不笨,只是有点呆,迟疑地看了看没个正经的白无常。 “他,是谁?” 乔惜言扯了扯白无常新衣服的袖子:“嗯,是我师父,从前在御膳房做过三年的总管。以后你跟了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安排。” 白无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敢情小丫头拜自己为师,只是为了给桂圆这个小毛孩做饭吃? 乔惜言凑到他耳畔,提醒道:“师父,那三个考验都通过了。” 做人可要言而有信,不能出尔反尔呀。 白无常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中气十足地笑道:“桂圆是?你家里有厨房么?帮我采购一些食材,我来替你做九龙戏珠。” 当然,是看在新收的小徒弟的情面上。 乔惜言不免有点期待,立即吩咐荷角拿着银子去外面的菜市场采购。 桂圆是武林高手,不是什么小丫鬟,大家不需要他四处跑腿。 桂圆拣了椅子坐下,好奇地望着乔惜言。 小仙女真的很好看,只可惜他对女孩子没有什么兴趣。 荷角正准备出门,就见铁心宇跃跃欲试地凑上前来:“丫头,你要去菜市场?那边的路,我很熟的,包在我身上。” 荷角眼珠子转了转,狡猾地笑道:“好啊!我出银子,你帮我跑腿?” 铁心宇迟疑了一下,便领着荷角一起寻出门去。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 荷角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和调味料赶回来。 乔惜言在一旁打下手,帮着白无常处理食材,调味腌制。 铁树堂的厨房里,灶台铁锅这些物价一应俱全,还贴心地准备了砂锅和蒸锅之类比较专业的厨具。 乔惜言站在一旁观摩,前世她也见识过师父的厨艺,确实是天下一绝,只可惜她只学到一些皮毛,没有师父这样万里挑一的天赋。 桂圆嗅到各种调味料的香气,好奇地凑上前来。 白无常趁机卖弄道:“这是青州府郊外觅月山的山泉水,清冽甘甜,很适合做汤头,这是冬天搜集的梅花雪水,可以拿来腌制鹿肉,味道沉浸进去,配上我的独门秘方,可以去腥提鲜。” 他将各种新鲜肉类打碎,祭出深厚的内功,将肉糜打出劲道揉成一团,最后做成小巧可爱的圆珠子。 然后取出黄萝卜和白芝麻,开始雕刻九龙的造型,撒上糖浆和白芝麻,九条祥龙,在白无常手下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别有韵味。 饶是一向待人疏离的桂圆,欣赏完白无常的厨艺和出色雕工,忍不住露出一丝兴奋的神情:“好厉害!” 白无常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将完整版的将九龙戏珠做好。 乔惜言和萧御站在一起,望着师父手中巧夺天工的御膳房经典名菜,她忍不住吸了吸口水:“萧哥哥!馋不馋?” 第44章 你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萧御无语地抽了抽唇角,他会馋么? 身为萧家的子嗣,身世坎坷而又复杂,他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看似在乔府寄人篱下,实则……早就有了自己的征途和计划。 对于口腹之欲,他不是那么在意,但是也不会苛待自己的胃口。 乔惜言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却没有斤斤计较,非要跟他一争高下。 她满脸期待,兴冲冲地笑道:“萧哥哥,等我学会师父的厨艺,以后我就专门给你做菜吃,就是不知道,你身边的丫鬟碧华,会不会嫌弃我抢了她的职责?” 萧御微微一怔,碧华是服侍他的丫鬟,在天问阁负责替他打理厨房,他平日里的膳食和杂务都是交给碧华来管理。 他抿了抿唇角,冷漠地笑道:“她不会。” 他对碧华的性子有些了解,温柔婉约,典型的江南风情,与精明狡诈擅长相面卜卦的碧桐比起来,她可能对四小姐的好感更多一些? 乔惜言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回应,突然勾住他的小拇指,轻柔地捏了捏:“萧哥哥,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你不是一直很怀疑,我为什么要刻意讨好你么?” 萧御蓦地神色一凛,微微低下头来,丹凤眼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你说。” 她最近一直绕着他打转,但是也没有失去独立的自我,相反,她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做事有条不紊的聪明人。 “萧哥哥,你以后会有大出息。” 乔惜言不是什么傻子,通过最近的接触,她越来越发现萧御眼中深藏的那一抹怀疑与忌惮。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显得有些突兀,不合情理。 她的应对之策就是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一点点渗透萧御的内心。 果然,萧御微微吃了一惊,打趣道:“你有预见的能力?”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秀挺的鼻尖。 “算是!萧哥哥,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我这辈子寻求的庇护,我只想追随你的脚步,将乔家的事业越做越大,最好可以流芳百世。” 萧御听完她的解释,有点隐晦和艰涩,不够直白,也不够坦诚。 但是……看到小狐狸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他决定相信她一次。 反正欺骗他,也不可能获得任何好处。 萧御伸出修长如玉的指尖揉了揉她晶莹剔透的耳垂:“你先把这一世好好过完,别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乔惜言调皮地吐了吐香舌,依偎在他身边,一如既往的小意温柔。 金灿灿的阳光从院子中央的银杏树上筛落下来,像一片片金子的湖水摇曳多姿,给两人镀上了一层耀眼而又昳丽绝色的轮廓。 荷角端着新鲜出炉的九龙戏珠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感叹道:“小姐真漂亮,跟萧公子站在一起非常般配,半点没有落于下风。” 这话,刚巧被铁心宇听到了。 他急忙扯了扯荷角的衣袖,提醒道:“萧御那个魔王,心机诡诈,我劝你擦亮眼睛,不要撮合他跟四小姐。” “哦?何以见得?” 荷角不信他,她更相信四小姐的判断力和敏锐的目光。 铁心宇着急地解释道:“那个魔王擅长阴谋,最会使诈,我们铁树堂就在他身上吃过好几次亏,如今铁树堂对他态度敬重,就是因为我爹以前跟他共事的时候,被他的心术和手段吓怕了。” 荷角小心翼翼地端着御膳房名菜,没有搭理他的挑拨离间。 来到院子里,荷角将名菜递给跃跃欲试的桂圆。 桂圆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 乔惜言站在他身边,紧张兮兮地等着他的反馈。 白无常在小厨房里忙活完,便双手背负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小徒弟不必如此紧张!要相信师父的厨艺。” 桂圆眯了眯俊眸,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浓浓的惊喜,随即他大快朵颐,将一盘九龙戏珠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有放过。 最后他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抱着肚子,懒洋洋地依偎在躺椅里。 乔惜言等得有些心焦,原本打算祭出读心术悄悄打探一下他的想法。 却不料,白无常突然掂起他的耳朵,不耐烦地吼道:“臭小子!赶紧回个话!不许欺负我的小徒弟!” 桂圆呆了一呆,讪讪地笑道:“我答应了。不过……” 不过什么? 乔惜言惊喜地准备跳起来,随即被他一句转折吓唬住了。 桂圆拍开白无常的贼手,身形敏捷而又轻盈,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从白无常手中轻轻巧巧地躲避开来。 “我给你当贴身侍卫,可以每天吃到老师父下厨做的菜么?” “当然可以!包在我身上!” 乔惜言落落大方地笑道。 桂圆对这个条件很满意,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皱了皱俊丽的眉眼。 乔惜言心有灵犀,问道:“你平时喜欢搜集匕首,不如,你跟着我,我替你打造一支锋利无匹吹毛断发的匕首,如何?” 桂圆又呆了呆,他不太擅长跟外人打交道,也不擅长跟女子交流。 没想到,他心里琢磨的事儿,都被乔惜言捕捉到了。 莫非她是藏在自己肚子里的虫? 桂圆这次很痛快,一脸期许地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解决完贴身侍卫的棘手问题,乔惜言示意荷角取出银子,给桂圆一些见面礼,银子是最直接的,不需要拐弯抹角地送礼物。 铁心宇站在一旁,揶揄道:“桂圆,你不是一直喜欢清静,不愿意跟外面的女子接触么?怎么,就突然答应了?” 桂圆似乎有些懵懂,呆呆地回道:“小仙女身边的厨子会做菜,而且她答应我,送给我一柄匕首。” 这两样东西,都是他心底最喜欢的东西。 铁心宇顿时一噎,怪里怪气地嘲讽道:“哼!这魔王身边的女子果然不简单!手段跟他如出一辙,就知道从咱们铁树堂抢人。” 铁大川突然走过来清喝一声:“心宇!赶紧退下!别站在这里碍眼!” 铁心宇没有得到父亲的支持,气得跳脚,恶狠狠地瞪了萧御一眼。 萧御随意地掸了掸玄色衣袖,深藏功与名。 乔惜言问了问桂圆的情况,他没有跟铁树堂签订卖身契,一直寄居在这栋偏僻的院子里。 铁大川十分殷勤地笑道:“四小姐,他以后就是你身边的侍卫了!他原本来自宋国南疆,那边有很多异族人,我也不太清楚桂圆的来历。” 他当时去了一趟南疆,替自己的江湖朋友走镖,无意中在南疆市集上遇到桂圆。 桂圆武艺高强,以一当百,将一伙气势汹汹的劫匪打得落花流水。 但是很奇怪,他身无分文,神情呆呆的,不记得自己的家族和来历,当时他饿着肚子吃不上饭。 铁大川对他动了恻隐之心,尤其是他的武功底子十分强悍,将他招揽到铁树堂里,做个武师傅,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完铁大川的解释,乔惜言诚恳地点点头:“你养了桂圆这么久,我就做主,给你们铁树堂一些报酬。” 铁大川立即严词拒绝:“不必!桂圆这孩子从来不给我添麻烦,比我自己的儿子省心多了。” 偏在这时,铁心宇去而复返,刚巧听到这话,立即不爽地反驳道:“爹!我那叫明辨是非,擦亮眼睛做人!不像你,总是恃强凌弱……” 铁大川没有搭理他,跟萧御抱了抱拳:“让萧公子见笑了。” 萧御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桂圆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桂圆似乎对铁树堂也没有多少留恋,简单收拾一下,拎着一只小包袱就跟在萧御身边。 乔惜言做事细致,示意荷角替桂圆安排住宿的地方,给他做新衣服和新鞋子,另外准备一些精致实用的生活用品。 乔府,锦绣阁。 荷角带着那些小丫鬟开始忙活起来。 桂圆第一次来乔府,好奇地四处溜达,有乔惜言的命令,府中的下人和仆从对他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 他四处闲逛,无意中来到天问阁院子门口。 书房窗口,萧御眼尖地瞧见他,不动声色地盯了他一眼。 碧桐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笑道:“公子,桂圆的内力十分深厚,修炼的功法应该极为纯粹,根骨奇佳,应该是万里挑一的天赋。” 萧御神色不动,冷冷地问道:“你觉得,乔惜言为何能投其所好,将如此奇才招揽到麾下?” 碧桐想了想,保守估计一番,笑道:“大概是缘分使然?” 萧御想起一些平日里乔惜言的小动作,玩味地回道:“恐怕不是,我今日问她,是否有预见之能,她没有反驳。” 碧桐顿时诧异地瞪大眼睛:“公子,你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第45章 身边需要一个知心人 萧御曲起翡雕玉刻的修长指尖,轻轻捻了捻书案上的垂丝花雕球。 这是老夫人下令,从乔府库房里拿出来,专门放在书房里做摆饰的。 似乎自打四小姐转性之后,天问阁就陆陆续续获得很多好处? 她的改变,究竟意欲何为,他可能尚不了解,但是她对自己的好感度,正在节节攀升…… 锦绣阁。 乔惜言整理一下自己的书架,原本打算将女戒和女德那些书收起来。 荷角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小姐?这些书,都是外人喜欢看的?” 她微微一怔,是啊,这些闺训女德之类的书籍都是外人眼中的正道,如果她贸然收起来,整天摆弄那些植物图谱和五禽戏之类的修炼术,很容易变成外人眼中的不务正业,或者偏离正道。 前世她吃过很多苦头,知道女子的名声和闺誉如何重要。 只可惜,一旦失去夫家的支持和娘家的支撑,其实再好的名声和再好的品德也不管用。 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些女戒女德之类的闺训摆在书架上,大不了她不看就行。 充充门面,装装样子,总可以的。 忙完书房里的活计,她坐在暖阁窗口,示意秋菊替自己沏了杯热茶。 她正在心不在焉地品茗,突然看到桂圆从外面的院子里跑回来。 他刚刚参观完偌大的乔府,对乔府的亭台楼阁很是中意,只是他欢笑的时候,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呆呆的,有点呆萌。 她跟桂圆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过来!” 桂圆居然乖乖顺从,一溜烟儿地飞到暖阁窗口,距她三步之遥。 她嗅到桂圆身上有一股清淡的青草香气。 很好闻,就像置身在阳光和煦的草地上,周遭是幽谧的青山绿水。 她示意荷角端来一盘云香居刚刚出炉的点心。 “你吃点东西,陪我喝杯茶,我这儿有一些武林秘籍,你有空能不能帮我筛选一下?” 桂圆似乎没有什么顾忌,直接用手指抓心往嘴里送。 吃完,他抹了抹嘴巴,呆呆地笑道:“不如白师父做的。” 她惊讶地笑了笑,云香居可是青州府城中最出名的一家点心铺子。 据说他家的点心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御贡,只是后来继承人不争气,为了躲避朝堂之争,才悄悄撤了皇室御贡的头衔。 她这次重生归来,不爱吃甜食,胃口也变了一些,便吩咐那些小丫鬟将剩下的点心给桂圆当夜宵。 桂圆坐在她身侧,翘着腿,一脸呆萌地笑道:“我想吃水果。” 荷角立即洗了一盘牛奶枣和樱桃给他。 这时节,能吃到新鲜饱满,香甜多汁的樱桃,委实不容易。 桂圆对自己的待遇很满意,一边挑水果吃一边盘腿坐在椅子里,像是暗中运功修炼一般。 乔惜言拣了几本诗词歌赋和天工开物之类的书籍专心致志翻阅起来,谁也没有打搅谁。 看完书,她示意荷角研墨,自己写了一幅读后感,打算送去天问阁,让萧御评点一番。 不知何时,秋菊急匆匆地奔进来:“小姐!怡红楼派人来了!” 牧尘那边有消息了? 她蓦地心口一跳,有种隐秘的期待与忐忑。 她立即换好衣服,先是来到天问阁,约了萧御一起出行。 萧御忙完手头的事务,倒也没有推辞,而是泰然自若地陪在她身边。 青州府,古家。 牧尘亲自将变型莲瓣兰送到这里,交给业内赫赫有名的古老爷查收。 古老爷一向痴迷于花木栽种之术,古家在这方面是宋国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另外在园林建筑行业也是宋国美名遐迩的大师级人物。 百花之中,古老爷尤其钟爱兰花。 前些年,古家选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千金小姐入宫侍奉皇帝,刚巧那些后宫娘娘也有喜欢养花的,古小姐自然是得天独厚,简在帝心。 古老爷自诩为风雅人物,不管是做生意还是附庸风雅都是一把老手。 这兰花便是花中君子,最得那些文人雅士的偏宠。 古老爷将这盆莲瓣兰上下打量一番,万分惊喜地笑道:“好!值了!” 牧尘看到他脸上毫不避讳的激赏之色,就知道这次稳了。 他故意摆出一副千辛万苦的架势:“老爷,这盆兰花耗费我一番心血,如果不是您开口要,我还真的没有办法从原主人手中讨过来。” 古老爷跟他很熟,笑道:“这次是京城那边要,太后的寿辰快要到了,丽妃有意给太后呈献一份礼物,贵在心意。” 牧尘秒懂了。 丽妃就是古家选拔出来,送去后宫侍奉皇帝的那位娘娘,她暂时没有自己的子嗣,对太后和皇后颇多仰赖之处。 古老爷验收完毕,好奇地试探道:“原主人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样的手笔,亏我培植兰花二十年,竟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完美的品相。” 牧尘当然不会据实相告,打了个哈哈:“山野粗人,不值一提。” 拿到赏银之后,牧尘麻溜地走了,免得被古家问东问西。 万一将四小姐暴露出去,虽然可以趁机出出风头,但是在牧尘看来,现在还不是四小姐可以贸然出头的时机。 怡红楼。 乔惜言和萧御不紧不慢地赶到这里。 几个年轻美貌的伶人正站在东边的天井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儿。 她侧耳倾听,歌声袅袅,人影绰绰,隐约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萧御看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迷惘之色,下意识地提醒道:“之前牧尘答应你,可以让戏班子去府里替老夫人唱堂会。” 她蓦地回过神来:“嗯!我记着呢!” 来到最为奢华的主楼里。 牧尘难得没有抱着酒坛子醉生梦死,而是披着一件月白色长衫,坐在椅子里翻阅最近书肆新出的戏本。 原先那个妖娆妩媚的绝色尤物,浸润着一丝书香,穿着朴素的衣衫,仿佛褪去昔日的风尘之气,多了几分岁月赋予的从容与闲适。 “四小姐来了?呐!这是你的嘉赏。” 牧尘示意一旁的侍从将小匣子递给她。 乔惜言接过来,掂了掂,微微有些分量。 她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想要掩饰,却还是藏不住心底满满的惊喜。 转眸间顾盼生辉,宛如淘气的小狐狸。 萧御也替她高兴,顺便问了问唱堂会的事。 牧尘一口答应,没有半点犹豫。 “这次是四小姐帮了我的大忙,让怡红楼唱一次堂会不算什么。正巧我手下有个新人叫怜儿,身段极好,肯定可以让老夫人惊艳到。” 牧尘随意地甩了一记响指。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身段婀娜多娇,面容娇美的年轻女子应声走进来,冲着萧御二人恭谨地福了福。 乔惜言将她迅速打量一番,靓妆清艳,楚腰纤细,走动间步步生莲,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如果……她没有含情脉脉地盯着萧御,那就更好了。 不知为何,看到怜儿勾人的妩媚眼神,她有一点点不舒服,很想挡在萧御跟前。 幸好,萧御始终神色冷酷,没有露出半点觊觎或者爱慕之色。 牧尘是个心思灵敏的,故意调侃道:“萧公子,你这个年纪,正适合偎红倚翠美人添香,俗话说得好,人不风流枉少年。这样,就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情分上,给你打个折,两万两银子赠予你,如何?” 萧御没有回应,好整以暇地盯了怜儿一眼。 美色,是个男人都会欣赏。 只不过……他好像对眼前这个妩媚娇美的伶人欣赏不起来? 乔惜言心里有点添堵,却还是秉承着跟萧御交好的原则:“这个价钱倒是不贵,萧哥哥确实到了红秀添香的年纪,身边需要一个知心人,若是萧哥哥想要,这两万两银子,我来出,怎么样?” 第46章 第一名永远不会是别人 说着,她示意荷角走上前来。 那只包装坚实的木头匣子里,装着古家打赏的两万多银票。 她倒是不小气,出手阔绰,为了迎合萧御的需求,可谓是煞费苦心。 萧御神色古怪地盯了她一眼,冷哼道:“多此一举。” 这是拒绝的意思? 乔惜言微微有些失落,误以为他瞧不上怡红楼里的伶人。 也对,怜儿的出身太过卑微,来历也有些不够清楚简单。 萧御不是什么来者不拒的傻子,自然不会将怜儿这种不知底细的女子随随便便放在自己身边。 牧尘将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瞧得一清二楚,心中觉得好笑,讽刺道:“萧公子是不是不行?这把年纪,正是毛头小子最容易冲动的时候,你不会……对女子硬不起来?” 乔惜言差点呛到,捂住嘴角,笑得花枝乱颤。 萧哥哥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对待女人,就如前世传闻中一般。 太过高冷禁欲,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萧御没有搭理对方的嘲笑,径直转身就走。 乔惜言示意荷角将银票收起来,迈着轻快的小步跟在他身后。 来到繁华喧闹的大街上。 她得瑟地笑道:“萧哥哥!这次你替我省下二万两银子,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只要我能买到,你尽管开口!” 烟花之地那些妩媚勾人的女子,也许他瞧不上。 但是不排除有些清倌,清清白白,又才貌双全,很适合放在天问阁里替萧哥哥红秀添香,做一朵锦上添花的解语花。 萧御神色冰冷,面无表情地回道:“不必多事。” 他走在街边,金刀大马,一派潇洒清冷的风姿。 乔惜言快步追上他,双手叉腰笑嘻嘻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呀?没事的!这种男女之情,你早晚都要经历的。” 见他抿唇不语,她仔细琢磨一番:“你别担心银子的问题,之前祖母赐给你的丫鬟,虽然都长得秀丽绝伦,才艺不俗,但是……” 没有跟你擦出爱情的火花,哪怕一点点暧昧,都没有。 好奇怪。 萧御忍无可忍,被她唠叨了一路,终于发飙了:“能被我中意的女子,就凭你的银子,是买不到的。” “诶?” 乔惜言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眼巴巴地盯着他,有点委屈和吃味儿。 萧御没有理睬她,径直拐了个弯,从她视野中冷漠地离去。 回到锦绣阁。 乔惜言没有荒废功课,将自己写的读后感整理一番,便乐颠颠地亲自送去天问阁。 碧桐眼尖地看到她,凑到书房里慎重地问道:“公子?最近玄师要求你修炼武技,你每天晚上都要去一趟南郊的月牙泉。” 言外之意,不能在四小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他还有很多私事要做。 萧御冷艳的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碧桐点到即止,便退出书房。 碧华正在刺绣,做女红,乔惜言捧着书册小心翼翼地闯进来。 “咦?你们都很忙?” 碧桐沉默不语,碧华一脸友好地笑道:“嗯!公子的衣服有些旧了,上次老夫人让库房送来一些衣料,正巧可以给公子做新衣服。” 乔惜言脚步一顿,好奇地看了看碧桐手中的衣料。 浮云锦,来自江南云州的特供衣料,摸起来顺滑舒适,丝毫没有那种普通衣料的毛躁感。 非常亲肤,很适合贴身穿。 在市面上价值不菲,给男子做新衣,也是倍有面子。 看来老夫人将自己的劝诫听进去了,不再苛待萧御这个旧友之子。 乔惜言蹦蹦跳跳地跑到书房里,手里抱着书册和一块新买的墨锭。 碧桐站在她身后,清秀的美眸里猝然间闪过一丝晦涩的暗光。 萧御一目十行看完这些读后感,掩卷沉思,好半晌,才笑道:“你很聪明!悟性很高。” 在他以往的印象中,她就是个娇生惯养脾气蛮横的娇小姐。 没想到,她居然跟自己一样韬光养晦,难掩身上的才华与智慧。 乔惜言得到他的褒奖,乐得跳起来,抱住他结实的手臂撒娇道:“那,白天的事,你不能生我的气!” 萧御秒懂了,冷着脸:“你这么喜欢做媒,为何不能先解决你自己的人生大事?” 她被萧哥哥堵了回来,悻悻地回道:“我只是……” 只是不忍心看到他孤孤单单,身边没有半个红颜知己。 萧御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处理那些事务,聚精会神不受打搅。 她独自来到书房外面,看到那一树西府海棠,枝头上嫣红的海棠宛如美人羞涩的脸颊,沐浴着皎洁的月光,有种说不出的清丽唯美。 萧御不经意地抬起头来,正巧撞见她踮起脚尖,白皙幼滑的小手伸到高处,采了一朵含苞绽放的海棠。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枝头上的海棠更美,还是她,更为惊心动魄…… 次日清晨。 荷角吩咐小厨房煮了一碗燕窝百合粥,亲自端过来服侍小姐用膳。 乔雨琬突然满头大汗地闯进来:“言言!大事不妙!二哥在书院遭人诬陷,刚刚被夫子赶了回来,祖母正在大发脾气呢。” 乔惜言一口气将燕窝粥喝个底朝天,顾不上装扮,便跟着乔雨琬一起来到荣华堂。 乔晔跪倒在地,被老夫人狠狠训斥一通。 见他认罪态度良好,丝毫没有顶嘴,老夫人渐渐敛去脸上的怒气。 乔惜言从乔雨琬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昨天夫子布置了很多作业,乔晔一直在白鹤书院里住宿,忙着做功课,一宿未眠。 凌晨,他出去一趟解手,等他回到宿舍里,却被几个室友指控,偷了同窗辛瑾年的东西。 那几个室友一起作证,辛瑾年极为气愤,吩咐书童检查乔晔的箱子,果然找到那件失窃的宝贝。 夫子得知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便一意孤行地将乔晔驱逐出门。 乔惜言若有所思,辛瑾年,便是刺史府的嫡长子。 走的是科举之路,前世通过乡试和会试,顺利获得做官的资格。 不说门庭显赫,至少没有辜负刺史大人的期望。 比辛连城,多了几分读书人的书卷气质,而且为人稍显古板。 “乔晔,祖母若是遵从祖训惩罚你,你服不服气?” 乔晔挺直腰板,脸上不卑不亢:“祖母!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那辛瑾年血口喷人,我知道辛家跟乔府有联姻关系,当时不敢替自己辩解,只是为了维护惜言以后出嫁的清誉。” 等乔惜言嫁入刺史府,肯定要维系两家的姻亲,不能随意得罪辛家。 他算是牺牲了自己的清白,看起来无怨无悔。 老夫人痛心疾首:“你糊涂啊!有你这个犯下盗窃罪的堂哥,你以为惜言可以在婆家受到重视?而且,你偷的是刺史府的嫡长子……你被夫子驱逐出门,以后还怎么走功名的路子?” 乔晔失落地低着头,颓废地回道:“祖母!大不了我跟大哥一起行商,我不怕吃苦,我在白鹤书院学过算盘和记账……” “闭嘴!这件事由不得你!” 老夫人气得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 乔惜言漫步走了进来,伸手将乔晔小心翼翼扶起来:“二堂哥,为今之计,是替你洗清冤屈,摆脱盗窃罪的罪名,你意下如何?” 乔晔感激地笑道:“知我者,惜言也。” 她像只小黄鹂,扑到老夫人怀中撒娇:“祖母!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你放心,萧哥哥足智多谋,他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乔晔已经从乔雨琬口中得知最近府上的变化。 他震惊无比地问道:“你,你真的跟萧御,走得那么近?” “嗯,他功课极好,人也聪慧,我跟祖母提了个建议。” 以后对萧御好一点,处处帮衬。 就等着他高中三元之后可以回报乔家。 乔晔好不容易消化完这个消息,讪讪地笑道:“惜言,你恐怕不知道萧御在书院里,是什么样的奇葩人物!” 这话,顿时勾起乔惜言的兴趣。 “哦,不如你说来听听?” 乔晔因为盗窃的事变得焦头烂额,顾不上细说:“他是个怪咖,每次考试和集训都是第一名,就连自视甚高的辛瑾年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以这么说,白鹤书院只要有萧御在,第一名永远不会是别人。 第47章 最坏的结果 乔惜言一脸与有荣焉,伏在老夫人怀中,巧笑倩兮。 “祖母,你听听!我就知道萧哥哥以后会有出息。” 老夫人深感欣慰,但是对乔晔犯下的盗窃罪,还是耿耿于怀。 意难平。 乔惜言试探地问道:“二堂哥,到底怎么回事?” 乔晔立即详细地解释一遍。 他昨天晚上忙着做功课,房间里点着灯,昏昏欲睡,但是想起老夫人对他的谆谆教诲,他还是忍着困意,将功课做完了。 随即,他出门一趟小解,等他回来…… 一切都变了。 乔惜言跳下罗汉榻,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准备祭出自己的读心术。 她很清楚,乔晔不是主谋,只是遭人陷害而已。 当务之急,是查出真相,还乔晔一个清白。 她握住乔晔的大手,露出一记充满鼓励的眼神:“二哥!别担心!我跟雨琬都相信你。” 乔晔深受感动,还是自己家人好,从来不会疑神疑鬼,指责自己。 趁着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乔惜言仔细辨别读心术带来的讯息。 他没有偷窃辛瑾年的宝贝,他遭到对方的误解,不敢破坏两家的联姻,只能用沉默的方式,不辩解,不反驳。 挺憋屈的。 如果失去白鹤书院的保举名额,就不能参加下半年的院试,无法成为登科秀才,如此一来,乔家的仕途之路就彻底断绝了。 他不甘心。 乔惜言收回小手,深深地盯了他一眼。 不愧是乔家的男儿郎,责任感很强。 前世他遭人诬陷,被白鹤书院开除,跟随大堂哥一起外出行商,结果在山里遇到四处流窜的匪徒,不幸遇难。 她凑到老夫人耳畔,笑道:“祖母!我相信二哥是无辜的,我要替他翻案,让他继续留在白鹤书院读书。” 盗窃罪是一个污点,尤其是发生在天下闻名的白鹤书院里。 做得不好,恐怕这就是乔晔一辈子的劫数。 不知为何,经过金丝蜜枣的贡品一事,老夫人对这个娇软爱笑的孙女多了几分审视与器重。 不再将她当成是花园里需要靠人保护的菟丝花。 天问阁。 萧御从南郊营地回来,净了手,焚香,盘腿打坐修炼内功。 不知何时,乔惜言心事重重地走进来。 她需要萧御替自己打掩护,自己贸然出头,万一弄巧成拙,引起辛家的警惕和抨击,那就有点难办了。 民不与官斗,何况刺史府是一个典型的是非之地。 萧御嗅到空气中浮动的百合暗香,没有睁开眼睛一探究竟,而是继续修炼自己的功夫。 乔惜言不敢打搅他,坐在他身侧,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萧哥哥真好看,未来的摄政王,这会儿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浑身充满神秘幽邃的气息,吸引她不断靠近。 想起怡红楼那个眉目传情的怜儿,她忍不住嘿嘿偷笑。 幸好萧哥哥没有接纳怜儿,否则她肯定会被对方排挤。 最坏的结果,就是出局,再也不能攀上未来摄政王的关系。 一直等到傍晚。 萧御练完内功,起身沐浴,看到小狐狸一副奸计得逞的小样儿,不禁神情稍稍一软。 她耐心十足,对付自己的时候极有毅力。 碧华打来热水,原本准备伺候公子洗漱,却被他拒绝了。 乔惜言听着内室哗啦啦的水声,忍不住脑补对方矫健的身材。 脱衣有料,穿衣显瘦。 等他沐浴结束,碧华送来热气腾腾的晚膳。 乔惜言立即替他布菜,端茶送水,在他背后替他捶背捏肩,浑然就是一副狗腿子的架势。 萧御倒也没有拒绝,对她,总是比别人多了几分宽容。 “萧哥哥,我二哥的事,你听说了么?” 她眉眼如画小意殷勤,一双凤眸仿佛揽入漫天星辰,美得惊心动魄。 他神色冷淡:“你说来听听。” 她一看有戏,急忙将今天白鹤书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萧御扬起峻丽的眉峰:“真是可笑。” 如此拙劣的伎俩,虽然人证物证俱在,但是不难瞧出其中的疑点。 乔晔的动机是什么,如果真的实施盗窃,为何没有善后? 反而如此轻易地遭人抓住把柄? 她急忙附和道:“对对对!但是……” 这件案子究竟是辛瑾年自导自演? 还是那几个室友合谋陷害乔晔,故意给乔晔挖坑跳呢? 萧御拍了拍她纤秀的肩膀:“明日再说。” 她对这件案子有一点忧心如焚。 毕竟涉及到二堂哥的前程和乔府的清白。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会容忍外界如此污蔑和践踏。 看到萧哥哥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不禁稍稍放下心来。 青州府,辛家。 后院,听雨轩。 屋子里点着浓郁的熏香,云雾缭绕,影影绰绰宛如置身仙境。 雕花红木大床上,辛连城从一个美貌侍妾身上爬起来,捏了捏她的臀:“你伺候得很好,今天搬到西边的侧屋去住。” 余茜顿时兴奋地笑起来,美艳的眉梢上露出一丝志得意满。 小丫鬟伺候辛连城沐浴更衣,他看了看丫鬟年少清艳的姿容,对主母的安排愈发满意。 等他坐在书房里,准备研究一下辛府这几年的产业和账本,董敏突然走进来,劈头就问:“你大哥的事,你都听说了?” 辛连城早有预料,假惺惺地回道:“娘!我又不去白鹤书院读书科举,大哥的事,我哪儿理得清楚?” 董敏将宝贝失窃的事告诉他,问道:“这件事真的跟你没关系?” 她了解自己的嫡次子,睚眦必报,对待敌人毫不手软。 之前因为贡品金丝蜜枣的事,他差点跟乔府翻了脸,心中肯定记恨。 辛连城饶有兴致地翘起二郎腿:“娘!我正巧想去书院探望大哥。” 董敏撬不开他的嘴,便偃旗息鼓,没有一直盯着他。 白鹤书院,位于青州府城南,这里的地价寸土寸金,占地颇广,作为宋国排名前三的民间书院,这里拥有相当不错的师资和教学环境。 乔惜言跟在萧御身边,他难得来一趟书院。 但是,哥不在江湖,江湖上却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一路上,那些年轻学子和经验丰富的夫子看到萧御,俱是一副崇拜和仰慕的表情。 乔惜言瞧得啧啧称奇,伸手扯了扯萧御的衣袖:“我果然没有猜错呀,萧哥哥就是前途无量的一代传奇人物。” 这马屁精,也不怕拍到马腿上。 萧御清冷如雪,领着她,径直来到白鹤书院高夫子居住的曲和园。 高夫子就是专门教导乔晔那批人的老师,学问精深,曾经教出过好多举人和进士,在书院也算是一个美名遐迩的大家。 唯一不足的是,高夫子清高自诩,目下无尘,在人情世故上有些古板,他对乔晔这种天赋不高的学子不怎么感冒。 倒是辛瑾年,与他脾气相投,求学上进,平时颇得他的照顾。 两个书童守在门口,看到萧御,立即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萧御回了礼,走进来,迎面就看到高夫子不耐烦的脸色:“来求情?不必了!老夫不能容忍这种目无法纪,不尊师长的学生。” 萧御冷静自若地笑道:“如果,乔晔是遭人诬陷呢?” 高夫子微微一怔,立即反驳道:“可是蒋晓辉和任子昌都在指认乔晔,他们都是乔晔的室友,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素来没有仇隙,他们有什么理由污蔑自己的同窗?” 萧御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笑道:“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高夫子,你不是一直很宠信辛瑾年?如果查不到案件真相,你的爱徒这件案子就不能水落石出,他不能求得心安,你也一样,不是么?” 他瞄准了高夫子的性格特点。 清高,容不得外人的欺骗与利用。 高夫子被萧御说动了,便唤来小书童,将辛瑾年那些学子一起叫来。 辛瑾年很快就赶到现场,他长得斯斯文文,身材清瘦面容俊美,只是走路的姿势极为古板,浑身透着一丝书呆子的气质。 乔惜言将乔晔一起带过来,当众与辛瑾年对质。 乔晔依旧保持沉默的态度,见到这件案子的中心人物,没有半点退让或者畏惧。 辛瑾年不悦地瞪了乔晔一眼,跟高夫子拘了一礼:“老师!萧御说得不对,这件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不必再徒惹是非。” 高夫子迟疑一下,慎重地笑道:“既然萧御想要看到真相,那老夫就擅作主张,将大家一起叫过来明辨是非,免得萧御对这件事存疑。” 辛瑾年对萧御的大名如雷贯耳。 他猛地转过身来,震惊地扫了萧御一眼:“是你?你为何质疑我们的决定?你这是……替乔晔这个窃贼鸣不平?” 第49章 他跟自己好有默契呢 得了萧御暗示的眼色,乔惜言更加自信,在前方不紧不慢地带路。 众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就连高夫子和辛瑾年迟疑了一下,也没有当众提出异议。 当然,他们都是看在萧御的面子上。 对这个惊才艳绝的白鹤书院天才学生,辛瑾年尤为佩服,一直暗搓搓地打算结交对方。 乔惜言先是来到乔晔居住的宿舍里。 这栋宿舍有一个雅称,叫君子堂,简单利落,寓意美好。 蒋晓辉忍不住讽刺道:“你们,岂能相信区区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万一她只是拖延时机,到时候这件事如何收场?” 任子昌立即阴阳怪气地附和道:“这就是多此一举。难道要我们这些大男人,听从她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辛瑾年看了看萧御波澜不惊的脸色,心中仰慕至极,笑道:“蒋兄,给四小姐一个机会。” “任兄,公道自在人心,我不会错怪任何一个无辜的同窗。” 这两个室友顿时露出一脸吃屎的表情,显得很不自在。 乔惜言对辛瑾年的印象很一般,此时听到他的解释,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淡淡的感慨。 前世辛瑾年仕途不顺,刚开始做的是地方小官,因为他性子不知变通,有些清高自诩,很快就被那些同僚排挤和打压。 不过,有青州刺史府做靠山,再加上家中父母派人四处打点,后来他好不容易升上地方知府,却不慎卷入一项贪腐案,被革职了。 前世乔惜言离开青州府的时候,听说辛瑾年遭人算计,毁容残废,被刺史府放弃,变成一颗废物弃子。 严格算起来,他与自己并无多少交集,也没有刻意针对她。 只是他来自刺史府,肯定会选择维护自己的家族,不可能帮着她。 乔惜言遵循读心术的指示,来到宿舍的恭桶旁边。 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跟在她身后,看到熟悉的恭桶,纷纷捂住鼻子,嘲谑道:“四小姐?你为何会对男子的恭桶感兴趣?” 乔晔维护自己的堂妹,立即反驳道:“你们且等着!” 蒋晓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急忙冲上前来阻止道:“四小姐你很过分!就算你疑心这件案子,也不该偷窥我们这些男学生的隐私!” 给乔惜言扣了一顶大帽子。 这家伙的话术,还是挺会挑拨离间的。 辛瑾年被蒋晓辉说动了,皱了皱俊眉,厌恶地问道:“四小姐,你的意思是,这个恭桶就是所谓的证据?” 谁会闲着没事干,将证据藏在男子出恭的恭桶里。 很脏的。 在白鹤书院读书的学子,要么就是人中翘楚要么就是家产万贯。 乔惜言不争不辩,示意乔晔取来一只锋利的斧头。 她附到乔晔耳畔,低声嘀咕几句。 迎着众人震惊诧异的眼神,乔晔撸起衣袖,挥舞斧头狠狠劈下去。 恭桶顿时被他劈成两半。 幸好,这只恭桶今天已经洗干净了,没有泼出来什么脏东西。 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吓得后退三步,有点惊疑不定。 唯独蒋晓辉吓得够呛,一张俊脸吓得惨白一片,身体也哆哆嗦嗦。 萧御蓦地瞪大眼睛,从恭桶的夹缝里,赫然可以看到一只钱袋子。 他立即上前一步,没有伸手,有些嫌脏,而是伸出脚尖,将藏在恭桶夹缝里的钱袋子精准无比地拣出来,然后踢到旁边的空地上。 乔惜言见隐藏的证据被萧御踹出来,她示意乔晔捡起袋子检查一番。 没办法,萧哥哥有洁癖。 只能让乔晔动手。 乔晔倒是有点无所谓,伸手将钱袋子捡起来,利落地打开之后,里面赫然就是数十片金叶子。 闪闪发亮,做工精致,价值不菲。 乔惜言充满自信,扬起远山黛眉:“诸位,这个就是证据!试问一下,谁会闲着没事干,将金子藏在恭桶的夹缝里?”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何要鬼鬼祟祟地将金子藏起来? 辛瑾年也不是什么笨蛋,他立即看向乔晔的两个室友。 因为他已经辨认出来,这只恭桶,正是蒋晓辉的专属。 在白鹤书院,宿舍和一应生活物品都是按人头采购,各自用各自的,平时也不会搞混淆,更不会互相交换着用。 萧御眯了眯丹凤眼,犀利地盯着蒋晓辉:“你可以继续狡辩。” 蒋晓辉果然开始狡辩,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自己。 “为什么四小姐可以找到这些金子?说不定就是你们乔家的阴谋!” “难道诸位没有发现?四小姐发现这些金子藏匿地址的时候,表现得极为沉着冷静,可见她早有预谋。” 乔惜言走到萧御身边,弯了弯唇角:“怎么办?他在反咬我?” 她不能说出读心术的秘密,只能用萧御,替自己打掩护。 幸好,萧御愿意罩着她,回道:“宋国的金子,像这种金叶子,背后都带着钱庄或者官府的印记,拿来一辨便知。” 蒋晓辉听到这话,顿时颓废地低下头去,神色透着几分忐忑不安。 辛瑾年在这方面也不是什么笨蛋,立即从乔晔手中接过一枚金叶子。 他仔细摩挲一番,果然,发现金叶子背后刻着恒祥钱庄的印记。 “来人!马上将恒祥钱庄的管事叫过来!就说,辛大少有话要问!” 关键时刻,辛瑾年还挺有一州之主嫡长子的威严。 辛连城也匆匆赶到现场,看到蒋晓辉颓废不安的神色,不禁暗骂一声,偷偷递给蒋晓辉一记狠戾的眼色。 蒋晓辉刚巧没有注意到,他心不在焉,浑身颤抖如筛糠。 很显然,是吓到了。 有辛瑾年下令,众人暂时没有离开,以高夫子和萧御为首,纷纷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对着蒋晓辉和乔晔这些人指指点点。 很快,恒祥钱庄的管事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里。 辛瑾年拿出刺史府公子的威严,厉声呵斥道:“这些金叶子,是不是你们兑换给蒋晓辉的?如实招来!否则休怪我无情!” 乔惜言还是第一次见识辛瑾年的气场。 如果前世他不是太过古板,不知变通,不懂跟人打官腔,八面玲珑,恐怕也可以在官场上步步高升? 他家学渊源,其实在仕途一路上,还是有一点潜力的。 那管事接过闪闪发亮的金叶子,仔细辨认一番笑道:“是是!是这个蒋晓辉从我手里兑换去的。” 萧御挑了挑俊眉,意有所指地问道:“这些金叶子的来历呢?” 管事迟疑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辛连城也在场,他顿时惊了一跳。 萧御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故意分析道:“依我的阅历和见闻,这种金叶子应该是官府形制,发派到你们钱庄进行兑换流通,是不是?” 管事苦着脸,压低嗓门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何必来拷问我呢?” “小人只负责兑换,不负责追本溯源的。” 他这番话,大有深意。 偏偏辛瑾年是个清高自诩的脾气,自以为正义地质疑道:“所以这些金叶子来自官府形制,是官家人用的钱,是不是?” 管事不敢点头答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辛大少!小人不知!” 辛瑾年快步走到蒋晓辉跟前,冷笑道:“你父母都是破落户,我知道你在读书上颇有天赋,每个月的期考都可以排入前三十名,但是就凭你的家境,绝对拿不出这么多官府形制的金叶子!” “老实招供!这些金叶子,是谁给你的?” “是有人贿赂你,还是你偷来的?” 蒋晓辉差点吓尿了。 面对萧御犀利的眼神和咄咄逼人的辛瑾年,他吓得连连后退,死鸭子嘴硬地吼道:“我没有偷!我没有!” 萧御一边分辨他的神情,一边敏锐地笑道:“那就是,有人贿赂你,故意陷害乔晔,目的就是将乔晔从白鹤书院赶走。” 乔惜言佩服地看向他。 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他跟自己,好有默契呢。 第50章 你太抬举我了 面对萧御的揭穿,蒋晓辉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回道:“不,不是,这些金叶子,其实,是有人赠送给我的礼物。” 辛瑾年一眼不错地盯着他。 浑身冷汗,神色颓靡,吓得瑟瑟发抖。 如果他行的端,走的直,岂会出现这种心虚和恐惧的身体反应? 乔惜言遗憾地叹了口气。 蒋晓辉到底还是嫩了点,架不住萧御和辛瑾年的敏锐观察力。 辛瑾年快步走到高夫子跟前,冷声解释道:“老师,现在物证确凿,蒋晓辉将来历不明的金叶子藏在恭桶里,居心不良,我申请调查一下蒋晓辉和这件案子的关系。” 至于乔晔,很可能是被蒋晓辉诬陷的。 高夫子不自在地捋了捋白须,环视一圈,很是器重萧御,跟他询问道:“依你之见,要不要将蒋晓辉送去官府审查?” 萧御笑道:“速战速决,不必拖延时机,何况贿赂蒋晓辉的人,极有可能是查不出来的。” 高夫子来了点兴趣:“你为何认定,我们抓不住幕后黑手?” 萧御状似不经意地盯了不远处的辛连城一眼。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一直给蒋晓辉使眼色,脸色看起来臭臭的。 很不好惹。 辛瑾年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依旧揪着蒋晓辉不放,要求他供认真相。 萧御走到他身边:“这些金叶子肯定不是蒋晓辉的,他前脚拿到金子,后脚就诬陷乔晔,这两件事,可不是什么巧合。” 辛瑾年赞同地笑道:“对!我也这么想!既然蒋晓辉不愿意招供,那我只能公事公办,将他送去官府处理。” 萧御没有阻止,也没有掺和辛瑾年的决定。 乔惜言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了推乔晔:“二哥!快去!” 乔晔听懂了,如今他洗清了冤屈,立即冲着高夫子行了一礼。 “老师!我可不可以留在书院里,继续学习?” 高夫子有点尴尬,之前对他态度恶劣,有点不辨是非。 此时看到乔晔一副不计前嫌,尊师重道的姿态,他只能顺坡下驴笑道:“好!你留下来!我非圣贤,孰能无过?希望你……不要怪罪老师,以后老师会督促你,努力上进,早日考取功名。” 乔晔满意地笑了笑,再次拘了一礼,对高夫子极为礼貌和尊重。 这些都是乔惜言事先教给他的。 从白鹤书院回来,乔晔难得有机会回家休息,不用做功课,不用背书,也不用研究那些枯燥深奥的理论。 众人先是去了一趟荣华堂。 乔晔将今天乔惜言当众给辛瑾年等人打脸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老夫人,笑道:“多亏惜言妹妹机警聪慧,行事谨慎,否则我在书院里肯定会蒙受不白之冤,难以回头了!” 老夫人搂着娇滴滴的孙女,一连迭地喝彩叫好。 “言言,你是如何发现那些金叶子的藏匿地址?” 众人纷纷露出好奇的眼神。 就连萧御,眼中也多了几分刺探。 乔惜言早就备好理由,笑道:“前些日子看了一些话本和画册,刚巧在那些后宅故事里发现类似的情节,所以我就学以致用啦。” 乔雨琬坐在另外一侧,替她添了一盏热气腾腾的君山银针。 “言言,你好聪明,什么学以致用,我都听不懂呢。” 乔晔坐在下首位置,佩服地笑道:“对啊,言言在那些同窗跟前舌灿莲花,将蒋晓辉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怼得哑口无言……嘻嘻,我家言言可是巾帼不让须眉,跟那些男子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呢。” 乔惜言轻咳一声,摆摆手,谦虚地笑道:“二哥,那不叫舌灿莲花,你在书院待了两年,怎么还会用错词。” 乔晔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道:“啊,那应该用什么形容词?” 萧御坐在他右侧,淡定地回道:“舌战群儒?” 乔惜言噗嗤一笑,忍不住乐了:“萧哥哥,你太抬举我了。” 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和洽,其乐融融。 这天清晨,锦绣阁里正在大扫除,小丫鬟们各司其职,规规矩矩。 乔惜言陪着桂圆在一起研究兵器图纸。 她答应过桂圆,要送给他一柄天下无双的匕首。 不知何时,荷角跑了进来,秀眉微蹙:“小姐啊!那个书院的辛大少突然登门拜访,要求见萧公子一面。” 乔惜言微微一怔,好笑地问道:“荷角,为何不太开心?” 荷角义正词严地回道:“还不是因为那幅赝品?当日你的生辰宴会,辛二少送了一副假画,说出去,可真是丢死人了。” 乔惜言不以为意:“你呀!瞎操心。” 荷角嘟了嘟红唇,伺候她打扮一番,便来到位置偏僻的天问阁。 果然,辛瑾年已经到了。 他捎来一些文房四宝作为礼物,跟萧御坐在一起探讨书院的功课。 萧御神色清冷似雪,一袭黑衣,用的是华艳的浮云锦。 碧华的女红做的不赖。 乔惜言暗中评估一番,拎着一盒新鲜出炉的云香居点心跑进来。 辛瑾年见到她,互相见了礼,还算客套。 乔惜言没有打搅两个男人的学问探讨,而是安静地坐在书房窗口。 她搬来一张椅子坐下,从书架里抽了一本地理志和天工开物慢悠悠地翻看着。 辛瑾年用眼角的余光瞟见这一幕,刻意压低嗓门笑道:“萧御,你跟四小姐关系如此亲近?” 大户人家的子女到了适合的年龄,会分房而居,一般要避避嫌的。 萧御不太在意,随和地耸了耸肩膀:“无妨,她只是跟我学习,准备拜我为师罢了。” 辛瑾年一噎,讪讪地笑道:“我在你房里没有看到通房丫头。四小姐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你们感情真好。” 他有点感慨,他跟辛连城的关系就是十分疏离。 虽然是嫡亲的兄弟,但是他自觉,自己始终无法看透那个弟弟。 不知为何,萧御听到这话,蓦地心尖儿一刺,下意识地反驳道:“她不是我妹妹,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单纯的拜我为师罢了。” 辛瑾年表示可以理解。 但是,他隐约可以从萧御脸上瞧出一丝不喜。 他将萧御最近新作的策论和文章拿过来,仔细翻阅一遍,笑道:“你以前参加书院的武科,每次都是头名,真是文武兼备……不如有空,你教教我马术和射箭?” 萧御不置可否,老神在在地拿起狼毫笔,在一本书册上涂涂画画。 辛瑾年并未久留。 萧御亲自将他送到天问阁院子门口。 乔惜言突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辛大少?上次那个蒋晓辉的案子,官府如何处理,能否尽快结案?” 辛瑾年顿时一怔,看了看萧御冷漠的脸色,笑道:“他呀,他已经被书院除名,离开青州府,回南方老家了。” 乔惜言惊讶了一瞬:“那,有没有查出幕后黑手?” 辛瑾年遗憾地摇摇头,苦笑一声:“官府那边已经结案了,就是一桩普通的诬陷案子,其他的,他们没有多管闲事。” 乔惜言懂了,目送他清瘦英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花园尽头。 萧御偏过头来,深深地盯了她一眼。 “趁着时辰还早,我带你去一趟张家村。” 她欣然答应,兴冲冲地回去收拾。 桂圆见状,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花费一番代价,雇了一个贴身护卫。 乘坐马车,一路疾驰,来到青州府城北郊的张家村。 张晗早就等候在此,殷勤地迎上前来。 “大舅舅!” 乔惜言极为淑女地福了福,笑容甜美:“许久不见,不知外公和外婆在不在家?我替他们捎了一些礼物,也不知道二老会不会喜欢?” 张晗心疼这个外甥女,张氏在世的时候,跟娘家的来往并不亲密。 不过张氏颇有一番心机,在乔家周旋一番,就将金丝蜜枣贡品的事都交给张家来掌管。 也算是,替娘家办了一桩得力的差事。 张晗引着她,来到村口的大庄子里,殷勤地笑道:“他们会喜欢的,你外婆一直念叨着要给你做几件新衣裳,只是担心你瞧不上眼。” 乔惜言微微一怔,她在乔府的吃穿用度都是比较奢华的。 老夫人绝对不会苛待自己,虽然乔二爷不受器重,但是老夫人对乔家正儿八经的子嗣极为爱护。 前世也是自己嫁给辛连城之后,才会一下子从天堂跌入地狱。 还有白氏母女的诡计加上辛连城的野心与贪欲,才会导致偌大的乔府分崩离析,最终沦为不值一提的炮灰。 第51章 绝对是天才 张家大宅子起码也有十进十出,方圆百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庄园。 乔惜言跟在张晗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上没有东张西望,姿势显得极为淑女和优雅。 外祖父家里的亭台楼阁和假山水榭还是相当精致的,花木扶疏,绿荫绕水,一点都瞧不出来,这里居然是青州府郊区的民宅。 张晗看到她目不斜视的表情,误以为她在乔府守规矩守惯了,便提醒道:“言言,在这里不必拘束。” 可以释放一下女孩子的天性,随意地溜达一圈,四处参观一番。 乔惜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前世她跟外祖父一家交集极少,谈不上感情。 母亲张氏去世之后,乔二爷就迫不及待将白氏母女接到乔府里,故意让乔惜言认贼作母,被白彤好一番捧杀,变成远近闻名的草包蠢货。 这一世她主动登门拜访,不知道能不能挽回前世的悲剧。 一路穿花拂柳,来到正堂里。 外祖母元氏坐在主位,小丫鬟正在安安静静地替她捶腿,她身上没有那种乡村妇人的鄙陋粗俗,反而穿戴整齐,一副地主家主母的做派。 乔惜言盯了她几眼,从她保养得宜的脸上瞧出一丝张氏的痕迹。 不愧是张氏的嫡亲母亲,长得挺有几分相似。 这年轻的时候,合该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即便老了,眉眼间依旧透着几分春花秋月的旖旎风韵。 “母亲!言言来了!” 张晗一进门就兴奋地喊了一声。 没有繁缛的礼节,也没有大户人家琐碎的规矩。 元氏蓦地一愣,下意识地从椅子里站起来,一旁伺候她的小丫鬟赶忙小心翼翼地扶住她。 “言言?哎哟喂!你都长这么大了?” 乔惜言对外祖母,远远不如乔府老夫人那般亲近,但是血浓于水,她能够从元氏眼中瞧出一丝不容作伪的慈爱与关切之情。 她示意荷角等人抬进来一只沉甸甸的梨花木箱笼。 荷角殷勤地打开箱子,将乔府珍藏的兜罗锦拿出来。 一时间,满堂生辉。 精美的江南刺绣配上丝滑崭新的丝绸,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元氏倒也没有露出半点贪婪,只是充满赞叹地看了几眼,笑眯眯回道:“言言,来就来了,何必如此麻烦,这些礼物不便宜呀。” 乔惜言袅袅娜娜走到她身边,亲密地挽住她手臂,替她理了理发髻上的翡翠步摇:“外祖母!都是老夫人特地吩咐我打点的,这些兜罗锦很适合做下一季的新衣服,听说都是江南那边送去宫里的好东西。” 元氏深感欣慰,近在咫尺,望着对方清丽若兰的绝美姿容,不禁回忆起张氏在世时的一些场景。 “你比当年你娘还要出色,只可惜,你娘没有享受到你的福气。” 张氏到底有些命薄,嫁入富甲一方的乔府,没有获得丈夫的宠爱。 不过她不在乎那些虚的,这些年,对娘家也算是照料有加。 两人坐在一起,亲昵地说着体己话。 萧御没有待在这里,跟随张晗来到不远处的假山旁边。 张晗恭谨地拘了一礼:“萧公子,冯术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昨儿个就已经派人将枣子树移栽下来,都是冯老亲自培植和嫁接的树苗。” 萧御冷淡地听着。 张晗跟他禀告完毕,丝毫不敢将他当成无知的少年来看待。 “还有京城那边,司珍房没有跟乔府问罪,多亏有萧公子背后运作,才免除了一桩祸患。” 萧御倒也没有居功自傲,冷漠地回道:“新栽的枣子树,有冯老打理,明年应该就可以挂果,你派些人手仔细盯着。” 张晗忙不迭地答应了。 片刻后,乔惜言从堂屋里出来,手上多了一双做工精美的袖套。 元氏说了,乡下环境简陋,她贵为大家千金,戴上袖套可以防止尘土,这也是一种体面。 萧御将她带到不远处的枣子林里。 她兴奋地扬起秀眉,殷红的樱桃小嘴勾起一抹极大的弧度:“萧哥哥真是太好了!外祖母家的生意,宛如新生呀!” 新生? 也许是。 萧御望着连绵起伏的十万大山和葱葱郁郁新栽的枣子林,淡定回道:“以后会更好的。” 两人正在遮天蔽日的树林里漫步,张晗突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言言!母亲的头疾犯了!我得赶紧去一趟城里,请个大夫。” 乔惜言不敢耽误,立即小跑回到张家的庄园里。 刚才还跟她语笑晏晏的元氏,此时头痛剧烈,晕倒在地。 小丫鬟轻手轻脚将她扶到侧屋的罗汉榻上。 张晗放心不下,吩咐那些家丁守在门外,正准备骑马去一趟城里。 突然听到元氏的哀嚎声,痛不欲生,听着有些瘆人。 “来不及了!” 外祖父闯了进来,他对老伴的病情十分熟悉,此时看到元氏捧着脑袋头疼欲死的模样,顿时露出一丝惶恐悲伤的表情。 “元氏!你忍着点!” 却不料,下一刻,元氏就重重地砸在宽榻上,砸得头破血流。 张晗发现母亲见了血,只能亲自在一旁伺候,示意跟随自己的心腹家丁去城里请大夫。 外祖父满脸哀伤,坐在旁边,和张晗一起用力按住浑身颤抖的元氏。 乔惜言急忙凑上前来,仔细观察一番:“大舅,家里有银针么?” “有。” “快点拿一套银针给我。” 张晗急得满头大汗,但是没有疏忽外甥女的要求,让丫鬟去拿。 她拿到银针之后,简单消了毒,便准备给头疼欲裂的元氏扎针。 外祖父刚刚从外面回来,发现元氏老毛病犯了,这次病情来势汹汹,他担心老伴的身体熬不住,此时也是满脸忧急,恨不得以身代之。 “言言,你这是……” 张晗惊讶地瞪了她一眼。 “放心!有我在呢。” 她手法娴熟地找准穴位,全神贯注,将一套银针全部刺入元氏体内,整个过程足足耗费了一刻钟左右。 她累得精疲力竭,好在银针入穴,疏导经脉,元氏慢慢地稳定下来。 外祖父和张晗不约而同露出震惊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瞧着这一幕。 她示意丫鬟取来干净的毛巾,替浑身冷汗的元氏擦拭一遍。 又取来纸笔,写了一个药方,交给张晗。 “大舅,拿去城中的白云堂抓药,有几味药材只能在白云堂里买到,尽快!今天晚上就要给外祖母熬药服用。” 张晗惊得连连点头,等他回过神来,乔惜言因为太累,便让丫鬟带路,去了隔壁的内室歇息。 萧御就站在旁边,亲眼目睹小狐狸的鬼门十三针,真是出神入化。 他没有打搅乔惜言的休息,兀自骑着一匹骏马,带着张晗来到城里。 白云堂。 张晗掏出银子,将药方递负责配药的小伙计。 小伙计看到其中几味药材,诧异地笑道:“这个白心蟾酥和紫蝎草,没有掌柜点头,小人也不敢卖给你们。” 张晗又掏出一袋子银两:“你可以开个价,让掌柜的出来说。” 小伙计跑去后堂问了问,婉拒道:“张公子,掌柜的不方便,他出门去会客啦!暂时不在这里!要不,你明天再来询问?” 张晗有点懊恼,除了银子,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买下这些珍稀药材。 萧御悠哉哉地踱步过来,将药方拿在手中:“你在这里等消息。” 说完,他径直去了白云堂的后院。 小伙计一个箭步窜上前来,阻拦道:“不行!这位公子,你不能贸然擅闯后院!” 可惜他连萧御的一片衣角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飘然而入。 方思明听到门口的动静,好奇地探出头来。 “萧御!是你啊!真是贵客登门!” 方思明急忙放下手中的药舂,拍了拍手上沾染的药材碎屑,笑嘻嘻地迎出来:“今儿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今天晚上陪我喝一盅?” 萧御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他,单刀直入地问道:“看看?” 方思明是个医痴,从小就痴迷于医术,他父母都是杏林圣手,将这家青州府排名第一的白云堂传给他之后,就云游四海寻访奇珍去了。 方思明狐疑地从他手中接过药方,打趣道:“你什么时候对写药方子感兴趣了?不是我说啊,你如果入了这一行,那青州府的那些大夫,十有九八得给你挪一挪位置……” 这是极高的评价,也是一种善意的调侃。 萧御岿然不动,等着他的研究结果。 好半晌,方思明终于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研究这副药方的人绝对是天才,她的医术,甚至可以跟我平起平坐。” 第52章 你是咱们家里的福星 这个答案,似乎超出萧御的预料。 他一眼不错地盯着方思明:“你没有敷衍我?” 方思明有那么一点生气,委委屈屈地问道:“你说呢?在医术上鄙人什么时候撒过谎,骗过人?” 萧御一想也对。 对方是他的好友,医术精湛家学渊源,不至于在这件事上编造谎话。 他看了看药方:“这些药材,最快可以多久配制齐全?” 方思明顿时神色一振,言归正传地笑道:“放在别的药堂身上,起码得十天半个月,但是放在我这儿,不多,半个时辰足矣。” 白心蟾酥和紫蝎草比较金贵,也比较难得。 架不住方思明是个医痴,平时就喜欢搜集这些珍稀药材,临门一脚,他才有足够的底气将自己的大药堂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方思明亲自配药,抓药,将药方单子上列明的药材全部抓齐活。 随即,他好奇地凑到萧御跟前:“这个天才究竟是谁?是你新认识的朋友还是敌人?” 萧御沉默,出了后院,将药材打包的包裹递给张晗。 张晗看到方思明一脸急迫地追出来,看了看萧御高冷莫测的神情,他突然有点懂了。 “那我,先回张家村?” 母亲的病耽搁不起,既然萧御有路子,那他肯定要寻求帮助。 萧御点点头,示意他快走。 片刻后,萧御带着方思明来到乔府,吩咐碧桐去请了白无常师父。 白无常嘴里叼着一只油汪汪的肥鸡,吊儿郎当地走进来。 萧御按兵不动,命小丫鬟替他沏茶。 白无常立即摆摆手,笑道:“我不爱喝茶,这是文人雅士的做派,我就是一介厨子,地位低贱,不喜欢萧公子如此奉承。” 方思明好奇地望着他,似乎不太明白,好友为何将这种不修边幅的小老头邀请过来。 萧御神色泰然地笑道:“那你喜欢什么?” 白无常贼兮兮地吞下鸡腿肉,回道:“有没有那种册子?” 萧御刚开始没有明白过来。 倒是方思明乐得脸色涨红,亲自来到书架跟前翻了一通,最后遗憾地摇摇头:“喂!老头儿!这里没有。” 白无常立即兴致缺缺,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的油污,转身欲走。 方思明急忙递给萧御一记暗示的眼神。 萧御这次秒懂了。 他有些无奈,走到内室,翻开压箱底的册子,取了一本递给白无常。 白无常随意地翻了翻,看到好多新奇的姿势和图文并茂的介绍,顿时喜不自禁大笑道:“好好好!好看好看!” 方思明无语地撇了撇唇角。 这小老头看似其貌不扬,暗藏锋芒,没想到还是个老色痞? 他突然想起什么,震惊无比地看向好友。 “萧御!你你你!你居然在卧室里私藏这种册子?” 萧御一脸冷漠,这有什么? 自从乔惜言替他美言几句之后,老夫人就指派给他十几个年轻美貌的丫鬟,一箱子的绫罗锦缎,还有那种教导男子初经人事的春宫图。 这是大户人家必备的功课。 方思明没有得到他的反应,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平时再怎么高冷禁欲的少年,也要坦诚面对自己的身体和欲望呀。 等白无常拿到精装版的春宫图,美滋滋准备开溜的时候,萧御突然将那张古怪的药方递给他。 白无常一目十行地看完。 萧御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震惊和不解之色。 “白师父,你猜,这是谁的手笔?” 白无常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是我的药方,专治严重的头疾,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萧御试探地笑道:“一个朋友写的,没想到她与你缘分如此之深。” 白无常摇摇头,神色凝重:“不可能,我的药方从来不外传,除非……哦,对了!你在故意诈我!” 白无常佯装恼怒,将药方一把丢在案几上,便气冲冲地溜走了。 方思明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传闻中的医药天才,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色痞小老头? 张家村,暮色西斜。 乔惜言安静地睡了一觉,谁也没有来打搅她。 等她幽幽转醒,隔壁屋子里传来一股浓郁的热气腾腾的药香味。 她急忙穿好衣服,来到外祖母养病的屋子里,就见张晗和外祖父齐心协力在床前侍疾。 她闻了闻药味,仔细分辨一番,逐渐放下心来。 元氏喝完药之后,便安然无恙地清醒过来。 乔惜言又取出银针,祭出鬼门十三针的独特技法,替她针灸驱邪。 随后,她跟大舅请教一下外祖母的病情来源。 原来元氏的头疾由来已久。 出嫁之前就因为撞到脑袋产生剧烈的痛感,嫁给张大渔之后辛勤操持家务,养育了两子一女,病情一点都没有好转,时不时地发作。 四处寻访名医,但是收效甚微,只能听任命运的摆布。 张晗感激地红了眼眶:“言言,幸好你今天在这里啊,否则母亲就要熬不过去,撒手人寰离开我们了!” 外祖父张大渔也是满脸后怕之色,他第一次正眼看待自己的外孙女,笑道:“好孩子!你是咱们家里的福星,跟你娘一样。” 乔惜言针灸结束,替元氏喂了药,便告辞离开。 乔府,锦绣阁。 荷角吩咐小厨房煮了一碗燕窝藕粉,这两样东西都是滋补佳品。 桂圆闻了闻燕窝藕粉清甜的香气,咂咂嘴。 乔惜言一边画兵器图纸一边笑道:“喜欢喝,你拿去!” 桂圆果真就拿起勺子,兴致勃勃地尝了一口。 “呸呸!我不要了!” 桂圆一把丢下勺子,捂住漂亮的唇瓣,露出满脸受伤之色。 看样子,还挺失望? 乔惜言不禁失笑,将白无常叫进来,替桂圆做一顿美味宵夜。 白无常心事重重,看到桂圆呆呆可爱的样子,笑道:“臭小子!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桂圆急忙反驳:“我也保护小姐的安全。” 很快,白无常整治了两个小菜,并一道简单特别的点心。 桂圆这次大快朵颐。 乔惜言看到他一副满意之色,对白无常问道:“师父!您老出马一个顶十个!不过你今天晚上好像有点不开心?” 白无常老神在在拣了旁边的椅子坐下。 荷角特地替他找来两颗古玩核桃,让他闲暇时候放松身心。 他迟疑片刻,问道:“小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诶?” “今天萧御那个臭小子都告诉我了!你擅长医术,深藏不露呀!” 白无常故意半遮半掩,将真相搞成一滩浑水。 乔惜言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含糊其辞地笑道:“我的确学过一点,但是跟师父比起来,只是萤火之微。” 白无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萧御那个臭小子,欺人太甚,他是不是经常挤兑你?” “没有啊,师父,为何有此一问?” 白无常臭着脸,盘了盘手中的核桃:“我阅人无数,瞧得出来,萧御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小丫头得对他防备一些,不要敞开心扉。” 乔惜言表示自己记住了。 她当初选择讨好萧御,攀上未来摄政王的关系,原本也是有利可图。 只是……时间久了,她发现萧御是个很清冷,很睿智的男人。 他对自己,一直挺好的,处处帮衬。 不知不觉中,她居然已经将萧御视为自己的一座靠山,一个伙伴。 白无常丢下一句:“你可不能被他俊美贵气的外表欺骗了!” 随后,他带着桂圆出门溜达,消食去了。 乔惜言有点无语。 重活一世,她必须小心谨慎,万万不能暴露读心术的秘密。 之前替乔晔翻盘,就是靠的读心术,读取了那个蒋晓辉的小秘密。 否则,那个不善言辞的二哥肯定会被白鹤书院开除学籍,沦为青州府世家大族中的笑柄。 她正在思忖对策,荣华堂的大丫鬟莺歌突然前来禀告。 怡红楼的牧尘来了,说要在乔府摆一场堂会,给老夫人讨个乐子。 乔惜言美眸骤亮,麻利地收拾一番,便赶到老夫人这里。 老夫人顺便将萧御也一起叫来。 上次乔晔的事,萧御也出了力,她对萧御的印象节节攀升,如今俨然将他当成是乔家的一大机缘。 乔惜言看到高贵峻丽的黑衣少年,蓦地心口一跳,想起白无常的警告,她按下心头的疑惑,凑到他跟前。 “萧哥哥,你今天在张家村不告而别,为何要丢下我一个人呢?” 第53章 还不是瞧上萧御那张脸 说着,她委屈地红了眼眶,假模假样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萧御玩味地牵起唇角:“白师父没有告诉你?” 她顿时吓了一跳。 这,这也太敏锐了。 简直就是多智近妖。 萧御突然凑近一步,碰了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触感极为细腻柔滑。 “你在安慰我?” 她默契地望着他。 萧御不置可否,看她一副眼圈通红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欺负了她。 “张家村的事,上点心,我怀疑辛二少不会善罢甘休。” 他巧妙转移话题。 “嗯!” 她用力地点点头,殷勤地奉承道:“有萧哥哥这座定海神针在,我们乔家肯定可以平安顺利地渡过难关。” 两人来到荣华堂,迎面就看到似笑非笑,一袭红衣俊俏风流的牧尘。 萧御难得主动开口:“都安排好了?” 牧尘答应一声,得意地笑道:“嗯,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老夫人对怡红楼的戏班子很感兴趣,还说了,等演出结束,要打赏那些伶人。” 乔惜言欣慰地笑道:“你有这份心意,祖母自然是极为喜欢的。” 牧尘没有久留,准备告辞离开,却被乔惜言拦在原地。 “牧老板,借一步说话。” 牧尘好奇地挑了挑俊眉,看了看不远处的荣华堂门廊,思忖片刻,便跟随乔惜言来到东侧的花园里。 “那天晚上在怡红楼里,我爹,怎么会突然从楼梯上摔下去?” 牧尘一听就回过味儿来。 鉴于乔惜言替他找到一盆世所罕见的变型莲瓣兰,也算是功劳一件,他便大方地笑道:“我身边的仆人亲眼所见,是辛连城推了乔二爷,事后他告诉我,我嘛,不乐意多管闲事,就当个乐子来听听。” 乔惜言不卑不亢地笑道:“那么你能否替我作证,指控辛连城?我想让我爹知道真相,至少不能蒙在鼓里。” 牧尘眯了眯风流多情的俊眸,一口回绝:“不能。” 她被对方惊了一下,讪讪地笑道:“有什么条件?” 牧尘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好奇地刺探道:“你最近为何突然转了性,对萧御如此殷勤讨好?” 在他印象中,乔府四小姐跟寄人篱下的萧御,那叫一个水火不容。 一个人的改变,不可能毫无预兆,毫无缘由。 乔惜言学着他精明狡诈的样子,笑道:“不能告诉你。” 牧尘顿时一噎,无奈地耸耸肩。 其实他对萧御很感兴趣,连带着,对他身边的女人也多了一丝探究。 牧尘拧起俊眉:“我替你作证,有一定的风险,我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何况你也不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乔惜言凑到他耳畔,一股清雅若兰的暗香顿时窜到对方鼻尖。 牧尘有些别扭地侧开头去,下意识地拉开一段合适的距离。 靠得这么近,莫非是存着勾引他的小心机? 乔惜言逗了逗他:“牧老板,听闻你常年流连花楼,阅女无数,为何对着我,却是一副毛头小子的青涩模样?” 牧尘突然打了个喷嚏,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浓浓的兴味。 “怎么?你要自荐枕席?” 不能继续开玩笑了,再开下去,得出问题。 她动作优雅地撤退半步,娇滴滴地笑道:“古家那边还需要什么名花,我可以帮你培育。” 牧尘想到这一茬,古家确实是青州府中最有财力的豪门望族。 虽然刺史府才是正儿八经的地头蛇,就连古家都要礼让三分。 “那,行。” 牧尘就像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第二日。 怡红楼速度很快,办事稳妥,很快就派出一些杂役和伙计来到乔府搭建戏台和观众席。 乔家全力配合,丝毫没有疏忽和懈怠。 乔惜言一大早来到荣华堂,陪着老夫人用早膳,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便来到花园里。 老夫人看到气派体面的戏台和整整齐齐的观众席,十分满意,将两个孙女拉到身边,在花园里漫步溜达。 乔雨琬哪壶不开提哪壶,突然拉家常笑道:“祖母!上次替我议亲的那位胡公子,我昨儿个上街看到他,好像跟顾家的千金有说有笑呢。” 老夫人随意地摆摆手:“无妨,改天我让姝慧列个单子,将青州府那些适婚年龄的男子名单弄出来,让你自己挑一个顺眼的。” 乔雨琬万万没料到,还有这等惊喜在这里,立即眉开眼笑:“祖母!你对我真好!” “二丫头,我是怕你错过最好的时机,到时候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乔雨琬俯身,从修剪整齐的花圃里摘了一朵含苞绽放的粉红色芍药,殷勤地簪在老夫人略显花白的发髻上。 “祖母!你真好看!” 乔雨琬一张嘴,就像抹了蜜一般甜。 偏在这时,牧尘和萧御从不远处的垂花门里走过来。 萧御还好,大家都是经常见面的。 而且萧御气质孤傲冷漠,气场很足,惹得乔雨琬对他畏惧不已,平时也不敢靠近他。 倒是这个牧尘,一袭红衣风情万种,那俊丽精致的五官宛如上天精雕细刻的艺术品,美得让人惊叹。 乔雨琬顿时呆住了,一脸花痴地笑道:“他,他是谁啊?” 乔惜言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陷入痴迷状态的二堂姐,下意识地侧身挡住她的视线,神色自若地笑道:“青楼老板,他身边美人无数,二姐,你可不要被他美丽的外表欺骗了。” 乔雨琬被她挡着,看不到那个红衣妖娆的绝色美人,心中有些失落:“言言,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瞧上萧御那张脸?” 乔惜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正巧,萧御和牧尘走到这里,听到乔雨琬咋咋呼呼的叫声。 萧御脸色骤黑,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好惹的气势。 牧尘则是掩住唇角,忍俊不禁:“小丫头,你讲话很好玩。” 近距离欣赏一番,乔雨琬心底美得直冒泡泡,不顾淑女的礼仪,得意地笑道:“那是!我很聪明的,牧老板有兴趣了解一下么?” 牧尘骤然间欺近一步,颇为暧昧地呵出一口如麝的热气。 “我的了解,一般都在床上。” 乔雨琬这个愣头青,初出茅庐的小女人,何曾经历过这种暧昧撩拨? 当即俏脸一红,她退后半步,有点畏惧:“牧老板,太早了?” 啧啧,原来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怂包。 牧尘挑了挑俊眉:“看对眼,去床上交流,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 乔雨琬吓得咽了口口水。 心底有个声音让她赶紧逃走,免遭毒手。 但是又有个声音提醒她,不就是青楼老板最习以为常的撩拨手段? 切! 没吃过猪肉,还没有看过猪跑? 她壮着胆子没有逃走,假惺惺地笑道:“还是,等一等,牧老板,万一弄得不好,你得娶我呢?” 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哼,要奔着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去。 牧尘不感兴趣地收回轻佻的眼神。 他俊丽的眉眼间,满是肆意飞扬的笑,宛如一只喜欢恶作剧的恶魔。 萧御冷淡地瞟了他一眼,没有阻止,也没有冷嘲热讽。 乔惜言有点着急,递给乔雨琬无数次暗示的眼神。 都被对方无视了,或者说,乔雨琬压根儿就不记得她这号人在场。 等牧尘走开,乔惜言立即掐了掐萧御的手背,气呼呼地质疑道:“萧哥哥!他好坏!他肯定会带坏我家二堂姐的!” 萧御有点无语,这女孩子闹脾气,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萧御摸了摸吃疼的手背。 小狐狸下手真重。 “你放心,牧尘见多识广,不会瞧上二小姐的。” “诶?” 萧御转身欲走,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萧哥哥!你去!给二姐洗洗眼睛!有你这种绝色尤物在,那个牧尘算什么?” 萧御闻言,差点被花圃小径上的石头绊了一脚。 这个脑回路,好清奇。 第54章 不要脸的程度 一个时辰后。 怡红楼在乔府前面的大花园里搭建了一座宽敞明亮的戏台子。 底下的观众席,也分三六九等。 老夫人和两位小姐的位置最佳,其余也有大房的于姝慧和几个她特地邀请而来的正室夫人。 剩下来的位置,就是专门赏给那些管家和得力的大丫鬟之类。 乔惜言回到锦绣阁,将正在打盹的桂圆和白无常一起捞起来。 “走走走!今儿个请你们听戏!” 白无常无聊地翻了个白眼:“那是娘们儿喜欢的戏剧,我没有兴趣!” 桂圆倒是没有异议,反正他也要近身保护四小姐的安全。 白无常从怀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春宫图,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 乔惜言心中好奇,便悄悄绕到他身后。 看到那些妖精打架的各种姿势,还有比较羞耻的带颜色画面,她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不小心撞到后面的桌子。 嘶!好疼啊! 她蹲下来,揉了揉撞疼的小腿。 正巧萧御走了过来,眼尖地看到这一幕。 他示意荷角取出一瓶红花油,倒了一些放在掌心里,用内力迅速烘暖,激发出最大的药性。 乔惜言乖乖地坐在椅子里,撩起裤腿,露出白皙如玉修长的小腿。 萧御蹲下来,替她涂抹红花油,力道拿捏得当。 她舒服地哼了几声。 女孩儿娇软清丽的嗓音,就像一支羽毛在萧御心尖上挠来挠去,挠得他一阵心痒难耐。 萧御默念清心咒,站起身来,就着荷角打来的热水净手。 桂圆还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倒是白无常,一脸古怪地看向萧御。 “臭小子!挺会的啊。” 乔惜言赶紧替他辩解:“师父,他是我的家人,是我的盟友。” “哦,只是朋友……我还以为你们是青梅竹马的情侣呢。” 白无常漫不经心翻了翻手中的春宫图。 乔惜言生怕被萧御误会,委委屈屈地叫道:“师父!” 就有点,一言难尽。 白无常突然贼笑一声,挥了挥手中崭新的春宫图:“丫头啊!你知道这本图册是谁送给我的么?” 萧御没阻止,冷眼旁观。 乔惜言其实可以猜中,但是不知为何,不敢乱说。 她一双明媚的凤眸四处乱飘,就是有点不敢面对神色冷漠的萧御。 白无常瞧出一点眉眼官司,不禁冷嗤一笑:“臭小子,赶紧学着点!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萧御一头雾水,但是能听出浓浓的讽刺。 关键时刻,反而是乔惜言听懂了。 她羞涩地捂住脸颊,再次委屈地吼道:“师父!你不正经!” 说完,她逃也似的溜走了。 白无常逗完自己的徒弟,转头看向神色清冷矜贵的萧御,轻咳一声:“我的意思其实是,以后你们要做夫妻,这种戏,得演得好。” 萧御这次,总算是听懂了。 他冷笑一声,小老头多管闲事,他如今哪有空操心这种闺房之乐。 很快,花园的大戏台上,浓妆艳抹的那些伶人鱼贯而入。 乔惜言来到位置上,一看形势不对。 那红衣妖娆的牧尘,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傻乎乎的乔雨琬身边。 丫鬟早就备下新鲜的瓜子茶点。 乔雨琬一边看戏,一边替牧尘剥瓜子。 遇到难剥的瓜子,她就用嘴咬开。 然后将喷香的瓜子仁殷勤地递给坐在一旁惹人瞩目的美男子。 乔惜言眼尖地看到这一幕,顿时惊了一跳。 万万没有料到,牧尘居然接过那些瓜子仁,悠哉哉地吃了。 吃了…… 乔惜言刚开始有些坐立难安,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才发现牧尘只是单纯地享受乔雨琬的伺候。 对乔雨琬,他明摆着就是一副欲拒还迎,玩暧昧的姿态。 乔惜言坐在老夫人身边,凑到她耳畔提醒道:“祖母!瞧着不太对劲,二姐尚未议亲,怎么能跟外面的男子如此亲近?” 却不料,老夫人早就被戏台上精彩绝伦的演出迷住了,掏了掏耳朵:“这个刀马旦太好看了!牧老板调教出来的伶人就是不一样。” 乔惜言鸡同鸭讲,只能偃旗息鼓,安静地欣赏戏班子演出。 不知何时,萧御突然走上前来,递给她一记暗示的眼神。 她立即默契地站起身来,跟随他的脚步,来到花园东侧的假山旁边。 想起那本姿势齐全的春宫图,她隐隐有点羞涩,放不开,故意低着头,不敢直面对方的表情。 萧御眼中凝着一丝审视,冷淡地问道:“方才白氏母女来了。你呢?要不要去见一面?” “诶?” 见她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还自诩为聪明人,萧御忍不住手痒痒,揉揉她的小脑袋:“我派人拦住她们,这会儿应该赖在前院的花厅里!” 乔惜言迅速平复心中翻涌的浪潮,一连做了十几个深呼吸。 “你在怕我?” 萧御好笑地勾了勾唇角。 她鼓足勇气抬起头来,依旧不敢正视心底蠢蠢欲动的情感。 “萧哥哥……那个,是祖母安排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到了十六岁,就会派人专门教导。” 萧御一愣,居然还在惦记这个? 他起了捉弄之心,试探道:“那些小丫鬟,我瞧不上,没感觉。” “诶?” 这是,又犯傻了? 萧御陡然间欺近一步:“换成你,我可能得考虑一下。” 乔惜言心思敏感,听出一丝调侃,也渐渐壮起胆子反驳道:“我,我哪儿行?萧哥哥,就算你瞧不上碧华和碧桐,那怡红楼的怜儿呢?” 萧御疑惑地拧起峻丽的眉峰。 她立刻怂了,不敢多问下去。 一路来到前院的花厅里。 这是乔惜言重生以来,第一次与白氏正面硬杠。 白氏一袭素衣长裙,挽着高贵的发髻,插着看似普通实则贵重的翡翠点金描花步摇,姿色算是上等。 毕竟她年轻的时候,也曾勾得乔二爷对她欲罢不能,流连忘返。 白氏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笑道:“你就是惜言?是个好孩子,跟我家烟若比起来,还要胜出一筹。” 这嘴巴,挺甜。 只可惜,一颗心是毒的。 乔烟若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假惺惺地笑道:“妹妹,听说今天府里热闹,我跟娘专门请教师傅,做了一些糕点打算给老夫人和那些夫人尝尝鲜。” 她示意丫鬟走上前来,手中拎着沉甸甸的食盒。 白氏见乔惜言沉默以对,神色戒备,便再接再厉地笑道:“今天府里有的是大场面,好多名门夫人都在,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她这是暗搓搓地表态了,母女俩绝对不会从中作梗? 乔惜言本来打算直接拒绝。 却不料,萧御冷淡地问道:“是乔二爷的授意?” 白氏愣了愣,机敏地笑道:“二爷前些天摔断腿,行动不便,否则他肯定会亲自带我们上门拜访。” 说着,她梨花带雨地掉下泪来:“二爷太苦了!我日夜照顾他,知道他每逢夜晚,倍加思念老夫人和言言这孩子,但是不敢来啊。” 乔惜言早就见识过她唱作俱佳的表演。 眼睛里就像装了闸门,一打开,泪水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难怪乔二爷被她吃得死死。 有句话说得很对,眼泪有时候就是一种女人示弱的武器。 不等乔惜言反应过来,白氏便示意两个小丫鬟开路,她带着乔烟若,加快脚步穿过逶迤的长廊,打算去不远处的戏台子。 这是,先斩后奏了? 乔惜言立即追了上去。 白氏将大家闺秀的心思拿捏得十分精准。 就凭乔惜言的身份,私底下可能会暗搓搓地对她不利。 但是当着那些名门贵夫人的面,她可不敢肆意胡闹,没得损害她一贯维持的淑女优雅的形象。 只可惜,白氏严重低估了乔惜言……不要脸的程度。 第55章 不如留下来看戏 乔府前院的回廊里。 白氏拉着乔烟若,不停加快脚步:“烟儿!快点!快点跟上!” 乔烟若满腹野心,她今儿个登门拜访的唯一目标,就是当着那些名门贵夫人的面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孝心,和绝世风姿。 是的,她要在青州府扬名,要站稳根基,要打败乔惜言这个草包蠢货,一跃而起,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说时迟那时快,乔惜言迅速从二人背后追过来。 望着白氏急于奔走的俏丽背影,这三十几岁的妇人,风韵犹存,一袭素色长裙打扮得风情万种,就连乔惜言都觉得她有些勾人。 “站住!给我站住!” 乔惜言娇喝一声,突然祭出桂圆这些日子传授给自己的轻功,猛地扑上前来! “哎呀!” 白氏顿时被乔惜言扑倒,脚下一记趔趄,顿时迎面摔倒在地。 乔烟若被白氏一把推开,脚步也显得十分仓惶。 “娘!娘你没事?” 乔烟若勉强站稳身子,打算将白氏扶起来。 却不料,白氏顾不上自己狼狈不堪的姿势,压低嗓门吼道:“快去!去做你的事!” 今日你一定要抓住那些名门贵夫人的心,一定要引起老夫人的关注。 乔烟若微微一怔,望着白氏那双充斥着野心的美眸,蓦地反应过来。 她没有半点迟疑,没有陪在白氏身边,而是拎着食盒飞快地溜走了。 乔惜言正要追上去,却被白氏奋起反抗,一把抱住小腿,期期艾艾地问道:“惜言啊,我到底是哪里招惹你了?为何要如此针对我?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的。” 乔惜言回头扫了一眼。 这个戏精,演得倒是惟妙惟肖。 就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恶人,故意阻挡她的美好前程。 而她,就是一朵盛世白莲,楚楚可怜,美丽而又无辜。 啧啧,难怪十几年过去了,乔丰依旧念着她。 甚至动了将她续弦回来,当正室夫人的念头。 趁着乔惜言打量她的空档,白氏费力地从回廊的地板上爬起来,死死揪住乔惜言的手臂。 “呜呜呜!惜言,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对我们放心?” 想起前世乔府惨遭灭门的悲剧,乔惜言立即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酷地呵斥道:“滚开!别在这里演戏!” 白氏看了看不远处那一抹已经消失在花园长廊尽头的身影,心中极为满意,表面上却是装得极为无辜和凄惨:“惜言!我没有!我是真心爱你,真心想要对你们好啊!” 乔惜言突然伸手推开她,面无表情地回道:“行了!别演了!” 像白氏这种女人,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骨子里就是戏精,假话与谎言,可谓是信手拈来。 白氏低下头去,擦了擦泛红的眼眶,唇边勾起一抹得意,故意悲戚道:“惜言,不管你如何看待我,我是真心想要融入这个家。” 乔惜言突然神色一整:“你今日带着乔烟若来,无非就是看中老夫人和大伯母的那些手帕交,她们都是青州府的名门贵妇,你在她们跟前露露脸讨个好,对乔烟若以后的婚事有好处,是不是?” 面对她犀利如刀的眼神,白氏脸色一震,急忙掩饰住眼中的嫉恨之色,假惺惺地笑道:“没,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和烟儿只是想念老夫人,特地做了一些拿手的糕点来。” 乔惜言不欲与她争执,迈着利落的步伐,匆匆赶到花园里。 白氏见状,赶紧跟在她身后。 此时,乔烟若来到戏台底下的观众席里。 跟那些名门贵妇行了一礼,姿势显得极为优雅漂亮。 随即,她吩咐小丫鬟将糕点分发给那些贵客和老夫人,美艳无双的脸上露出一丝得体的笑容:“诸位夫人!有空品尝一下我和娘做的点心,是跟着云香居师傅学来的,正巧给大家填填肚子。” 刚开始,那些名门贵妇窃窃私语,明面上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接受。 毕竟乔烟若只是乔家外室生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何况这种点心,是要吃到肚子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吃外面的东西? 就不怕有毒? 乔烟若早有准备,侃侃而谈:“这位顾夫人,我记得你喜欢云香居的凤梨酥,今日我特地准备了一份,区区小礼不成敬意。” “这位叶夫人,听说你最近胃口不佳,我特地给你备了一份甜酒酿,有助于开胃,听戏的间隙里,还能滋润一下喉咙。” 被她点名的两位贵妇人,顿时惊讶地扬起眉梢,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这是,提前做足功课? 这份心机,真的挺让人佩服的。 老夫人原本正在听戏,乔烟若来的时候,舞台上正巧有片刻的休息期,她当着这么多世交朋友的面,也不好赶人走。 老夫人听到这些,也是颇感震惊和意外。 将乔烟若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打扮得体,笑容清纯美艳,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性感风情,老夫人心底有些不高兴,明面上却没有发作。 老夫人想了想,这次给了一点情面,示意丫鬟将糕点分发下去。 偏在这时,一个小厮急吼吼地冲了过来,猛地将丫鬟撞倒在地。 砰的一声! 丫鬟手中的食盒掀翻在地,那些糕点骨碌碌滚出来,沾染了灰尘。 那些名门贵妇都是十分讲究的,怎么可能吃这种沾了尘土的东西? 乔烟若顿时气得心肝儿直疼,火冒三丈,冲着那个小厮怒目而视。 萧御和乔惜言来得及时,刚巧撞见这一幕。 小厮吓得跪倒在地,磕头谢罪。 老夫人无所谓地摆摆手:“罢了!你下去领罚!” 她转头看向乔惜言:“我的娇娇,怎么出去那么久?遇到什么事了?” 乔惜言走上前来,冷静地瞪了乔烟若一眼,却换来对方亲昵的微笑。 “妹妹!真是可惜呢!我和娘的一番心意……” 她笃定,当着这些外人的面,乔惜言绝对不敢揭露她和白氏的野心。 乔惜言眯了眯明媚的凤眸:“不必觉得可惜,今儿个府里给各位夫人准备了茶点,都是云香居大厨亲自制作,也是大伯母昨天就派人定做,不劳你费心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白费心机。 被软刀子捅一刀,不见血,但是也疼。 乔烟若暗暗捏紧小粉拳,美眸中暗藏着一丝愤怒的恨意。 倒是那些名门贵妇误以为两人之间姐妹和睦,纷纷嘉许道:“乔小姐有心了!” “是啊,乔小姐真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 “也不知道哪家公子有福气,可以娶了你!” 这些都是场面话,大家说得贼溜。 老夫人见好就收,冷漠地瞟了乔烟若一眼:“你去后面寻个位置!今日府里热闹,你也不必太拘束。” 乔烟若憋屈地行了一礼。 去后面的位置上…… 这明摆着就是不待见她,否则肯定会将她留在身边。 偷鸡不成蚀把米。 乔惜言笑眯眯坐在老夫人手边,一边示意几个丫鬟暗中盯着乔烟若。 萧御撩起衣袍,身姿端正地坐在她身侧。 她想起方才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厮和乔烟若精心准备的糕点,不禁凑到萧御耳畔:“方才,是你动的手?” 萧御没理。 一团清雅若兰的热气喷在他耳朵上,惹得他有那么一点蠢蠢欲动。 偏偏乔惜言没有收敛,暗地里抓住他的大掌,慢悠悠地把玩。 他没有挣脱,反而十分纵容,斜倚在椅子里,神情慵懒而又冷艳。 另外一侧的乔雨琬却是坐不住,带着几分愤愤不平质疑道:“祖母!那个乔烟若真是可恶!明摆着就是故意来讨好那些贵夫人!” “祖母!你应该将她赶走的!” 老夫人正在闭目养神,不紧不慢地回道:“今儿个情况特殊,往日里见着她,我也觉得膈应,只是在外人跟前,不好伤了和气。” 乔惜言正在漫不经心地把玩萧御的手指。 突然一个黑衣刺客从天而降。 “啊!来人啊!救命啊!” 乔雨琬第一个遭到刺客的截杀,顿时吓得大声尖叫。 坐在她身边的牧尘,蓦地神色一凛,脚步挪转腾移,一瞬间就将正在大喊救命的乔雨琬护在身后。 乔惜言也是极为敏锐,一把将老夫人拉起来,交给桂圆保护。 果然,黑衣刺客冲着老夫人凶神恶煞地杀过来。 桂圆一口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一掌劈过来,顿时将黑衣刺客撂翻在地。 乔惜言瞧着鼓舞人心,跟萧御笑道:“怎么样?我看中的人不错?” 那黑衣刺客打不过桂圆,不出三招,就被桂圆捏住命脉,动弹不得。 在场那些名门贵妇早就吓傻了,一个个呆若木鸡,揪着手里的帕子。 逃也不是,留也不是。 乔烟若躲在最后面,望着这一幕,她似有觉悟,准备悄悄溜走。 乔惜言突然清喝一声:“乔烟若!何必急着走呢?” “不如留下来看戏?” 第56章 我与他无冤无仇 乔烟若吓得身形一晃,迅速镇定下来。 到底还是个初初长成的小白莲,远远没有前世得势之后的杀伤力。 她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惜言妹妹,我想去找我娘,如今乔府混入刺客,我也担心我娘的安全……” 乔惜言冷哼一声,抛给桂圆一记凌厉的眼色。 白氏母女知道怡红楼戏班子来乔府演出的事。 这是她们从哪里打探而来? 或者,她们是不是一直暗中盯梢,随时准备对乔家人出手? 桂圆呆呆的,五指收缩,一瞬间就扼住手中黑衣刺客最脆弱的咽喉。 几个大丫鬟已经冲上前来,小心翼翼扶住老夫人的手臂,她惊魂甫定:“言言!别靠得那么近!有危险。” 乔雨琬缩头缩脑躲在牧尘背后,吓得俏脸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别怕,有我在。” 牧尘继续跟她玩暧昧,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呵护之色。 这副顶尖的皮囊,风流十足的男色,惹得乔雨琬一阵花痴。 “嗯!我就知道!牧尘哥哥会保护我的!” 乔惜言顾不上提醒二堂姐,开始当众审问这个来历不明的刺客。 “谁派你来的?” 刺客突然咬破口中的毒药,企图自尽。 却不料,桂圆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他的下巴卸掉了。 刺客呀呀呀地发出难以分辨的嘶吼声,面容狰狞,浑身充满戾气。 那些名门贵妇,于姝慧的手帕交,这会儿一个个回过神来,纷纷躲在自家护卫身后,探头探脑地议论起来。 “这个四小姐,勇气可嘉啊!比寻常女子勇敢多了!” “比之前的乔小姐还要出色,不愧是正房夫人生的孩子。” 乔烟若故意躲在人群最后面,听到议论声,气得满心嫉妒,美眸中闪过一丝怨毒。 凭什么每次乔惜言出场都要夺走她身上的光彩? 明明她更加才貌双全,更擅长讨人欢心。 乔惜言审问几句,却是一无所获。 刺客一边装死一边奋力挣扎,却敌不过桂圆的武功,被他牢牢钳制。 老夫人阻止道:“言言!你过来!将刺客送去官府收监!咱家没有必要掺和这摊浑水。” 乔惜言乖巧地答应一声,故意凑到刺客跟前,伸手握住他健壮的肩膀。 刺客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便赖在桂圆手中,不停发出瘆人的嘶吼。 乔惜言试探地握了一下,便松开手势,乖乖退到安全地带。 萧御及时赶到,将她护在身后,俊眸锋利如刀:“小心点。” 这个刺客很危险。 她感激地笑了笑,这次读心术没有掉链子。 他跟上次那个半夜里偷偷潜入锦绣阁的刺客一样,都是那青州府北郊觅月山派来的。 买家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乔府老夫人一条命。 至于那个买家是谁,刺客并不知情。 他只负责接任务,不负责调查买家的底细。 乔惜言冲着萧御暗示一般点点头。 萧御立即吩咐桂圆和几个护卫将刺客一起押送到官府去。 出了刺客这件事,戏也没办法继续唱了。 老夫人惊魂甫定,亲自跟那些名门贵妇道了歉。 她们都是大房于姝慧的手帕交,平时关系不错,常有来往,对发生在乔府的这件事虽然颇有微词,却也不会四处张扬。 明面上还是过得去。 老夫人受了惊,早早地回了荣华堂,于姝慧亲自将那些跟乔府交好的世家大族的贵妇人送出门去。 乔惜言留在原地,帮着管家收拾现场。 牧尘走了过来,乔雨琬乐颠颠地追随在他身后,趁着他不注意,冲着乔惜言俏皮地眨眨眼,很显然就是一副思春情切的模样。 乔惜言有点无语,不过还是认真安排乔府前院的杂务。 “牧老板,不如你带那几个伶人去荣华堂领赏!” 牧尘欣然答应,调侃地笑道:“四小姐虽是女儿身,却比寻常的男子还要从容不迫。” 处理刺客这件事,她做得游刃有余,极为稳妥。 乔惜言谦虚地笑道:“谬赞了。牧老板才是人中豪杰,值得学习。” 两人互相奉承一番,便各自散开。 乔烟若原本打算偷偷溜走,却被荷角那几个丫鬟阻拦住。 乔惜言走到她跟前,狐疑地盯着她:“你今儿个准备充足,恐怕早就收到刺客的消息了?” 她没有错过乔烟若脸上一闪而逝的惶恐。 乔烟若戏精附体,委屈兮兮地问道:“你在胡说什么?平白无故的,你为何要这样污蔑我?” 乔惜言本来想试一试读心术,却见乔二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白氏在一旁小意殷勤地扶着他。 乔丰大声喝止:“住手!惜言!你不许对烟儿动手!” 乔惜言愣了愣,错失先机。 乔烟若看到白氏和父亲,立即窜到二人背后,露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哭哭啼啼地告状道:“爹!我没事!惜言只是担心祖母的身体,方才那个刺客好像就是冲着祖母去的。” 乔丰只相信眼前这一幕,口气很冲:“惜言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怀疑烟儿?她也是乔家的子嗣,怎么可能谋害自己的长辈?” 乔惜言没有搭理他,老神在在地回道:“刺客已经报官了,不过对方有备而来,恐怕查不到主谋。” 乔丰顿时一噎,冷笑道:“前些日子烟儿来府中告诉你们实情,那时你应该知道爹摔断腿,为何没有半点表示?我真是白疼你了,这些年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抚养你的苦劳,可是你怎么回报我?” 乔惜言盯了他的瘸腿一眼,本想反驳,却见萧御冲着自己摇摇头。 硬杠不可取。 对付乔二爷这种一心栽在白氏身上的男人,倒不如徐徐图之。 她深吸一口气,委婉地笑道:“爹!前些天我特地去了一趟怡红楼,打算替你查出摔下楼梯的真相,后来牧老板跟我合作,确实查到当晚的一些蛛丝马迹。” 这话,顿时勾起乔丰的兴趣。 他焦急地问道:“什么真相?我,我当晚喝醉酒,摔下楼梯之后,我听旁人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栽倒的。” 乔惜言冷静地分析道:“正是因为那会儿你喝得醉醺醺,不够清醒,不够谨慎,遭了外人的算计。事实上,你是被人推下楼梯的。” 乔丰顿时大吃一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看了看打着石膏的断腿,想起事后那种剧烈的痛苦,他愤怒地吼道:“是谁?是哪个鳖孙?为何要在怡红楼里算计我?” 乔惜言看了看躲在背后的乔烟若,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白氏,笑道:“是辛连城,我的未婚夫。” 乔丰当然知道这个人,顿时吓得一愣一愣,迫于刺史府的威严,他还是先冷静一下,斟酌再三,才问道:“辛二少?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何苦来哉?” 乔惜言盯了乔烟若一眼,果然她听到辛连城的名字,清纯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隐晦的得意之色。 最近她跟辛连城打得正火热,眼看就可以从乔惜言手中抢走这门人人艳羡的联姻,到时候她才是青州府最耀眼的美人儿。 乔丰还在不停追问,乔惜言却没有跟他扯皮,直接带着萧御走了。 这件事,至少可以在乔二爷心里扎根刺。 来到天问阁。 碧桐迎上前来,掐指一算,神色凝重地问道:“今天府里又出事了?还是跟上次一样,是觅月山派来的刺客?” 乔惜言有一点震惊,佩服地笑道:“碧桐好厉害,真是神算子。” 萧御不以为意,示意碧华去沏了一壶热茶。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用得着费脑子猜测? 乔惜言迟疑了一下,既然碧桐已经猜到刺客的幕后身份,她也不好在萧哥哥跟前趁机卖弄一下。 她撇开这个问题,笑道:“你们觉得,幕后主使会是谁?” 萧御拣了罗汉榻坐下,一边翻阅手边的策论经史一边冷漠地回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诶?” 萧御斜睨她一眼:“我发现你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一点都不客气,我怎么记得一年以前,你对这门婚事还是颇为期待的?” 变化如此之快,当然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和忌惮。 乔惜言瘪瘪嘴,瞬间变脸:“萧哥哥,那幅赝品就是导火索,如果不是你替我掌眼,发现其中的秘密,我可能还是当初那般无知。” 萧御沉了沉峻丽的眉眼,一语不发地继续翻书。 这就,揭过不提了? 好险,好险! 乔惜言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幸好萧哥哥没有刨根问底。 否则她还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变化。 第58章 你可不许乱想 萧御迅速抛开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冷艳地剜了她一眼。 偏偏对方没有认错,反而兴致勃勃地掀开盖子,用汤勺搅了搅。 乔惜言察言观色,试探地笑道:“如果萧哥哥不喜欢这种滋补汤,那不如都赏给我喝?” 萧御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 “你刚才喝了多少?” 乔惜言翘起兰花指,用汤勺搅拌一下汤盅里的百年人参。 嗯,真香。 “也没多少……” 话音刚落,乔惜言突然觉得浑身一阵燥热。 就像,肚子里装了一只小火炉。 越烧越热,热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差点窒息。 她再怎么粗枝大叶再怎么蠢笨,此时也察觉到这碗汤的异常之处。 乔惜言有些不受控制,使劲扯了扯衣领,将衣带松开,露出底下一片欺霜赛雪的冰肌玉骨。 萧御瞧得分明,那冰肌玉骨上,迅速染了一片胭脂红。 美不可言。 他原本打算掏出解药,不知为何,手势一顿,突然有些遐想起来。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遇到如此人间美景,免不了想入非非。 何况,小狐狸不是他讨厌和排斥的女子。 乔惜言热得不行,浑身燥热,肚子里猝然间升起一丝沸腾的欲望。 她的凤眸烧得有些迷糊,看向萧御的时候,就像看到一坨美味冰糕。 于是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嘴里喊道:“啊!好热!一定是屋子里的火炉烧开了!” 她使劲抱住萧御劲瘦的腰身,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刚巧,这萧御浑身冰冷,散发出一股堪比冰糕的沁凉气息。 好舒服呀! 好凉快呀! 乔惜言紧紧地抱住他,一边磨蹭一边感叹:“没想到,萧哥哥的书房里居然藏着这么大的冰糕!” 被某人误会当成人体冰糕的萧御,冷着脸,一把抓住她乱摸的小手。 再蹭下去,就是玩火自焚了! 萧御正要转身,去书房的暗屉里拿解药,却被乔惜言死死地抱住,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抱着他,跌跌撞撞来到一旁的罗汉榻上。 “好大的冰糕!我要开吃咯!” 萧御顿时满头黑线。 不,他不是什么冰糕,只是江湖救急,帮她免除药膳的控制罢了! 不等萧御祭出强势的态度,掰开她的手指,她突然趴在萧御胸口狠狠一口咬中他的薄唇。 萧御难得有些发怔。 少女的红唇,娇艳而又馨香十足。 近距离一看,她的樱桃小嘴,宛如一颗甜津津的刚刚成熟的红樱桃。 又美,又润,又香,又诱人。 乔惜言在他唇瓣上啃来啃去,兴高采烈地喊道:“冰糕!好好吃!” 萧御拿她没辙,等她嬉戏结束,好像有些累了,他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第一次品尝到少女甜美恬淡的滋味。 真是,别样的体验。 乔惜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大概是那碗药膳的药效已经发作结束。 如果不能及时服用解药,恐怕她会在睡梦中烧成傻子。 萧御打开书房的暗屉,掏出一瓶解药,取了一颗兑入清水,亲自喂给迷迷糊糊的乔惜言。 做完这些,他望着躺在罗汉榻上四肢舒展,睡梦中娇俏可爱的小狐狸笑道:“今晚真是便宜你了。” 一夜好眠。 锦绣阁。 晨曦微亮,院子里响起小丫鬟清扫落叶的沙沙沙响声。 树荫蔽天,鸟雀嘀啾,浑然就是一副春庭酣睡的美景。 乔惜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锦绣阁暖阁里。 荷角端着热水和香露走进来,笑道:“小姐,今天早上你还没睡醒,是萧公子亲自抱着你回来的。” 乔惜言蓦地俏脸一羞,听出荷角的调侃之意,故意虎着脸:“萧哥哥就跟我的嫡亲大哥差不多!你可不许乱想!” 荷角故作诧异之色,抡圆眼睛问道:“我能乱想什么?小姐,莫非你以为奴婢会将你跟萧公子凑一对?” 那不然呢? 乔惜言不敢多想,急忙打住这个话题,示意荷角服侍自己洗漱更衣。 桂圆突然抱着一只小黑猫跑进来,一边撸猫一边呆呆地问道:“今日的早膳做了什么好吃的?” 乔惜言眼尖地看到这只熟悉的小黑猫,顿时吓得后退三步。 荷角也发现了,急忙劝阻道:“桂圆赶紧将这只黑猫扔了!它会发狂咬人的!你要小心!” 乔惜言刚刚洗完脸,用的是百合香露。 这只小黑猫闻不得百合香露的味道,一闻就会发狂和伤及无辜。 “桂圆!听话!把小黑猫扔了!等会儿我让师父给你做叫花鸡吃!” 桂圆似乎没听懂,抑或是不以为意,呆呆地笑道:“怕什么?小姐,小黑很乖的。” 他单手拎起小黑猫的后勃颈,狠狠地揉搓一把。 最近这只小黑猫被碧桐养得油光水滑,毛皮发亮,撸起来很舒适。 乔惜言狐疑地盯了他一眼,示意荷角将那盒百合香露打开。 果然,小黑猫嗅到满屋子百合香露的气味,居然没有疯狂发作,反而懒洋洋地窝在桂圆怀里。 就像,它才是主子。 乔惜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确认小黑猫的怪癖消失之后,她突然想起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桂圆!你老实说!这只小黑猫从哪儿抱来的?” 桂圆倒是十分实诚,伸手指了指天问阁的方向。 随即,乔惜言收拾妥当,桂圆抱着娇软可爱的小黑猫,一起漫步来到天问阁里一探究竟。 萧御正在盘腿练功,看到她,想起昨天晚上的旖旎,晶莹剔透的耳朵迅速染上一抹绚烂的晕红。 乔惜言眼尖地瞧见了,惊讶地问道:“萧哥哥,你为什么脸红?” 萧御立即做了一个深呼吸,勉强压下心头的悸动。 这个小呆子,恐怕根本就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 萧御看到桂圆手中的小黑猫,立即将碧桐叫进来解释一番。 碧桐规规矩矩地笑道:“我把小黑抱回来之后就一直养着,用了一种特殊药方,再加上白师父的帮忙,如今小黑已经改掉怪癖,不再惧怕那种百合香露的味道。” 乔惜言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师父暗中襄助? 没想到,师父不光是精通医术,而且在兽医方面也是造诣颇深。 碧桐将白无常交给自己的药方拿过来,递给乔惜言闻了闻。 这张药方里包含的各种珍稀药材,组合在一起,对小黑猫的怪癖确实是大有裨益,治标治本,彻底杜绝小黑猫癫狂的危险。 乔惜言一脸与有荣焉,笑道:“萧哥哥你看!我认的师父就是厉害!这下,你可以肯定我的眼光了?” 萧御神色一顿,难得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 “嗯。” 得到萧御的表扬,乔惜言心底美滋滋的,就像天降甘霖一般。 不过,萧御话锋一转:“月底就是青州府的诗会,我让你背诵的那些诗词歌舞你都背会了?” 乔惜言仗着前世的经验和阅历,笑嘻嘻地回道:“背了背了!那些都是萧哥哥精挑细选出来的书籍,我岂敢不从?” “你到底背了多少?” 萧御丝毫没有懈怠,一双冷艳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面对他犀利如刀的眼神,乔惜言顿时变得有些虚。 “背,背了十几本。” “呵!” 萧御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 她赶紧举起小手投降一般回道:“我知错了!萧哥哥!我,我这两天就背了一本。” 萧御没有怒其不争,只是很冷漠地笑道:“每一年的诗会都会让那些才子才女大出风头,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乔烟若才貌双全,今年肯定也会参加青州府的诗会?” 乔烟若虽然自视甚高,但是满腹才学,不是开玩笑的。 她有这种资本。 否则前世仅凭美貌,如何俘获那个眼高于顶的辛连城? 乔惜言听懂了他的敲打之意。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沉默而又僵持的气氛。 她凝神屏息,不敢大声说话,前世乔府家破人亡的惨剧,一遍遍在她脑海中翻滚折腾。 最后,萧御曲起修长如玉的手指,敲了敲桌案:“怎么?怕了?” 第59章 有可能是扶不起的阿斗 谁怕了? 乔惜言蓦地回过神来:“谁怕谁是小狗。” 萧御冷傲地瞥了她一眼:“叫两声来听听?” “汪!不,不对!” 乔惜言顿时气得跳脚,怒发冲冠:“萧哥哥你欺负我!你太坏了!” 萧御拨了拨桌上的青花瓷茶盏,冷笑道:“不思进取,就知道贪玩,距离诗会还有三天,你就等着被乔烟若抢走风头,说不定她还会考中凤栖书院,到时候扬名天下,你母亲的在天之灵肯定要气得活过来,将你一起带走……” 好毒舌。 不过,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 乔惜言满脸羞愧,他说得很对。 一旦乔烟若扬名天下,白氏就可以趁机勾住乔丰的心。 乔丰原本就对乔烟若这个外室生的女儿倍加宠爱,寄予厚望。 等乔烟若满足了乔丰的心愿,势必可以引起乔府的注意力。 试问一下,乔府会拒绝一个凭自己本事考取凤栖书院,才华横溢名满天下的大才女么? 尤其是这个乔烟若,还是辛连城的心上人。 乔惜言不敢赌。 前世就是这种对自己极为不利的局面。 虽然老夫人对乔烟若颇有微词,却还是迫于刺史府的压力,不停放权,给乔烟若和辛连城那对贱人大开绿门。 乔烟若找了辛连城这座靠山,一度春风得意,将她死死地打压下去。 但是不够…… 她的野心是谋夺乔府的家产,与辛连城双宿双非,如此便能彻底摆脱乔府和老夫人的钳制。 乔惜言想起那些惨痛的往事,忍不住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贪玩,让你懒惰,让你不懂事…… 萧御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丝淡淡的怜惜。 片刻后,他示意乔惜言换上夜行衣,做蒙面打扮,精心修饰一番。 乔惜言对他的教训铭记于心,羞惭地问道:“要出去当小贼?” 萧御唇角一抽,冷然回道:“带你去见识一下真相。” 她不敢质疑,正是心态最崩的时候,有点依赖萧御。 两人打扮妥当,萧御将她摁在怀里,腾地一跃而起,祭出高超绝伦的轻功,一下子就飞到天问阁外面。 幸好乔惜言早就见识过他的武功,否则肯定会被他吓死。 一刻钟之后。 萧御飞檐走壁,轻巧无形地来到梧桐胡同一栋熟悉的院子背后。 乔惜言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扫了一眼不算陌生的房屋结构。 好家伙! 萧哥哥居然带她来夜访白氏母女住的院子。 她扯了扯萧御的衣袖,正要问个究竟,却见后院骤然间响起一个优美动听的琴声。 萧御不动,她也不敢动。 只能侧耳倾听,欣赏白氏母女院子里飘出来的曼妙琴声。 很快,一曲结束,她隐约能听到乔烟若恭顺的笑声:“庞老师,今晚我弹奏的春江花月夜,如何?” 白氏在一旁伺候茶水,欣喜地问道:“对啊!烟儿有进步么?” 庞秋燕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充满欣赏地笑道:“有!进步很大!烟儿这次没有半个错音,而且情感饱满技法娴熟,堪称青州府第一。” 这是,极高的评价了。 乔惜言愣在原地,下意识地缩在萧御怀中。 他看似清冷如雪,实则接触久了,身上会传来一股温暖的体温。 但是她不知,这是萧御故意祭出雄浑的内力,将她烘暖的。 庞老师,庞秋燕,青州府乐游馆的首席授琴师父。 少有才名,被誉为江中第一大家,擅长抚琴作曲。 曾经受命去京城教坊司,替钟爱音乐的太后娘娘谱曲庆寿。 萧御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将她藏在自己怀抱里。 后院琴房里。 乔烟若欣喜若狂,勉强压抑着心中的得意,恭恭敬敬地笑道:“这次多亏有庞老师精心教导,但愿小女子可以不负众望,能替庞老师摘取青州府诗会的头名。” 庞秋燕对她眼中的野心视而不见,她自己也是个见多识广的才女。 没有半点野心,何以扬名立万,光宗耀祖? “青州府诗会只是一个门面罢了!” 庞秋燕略有感叹,望着窗外清冷皎洁的月色:“师父希望你可以夺得凤栖书院的名额,这样你可以接触到江南与江中一带最出色的弟子,那些世家大族名门公子,都在凤栖书院里等着你呢!” 乔烟若成功被她挑起征战的欲望。 她福了福,趁着低头的功夫,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野望。 庞秋燕似乎精于算计,又鼓动道:“师父知道你琴技出众,不过凤栖书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才女,而且那些才女背景不凡,家世显赫,你要如何立足,如何扬名,都要靠自己好好筹谋一番。” 白氏闻言,突然跪倒在地,楚楚可怜地啜泣道:“庞师父,如果妾身可以如愿嫁给乔二爷做正妻,那烟儿的身份就……” 就名正言顺,坐拥乔府万贯家产。 就算在凤栖书院里遇到那些名门贵女,也可以凭借财大气粗的乔府,跟那些来历不凡的贵女结交,拥有一席之地。 庞秋燕想了想,笑道:“若是烟儿可以夺得青州府诗会的头名,师父可以利用乐游馆的人脉,替白夫人运作一番。” 白氏果然大喜过望,擦了擦泛红的眼眶:“妾身多谢庞师父!烟儿,赶紧给师父磕个头,谢谢师父的栽培。” 所谓名师出高徒。 有乐游馆的招牌在,又有江中第一大家庞秋燕的身份加持,到时候在诗会上一鸣惊人,乔烟若想不出名都难…… 乔惜言躲在院子背后,将这些话听得明明白白。 偷听墙角是不对。 但是……她和萧御情有可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原来前世乔烟若惊艳世人的琴技,就是从乐游馆这里学来的? 她微一恍惚,被萧御揽入怀中,脚踏青云,迅如急电一般飞走了。 锦绣阁。 荷角点了灯,吩咐小厨房煮了一碗酒酿元宵,给小姐当宵夜。 乔惜言垂头丧气坐在暖阁窗口,神色恹恹。 很显然,是被刻苦努力的乔烟若打击到了。 人家练琴的时候够用功? 对庞师父更是言听计从,各种恭敬,不对,是谄媚。 反观她,却一直躲在乔府好吃懒做,故意给自己找借口。 说白了,就是不动脑子,像前世一样犯蠢…… 一旁萧御将字帖铺开,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她赶紧打起精神,揉了揉手腕,开始练字,一笔一划全神贯注,生怕惹得萧御不高兴。 萧御原本以为她功力浅薄,有可能是扶不起的阿斗,难有进展。 然而……半个时辰后。 她将刚刚完成的练字帖子交给他过目。 他随意地瞄了一眼,字迹散发着一股新墨的淡雅香气。 而这些排布整齐的楷书,颇有筋骨,气蕴山河,完全不是什么新手,反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隽永与飘逸气质。 萧御:……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评价。 乔惜言等了一会儿,乖巧地问道:“萧哥哥,要不要改练欧体?这种颜体的楷书,有些……” “怎么?你早就学会了?” 萧御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受骗的感觉。 小狐狸不老实。 “诶?”她挠了挠后脑勺,讪讪笑道:“是早就学过,不过练得不精,让萧哥哥见笑了。” 萧御没有回应,翡雕玉刻的指尖慢慢摩挲着帖子的纸页。 她好奇地打量他几眼,试探道:“萧哥哥,如果我现在开始学弹琴,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练到乔烟若那种水平?” 萧御这次总算吭声了。 “至少三年。” 她一愣,乔烟若的功底居然这么深厚? 还真是不容小觑。 萧御起身欲走,将字帖丢在书案上,阴翳冷艳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术业有专攻,诗会有各种各样的比赛项目,不过要进凤栖书院,你至少得拿出三项才艺,而且必须通过三项考核。” 乔惜言忍不住仰天长叹。 天要亡我也! 那就……凭运气? 萧御曲起手指,弹出一道气劲,一瞬间打在她手背上。 “嘶!萧哥哥!你,你又要教训我?” 她吓得后退半步,对他的手段,已经留下心理阴影。 第60章 她可以与自己并肩 这次萧御没有教训她,也没有趁机刺激她。 因为她临摹的字帖,深得颜体楷书的精髓。 在同龄少女当中,称得上是书法名家,自成风格,天赋卓绝。 饶是一向精明锐利的萧御,也没有瞧出来,这只懒惰贪玩的小狐狸,居然在书法方面拥有如此深刻的造诣。 接下来,萧御亲自教导乔惜言诗词歌赋,打算培养她的文学才能,顺便试探一下,她在文学艺术方面,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可惜只有短短三天功夫。 乔惜言铆足劲儿跟萧御学习创作知识,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临时抱佛脚。 乔惜言表示,哪怕悬梁刺股,破釜沉舟,都要闯出一番天地。 三天后,萧御亲自来检查她的功课,她勉强可以创作一首诗歌,而且水平并不差劲。 萧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提醒道:“你如今拥有书法才艺,但是凤栖书院的考核需要三门才艺,你这两天有没有考虑好?” 青州府诗会的敲门砖,就是现场作一首诗。 必须应景,也必须遵从当日设定的主题,不能肆意胡为。 他尽心教导乔惜言,就是为了拿到青州府诗会的入场券。 第一步,先顺利通过基础考核,才能与那些才女一较高下。 乔惜言刚开始根本没有考虑过凤栖书院。 因为考入凤栖书院的女子非富即贵,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才女。 比如乔烟若,得到乐游馆庞秋燕的指导,琴技在青州城堪称第一。 那天晚上,乔惜言亲耳听到庞秋燕的赞赏。 可见乔烟若下了一番苦功夫,天赋颇高。 她犹豫再三:“萧哥哥,除了书法,我,我还会种花,会厨艺,这些行不行?” 其实她还擅长医术,前世跟着白无常学过一段时间。 但是这个秘密她暂时不能公布于众,免得引起刺史府的怀疑。 萧御俊眉舒展,深深地盯了她一眼。 厨艺和花艺都不太入流。 算不得君子六艺。 但是运气好的话,凤栖书院也会招收这方面的专业才女。 所谓术业有专攻。 那位冯术大佬就是果树栽培和植物研究方面的天才,曾经替宋国做出极大的贡献,扬名海内外,这才获得宋国三老的封号。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有识之士的豪情,与一无往前的勇气。 萧御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自己编纂的诗词集,递给她:“拿回去背!” 作诗不能投机取巧,需要大量的阅读基础和深厚的文字功底。 所幸,小狐狸不笨,反而一点就透,极为聪颖,觉悟很高。 乔惜言接过诗集,二话不说就开始背诵起来。 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虚心请教。 她态度端正,惹得萧御渐渐放下心来,不再将她视为麻烦的累赘。 诗会前一天。 天问阁的书房里。 乔惜言背完厚厚的诗集,有些昏昏欲睡,急忙掏出一枚玉簪子,狠狠刺向手臂。 疼痛感的刺激,让她迅速清醒过来,不再打瞌睡。 这时,牧尘带着怜儿登门拜访。 牧尘还是老样子,一袭绝艳的红衣,风流洒脱,俊美无俦。 “啧啧,萧公子真是有心了!” 牧尘看到四小姐坐在萧御的书房里,背着他的藏书,忍不住打趣道:“你们还做什么兄妹?不如直接挑明关系,择日成亲算了!” 乔惜言正在饮茶,差点呛到,拍了拍胸口:“牧老板真是多管闲事!萧哥哥是我们乔府重点栽培的种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牧尘不爽地撇撇唇角:“你少在这里粉饰太平!你对萧公子的那点小心思,鄙人瞧得一清二楚,可不能让萧公子遭受蒙蔽。” 说着,他走到萧御跟前,添油加醋。 萧御基本上没有听进去,不耐烦地皱了皱俊眉:“行了!” 乔惜言很担心,生怕萧御听从对方的挑唆,从此疏远自己。 幸好,萧御自有主张,并未被牧尘蛊惑。 牧尘见他油盐不进,立即将妖娆性感的怜儿带进来,一边促狭地笑道:“既然你不喜欢四小姐,那不如,收了怜儿为妾?” 就凭怜儿的伶人身份,地位太低,做正妻不太合格。 做个妾室,倒是绰绰有余了。 萧御没有答应,四两拨千斤地回道:“金榜题名时,等我乡试和会试之后,再做打算。” 牧尘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子:“还说对四小姐无意?整天将她带在身边,就连怜儿这种绝世尤物,都无法入眼?” 乔惜言立即紧张兮兮地瞥了他一眼,生怕他反悔,将怜儿收入房中。 萧御以后要做大事,身边会出现更多的名门闺秀和绝代佳人。 现在遇到的女子,其实都配不上他。 虽然前世,位极人臣的萧御,身边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但是乔惜言很清楚,他在京城炙手可热。 想要美人,只是一句话的事,多得是那些绝色佳人对他前赴后继。 萧御无意中瞥了乔惜言一下,见她神色紧张,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落寞,不知为何,他蓦地心口一跳。 “不必,我暂时不考虑男欢女爱,毕竟我还要习武,若是轻易破了身,以后很难修炼到巅峰。” 这是实话,也是萧御比较在意的。 牧尘秒懂了,愤愤不平地质疑道:“你练的什么破武功?是不是那个武当派的童子功?必须保持纯阳之体?” 萧御沉默。 乔惜言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望着他冷艳阴翳的完美侧脸,心底隐约升起一丝淡淡的雀跃与喜悦。 真好,萧哥哥需要修炼顶尖武功,暂时不能纳妾。 她继续翻阅诗集,没有搭理气得跳脚的牧尘。 牧尘发完脾气,递给怜儿一记爱莫能助的眼神。 怜儿很失望,却不敢忤逆自家老板,只能黯然神伤地退下了。 萧御直入主题:“之前送给你的配方,你研究得怎么样?” 牧尘一扫刚才的气急败坏,恢复了往日的风流恣意:“那个糖渍黄桃,确实可以长期保存,我拿到配方之后,做了实验,桔子和苹果之类的水果,也可以通过这种糖渍的配方保存起来……” 两人相谈甚欢,就糖渍黄桃这个配方,谈妥了合作条件。 牧尘示意手下取来一只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沓银票和几份红契。 牧尘好奇地问道:“萧公子,糖渍黄桃的配方,是你发明的?” 萧御摇摇头,没有暴露乔惜言,而是巧妙地找了个借口:“我私底下有一些产业,有几个可用的人才,平日里喜欢钻研。” 乔惜言全程旁观,发现萧御思维敏捷,行事极为谨慎,与牧尘这种老狐狸合作的时候,也是寸步不让,手腕了得。 未来的摄政王,此时已经初露峥嵘,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最后牧尘答应萧御提出的条件。 他负责开办作坊和召集人手,前期的销售和后期的账本核算。 而萧御,只需要提供配方,并且负责研发新产品。 谈妥之后,牧尘没有逗留,带着心有不甘的怜儿离开了。 萧御从匣子里取出几张银票,递给好奇观望的乔惜言。 “这是合作金,怡红楼出了一部分,我另外还有几个合作商。” 等作坊完工,销售渠道打通和稳定之后,这笔生意肯定会财源滚滚,替两人谋取极大的好处。 乔惜言兴奋地接过去,数了数,居然有……三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合作定金。 等糖渍水果的生意全面铺开之后,那岂不是……要一步登天? 一夜暴富。 妥妥的青州府女富商呀! 萧御瞧着她欢喜激动的样子,回道:“还有张公公那边的御贡资格,等我参加完乡试,会帮你争取。” 乔惜言蓦地眼眶一红,十分感动地望着他。 如果没有他的谋略和人脉,别说做糖渍水果的生意,恐怕乔府已经被辛连城恶意打压,失去竞争力,在青州府的地位一落千丈。 她忘了那些顾忌,一头扎到萧御怀中,蹭了蹭。 “萧哥哥!谢谢你!” 以前我只是攀附你,想抱大腿,替乔家翻盘,解决危机。 如今……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你的好。 萧御伸出修长如玉的指尖,抬起她细巧莹润的下巴:“不用谢,我很期待你的表现,你不会一直蜗居在乔家。” 雏凤清于老凤声,终有一天,她可以与自己并肩,俯瞰人世。 乔惜言拿到丰厚的定金之后,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荷角睡在外屋,听到她辗转反侧的声音,便体贴地点了一炉冰水香。 她好不容易入睡,又做了一些与前世有关的梦。 那时候辛连城瞧不上她,觉得她是草包蠢货,无才无艺,除了一张脸,跟乔烟若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在刺史府受尽折磨,被辛连城打断一条腿,差点一命呜呼。 幸好遇到白无常,替她医治断腿,传授给她医术和厨艺。 后来……乔府落难,亲人惨死,她只能选择离开青州府这个伤心地,远赴京城,重新开始自己不幸的人生。 一觉醒来。 乔惜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荷角送来热水和香露,服侍她洗漱。 “小姐,今日便是青州府诗会,一大早乔烟若就去荣华堂请安了!” 她猛地一个激灵,急忙加快速度,匆匆赶到荣华堂。 果然,乔烟若打扮得美若天仙,稍显丰腴的身材简直就是微胖美人的天花板,浑身洋溢着楚楚动人的绝色风情。 看到乔惜言,她暗含得意地笑道:“祖母,我有把握通过凤栖书院的考核,如果,如果我拿下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不知祖母能否答应我,让母亲进府,从今往后,跟我爹一起伺候祖母?” 乔惜言蓦地眼神一缩,下意识地看向端居上位的老夫人。 前世乔烟若凭借凤栖书院打造的美名,替白氏增加入府的砝码。 老夫人迫于压力,只能默许乔丰将白氏迎娶进门。 做了她的后娘,然后开始作妖,祸害她的家人。 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第61章 实属上乘之作 乔惜言调整一下表情,踩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堂屋里。 老夫人顺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的娇娇儿!这两天跟着萧御背书,好像有点瘦了!” 大丫鬟莺歌极有眼色,立即捧着一盏金丝燕窝羹走进来。 给四小姐补补身子。 乔烟若嗅到陌生的清甜香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一直跟白氏住在梧桐胡同里,别说这种顶级的金丝燕窝,平时就连最普通的燕窝都很少有机会品尝。 乔丰最喜欢在外面花天酒地,手里的银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 老夫人对乔烟若眼中的渴望视而不见,亲自盯着乔惜言将那一盏昂贵的金丝燕窝喝完。 丫鬟收了汤盅,奉上清水和香露给四小姐漱漱口。 乔惜言瞟了坐立不安的乔烟若一眼,看到她满脸嫉妒不甘之色,自己心里面的气儿总算可以捋顺了。 “祖母,我今天也要参加诗会,我还要拿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回来。” 老夫人没有打击她的自信心,伸手抚了抚她乌黑华丽的墨色长发:“好!祖母等着你!娇娇儿,不必给自己增加负担,尽管放平心态,就算拿不到,祖母也不会责怪你。” 乔惜言钻到她怀里,蹭了蹭,用清甜如黄鹂的嗓音笑道:“嗯!” 乔烟若实在是看不下去,凭什么老夫人对这种蠢材爱惜有加? 对自己这个才貌双全的孙女却总是横眉冷对,一点都没有怜惜之情? “惜言妹妹,难道你不知道凤栖书院的入门考核难度?做人贵有自知之明,姐姐没有挤兑你的意思,只是让你一步步来,脚踏实地,不要做这种好高骛远的美梦。” 说着,乔烟若掩唇娇滴滴地笑了一声。 其中蕴含的讽刺,昭然若揭。 不等乔惜言回应,乔晔和乔雨琬兄妹一起打起珍珠帘子跑进来。 “哼!少在这里卖弄!你怎么知道惜言妹妹不能通过考核?” 乔晔一向看不惯白氏母女这种矫揉造作的女人,忍不住开怼。 乔雨琬爬到罗汉榻上,与乔惜言一左一右围着老夫人说悄悄话,根本就没有将急于表现的乔烟若放在眼里。 乔烟若委屈地红了眼眶:“我说的是事实,乔二哥为何要如此针对我?还有,惜言妹妹会作诗么?这可是参加青州府诗会的入门资格。” 乔惜言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制止住脾气直爽的乔晔:“我不会,到时候作诗,我兴许第一个通不过。” 这才对嘛。 就凭她这种不学无术的蠢材,能顺利打入青州府圈子才是怪事。 乔烟若心中鄙夷,不想久留,反正她有乐游馆的推荐和乔二爷的疼宠,迟早可以收拾眼前这个不知趣的蠢货妹妹。 乔烟若规规矩矩地退下了,仪态大方,姿势优雅,很有几分气派。 就连老夫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乔惜言心知,这是乔烟若拜了乐游馆的庞秋燕为师,对方是江中名家,不管是礼仪还是气质,都堪称青州府名媛圈子里的一流。 乔惜言算算时辰,自己应该出发了。 乔雨琬和乔晔一路跟着她,似乎不太放心让她独自面对青州府诗会上那些名门公子和青年才俊。 乘坐马车一路来到举办诗会的紫竹院。 乔雨琬打起帘子,望着窗外一闪而逝的繁华街景,瞧得挺起劲儿。 乔惜言则是一路沉默,在心底默诵那些萧御传授给自己的经典。 来到紫竹院大门口。 守门的家丁盘问一番,便将马车顺利放行了。 车夫按照家丁的指示,将马车停靠在西侧的空地上。 乔惜言下了马车,一只手拎起清素的裙裾,挺直腰背,步履沉稳,跟一旁大大咧咧跳脱的乔雨琬形成鲜明的对比。 “言言,你这样端着,不累么?” “今天是个例外。” 乔惜言没有过多解释,在一众名门淑女跟前,自己绝对不能掉价。 乔晔伸手掐了掐乔雨琬,善意地呵斥道:“行了!你也学着点!整天蹦蹦跳跳跟个小孩子一样。” 乔雨琬不满地嘟起红唇,正要反驳,却见牧尘带着怜儿迎面走来。 她美眸陡亮,花痴一般笑道:“是牧老板!看来我今天来对了!” 说不定牧尘对她也有那么一点意思呢? 乔惜言不忍心戳破她眼中那些希望泡泡,跟牧尘行了一礼,环顾四周,却没有如愿找到萧御的踪影。 牧尘若有所觉,笑道:“你在找萧公子?他没有告诉你?” “诶?” “算了!你自己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紫竹院的湖畔。 这只湖泊占地颇广,旁边青山连绵,景色秀丽,紫竹院的庄园就修建在一片潋滟的湖光山色之中,占尽春色。 紫竹院的家丁在前方设下一座考核台,每个参加诗会的学子和游客都必须现场赋诗一首,获得紫竹先生的认可,才能获准参加本届诗会。 原来,这就是萧御口中的敲门砖? 乔惜言乖乖排队。 乔晔和乔雨琬乖乖地站在旁边,等待结果。 面对美名远播御下极严的紫竹院主人,他们丝毫不敢造次。 前方有个油头粉面的锦衣公子哥儿抽签,抽到一枚春雨的题。 他没有半点思索,摇头晃脑地吟诵道:“春雨贵如油,一斤卖三百,若问何处有,就在村东头。” 众人一听,纷纷笑出声来。 乔惜言也忍不住捂住唇角,笑得花枝乱颤。 负责考核的家丁摇摇头,遗憾地笑道:“于公子,很抱歉。” 接下来,又是一个打扮富贵,涂脂抹粉的年轻公子。 他抽到鱼的题目。 这次他谨记前人的教训,假模假样地思考片刻,笑道:“鱼儿水中游,太公不足钓,岁月催人老,鱼儿游走了。” 乔惜言噗嗤一声,憋不住。 紫竹院的家丁也忍不住打趣道:“没有押韵,也没有平仄对齐,这位麻公子,你这是……打油诗?” “这,这明明就是感叹光阴易逝,鱼儿与人一样无法躲避命运!” 麻公子振振有辞。 家丁遗憾地抱了抱拳:“寓意虽深,却流于表面,情思不够。” 麻公子还在叫嚣,却被几个家丁架起来,直接丢在大门口。 乔惜言不禁暗暗咋舌。 难怪那些没有通过考核的年轻公子都不敢反抗,顶多就是抱怨几句。 瞧得出来,紫竹院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终于轮到她了。 她没有当众吟诵,而是吩咐家丁取来纸笔,刷刷刷地写了一首。 “小女子拙作,不成敬意。” 家丁迅速扫了一眼,脸上似乎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随即,家丁将手中的诗笺亲自送到不远处的花厅里。 紫竹先生一袭锦衣,广袖宽袍,潇洒恣意,正在与朋友品茗聊天。 他长得相貌堂堂,姿容俊逸,正是大名鼎鼎的白鹤书院院长。 看完手中的诗笺,紫竹先生忍不住连连点头,赞赏道:“章法井然,开阖自如,言情虽缠绵而不轻薄,措词虽华美而不浮艳,将执着人生、惜时自贵、流连春光的情怀抒写得淋漓尽致。” 实属上乘之作! 坐在一旁的几个贵客纷纷投来好奇期待的眼神,示意他将手中的诗笺读出来,众人一同品鉴欣赏。 紫竹先生没有藏私,迎着众人渴望的眼神,字正腔圆地读了一遍。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话音未落,就见几个贵客纷纷击节赞赏,脸上露出褒奖之色。 “这是谁做的?此诗堪称今年诗会的头魁!” “真正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做出如此精彩绝伦的孤品!” “依我看,作者肯定是一个饱读诗书,人情通达的大才子!” 此时,乔惜言百无聊赖地守在考核台门口,等待评判结果。 正巧乔烟若和辛连城等人一起走过来。 看到她,乔烟若下意识地离开一段距离,没有跟辛连城黏在一起。 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至少要等到乔惜言出嫁的时候,她才能坦诚这段关系,到时候给乔府和乔惜言一个狠狠的打击。 辛连城似乎很懂乔烟若的小心机,不觉得她恶毒,反而十分欣赏。 面对这个头大无脑的未婚妻,辛连城鄙夷地笑道:“你怎么来了?” 乔雨琬气不过,替堂妹解释道:“我们也收到诗会的邀请,刚才言言还当众做了一首诗呢!” 辛连城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就她?她要是会作诗,那我就……把湖畔的假山石头吞下去。” 乔惜言微微一怔,淡定地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耍赖。” 第62章 萧哥哥本来就不是外人 辛连城冷嗤一笑:“你听不出来我的意思?” 这话,只是嘲讽她不学无术,毫无才学罢了! 至于吞假山石头……那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乔惜言都懂。 不过为何在他心目中,自己就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子呢? 莫非这就叫第一印象? 这时,紫竹先生和几个贵客一起走出来。 见众人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紫竹先生轻咳一声,朗声笑道:“哪位是乔府的四小姐?” 乔惜言适时地站出来,屈膝行了一礼笑道:“我是。” 紫竹先生将她打量一番。 眉眼如画,清丽娇艳,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天生丽质。 尤其是那种娇憨的气质,一看就是生活在金尊玉贵的有钱人家。 “你的诗,被评为此次诗会的头魁。” 紫竹先生不吝称赞:“等会儿诗会开始,你就跟我们几个同席。” 辛连城认得他,白鹤书院闻名天下的院长,据说他与隐居在青州府的当世大儒古鸿渐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辛连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院长,你说谁的诗获得头魁?” 紫竹先生没有回应,踩着一双木屐,神色散朗,颇有林下之风。 刚巧乔烟若也写了首诗,误以为紫竹先生认错了人。 像乔惜言这种蠢材,别说作诗,能识几个字,就算很不错了。 于是她颇有自信地迎上前来,款款笑道:“小女子拜见院长!方才小女子确实做了一首春景为题的诗,而且小女子不巧,正是乔府小姐。” 紫竹先生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家丁将那张印花笺拿过来。 乔惜言没吭声。 等乔烟若看到诗笺,才发现自己闹了个乌龙。 但是……她迅速浏览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妒忌,对自己闹出来的乌龙避而不谈:“院长!四小姐向来不喜欢读书,平日里也不会吟诗作赋,她怎么会突然写出如此……惊才艳绝的诗句?” 乔惜言安静地瞅了瞅她。 继续欣赏她的表演。 紫竹先生和几位贵客都是学富五车,知识渊博的能人,自然比乔烟若多了几分见识。 这,分明就是四小姐的新作,不是什么抄袭的赝品。 紫竹先生没有跟乔烟若争辩,笑道:“诸位,如果在哪里见过这首诗,欢迎大家指点一二。” 不等乔烟若算计一番,他鼓励地笑道:“但是将这首诗评为头魁,是我和几个夫子的一致决定。” 乔烟若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和扭曲。 她已经不敢去看辛连城的表情。 害怕自己看到,他的失望。 那个负责考核的家丁记得很清楚,这首诗是乔惜言一笔笔写出来的,他立即将诗笺收起来,冲着乔惜言做出一个欢迎的手势。 “四小姐!恭喜你!你过了!” 乔惜言转身欲走,却被乔晔制止住。 乔晔俊眉高高地吊起来,神色玩味地盯着辛连城:“辛二少!还记得你之前的赌约么?要不要我帮你将那块假山石头搬过来?” 辛连城当众丢了脸,出了丑,尤其是看到乔惜言获得欣赏与肯定,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就好像,一直掌控在手的东西,突然翻了出去。 一旁胡振霆立即替他开解道:“笑话!咱们只是随口胡诌一下,你们居然当真了?” 乔晔故意摆出一副读书人的架势:“君无戏言!怎么能是胡诌呢?胡公子,我认得你,你该不会是……愿赌不服输?” 胡振霆顿时气得跳脚,冷笑道:“只是巧合罢了!四小姐根本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她能作诗,简直就是天上掉红刀子!” 话音刚落,就见桂圆陡地冲上前来,祭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一挥,将胡振霆头顶的一缕发丝切断了。 桂圆吹了吹泛着红光的刀子,深藏功与名。 胡振霆:…… 这,绝对是巧合! 辛连城被乔晔当众挤兑,本想趁机发威,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 辛瑾年突然从考核台后面窜出来,有些不耐烦地呵斥道:“连城!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回去!” 对方是嫡亲大哥,而且在父母跟前说得上话。 辛连城只能憋屈地握紧拳头,气愤不已地离开了。 望着他怒火冲天的俊秀背影,乔烟若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诅咒起来。 该死的乔惜言,抢走她的风头,而且一直深藏不露。 直到紧要关头,才突然打了这么一枪,害得她沦为众人的笑柄。 好在乐游馆的师傅匆匆赶到,替她解了围。 庞秋燕趁机在紫竹先生面前替她美言几句,打算将她举荐给凤栖书院的院长。 紫竹先生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带着那些贵客去了湖畔长亭。 乔惜言这一局完胜。 乔雨琬挽着她的手臂,附到她耳畔悄咪咪地问道:“言言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说好的一起当米虫,当无忧无虑的贵小姐,她却偷偷自己变成才女。 乔惜言点了点她挺秀的鼻尖,眉开眼笑:“是萧哥哥教得好。” 来到湖畔的十里长亭。 众人成群,与各自相熟的同窗或者朋友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 那首红杏诗,迅速在一众学子和青年才俊的圈子里流传开来。 能够夺得头魁,获得紫竹先生的认可,自然不是什么平庸之作。 众人或者赞叹或者应和,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热闹。 乔惜言四处找了找,她之前没有混过这种圈子,只能找到勉强熟悉的牧尘,跑到他身边,找了个位置苟着。 很显然,牧尘对她也有几分兴趣,翘起二郎腿,一派风流恣意。 “真的是萧公子教你的?” “嗯。” “我不信,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哪怕是李白在世,也不可能写出如此精妙丰韵的诗句。” 你骗人。 “哦……” 牧尘见她神色淡淡,忍不住嘲讽道:“别是萧御替你写的?萧御对你可真是尽心尽力,不把你当外人。” 她有点不能忍:“萧哥哥本来就不是外人,他是我的亲人。” 牧尘激了她一下:“哼!如果你是他的亲人,为何不能劝一劝他,将怜儿收入房中?他芳年十六,正是需要美人温香软玉的时候!” 乔惜言沉默。 十六岁的少年郎,血气方刚,很容易对女子产生幻想和绮念。 她迟疑了一下:“我,我说不服他,他有自己的主见。” 牧尘正要反驳,却见乔雨琬笑盈盈地冲上前来,缠着他不放。 不远处,巧夺天工的湖心亭里。 萧御一袭黑衣,身姿凛然,冷艳的丹凤眼里凝着一丝阴厉之色。 紫竹先生将诗笺递给他,好奇地问道:“她,是你的学生?” 萧御点点头,一目十行地看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算是。” 小狐狸果然不老实。 先有书法,然后是作诗,都是一流水准。 他先前还以为她要赢过天赋出众的乔烟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如今看起来,乔烟若才是那个渣。 紫竹先生丝毫不敢小觑眼前的黑衣少年,笑道:“这次书院的武试你也拿到第一名,依我看,文武状元,对你来说宛如探囊取物。” 萧御神色犀利,笑道:“不见得,只是青州府的头名罢了!离开这里,天下才子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紫竹先生爽朗地拍了拍他纤瘦的肩膀:“行了!别这么谦虚!” 白鹤书院可是宋国三大书院之一,培养的学子基本上都是人才,至少在科举一途上,没有差劲的。 至于以后的官运和为人处世,那是他们自己要去摸索和学习的。 说话间,家丁引着一个轻纱长裙的妙龄女子走进来。 她墨发清丽,挽着简约的发髻,簪着一支长长的红玛瑙缀流苏发钗,身形苗条如柳,姿容清艳,行走间步步生莲。 虽然小小年纪,却是美得不可方物。 “见过院长。” 少女美眸定定落在萧御身上,透着几分探究和兴味。 紫竹先生看到她,毫不见外,爽朗地笑道:“林小姐?你怎么有雅兴来参加一个小地方的诗会呢?” 雅鱼仔细看了看萧御的脸色。 嗯,冷而孤绝,颇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萧杀气场。 雅鱼冲着他福了福:“萧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一年前,在北郊觅月山,你救过我一次?” 第63章 被那个贱人抢占先机 萧御转过身来,清冷如雪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疑惑。 林雅鱼察言观色,心底升起一丝遗憾,面上不显笑道:“这次我特地来青州府散散心,就想着,顺便回报一下萧公子的救命之恩。” 萧御冷漠地瞧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回应。 一旁紫竹先生示意家丁将那个夺得诗会头魁的四小姐邀请过来,他将手中的诗笺递给林雅鱼。 “这是今年的头魁。” 林雅鱼一睹为快,承了紫竹先生的情。 读完这首红杏,她惊喜地笑道:“这位才子,出自何处?依我看,他若是去京城发展,不比那什么四大公子逊色。” 紫竹先生也是不吝称赞,与有荣焉地笑道:“其实作者是一位小姑娘,比你稍小一些!” 正宗的青州府本地人。 乔府财大气粗,家族经营着好几项贡品,在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林雅鱼一听作者是个妙龄少女,顿时起了比较之心。 这时,乔惜言带着乔晔等人一起来到地位最高的湖心亭。 这栋亭子有百年历史,几经翻修,风格华艳巧丽,正是紫竹院中筹办诗会的重要据点。 因为今年的诗作,艳惊四座,惹得紫竹先生破例,在诗会考核中就将乔惜言的作品定为头魁。 乔惜言冲着几位长辈拘了一礼,礼数不缺。 林雅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她的姿容居然万里挑一,堪称绝色,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淡淡的嫉妒。 “你就是那个写红杏闹春的四小姐?” 林雅鱼意有所指地笑道:“诗作虽然精彩,但是红杏出墙,到底还是不符合寻常女子的闺训。” 这是,故意挑刺? 乔惜言不紧不慢地笑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种红杏。” 林雅鱼被她激起一丝好胜心,笑道:“此话何意?” “道家看到的是快意人生,佛家看到的是万事皆空,寻常百姓看的是春意盎然,读书人所见,更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此话一出,紫竹先生和那些贵客纷纷发出惊叹声。 “好!好一个远近高低各不同!四小姐真是雄辩!” 站在林雅鱼背后的侍女,听到这话,顿时气鼓鼓地呵斥道:“胡说!你的意思是,我家小姐看到的是红杏出墙?你简直就是污蔑人!” 乔惜言谦虚地福了福,回敬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就事论事,你家小姐不管看到什么样的风景,我都无权干涉。” 姿态放得很低。 虽然满腹才学,但是远远不如林雅鱼这般心高气傲。 随即,她听到萧御的笑声:“怎么来晚了?今日紫竹先生请客,中午要请我们共进午膳。” 这是,替她解围? 乔惜言冲着他眨眨眼,浓密如蝶的羽睫在灿烂阳光下熠熠生辉。 萧御主动走到她身侧,替她掠阵。 林雅鱼迅速撇去那些情绪,不动声色地笑道:“原来四小姐跟萧公子关系这么好!素闻萧公子满腹诗书,想必四小姐受益匪浅?” 这才像句人话。 乔惜言乖巧地笑道:“萧哥哥是极为开明又能力不凡的老师呢!” 拍马屁的功夫,不带半点虚的。 众人坐在一起寒暄,相谈甚欢。 方才发生的那点不愉快,很快就被众人抛到九霄云外。 不远处,一座普普通通的湖畔长亭里。 乔烟若揪紧手中的帕子,充满不甘地瞪着不远处那座湖心亭。 那是地位的象征,那是圈子和资源的象征。 真可惜,她居然落后一步,被那个贱人抢占先机…… 好在乐游馆的师傅庞秋燕爱惜她的才华,命人搬来一张琴几,示意乔烟若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乔惜言听着耳畔文人墨客之间的对话,有些昏昏欲睡。 萧御坐在她身边,见她兴致缺缺,就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心:“回去再睡,凤栖书院的院长和夫子马上就要来了!” 获得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这是她今天的征程。 她刚开始有点熬不住,骨子里犯懒,突然听到一阵优美清高的琴声。 众人都被精湛的琴技吸引住,纷纷探出头来,寻找那个抚琴的女子。 她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是乔烟若,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一曲结束,余音绕梁。 庞秋燕很满意,递给乔烟若一记褒奖的眼神。 随即,她主动来到湖心亭这里,向刚刚抵达紫竹院的院长姜菲灵引荐自己心爱的徒弟。 姜菲灵一袭青衣,姿色算不得绝艳,但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浑身充满淡雅清高的书卷气,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高贵感。 她身后跟着两个凤栖书院的夫子,应邀而来,算是给足面子。 庞秋燕与她交好,在她跟前卖了一个好,将乔烟若带了进来。 乔烟若姿态端庄,仪态大方,巧笑倩兮,略显丰腴的身段凸凹有致,简直就是风情万种的人间尤物。 姜菲灵方才已经听过乔烟若的琴技:“基本功很扎实,瞧得出来花费一番苦功夫,不过书院考核需要通过三个项目,你都准备好了?” 乔烟若早有准备,勉强按捺住心底的激动,笑道:“好了!” 姜菲灵向紫竹先生投去征询的眼神。 紫竹先生并不了解乔烟若,但是有江中名家庞秋燕的推荐,估计不会差到哪里去? 凤栖书院提前准备了十几个签子。 乔烟若需要抽三个,随机发挥,展示自己的能力与才华。 她激动不已,被庞秋燕敲打一番,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太想赢了。 想要狠狠打压一下乔府和乔惜言那个胆敢抢自己风头的蠢材…… 姜菲灵瞧出她脸上的浮躁气息,心下有些不悦。 看在庞秋燕的情面上,她还是决定给这个琴技高超的乔烟若机会。 第一签,恰好是琴技。 乔烟若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这一关很简单。 顺利通过。 第二签,她忐忑不安地打开签子,竟然是书法? 她很有自信,命人准备纸笔墨砚,当众小露一手。 一手漂亮工整的簪花小楷,赚足了众人的眼球。 不知何时,辛连城和胡振霆一起悄悄来到湖心亭外围。 望着大放异彩的乔烟若,辛连城一颗心快要融化了,柔情四溢。 这就是他看中的女子,最适合与自己携手共度一生的大美人儿。 胡振霆满心嫉妒,在一旁恭维道:“这个外室生的女儿,瞧不出来,居然才貌双全,中看又中用,比四小姐强多了!” 辛连城一脸得意,暗道,可不是,他亲自挑选的美人儿。 如今乔烟若在紫竹院,在凤栖书院的姜菲灵跟前大放异彩,证明他的眼光还是相当出众的。 偏在这时,乔烟若假惺惺地笑道:“姜院长,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院长可否答应?” 姜菲灵很大度地允了。 乔烟若一双水光潋滟的美眸顿时看向坐在不远处嗑瓜子的乔惜言。 “我家妹妹对凤栖书院仰慕已久,今日她在老夫人跟前立下军令状,如果不能拿到入学资格,她就……” 姜菲灵微微蹙眉,美眸落在那个清丽出尘,娇憨明媚的少女身上。 “就怎么样?” 她下意识地催促。 乔烟若一脸尴尬,笑道:“她一心考取凤栖书院,之前夺得诗会头魁,想必是她有备而来,不如……院长给个机会,让她一起参加竞选?” 这话暗示着,乔惜言有备而来,那首头魁的诗作有可能也是假的。 杀人诛心呐。 乔惜言吐掉瓜子壳,整了整身上的衣裙,迎上前来:“姜院长!其实我符合书院选拔的条件。我也想试一试。望您恩准。” 姜菲灵方才看到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凉亭里嗑瓜子,第一印象就比不上端庄优雅的乔烟若。 不过……那首红杏诗,确实是惊才艳绝的杰作。 按照诗会规矩,谁拿到头魁,谁就有资格参加凤栖书院的选拔。 她思忖片刻,笑道:“好!三个考核项目!你自己抽签!” 乔烟若掩住唇角,奸计得逞地偷笑起来。 她不信乔惜言能有什么真才学,分明就是一个贪玩顽劣的蠢材。 第64章 究竟有多么深藏不露 乔惜言来到姜菲灵跟前。 身姿笔挺,脸上带着清雅灵动的笑意,不浓不淡,拿捏得刚刚好。 姜菲灵方才看到她和萧御坐在一起,边嗑瓜子边打瞌睡。 着实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标准范儿。 第一印象比不上乔烟若。 不过,姜菲灵看了看紫竹先生手中仔细卷起来的诗笺。 他十分宝贝这首诗,就连四小姐的原作,都要时时刻刻拿在手里。 很显然,他对乔惜言有些高看了。 姜菲灵身为凤栖书院的院长,与紫竹先生比起来气势不减,颇有一种巾帼女先生的沉稳与大气。 她伸手将抽签的木桶递给乔惜言,不动声色地笑道:“今日我们书院在签筒里装了十几个考核项目,你只需要通过三个考核项目就能获得入学资格,不知四小姐有没有信心?” 乔惜言瞥了一眼杵在旁边神色清高的乔烟若,淡定地福了福。 “有一点。” 一点,是多少? 姜菲灵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 缺乏自信的女子,往往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很容易自我掣肘。 乔烟若望向紫竹先生的诗笺,心中嫉恨得紧,便假装不经意地笑道:“惜言妹妹,你不是擅长作诗么?不如,先给我们来一首?” 林雅鱼坐在紫竹先生身边,正在悠哉哉地饮茶。 看到乔烟若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她直觉有点不对劲。 她嗅觉敏锐,岂能瞧不出来,这乔烟若对四小姐似有一些敌意? 刚巧,林雅鱼也想趁机见识一下四小姐的才华,便附和道:“是啊,我们都很好奇,四小姐究竟是怎样的锦心绣口?” 紫竹先生莫名有些激动,笑道:“诸位不必着急!等四小姐通过凤栖书院的考核,我们再来一起饮酒赋诗,酬唱知己,如何?” 乔烟若脸色骤暗,这是几个意思? 莫非紫竹先生以为,像乔惜言这种蠢材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通过江南第一书院的考核? 乔烟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萧御。 萧御是白鹤书院年轻一辈中公认的第一人。 恐怕那首红杏诗,应该是他替乔惜言写的。 偏在这时,辛连城等人也来到湖心亭旁边,站在人群当中围观。 辛连城故意拔高嗓门,嘲笑道:“据说四小姐平时从不读书,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突然作出如此精彩的诗作,十分惹人怀疑。” 林雅鱼耳尖地听到了,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笑道:“此话当真?” 辛连城见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便一脸冷傲地回道:“我何必撒谎,你问问这些青州府学子,如果四小姐真的才华盖世,那她以前在圈子里怎么没有半点名气?” 乔烟若在心里疯狂地表示赞同。 林雅鱼若有所思地盯了乔惜言一眼。 方才她的辩论,将自己怼得毫无颜面。 回想起来,她着实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还有萧御…… 一直对她不理不睬,反而陪着四小姐一起赏湖。 于是,林雅鱼站起身来,笑道:“四小姐,要击破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你真正的实力,不知你敢不敢?” 她这话,没毛病。 丝毫不显得小气,也不挑剔。 林雅鱼这番话,落在周围吃瓜群众耳中,顿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辛二少!你瞧好了!四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不知道她敢不敢献丑?若是她没有半点真才实学,那你倒不如与她解除婚约!” “就是,如此哗众取宠的女子,不堪当家主母的重任!” “依我看,还是方才乔烟若的琴技更为惊艳!” “我赞成,乔烟若的才华容不得弄虚作假,比四小姐真诚多了。” 萧御突然起身,抄着一些笔墨纸砚,径直走到乔惜言跟前。 他递给她一记鼓励的眼神。 面对四周众人的质疑和讥诮,乔惜言利落地拿起墨笔,蘸了点儿墨汁,稍加思索,便在宣纸上刷刷刷地写起来。 这次,她当着紫竹先生的面,再也不能投机取巧。 等她写完,紫竹先生迫不及待拿起诗笺,吹了吹湿润的墨汁,赞许地笑道:“四小姐真是爽快人!” 姜菲灵对乔惜言有一点轻视,便催促道:“紫竹,你赶紧读!” 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 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 镜中已觉星星误。人不负春春自负。 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紫竹先生的嗓音充满磁性,空山新雨明月松间,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再加上他的语气不疾不徐,情感饱满,给人一种独特的美感。 姜菲灵听完之后,顿时愣在原地。 没想到,这个四小姐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兴许,是她之前看走眼了? 乔烟若听完最后一句,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乔惜言那种草包花痴,怎么可能写出如此蕴意深厚的杰作? 辛连城也是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就像糊了狗屎一般难看。 林雅鱼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鼓掌称赞道:“又是一首千古流芳的大家之作。四小姐,名不虚传呀!” 她不算违心,对这种拥有真才实学的女子,她倒也不会刻意针对。 乔惜言安静地欣赏众人的表演。 乔烟若最是浮夸,差点掩饰不住眼中的怨毒之色。 幸好庞秋燕没有注意到,否则肯定会起疑? 还有辛连城,被她当众打了脸,气得脸色铁青。 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针落可闻。 随即,林雅鱼第一个鼓掌,剩下的那些吃瓜群众蓦地回过神来,纷纷欢呼喝彩! “先前居然是我小看了她!她这首春景诗,真是绝无仅有的佳作!” “她的才情,足够与当世大儒媲美了!” “是啊!而且她长得比乔烟若还要漂亮一些,真是才貌双全!” 辛连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见旁人暗中比较两人的姿色,便立即挺身而出:“像她那种豆芽菜身段,没几两肉,简直就是寡味!” 胡振霆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哪里比得上乔烟若性感爱俏。” 乔惜言没有搭理他们,转身跑到萧御跟前,露出一副邀宠的小样儿。 “萧哥哥!怎么样?你教给我的,我都用来实战了!” 萧御心下满意,表面上依旧清冷似雪:“尚可。” 她美滋滋地牵起唇角,就知道萧哥哥不喜欢当众夸人。 紫竹先生如获至宝,立即向姜菲灵力荐这位才情皎皎的四小姐。 姜菲灵愣了愣,笑道:“抽签!” 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庞秋燕知道四小姐的身份,心疼自家徒弟,便冷笑一声:“方才烟儿抽到书法的考核题,不如四小姐也来展示一下?” 说来也是巧合,乔惜言真的抽到书法的考核题。 不过……紫竹先生手中有她的诗笺,见识过她的书法字体,突然插嘴问道:“能不能换一个?” 乔烟若误以为紫竹先生瞧不上乔惜言的书法,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她讽刺道:“还是换一个,惜言妹妹得了萧公子的教导,作诗确实有两把刷子,但是书法这东西,需要日积月累和持之以恒的磨砺!” 紫竹先生没有解释什么。 他不是傻子,瞧得出来,乔烟若对四小姐抱有攀比争斗之心。 不知为何,姜菲灵默许了紫竹先生的提议,示意乔惜言重新抽签。 “方才乔烟若已经通过书法考核,四小姐没必要与她一较高下,可以选择其他的才艺项目。” “我也很好奇,四小姐究竟有多么深藏不露?” 这话,似乎透着几分暗讽。 乔惜言没有半点怨言,伸手从签筒里抽了一支。 打开一看,居然是厨艺? 乔烟若只觉得大快人心,故作为难地笑道:“惜言,你有所不知,像厨艺这种才艺,在凤栖书院只能排到丙等和丁等。” 凤栖书院分为甲乙丙丁四种级别。 君子六艺,琴棋书画,才有资格进入甲乙行列。 而厨艺这种不入流,被视为贱业的才艺,只能沦为末等班级。 乔惜言抽到这种签子,注定与最高级别的圈子擦肩而过。 但是……她没有半点气馁,反而笑盈盈地回道:“五谷轮回衣食住行,人离不开食,就像鱼儿离不开水,我何须计较那些风言风语?” 乔烟若被她结结实实地怼回来,不怒反笑:“你呀!就是天真!如果进入次一等的班级,那你以后也只能嫁给次一等的世家了。” 话音刚落,就见胡振霆当众讥讽道:“她愁什么?她估计惦记着青州刺史府的姻缘呢!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能不能配得上?” 第67章 勉强打成平手 什么叫真正的花艺? 姜菲灵心中不悦,难道她亲自出的考核题,还不够有资格? 这是赤果果的质疑呀! 古鸿渐身为当世大儒,美名远播,就连远在京城的皇帝都听过他授课,对他毕恭毕敬,奉为尊者。 不管是紫竹先生,还是姜菲灵,都必须卖给他一个面子。 乔惜言看到他出场,下意识地转头瞄了一眼萧御的反应。 现场众人当中,唯独萧御有这样的手段,和层出不穷的人脉。 萧御察觉到她的探究眼神,勾起殷红的薄唇,做了一个口型。 给你机会了。 不要让我失望。 她立即捏紧小粉拳,给自己暗暗鼓劲。 她绝对不能输,她要在青州府的上流圈子里立足。 还要带领乔家,一步步改变悲惨的命运,一步步走向高峰。 她冲着一众长辈福了福,胸有成竹地笑道:“姜院长,古老师,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姜菲灵见古大儒当众发了话,迫于压力,只能委婉地笑道:“那行!本来按照你的综合表现,你距离凤栖书院的标准还差了那么一点。” 紫竹先生立即替乔惜言鸣不平,反驳道:“那是因为她抽签不利。姜院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狭隘?” 他兜里揣着乔惜言的诗作,那是他十分宝贝的惊才艳绝之作。 姜菲灵顿时气得一噎,众目睽睽之下,被紫竹先生怼了回来。 她不敢肆意发作,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好了!如你所愿,再给她一次机会。” 不过……她打定主意,要教训一下紫竹先生和四小姐。 不能让四小姐顺顺利利地通过考核。 乔烟若看到古鸿渐出场,心中顿时浮起不妙的预感,瘪瘪嘴,不屑地笑道:“胜负已分,为何还要强行改变?” 姜菲灵十分赞同,冷笑道:“看在古大儒的情面上,四小姐,我这里有一盆最近在京城流行开来的墨菊。” “你的考核任务就是,将这盆墨菊救活,让它重新绽放。” 姜菲灵示意手下端来一盆萎靡不振的墨菊。 颜色十分稀奇,宛如墨色轻染,天边阴云,配上菊花的管瓣类花型,有一种浓墨华韵的美丽。 围观众人看到这盆颜色稀奇的墨菊,纷纷议论起来。 “看样子,这盆菊花已经濒死了!” “姜院长这次的考核,有点刁钻啊!” “就是,肯定是故意刁难四小姐,不想让她考入凤栖书院。” 古鸿渐亲自出面,替四小姐讨了一个重新翻盘的机会。 现场这些贵客和年轻学子,纷纷将好奇质疑的眼神投在乔惜言身上。 一时间,她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变成全场最惹人关注的焦点。 乔惜言不卑不亢,从家丁手中接过这盆墨菊。 仔细观察一下,墨菊的叶子已经开始枯萎凋零,原本舒展自若的花瓣也染上一丝黯淡的枯黄色。 很显然,这盆墨菊差不多废了,几乎是药石无救。 她狐疑地看向姜菲灵。 对方没有理睬自己,而是陪着庞秋燕一起喝茶聊天,欣赏湖景。 趁着旁人不注意,姜菲灵还冲着庞秋燕暗示一般点点头。 两人都是闻名遐迩的当世才女,江南一带的巾帼奇女子。 平时就有几分私交,互相仰慕。 遇到这种重大场合,互相卖一个情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萧御突然走上前来,看了看乔惜言手中枯萎濒死的墨菊。 “有把握么?” 她没有回应,而是微微昂起头来,清雅若兰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萧哥哥!凤栖书院,我非得考进去?” 她心思敏锐,已经察觉到姜菲灵对自己的不喜。 如果……姜院长一直刁难自己,就算她顺利考入凤栖书院,也很容易变成众矢之的,得不到关注和栽培。 反而会落入这些人故意设下的陷阱中,变成跳梁小丑。 萧御何等睿智,瞅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跟庞秋燕私聊的姜菲灵,冷笑道:“为何不去?你有实力,也有自己的野心。” 她望着萧御坚毅如铁的眼神,仿佛望见一片血与火的洗礼。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萧哥哥早就成长和变得强大起来。 而她……的确不该故步自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得过且过。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笑道:“好!我去试一试!” 抱着这盆枯萎濒死的墨菊,她央求紫竹先生给自己找了一处花房。 花房里有各种各样的工具和专门治疗虫害病的药粉。 她屏退左右,凝聚心神,很快就召唤出一缕灵能。 淡绿色植物灵能覆盖在墨菊上面,原本枯萎凋零的花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生机。 如果有外人在场,肯定会被她这一手震撼到。 乔惜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施展植物灵能的时候,她需要全神贯注,精力高度集中。 一旦施法结束,她会觉得有些疲惫乏力。 湖心亭这边。 姜菲灵和一众贵客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左右。 见四小姐迟迟未归,她起身笑道:“看样子四小姐应该是放弃了!我宣布这次的考核结果……” 古大儒突然打断她:“别这么着急,给小丫头一点缓冲时间。” 庞秋燕急于求胜,立即暗讽道:“古老师你对那丫头太纵容了!别的学生,几时可以得到你的眷顾?” 姜菲灵也附和道:“是啊,这样做,对乔烟若不太公平。” 古大儒老神在在地坐在紫竹先生身畔,手里捻着两只年代颇久的古玩核桃,慢悠悠地盘着。 萧御身为小辈,没有插嘴,而是神色清冷地盯着不远处。 幸好,她没有让自己失望。 乔惜言抱着一盆初初绽放的墨菊兴冲冲地跑回来。 见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香舌。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姜菲灵发现她在墨菊上面盖了一块布帕,便不悦地质疑道:“你出去那么久,为何没有派人来通知我们一声?” 一点都没有尊师重道的规矩。 乔烟若察觉到姜院长的偏袒之意,心中极为得意,美眸楚楚地盯着她:“是啊!就算你救不活墨菊,也不应该浪费姜院长的宝贵时间。” 这么快就站成一条战线? 看来乔烟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容小觑啊。 她没有多加解释,当众掀开墨菊上方的布帕,露出真容。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不约而同地发出赞叹声。 方才枯萎濒死的墨菊,此时绿叶葳蕤,花朵含苞绽放清新脱俗,稀奇的颜色散发着一股悠悠的墨韵。 古鸿渐第一个惊喜地笑出声来:“这盆墨菊,堪称极品。” 放在京城市场上,起码可以卖到五百两银子。 姜菲灵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地捂住嘴,略微有些失态。 这盆墨菊,是她故意挑选而来,刁难四小姐的。 因为墨菊快要死了,药石无救,她确认再三之后,就拿着这盆墨菊,打算让四小姐知难而退。 主动放弃凤栖书院的考核资格。 可,现在…… 她震惊地发现,这盆快要枯萎凋零的墨菊,居然被四小姐救活了! 有点出其不意。 紫竹先生抚掌大笑,倒也没有趁机取笑她,而是一本正经地问道:“姜院长,现在你可以收下这名天纵奇才的女弟子了?” 姜菲灵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迅速整了整表情笑道:“嗯,鉴于四小姐表现突出,我宣布这次的考核,她通过了。” 庞秋燕和乔烟若顿时急了,师徒俩气得面面相觑,神色有些难堪。 庞秋燕主动出击,问道:“姜院长,烟儿也是一颗好苗子,不如你就破例,让这对天赋奇绝的姐妹花一起加入书院,一起替你争光?” 之前提出公平竞争的人是她。 现在要求一起通过考核的人,也是她。 似乎什么好事儿都被乔烟若占尽了? 乔惜言好整以暇地盯着姜菲灵,没有错过她脸上的深思与偏袒之色。 最后,姜菲灵下定决心,当众公布凤栖书院的考核结果。 四小姐和乔烟若,一起通过考核,择日去书院报到。 乔烟若一直神经紧绷,满心忐忑。 直到姜菲灵对她流露出一丝惜才之意,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局,她勉强跟乔惜言打成平手。 第68章 被你趁机占便宜了 古鸿渐示意身边的扈从,将这盆新鲜绽放的墨菊讨要走了。 他年纪大了,不太习惯这种聚会场所。 那些紫竹院的贵客不敢忤逆他,纷纷起身恭送。 临别之际,古鸿渐冲着萧御微微点头,笑道:“后生可畏。” 乔惜言顺利拿到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心底也是极为兴奋和满足。 她像一只娇美的出谷黄鹂飞到萧御身边,活泼泼地笑道:“萧哥哥!怎么样?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萧御见她一副活力无限的模样,便伸手揉了揉她清丽的发顶。 借着这个身高差,他就可劲儿地欺负她。 今日诗会,她算得上是最大的赢家。 作诗,厨艺,花艺,样样都是极为出彩的,惊艳世人。 至于那个心机叵测的乔烟若,虽然也拿到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但是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四小姐比起来…… 好像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紫竹先生设宴款待今日的诗会头魁,还有四小姐的老师和家人。 众人遵从紫竹院管家的安排,井然有序地来到不远处的饭厅里。 乔烟若有心跟紫竹先生结交,便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庞秋燕和姜菲灵等人一起叙旧去了。 辛连城暂时不能跟她暴露暧昧关系,只能分开一段合适的距离。 不过,辛连城将胡振霆的庶妹叫过来,一起陪着乔烟若。 这个胡小妮,正是方才第二轮考核的时候,故意撞倒四小姐的元凶。 按照辛连城的算计,胡小妮这枚棋子随时可以替乔烟若冲锋陷阵。 算是一枚排头兵。 来到饭厅门口。 乔烟若整了整身上的衣裙,故意摆出一副娴雅端庄的姿态。 她心知,男人都喜欢白氏那一套狐媚功夫。 但是在这些年轻学子和贵客面前,她必须祭出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 这就是什么样的场合,做什么样的事。 却不料,紫竹院的管家得了紫竹先生的吩咐,将她拒之门外。 胡小妮匆匆赶到,立即替她出头,质问道:“我们烟若也是得胜者,为何不能参加紫竹先生的宴席?” 管家迟疑了一下,公事公办地笑道:“先生与四小姐一见如故,今日只打算招待她和她的家人,其余闲杂人等,还是看以后有机会?” 胡小妮气不过,跟管家争执起来。 乔烟若觉得有些难堪。 凭什么紫竹先生对乔惜言青眼有加,对自己却是一副疏远的态度? 她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 见管家执意不肯放行,乔烟若脸上猝然间闪过一丝狰狞之色。 随即,她恭谨地行了一礼,假惺惺地笑道:“紫竹先生高风亮节,小女子极为佩服!既然先生不愿意被人打搅,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此时,饭厅里。 乔惜言和家人朋友坐在一起,坐在下首位置。 紫竹先生身为长辈和师者,自然是高居上位,一派悠然儒雅的风范。 乔雨琬透过窗户,看到乔烟若不甘不愿地转身离开,立即拱了拱堂妹的手臂,凑到她耳畔:“你看你看!乔烟若果然受了气!” 乔惜言略微有些惊讶。 没想到,紫竹先生会将乔烟若拒之门外。 毕竟,乔烟若琴技精湛,在场面上表现得极为优雅大方,很符合这些长辈心目中淑女和才女的形象。 那个乐游馆的庞秋燕,对乔烟若可是赞不绝口,重点栽培。 不过,看到乔烟若吃瘪,只能憋屈愤怒地离开紫竹院,乔惜言私心里还是觉得十分解气的。 只要乔烟若觉得不舒服,那她就会觉得特别舒服。 她拈起酒盏,斟了一杯淡酒,亲自敬了敬高居上位的紫竹先生。 席间,众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气氛极为融洽。 紫竹先生望着这群热热闹闹的小辈,忍不住回忆起来。 “我也是青州府本地人氏,当初在白鹤书院求学,心无旁骛一路考取功名,在殿试上获得状元,陛下将我安排在国子监做祭酒……” 一晃,竟然几十年过去了。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他也有过青葱年华与无忧无虑的求学时光。 也有过情非得已的坎坷与官场沉浮的曲折。 乔惜言捧起酒盏沾了沾樱红的唇瓣:“先生桃李满天下,致力于自己的事业,这辈子没有白活!实在是我辈楷模。” 嘴巴甜,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总能惹人好感。 紫竹先生欣喜地举起酒盏,跟她碰了碰,褒奖道:“今年的诗会,我没有错过四小姐,也算是一桩难得的缘分。”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 一个穿着素雅襦裙挽着发髻,身形清瘦面容秀美的妇人走进来。 萧御第一个站起身来笑道:“令夫人!学生有礼了。” 令夫人神色淡漠,就像一块寒冰,搁在热闹鼎沸的宴席上。 瞬间就冷场了。 众人看到她寒冰沁雪气场十足的模样,纷纷闭上嘴,不敢造次。 就连乔雨琬和乔晔这对活宝,都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氛,不约而同地歇了话头,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位令夫人。 乔惜言也好奇地打量她一番。 如果世上有姑射真人,恐怕就是令夫人这般冰雪风姿。 令夫人身为长辈,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问好。 不过她还是冲着萧御微微一笑,简单寒暄几句,便来到紫竹先生跟前,示意一旁随侍的小丫鬟端来热气腾腾的醒酒汤。 “我家先生酒量不高,偏偏喜欢饮酒,一遇到喜事就贪杯。” 她亲自捧起醒酒汤,一勺一勺喂给醉眼朦胧的紫竹先生。 紫竹先生在她面前,显得十分乖巧,没有半点抗拒。 喂完醒酒汤,她小心翼翼扶起紫竹先生,打算去附近的主院里歇息。 偏在这时,姜菲灵带着几个女夫子来到饭厅门口。 乔惜言看到她,规规矩矩地拘了一礼,却被她堂而皇之地无视了。 她冷眼瞥了令夫人一下,意味不明地笑道:“紫竹啊,你又贪杯了,身体不好,就不要这样喝得酩酊大醉。我知道你今儿个心情好,可你也不该作践自己的身体……” 这话,透着几分暧昧,有些越界了。 乔惜言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不解,就见萧御递给自己一记眼色。 她赶紧低下头去,假装隐形人。 很奇怪,令夫人没有跟姜菲灵斤斤计较,而是扶着醉酒之后脚步不稳的紫竹先生准备离开。 从姜菲灵身边经过的时候,令夫人突然清淡地笑道:“夫君仔细些!不要被路上的石子绊倒了。” 姜菲灵神色微微一僵,不甘示弱地剜了她一眼。 乔惜言耳尖地听到,好奇地望向紫竹先生。 身为漩涡中心的紫竹先生,自始至终没有开口,或者表个态。 她私心里还是挺好奇的。 今日参加诗会,如果没有紫竹先生的举荐和赏识,恐怕她今天会折戟沉沙,拿不到凤栖书院的考核资格。 散席之后,乔惜言与萧御一起打道回府。 乘坐马车的时候,乔雨琬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显得非常激动。 “言言!你今天真是闪瞎人眼!表现太棒了!” “离开紫竹院的时候,你都没有看到乔烟若和辛连城那幅糊了狗屎的表情,嘻嘻!真的好爽好爽呀!” 乔惜言略微有些疲惫,便依偎在马车的软垫里闭目养神。 是啊,世人眼中顽劣不堪不学无术的千金小姐,突然转身一变。 光彩熠熠,神来之笔。 换成谁,都会觉得震惊和亢奋的。 乔晔瞧见这一幕,便拉了拉乔雨琬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惊扰了对方。 刚巧马车半路停下来,停靠在府城一家糕点铺子门口。 乔雨琬嗅到浓郁的糕点香气,立即抓住乔晔的手,跳下马车,去寻找她吃货的最新目标了。 乔惜言迷迷糊糊地小憩片刻,突然脑袋一歪,差点磕到木板。 电光火石间,一个坚实的肩膀递了过来,刚巧将她的小脑袋靠上去。 她咂咂嘴,梦里似乎还在回味紫竹院招待自己的那几道佳肴。 马车继续行驶,一路上极为平稳。 抵达乔府门口。 乔惜言还没睡醒,一副海棠慵懒的模样。 原本就清雅明媚的容色,随着瞌睡虫的袭来,变得愈发妩媚天成。 黑衣少年将她打横抱起来,轻手轻脚地回到锦绣阁里。 荷角正在算账,听到门口的动静,急忙冲了出来。 “咦?是萧公子?又劳烦你亲自将小姐送回来啦!” 萧御一语不发,将怀中美若芝兰的少女小心翼翼放在暖阁床榻上。 原本多么美好的一幕呀…… 偏偏那个白无常不合时宜地闯进来,吊儿郎当地笑道:“这丫头睡得跟死猪一样,喂!臭小子,又被你趁机占便宜了!” 萧御俊脸蓦地一沉。 白无常一边啃油腻腻的鸡腿,一边不怕死地挑衅道:“怎么?想打架!我不奉陪!让桂圆来!陪你比划两招?” 桂圆听到动静,迅如急电一般飞进来,冲着萧御摆开对阵的架势。 嘴里还叼着一块新鲜出炉的牛蹄筋。 萧御顿时满头黑线。 这对傻缺,真是绝了。 第69章 无限吹捧 打架,自然是打不成的。 萧御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实力。 等他离开之后,一贯吊儿郎当的白无常便懒洋洋地斜倚在暖阁窗口,等着四小姐苏醒。 桂圆已经找到他新的地盘。 就是院子里那三株高大繁茂的千年银杏树。 原本锦绣阁里没有这些,是乔惜言利用读心术,读到他的内心需求。 二话不说,这银杏树就安排上了。 而且还是乔府专门派人去了一趟郊区的深山老林里挖来的。 乔惜言睡饱了,伸个懒腰,迷迷糊糊地窝在衾被里,神思飘渺不定。 小丫鬟端着热水和香露澡巾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 荷角凑到她跟前,低声提醒道:“小姐,白师父一直赖在窗边不走,就跟采花大盗一般。” 她用热水洗了脸,蓦地回过神来:“不许瞎说!他是我师父!你以后也要学着尊师重道,不可在我跟前告黑状,懂了么?” 荷角有点小委屈。 那个邋里邋遢的小老头,能有什么真本事? 他凭什么给四小姐当老师? 乔惜言没有多加解释。 将白无常的真实身份抖搂出来,无异于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很快,她打扮妥当,莺歌和燕舞亲自来邀请她。 她就知道,获得凤栖书院入学资格这件事,肯定瞒不住老夫人。 还有乔雨琬那张嘴巴,肯定是歇不住的。 好在她早有准备,有萧哥哥这块金字招牌在。 再不济也可以将神秘莫测来历不凡的白无常推出来。 老师嘛,两个不嫌多。 荣华堂。 乔惜言像只活泼的小黄鹂,扑到老夫人怀中撒娇。 老夫人深感欣慰,得知自己最宝贝的小孙女居然拿到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满脸慈爱,揉了揉乔惜言纤细白皙的手腕,亲昵地笑道:“言言,我记得你一直不爱读书,也从未学过那什么劳什子的花艺?” 这就来了? 乔惜言试探地碰了碰老夫人的手指,这次读心术没有发生作用。 她只能靠自己分析形势,镇定自若地笑道:“是萧哥哥教得好,还有白师父,他们都是我的恩师,学了几天便受益匪浅呢!” 老夫人问了几句,都是类似的回复。 反正孙女已经顺利获得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世人一般都只看结果,不会刻意去计较过程,所以这是天大的喜事。 老夫人只是担心她名不符实,投机取巧,万一在凤栖书院惹出什么事,到时候害的还是她自己。 乔惜言感受到祖母浓浓的关心之情,愈发觉得前世的自己瞎了眼。 居然将狼心狗肺的白氏母女奉为自己的亲人,对祖母总是忤逆不从。 这时,萧御进来请安,照例跟老夫人一番问答。 老夫人一扫从前的轻视,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乐呵呵打趣道:“你呀!真是言言的福星!自从拜你为师之后,言言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如今连青州府那些才华横溢的才子才女都被言言比了下去……” 萧御安静地坐在下首位置,听着老夫人一番花式夸奖。 老夫人夸完之后,莺歌极有眼色地递来一盏热茶,让她清清嗓子。 乔惜言冲着他挤眉弄眼,一副尾巴翘上天的得瑟模样。 浑然不似昨天那个在紫竹院诗会上,谈吐自若颇有大家风范的头魁。 众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很快,乔雨琬和乔晔也赶到现场,一起加入对四小姐无限吹捧的阵营。 萧御神色冷漠,与众人的喧闹格格不入。 但是很奇怪,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排斥乔府的繁华,抗拒乔家的亲近。 乔惜言是最开心的,倒不是为了凤栖书院那个宝贵的入学名额。 而是在萧御的亲手教导之下,她已经开始蜕变。 未来,羽化成蝶的时候,想必她也是万众瞩目的风华人物。 终有一天,她可以配得上萧哥哥,与他比肩而立。 燕舞突然打起帘子走进来,递给萧御一封拜帖。 萧御瞅了一眼满脸好奇的乔惜言,不紧不慢地拆开这封拜帖。 居然是,林府林雅鱼亲自书写,派人送来的? 乔惜言眼尖地看到了,心底不禁升起一丝莫名的古怪情绪。 昨天在诗会上,林雅鱼主动示好,却被萧御冷漠地无视了。 那她今日,为何还不依不饶地追着萧御呢? 莫非……她也跟怡红楼的怜儿一样,瞧上萧哥哥了? 天问阁。 萧御一脸冷淡地来到书房里。 思忖片刻,他终究还是决定将林雅鱼请进来。 碧桐在一旁替他分析道:“林家是京城皇商,百年世家,被誉为宋国三大皇商之一,暂时与公子没有任何冲突,公子何必拒绝她呢?” 萧御摇摇头,丹凤眼里凝着一丝犀利的寒光。 “林雅鱼被家族外放到青州府,绝不是她自己所称的散散心,但凡有一点出头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京城的繁华。” 碧桐愣了愣,笑道:“是奴婢想岔了,她大概也想借着公子的手,在青州府闯出一片天地?” 萧御没有回应,拣了罗汉榻坐下,慢悠悠地翻阅手中的策论。 这是小狐狸替他弄回来的。 正合心意,省得他利用玄师的人情。 很快,碧华引着林雅鱼从院子门口走进来。 一袭清丽的妆花长裙,挽着少女发髻,发髻间插着华艳的蓝宝石发簪,那精致绝伦的流苏坠子,走动间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就像它的主人一般,四平八稳,仪态端方。 “这里就是公子的书房。” 碧华对她没有恶感。 天问阁除了四小姐,极少有外人登门拜访。 她对这位传说中名列京城四大美人之一的林小姐还是挺好奇的。 林雅鱼淡淡地瞥了一眼,在书房窗外发现一株极为名贵的西府海棠,当即皱了皱秀眉。 “这株西府海棠……” “是四小姐送给公子的礼物,怎么样?很漂亮?” 碧华目露笑意,似乎一想起四小姐,就会止不住地觉得欢喜。 林雅鱼微微一怔,沉默地抿了抿唇角。 即便在人才遍地的京城,能够培育出如此茂硕品相完美的西府海棠,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四小姐,可真是舍得…… 她想起今天的任务,便跟随碧华的脚步,不疾不徐来到书房里。 萧御冷漠地瞟了她一眼,示意碧桐安排座位。 林雅鱼近距离一看,愈发觉得眼前的黑衣少年昳丽如画,仙姿佚貌,哪怕放在京城,也是不可多得的神仙人物。 她突然有些期待…… 等萧御榜上有名之后,会不会顺水推舟留在京城发展? 此时,乔惜言悄悄绕到天问阁的后院里,左右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合适的隐藏地点。 书房的窗户一直开着,她想偷窥一下林雅鱼和萧哥哥之间的交流。 好在桂圆一直跟在她身后。 见她急得抓耳挠腮,桂圆一只手挟持住她,腾地一跃而起,飞到书房左侧一株树冠繁茂的大树上。 她坐在粗壮的树杈上,小腿凌空,在半空中晃悠。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萧御坐在窗边,身形修长而又冷艳。 那个林雅鱼,坐在他对面,打扮清贵,一派娴雅如水。 她撇撇唇角,小心翼翼趴在树杈上,悄悄盯着书房里发生的一切。 今儿个林雅鱼的目标倒是十分简单,就是打算在林府安排一场宴席,邀请萧御和青州府的古家一起赴宴。 乔惜言前世学过一些杂艺,跟着白无常东抓一把细抓一把,倒也没有荒废自己的青葱光阴。 比如唇语,她学过一些,能够分辨萧御和林雅鱼的口型。 书房里。 林雅鱼跟萧御聊了几句,示意一旁伺候的碧华替自己沏茶。 不知为何,她没有端得稳,茶水泼溅一些出来。 刚巧溅在她胸口的衣衫上。 碧华守在书房门口,似乎没有发现林小姐的尴尬之处。 萧御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林雅鱼胸口的衣衫有一些湿了…… 微微勾勒出少女丰满美丽的轮廓。 乔惜言瞧得正起劲,也期待着,萧哥哥会不会趁机将衣衫半湿的美人揽入怀中,好好安慰和亲近一番…… 第70章 她在诬陷我 萧御很尴尬。 林雅鱼也有一点。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身上恰好被泼溅出来的茶水染湿了。 真该死! 林雅鱼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企图遮掩自己。 萧御也赶紧背过身去,轻咳一声,表示自己没有多看一眼。 啪的一声! 林雅鱼因为慌乱和害羞,手中的茶盏猛地摔落在地。 萧御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就见她急促地喘着气,那一抹湿透的轮廓愈发明显。 他顾不上安抚林雅鱼,急忙穿过书房,来到外面的走廊里。 透透气,顺便忘记方才那一幕。 碧华得了他的指示,来到书房里,将砸落在地的茶盏碎片打扫干净。 “林小姐,要不要给你换件衣服?” 林雅鱼尴尬地笑了笑。 这事儿是她自己惹出来的。 怪不得萧御。 “有劳你了!” 碧华来到自己居住的耳房里,翻箱倒柜找到一件比较合适的衣服。 这是她最贵的料子,最体面的一件衣服。 平时她舍不得穿。 林雅鱼身份尊贵,不是什么奴婢下人,给她换衣服,当然要最好的。 乔惜言躲在不远处的大树上,百无聊赖地盯着不远处书房里那一幕。 萧哥哥真是没贼心没贼胆,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有好好把握? 反而将林雅鱼一个人丢在书房里? 他是不是,太过高冷了? 她顺着这个姿势趴在树杈上,一只手拱了拱旁边打瞌睡的桂圆。 “桂圆你看!你觉得,是林小姐漂亮,还是我更好看?” 桂圆揉了揉眼睛,很有危机感地回道:“当然是我家小姐更好看!那什么林小姐木小姐,都是一些庸脂俗粉罢了。” 她一怔,桂圆看起来是个呆瓜,没想到嘴巴这么甜。 简直就是舌灿莲花呀。 她继续偷窥萧御的书房。 就见萧御回到房间里,跟林雅鱼简单聊了几句。 林雅鱼似乎十分羞涩。 刚才被萧御看到自己的身材曲线,无形中有一种暧昧的气氛。 说着说着,她假惺惺地抓住萧御的衣袖,撒娇一般问道:“萧公子!上次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不如……” 萧御立即挣脱她的爪子:“林小姐,不需要。” 乔惜言遗憾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替萧哥哥点了根蜡。 林雅鱼继续撒娇:“可是知恩图报,你不能阻止我!萧公子一表人才,是不是瞧不上我这种循规蹈矩的女子?” 她在暗示谁? 说得好像别人就是那种不守规矩的坏孩子一般。 乔惜言瞧得津津有味。 突然脚下一崴,她半挂在树杈上,吓得尖叫一声:“啊!救命!” 桂圆本来打算出手相救。 一道黑色身影迅如急电一般飞了出来。 桂圆眼力精准,看到这一抹闪电般的身影,便识趣地收回手臂。 乔惜言不慎从树杈上滑落,眼看就要跟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 电光火石间,萧御从书房门口飞了出来,臂力沉稳,将摔落在地的乔惜言抱了一个满怀。 她吓得闭上眼睛,感受到腰间的强悍力量,身子微微一沉,瞬间落到对方清冷的臂弯里。 “萧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讪讪地笑道:“路过,嘿嘿,我只是刚巧路过。” 萧御抬起头来,看了看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中,隐约可以瞅见桂圆的藏青色衣角。 什么刚巧路过…… 分明就是躲在这株大树上,偷窥他和林雅鱼之间的交流呢。 萧御突然神色一僵。 如此说来,方才林雅鱼被茶水打湿衣衫的那一幕也被她看在眼里? 他立即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一下她。 乔惜言哎哟一声,吓得捂住,赶紧赔礼认错。 萧御倒也没有惩罚她,冷着脸,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回地面。 这时,林雅鱼从书房里优雅自若地走出来。 看到两人亲昵互动的画面,她微微一震,神色莫名地笑道:“萧公子屡次拒绝我,是不是因为心有所属,对她割舍不下?” 萧御没有回应,示意碧华取来一瓶红花油。 乔惜言看了看手心清晰的划痕,被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手腕。 红花油的味道有一点刺激。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萧哥哥神色清傲,五官长得冷艳标致,比寻常的绝色女子还要美丽百倍。 但是丝毫不显得娘气,反而有一种男人独特的血性与高冷。 林雅鱼望着这一幕,心中妒忌,手指甲狠狠掐在柔软的掌心里。 萧御替她包扎伤口,望着她懵懂可爱的小表情,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狐狸并不是对谁都如此乖巧。 除了他,其他人休想见识到她的另外一面。 林雅鱼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迎上前来款款笑道:“萧公子,适才你已经答应我,与古家一起赴宴,我在林府等你。” 萧御冷淡地点点头。 林雅鱼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地问道:“去年在觅月山,你救我一命,为何不愿意接受我的报答?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乔惜言听懂了。 她借着报恩的机会,企图与萧御结缘,甚至是发展一段感情? 不行,她要替萧哥哥把把关,找一个真心喜欢他的美人。 她揉了揉因为爬树而微微酸疼的手腕,安静地走上前来,假装友好地拍了拍林雅鱼纤瘦的肩膀。 “林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别着急,慢慢来嘛。” 指尖相触的一瞬间,读心术发生作用,这次没有掉链子。 但是……读心术获取的信息流太多,拥挤不堪,乔惜言差点原地爆炸。 “嘶!这,这个林雅鱼好像有点事儿精呀!” 眼前一阵发黑,她晕晕乎乎地一头栽倒在地。 萧御冲上前来,将她柔弱的娇躯揽入怀中,探了探她的鼻息。 幸好她没有出事,只是受到一点惊吓? 他眼神冷酷地瞟了林雅鱼一眼,怀疑她暗中捣鬼。 林雅鱼见四小姐突然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地,误以为她故意演戏,故意扮柔弱,企图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勾住萧御的注意力。 真是心机表! 在京城的时候,她见多了这种心机深的女子,为了攀高枝耍尽手段。 她立即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四小姐别装了!我知道你心仪萧公子,你使出这种虚伪的手段,无非就是让萧公子疏远我。” 萧御没有搭理她的冷嘲热讽,将少女打横抱起来,送到书房的榻上。 片刻后,乔惜言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林雅鱼没有离开,而是待在书房窗边,好整以暇地欣赏萧御的书画作品。 她凝了凝心神,用娇软可爱的嗓音唤道:“萧哥哥!快过来!” 萧御正要过来,却被林雅鱼阻止住。 “萧公子,你会相信这种虚伪狡诈的手段么?她在诬陷我!” 第71章 他真是无情无义 说着,林雅鱼快步来到罗汉榻旁边。 “四小姐你敢说!你对萧公子没有半点觊觎?”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就假装晕倒,趁机诬赖我!” 乔惜言不解地眨了眨凤眸,一头雾水地问道:“我?诬陷你?” 这是她自己的脑补,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乔惜言一脸好奇地看向萧御,等着他的解释。 只可惜,萧御懒得解释,冷冰冰地回道:“林小姐,我跟你不熟。” 林雅鱼误以为他宁可相信四小姐这种心机表,也不愿意看清楚真相,便负气一般回道:“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纵使相逢应不识。” “莫非萧公子,也喜欢这种虚伪矫情的女子?” 萧御见她刻意针对四小姐,心中不悦,便吩咐碧华送客。 林雅鱼恨恨地瞪了乔惜言一眼,转身欲走。 乔惜言突然扬起一抹诡秘的笑容,口气凉薄问道:“林小姐,你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青州府散心,恐怕也不是为了报恩?” 林雅鱼蓦地脚步一滞,狐疑地瞪向她。 “你在京城的时候有一个未婚夫,身为京城四大美人,你身边多得是追求者,可是你不知足,偏要跟当朝皇太子发生纠缠。” 皇后贵为太子的嫡母,对太子的婚事极为重视,容不得半点差池。 发现林雅鱼暗中勾引太子之后,立即向林家发难。 林家迫于压力,只能将这个百里挑一的女儿送到青州府来避避风头。 乔惜言点到即止。 所谓循规蹈矩的女子,原来,竟是这般野心勃勃,水性杨花? 林雅鱼被她当众揭开遮羞布,顿时气得够呛,美眸瞪大,口气狠戾地反驳道:“你闭嘴!你知道什么?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较量!” 萧御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乔惜言没有诬陷她。 跟当朝皇太子暗通款曲,觊觎未来的太子妃之位。 这样一个充满野心与欲望的女子,怎么可能喜欢他这种山野小民? 先前所说的报恩,与萧公子结为同好。 恐怕只是权宜之计,替她自己谋取一些利益罢了。 萧御不想看到她这幅虚伪的嘴脸,立即吩咐碧华送客。 林雅鱼愤恨地瞪了乔惜言一眼,狐疑地问道:“你去过京城?” 这些事,知情者并不多。 但是在她那个圈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她摇摇头,淡定地笑道:“都是一些人云亦云的猜测罢了!但是人言可畏,林小姐以后应该多加注意。” 林雅鱼满心疑惑,心绪复杂,万万没有料到,看似单纯可爱的四小姐,居然如此腹黑阴险? 她到底是从哪里打听而来的消息? 莫非……是她的对家,那几个一直惦记着太子妃正位的小婊砸? 她迅速恢复往日的优雅与冷静,头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与四小姐撕破脸皮,那她也用不着在萧御跟前伪装。 她,确实瞧不上萧御这种没有背景和权势的男子。 等林雅鱼窈窕高傲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乔惜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萧哥哥!她不是真心喜欢你!她只是利用你博取关注罢了!” 萧御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下,不吭声。 她再接再厉:“以后你遇到有好感的女子,我可以帮你鉴定一番。” 如果是真心待你,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萧御顿时满头黑线。 他早就说过,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暂时不想接纳任何女子。 片刻后,萧御毫不留情地赶人走。 碧华引着乔惜言,穿过回廊,低声提醒道:“四小姐,你太心急了!我家公子目前的任务是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可不是……” 在女人堆里厮混。 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乔惜言嘟起娇艳的红唇,弱弱地坦诚道:“哎,是我好心办错事,萧哥哥对林小姐根本就没有那种心思!” 碧华掩唇笑道:“你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不过林雅鱼对公子虎视眈眈,而且心术不正,我担心,以后会对公子不利。” 乔惜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方才用读心术获取了林雅鱼的一些秘密。 她选择性地隐瞒了,如果对萧御有用,她倒是很乐意告诉他。 锦绣阁。 天气晴朗,南风和煦,院子里鸟群嘀啾,鲜花绽放。 荷角将匣子搬出来,清点一番,发现自家小姐发财了。 “小姐,好多银票,都是你赚来的呀!” “嘿嘿!以后会更多的。” 乔惜言美滋滋地数钱,数到手抽筋,最后将匣子锁起来,妥善保管。 乔雨琬突然打起帘子,急吼吼地跑进来。 “言言!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乔雨琬边跑边喘着急气,一副焦灼的模样。 她示意乔雨琬不要着急,替她抚背顺气,吩咐秋菊煮了一壶清热解毒的菊花茶。 乔雨琬在她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下来,奔跑过程中流下热汗,混杂着她身上的体香,有一种热乎乎的香甜味道。 乔惜言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呀?这么着急?” 她捧起茶盏,喝了一口菊花茶:“那天从紫竹院回来,我特地让母亲去怡红楼议亲,结果被牧老板拒绝了。” 她哭丧着脸,神色恹恹不乐。 乔惜言差点将一口茶水喷出来,震惊地问道:“你娘,同意了?” 简直就是胡闹。 那牧尘是怡红楼的幕后老板,从事秦楼楚馆的行业,不符合乔府选择女婿的标准呀。 乔雨琬苦笑一声:“我在母亲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母亲体恤我,就只能答应了!但是我没有料到,牧老板会拒绝我!” “呜呜呜!他真是无情无义!” 不娶何撩? 真是白费她一番心思,还害得于姝慧将她关禁闭,抄写佛经。 说是修身养性,以后不准出去跟牧尘见面。 乔惜言被她这些行为雷得外焦里嫩,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何没有安安分分地待在冰心阁里?大伯母关了你的禁闭,你为何还能跑出来跟我诉苦?” 乔雨琬顿时脸色一垮,抱住她的手臂晃来晃去。 “我偷偷跑出来的,贿赂了守门的小丫鬟。” “言言,好妹妹,你帮个忙,帮我把牧尘约过来,好不好?” 乔惜言脸色骤沉,严肃地回道:“二姐,你这样做,不对。” 乔雨琬瘪瘪嘴,突然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人见人愁。 不管乔惜言如何劝说,如何安慰,她就是哭个不停。 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宛如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狗。 乔惜言终于知道,大伯母于姝慧为何会禁不住她的央求,被迫去一趟怡红楼商量婚事。 其实她很清楚,于姝慧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乔雨琬一番心意,终究还是只能打水漂。 等乔雨琬哭累了,昏昏欲睡地靠在椅子里,乔惜言趁机派人将萧御叫过来,可怜兮兮地问道:“萧哥哥!你帮二姐拿个主意?” 牧尘是他的朋友。 牧尘的婚姻大事,他肯定也会关注一下。 第72章 一见牧尘误终身 萧御正巧闲着无事,听完乔惜言的请求,便冷酷地笑道:“嫁给牧尘?她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不好使?” 据他所知,牧尘在宋国拥有无数红颜知己。 个个都是百里挑一妖娆性感的美人。 看似多情,实则薄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乔惜言深有同感,吩咐荷角打来热水,替满脸泪痕的乔雨琬擦拭一番。 “二姐!萧哥哥对牧尘很了解,他真的不适合你。” 乔雨琬洗完脸,蓦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嘛不嘛!我就是喜欢牧尘!我就要他,要定了!” 乔雨琬没有吃过苦,在乔府深受宠爱,大伯母对她甚至有些溺爱。 导致她现在一意孤行,非常任性,听不进去旁人的建议。 乔惜言劝了片刻,始终无法改变乔雨琬的想法。 没辙,她只能央求萧御一起去一趟怡红楼,邀请牧尘过来。 萧御制止住她,笑道:“不必这么麻烦。” 让碧桐跑一趟,带去他的口信。 牧尘会给他一个面子。 果然,两个时辰后,牧尘带着怜儿悠哉哉地登门拜访。 乔惜言感激地瞟了一眼萧御。 每次遇到困难,总是麻烦他替自己出力,自己好像欠了他很多人情? 萧御坐在暖阁书房里,专心致志地翻阅一本新买的宋国地理志。 牧尘还是第一次来锦绣阁,没有好奇地东张西望。 一袭红衣妖娆风流,宛如山谷里的妖精一般,惹人遐想。 那些小丫鬟看到他,纷纷羞红了脸蛋,不敢直视他。 萧御也是万中无一的美男子,但是他气质孤傲,高冷禁欲,不会带给那些小丫鬟强烈的刺激感。 就是一种又欲又撩的感觉。 乔惜言伸手拍了拍乔雨琬,这次她没有使出读心术。 对自己的亲人,她还是比较保守和谨慎的。 “二姐!牧老板来了!你快起来!” 乔雨琬腾地从椅子里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裙,瞅了瞅越走越近的红衣美男,花痴一般笑道:“牧尘大哥!你终于肯来见我啦!” 牧尘玩味地将她打量一番。 五官长得清秀标致,身材苗条,属于中上之姿。 那双俏皮的杏眼,流转着清澈而又纯真的光芒。 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的妙龄少女…… 但也,仅此而已。 牧尘跟萧御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谈笑间风流恣意:“萧公子,这次你欠我一坛千日醉!我都记在账上呢!” 萧御翻了翻手中的地理志:“你放心,晚上给你捎过去。” 乔惜言示意荷角奉茶,却被牧尘婉拒了。 “我喝不惯花茶,像你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是不是很喜欢拿我们这种青楼中人开涮?” 牧尘俊眸微凝,隐约透着几分杀机。 乔惜言被他吓了一跳,讪讪地笑道:“之前大伯母去你家议亲,当时你没有答应,今日邀请你来,就是打算跟你好好聊一聊!” 绝对没有开涮的意思。 乔雨琬使劲点点头,附和道:“对对对!牧尘大哥,你为何拒绝我娘的议亲呢?为了说服我娘,我那天整整哭了一个时辰呢!” 牧尘看了看她清瘦的身段,没有二两肉,不够丰满性感。 这种娇滴滴天真又可爱的千金小姐,肯定放不开。 不通闺房之乐,真是无趣! 牧尘慢条斯理地回道:“二小姐,难道你哭上一个时辰,那本公子就必须娶了你?就像娶一尊大佛回家供着?” 乔雨琬被他打击到了,气馁地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牧尘冷笑一声:“你没有半点诚意,我可不敢娶你。” 乔雨琬美眸陡亮:“你需要什么样的诚意?你尽管告诉我!” 牧尘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二小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萧御,玩味地笑道:“这个简单,我下个月要给老朋友庆寿,需要一幅双面绣屏风,如果你可以帮我完成那幅绣品,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乔雨琬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可是,可是我不擅长刺绣!我们乔府也没有培养这种绣娘!” 牧尘一愣,立即取笑道:“你连刺绣都不会,以后怎么做贤妻良母?所谓娶妻娶贤,你该不会是以为相夫教子只是嘴巴上随便说说?” 乔雨琬有些急了,不顾乔惜言使的眼色,拍了拍胸膛保证道:“好!绣就绣!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满意!” 牧尘见她信誓旦旦一口应承下来,唇角勾起一丝诡秘,起身告辞。 萧御来到锦绣阁外面的花园里。 果然,牧尘一直等候在此。 他蹙了蹙峻丽的眉峰,冷着脸问道:“你在搞什么幺蛾子?” 如果不喜欢乔雨琬,直接拒绝就行。 何必用什么双面绣的屏风,来考验对方? 据他所知,普通的双面绣技法根本无法完成他的要求。 偌大的青州府,能够拿得出手的绣娘,一般都不是很擅长双面绣。 牧尘懒洋洋地斜倚在花园里一株石榴树上,慵懒地笑道:“我这不是逗着她玩玩?就像你,一直逗弄那个四小姐一般?” 萧御立即反驳道:“你想岔了。” 他对乔惜言,有一种奇怪的独占欲。 刚开始是逗弄她来着,但是相处久了,他对她有些欲罢不能。 牧尘仔细盯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任何人都无法分辨萧御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小小年纪,如此心机诡谲。 牧尘挥挥手,站直身体,迈着健步打算离开。 萧御在他背后,突然问道:“如果二小姐可以完成你的要求?” 牧尘身形顿了顿,没有回头,慵懒地笑道:“那就继续逗她玩。” 锦绣阁里。 乔雨琬一头心思,揪着乔惜言的小手,问东问西,唉声叹气。 她根本就不会女红刺绣,去哪里给牧尘绣一幅双面绣的屏风? 真是愁死人。 乔惜言迅速捋了一遍前世的经历,隐约想起来,青州城中似乎有一个隐居世外的刺绣高手? 但是她前世跟那个刺绣高手没有任何交集,很难查到她的隐居地址。 “二姐,要不,你放弃?” 天涯何处无芳草。 下一棵草,说不定比牧尘更好看,更优秀? 乔雨琬不知道吃错什么药,难得露出一丝坚定,执拗地回道:“不行!我就要他!别的人,都不行!” 兴许这就是世人眼中的一见钟情。 一见牧尘误终身? 乔惜言被她磨得不行,只能继续想办法。 两人正在长吁短叹,白无常和桂圆突然一人拎着一只烤鸡走进来。 “小姐!你干嘛愁眉苦脸的?来来来!我分你一块鸡屁股?” 乔惜言差点被菊花茶噎到,急忙摆摆手,将乔雨琬和牧尘之间的约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白无常听了,若有所思,但是没有多加干涉。 倒是桂圆,啃着新鲜出炉的烤鸡笑道:“这有何难?铁树堂的小姐就是擅长双面绣的高手!我以前见识过她的女红。” 在青州府,算是独一份。 第73章 但愿她以后不要后悔 这是一桩意外。 乔惜言也没有料到,记忆中那个擅长双面绣的大家就在自己身边。 嗯,严格算起来,铁树堂不算是她的朋友。 但是,那位铁树堂的堂主铁大川貌似跟萧御是朋友? 四舍五入,她跟铁树堂也有一面之交,算是有点交情。 她立即向桂圆求证:“你没有记错?那位铁树堂的小姐真的是刺绣高手?” 桂圆还是一副呆瓜的模样,啃着鸡屁股笑道:“嗯!没记错。” 乔惜言正在思忖结交铁树堂的法子。 就见乔雨琬兴奋地一蹦三尺高,伸手抱住桂圆劲瘦的腰身:“太好啦!桂圆!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桂圆吓得愣住了,随即一脸别扭地挣脱乔雨琬的贼手,势要扞卫自己的清白:“不要!二小姐!我不喜欢女孩子!” 乔雨琬这个憨憨,没有听出其中的明示,反而一脸真诚地问道:“像我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你也不喜欢?” 桂圆举起一只手,挥舞一下手中啃了半只的烤鸡:“嗯!不喜欢。” 乔雨琬完全没有踩在点上,不爽地取笑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快要长大成人了!迟早要娶妻生子的呀!” 桂圆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身逃走了。 乔雨琬一头雾水,被桂圆的举动刺激到了,抱住乔惜言的手臂撒娇道:“呜呜呜!他不喜欢我!我明明长得这么好看。” 乔惜言顿时满头黑线,一时不知道如何跟对方解释什么叫龙阳之好。 白无常依偎在院子的银杏树旁边,瞧着乔雨琬的活宝样,忍不住发出豪迈的笑声:“哈哈哈……臭小子,完全就是不解风情!” 中午,乔惜言和乔雨琬一起用膳,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两人决定直接登门拜访,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 当然,要捎上人脉广阔的萧御,替她掠阵。 乔惜言派了一个小丫鬟去请示萧御。 给他足够的尊重,没有擅作主张。 很快,萧御不疾不徐地赶到锦绣阁中。 依旧是一袭黑色锦袍,勾勒出少年郎修长如玉颀秀如竹的身材,配上欺霜赛雪的肌肤和冷艳阴翳的气质,当真是吸人眼球。 乔惜言美滋滋地盯着他。 萧哥哥真好看,好像将他收藏起来,以后每天欣赏一遍。 怎么看都看不腻呢。 萧御踱步来到暖阁窗口,扫了一眼乔惜言花痴般的小表情,冷笑道:“要去铁树堂请教刺绣方面的传人?” “嗯!我担心铁树堂不给面子,只能邀请萧哥哥一起出马。” 节省时间,不需要多费口舌。 萧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怎么会知道林雅鱼身上的秘密?你今年没有去过京城,而且据我所知,乔家在京城也没有足够的人脉。” 按照常理推断,青州府的乔家从未打入林雅鱼所在的权贵圈子,对林雅鱼的秘密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乔惜言早有心理准备,将白无常叫过来,落落大方地解释道:“师父以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他在京城扎根多年人脉广阔,所以京城那边什么样的消息都瞒不住他。” 真是这样? 萧御不动声色地看向白无常。 依旧还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不过,这段时日,在乔惜言精心照料下,他换上新衣服新鞋子,每天剃胡子洗热水澡,饮食讲究,身宽体胖,看起来形象大有改善。 至少不像街边的乞丐了,反而透着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白无常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很奇怪,他没有否认乔惜言的说法,反而煞有介事地笑道:“嗯!我对京城那边的圈子还是比较熟悉的。” 瞧得出来,白无常十分维护自己的小徒弟。 但是仅凭这一点,无法打消萧御心中的忌惮与怀疑。 众人收拾妥当,一起寻出门来。 乔雨琬在热闹的市集上窜来窜去,街边熙熙攘攘游客如织,她时不时地跑到那些杂耍摊子跟前,好奇地探头探脑。 遇到精彩有趣的杂耍表演,她会惊喜地跳起来,还会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碎银掷给那些街头艺人。 乔惜言看到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笑道:“二姐真是心大,原本我以为她只是被牧老板迷惑了!没想到她如此执着。” 萧御走在她左手边,体贴地替她遮挡住街边的烟尘和行人。 闻言,萧御冷声回道:“但愿她以后不要后悔。” 乔惜言神色一顿,想起前世乔雨琬的悲惨下场,忍不住捏紧小粉拳:“不会的!我会保护好她!保护好家人!” 来到黄叶胡同的铁树堂门口。 这栋大宅子里传来那些武师比划吆喝的喊叫声,整齐划一,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氛围感。 应门的人是铁树堂少爷铁心宇。 他一袭短打,打扮精干,年轻英俊的脸上热汗流淌。 他身后赫然就是铁树堂的练武场,有十几个同样打扮的武师正在场上过招比武,勤奋不辍,锻炼自己的武技。 铁心宇眼尖地看到站在乔惜言背后的萧御,当即吐了一口口水,夸张地尖叫道:“魔王又来了!” 萧御没有理睬他。 砰的一声! 铁心宇这厮,居然当面将大门反锁起来,阻止萧御进门。 乔惜言和乔雨琬面面相觑,乔雨琬大大咧咧地笑道:“这人怎么比我还要咋呼?什么吓人的魔王,分明就是丰神俊朗的萧公子嘛!” 这时,一个温柔如水,恬淡如梦的嗓音从门缝里钻出来:“哥哥!你不要吓到贵客!萧公子难得主动登门,你岂能如此无礼?” 她打开铜门,冲着萧御和乔惜言盈盈地行了一礼,抱歉地笑道:“萧公子,对不住,我哥哥总是这般莽撞。” 萧御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眼前这个少女,穿着朴素的藕荷色襦裙,温柔恬淡,清秀婉约,就像江南山水画里描摹的仕女一般,浑身充满柔雅矜持的水乡气质。 萧御将她介绍给乔惜言。 她就是铁树堂的小姐,铁心冉。 传闻中擅长双面绣的民间高手,继承了母亲的刺绣工艺,一直隐居在市井之中。 外边知道她刺绣手艺的人并不多,就连萧御也是一知半解。 众人来到铁树堂专门招待贵客的花厅里。 铁心冉迈着小巧的步伐,举止沉稳而又优雅,丝毫没有寻常女孩子的跳脱和活泼,整个人就像一幅沉静婉约的江南山水画。 铁心冉示意小丫鬟奉茶,她拣了主位坐下,椅子上只坐一半位置。 “萧公子,今日爹爹外出办事了!不在家中!” 萧御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道:“铁小姐,听说你擅长双面绣?不知你能否,替我们绣一幅屏风,报酬随便你开。” 铁心冉的刺绣工艺,可谓是家学渊源,来自母亲江筱柔的亲身传授。 而江筱柔,在青州城中可能没有什么名气。 但是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拥有一手精湛奇巧的双面绣技法。 而且天赋卓绝,经过她的改良工艺,刺绣手法可谓是独步天下。 铁心冉迟疑了一下,摇摇头笑道:“萧公子,我暂时抽不出空,我娘病危,今日爹爹出门就是为了替她搜集珍稀药材。” 她要照顾江筱柔,在娘亲的床榻前侍奉汤药,确实无暇他顾。 萧御眯了眯冷艳的丹凤眼,口气沉稳地问道:“你娘得了什么病?我认识白云堂的方神医,兴许可以帮到你?” 第74章 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铁心冉清秀的眉眼间笼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美人颦眉,惹人怜惜。 “萧公子,那就有劳你了。” 她起身冲着萧御福了福,态度似乎十分尊敬,夹杂着一丝感激。 事不宜迟,萧御立即亲自去了一趟青州府白云堂。 乔惜言留在铁树堂里,一边品茗一边跟铁心冉闲聊。 虽然不是一见如故,但是乔惜言对她印象极好,不管是容貌身段还是谈吐气质,都非常符合乔惜言心目中对江南淑女的所有想象。 言谈间,铁心冉态度友好,对待乔惜言也有一种奇特的亲近感。 很快,两个少女就打成一片,渐渐放开了,不再觉得拘谨和疏离。 铁心宇从花厅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似乎有点畏惧萧御的存在。 见萧御已经离开了,铁心宇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故作不经意地踱步来到花厅里。 魔王不在这里,所以他可以尽情撩妹子了? 乔惜言冲着他微微颔首,笑道:“铁公子?许久不见,你的外家功夫好像变得更加厉害了?” 铁心宇得意地扬起唇角,他长得浓眉大眼,跟铁心冉有一点相似,都是那种五官清秀气质干练的类型。 “多谢四小姐的夸奖,我跟着爹爹练武,从小练到大,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当面赞美我呢!” “四小姐也是我见识过的最好看的大家闺秀。” 乔惜言礼貌地笑了笑,有来有往,因着铁心冉的关系,她对眼前这个武师少年多了几分好感和包容度。 众人相谈甚欢,正在热聊,萧御突然带着方思明一起走进来。 方思明身为青州府最有名的神医,总是随身携带一只小药箱。 离得近了,乔惜言嗅到他身上有一股很清淡的药香味。 铁心冉极有眼色,立即起身拘了一礼,略带几分惊喜,好奇地问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方神医?” 方思明淡然地点头,等萧御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便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娘在哪里?如果现在有空,可否带我去看看?” “好好好!” 铁心冉急忙答应下来,在前方引路,将众人带到东侧一栋小院子里。 乔惜言刚刚跨过院子的门槛,就嗅到一股浓郁苦涩的药材味道。 她四下里观察一番。 果然,一个小丫鬟生着火炉,正在全神贯注地熬煮汤药。 铁心冉让众人在院子里等待,她自己进了屋子,示意小丫鬟打开窗户透透风,搬来几张座椅,让众人落座。 铁心冉来到床畔,发现江筱柔已经迷迷糊糊地睡醒了,只是身体虚弱不停咳嗽,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病恹恹的。 铁心冉体贴地替她掖了掖被角,问道:“娘?我请了白云堂的方神医,他马上要给你诊脉,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江筱柔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手腕。 铁心冉急忙抓住她,发现她的手腕已经瘦得快要脱骨了。 摸着有点瘦骨嶙峋的感觉。 “娘!你答应了?” 江筱柔虚弱地点点头,虽然瘦得脱相,依旧不失妇人的娇美。 等方思明诊脉结束,他沉思片刻,写了一张药方给铁心冉兄妹。 “江夫人的病有些危急,就算用名贵药材精心调理,恐怕她也熬不到一个月。” 铁心宇顿时急得跳起来,一扫刚才的鲁莽和咋呼,变得极为伤感:“那方神医有没有好的药方,可以挽救我娘?” 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沉重:“我不想失去娘亲。方神医,不管你开什么样的药方,我家都可以承受。” 有些药方极其珍贵罕见,要配齐其中的药材,甚至要散尽家财。 但是……铁家愿意,为了保住江筱柔,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方思明依旧淡然如水,将手中的药方摊开,指着其中一味药材笑道:“这个叫绿辛,属于一种极为罕见的药材。你们只要买到一株绿辛做药引子,你娘的病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铁心宇想到做到,立即带着一帮师兄弟出门,去青州城各大药房打探绿辛的下落。 那些药房掌柜听完铁心宇的要求,一个个摇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般。 “铁公子!这种绿辛极为罕见,有市无价!咱们青州城里根本就没有这种药材!别说青州府,就连宋国,都不见得有。” 铁心宇急了,暴躁地吼道:“多少银子!你们尽管开口!” “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我可以凭空变出一支绿辛来卖给你?” “就是,假的绿辛,你要不要?也可以入药,但是救不到人。” 有人故意讽刺他。 铁心宇和那些师兄弟垂头丧气地回到铁树堂。 “妹妹!我已经问遍城中二十三家药堂和医馆,都没有!没有!” 铁心冉蓦地眼眶一红,难道要她和哥哥眼睁睁看着娘亲撒手人寰,被病痛折磨,最后死得十分凄惨?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原本就生得温柔清婉,漂亮的杏眸里落下晶莹的泪珠,宛如一支雨中荷花,楚楚动人。 乔惜言有些不忍,想起自己的植物灵能,当即跃跃欲试地问道:“方神医,你的药方必须用绿辛做药引子?” 方思明点点头,无奈地笑道:“我的药方破而后立,对症下药,兴许可以救回江夫人,再迟几天,恐怕江夫人就药石无医了。” 乔惜言想了想,示意方神医借一步说话。 随即,她跟方思明问道:“你经营白云堂十几载,应该很熟悉绿辛的生长环境?不如你跟我描述一下绿辛的形状?” 方思明瞧出她的用意,立即劝诫道:“绿辛这种药材极其罕见,咱们青州府应该不太适合绿辛的生长,一般都是在南疆那边……” 乔惜言打断他,笑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方神医,我擅长培植花木,我想药材也是一样的。” 方思明只能询问一下萧御,身为萧御相交多年的好朋友,他还是比较熟悉对方个性的。 没有把握的事,他肯定不会跟自己打包票。 萧御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乔惜言,心中起了疑,却没有趁机为难她。 “你让她试一试。” 方思明愣了愣,笑道:“阿御,虽然四小姐擅长培植花木,但是药材与花木毕竟不是一样的,涉及到药性和入药的关键部位,如果她不能培育出药性极佳的成品绿辛,恐怕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萧御盯了乔惜言一眼,缓缓勾起唇角:“除了她,青州城暂时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培植绿辛的人选。” 而且她,是懂医术的,对药材知识肯定也有所涉猎。 这是他的信心点。 乔惜言听完萧御的推荐,心中十分感激:“方神医!如今情况危急,你就不要耽搁时机了!” 越是犹豫不决,越是容易错失机会,失去拯救江夫人的机会。 第75章 逃不过他的法眼 看到萧御一副沉稳果断的样子,方思明考虑再三,终究还是答应了。 “不瞒你说,我手里刚巧有一颗绿辛的种子。” 铁心冉耳尖地听到了,立即冲上前来跪倒在地,哀求道:“方神医!我知道绿辛十分稀有,不管你要多少价钱,我们都愿意出。” 一向马大哈的铁心宇,也跟着妹妹跪倒在地,诚恳地回道:“如果你愿意将绿辛的种子拿出来,铁树堂以后就奉你为最尊贵的客人。” 铁树堂是青州府排名第一的武馆,比不上乔府那般富有,但是比普通家庭有钱多了。 购买一株绿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乔惜言笑道:“方神医,你把种子给我,我负责栽种和培育,如何?” 铁心冉兄妹立即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盯着方思明,俱是一副万分渴求的模样。 方思明顶着巨大的压力,无奈地耸耸肩:“我这颗种子,只是从某个游方道士手中获得的,我根本不清楚这颗种子真正的品种,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培育出绿辛……” 原来他外出游历的时候,偶然间遇到一个游方道士。 他请对方吃了几顿饭,那个道士为表感谢,就将一颗种子赠送给他,据他所说,是南疆一种罕见药材的种子。 “那个道长知道我在青州府经营医馆,所以投我所好,但是事实上我无法确认这颗种子,究竟是不是绿辛!” 众人一听,原本激动期待的表情一瞬间变成失望和落寞。 尤其是铁心冉兄妹,更是黯然失神,浑浑噩噩,差点瘫倒在地。 有什么,比先看到希望,然后希望破灭更让人无奈和无力的事呢? 乔惜言深吸一口气,笑道:“搏一搏!心冉,给我一个机会,万一能成功培植出绿辛呢?” 萧御点头表示赞同。 所谓富贵险中求,世上很多事,都需要冒险,甚至是以命相赌。 方思明看了看萧御笃定的脸色,心中幽幽一叹,笑道:“那好!我这就回家一趟。” 等方思明取来绿辛的种子,众人仔细扫了一眼,终于明白刚才方神医为何犹豫不决,面露难色。 原来,不是他小气,不肯拿出绿辛的种子。 而是……这颗种子已经存放太久,失去种子的活力,变得枯萎发黄。 就像一颗发霉的麦种,几乎没有生存能力。 果然,铁心冉兄妹哀嚎一声,不约而同地大哭起来。 “哥哥!怎么办?没有绿辛入药,娘,娘会不会离开我们?” “心冉,沉住气!兴许还有救呢?” 铁心宇抹了抹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故作坚强地劝慰对方。 方思明深感歉意,他不该给了他们希望,又亲手打破这份希望。 唯独乔惜言,从他手中接过这颗早已经发霉变质的种子。 “你们先等一天。” 乔惜言没有打包票,因为她不敢确定自己的植物灵能,可不可以救活这颗霉变的种子。 与铁心冉兄妹道别,这次乔惜言身上承载着救活江筱柔的全部希望。 她变成铁心冉兄妹最需要的对象。 她倒也没有趁机要挟对方,而是保证自己会尽力一试。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这颗种子,她不会轻易放弃。 从铁树堂中出来。 萧御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搞不懂,她为何能够救活一颗早已经失去生机的种子。 乔惜言立即将白无常拉拢过来,打算用这个便宜师父做挡箭牌。 白无常十分配合,整天待在锦绣阁的暖阁里,陪着徒弟一起实验。 乔惜言屏退左右,单独将白无常留下来,示意他背过身去。 不许偷看。 白无常心中痒痒,直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小徒弟,好像身上藏着一些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悄悄回过头来,打算偷窥一眼,却被警戒的乔惜言抓起一根鸭腿,使劲塞到他嘴里。 “哎哟!好吃!” 白无常夸张地喊了一声,开始咀嚼美味新鲜的酱鸭腿。 乔惜言趁机祭出自己的植物灵能,化为一缕缕淡绿色美丽的灵气浇灌在发霉的种子上面。 幸好,她的读心术和附带的灵能没有让自己失望。 种子开始迅速抽枝发芽,挣脱了发霉变质的外壳,由里到外,展现出全新的生命活力。 一刻钟之后。 乔惜言有些疲惫,几乎是精疲力竭。 而原本已经霉变失去生机的种子,迅速开花,是一朵鲜妍奇特的绿花,如果不出意外,这朵花就是绿辛可以用来入药的部位。 乔惜言美滋滋地瞧着自己的神迹。 白无常啃完香辣酥烂的鸭腿,兴冲冲地凑上前来:“哟!小徒弟!你不简单呀!你居然可以操纵植物药草?” 乔惜言被他口无遮拦的本事惊了一跳。 “师父!别胡说!是我调配的特制药水,救活了这株药材。” 白无常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带着几分警告,立即乖乖配合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派人将萧御叫过来,将自己的培育成果递给萧御过目。 她暗搓搓地盯着萧御,很想见识一下他脸上的震惊与不解。 却不料,萧御很淡定地笑道:“活了?” “嗯,萧哥哥不觉得我很厉害?” 她露出一副邀功的贼兮兮的笑容。 萧御赞赏地睨了她一眼,回道:“有些手段,记得保密,不要在外面太出风头。” 枪打出头鸟,而且就凭她的实力,暂时不能暴露太多自己的秘密。 乔惜言顿时浑身一凛,赶紧表示感谢。 如果没有萧御的指点和人脉,恐怕她很难拥有施展异能的空间。 片刻后,她约了乔雨琬,一起来到铁树堂,将方思明也叫过来。 方思明看到乔惜言手中培育出来的绿辛,短短一天功夫,就能让绿辛的种子开花,简直就是奇迹呀!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绿辛独特的花型和奇异的药香味,不敢置信地笑道:“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乔惜言将花盆递给他,他急忙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不舍得撒手。 他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探究之意,好半晌才确认这株绿辛具备十分完美的药性,拿来入药,他替江筱柔开的药方就可以落到实处。 萧御在一旁催促道:“赶紧去配药!别耽搁了!” 乔惜言笑盈盈地附和道:“方神医!这株绿辛能不能匀一块根茎给我,我有办法培育出新的绿辛植株。” 方思明差点被口水呛到,震惊地看向她:“四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这可是有价无市的绿辛,不是什么普通的花草。” 她无比认真地点点头,神色诚恳地笑道:“我当然没有撒谎!你别管这些!去配药!剩下的交给我们来办!” 方思明有些恍惚,抱着珍稀无比的绿辛花盆来到不远处的厨房里。 随即,开始配药,熬药,炼药。 两个时辰后。 方思明将热气腾腾的药汤熬好了,亲自交给正在等待的铁心冉。 铁心冉仔细瞧了几眼,不懂医术,所以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倒是乔惜言,耸了耸鼻尖,可以分辨出这个药方中包含的所有药材。 确实是破而后立,有效根除江夫人体内的痼疾。 萧御望了一眼她耸鼻子的小模样,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狐狸真狡猾,明明医术高明,偏要在外人跟前装糊涂。 可惜再怎么伪装,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第77章 简直能萌化人心 乔惜言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黄叶胡同的铁树堂。 铁心冉早就等候在此。 看到她,她立即笑盈盈地迎上前来,抓住她的小手亲昵道:“好妹妹!以后多来我家走动走动,反正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 乔惜言当即答应了,跟铁心冉聊得很投缘。 她将牧尘提出的要求一五一十地告诉铁心冉。 铁心冉惊讶地笑道:“这个尺寸和花式,确实很复杂,我有生之年只接过一次类似的单子。” 上一次她替刺史府的老夫人绣过一幅精致绝伦的山水画屏风。 刺史府的老夫人对她的女红很满意,事后打赏也是十分给力。 这一次,怡红楼牧尘提出的要求更复杂,需要更精细的刺绣工艺。 乔惜言略微有些担忧:“这单子,你能一个人接下来么?” 要不要旁人的协助。 青州府有个女红坊,叫云霞坊,听说坊间有一些技艺精湛的绣娘。 如果铁心冉这边有困难,她或许可以聘请几个绣娘来帮帮忙。 铁心冉急忙摇摇头,笑道:“那可不行!云霞坊的绣娘比较擅长蜀绣和单面绣,对双面绣的技法并不熟悉。” 别到时候忙中添乱,反而耽误了屏风刺绣的交付期限。 乔惜言决定听从她的建议,忍不住握住她纤细柔滑的小手:“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铁心冉的小手肤色白皙,肤质幼滑,正是少女最水灵的时候。 铁心冉与她对视一眼:“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随即,乔惜言离开铁树堂,和萧御走在熙熙攘攘繁华喧闹的街边。 她解决完一桩心事,就等着精通双面绣的铁心冉可以如期交工。 走在街边,她跟萧御有说有笑。 大部分时候是她在说笑,萧御偶尔应答一声。 不知何时,在街边拐个弯,她迎面就看到一辆豪奢的马车急速驶来。 她本来打算躲避一下,却见那辆马车好像长了眼睛,直直地冲着自己疾驰而来。 眼看就要撞到她。 千钧一发之际,萧御突然冲上前来,环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迅如急电一般闪到不远处的店铺门口。 马车突然急刹车,车夫甩动长鞭吆喝一声,险险地停靠在路边。 乔惜言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奇怪的直觉。 乘坐这辆马车的人,肯定跟自己有过节。 刚才冲着自己撞过来,看似是突发事故,实则暗藏玄机。 她有点阴谋论了。 下一瞬,马车主人掀起帘子,露出一张秀丽绝伦的俏脸,正是之前跟萧御主动交好的林雅鱼。 她故作惊讶地瞪了乔惜言一眼,体贴地问道:“没撞到你?” 乔惜言赖在萧御怀里,故意扒着他不放,笑道:“还行。” 受了点惊吓,没有遭遇什么皮肉伤。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赖在萧哥哥怀里,享受一下他的独宠。 林雅鱼看到两人略显亲密的姿势,蓦地眼神一闪,假惺惺地笑道:“萧公子,刚巧我有事找你,能否上车一叙?” 萧御将乔惜言小心翼翼地放下来,素来冷漠的丹凤眼里逸出一丝淡淡的呵护宠溺之色。 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这种感情上的质变。 他冲着马车走了两步,却被乔惜言揪住衣袖,可怜巴巴地问道:“你别去,行不行?” 她嘟起樱桃红唇,满脸不爽,很显然是不喜欢林雅鱼这个外人的。 萧御挣脱她的小手,一瞬间变脸:“你待在这里。” 望着他冷峻充满威严的神色,乔惜言委屈地瘪瘪嘴,差点当众哭起来。 他没辙,走出去几步远,只能停下来,停在街边。 距离林府的马车,足足有三丈远。 “林小姐,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他到底还是心疼小狐狸的。 没看到她委屈撒娇的模样,简直能萌化人心。 林雅鱼气得咬牙切齿,一只手提起华丽的裙裾,搀着丫鬟的手臂,从马车上小心翼翼地走下来。 车夫替她准备了脚凳,她刚刚将脚尖踩在脚凳上,突然身子一歪。 “啊!” 眼看她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在地。 她心底隐约升起一丝隐晦的渴望之情。 渴望萧御,可以像对待四小姐那般,将自己揽入怀中扶起来。 却不料,瞬息之后,她错身摔倒在地,幸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摔个狗啃泥,也算是保留了几分淑女的形象。 小丫鬟站在马车上,焦急地喊道:“小姐!你没事?奴婢该死!” 她扶着小丫鬟的手,从青石板地面上站起来,身形透着几分狼狈。 再看不远处的萧御,冷漠地盯着她,没有半点动容。 她到底有些失望,讪讪地笑道:“萧公子,让你看笑话了。” 萧御不置可否,问道:“你找我,是为了何事?” 她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封请柬,笑道:“明日便是栖霞楼的竞拍会,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据说栖霞楼每年都有好多稀奇古怪的宝贝,如果你喜欢收藏,也可以去试一试,掌掌眼。” 萧御没有拒绝,从她手中接过栖霞楼的烫金请柬,打开一看。 主人正是栖霞楼神秘的幕后老板。 云深。 萧御若有所思地盯了一眼。 林雅鱼察言观色,优雅自若地笑道:“你可以带一个相熟的朋友去,明天下午申时,我们在栖霞楼三楼包厢里,不见不散。” 萧御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 林雅鱼转身,扶着小丫鬟的手,踩着脚凳,准备跳上马车。 一举一动,优雅如画,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名门闺秀。 街边的路人甲乙看到她,突然发出意味不明的窃笑声。 乔惜言好奇地定睛一看。 原来是她屁股上沾染了一抹灰尘,勾勒出扁圆形的暗色轮廓。 瞧着……有些搞笑。 噗嗤一声,乔惜言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憋过气去。 萧御随意地瞄了一眼,回到她身边,将请柬镇定自若地收起来。 “萧哥哥!带我去嘛!” 他挑了挑俊眉:“你不是不想遇到她么?” 她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子:“嗯,有你在,我勉强可以忍受,而且我也想见识一下栖霞楼的竞拍会,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宝贝呢?” 萧御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淡然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辛二少和乔烟若那些人也会参加。” “诶?” 她挠了挠秀气的鼻尖,不爽地回道:“那我就……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就像在诗会上一样。” 抢走乔烟若的风头,让她自惭形秽,或者恼羞成怒。 萧御忍俊不禁,被她逗笑了:“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回到乔府,开始准备明天的竞拍会。 收到请柬的人,可以准备一份竞拍物品,放在竞拍会上竞价,这样就可以获得一些关注度和一些不菲的收入。 前提是,得准备真正的宝贝。 乔惜言绞尽脑汁,在暖阁里翻箱倒柜,结果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敢卖,最后还是两手空空,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竞拍品。 第78章 看脸的性子 就在这时,门房突然派人传信过来。 说是白云堂的方神医登门拜访,还抱着一只红木匣子。 真是及时雨。 乔惜言立即笑眯眯地来到待客专用的花厅里,候着。 方思明进了乔府大门,一路走来,假山池水亭台轩榭,这偌大的宅邸真是美轮美奂,雕梁画栋,构造气派而又豪奢。 饶是方神医见多识广,此时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传闻中财大气粗的乔府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是他见惯了青州府和附近州城的达官贵人,乔府的富贵在他眼里也算不得太过夸张。 来到锦绣阁待客用的花厅里。 他跟乔惜言见了一礼,便打开那只随身携带的红木匣子。 乔惜言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 一只人参的根须,一块绿辛的根部块茎,一盒灵芝的孢子粉。 这……好像有点试探过头了? 她神色莫名地笑道:“方神医,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的?” 方思明使劲点点头,试探地笑道:“你不是很擅长培植花木么?这些药材都送给你,如果可以培植成功,我不要多,每一样取三分之一,足够我入药就行。你意下如何?” 好划算的买卖。 乔惜言前世跟着白无常学过医术,可以分辨许多种药材。 根据她的观察,匣子里的人参应该是百年人参,灵芝也是百年的。 唯独绿辛,是之前她培育成功,方思明听从她的建议,特地留了一块根茎给自己,继续培育新的绿辛植株。 她爽快地答应了:“那行!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去白云堂找你。” 方思明也没有料到,她居然如此态度友好,待人如此和善。 跟自己想象中的刁蛮千金小姐,完全不符呀! 他充满期待地瞟了她一眼,没有逗留,便脚步潇洒地离开了。 暖阁中。 乔惜言屏退左右,这一次也是单独留下白无常这个便宜师父。 白无常嘴里常年吃着东西,他吩咐小厨房煮了一碗小米粥,慢悠悠地喝着。 “师父?你今儿个怎么没有祸害那些小鸡鸭鸭?” “哦,吃太多,腻味了,而且肠胃光吃油腻的东西,也不好。” 乔惜言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师父看似邋里邋遢,实则很懂养生之道。 这碗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米粥,其实里面加了一些好料,煮出来香喷喷,透着几分药膳独特的香味。 乔惜言将红木匣子打开,将荷角准备的三只花盆摆在书桌上。 她将人参,灵芝,绿辛一起埋在花盆里。 泥土用的是专门培育花木的营养土,里面还掺了一些肥料和防治害虫的药水。 她凝神屏息,开始施展植物灵能,天灵盖上飘浮的那一缕紫气,似乎感应到她的心声,便开始迅速调动灵气。 三种珍稀药材在灵气的滋养下,迅速扎根在花盆里,根须不断壮大,而人参和绿辛的枝叶窜了出来,开花结果。 灵芝也冒出一片伞状的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肥,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最后居然变成耀眼的深紫色。 乔惜言累得不行,施展灵能结束,看到三只花盆里丰硕的成果,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她重生归来,遇到这样的机缘,否则还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对自己的处境不知道如何下手。 一夜好眠。 清晨,院子的海棠树上,花朵含苞绽放,晶莹的露珠沿着叶子慢悠悠地滑落下来,透着沁凉的凉气。 乔惜言来到院子里修炼五禽戏,顺便将桂圆一起拉过来。 跟桂圆讨教一些功夫秘诀。 桂圆依旧呆呆的,没事就躲在院子的银杏树上。 不知道是在修炼内力,还是纯粹的打盹犯懒。 练完五禽戏,她来到荣华堂,跟祖母请安,顺便将乔雨琬的决定如实告诉老夫人,没有隐瞒不报,擅作主张。 老夫人果然很生气,将乔雨琬提溜过来呵斥道:“你呀!你什么时候可以像惜言一样让我省省心?” “牧老板那种男人,是你可以肖想的么?也不瞧瞧两家的身份!” 乔雨琬被老夫人揪住耳朵,疼得龇牙咧嘴,委屈巴巴地笑道:“祖母!我比不上言言,我身边可没有萧御那样的男子!我只能在外边找一个合心意的对象啦!” “那你说说,青州府的世家公子多得是,就算那个胡公子不行,也有顾家的,尉迟家的,林家的,冯家的……” 乔雨琬急忙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状:“好啦好啦!祖母!你说的那些男人,我都不中意嘛。” “那你喜欢牧老板什么?” 老夫人气得白眉倒竖,目光如炬,神色透着几分严厉。 “额,喜欢他,好看?” 乔雨琬偏过脑袋,状似认真地思忖一番,最终给出这个答案。 乔惜言忍不住笑了,勾起唇角:“二姐!男人可不能只挑长相,你要找一个跟自己旗鼓相当,又能宠着你的男子。” 乔雨琬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立即反驳道:“不要嘛!我就喜欢牧大哥!言言,我知道你有了萧御,心里美得很,萧御长得也好看,但是在我眼里,还是牧尘大哥最好看。” 乔惜言被她打败了。 这,看脸的性子,是从哪里遗传来的? 老夫人气得不行,揪住乔雨琬的耳朵不停呵斥,耳提面命一番,却还是无法改变乔雨琬这种执拗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态度。 下午申时。 乔惜言带着两个小丫鬟,将三株珍稀药材从花盆里挖出来。 经过简单的炮制,她将三株药材用原先那个红木匣子装起来。 顺便留下一些根茎和根须,打算留着,继续培育新的植株。 方思明神医需要的那三分之一,她准备重新培育新的药材植株。 到时候分一些给他,算是交个朋友。 以后遇到麻烦的疾病或者危险,也可以跟白云堂求助。 她打得好算盘,带着两个小丫鬟和桂圆来到乔府大门口。 管家早就替她备下奢华的马车,准备脚凳。 她踩着脚凳,爬到马车上,打起车帘,就见萧御一袭黑色锦衣,身姿凛然地端坐在窗边,手中玩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她微微一怔:“萧哥哥,你拿着刀做什么?要杀人?” 正巧,他杀人,她可以坐在一旁边嗑瓜子边欣赏对方的英姿。 萧御冷漠地瞟了她一下,从旁边拣起一只刀鞘,将匕首插回去。 她顿时恍然大悟,笑道:“萧哥哥今天参加竞拍会的宝贝就是这个?瞧着虽然挺锋利,但是也称不上什么宝贝?” 世间吹毛断发的兵器多得是,区区一柄匕首,难登大雅之堂。 更别说拿去栖霞楼拍卖,能被那些眼界奇高的客人看中? 这时,桂圆从马车门口窜了进来,眼尖地看到萧御手中的匕首,立即伸手来抢。 萧御当即与他交手,几个回合之后,两人互不相让,互相对峙。 气氛骤然间变得僵滞起来。 乔惜言弱弱地问道:“桂圆,你喜欢这把匕首?要不,我帮你买下来?萧哥哥开个价!卖给我,卖给那些贵客,都是一样的。” 萧御没有理睬她,慢条斯理地收起刀鞘朴实的匕首,冷然道:“这是仿制品,配不上桂圆,等下次。” 第79章 证明一下你自己的本事 桂圆闻言,眼巴巴地盯着萧御,漂亮的脸蛋上凝着一丝期待。 宛如一只摇头摆尾的小狗狗。 萌萌哒。 乔惜言知道桂圆平时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匕首,见他如此期待,有点不忍心让他失望,便跟萧御打了个商量。 “你就卖给我嘛,要不,我拿好东西跟你交换?” 萧御淡漠地瞟了她一眼,修长的指尖宛如春山翠竹,把玩着匕首:“让你等一等,你就非得这么着急?” 她嘟了嘟娇艳的红唇,水灵灵的脸上写满了不爽。 萧御拿她没辙,将手中的匕首一把丢给桂圆。 桂圆顿时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将匕首握在手里,反复观摩。 她心愿得逞,立即伸手掂起案几上的茶壶,狗腿子一般替他斟茶。 茶汤热气袅袅,氤氲了他清冷昳丽的眉眼。 很快,马车来到位于青州城东边的栖霞楼门口。 栖霞楼的几个小厮打扮一新,正站在朱门旁边,殷勤地招待那些四面八方涌来的贵客。 乔惜言打起车帘,好奇地张望一眼。 传说中的栖霞楼,门庭贵重,雕栏玉砌,朱瓦碧甍,端的是气派。 众人下了马车,车夫在小厮指引下,将马车行驶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乔惜言亦步亦趋地跟随在萧御身边,举止略显亲密。 她没有那么多顾忌,很显然,萧御对她也是极为纵容和体贴。 按照林雅鱼的约定,众人先是来到栖霞楼三楼的包厢里。 绕过一座紫檀木底座玉石屏风,乔惜言隐约听到几个熟悉的笑声。 她向来嗅觉敏锐,听声辨人,这不正是辛连城和乔烟若那帮家伙? 她蓦地脚步一滞,有些迟疑。 林雅鱼怎么会跟辛二少他们来往? 是了,这林家是京城皇商世家,嫡女来到青州府做客,肯定要跟当地的地头蛇打好关系。 属于正当的人情往来。 不过,乔惜言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如果不出意外,她跟辛二少之间的婚约迟早要解除的。 她转身欲走,却被萧御一把抓住小手。 她愣了愣,望着萧御冷峻华贵的模样,轻声笑道:“萧哥哥?” 萧御没有回话,拉着她的小手,径直来到屏风背后的主屋里。 事已至此。 乔惜言只能迅速收拾好表情,敛了敛眼中的深思之色,落落大方地跟众人行了礼。 林雅鱼见到她,顿时明白过来。 她昨天特地示意萧御,可以带自己的朋友来参加竞拍会。 万万没想到啊,他嘴上说着关系普通,结果每次遇到重大场合,总是让四小姐陪伴在侧。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几乎是在当众宣告,他跟四小姐之间拥有一层旁人无法插足的紧密关系? 林雅鱼想着,脸上优雅清丽的笑容减淡了几分。 胡振霆正在跟她大献殷勤,他之前瞧不上乔府二小姐。 那个蠢蠢的单纯又可爱的二小姐,实在不是他的菜。 这次遇到从京城来的林小姐,一方面他从前没有见识过如此贵气优雅的美人,顺便开开眼界。 另一方面,如果可以跟皇商林家搭上关系,那也算是功劳一件。 不管这门姻缘成不成,他以后在胡家就可以多一份底气。 胡振霆轻蔑地瞥了一眼乔惜言,对她有一种习以为常的鄙夷,可能是基于辛二少口中的那些传闻。 反正就是有些厌恶乔府出来的小姐。 “你来凑什么热闹?你看得懂那些古董收藏品?” 乔惜言没有搭理他的冷嘲热讽,安静地待在萧御身边。 林雅鱼蓦地眼神一闪,原本以为对方会恼羞成怒,结果…… 她根本没有将胡振霆放在眼里? 林雅鱼捧起精致的青花瓷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萧公子请坐!你今日可以替咱们几个掌掌眼。” 辛连城坐在胡振霆身边,闻言冷嗤一笑:“他就是个书生,掌眼?他能替林小姐鉴定什么宝贝?” 林雅鱼淡然一笑:“辛二少可不能小看了萧公子!他的掌眼功夫在年轻一辈当中,还算是相当厉害的。” 辛连城不信,误以为林雅鱼还惦记着当初的救命之恩,便嘲谑地笑道:“我今天特地约了一个鉴宝大家来,林小姐不妨试一试?” 他这是公然鄙视萧御,打算力压一头? 萧御玩味地牵起唇角,神色冷漠地瞟了他一眼。 一个穿着灰色衣衫中等身材的男人应声走进来,冲着众人拱手行礼,笑道:“在下顾二,鉴宝界外号铁手直断,正是不才。” 铁手直断这个大名,在江南古董收藏界和鉴宝界,也算是闻名遐迩。 同时他也是栖霞楼外聘的一个鉴宝师,算是道上成名已久的行家。 辛连城看到他,兴奋地笑道:“林小姐,他就是我今天邀请来的鉴宝大师!怎么样?够体面,够有排场?” 林雅鱼微微一震,笑道:“嗯,据说顾师傅,仅凭一双手就可以摸出古董的包浆年月和实物真假,参加十几年的鉴宝会,从无败绩,所以道上的人尊称你为铁手直断?” 顾二捋了捋短须,一脸自傲地笑道:“林小姐真是见多识广,鄙人也是第一次见识京城四大美人,果然倾国倾城,名不虚传。” 两人互相客套一番,客客气气,气氛融洽。 顾二落了座,很显然是专程赶来替辛二少坐镇。 辛连城得意地瞟了萧御一眼,误以为自己已经将他狠狠打压下去,便嘲讽道:“萧公子?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今年才刚到十七岁?就凭你的资历和鉴宝经验,你得尊称顾师傅一声,好生学着一点。” 萧御没有回应,转身看向对面的林雅鱼:“你今天带了什么宝贝?” 林雅鱼轻轻地拍拍手,两个小丫鬟立即捧着一只珍贵的木匣子走来,毕恭毕敬地回禀道:“小姐,东西就在这里。” 林雅鱼看了看辛连城和胡振霆等人得意洋洋的嘴脸,轻咳一声笑道:“其实我这件古董,普通鉴宝师可能分辨不出来。” 辛连城立即递给顾二一记眼色,充满自信地笑道:“林小姐多虑了!我相信顾师傅的本事,他是行家,肯定可以替你分忧解难的。” 林雅鱼绝美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忧愁:“这……其实我心目中有一个更合适的鉴宝师。可惜,今天我一直没有等到他。” 顾二得了辛连城的眼色,立即凑上前来开玩笑一般问道:“林小姐,莫非你等的就是我?” 林雅鱼摇摇头,倒也没有趁机打击他:“我等的是鉴宝大师渊,他在江南一带就是这个代号,据说他是栖霞楼的首席鉴宝师,除了云深,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说着,她好奇地瞟了一眼萧御的神情。 乔惜言不知为何,有一点小紧张。 看什么看呐,难道萧御就是她口中那个神秘不凡的鉴宝大师? 萧御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艳阴翳,笑道:“如果林小姐觉得不方便,那我们也不会强求。” 辛连城看到他这幅睥睨天下的模样就来气,立即讽刺道:“既然林小姐器重你,不妨你跟顾师傅当众比试一番,证明一下你自己的本事,这样才配得上林小姐的重视,对不对?” 第80章 好戏还在后头 萧御冷淡地回道:“你打算怎么比?” 桂圆在一旁凑热闹:“对啊,有什么彩头?有没有好吃的?” 众人顿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这孩子,是不是太贪吃了,遇到这种场合,居然一心惦记着美食? 落在乔烟若和辛连城眼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乔烟若轻蔑地笑了笑,掩去眼中翻涌的不屑之色。 她今天打扮华丽,特地穿金戴银,美美整饬一番。 因为从辛二少口中得知,来自京城的林雅鱼会做东邀请一帮朋友,她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至少,不能被林雅鱼比下去,不能让辛连城失望。 好在她方才出场的时候,确实惊艳四方,尤其是辛连城的眼珠子差点黏在她身上,半晌都舍不得移开。 辛连城对顾二极有信心,毕竟对方可是成名已久的鉴宝师,在青州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名家。 而萧御只是一个藉藉无名寄人篱下的少年郎,能有什么真本事? 辛连城在林雅鱼耳畔怂恿一番,果然,将林雅鱼说动了。 “萧公子,如果你不介意,就跟顾师傅互相切磋一番?” “彩头就是……今日栖霞楼的贵宾席位,如何?” 乔惜言一听,好家伙,互相切磋,这个理由真是冠冕堂皇呀。 瞧着辛连城和乔烟若那幅稳操胜券的架势,乔惜言突然有点期待:“萧哥哥,那什么代号为渊的鉴宝大师,究竟是什么来历?” 萧御没有解释,而是好整以暇地笑道:“关你什么事?” “诶?” 萧御捧起茶盏,不为所动地抿了口茶。 她立即从他手中夺走茶盏,气鼓鼓地喝了一口。 正巧嘴唇碰在萧御喝过的地方。 有点间接接吻的意思…… 众人顿时忍俊不禁,被两人之间斗气的互动逗笑了。 林雅鱼有点嫉妒,掩去眼中的异色,笑道:“萧公子,你答应了?” “嗯。你把宝贝拿出来。” 林雅鱼立即从丫鬟手中接过木匣子,小心翼翼打开,取出一件用布帕蒙住的古董。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这块布帕,露出底下的真容。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纷纷发出赞叹和唏嘘声。 林雅鱼手中的古董,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垢,表面的包浆极为久远。 光是从外表推测,这件宝物至少也有上百年历史。 顾二看到之后,立即兴奋地笑道:“林小姐真是出手不凡!这只宝贝应该是前朝的酒器,属于玉器制品的一种,做工精湛细节妙微……” 他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很显然胜券在握,极有把握。 但是,林雅鱼一边听着一边含笑不语,没说他的鉴宝结果对不对。 萧御净了手,从丫鬟手中接过手套戴上,然后开始鉴定这件古董。 前前后后他只花了短短半炷香时间。 顾二有点迫不及待,笑道:“萧公子?轮到我了?” 萧御毫无异议,将古董递给他。 顾二外号铁手直断,果然,用手掌仔细摸了摸,反复观测一番,最后迫不及待地笑道:“林小姐没跑了!这是前朝的玉骨酒器无疑!按照我的鉴定,应该成型在前朝密宗年间,出自密宗时期的瓦窑。” 说完,他胸有成竹地看了一眼辛连城,冲着他微微点头。 辛连城极为得意,自打诗会结束之后,他一直想找机会扳回一局。 今儿个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得亏林雅鱼这个来自京城的贵女卖给自己面子。 他嘲讽地笑道:“萧公子,既然你技不如人,那就只能……” 众目睽睽之下,这话,伤害性不大,羞辱性极大。 萧御没有搭理他,跟林雅鱼笑道:“不是前朝密宗期间的酒器,按照我的鉴定和推断,至少比密宗还要早了一百年左右。它完整的名字叫镶金兽首玛瑙杯,应该是太宗年间的炉窑精品。” “而且……”萧御似笑非笑地盯着林雅鱼:“这是你的家传之宝?你为何愿意割舍,拿到栖霞楼里竞拍?” 辛连城一听,立即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顾师傅已有定论,岂是你这种毛头小子可以质疑的?” 顾二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冷笑道:“鄙人不才,却是这栖霞楼外聘的一等一的鉴宝师,从业几十年,从无败绩,萧公子,你真是该回去洗洗眼睛,重新修炼一番,免得在这里贻笑大方!” 众人顿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有嘲讽,有不屑,也有持怀疑态度。 不等林雅鱼开口,乔烟若便迫不及待地插嘴笑道:“诸位有所不知,萧公子一直住在乔府,耳濡目染之下,脾气就显得急躁了一些。其实我相信萧公子的鉴宝能力,假以时日,必定是可造之材。” 这话,真是满满的恶意呀! 乔惜言忍不住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这朵小白莲,嘴巴甜,但是甜里藏着毒药,而且是那种致命的。 乔惜言主动站出来,力挺萧御:“乔府可不是什么急躁的地儿,怕是乔烟若小姐自己进不去,就在这里阴阳怪气?” 乔烟若被她撕开假面,一瞬间戏精附体:“惜言妹妹!还说不急躁,你在这儿急得替萧公子辩解,可不是心虚了?” 乔惜言嫣然一笑,淡定地回敬道:“说我心虚,那你为何急着跳出来跟辛二少一唱一和呢?你好像很擅长批判别人,对自己却是……” 对别人极为严苛,对自己却是极为宽容。 两人针锋相对,当众拌起嘴来,互不相让。 林雅鱼原本打算解除误会,说出自己的答案。 但是看到四小姐和乔烟若在大庭广众之下互怼起来,怼得很有意思,她便先缓一缓,欣赏一下场上好戏。 最后乔烟若怼不过四小姐,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是拿她没辙。 乔烟若冲着不远处的辛连城投去一记委屈的眼神。 为了避避嫌,她故意坐了一个远离辛二少的位置。 没想到,她会被四小姐怼得毫无颜面,真是气煞人也! 乔惜言宛如得胜将军,兴高采烈地凑到萧御跟前邀功:“萧哥哥怎么样?凡是对你不利的人,我都要骂回去。” 萧御无语地抽了抽唇角。 难怪圣人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女子吵起架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天崩地裂。 仅仅只是为了那么一点点虚荣心,和成就感? 乔惜言见他没有搭理自己,故意伸手掐了掐他,被他一把抓住乱动的贼手,警告一般斜睨一眼。 她不服气地凑到他耳畔问道:“难道你可以容忍那个乔烟若?她根本就是指桑骂槐,故意挑唆乔府和大家的关系呢!” 萧御冷着脸,安抚一般揉了揉她纤细漂亮的手腕。 别急。 好戏还在后头。 第81章 萧哥哥你赢了 他冷漠似雪的眼神,成功将乔惜言安抚下来。 她捧起案几上的茶盏,悠哉乐哉地抿了一口。 萧御随意地瞄了一眼,正巧发现她用自己的茶盏喝水。 间接接吻无疑了。 不知为何,他心底升起一丝极为隐秘的羞涩与期待,大概是没有遇到过四小姐这般毫不见外,与自己举止亲密的女孩子。 没开过荤的少年郎,难得遇到一个主动攀附自己的女子,免不得一阵蠢蠢欲动,被她勾起了年少热血的欲望。 乔惜言毫无所觉,直勾勾地盯着林雅鱼,等着她宣布鉴宝结果。 原本对林雅鱼有些避之不及,此时却罕见地多了几分耐心。 辛连城和乔烟若也是如此,一个个翘首以盼,满脸期待的神情。 林雅鱼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小丫鬟将这只古董放归原位。 这,的确是她的家传之宝。 今日拿出来竞拍,却不是为了筹措银钱,而是专门拿来试试水。 事实上,她不打算将这件古董拍卖出去。 她早就在后台请示过栖霞楼的幕后老板。 两人已经约定好了,这件古董会流拍,不会卖给任何贵客。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萧御:“萧公子,你的鉴宝结果是对的,这是太宗年间炉窑的精品酒器,你说的名字,镶金兽首玛瑙杯一字不错。” 果然,辛连城和乔烟若就像踩到狗屎一般,激愤地差点跳起来。 颜面大失,实在是……太丢人。 乔烟若还好,比较藏得住自己的情绪。 辛连城一向被人捧惯了,何时遇到过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敌人? 他当即翻了脸,怒斥道:“萧公子!我不想在栖霞楼里看到你!” 这话,满满的敌意。 萧御总算拿正眼看了他一下,笑道:“看林小姐的意思,今日受邀而来,林小姐才是请客的东家。” 辛连城顿时一噎,讽刺地笑道:“林小姐,你意下如何?” 他俊眸里透着几分警告。 却不料,林雅鱼没有理睬他,而是冲着顾二笑道:“你的鉴宝结果是哪里出错了?其实我很信任你的眼光,铁手直断的外号也不是白叫,我不相信你是那种浪得虚名的鉴宝师。” 乔惜言一听就回过味儿来。 这是主动替萧御找台阶下,也是替辛连城留个情面。 各帮一把,互不踩踏。 高啊,这个林雅鱼虽然野心勃勃,胆敢觊觎皇太子的后宫,但是场面上的礼仪和客套话,她可是一点都不差劲。 乔惜言扯了扯萧御的衣袖,低声笑道:“萧哥哥你赢了!” 顾二听到林雅鱼的答案,当众出了丑,却还是勉强保持着鉴宝名师的高人风范,笑道:“林小姐,你确定这个结果是对的?” 他对自己的手感和丰富经验非常自信。 有点怀疑,林雅鱼是故意的,故意给萧公子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林雅鱼瞧出他眼中的怀疑与揣测,立即奉上一副真诚的笑容。 “诸位!我没必要撒谎!这是我的家传之宝,也是太宗年间最精致的酒器,也是至今流传下来的唯一一件俏色玉雕,可谓价值连城,方才萧公子的鉴宝能力已经有目共睹,顾师傅也不差,只是难得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众人很给面子,纷纷恭维地笑道:“林小姐真是出手不凡!” “如此珍贵的酒器,世间独一无二,应该是太宗亲自用的?” “对啊,不愧是皇帝御用的酒器,瞧着就是价值不菲,极为精美。” 林雅鱼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顾二深受刺激,平生第一次在萧御这种毛头小子身上栽跟头。 趁着这些人不注意,他顾不上跟辛连城打招呼,便偷偷溜了。 这时,栖霞楼的小厮敲了敲门,进来禀告道:“林小姐!诸位,位于五楼大堂的竞拍会已经开始了!请各位贵宾挪步前去!” 乔惜言起身,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御身边。 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她捏了捏萧御宽厚的手掌心,好奇地问道:“萧哥哥,你上次替我掌眼,发现那幅画是辛连城送来的赝品,你跟那个代号为渊的首席鉴宝师,有什么关系么?” 她纯粹就是好奇。心中痒痒。 萧御没有回答,迈着沉稳利落的步伐,穿过长廊登上楼梯,前方突然有个小厮下楼梯,差点撞到她。 他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一把将她拉到旁边,避开那个小厮的冲撞。 乔惜言其实自己可以躲开,只是不知为何,每次遇到危险,萧御总是第一时间跳出来保护她。 嗯,这种感觉也挺好的,那她不如就继续……装傻充愣好了? 来到栖霞楼五楼的大堂里。 按照之前的比试规则,萧御拿到一个贵宾席位置,在他的要求下,乔惜言也坐在最前排,距离拍卖师最近的位置。 桂圆和小丫鬟坐在他们身后,算是贴身保护。 乔惜言正准备打个盹,就见坐在左手边的一个中年老爷苦着脸笑道:“唉,我母亲最近沉疴已久,恐怕无力回天了,我今日参加竞拍会就是为了替她搜寻一株百年人参,下次遇到危险,兴许可以挽回一命。” 他身边的朋友附和道:“听说栖霞楼的宝贝数不胜数,区区一棵百年人参也不算什么的!你放心,老夫人有福气!肯定可以寻到宝贝!” 乔惜言一边打盹一边偷听两人的对话。 很快就推测出来,中年老爷正是青州赫赫有名的古家当家之人,而他口中的老夫人正是当世大儒古鸿渐后来娶的续弦夫人。 传闻,古鸿渐与这位夫人水火不容,经常在家里发生争执。 更有小道消息,古大儒离开京城躲在青州城中隐居不见,就是因为与这位老夫人的理念不合,经常爆发争吵。 对此,乔惜言表示半信半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就凭古鸿渐的身份,也不至于与自己的夫人爆发如此激烈的矛盾? 紧接着,乔惜言想起自己手中的竞拍物品,那三株珍稀药材。 原本她还有点担心,担心这些珍稀药材有价无市,可能卖不掉。 现在嘛…… 看到古老爷一副忧心忡忡替老母亲侍疾不安的样子,她终于可以理解方思明当时看到那株绿辛时的激动心情。 这真是铁打的珍稀药材,流水的病人呀。 她忍不住偷着乐,正好被萧御瞅个正着。 他难得主动询问:“你今日准备了什么样的竞拍物?” “不能告诉你!等会儿你就知道啦!” 她故意卖关子,挺了挺秀气的胸膛,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少女的曲线极为窈窕性感,清丽出尘。 萧御盯了一眼,耳垂微红,便镇定自若地别过头去。 古老爷还在跟朋友喋喋不休,一副替老母亲操碎心的孝子形象。 就在这时,朋友将栖霞楼的管事叫了过来,压低嗓门笑道:“古老爷!你可以问问这位管事,今天的竞拍会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得个提示,兴许竞价的时候可以更有把握。 古老爷顿时来了劲儿,一把拉住管事的手臂问东问西。 管事没辙,只能先透个底。 “人参灵芝都有,具体多少年份,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古老爷惊喜地瞪大眼睛:“有没有一百年?少于一百年的人参,我听白云堂的方神医说,药效大打折扣,说不定救不活人。” 乔惜言掏了掏耳洞,听得有滋有味。 毕竟,那些人参灵芝之类的名贵药材,都是从她手中流出去的呀! 第82章 跟第一家族攀上交情 萧御瞥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抓住她。 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随即才发现是萧御。 她敛去脸上的笑容,假模假样凑到他耳畔,一团清雅若兰的香气喷在他修长的脖颈间,惹得他有一瞬间的沉迷。 “萧哥哥!今天我要赚大钱了!” 一副神秘兮兮,小财迷的架势。 萧御一怔,迅速变得清醒起来,狠狠捏了捏她柔软细腻的手心。 “嘶!萧哥哥干嘛欺负我呀?” 她撇撇唇角,满脸委屈。 萧御轻咳一声,无视四周那些投来的好奇眼神,冷笑道:“这么容易露出马脚,小心被你那个未婚夫盯上。” 乔惜言急忙回头扫了一眼,就见辛连城和乔烟若那帮人正坐在后面的位置上交头接耳。 大概是场合限制,这次乔烟若没有刻意避嫌,反而和辛连城坐在一起,假装陌生人一般。 在外人看起来,她跟辛连城不熟,就算位置紧挨在一起,她也是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但是落在乔惜言眼中,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两人早就暧昧勾搭,眉来眼去,甚至有过干柴烈火的激清时刻。 乔惜言收回刺探的眼神,依旧赖在萧御身边,压低嗓门笑道:“人家美得很,终于遇到真命天女了,恨不得尽早将我这个累赘甩掉呢!” 萧御斜睨她一眼,口气凉薄:“你还笑得出来?” 她遗憾地摇摇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知为何,萧御能从她清澈的凤眸里瞧出一丝深入骨髓的哀痛,兴许她只是表面上装得毫不在乎? 他没有继续问,收回视线,便专心致志地等着竞拍。 小狐狸迟早会告诉自己那些小秘密。 他不急,他等得起。 很快,竞拍开始了。 栖霞楼的掌事之一徐子文来到台上,开始展示今天的古董和宝贝。 乔惜言对这些古董不感兴趣,瞧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盹。 桂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碟子香瓜子,抓了一把递给她。 她正要抓起来嗑,突然被萧御曲起手指,敲了敲脑门。 萧御递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吓得她赶紧将那些香瓜子藏在荷包里。 她回头看向无所事事的桂圆,用口型提醒他,不能在这种场合嗑瓜子。 桂圆还是那副呆瓜的表情,见乔惜言警告自己,只能作罢。 两场热身之后。 “这是今天第三件拍卖品,来自青州府本地的商行。” 徐子文小心翼翼将一只木匣子捧过来,笑道:“这是一株深山老参,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兴趣?” 坐在乔惜言左侧的那个古老爷立即兴奋地跳起来:“徐掌事!快些!别卖关子!这株人参究竟有多少年份?” 徐子文得意地扫视一圈,笑道:“至少三百年。” 古老爷惊得瞠目结舌,迎着众人诧异的眼神,他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差点冲到台上,将徐子文手中的宝贝抢过来。 徐子文赶紧敛了敛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回道:“这株人参起拍价是五千两银子!古老爷?你也要守规矩的!” 古老爷身边的朋友急忙伸手拉住他,防止他窜到台上,一不小心得罪栖霞楼的管事,以后要来参加竞拍会就难了。 古老爷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拍了拍脑门讪讪地笑道:“是我逾矩了!徐掌事!你继续!继续!” 乔惜言瞧着他激动兴奋的表情,心底也忍不住升起一丝浓浓的期待。 毕竟,这可是她拿出来的拍卖品。 万一行情看涨,她也可以从栖霞楼手中获得丰厚的分红。 徐子文开始宣布竞拍,一轮轮加价。 贵宾席上,除了古老爷这种急需百年人参吊命的,还有不少财大气粗打算将百年人参买回去当做传家之宝的贵客。 于是,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 “我出一万五千两!” 古老爷不停地举牌子,丝毫不在意蹭蹭往上涨的竞价。 “一万七千两!” 不远处另外一个世家大族的老爷似乎跟古老爷杠上了,每次都要掺和一脚,不知道是存心这么做,还是单纯地求取宝物? 反正乔惜言瞧着挺刺激。 古老爷始终没有放弃,直到竞价两万两银子的时候,对方突然收手,没有继续跟他竞争。 拍卖师一锤定音,示意徐子文将这件宝贝交给古老爷。 古老爷示意自己的扈从取出银票,验证之后,一手交钱一手取货。 他激动得双手颤抖,小心翼翼打开木匣子。 果然,里面是一株通体莹白色的人参。 按照常识判断,非常符合百年人参的形状特征,尤其是表皮的玉色和顶端一簇鲜红色果子。 这株人参居然开花结果了,而且结的是那种三百年一遇的赤果! 四周那些围观的贵客纷纷发出不敢置信的赞叹声。 “这品相,太好了?早知道我应该竞价的!” “是啊,谁会想到,栖霞楼居然有三百年以上的人参!我刚开始也是将信将疑!” “这次亏大了!等下次!” 有人眼馋羡慕,有人不甘落后,也有人长吁短叹,错过此等良机。 古老爷因为太过兴奋,双手一抖,差点将人参摔落在地。 萧御眼疾手快地弹出一道气劲,不偏不倚弹到古老爷的手腕上。 古老爷只觉得手腕往上一抬,莫名有一股强悍的力量托着他的手腕,将手中的木匣子稳稳地撑住。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眼神落在右侧的萧御和乔惜言身上。 贵宾席上的客人,非富即贵,大部分都是栖霞楼的常客,或者与幕后老板交情不错的熟客。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萧御和乔惜言如此年轻又气度不凡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瞧着有些面生……” 古老爷一时也没有想太多,好不容易竞价拍到这株百年人参之后,他便打算带着自己的扈从离开。 徐子文突然叫住他,笑眯眯地问道:“除了百年人参,今天栖霞楼还收到一株灵芝,古老爷有没有兴趣?” 古老爷当然有兴趣,灵芝也是可以吊命的宝贝,但是年份必须高。 “徐管事!你可不能忽悠我!不能让我白白期待一场!” 徐子文点点头,八面玲珑地笑道:“什么时候敢忽悠你?你家里那位老太爷可是咱们青州府第一号的名家,皇宫里也是直进直出。” 古老爷十分承情,再次在乔惜言左手边落了座。 乔惜言略微有些拘谨,对方可是当世大儒家中的嫡子,也是这青州府古家的当家老爷…… 园林建筑,花木培育,奇珍异宝,古家的产业遍布天下。 别说区区一株百年人参,恐怕将整个乔府买下来,也是不在话下。 古老爷成功竞拍获得一株百年人参,这会儿也是志得意满,见乔惜言小心翼翼地偷觑自己,他难得好心情笑道:“小丫头!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你出价,是不是没有遇到合心意的宝贝?” 乔惜言一愣,古老爷居然主动跟自己搭讪? 那她岂不是可以出去吹吹牛,说自己跟江南第一家族攀上交情了? 第83章 何必对她赶尽杀绝 就在乔惜言愣神的时候,萧御越过她,跟古老爷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古老爷看到萧御清冷昳丽的模样,忍不住夸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能够拿到贵宾席的位置,萧公子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萧御淡定地笑了笑:“古老爷谬赞。” 这个位置,是他从林雅鱼手中赢来的。 能够击败那个顾二和他背后的辛连城,不亏。 等两人寒暄结束,乔惜言举起一只手,弱弱地问道:“二位,接下来的竞价,你们要不要参加?” 古老爷误以为自己打搅了她,讪讪地笑了笑,便收回自己的视线。 徐子文捧着一件墨宝走上前来,冲着辛连城的方向望了一眼。 想起东家的嘱咐,徐子文调整一下脸上的表情,笑道:“这件宝贝是白鹤书院一名年轻学子的作品,一幅觅月山居图。” 席上的那些观众纷纷发出质疑声和不屑声。 往常拿来在栖霞楼竞拍的书画作品,起码也得是白鹤书院的紫竹先生和古鸿渐那种级别。 区区一个藉藉无名的书院学子,有什么资格炒作自己的作品? 徐子文早有预料,亲手将这幅画卷打开,笑道:“这幅觅月山居图在上个月的白鹤书院考核中拿到头名,而且深受紫竹先生的喜爱,先生本来打算出资购买这件作品,但是中途遇到一些小麻烦,就委托咱们栖霞楼替那位学生拍卖……” 乔惜言瞧得有趣,伸手拱了拱一旁的萧御,低声笑道:“肯定是乔奕!他是乔烟若的嫡亲弟弟。” 一向清高自诩,自以为是,跟乔烟若属于一丘之貉。 萧御冷漠地打量几眼。 如果他没有记错,上个月白鹤书院的考核,他的字帖才是第一名。 乔奕此举,是故意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揽财? 萧御猜得没错。 徐子文开始替这幅觅月山居图竞价,从五百两银子开始起价。 刚开始那些席上的贵客都有些犹豫不决,直到…… 辛连城第一个举起牌子,信心十足地笑道:“我出一千两!这是一幅难得一见的好画,刺史府很欣赏这位学生的杰作。” 乔惜言震惊无比地回头盯了他一眼。 刺史府? 他故意打出这块招牌,还说什么欣赏…… 问题是他真的懂画? 如果他真的对画家心存敬意,为何当初在她的生辰宴上使坏,赠给她一幅赝品? 萧御在她耳畔淡淡地提醒道:“他跟乔奕勾结了。” 乔惜言顿时恍然大悟。 乔奕将自己的画作拿出来竞拍,通过这种手段招揽钱财,收买人心。 而辛连城,故意在一旁哄抬价格,本质上就是替乔奕做宣传。 果然,等辛连城竞价之后,陆陆续续有十几个贵客开始出价。 乔奕的觅月山居图确实画功一流,构图精巧,水墨韵味源远流长。 但是……他的画,其实并没有被评为白鹤书院的第一名。 “我出三千两!” 这次竞价的人是顾家老爷,似乎只是为了讨好刺史府。 众目睽睽之下,他冲着辛连城谄媚地笑了笑。 钱财是小,刺史府的人脉和面子要大一些。 辛连城很满意。 对竞价最高的顾老爷很满意,对自己未来的小舅子更满意。 仅仅只是一幅画,就可以卖到三千两银子。 这钱,怕不是大风刮来的? 真是一条生财的好路子。 乔惜言和萧御当然不可能参与竞价,只是安静地坐在贵宾席上,安静地观望。 最后拍卖师一锤定音,示意徐子文将这幅画交给顾老爷。 顾老爷拿了画,交了竞拍银子,屁颠颠地凑到辛连城跟前邀功。 辛连城突然带着胡振霆和乔烟若那帮人来到最前排的贵宾席上。 乔惜言只觉得眼前一黑。 原来是辛连城挡在她前面,在座椅上投下一片灰色阴影。 窗外午后的阳光洒落进来,勾勒出她清丽如兰,俏皮婉约的轮廓。 雪清玉瘦,美得惊心动魄。 辛连城看到她,眼中猝然间闪过一丝惊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变得越来越美丽,越来越聪慧。 之前在青州府的诗会上,她一鸣惊人,获得紫竹先生力荐,成功拿到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 明明他以前不在意这些,不在乎这个从小纠缠自己的未婚妻,明明他更喜欢乔烟若那种性感丰饶的美人儿。 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感觉到一阵陌生的心悸。 就像一种难以理喻的错觉…… 见辛连城盯着乔惜言迟迟不说话,乔烟若顿时急了。 第一次在乔惜言跟前遇到一种莫大的危机感! 乔烟若需要避避嫌,暂时不能暴露自己跟辛连城之间的暧昧关系,便讽刺道:“惜言,我们参加竞拍会,至少要拿出一件合格的展品!而你呢?你只知道空手套白狼,跟在萧公子背后混吃混喝!” 胡振霆立即附和道:“按照栖霞楼的规矩,你必须拿出一件竞拍物,否则就是不符合规矩!” 这,的确是栖霞楼中不成文的规则。 胡小妮亦步亦趋地跟在胡振霆身后,得瑟地笑道:“四小姐,麻烦你离开这里!你没有遵守栖霞楼的规则!你这样是不被允许的!” 这些人齐齐盯着乔惜言,满脸鄙夷不屑,等着看她的好戏。 尤其是乔烟若,上次在诗会上被她盖过一头,回去之后差点被乔二爷唠叨死。 她一直都是白氏和乔二爷眼中最优秀的女儿。 却不料,有朝一日乔惜言会横空出世,夺走她身上的光彩。 乔烟若见她安静地坐着,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便有些恼怒:“你在这里装什么?没有竞拍物,你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乔惜言优雅地掸了掸衣袖,笑道:“着什么急呢?人家栖霞楼还没有赶我走,你在这里急得大呼小叫,那请问,你是凭什么呢?” 乔烟若怼不过她,迅速冷静下来,将徐子文掌事叫了过来。 一番添油加醋。 她指出乔惜言没有任何请柬,就是跟在萧御身后蹭机会。 徐子文听完乔烟若的指控,沉稳地笑道:“乔小姐,你误会了!” 他本来打算解释一番,但是被辛连城打断了。 “行了!徐掌事,你别听四小姐狡辩!赶紧将她赶出门去!以后将她列为不受欢迎的客人!” 徐子文脸色陡沉,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何必对她赶尽杀绝?何况她并不是空手而来。” 辛连城趾高气昂地笑道:“不管她带来什么样的展品,反正我不想在栖霞楼里看到她!她必须走!” 这话,透着几分强硬和不依不饶。 很显然,辛连城开始作威作福,利用刺史府的权势来压人。 第84章 还有这种惊喜等着她 徐子文有些犹豫不决,看了看辛连城傲慢的脸色,只能打个商量笑道:“辛二少!其实四小姐送来的竞拍物,很稀奇,要不你……” 辛连城不耐烦地呵斥道:“不行!今天这里有我没她!” 不管四小姐拿出什么样的竞拍物,都敌不过他刺史府一句话。 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 就这么强权,不讲道理,甚至还有些荒谬。 乔烟若站在人群中,望着辛二少指点江山的模样,心中不禁涌上一阵甜蜜而又渴望的感情。 想起辛连城跟自己私底下约会的时候,那双手仿佛有魔力一般,在她身上蜿蜒游走,不停地点燃火焰,在他的撩拨中溃不成军…… 她突然嘤咛一声,害羞地低下头去。 徐子文走到乔惜言身边,抱歉地笑道:“四小姐!你看?” 他这是妥协了? 屈服于刺史府的权势? 乔惜言脸上没有半点慌乱和畏惧,反而冷静地笑道:“徐掌事,今天我来栖霞楼参加竞拍,是拿到老板的请柬,而且我也符合规矩,交给你们合格的竞拍物,你们有什么资格驱赶我离开?” 徐子文迟疑地看了看神色傲慢的辛连城,看了看不卑不亢的四小姐,无奈地笑道:“那就折中一下?四小姐下次再来?” 乔惜言当即表示拒绝。 “那可不行!我如果擅自离开,岂不是证实了辛二少的猜测?” 栖霞楼可以屈从于刺史府的权势。 但是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辛二少的羞辱之举打倒?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着起来。 四小姐与辛二少当众对峙,互不相让,有一种针尖对麦芒的刺激。 萧御一直坐在她身边,冷不防笑道:“徐管事麻烦你把云老板请出来,发生这种事,我想还是应该交给云老板来定夺。” 徐子文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急忙答应了。 他二话不说就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跑到栖霞楼的顶楼包厢里,将正在鉴宝的云老板请到拍卖大厅里。 这是乔惜言第一次见到传闻中栖霞楼的幕后老板云深。 他一袭素色长袍,容颜清隽如画,浑身上下充满文雅的书卷气,而且不似普通书生那般软弱,反而透着几分神秘强悍的气场。 云深带着徐子文回到拍卖大厅里,瞅了瞅辛连城臭屁的表情,笑道:“你要赶我的贵客离开?” 辛连城一愣,愠怒地呵斥道:“没错!云老板难道不认识我?否则你怎么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云深不卑不亢回道:“栖霞楼有自己的规矩,一切按照行业规则来办,我知道四小姐今天带了一些拍卖物来,她没有违反栖霞楼的规则。” 不等辛连城反驳,云深便俊眸一厉,口气强势地笑道:“至于你,辛二少,栖霞楼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如果你对我这个决定不满,你可以趁早离开这里。” 辛连城气得够呛,正要当众动粗,却见大厅门口涌入一队扈从,个个身形彪悍,气势精干,一看就是武艺不俗的练家子。 这些扈从以最快的速度将辛连城团团包围起来。 辛连城顿时怂了,生怕自己挨揍,只能憋屈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他也不敢擅自离开。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他这边不占理,还会落得一个仗势欺人的恶名,有可能会惹得父亲和那些长辈不喜。 其余贵客见状,也纷纷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私底下却开始交头接耳,似乎对刺史府的二公子颇有异议。 “瞧见没?刚才他虚张声势,摆明了要对四小姐不利。” “结果还不是妥协了?他根本就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呀!” “还是云深厉害,一出场就将辛二少控制住了。” 辛连城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气得暗自捏紧拳头,恨不得将四小姐和云深一起丢到护城河里喂鱼。 云深冷淡地笑道:“诸位!继续!” 众人不敢忤逆云深的决定,便纷纷敛去脸上的讥讽与怀疑,准备迎接下一轮公开拍卖。 乔惜言依旧坐在萧御身边,神色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轻悦。 刚才如果不是萧御开口替自己解围,恐怕她还要一直跟辛连城对峙,指不定就会被对方踩到泥地里,不得翻身。 萧御突然抓住她的小手,摩挲几下,压低嗓门笑道:“刚才做得很好,你没有退缩半步,也算是勇气可嘉。” 乔惜言讪讪地笑道:“他用强权压制我,难道不许我反抗一二?” 说着,她发现云深没有离开,而是拣了古老爷身边的位置坐下。 云深冲着她投来一记好奇的眼神,她立即奉上一副乖巧甜美的笑容。 像云深这种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嘛,都喜欢淑女漂亮的女孩子。 她甜一点,应该不会出错。 萧御瞥见了,没有多说什么。 却见云深趁着旁人不注意,用沉默的口型对他笑起来。 你的女人? 萧御一愣,破天荒地没有否认,而是用眼神示意他。 身畔这位四小姐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云深秒懂了,能被萧御看上的女子,那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这时,古老爷在一旁兴奋地问道:“云老板,你向来深居简出,轻易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今日为何愿意替那个小姑娘出头?” 云深淡定地回道:“今天心情好,就打算出来走动走动。也不是特意替某个人出头,只是心情好,顺手送给她一个面子。” 古老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心情好…… 好,栖霞楼的幕后老板真是任性。 接下来,又有几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宝贝拍卖出去。 乔惜言一直等着,直到徐子文捧着一只木匣子走上拍卖台。 “这是青州本地商行呈献的灵芝,诸位如果有意,可以竞价。起拍价是一万两银子。” 古老板隐约嗅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急忙站起身来问道:“这株灵芝年份有多久?如果年份足够,鄙人今天一定要拿下!” 古家不差钱。 乔惜言忍不住暗暗佩服,像古家这种豪门世族,平时收买人参和灵芝这种珍稀药材,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危机时刻保命要紧。 搁在那些普通老百姓家里,别说搜集这种昂贵药材,恐怕平时连普通的好一点的饭菜都吃不起。 徐子文得意地笑道:“年份嘛,你们可以猜一猜。” 他熟练地打开木匣子,露出一株品相完美,药香浓郁的灵芝。 古老爷是识货之人,仔细鉴别一番,突然惊喜地笑道:“这个,至少有五百年岁数!这株灵芝,千金难求呀!” 起拍价才一万两银子,简直就是白送? 市面上这种超过五百年的灵芝,那都是无价之宝,主人根本就舍不得拿出来换钱。 徐子文扫视一圈,见众人露出惊喜过望的表情,便乐呵呵地笑起来:“起拍价是我们几位鉴宝师一起确定的,主要是防止流拍或者竞拍时遇不到合适的客人。” 拍卖,除了价钱合适,也要讲究一个缘法。 也就是眼缘。 乔惜言差点乐疯了,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激动。 她在家里培育这株灵芝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具体的年份。 按照她当时的观察,反正不会低于百年。 她急着参加栖霞楼的拍卖会,就没有将这些昂贵药材仔细甄别一番。 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等着她? 第85章 四小姐可真是小财迷 乔惜言勉强按捺住心底的激动。 不能慌,不能慌。 好歹她也是乔府金尊玉贵的四小姐,怎么能表现得如此小家子气呢? 不过一想到大把大把银子可以入账,她就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徐子文宣布开始竞价,贵宾席上的那些贵客看到他手中的百年灵芝,一下子都变得沸腾起来。 之前的百年人参,已经被他们错过了。 这一次的百年灵芝,药效和功用跟人参比起来,毫不逊色。 就算现在用不着,以后家里的长辈年纪大了或者生病,这种人参灵芝就是可以保命的良药,危机时刻,甚至可以吊住一条小命。 于是栖霞楼的拍卖大厅里,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层层加码,可谓是群情激动,形势一片向好。 徐子文满意地捋了捋短须,一遍遍加价,直接就将百年灵芝的竞拍价炒到五万两银子。 乔惜言激动得小手一抖,顿时打在坐在右侧的萧御身上。 他侧过头来,眯了眯狭长标致的丹凤眼,锐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乔惜言急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凑到他耳畔得意地笑道:“萧哥哥!我这次发财了。” 等百年灵芝拍卖出去,她至少可以拿到几万两银子的分红。 虽然乔府财大气粗,但是她以前从未靠自己的本事赚过银子。 萧御看了看她灿若骄阳的侧脸轮廓,正是青葱娇艳的年纪,一扫从前的防备与晦涩,整个人变得飞扬如阳光一般耀眼,受人瞩目。 深谷芝兰,雪清玉瘦,透着几分别样的魅力。 他情不自禁,便拢了拢她的小脑袋,让她靠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 她呼出来的热气,一波一波喷在自己脖颈间,清雅若百合的香气将他密密地包裹起来。 就像一颗茧子,等着阳光雨露的召唤,等着天空与自由的召唤。 乔惜言迅速冷静下来,回过头去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辛连城,低声嘀咕道:“这下他无话可说了?” 萧御咬了咬她晶莹剔透的耳垂,调笑道:“别太在意。” 有他在,辛二少不可能真的奸计得逞,将她驱逐出门。 乔惜言挥舞一下小粉拳,斗志满满地笑道:“萧哥哥!如果以后我们专门培育这株昂贵药材,岂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萧御微微一怔,物以稀为贵,如果这些药材大量上市,反而会失去对那些贵客的吸引力,甚至贬值很快。 经过他的一番提醒,乔惜言心头激荡的那种欲望迅速变得冷静下来。 等她恢复如常,徐子文那边的竞价已经接近尾声。 最终古老爷以八万两银子的竞拍价格将这株罕见的百年灵芝买到手。 一手交钱,一手取货。 众目睽睽之下,古老爷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子,里面赫然是一株年份达到五百年的深紫色灵芝,独特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众人顿时一阵感叹和唏嘘。 “又被古老爷捷足先登!古家不愧是江南第一豪门,出手阔绰啊!” “像这种品相的百年灵芝,入药之后,起码可以延寿三年。” 三年啊,什么概念? 人都怕死,普通人的愿望就是多寿多富。 古老爷有些志得意满,将木匣子小心翼翼地阖起来,正准备带着自己的扈从离开,却被徐子文喊住。 徐子文瞧了一眼云深的表情,见他没有半点异议,便笑呵呵地问道:“古老爷!今日栖霞楼中还有一株珍稀药材,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古老爷神色一顿,口气沉稳地问道:“什么药材,难道比我竞拍获得的人参灵芝还要稀罕?” 不等徐子文回应,坐在他右侧的云深便慢悠悠地开口笑道:“嗯!是整个青州府找不到第二株的珍稀药材。” 这么牛气? 古老爷顿时来了一点兴趣,便在云深身边落座笑道:“云老板,你可不能忽悠我。” 云深友好地笑道:“那不能,谁不知道古家底蕴深厚,本来还打算将这株药材作为见面礼,赠予古老爷呢。” 古老爷被他拍了一通马屁,心中美滋滋的,笑道:“云老板太客气,其实这种百年以上的人参灵芝,在外面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到,但是云老板愿意拿出来拍卖给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云深抿唇笑了笑:“接下来这株药材,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话间,徐子文捧着一只木匣子走上前来,小心翼翼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株长相奇特香气辛辣的药草。 这是…… 在座诸位大部分是不通药理的,只认得人参和灵芝这种众所周知能够被大众接受的珍贵药材。 徐子文手中的竞拍物,知名度不高,大众接受度也不高。 “这是什么东西?” 有人好奇地盯着徐管事手中品相奇特的药草。 云深率先开口,笑道:“这个东西叫绿辛,是千金方中记载的药草,一般生长在南疆雨林之中,百年开花百年成型,等药效长足之后可以用来配药,千金方中的六神丸就是以绿辛为药引子。” 古老爷看了看徐子文手中的绿辛,已经开花了,花朵造型奇特,散发着一股古怪的辛辣香气,正是这种药草独特的药性散发出来的气味。 “这株绿辛,起码也有一百年了。” “气味很正,药性浓烈。” 古老爷忍不住赞叹,大名鼎鼎的六神丸,谁不知晓? 六神丸对人体的痈疡症状有奇效,而作为六神丸主药的绿辛,自然是占据非常重要的分量。 相比人参灵芝而言,绿辛其实更为稀罕和难见,只是大众熟悉度不够,导致竞拍价没有一路看高。 徐子文倒也没有沮丧,起拍价也是一万两银子,在栖霞楼的药材拍卖价格当中也算是居高不下,相当出彩了。 乔惜言紧张兮兮地捏紧小拳头,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内心充满期待。 一旁云深看到她这幅跃跃欲试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栖霞楼的三株药草,都是四小姐提供的?” 她一愣,对幕后老板来说,这不是什么秘密。 她没有否认,笑道:“嗯,其实是我跟白云堂有些交情,方神医委托我前来出售这些药草,我跟方神医一拍即合……对,就是这样。” 她将方思明神医拉出来遛了一圈,算是一种比较安全的解释。 云深没有听出什么古怪,误以为这就是乔府四小姐和白云堂的合作,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们乔家商行打算涉足药材行业?” 乔惜言煞有介事地笑道:“差不多,现在赚钱不容易,正巧白云堂手中有资源,我做个掮客,可以赚到一些分红。” 云深神色莫名地盯了她一眼:“四小姐可真是小财迷。” “彼此彼此!” 她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是不是不应该如此调侃云老板? 好在云深没有介意,转过头去,继续观看徐子文的竞拍活动。 这次古老爷有点顾虑,没有意识到绿辛的珍贵性,被另外一个懂行的富商抢占先机,将这株难得一见的绿辛竞拍走了。 富商走上台来,交了银钱,便从徐子文手中接过木匣子,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刚巧富商名下有一家药堂,做的是普通药材生意,所以他早就听闻过绿辛的大名,也知道这株绿辛的药性和真正价值。 终于,栖霞楼今天的竞拍会结束了,圆满成功。 乔惜言从位置上站起身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御身边。 萧御也护着她,从人群中走出来,迎面就看到志得意满的乔烟若,和脸上不太好看的辛连城。 这两人倒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太过亲密,而是分开一段合适距离。 不过落在乔惜言眼中,就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87章 反正我就是喜欢他 一刻钟之后。 乔惜言将那些兴致勃勃的贵客应付完,便打算跟在萧御身边一起打道回府。 徐子文突然小跑过来,说是云老板有请。 乔惜言看了看萧御的反应。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在她心中占据了相当大的分量。 遇事不决,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御。 他微微点头,不着痕迹拉着乔惜言的小手,径直跟在徐子文背后。 来到三楼包厢里。 乔惜言一进门就嗅到一股冰水香沉静清雅的味道,果然,在包厢角落里看到一只小巧玲珑的紫铜雕刻喜鹊团花图案的香炉。 袅袅的冰水香,从香炉嘴里喷出来。 一室安谧。 云深就坐在清韵袅袅的熏香云雾之中,仙姿佚貌,清隽如画,端的是神仙中人。 乔惜言有些看呆了,直到萧御狠狠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心。 她蓦地回过神来,跟云深抱歉地笑了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她重生归来,也没有失去这份鉴赏能力呀。 两人落了座,小丫鬟立即上前奉茶,奉上新鲜的瓜果点心。 云深跟萧御简单寒暄几句,便单刀直入地问道:“我现在缺一味药材,具体叫什么,性状如何,我一概不知。但是我真的急缺,这个药方里如果没有这味药材,恐怕很难治愈那个人的沉疴。” “萧御,四小姐,我知道你们见多识广,能否帮个小忙?” 萧御曲起修长干净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你要救谁?是你的未婚妻,还是你真正喜欢的哪个千金小姐?” 云深直勾勾地盯了他一眼:“萧御,咱俩不是陌生人,有些事我不能坦白地告诉你,你也别来揣测我的心思。” 萧御冷声笑道:“我懂你的意思,这件事是属于你的秘密?” “嗯。目前除了我,几乎没有第二人知晓。”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呢? 乔惜言好奇地插嘴问道:“云老板,你身边有没有人懂医术,或者对那个药方的药材比较熟悉?” 只有对症下药,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难题。 云深默契地笑道:“药方在我这里,恕我不能给你看,四小姐,既然你可以拿出百年人参和百年灵芝,那你肯定精通药理?” 乔惜言摇摇头,很快,又点点头,笑道:“不算精通,但是比一般人肯定要懂得多,否则我也不可能跟白云堂合作。” 萧御捧起茶盏,嗅了一口碧螺春的芳香:“云深,白云堂的方神医是我的好友,不如我替你引荐一下?” 云深愣了愣,婉拒道:“不行!在青州府的地界上我只相信你,萧御,那个人沉疴难治,命不久矣,我只能找你帮忙。” 今天拍卖会上的三株珍稀药材,给了云深一定的信心和把握。 否则,他肯定不会向萧御求助。 萧御眯了眯浸霜润雪的丹凤眼,笑道:“好!容我们回去考虑一下,明日给你答复,如何?” 云深正要答应,乔惜言突然插嘴问道:“云老板,你身边真的没有,对那个药方比较熟悉的人?” 兴许她可以通过那个诡异的读心术,读取知情人心中掩藏的秘密。 云深不肯将药方交给外人过目,也是一种保护之举,万一遭到有心人的觊觎或者破坏,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有是有,但是这件事,恕我不能透露给更多人知晓。” 云深俊眸凌厉,盯着她看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威严。 萧御递给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跟云深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便带着乔惜言起身告辞。 乘坐马车回到乔府,锦绣阁。 桂圆一路上很无聊,一直在打盹。 回到熟悉的地盘里,他立即跟白无常要了一碟瓜子和一只烤鸡,蹲在暖阁的走廊里大快朵颐。 乔惜言看到他这副贪吃不胖的样子,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不盈一握的纤腰,楚腰纤细,几乎没有半点赘肉。 算了,还是减肥保持身材。 她最近一直修炼五禽戏,锻炼身体,练习吐纳之术,感觉棒棒哒。 荷角抱着那只可爱的小黑猫窜进来,清秀的脸上扬起一抹邀功一般的笑容:“小姐你看!小黑这两天变得越来越温顺了!” 撸猫解压,诚不欺我也。 乔惜言瞧着心喜,和几个小丫鬟一起撸猫,撸了片刻。 她突然想起从栖霞楼竞拍会上赚来的银子,便打开木匣子清点一番,将厚厚一沓银票收藏起来。 足足有九万两银子,这些可都是她凭借自己的本事赚来的呀。 不知何时,乔雨琬大大咧咧地闯进来,手中抱着一盆快要枯萎的鲜花。 “言言你看!这是我刚才从市集上买来的龙胆花,听说很稀奇,上次你在诗会上救活了一盆寿菊,那你能不能替我救治一下?” 乔惜言伸手从她怀里接过这盆龙胆花。 长势颓废,花瓣枯黄,打着卷儿,叶子也蔫蔫的,快要枯萎凋零。 她惊讶地笑道:“这盆龙胆花费了你多少银子?” 乔雨琬利索地比了三根指头。 “三两?还是三十两?” “额,其实是三百两……” 乔惜言蓦地神色一震,下意识地呵斥道:“二姐!你胡闹!” 都是被于姝慧娇惯的,居然花这么多银子采购这种花草盆栽? 虽然乔府家大业大,不缺这点银子,但是也不能这样可劲儿地造。 乔雨琬偷偷觑了她一眼,弱弱地反抗道:“这种龙胆花在青州府只此一家,非常罕见,所以我打算买来送给牧尘大哥……” 这孩子,不用屈打成招,心直口快,居然一下子就被乔惜言套到话。 乔惜言无奈地耸耸肩:“我可以救活这株龙胆花,但是你确定,牧尘会喜欢?” 乔雨琬暗暗松了口气,一听这盆花有救,秀丽纯真的眉眼间立即涌出一阵欢喜的亮光。 “嗯!他会喜欢的!我很了解他。他就喜欢这种稀罕东西。” 乔惜言有点无语。 跟单纯无知的乔雨琬比起来,牧尘就是一只老狐狸呀,不得不防。 她屏退左右,将乔雨琬赶到隔壁房间里待着。 随即,她悄悄祭出植物灵能,一缕淡绿色灵气将这株濒死枯萎的龙胆花包围起来,很快就消解了衰弱凋零的症状。 新鲜出炉的龙胆花,花朵娇妍,绿叶葳蕤,看起来茁壮茂盛。 乔雨琬迫不及待地闯进来,一眼就看到这盆焕发新生的龙胆花。 “啊!言言!我爱死你了!” 她抱着乔惜言使劲儿地夸奖,彩虹屁杠杠的。 乔惜言倒是十分平静,将焕然一新的龙胆花交给她,嘱咐道:“牧尘不是什么良配,你还是见好就收?免得到时候自讨苦吃。” 乔雨琬顿时不乐意了,抱着龙胆花盆栽不服气地反驳道:“谁说的?浪子回头金不换,难道牧尘大哥就不能改过自新?何况他也没有真的犯错,只是性子风流一些,反正……我就是喜欢他。” 得,一个被爱情迷住双眼的糊涂鬼。 乔惜言无奈,只能劝诫道:“多相处一阵子!别太着急。” 乔雨琬美滋滋地笑道:“言言,你老是说我,那你跟萧御还不是一样?他那么冷漠狠戾,一般的女孩子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第88章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天问阁。 萧御坐在书房里,正在翻阅一本秋明堂的策论。 他指尖修长莹白,宛如翡雕玉刻的艺术品,沐浴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宛如谪仙下凡一般。 乔惜言兴冲冲地跑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他的盛世美颜。 有些陶醉于他的美色。 萧御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神情放松,笑道:“过来。” 乔惜言立即迈着小巧的步伐,一路小跑冲到他怀中。 萧御被她扑了个满怀,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问道:“今天为何这么开心?遇到什么好事了?” 乔惜言得意地扬起黛眉,凑到他耳畔:“昨天赚了足足九万两银子,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我们乔家的生意肯定可以越做越大,越来越红火。” 到时候跟辛连城解除婚约,就算刺史府有心打压,她也可以另谋他计,挽救乔府的生意。 萧御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将她搂在怀里,亲昵地揉了揉她清丽的发顶。 赚银子的机会多得是。 小狐狸很机智,不是那种柔弱不堪的菟丝花。 当务之急,是一步步解决刺史府和白氏母女的危机。 萧御冷声提醒道:“上次唱堂会那个刺客,也是觅月山那边派来的。” “诶?”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两次遇到刺客,都是觅月山那边派来的,可见辛二少与觅月山之间关系匪浅。” 乔惜言气得捏紧小粉拳,神色懊恼:“真可恶!就因为我那时候落了他的面子,他就非要置我于死地?” 萧御悠哉哉地靠在檀木椅子里:“辛二少的心上人就是乔烟若,但是他放不下乔府的庞大家产,不肯轻易与你退婚,只能选择险中求胜。” 乔惜言了然地点点头,想起前世嫁入刺史府之后受到的折磨与羞辱,她软软地倚靠在萧御怀中。 望着萧御清冷如画的昳丽轮廓,她猛地心口一跳,有些控制不住。 “萧哥哥!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你?” 这,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了? 近在咫尺,萧御嗅到一股甜美的百合花香,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喜欢我?那你可要准备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乔惜言呆呆地盯着他,胸口处传来的悸动,一跳一跳完全压制不住。 萧御俯身过来,轻佻地咬了咬她粉红莹润的耳垂,像个恶魔一般笑道:“你将来会知道的。” 乔惜言突然从他怀抱中窜出来,退后一步,狡猾地笑道:“萧哥哥!我刚才是故意撩你呢!哈哈哈……真好玩!” 他的反应,不出所料,被她撩得十分投入呢! 萧御顿时黑了脸,本来有些不悦,但是看到她花枝乱颤的模样,不知为何,他又有那么一点宠溺和纵容。 两人笑闹片刻,碧桐突然敲门进来,毕恭毕敬地禀告道:“公子!青州府尹那边派人来乔府传话,那个刺客在大牢里咬舌自尽了。” 乔惜言敛去脸上的笑容,口气阴郁地回道:“又死了?” 碧桐解释道:“觅月山的刺客,只要没有完成任务,回去都要受罚,那个刺客选择自尽,也是为了保全雇主的秘密。” 明明知道那个刺客与辛二少有关,但是乔惜言手中没有任何证据。 而且青州府尹与刺史府,一丘之貉,不可能替乔府做主。 乔惜言微微有些沮丧,刚刚赚到银子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萧御在一旁安慰道:“别难过,路要一步步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乔惜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上次御贡金丝蜜枣的事,闹得人心惶惶,差点害得乔府惹上大祸。 正是辛连城在背后捣鬼,就算无法击溃乔府,也可以讹一大笔罚金。 如果不是萧御及时出手,恐怕乔家就要沦为炮灰了。 碧桐替她沏了茶水,笑道:“公子说得对,如今敌人在明我在暗,你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乔惜言点点头,有萧御这个未来摄政王的后援,她确实不应该丧气。 萧御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丢给她,示意她平时没事的时候多读读书。 “凤栖书院的入学通知,应该快了。” 她一边翻阅书籍一边郁闷地笑道:“我觉得那个姜院长不喜欢我,她好像更中意乔烟若做她的弟子。” 萧御神色一顿,高深莫测地笑道:“怕什么,那姜院长本来就是矫情的女子,乔烟若擅长伪装,自然会更入她的眼。” 乔惜言微微一怔,惊讶地笑道:“萧哥哥,你对姜院长很熟?” 要不然他怎么会说出姜菲灵矫情这种话? 萧御没有否认,冷漠地笑道:“凤栖书院与白鹤书院本来就是盟友,我们经常互相交流互相评比,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乔惜言甜甜地勾起唇角:“嗯,到时候我要跟萧哥哥在一起竞比。” 碧桐看到两人默契有爱的一幕,便默默地退出房间。 碧华正在西边耳房里做新衣服,碧桐凑上前来,不无担忧地询问道:“玄师那边已经催了一次,我担心公子会舍不得离开乔家。” 碧华抬了抬手腕,将手中昂贵的浮云锦铺展开来:“你着什么急呀?公子自有打算,而且就凭公子的本事,四小姐对他上了心,这是好事,你干嘛在这里白操心?” 碧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反驳道:“公子要做大事,岂能在儿女情长的事上浪费时间?” 碧华不赞同地瞟了她一眼:“你这种想法太偏激,如果公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佳侣,难道你还要阻止他,破坏他的缘分不成?” 碧桐深觉有理,但是一想起那个神秘莫测的玄师,她隐隐觉得,公子的感情归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傍晚,暮色西斜,书房窗外,那一树西府海棠开得更加娇艳,沐浴着金红色绚烂的晚霞,愈发生机勃勃。 乔惜言看完手上的书籍,便趴在窗口位置习字。 不知何时,荷角急匆匆地奔进来:“小姐!小姐!外面有个栖霞楼的管事,说是邀请你和萧公子一起去栖霞楼做客。” 乔惜言放下手中的紫毫笔,美眸水盈盈地看向萧御。 萧御微微颔首,笑道:“应该还是为了云深昨天说的那件事。” “有没有危险?如果萧哥哥不喜,那我就派人去推了?” 萧御急忙阻止道:“去一趟!云深要救治的那个人非富即贵,如果运营得当,兴许将来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乔惜言沉默了一瞬,扬起清雅若兰的小脸:“好!我听萧哥哥的。” 两人有条不紊地收拾妥当,便一起来到乔府门房这边。 果然,云深派了徐子文管事亲自登门来邀请。 之前云深跟萧御约定好了,回家考虑一番,今天就要给云深答复。 第89章 结交到更多的权贵 徐子文看到萧御,立即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萧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萧御答应一声,将乔惜言护在身边,登上早就备好的马车。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街道,发出骨碌碌的响声。 乔惜言打起车帘,无意中看到乔烟若和白氏从街边经过。 也是巧了。 白氏一脸得意洋洋,宝贝儿子在白鹤书院拿到第一名,画作被栖霞楼竞拍出去,换来足足一千多两银子的分红。 这件事,足够她在外面吹牛吹一年。 乔烟若陪在白氏身边,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丫鬟香雪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很显然,是在逛街大采购。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乔惜言有些遗憾地放下车帘,沉默不语。 白氏和乔烟若在府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疯狂采购,买衣服买首饰,顺便替乔奕买了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 乔烟若要穿材质最好的丝光锦,白氏也看上一套华美的蓝宝石头面。 还有家里的小物件,壁橱和斗柜应该换了,得换一套黄花梨的…… 手里的银子,一下子缩水三分之一。 白氏瞧着有些心疼,乔烟若在一旁怂恿道:“娘!咱们不愁!辛二少跟我说了,如果缺银子花,就让阿奕画几幅画,辛二少负责售卖,我听说阿奕的一幅水墨画在市场上至少可以卖到几百两银子,如果放在栖霞楼里竞拍,更是可以卖到天价……” 白氏越听越是难以置信,越听越是兴奋,得意地笑道:“好好!烟儿,娘要给你置办嫁妆,以后卖画的银子,不能全花完了!你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辛二少,肯定可以让他更加疼爱你。” 乔烟若见白氏没有厚此薄彼,心中也是颇为感动,笑道:“娘!我要趁着乔惜言出嫁的时候,拿这件事,去她跟前狠狠刺激她一下,谁让她阻止娘进府做续弦夫人呢?” 白氏神色骤沉,阴狠地笑道:“对对!就该这样!就凭辛二少对你的喜爱,到时候那个四小姐只能乖乖退出,兴许还会被休弃回家呢?” 乔烟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还不够。 她要让乔惜言被刺史府折磨,羞辱,休弃,一文不值地驱逐出门。 两人兴高采烈地回到梧桐胡同小院子里。 乔丰受了伤,一条腿跌断了,虽然救治及时,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这会儿还不能行动自如,只能拄着一根拐杖,在院子里四处溜达。 看到白氏和心爱的大女儿,乔丰立即迎上前来笑道:“烟儿!又出去逛街了?最近手头很宽裕?” 白氏正要回话,却被乔烟若悄悄掐了一下。 乔烟若阻止她开口,然后冲着乔丰笑道:“嗯,最近我跟娘做绣活,没日没夜的,勉强赚了一些银子回来糊口。爹,你的药费一直很贵,能不能回乔府再要一些银子过来买药?” 乔丰信以为真,误以为乔烟若没日没夜做绣活,一番苦心是为了分担长辈的生计,是为了替这个家分忧解难。 乔丰蓦地眼眶一红,笑道:“好烟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这就回乔府拿一些生活费回来。” 说着,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准备出门。 乔二爷身边有一个长随,外号叫三叔,三叔早就被白氏收买了。 三叔得了乔烟若的眼色,急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乔丰,寻出门去。 等乔丰消瘦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尽头。 乔烟若陡地沉下脸来,跟白氏提醒道:“娘!咱们手里这些银子绝对不能被爹知道!你记住了?” 白氏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女儿有本事,能勾住刺史府的二少爷。 比她年轻的时候有本事。 指不定就能取代四小姐,嫁给辛连城做正妻。 那可是青州府第一号权贵家庭,就凭乔府这种商户,能够攀上辛二少的关系都是走了大运。 此时,栖霞楼三楼的包厢里。 乔惜言落了座,拈起桌上的茶壶,替一旁的萧御斟了一杯。 云深还没来。 萧御慢悠悠地品茶,低声笑道:“等会儿你就答应他的要求。” 乔惜言好奇地盯着他:“万一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萧哥哥,我们有把握全身而退么?” 萧御漫不经心地曲起手指,敲了敲桌案:“有。” 她自然是相信他的,反正自己不会有什么损失。 话音刚落,就见云深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神色清隽如画,斯斯文文地笑道:“让二位久等,还是昨天那件事,萧御,可以给个答复么?” 萧御点点头,笑道:“替你培植那一味药材,需要详细一些的资料,否则我们也是无米之炊,白白耗费心力。” 云深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件事的难点就是这个,我手里握着药方,但是没人知道那味主要药材长得什么样子。” “那名字呢?至少应该有个名字。” 乔惜言好奇地望着他。 云深掸了掸衣袖上沾染的灰尘,好整以暇地笑道:“我昨天奔波忙碌一直忙到今天下午,终于打探到那味药材的名字。” 灰梼。 乔惜言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古代有个凶兽叫梼杌,不知这个药材灰梼是不是藏着这一层蕴意?” 云深佩服地笑道:“四小姐真是博闻广识,没错,这味主药材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就连我四处打通人脉,也无法获得更多的情报。” 灰梼,就是一个传说。 尘世间,关于灰梼的记载和培植方式,全部都是空白一片。 说到这里,云深满脸遗憾地摇摇头:“那个人的病情变得越来越严重,我们好不容易弄到这个药方,却苦于无米下炊,无源之水,四小姐,如果你可以帮这个忙,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栖霞楼的第二个东家。” 居然给出这么优越的条件? 乔惜言顿时有些蠢蠢欲动,笑道:“好!我试一试。” 多个后台多条路。 说不定她除了未来的摄政王大人,还能结交到更多的权贵? 她跟云深聊了一会儿,试探道:“关于灰梼的详细情报,我想云老板身边有没有这方面的可疑人物?” 云深秒懂了,惊讶地笑道:“有是有,但是我们撬不开他的嘴,而且他确实不知情,他只知道有这个药方,对灰梼也是一无所知。” 乔惜言立即揪住重点,笑道:“如果是可疑人物,那不妨让我试一试,我有办法打探到灰梼的情报。” 云深疑惑地盯了她一眼,似乎正在权衡这件事的安全性。 萧御在一旁补充道:“你放心,既然选择与你们合作,我们会把好关,绝对不会泄露这个重要的秘密。” 云深犹豫片刻,看了看萧御笃定的神色,当即拍板决定:“好!我就冒险一次,四小姐,你随我来!” 第90章 读心术没有掉链子 乔惜言乖巧地起身,瞧了一眼萧御的神情。 他没有反对,护着她,跟在云深背后。 来到栖霞楼地下一层。 乔惜言看到这一层楼梯,气温骤降,四周的空气阴森森的,仿佛透着几分寒意,浑然不似外面春光明媚的艳阳天。 她不敢多问,也不敢打搅云深的脚步。 地下一层也是类似的房间分布,走道两旁有一扇扇铜制的房门。 门口有精干彪悍的守卫,一个个看起来气息沉稳不言不语,氛围显得十分肃穆。 云深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守卫扫了一眼,那守卫立即毕恭毕敬地打开房门,亲自将云深等人迎了进去。 乔惜言来到房间里,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容貌普通的年轻男子,他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手里抱着一只汤婆子,正在取暖打盹。 “符岩,我来替你引荐一下。” 云深看到年轻男子,态度变得有些微妙,似乎不太尊重对方,但是也不至于怠慢或者对他不敬。 “萧御,乔府四小姐,你应该听说过青州府的乔家?乔家做的是皮草和果脯之类的生意,同时还有几个御贡的进贡资格……” 云深简单解释一番,笑道:“萧御,恕我不能将符岩的真实身份告诉你们,这件事,知晓的人越少越是安全。” 他谨慎的态度,也将乔惜言感染到了。 她没有问东问西,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正在床榻上取暖的符岩。 萧御微微颔首,单刀直入地问道:“符岩公子也知道你手中的药方?那他对灰梼有几分了解?” 云深神色一顿,无奈地摇摇头:“符岩只知道灰梼的名字,其他的基本上一无所知,我只是带四小姐来碰碰运气,说不定你们在一起商量交流,或许可以得到一些重要的情报?” 这就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乔惜言悄悄绕到符岩身边,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符岩察觉到她的靠近,讽刺地盯了云深一眼,笑道:“这里条件寒酸,云深何必将这两个好朋友带到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云深听出带刺儿的意思,不动声色地笑道:“符岩,你毕竟也是我们昔日认定的同伴,我不能贸然处罚你,不如让你待在这里清醒清醒,岂不是一桩好事?” 符岩缓缓吁出一口浊气,对乔惜言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没有太多防备,笑道:“如果没别的事,我想歇息了。” 乔惜言突然惊呼一声:“你肩膀上有一只跳蚤!” 说着,她扬起手势,不轻不重拍在符岩消瘦的肩膀上。 肢体相触的时候,乔惜言发现自己的读心术,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住,无法更近一步? 莫非,这个符岩拥有对抗读心术的特殊能力? 她遗憾地收回小手,看来走读心术这条路,好像行不通呢? 符岩紧张兮兮地举起手来,在身上四处搜寻跳蚤的下落。 云深狐疑地笑道:“四小姐真是爱干净,其实这一层房间里,很少会出现老鼠和跳蚤之类的东西,我每天都吩咐丫鬟打扫卫生的。” 乔惜言瞧出他眼中的忌惮与警惕之色,便假模假样四处拍了拍,笑道:“可是我明明看到一只暗红色跳蚤,吸饱鲜血,在符岩公子身上四处蹦跶,肚子圆滚滚的,肯定是吸了人血。” 符岩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褪下外套,在裸露的手臂上四处搜寻,结果还真的找到一颗红色疙瘩。 “是跳蚤!真的有!云深,你是怎么命人打扫卫生的?” “我最讨厌跳蚤了!” 符岩气得大呼小叫,就像惨遭跳蚤攻击的可怜虫一般。 云深顿时满头黑线,无奈地耸耸肩:“四小姐!你要不要跟符岩公子坐下来聊聊?” 他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将秘密暴露出来,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乔惜言没有拒绝,当即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符岩对面。 “关于灰梼,你知道多少?” 符岩穿好衣服,紧张兮兮地环规四周,暂时没有找到跳蚤的踪迹。 他提心吊胆,不耐烦地回道:“什么灰梼!我不知情!不信可以问问云深,他已经审了我十几次,我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云深赞同地点点头,笑道:“四小姐,他确实不知情。” 他手下的审讯手段还是比较厉害的。 而且符岩身份特殊,不能一下子弄死,只能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但是最近几天,那个人病情不断加重,命在旦夕。 云深不指望从符岩口中套取什么有用的情报,只能寻求萧御的帮助。 乔惜言仔细盯着符岩的反应。 无懈可击。 很显然,符岩是个反审讯的高手。 她只能凑到萧御耳畔,压低嗓门回道:“萧哥哥,这样不行,我们也撬不开这人的嘴巴,就算他知情,也不可能告诉我们。” 她刚才试了试自己的读心术。 不知道是不是符岩的戒心很重,还是防备心过重,她的读心术第一次失手,没有从他身上读取有用的信息。 萧御冷漠地斜睨她一眼:“如果我给他服用迷魂散呢?你有几分把握从他身上套取有价值的情报?” 乔惜言一愣,直觉有点不对劲。 听萧御的口气,他似乎知道自己身上藏着什么大杀器? 莫非,是之前在天问阁的书房里,她说出林雅鱼在京城的秘密,引起萧御的戒心,导致他开始怀疑自己? 萧御见她愣神,便凑近一些,伸出修长如玉的指尖,捏了捏她的耳垂:“尽管去做!我替你兜着。” 乔惜言猛地回过神来,近在咫尺,望着他冷艳华贵的盛世美颜,她的胸口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嗯!” 萧御起身走到符岩跟前,噗噗噗几下,点了他的穴道,防止他乱动。 然后麻利地掏出一颗迷魂散,径直塞进符岩嘴里。 符岩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挣扎反抗,却还是敌不过萧御的速度,猝不及防之下被萧御喂了一颗迷魂散。 符岩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榻上,神智开始变得迷迷糊糊,一边奋力抵抗迷魂散的效力,一边低声咒骂道:“该死!蠢货!我要杀了你!” 萧御递给乔惜言一记放心的眼神。 她急忙凑上前来,凝神聚气,伸手拍了拍符岩消瘦的肩膀。 肢体接触的时候,读心术没有掉链子。 很快,一堆信息疯狂涌入乔惜言的识海中。 宛如一艘小船在大海上奋力游走,差点被狂风巨浪摧折掀翻。 乔惜言使劲地闭了闭眼睛,等了好半晌,终于慢慢地缓过神来。 云深一直等候在门口,见萧御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他神色严肃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结果?” 萧御冷笑道:“若是没有任何结果,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云深一愣,清隽如画的脸上露出一丝君子如玉的微笑。 “萧御,你这话太见外了!就凭你跟栖霞楼的关系,我也不至于将你和四小姐怎么样。” “话说,那四小姐是你心上人?平时从未见过你和哪个女子走得近,突然出现一个标致漂亮的小美人……真是让人费解。” 萧御没有理睬他,径直打开房门,将跌跌撞撞的乔惜言揽入怀中。 “你没事?” 乔惜言赖在他怀中,慢慢站稳脚跟,等脑袋中的眩晕感渐渐消失,她仔细查看一番,突然惊喜地轻叫一声:“有了!” 这一次她的读心术起到重要作用。 帮她在刚才那个符岩身上读取了跟灰梼有关的重要情报。 第91章 男人专属的快乐 乔惜言有点激动,这次诡异的读心术没有掉链子。 反而帮了一个大忙。 她扯了扯萧御的玄色衣袖,凑到他耳畔低声笑道:“我现在知道灰梼的具体特征了。走!萧哥哥!别被云深瞧出端倪。” 萧御自然是一如既往地纵容她,笑道:“好!” 一股清甜恬淡的百合香窜入萧御的呼吸之中,与他温热的鼻息交缠在一起。 透着一种别样的暧昧。 萧御将她护在身后,从屋子里走出来,迎面就看到云深那幅试探夹杂着怀疑的表情。 云深笑道:“怎么样?套到话了?” 萧御摇摇头,神色冷漠如冰。 云深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就连他的手下都无法撬开符岩的嘴巴,那些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现在萧御和四小姐没辙,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 他示意身边的守卫将房门反锁起来,防止符岩逃跑。 然后他领着两个人回到栖霞楼三楼的包厢里。 丫鬟毕恭毕敬地上前斟茶,袅袅飞舞的水雾氤氲了云深那双隽秀精致的眉眼,他端着青花瓷茶盏,有一种相得益彰的儒雅与君子气度。 乔惜言瞧着他,纯粹就是欣赏的眼光。 论姿色,他可能不是萧御的对手。 不过从世俗眼光看起来,两人各有特色,不分轩轾。 萧御没有发话,乔惜言也不敢擅作主张。 总之,跟在萧哥哥后面,有肉吃。 喝完一盏茶的功夫,云深再次叹了口气,苦笑道:“如果没有灰梼的线索,那个人迟早会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不如怎么样?” 萧御俊眸清冷,似是蕴着遥远的星光。 “我不敢以死谢罪,毕竟我还舍不得死,但是我肯定会受到惩罚。” “比如呢?” “自断一臂,放弃栖霞楼,回南疆圣地接受天罚。” 乔惜言正在饮茶,闻言差点呛到,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没,没这么严重?” 她弱弱地瞥了一眼萧御的神情。 萧御不为所动,笑道:“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云深见自己撬不动萧御的嘴巴,便试探地问道:“我与你相识不短,虽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是我一直待你不薄?” 片刻后,萧御凭借自己的谈判技巧,从云深手中搜刮到一只木匣子和栖霞楼第二东家的股权。 乔惜言全程旁观,还是第一次见识萧御八面玲珑的话术。 等交易完成,萧御胸有成竹地笑道:“四小姐精通医理,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将灰梼双手奉上。” 这就是他谈判时的诚意。 云深还是有些怀疑,试探道:“那个符岩,我们之前派了手段最高明的审讯人员去审问他,但是没有得到任何有效情报,莫非……四小姐也接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 真是一只老狐狸,话里充满了圈套。 乔惜言望着他清隽如画的笑容,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起来。 专业训练没有,读心术倒是有。 萧御不动声色地回道:“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致命的。就这样,云老板,三天后我们会亲自登门,给你一个惊喜,如何?” 云深勉强做了一个深呼吸,虽然满心忧虑,却还是选择相信萧御。 给他一个机会。 两人从栖霞楼中出来。 乔惜言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这才拉着萧御的大手登上马车,一路顺利回到乔家。 锦绣阁,暖阁里。 乔惜言屏退左右,单独留下那只小黑猫。 一边撸猫解压一边跟萧御坦白自己发现的线索。 “萧哥哥,根据我发现的情报,灰梼是一种热带植物,植株跟青州府当地的胡萝卜差不多,但是很难存活,尤其是在青州这种温带地界,所以我们唯一的希望,就在青州府南边的港口。” 青州府往南去,就是宋国临海的一处海港,那边有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行和来自异域的商客。 那些远航而来的商旅,驾驶着大船,在凶险四伏的大海上四处漂泊和开拓航线,所到之处都会停船休整,跟海港附近的商客做交易。 萧御盯了她一眼,难得生出一丝好奇:“你有特殊的手法?” 她给他提供的情报,毫无疑问,都是从那个符岩身上搜出来的。 乔惜言早有心理准备,假模假样地笑道:“嗯,我有特殊的办法,萧哥哥,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担心你遇到危险。” 其实是担心自己遇到危险…… 这个借口,勉强还算合理,勉强可以自圆其说。 萧御没有刨根问底,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他也不例外。 两人商量妥当,便及时展开行动,亲自出马,带着白无常和桂圆一起乘坐马车,来到青州府最南端的港口。 马车上,乔惜言斟了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品着。 她这次没有带贴身丫鬟荷角出来。 主要是因为荷角没有武功,放在她身边,总归有点不安全。 上次去郊区山岭里搜寻那株鬼兰,荷角就差点丢了小命。 那些山匪杀气很重,毫不留情,荷角为了保护她,甘愿牺牲自己。 这一点,是乔惜言前世就能深切感受到的主仆情深。 乔惜言正在神游天外,白无常突然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春宫画,得瑟地笑道:“桂圆!路上很无聊,不如跟我一起欣赏一下?” 桂圆偏过头来,呆呆地扫了一眼,没兴趣地撇撇唇角。 然后就背过身去,不再搭理白无常。 乔惜言觉得好奇,便凑上前来,正巧看到一幅姿势奇怪的春宫图。 腾地一下脸红了,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双眼:“师父!你老不正经。” 白无常大大咧咧地翘起双腿,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来,一边调侃道:“臭丫头!这叫男人专属的快乐!懂不懂?” 乔惜言差点将一口茶水喷出来,哭笑不得地回道:“懂,师父,以前不太懂,现在我懂了!” 说着,她悄悄瞟了一眼萧御的反应。 果然,萧御对这一切无动于衷,清冷的丹凤眼微微阖起,似乎白无常手中妙笔生花的春宫图,完全就不是他的心头好? 他到底还是不是正常男人呀? 乔惜言有点好奇,便蹭了蹭萧御的手臂。 一股清甜的百合香窜到萧御的鼻尖,他习惯性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别动。” 她立即乖乖地停止挣扎,埋头在他怀中。 能嗅到一股清冽的苦松冷香,仿佛寒山负雪,香培玉琢一般。 直到马车顺利抵达南边的港口。 乔惜言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姿俏皮而又安稳。 萧御捏了捏她挺秀的鼻尖,将她弄醒了。 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从他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来:“咦?到了嘛?” 萧御点点头,斟了一杯凉茶,递到她唇边。 她就着这个姿势,咕咚咕咚慢悠悠地喝完一杯。 桂圆和白无常早就按捺不住,跳下马车,在附近的市集上四处溜达。 说来也是巧合,桂圆差点在喧闹鼎沸的市集上撞到一个熟人。 “是你呀!” 林雅鱼一袭素衣,打扮得非常低调。 但是身上的首饰衣衫都是精工细作,普通老百姓万万穿不起的。 第92章 林雅鱼就是那个有心人 桂圆及时刹住脚步,好险,只差半步就要撞到林雅鱼身上。 他拍了拍胸口,悠哉哉地转身欲走。 林雅鱼突然喊住他:“小伙子,你是不是四小姐身边伺候的侍卫?” 她之前在紫竹院里见过他,也在乔府见过,印象不算深刻。 好歹还是记得住的。 桂圆听到她提起四小姐,便脚步一滞,呆呆地笑道:“嗯,我是。你是京城来的林小姐?” 林雅鱼没有料到,这个侍卫居然还记得自己? 看来她的存在感不弱。 而且就凭她的美貌和气质,放在人群里肯定不会遭人疏忽的? 林雅鱼环顾四周,果然下一瞬,就看到四小姐和萧御并肩走来。 她眉眼略微沉了沉,笑道:“你是四小姐特聘的武林高手?我之前在青州府的武林里,怎么没有见过你?” 她这是套话呢? 桂圆拆开从路边摊买来的纸袋子,掏出一颗热气腾腾的炒栗子,啪嗒一声就剥开了。 然后他将新鲜美味的炒栗子丢到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 林雅鱼看到他游刃有余的手势,震惊了一下,笑道:“倒是个高手,为啥要跟着四小姐,替那个小丫头卖命呢?” 乔惜言看到桂圆灵活有余地躲在人群里,正在跟林雅鱼搭讪。 说实话,她第一眼并没有将林雅鱼辨认出来。 她稍微化装打扮一下,与平时富丽优雅的风格不太一样。 就是,显得很素人。 放在人群里,没有以前那种百分百的回头率。 反正就是显得有些普通了。 桂圆还是那副呆瓜的表情,一边剥炒栗子一边笑嘻嘻地问道:“小姐,这里就是港口最热闹的市集!要不,我们一起找?” 乔惜言主动走上前来,跟林雅鱼友好地打了个招呼,笑道:“好巧,林小姐也来港口办事?” 林雅鱼别有深意地盯了她一眼,对上次在天问阁书房里发生的事隐约还有一点芥蒂,态度冷淡地回道:“怎么?你这次猜不出来?” 乔惜言一愣,听懂了其中的暗示,无奈地耸耸肩:“原来林小姐这么记仇呀!我还以为那天我随口一说,林小姐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林雅鱼顿时一噎,被她结结实实地堵回来。 乔惜言转身看向沉默而立的萧御,发现萧御根本就没有跟这个林雅鱼主动打招呼的意愿,心中也是泛起一阵好奇。 “萧哥哥,我们分头找,还是聚在一起行动?” 萧御给了一个中肯的答案:“一起找,除了你,没人更了解灰梼。” 乔惜言一想也对,便跟林雅鱼道了别。 等萧御离开之后,林雅鱼突然将自己的扈从招过来,压低嗓门吩咐道:“盯着他们!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状况,立即回来禀告。” 乔惜言还不知道自己被林雅鱼的扈从盯上了。 她来到港口不是为了闲逛游玩,而是有目的,有计划的。 她先是逛了几家花木店和药材店,刚开始一无所获,没有打探到任何跟灰梼有关的线索。 直到萧御抛出话术,在一家海商经营的小店里套到一些情报。 店主告诉萧御,这种灰梼一般生活在南疆雨林中,珍稀罕见,四周有巨蟒和毒虫之类的守护。 一般人不会刻意去采摘,或者专门拿来入药。 萧御问了问这个见多识广的店主,终于打探到一个靠谱的线索。 “港口这边有一艘大船,船主是一个来自南疆热带的商行,每年都会定期来青州府的港口做贸易,兴许他手中有灰梼这种稀罕货。” 萧御如实告诉乔惜言,提出建议,去港口寻找那艘大船和船主。 碰一碰运气。 反正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如果空手而归,那不是萧御的风格。 两人运气很好,来到港口问了一圈,很快就找到那艘大船。 大船最近正好停泊在青州府的南边港口里,船主经营着一家名叫南阳商行的海商商队,规模不大,但是每次都是满载而来,满载而归。 乔惜言从港口的工头口中得知,南阳商行的船主名叫卫钰,前些年也在青州府的白鹤书院里求学。 只不过他志不在此,没有考取功名,反而听从某些朋友的建议,从家族长辈手中接过南阳商行的担子,开始下南海,用心经营海商货物。 这会儿大船就停泊在港口,乔惜言来到港口第三号码头,这里已经被南阳商行包圆了。 那些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杂役和工头,都是替卫钰打工的。 乔惜言径直找到第三号码头的工头,塞了一锭银子给他,落落大方地问道:“能否替我们引荐一下这艘船的船主卫钰老爷?” 卫钰,老爷? 工头接了银子,塞进自己怀里笑道:“好,我马上要上船搬货,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东家身边有很多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你们可不能借机生事,惹得东家不开心。” 乔惜言忙不迭地答应了。 她和萧御并肩而行,跟在工头背后,来到三号码头的大船上。 一路上,乔惜言给那些工头和管事塞银子。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这一路,倒也走得十分顺畅,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和阻挠。 这艘大船结构复杂,工头将他们送到船舱门口,便进去通禀一声。 偏在这时,乔惜言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笑声。 “卫钰,你难得回来一趟,为何不能多逗留几日?” 居然是,林雅鱼的笑声? 萧御也耳尖地听到了,示意她不要慌,不要自乱阵脚。 那个工头立在卫钰跟前,将乔惜言找他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遍。 卫钰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见客。 工头无奈,只能从船舱中走出来,冲着乔惜言摇摇头。 人家不肯见,总不能硬闯? 别找不到灰梼,反而在港口这边惹了事,被那些有心人盯上。 在乔惜言眼里,林雅鱼就是那个有心人。 不行,她得重新找个法子,能够找个完美的借口避开林雅鱼。 还得找个理由将灰梼弄到手里。 她递给萧御一记询问的眼神。 萧御示意她不必担心,带着她一起下了船,回到港口附近的街道里。 大船上,卫钰和林雅鱼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伙计突然进来禀告,说是萧御和四小姐已经知趣地走了。 林雅鱼蓦地眼神一闪,笑道:“听闻四小姐正在采购一种珍稀植物,我怀疑她别有居心。” 卫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回道:“那四小姐只是个待字闺中的丫头,见识和能耐都远远不如你,你何必盯着她不放?” 林雅鱼姿势优雅地捧起青花瓷汤盅,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南阳商行特制的冰丸消暑汤。 这种冰丸汤,可以有效缓解晕船症状,提升人体机能。 卫钰看到她优雅自若的小动作,觉得有些疑惑,但是也不敢深究。 好半晌,林雅鱼掏出一块锦帕,擦拭一下唇角沾染的汤渍。 “卫钰!她知道我在京城发生的事,我不得不防。” 第93章 绝对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乔惜言和萧御离开港口的大船,一路朝东北方向走,很快就来到港口最繁华的街道上。 桂圆突然窜到乔惜言跟前,呆呆地问道:“饿了!小姐你呢?” 真是正宗吃货一枚。 不管走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填饱肚子? 乔惜言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俏皮地勾起唇角:“嗯,走走走!今天请你跟师父吃大餐。” 白无常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乔惜言对他有信心,绝对不会走丢。 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邋里邋遢,不修边幅。 实则贼精,骨子里就是个人间清醒。 片刻后,乔惜言来到港口附近一家装潢别致的酒楼里。 港口位于青州府南边,商贸发达市集繁华,跟主城区比起来毫不逊色。 这家酒楼没有一味地运用奢侈风格,而是招揽四方来客。 既有财大气粗家世非凡的贵客,也有衣着简单泛泛之辈的普通客人。 乔惜言来到大堂里,这里人满为患,客流量极大,需要等位。 她径直将酒楼掌柜叫过来,塞给他一锭银子。 掌柜掂了掂银子的分量,陪着笑容:“二楼还有一个雅间,几位不妨跟我来?” 乔惜言抛给萧御一记得瑟的小眼神。 怎么样,赚到银子就是好,可以随时花钱买通关系。 萧御依旧神色清冷,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的雅间里。 掌柜吩咐小伙计点了一炉沉香,可以清神定心,安抚客人的情绪。 乔惜言落了座,点了几个菜,却被桂圆抢走话头。 “要八宝鸭,糯米烧鸡,清蒸狮子头,白灼大虾,鲍鱼牡蛎粥……” 乔惜言急忙阻止道:“够了够了!咱们吃不下的。” 桂圆立即露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说好的请客吃大餐呢? 难道她只是口头上花花,欺骗他的感情? 乔惜言吓得咽了口口水,无奈地笑道:“那,行!继续点。” 桂圆一瞬间变脸,笑嘻嘻地继续点菜。 “还要红糖炸糕,糯米圆子,红烧蹄髈,松鼠鳜鱼,四喜丸子汤。” 乔惜言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荷包。 幸好这次出门,她特地带了几张银票和数十两碎银。 要不然,可能还不够桂圆这顿饭造的…… 等了片刻,几个小伙计流水一般上菜,各色菜式热气腾腾香喷喷,闻起来倒是色香味俱全。 桂圆开始大快朵颐。 乔惜言也跟着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却见白无常猛地从包厢窗口一窜而入,嗅着新鲜饭菜的香味,兴冲冲地窜到乔惜言身边。 “好徒弟!知道心疼师父,孝敬师父了?” 乔惜言微微一怔,赶紧替白无常取来干净的碗筷和汤勺。 白无常跟桂圆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吃得超有食欲。 看两人吃饭香香的样子,会让人觉得,好像生活也没有什么烦恼? 萧御已经提前拨了一些饭菜出来,放在自己眼前的碟子里,免得吃到白无常和桂圆的口水。 乔惜言揣着一个鬼主意,故意夹了一块蹄膀肉放在他碗里。 萧御皱了皱峻丽的眉峰,举起筷子,将这块肉嫌弃地丢了出去。 “萧哥哥……你为什么不肯吃我给你夹的菜?” 萧御手势一顿,冷着脸:“好好说话。” 乔惜言委屈地嘟了嘟娇艳的红唇:“你肯定是嫌弃我用过的筷子。” 相当于间接接吻? 她撒娇的样子有取悦到他。 萧御慢悠悠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别想太多。” 他利落地吃了午膳,跟乔惜言说了一声,便独自离开二楼雅间。 鱼宛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毕恭毕敬地站在萧御跟前。 “去查一下,南阳商行的卫钰,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鱼宛口气沉稳地回道:“回禀主子,这件事不需要调查,属下对南阳商行有些熟悉,卫钰有个相好,就在这条街尽头的春晖楼里。” 萧御微微蹙起眉尖,锐利的眼神穿过酒楼窗口,落在不远处街道尽头。 片刻后,乔惜言用过午膳,等桂圆填饱肚子,便打算继续调查灰梼的线索。 白无常吃干抹净,便一溜烟儿地跑了,不知道跑去哪里浪了。 萧御在前方引路,将大家带到街道尽头的春晖楼里。 春晖楼的老婆子正在大堂里迎客,见到乔惜言一行人,从衣着打扮上推测出来,应该是银钱宽裕的富户,便笑嘻嘻地迎上前来。 “哎哟!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比咱们楼里的姑娘还美呢!” 乔惜言顿时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老婆子搭讪的对象正是一袭玄色衣袍清冷似仙的萧御。 很显然,老婆子对她这个女娃娃没兴趣,只知道迎合她身边的萧御。 萧御面无表情地回道:“把夜姬叫出来。” 老婆子似乎颇为震惊,仔细打量萧御的模样,笑道:“公子初来乍到,怎么会知道夜姬的大名呢?” 萧御的目光锐利如刀,冷笑道:“怎么?你的地盘上,哪条规矩写着我不能认识夜姬?” 老婆子赶紧奉上一副谄媚的笑容:“不是不是!瞧我这张嘴!” 她故意扇了自己一巴掌,笑道:“只可惜,夜姬早就被人包了,寻常恩客是没有资格跟她见面的。” “这位公子,要不,你就重新点一个姑娘?楼里也有几个才貌双全的清倌,虽然身价不菲,但是凭公子的实力,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看到老婆子试探的眼神,乔惜言立即识趣地打开荷包,掏出一锭银子一把抛给她。 老婆子接过白银,小心翼翼地掂了掂分量,笑道:“那就,安排两个清倌伺候这位公子?” 萧御没有拒绝。 乔惜言看到他这副沉稳大气的模样,便默默地跟在他身边。 来到二楼包厢里。 春晖楼陈设精雅,红木家具与镂金错彩的摆饰一应俱全。 那两个清倌跟在老婆子身后袅袅娜娜走进来,各自披着轻粉色纱裙,面容姣好,身段苗条玲珑,浑然就是两个风华正茂的妙龄少女。 其中一个姿容艳丽的清倌正要坐在萧御身边,却见他抬起修长如玉的手腕,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位置。 那清倌没有将萧御的建议放在眼里,依旧踩着小巧婀娜的步伐,摇曳生姿地走到他跟前,刻意勾引道:“公子!奴家来伺候你喝酒?” 乔惜言听到这个清倌的嗓音,非常甜腻,有点像情人之间的呢喃。 她好整以暇地待在一旁,仔细观察萧御的反应。 果然,萧御挥舞衣袖,祭出一道强悍的罡风,瞬间将清倌席卷而起,直接丢在不远处的锦凳上。 那清倌完全就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将她的脚步卷起来,丢在两丈之外的锦凳上。 她惊得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诡异莫测的内功。 乔惜言双手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惊叹道:“好厉害啊!” 那老婆子就守在门口,见两个清倌被萧御拒绝了,心中起疑,笑道:“公子,你不妨试一试,连翘这丫头貌美温柔,绝对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萧御不为所动,冷漠地回道:“我只是来听听曲,不必费这个劲儿。” 老婆子登时稍稍放下心来,继续试探道:“那公子,你平时也是这样不近女色?你今晚还有别的安排么?” 第94章 保你不吃亏 萧御似笑非笑地牵起唇角,口气淡漠:“没有别的安排。” 老婆子见他油盐不进,便悻悻地转身欲走。 乔惜言扫了一眼那两个正在搔首弄姿的清倌,不知为何,看到萧御对她们无感,拒人千里之外的时候,她心底不禁升起一丝窃喜。 就像,偷到什么好东西一般。 那两个清倌不敢肆意接近萧御,只能一个弹琴一个唱曲儿,先把雅间里的气氛炒热,然后劝酒。 这男人喝醉酒之后,肯定会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到时候别说清高自诩的男人,就是传统卫道士来了,都会被女色吸引和迷惑,甘愿成为她们的裙下之臣。 只可惜,她们预估错误,萧御喝了一壶酒,依旧不见半点醉意。 更没有寻常男人醉酒之后露出来的色相,或者色迷心窍的眼神。 乔惜言递给萧御一记暗示的眼神,便起身走了出去。 桂圆躲在暗处,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乔惜言穿过二楼的走廊,一路上察言观色,最终选定一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跟身边的人诉苦道:“我家主子最近腰酸背痛,走路的时候都直不起腰来,妈妈已经让她不要接待客人,先休养几天,我这每天替她抓药熬药,在南大街奔波来回,真是辛苦死了。” “切!你本来就是丫鬟命!跟咱们装什么小姐腔调呢?” “去去去!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是讨打!” 乔惜言分辨她们的唇语,最终确认,小丫鬟口中的主子应该就是那位神秘的夜姬。 她立即回到雅间,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萧御。 等她回到歌舞升平的雅间里,却发现那两个清倌已经被萧御点了穴,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惊讶地扫了一眼,萧御打了一记响指,那两个清倌顿时晕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样的本事? 好高深的内力呀! 乔惜言瞧得目瞪口呆,萧御笔直地走到她跟前,伸手拍了拍她纤秀的肩膀:“走!去找夜姬!” 乔惜言傻乎乎地点点头,跟在萧御身后,离开雅间的时候,桂圆极为体贴地将房门关起来。 外面四四方方的走廊里陡然间吹来一阵风,吹得乔惜言这略显混沌的脑子猛然间清醒过来。 她急忙揪住萧御的衣袖:“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有夜姬的线索?” 萧御斜睨她一眼,冷艳地笑道:“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乔惜言顿时一噎。 好,说不过他。 很快,两人来到春晖楼最左边的一栋阁楼门口。 院子里花木扶疏,园圃里栽种着一种很特别的夜光花,很符合夜姬的名字特征。 乔惜言从园圃旁边经过,踩着一条白石小径,伸手随意地捋了一下,却被萧御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一下子避开那株夜光花。 乔惜言有点不明所以,萧御凉丝丝地提醒道:“这种夜光花有毒。” 虽然毒性不强,但是会迷惑人的神智,让人不知不觉中陷入幻境。 乔惜言后怕地缩回手指,擦了擦指尖并不存在的毒物。 萧御从兜里掏出一颗丹药,递给她:“这是防止中毒的解药。” 她乖巧地服下了,没有半点异议。 一路穿花拂柳,有萧御的带领,乔惜言暂时没有遇到别的危险。 来到阁楼门口,乔惜言侧耳倾听,可以听到一个甜美悦耳的嗓音。 “这个药怎么这么苦!快给我换一个药方去!” 小丫鬟又急又怕,急得不行:“主子!大夫说这种药方最有效,如果主子不肯服药,腰疼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屋子里骤然间响起一阵瓷器摔碎的响声。 小丫鬟被夜姬赶了出来,垂头丧气地端着药碗,怏怏不乐地走了。 乔惜言走上前来,礼貌地敲了敲房门。 “进来!小翠,你是怎么搞的?做事能不能走点心?” 夜姬斜倚在美人榻上,疼得秀眉紧皱,神色懊恼愠怒,就像饱受折磨一般,绝美的脸上瞧不出半点正常情绪。 乔惜言和萧御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屋子里,将房门关起来。 夜姬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的腰肢,疼得直抽冷气,见小翠迟迟没有吭声,她烦躁地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按摩!” 乔惜言从之前那个小丫鬟口中得知,这个夜姬受了腰伤,有腰肌劳损的嫌疑,普通的药方见效很慢,而且需要长时间的调理和休养。 她迅速做出决策,笑道:“夜姬?我是张大夫派来的药童,我平时最擅长治疗腰伤,不妨,让我试一试?” 夜姬顿时神色一震,听到陌生人的嗓音,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警备。 她警惕地缩在美人榻上的衾被里,狐疑地瞪了乔惜言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她旁边那个仙姿佚貌的年轻男子。 “我们跟张大夫关系很好,你大可以让我们试试,我有一套治疗腰伤的按摩手法,叫元氏推拿,对你这种腰肌劳损有奇效……” 乔惜言张口就来,将对方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果然,夜姬对元氏推拿的大名如雷贯耳,惊诧地笑道:“就凭你?据我所知,元氏推拿的传人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乔惜言态度友好,主动解释道:“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内门弟子,而我算是一个例外,我是外门传人,真的!保你不吃亏。” 夜姬本来打算拒绝,腰间却突然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 猝不及防之下,她疼得摔倒在美人榻上。 乔惜言趁机进言道:“怎么样?夜姬!你是整天与腰疼为伍,还是给自己一个康复的机会?” 片刻后,乔惜言祭出元氏推拿的手法,替夜姬做理疗。 她衣衫半褪,背朝天,躺在美人榻上,底下垫着舒适的衾被。 萧御要避避嫌,便出了屋子,站在走廊里,依靠着雕栏玉砌的背景,悠哉哉地欣赏不远处的歌舞表演。 乔惜言专心致志地替夜姬做推拿理疗,刚开始手法稍显生疏,越是到后来越是得心应手。 不到半个时辰,就大大缓解了夜姬的腰肌拉伤。 夜姬被腰伤折磨了一个多月,喝了无数苦涩的药汁,贴了无数膏药,一直起效很慢。 直到现在,她遇到乔惜言,终于享受到腰肌放松舒坦的感觉。 她本来也打算邀请元氏传人替自己推拿,但是很无奈,元氏一族远在西南部落里,距离青州府的港口有千里之遥。 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原本饱受折磨,绝美的脸蛋日渐憔悴,性感的身材也慢慢消瘦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因为严重的腰伤,失去春晖楼花魁的位置。 好在……她遇到了乔惜言,一个自称是元氏外门弟子的名医。 一个时辰后。 乔惜言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完美收工。 夜姬试探地弯了弯腰,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试探地活动一下,竟然发现自己的腰伤已经差不多治愈了? 她震惊无比地瞪向乔惜言:“高手在民间!诚不欺我也!小丫头,你需要多少诊费,我出得起。” 乔惜言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淡定地笑道:“五十两银子就够了,对了,我最近在研究一个药方,需要一种特殊的植物。” 第96章 西施醉舞娇无力 乔惜言惊疑不定地瞪了萧御一眼。 怎么感觉,他没有反对夜姬的建议,反而对自己充满期待呢? 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萧御轻咳一声,提醒道:“如果你不愿意,就听你自己的。” 乔惜言正要拒绝,却见夜姬分分钟变脸,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买卖在交情在,谁能担保你以后用不到这种灰梼?” 这话,顿时让她心有触动。 是啊,栖霞楼云深的药方里,必须用灰梼做主药。 可见灰梼这种热带药材,还是比较有用的。 万一哪天,有谁像栖霞楼的云深一样需要灰梼做药引,那她趁机做个人情或者卖出去,岂不是赚大发了? 这就叫未雨绸缪呀。 反正就是跳一支舞,管她跳得好不好,跳舞也不会掉一块肉。 很快,乔惜言跟着夜姬来到她居住的阁楼里。 两人比了一下身高和腿长,巧合的是,很接近。 只是两人的气质不太一样。 夜姬妩媚,傲慢,美得活色生香,勾人心魄。 乔惜言却是水灵灵,呆萌萌,清雅婉丽宛如一朵深谷芝兰。 很难分辨两人的好坏与优劣,毕竟都是顶级的皮囊和色相之美。 夜姬翻箱倒柜,挑三拣四,最后挑了一件鹅黄色纱裙给乔惜言换上:“你穿这一套,应该比较像我。” 乔惜言乖乖地接过衣服,来到屏风背后换好。 夜姬上下打量一番,又取来一幅淡红色面纱,示意她罩住脸庞。 乔惜言戴上面纱,换好纱裙,露出欺霜赛雪的肌肤和纤细高挑的身材,乍一看,与夜姬好像十分相似? 可是夜姬不太满意,对着铜镜,看到乔惜言这双灿若骄阳的凤眸,便取出眉笔和粉扑,替她重新画了一个标致的眼妆。 “这样,这样,行了……很像我,有我平时的九分神采。” 乔惜言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擦拭锃亮的铜镜。 嗯,神奇的化妆术,确实将她露在外面的眼睛画得跟夜姬十分相似。 打扮妥当,乔惜言来到阁楼外面的走廊里。 灯火影影绰绰,勾勒出她清艳姣好的轮廓,映入萧御眼中,与平时的装束大相径庭。 比起往日清雅若兰的装扮,今晚的小狐狸,多了几分野性与烂漫。 萧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知为何,心跳变得有些快。 乔惜言扶着丫鬟小翠的手,摇曳生姿地走到萧御跟前,面纱遮住半张稚嫩美丽的脸庞,露出一双勾人心魄的凤眸。 看到她这副模样,萧御脑海中突然浮出一句很应景的诗歌。 西施醉舞娇无力,笑倚东窗白玉床。 “萧哥哥!你发什么呆呀?是不是被我美到了?” 乔惜言飘飘然地转了一圈,纱裙飞舞,墨发如瀑,端的是美不胜收。 萧御迅速回过神来,冷淡地回道:“走!” 来到春晖楼的二楼包厢里。 萧御打开窗户,就见大堂里聚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 有出身富贵的客人在这里豪掷千金,也有出身普通的客人在这里死皮赖脸地蹭着,哪怕倾家荡产,也要见识一下世间绝色美人的风姿。 红喜身为第二花魁,在老婆子的介绍下,登台表演。 她跳的是一支中原地带很常见的折腰舞,相传这种折腰舞源自于前朝复古的宫廷舞,充分展现出美人纤腰楚楚的绝代风华。 红喜的腰肢又软又细,长相妖艳惑人,跳折腰舞的时候更是风情万种,惹得台下那些观众纷纷咽口水,眼馋得紧。 红喜跳完舞,得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二楼的包厢窗户。 她知道,今晚就是她和夜姬之间的花魁争霸赛。 只要她拿下头名,夜姬就要乖乖让出第一花魁的位置。 到时候不管是那个出手阔绰的卫钰还是其他豪门世家的贵公子,都会离开夜姬,转而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底下。 跳完舞之后,会有一个投花的选项。 按照春晖楼的规矩,每人表演一次,由台下的贵客投花。 谁获得的鲜花最多,谁就是今晚斗舞大会的冠军。 红喜跳完折腰舞,便退守到一旁的舞台幕后。 就见那些贵客争先恐后排着队来给她投花,一个个心急难耐,恨不得冲上前来将美人搂在怀里恣意亲昵一番。 红喜得意地笑了,冲着那些贵公子抛去媚眼,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很清楚,夜姬受了腰伤,就算已经推拿痊愈,也不可能跳出折腰舞最完美的效果。 乔惜言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踩着优雅灵动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来到舞台上。 她没有看台下的观众,也没有接受红喜的挑衅。 她示意幕后的乐班给自己伴奏,轻柔地撩起纱裙长袖,沐浴着舞台上灿烂闪烁的灯火,开始步入佳境。 萧御坐在包厢窗口,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今晚的小狐狸,格外撩人,就是有点害羞,放不开。 可能这就是良家子跟青楼姬女之间的区别…… 不过,乔惜言对待舞蹈的态度很严谨,步步生莲,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少女冷媚勾人的灵动气质。 等乐班的鼓点声骤然间响起之后,萧御才发现她跳的居然是一支西域的胡旋舞。 这种胡旋舞,与折腰舞各有特色,难度上,可能前者更胜一筹。 红喜坐在不远处的包厢里,眼睁睁地看着乔惜言代替夜姬表演舞蹈,而且连续转动数十圈之后,台下顿时响起无数喝彩声和热烈的掌声。 她急得不行,眼中闪过一丝妒恨,立即跑到老婆子跟前告状。 “妈妈,她肯定不是夜姬!是别人假扮的。” “妈妈,你得给我做主呀!夜姬竟敢欺骗你,欺骗那些观众……” 却不料,这老婆子美滋滋地数着那些贵客打赏来的银果子,不耐烦地呵斥道:“你管她是谁?只要能给老娘赚银子,就是好的。” 红喜在鸨妈这里碰了壁,气得不行,便暗中派人去观众席里捣鬼。 乔惜言好不容易跳完一支胡旋舞,还别说,这种胡旋舞非常耗费体力,她跳得气喘吁吁,精疲力竭,差点晕倒在地。 “小美人!别走啊!让哥几个欣赏一下你的真容!” 有几个年轻公子被红喜挑唆,纷纷从位置上站起身来,伸出咸猪手,准备在乔惜言身上揩油。 乔惜言累得不行,急速后退,差点被那些公子哥儿的咸猪手抓住。 电光火石间,萧御弹出一颗又一颗石子,精准无比地击中那些客人的眼睛。 “哎哟!我的眼睛!好痛!” “是谁!谁在背后使坏呢!” “来人!抓住他!抓住他!” 乔惜言趁机逃走了,回到二楼包厢里,就被萧御一把揽入怀中,体贴地喂了一盏清茶。 “萧哥哥,我不想在这种胭脂水粉的地方休息。” 会被外面那些寻花问柳的客人骚扰。 萧御默契地将她抱起来,打开包厢另外一侧的窗户,祭出登峰造极的轻功,一瞬间就飞走了。 很快,那些贵客开始排着队投花,平心而论,乔惜言的胡旋舞和红喜的折腰舞平分秋色,各有特色。 但是……谁让夜姬艳名在外,比红喜更有人缘和人气呢? 而且西域的胡旋舞对南方人来说,更具有刺激感和冲击感。 最后,老婆子派人清点三个花魁获得的鲜花,夜姬以极大的优势获得胜利,获得那些贵公子的喜爱与追捧,再次稳固了第一花魁的地位。 红喜气得够呛,本来以为夜姬腰部受伤,很难使力。 结果,人家使出妙招,请了一个与她高度相似的大美人替她完成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第97章 到底有些心虚 春晖楼里发生的那些事,乔惜言没有刻意去关注。 她跳完舞之后,有些疲惫,便安静地窝在萧御怀中,安静地闭上眼睛。 萧御望着她小小一团,带着少女清丽脱俗的稚气,安静地倚靠在自己身上,仿佛将他视为她的天与地。 不知为何,他心底涌起一丝满足的感觉。 他极为轻柔地将她拥在怀里,没有惊扰了她,祭出登峰造极的轻功,便飞出春晖楼,径直来到距离不太远的客栈里。 桂圆跟了上来,来到客栈大堂里,跟掌柜点了两间上房。 萧御将乔惜言打横抱起,笔直地上了楼。 桂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见他将乔惜言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他立即吩咐客栈伙计打来热水,准备给自家主子沐浴。 萧御赞赏地睨了他一眼。 看起来总是一副呆瓜模样的桂圆,关键时刻似乎很给力? 这次乔惜言出行,身边没有带随身伺候的小丫鬟。 有些事他一个大男人做起来确实不太方便。 萧御正要离开房间,却被桂圆堵住门口。 萧御盯了他一眼,示意他让开。 桂圆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呆呆地望着他:“萧大哥,你不要留下来照顾小姐?” 萧御神色一顿:“男女有别。” 桂圆立即摇摇头:“这次小姐没有带丫鬟出来,反正她早就是你的人,不如你留下来照顾她一会儿?” 萧御蓦地眉眼一沉,一字一字地问道:“我的人?你听谁说的?” 桂圆还是那副呆瓜的模样,口气轻描淡写地回道:“大家都知道的事,难道萧大哥不知情?” 萧御无奈扶额,不知道如何跟桂圆解释这件事。 男女有别,而且乔惜言尚未出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还有,她现在有未婚夫的。 就算那个刺史府二少爷与她没有什么情分,但是名分在啊。 萧御想了想,笑道:“你家小姐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相信她。” 桂圆哦了一声,依然没有让出门口的位置。 论武功,萧御不见得打不过桂圆,但是在乔惜言的卧室门口动手,他怕吵到她,还会惹得她心烦。 “你还有什么问题?” 萧御耐着性子,好脾气地盯着他。 桂圆向来平淡无波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我听白师父说,你如果不喜欢小姐,肯定不会容忍她的接近,那今晚就是一个良机,萧大哥为何没有把握住?” 萧御略微吃了一惊。 这,哪里是什么心智不健全的呆瓜? 分明就是精得可以,而且能够准确判断他跟乔惜言之间的关系。 片刻后,萧御使计成功离开乔惜言的卧房,正要去隔壁房间里歇息,就见客栈伙计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 “这位公子,你们只点了两间房,这一间是另外两人预定的。” 他脚步一滞,就见隔壁房间的房门打开了,露出白无常那张贼兮兮的笑脸。 白无常冲着桂圆招招手:“来来来!臭小子!跟我一起睡。” 桂圆径直越过萧御,跑到隔壁房间里,跟白无常一起搭伙了。 萧御有点风中凌乱。 沉默半晌,他将客栈伙计招过来,重新开了一间上房。 小狐狸的便宜,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占。 只是……趁着小狐狸疲软的时候占便宜,到底有些心虚。 乔惜言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之前在春晖楼跳舞的时候身上出了热汗,黏在衣服上有点难受。 她赶紧从床榻上爬起来,泡到浴桶里,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她才发现自己饿着肚子,便寻出门来。 萧御刚巧从另外一侧的卧室里出来,她低着头,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顿时冒冒失失地撞到他身上。 “哎哟!” 乔惜言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萧御的神色清冷昳丽,望着她一副小迷糊的样子,颇为纵容地笑道:“是不是饿了?” “嗯……萧哥哥,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有长眼睛。” “无妨,灰梼我已经拿到了,派人送了回去。你不必操心。” 萧御与她颇有默契,领着她来到客栈大堂里。 这时候外面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很多码头上的工人和工头,还有管事会来客栈里用餐,大堂里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乔惜言喜静,伸手扯了扯萧御:“要不,我们回房吃?” “嗯。” 萧御没有拒绝。 乔惜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就变得有些沉默。 但是不尴尬,可能是萧御身上气场很足,带给她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萧御利索地跟客栈掌柜吩咐一声,正要领着她回房,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突然从客栈门口走进来,笔直地冲着他们走过来。 “萧公子是?我家主子有请。” 乔惜言心领神会,笑道:“是你家卫老爷?正巧,我们也打算拜访他一下。” 卫老爷…… 中年管事没有纠正她口中的错误称呼,颇为傲慢地点点头,便在前方引路。 乔惜言将桂圆叫了过来,桂圆是自己的守卫,负责随时随地保护她。 来到港口第三号码头的大船上。 这次,乔惜言获得进入船舱的资格,没有遭到那些伙计的阻挠。 来到宽敞,布置奢华的船舱里。 乔惜言下意识地抬头挺胸,看到一抹浅蓝色身影端居上位,正低着头在拨弄案几上的棋局。 “见过卫老爷!” 乔惜言率先出声,好奇地打量眼前的船舱布置。 很显然,这是一座来自南洋的巨大商船,厚厚实实的墙壁上到处挂着战利品和南阳商行搜集而来的特殊纪念品。 卫老爷? 卫钰放下手中的白棋,抬起头来,用清澈磁性的嗓音笑道:“四小姐,初次见面,请坐。” 好年轻的嗓音。 还有眼前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跟萧御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 乔惜言惊讶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称呼错误,赶紧纠正道:“额,你是卫公子?” “叫我卫当家!我不太习惯你们宋国对年轻人的称呼。” 乔惜言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笑道:“好,方才冒犯你了。” 没想到,卫钰并非宋国土着,却操着一口非常流利的宋国官话,几乎没有掺杂什么地方口音。 卫钰继续摆弄案几上的棋局,扫了萧御一眼,笑道:“你们去春晖楼的时候,我收到这个消息,便有意跟你们见一面。” 这算是解释? 乔惜言敛了敛脸上的表情,严肃地坐在下首位置。 萧御却听出不一样的暗示。 他和乔惜言决定去春晖楼走一趟,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卫钰在春晖楼的老相好。 那株灰梼,如果不出意外,卫钰应该已经知晓其中的纠葛。 由此可以推断出来,这条街道和这座港口,到处都有卫钰的眼线。 他搜集情报的速度,很快,几乎不超过半天的功夫。 卫钰倒也没有虚张声势,拣起一颗白棋:“萧公子,你的大名,我在白鹤书院求学的时候听说过,你是百年一遇的神童,说实话,当初我经常听那些同窗夸赞你,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御冷淡地笑了笑,回道:“卫当家才是人中翘楚,年纪轻轻就提携整个南阳商行,这些年应该收获至多?” 两人打了几句机锋,卫钰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去找夜姬,其实原本与我无关,只是我与那夜姬尚有几分情意在。不知你们弯弯绕绕去找夜姬,所为何事?” 这是明知故问? 萧御微微蹙眉,笑道:“四小姐平日里喜欢搜集热带植物,今日刚巧遇到这样一个机缘,便不想错过。” 完美的借口,不会露馅。 卫钰轻笑一声,讽刺地回道:“是挺巧合的,那株灰梼,前段时候我恰好赠送给夜姬,又恰巧落到你们二人手中。” 乔惜言一愣,插嘴笑道:“世上的事谁说得清楚呢?卫当家是在怀疑我们的居心,还是担心夜姬的安危?” 第98章 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卫钰似乎没有料到,这位来自商户乔府的四小姐说话居然如此直白,好像没有暗藏任何玄机? 卫钰牵起唇角:“左右也就是一株灰梼,没什么大不了。” 不至于上纲上线,但是林雅鱼的态度,值得商榷。 他想起林雅鱼的警告,目光锐利地落在乔惜言身上:“冒昧问一句,你们去春晖楼打着灰梼的主意,真的只是为了研究?” 乔惜言当然是无可奉告,迅速编织好借口:“嗯,要不然呢?” 多说多错,她还是悠着点比较安全。 萧御坐在一旁,拈起一只精雅的骨瓷酒盏,放在指尖把玩一番。 卫钰意有所指地笑道:“二位真是好兴致,为了寻找一株热带药材,居然不辞辛苦亲自来港口这边,而且还打探到我和夜姬的关系……” 萧御突然打断他:“卫当家,你如果感兴趣,就直说。” 何必这样半遮半掩,来回试探? 卫钰顿时一噎,讪讪地笑道:“算了!不提这件事!前些日子我出海,从一座大岛上交易到一种很好喝的果子酒,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邀请你们一起品尝品尝。” 卫钰拍拍手,一个美貌年轻的丫鬟走进来,替萧御和乔惜言斟酒。 乔惜言捧起酒盏,随意地嗅了一口。 这种果子酒很好闻,香气不冲不淡,品尝起来也是回味甘醇。 她不禁有些疑心,这个卫钰看起来很友好,态度很温和,会不会暗处设下什么陷阱? 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既然怀疑自己寻找灰梼的动机,可见他对自己也是极为防备的。 她正要提醒一下身畔的萧御,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卫钰!你明明跟我说好的,回青州之后就来见我,为何我迟迟没有等到你?还是说,你真的变心了?” 来人正是春晖楼的夜姬。 乔惜言惊讶地扫了她一眼,她依稀还是之前的装扮,长裙面纱,身姿妖娆风情万种,端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绝色。 卫钰看到她,冷淡地笑道:“你听谁说的?” 之前夜姬被红喜那个二号花魁挤兑和嘲笑,她一直闷闷不乐不得劲,便暗中命人来港口这边打探情况。 没想到,卫钰在南阳商行组织的商队竟然真的返航回来了? 那为什么,卫钰,这个昔日与她耳鬓厮磨恩爱缠绵的恩客一直没有去春晖楼找她? 莫非就像红喜说的,卫钰真的厌烦她了? 玩腻了就走,或者换一个更新鲜的美人…… 夜姬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怒从心来,恨不得将眼前美若冠玉的年轻男子撕碎。 卫钰倒也没有惯着她,招来两个年富力强的伙计,将夜姬送到隔壁的舱室里。 夜姬却不肯离开,美眸喷火地盯着他:“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必须是合理的解释!” 当着客人的面,卫钰也不好意思大发雷霆,便陡地冷下脸来:“夜姬,你与我是什么样的情分,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别闹了!下去!等会儿我去找你。” 夜姬似乎有点崩溃,蓦地眼眶一红,冷笑道:“你回来多久了?没有十天,也有四五天了?你如果真心念着我,岂会一直忽视我?” 卫钰神色莫名地瞪了她一眼,还是第一次觉得她这么不识趣。 无理取闹。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两个伙计得了他的眼色,立即架住夜姬,颇为强硬地将她拖走。 夜姬突然就来气儿了,猛地冲上前来,一把掀了卫钰眼前的案几。 白棋,黑棋,骨碌碌滚落在地,原本充满算计的一局棋,就这样摔落在地,仿佛是她破碎的,难以缝合的心。 这下,卫钰真的愠怒了,腾地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夜姬!下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夜姬委屈地大哭起来,那两个伙计没有拦得住她,见卫当家大发脾气,两人再也不敢耽搁,死拽硬拉将夜姬带走了。 乔惜言就有点尴尬。 萧御却是一派冷静,神色安宁地品着来自远方的异域的果子酒。 卫钰没有心情招待客人,起身打算将萧御二人送走。 乔惜言突然升起一丝好奇的念头。 这个卫钰,对春晖楼的花魁夜姬,会有几分真心呢? 她借着一个姿势,故意撞到卫钰的手臂。 就在肢体相触的时候,那个诡异的读心术没有掉链子,倒也被她读取了一些信息。 她愣了愣,没想到,卫钰从前是喜欢夜姬的,很喜欢那种。 不过……他目前正在跟来自京城的林雅鱼接触,好像是打算联姻? 看来,夜姬的一番痴情,注定要打水漂了。 除非,她自己乐意给卫钰做个妾室,或者好一点,做个姨娘。 萧御见她愣神,体贴地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将她带了出去。 乔惜言脸色复杂地盯了卫钰一眼。 青楼女子要跨越阶层,做卫当家的正妻,确实不太容易。 而卫钰是个人间清醒,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做出不明智的决策。 乔惜言有些闷闷不乐,她对夜姬的感情经历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那种爱而不得,那种遭人欺骗的世事荒唐…… 前世她也是亲身品尝过的。 从港口回来,乔惜言迅速调整心态,准备跟着萧御一起打道回府。 第二天清晨。 两人来到码头餐馆里,点了一些海边特产,各种各样的海鲜摆满一桌,倒是便宜了桂圆和白无常两个吃货。 饭毕,乔惜言又逛了一会儿街,难得来一趟青州南边的港口,便趁着这个机会,给府中的老夫人和二堂姐等人买了一些礼物。 她自己不想拎东西,就指使桂圆替自己拿着。 桂圆看起来毫无怨言,因为小姐请了他吃大餐,他很知足。 不知何时,春晖楼的夜姬突然派了丫鬟小翠过来,说是昨天晚上那场斗舞很精彩,乔惜言替她跳了一支非常惊艳的胡旋舞。 那支胡旋舞,稳固了她花魁的地位,将红喜那几个企图争夺花魁之名的竞争对手狠狠地打压下去…… 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乔惜言没有第一次的兴奋感,来到春晖楼里,稍等片刻,夜姬便命人将一盆灰梼送给她。 乔惜言仔细分辨一阵,发现这株灰梼跟读心术读取的信息高度一致。 应该没跑了。 她跟夜姬道了谢,便启程离开。 第三号码头的大船上。 林雅鱼收到消息,便匆匆来到卫钰跟前。 “我让你提防一点,你怎么能不顾我的警告,擅自跟那个四小姐见面呢?她很狡猾的,玩心机,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卫钰一愣,想起夜姬的胡闹,有些烦躁地回道:“那位四小姐跟我没有任何利益纠纷,我只是好奇,她为何会惹得你不快,还要费尽心思从我手中谋取那株灰梼,真的只是好奇罢了!” 林雅鱼一听就回过味儿来,带着几分惊疑问道:“灰梼是一种药材,你知道哪些药方必须用得到它?” 卫钰默契地懂了,笑道:“雅鱼,你真是大惊小怪,别想太多。” 但是林雅鱼偏不。 她在京城的时候就是一个善谋的女子,从前她攀附太子的关系,并不仅仅只是满足自己的富贵欲望,更多的是为了振兴林家。 她要通过这种手段,谋取利益最大化。 她要走太子党的捷径,向林家的长辈证明自己的才能与手腕。 林雅鱼缓了缓脸色,笑道:“你别马虎大意,真的,那位四小姐刚刚获得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我不相信她跟你打交道的时候毫无盘算,这株灰梼落在她手中必有用处,甚至跟某些幕后之人有瓜葛……” 卫钰越听越是离谱,忍不住打断她:“用灰梼入药,在南洋很常见,你不要疑神疑鬼!那个四小姐言谈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依我看,是你想太多了。” 第99章 已经将我们拉下水了 林雅鱼没能说服对方,闹得有些不愉快。 不过她向来擅长做面子功夫,倒也没有当场表露出来,陪着卫钰下了一盘棋便起身欲走。 卫钰对她的棋艺十分叹服,如果能够跟林雅鱼成功联姻,与这样一个聪慧有手段的女子在一起生活,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但是……他突然想起夜姬,从前他去春晖楼玩乐的时候,向来都是点夜姬的牌子。 天长日久,他对夜姬渐渐多了几分情谊,不见得多么真诚,但是习惯肯定是有的。 习惯是个好东西,他很清楚自己对夜姬有那么一点割舍不下。 于是他一边收拾棋局一边试探道:“雅鱼,春晖楼那边发生的事,你是不是已经知晓了?” 他身边有林雅鱼安插的眼线,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林雅鱼似乎有些恼怒,猛地转过身来,直直地不容忽视地盯着卫钰:“怎么?你为了区区一个青楼女子,打算对我做什么?” 卫钰赶紧替自己辩解:“能做什么,只是……担心你会介意。”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林雅鱼不悦地质疑道:“那个夜姬,你将灰梼赠送给她,所以四小姐会悄悄绕开你,从她身上入手,就这一步棋,你就下错了。” 卫钰诧异地瞪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地回道:“我没有预见的能力,我怎么知道四小姐所求只是我手中的灰梼?” 有道理。 如果不是在集市上偶遇四小姐和萧御,她也不至于如此猜东猜西。 林雅鱼若有所思,暗自嘀咕道:“这件事看似寻常,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话分两头。 乔惜言和萧御坐在奢华低调的马车上,不紧不慢地赶着路。 趁着乔惜言正在打盹,萧御从暗卫鱼宛手中接过一封密件。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峻丽的眉峰微微蹙起,冷艳的丹凤眼里凝着一抹深思与忌惮。 一路安全无忧地回到北边的青州府城。 乔惜言没有片刻停顿,径直来到栖霞楼,派人去寻云深。 三楼包厢里。 丫鬟点了一炉价值千金的冰水香,袅袅娜娜的香雾从紫色琉璃香炉里升起来,氤氲了乔惜言那双清丽绝俗的眉眼。 萧御好笑地瞟了她一眼:“不打瞌睡了?” 乔惜言点点头,后知后觉地问道:“我真的有这么贪睡?” “嗯。” 她顿时有点为难:“这个习惯可不太好呀。” 萧御牵起唇角打趣道:“等你去了凤栖书院,遇到那些贵女,你可能再也没有贪睡的机会了。” 乔惜言秒懂,神色古怪地问道:“其实我不太想跟乔烟若在一起,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她?” 萧御曲起手指点了点桌面,姿势放松而又惬意:“那天考核的时候,姜菲灵已经告诉你,花艺和厨艺顶多只能分到丙班,但是乔烟若展示的琴技和书法都是君子六艺,也是宋国官家女子修习的重头戏,所以你的顾虑有点多余。” 乔惜言再次秒懂了,哀嚎一声:“所以我就是比不上乔烟若了?” 萧御蓦地眼神一闪:“这倒不是,看你以后的表现!其实凤栖书院每个月都有考核和竞比,你如果想超越乔烟若,多得是机会。” 乔惜言立即握紧拳头,眼神变得一寸寸坚毅起来。 “我不会放弃的。” 萧御轻咳一声,故意调侃道:“等你超过乔烟若,说不定你可以引起辛二少的兴趣,到时候就用不着解除婚约。” 这话,怎么接? 她拥有前世的记忆,但是萧御没有啊。 他现在也不是什么大权在握的摄政王,步步惊心,容不得半点闪失。 乔惜言脑子转得飞快,笑盈盈地回道:“再说!萧哥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听你的话,去做。” 这是刻意讨好他? 萧御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禁有些失落。 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就在这时,云深匆匆赶到,见面时,跟萧御拘了一礼,笑道:“多亏萧兄及时送回来的灰梼,我手中的药方已经配齐了!” 萧御淡定地问道:“药效如何?” 云深脸色微微一僵,笑道:“恕我不能告诉二位,不过这株灰梼确实极为难得,如果没有四小姐的特殊手段,恐怕我根本不可能得知这个药方中的精髓在何处……” 他客气地褒奖几句,似乎极有分寸感。 乔惜言没有追根刨底,跟云深一起喝了杯热茶,就起身告辞。 临走时,云深再三叮嘱,让他们保密,不要告诉任何外人。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回府的路上。 乔惜言忍不住抱怨道:“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深这个举动,已经将我们拉下水了。好麻烦的。” 萧御微微一怔,笑道:“你一向笨笨的,倒也有聪明机灵的时候。” “我哪里笨了?” 小狐狸开始炸毛:“我早就猜到这件事不容易,云深接触的生病之人肯定身份尊贵,否则他何须这般隐藏,我们替他跑腿解决药方,虽然对得起这份报酬,但是……万一将来败露呢?” 万一威胁到乔府和她的小命,那就有点得不偿失。 萧御开始给她顺毛:“愁什么,连云深都不急,你在这里白操心。” “而且出了事,我替你顶着不就行了。” 乔惜言耳朵警敏地耸了耸,樱桃小嘴惊讶地张大了:“萧哥哥!你的意思是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萧御突然恢复了面无表情,抬起脚步,迅速走开。 乔惜言急忙追上他的脚步,心中窃喜。 就像一朵烟花,在心里炸开了,说不出的绚烂。 直到两人回府,萧御就再也没有开口,乔惜言一扫以前的话痨,没有追着他问东问西。 乔府,天问阁。 碧桐来到书房里,替萧御舀了一碗清神凝心的合气汤。 萧御盘腿坐在床榻上修炼内力。 好半晌,他才下了榻,将鱼宛召唤出来,写了一封密件交给他。 “送去栖霞楼的云深那里,如果他有回话,捎回来给我。” 鱼宛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便退下了。 荣华堂。 乔惜言迈着小步刚刚来到门厅里,就听到乔丰讨好一般的笑声:“娘,你就行行好!再多给一点呗?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对了!娘!我有个好消息,烟儿已经成功考上凤栖书院,她以后就是咱们青州府最有才智的女子,那些名门千金都不一定比得上!” 老夫人似乎气得不行,数落道:“上次那个白氏来讨银子,我让莺歌装了三千两银票给她,怎么?都花完了?你以前不是听了白氏教唆,责怪惜言乱花钱,不懂节俭,不会管理自己的财物么?” “怎么轮到你自己,花钱大手大脚,也没个说法呢?你可别告诉我,三千两银子全都拿去买药了!青州府哪家药堂的药材卖得这么贵!” 乔丰一边怂怂地点头认错,一边卖惨笑道:“这不是家里开销大?娘,烟儿为了参加紫竹院的考核,为了博取那位姜院长的欢心,她特地去青州城的霓裳坊做了一套衣服,还去金玉堂买了一套首饰……你看,这银子真的禁不起花……” 老夫人气得够呛,敢情她一顿教训,全被这个混不吝当成耳旁风? 乔惜言听到老夫人的咳嗽声,急忙打起帘子冲了进来。 “祖母!” 她像一只小黄鹂,飞到罗汉榻上,替老夫人抚背顺气。 又从莺歌手中接过一盏滋润嗓子的雪梨羹,小心翼翼地喂给老夫人。 乔丰看到她,却是不得劲,想起前几天乔烟若的郁郁不乐,立即叱责道:“言言!这段日子我受了脚伤,烟儿一直侍奉在侧,可你呢?你对为父不闻不问,你哪一点比得上烟儿的孝顺和善良?” “听说你也考上凤栖书院了?是不是花了银子买来的名额?” 第100章 打感情牌 话音未落,就见老夫人抄起案几上的茶盏,恶狠狠地砸过来。 “闭嘴你!” “言言靠自己的才学和本事考上凤栖书院,你这个当爹的,不说好好鼓励支持她一番,反而嘲笑她,怀疑她?” 老夫人气得不行,疾言厉色地骂道:“你这个偏心的爹,真不知道被白氏和乔烟若灌了什么迷魂汤!以后别回府来见我!” 乔惜言急忙替她抚背顺气,撒娇一般笑道:“祖母!别撒火!我刚刚拿到栖霞楼的股东身份,正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有栖霞楼做后台,不说日收斗金,反正乔家的生意多了一层保障,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被刺史府勒索的情况了……” 乔惜言轻声细语,清丽出尘的脸上挂着一抹恬淡的微笑。 瞧着,就是一个孝顺长辈,爱护亲人的名门千金。 果然,老夫人蓦地神色一喜,震惊无比地将乔惜言揽入怀中,亲昵地问道:“我的娇娇,你真的做到了?那栖霞楼可不简单,那幕后老板更是神秘莫测,来历不凡,你怎么会遇到他?” 乔惜言轻柔地解释道:“去参加拍卖会,与云老板结缘了,然后他说我比较合眼缘,就给了我一个入股的机会。” “这,这,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老夫人激动得双手颤抖,满目欢喜,搂着乔惜言可劲儿地感叹。 她的娇娇,通过凤栖书院的考核,已经给了自己一次莫大的惊喜。 没想到,还有新的惊喜,在等着她? 乔惜言撒娇地笑道:“祖母!不许生气!这次与栖霞楼合作,也是萧哥哥带来的机遇!你以后要对萧哥哥更好一些。” “使得使得!” 乔丰被祖孙俩忽视了,尴尬地站在一旁。 刚才老夫人拿茶盏砸了他,他躲避不及,身上的衣袍沾染了茶水,他便示意大丫鬟燕舞替自己取一件新外套来更换。 燕舞倒也没有拒绝,得了老夫人的眼色,知道这乔二爷虽然混不吝,但毕竟还是四小姐的嫡亲父亲,面子上必须过得去。 燕舞去了隔壁的起居室,拿了一套簇新的外套,打算给乔丰换上。 老夫人跟乔惜言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示意丫鬟们将乔二爷送走。 乔丰没有顺利讨到银子,便开始原地表演自己的耍赖绝活:“娘!我身上真的没有买药的钱了!你难道忍心看到我变成跛子?还有,惜言虽然很厉害,但是烟儿也不差呀!” 见老夫人怒目而视,乔丰硬着头皮,不服气地辩解道:“惜言靠的是萧御那个臭小子,这可是她自个儿说的!但是咱们烟儿靠的是自己,已经拜了乐游馆的庞大家为师!” 老夫人觉得心累,被乔丰磨了片刻,只得招招手,示意燕舞装了银票在一只木匣子里。 燕舞有点看不过眼,气冲冲地将木匣子一把丢给乔丰:“二爷!你真是太偏心了!四小姐这么聪明孝顺,却得不到你半句好话!换成谁,听到你这么说话,都会生气的。” 乔丰其实已经习惯了这样说话,措辞不当,偏心白氏母女,对嫡出的女儿有些挑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乔丰看了看乔惜言委屈的脸色,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便陪着笑脸:“惜言!为父没有鄙视你的意思,你顺利考上凤栖书院,为父也真心替你觉得高兴。” 还有一点骄傲,暗搓搓地以她为荣呢! 乔惜言心情稍霁,知道乔丰只是受了白氏母女的挑唆和洗脑,对嫡亲的女儿反而没有那么重视和喜爱。 但是事实上,人心都是肉长的,乔丰难道真的不爱她这个闺女? 不见得。 经过乔惜言一番开解,老夫人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吩咐几个丫鬟取来热气腾腾的新鲜点心,让乔惜言陪着自己享受午后的时光。 乔丰当众打开木匣子,清点一下。 只有三百两银子,比第一次白氏来讨钱的时候远远不如。 乔丰又开始纠缠老夫人,磨人的功夫蹭蹭上涨,惹得老夫人很不爽。 “我已经派人打听了医馆药材的价钱,这些银子足够你治好腿伤,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 关键时刻,老夫人雷厉风行,示意丫鬟们将他送出门去。 乔丰瘸着腿,腿伤还没有彻底治愈,只能灰头土脸地走了。 乔惜言望着他孤零零的消瘦背影,想起前世他悲惨的下场,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淡淡的哀伤。 从荣华堂出来,她悄悄出了府门,来到梧桐胡同附近随意地溜达。 果不其然,乔丰抱着木匣子刚刚回到宅子里,就被白氏堵住去路。 “二爷!这是买药的钱?赶紧给我!我帮你去买药。” 白氏不由分说从乔丰手中夺走木匣子,打开一看,顿时呼吸一紧。 但是数了数,居然只有三百两? 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白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分分钟戏精附体,期期艾艾地问道:“二爷,这点钱只够买三天的药呀!你,你回了一趟乔家,难道老夫人和惜言就没有心疼你?她们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处境?” 说完,白氏开始抹眼泪,她的长相刻薄而又美艳,尤其是眼神,给人一种矫情造作而又楚楚可怜的感觉。 偏偏乔丰就喜欢这一款类型。 乔丰没有底气,只能委婉地劝道:“我听老夫人说,这些银子足够买半个月的药,彤儿,你是不是搞错了,还是被医馆的大夫骗了?” 白氏不依,开始跟乔丰打感情牌,各种作。 乔惜言悄悄地躲在后门口,隐约可以听到白氏楚楚可怜的啜泣声和乔二爷手足无措的安慰声。 前世就是这样,只要白氏哭一哭,闹一闹,打打感情牌,乔二爷就会缴械投降,甘愿为白氏母女付出一切。 不知何时,身后伸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纤秀的肩膀。 乔惜言下意识地躲避开来,却嗅到一股熟悉的苦松清冽的冷香。 “萧哥哥!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被萧御当场抓包,偷听墙角,乔惜言有那么一点点害羞和警惕。 萧御只是刚巧路过,听到她小结巴的口气,忍不住乐了。 “其实我去了一趟怡红楼,跟牧尘约了时间。” 乔惜言秒懂了,默契地笑道:“你要安排牧尘替我们作证?” “这是你的安排,不是我的。” “诶?可是我担心,爹不会相信牧尘的指控,反而会自发地替辛二少找各种理由,反正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 前世一幕幕曲折坎坷的画面骤然间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乔惜言忍不住红了眼眶,低下头去,竭力掩饰自己的悲哀。 近在咫尺,萧御瞧见她微微泛红的凤眸,心中蓦地一动,便没有避嫌,将她轻柔地揽入怀中。 安静片刻。 他低声笑道:“都过去了!你会有充满光彩的新开端。” 乔惜言迅速调整心态,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晶莹,用力地点点头笑道:“借你吉言!萧哥哥!我会努力好起来的。” 萧御松开怀抱,在前方引路。 “走!牧尘那边遇到一点小麻烦。如果我们可以帮他解决,想必你也可以达偿所愿。” 第101章 牧尘没有撒谎 乔府,锦绣阁。 乔惜言和萧御回到这里,就见牧尘早就等候在此。 萧御没有骗她,他确实已经跟牧尘谈妥了。 牧尘还是一袭红色长袍,妖冶多娇,斜倚在锦绣阁的栏杆旁边,一双妩媚无情的眼睛落在不远处繁花绽放的花园里。 乔雨琬收到消息,便兴冲冲地赶来,绕着牧尘不停地打转。 “牧大哥!你瞧!我今天的裙子漂不漂亮?这可是我娘特地去青州府霓裳坊替我定做的!” “嗯,尚可。” 牧尘虽然眼光挑剔,但是对这个娇憨可爱的乔雨琬,颇有几分纵容。 “牧大哥,今天早上我娘还从云香居定做了一盒芙蓉酥,你也尝尝?” 乔雨琬取了一块香喷喷的芙蓉酥,动作调皮地递到牧尘嘴边。 牧尘很给面子,嘴巴一叼,就开始咀嚼起来。 乔雨琬满眼生光,喜不自禁,原本八分的姿色也变得鲜活起来。 比怡红楼里那些风情万种的伶人,更添了几分初春蓓蕾一般的娇美。 乔惜言从院子门口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她顿时脚步一滞。 有点不敢打搅这幅唯美浪漫的画面。 萧御跟在她身边,微微蹙起峻丽的眉尖。 难得见识牧尘的耐心,牧尘不是什么对待女子特别呵护宠溺的暖男,相反,他只喜欢享受,不喜欢付出,更不会惯着旁人。 乔惜言伸手拱了拱他,调侃道:“我二姐的感情渐入佳境,怎么样?指不定就可以拿下牧尘这朵高岭之花?” 萧御不予置评,冷淡地摇摇头。 牧尘是什么样的男人,恐怕乔惜言和乔雨琬都没有深入的了解。 只看到表面的妖冶风情,与万般美好。 不过萧御懒得多管闲事,也没有苦口婆心地相劝。 左右也就是吃一堑长一智的事,何须他在这里多嘴,讨人嫌呢? 等牧尘和乔雨琬腻歪完了,乔惜言迎上前来,不失时机地问道:“牧老板,上次我提议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乔雨琬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微微踮起脚尖替牧尘擦拭一下唇角沾染的碎屑,甜丝丝地笑道:“言言!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乔惜言将怡红楼里发生的事如实告诉她。 乔雨琬顿时一惊:“原来二伯父是被辛二少暗算的?那么二伯父现在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么?” 乔惜言微微摇头,遗憾地笑道:“就怕他拎不清,反过来怀疑我。” 说曹操曹操到。 乔丰背着手,在荷角的带领下,哼着小曲儿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惜言,你找我?什么事,非得来你这里?” 乔丰略微有些心虚。 之前他当众质疑乔惜言的才华和凤栖书院的入学资格,其实只是说话不经过脑子,贪图一时的嘴快,习惯了对乔惜言挑三拣四而已。 如今他仔细回想一下,那凤栖书院的姜菲灵和紫竹院都不是吃素的。 如果真的能够花钱通过考核,有这么简单方便,青州府能够通过考核的年轻女子简直就是多如牛毛。 乔惜言没有跟他计较之前发生的事,示意牧尘站出来说两句。 牧尘斜倚在栏杆上,一袭红袍妖冶多姿。 见乔二爷望过来,他便漫不经心地笑道:“上次你去怡红楼里喝酒,喝醉酒下楼梯的时候,是辛二少故意推你下楼的。” 这话,之前乔丰听过一嘴。 他完全就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刻意思索其中的纠葛与要害。 此时听到牧尘的指控,乔丰略微有些激动地反驳道:“绝对不可能!辛二少是惜言的未婚夫!我就是他未来的岳丈!他怎么可能暗算我?” 牧尘懒得搭理他,背过身去,挨着乔雨琬,继续接受她的投喂。 乔雨琬凑到他耳畔,低声吐槽道:“我家二伯父脑子不太好使,总是拎不清,他还以为辛连城有多么中意我家言言呢。” 距离挨得太近,牧尘可以清晰地嗅到她身上一股清甜的女儿体香。 很好闻,透着几分少女的青涩,与独特的柔。 哪怕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也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 乔雨琬没有察觉到他危险的眼神,还在嘀咕:“依我看,辛连城上次暗算我家的生意,差点搅和了我家的贡品,他对言言没有半点情意,还不如趁早解除婚约呢。” 牧尘深深地嗅了一口,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你年纪这么小,真的能懂怡红楼里那些事?” “诶,什么事?我很聪明的!只要你教教我,保准我一学就会。” 乔雨琬挺起不算丰满的胸膛,颇为豪迈地拍了拍。 牧尘俊眸变深,意有所指地笑道:“教你不是什么难事,就怕你以后吓得哭了,或者怪罪我。” 乔惜言看到牧尘和乔雨琬亲昵地挨在一起,交头接耳,想起大伯母的那些警告,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道:“差不多行了啊。” 乔丰见牧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立即底气足了,冷笑道:“你就是那个怡红楼的老板?你为何故意挑唆我跟辛二少的关系?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牧尘斜睨他一眼,笑道:“蠢。” 乔丰脸色一囧,好气,对方只是自己的晚辈,居然敢鄙视自己? 乔丰也是有脾气的,立即冲上前来:“臭小子!你敢不敬长辈!还敢诬陷辛二少!真是反了天!” 他作势要打,却见牧尘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顿时击出一道强劲的罡风,将张牙舞爪的乔丰掀翻在地。 乔丰从地板上爬起来,气势汹汹地骂道:“你这是心虚了?我就说,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诬陷辛二少?你肯定是居心不良!” 乔惜言站在一旁,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说。 倒也不是对乔丰彻底失望,只是觉得……没必要掺和。 乔丰正要跟牧尘硬杠,却被对方接二连三地掀翻在地。 最后一次,他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却见牧尘轻飘飘地躲避开来,将他一把丢到院子的水缸里。 乔丰摔倒在水缸里,衣衫湿透,头发上沾染了几片睡莲的碎叶子。 他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做了什么? 几个小丫鬟得了乔惜言的眼色,赶紧将乔二爷从水缸里救出来。 乔丰绞了绞身上湿透的衣衫,气得口不择言:“牧老板,太过分了!这里可不是怡红楼,是锦绣阁!是咱们乔府的地盘!” “来人!将,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牧老板打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然而,无人回应。 他似乎忘了,这里是锦绣阁,是乔惜言的地盘。 而他这个二房嫡子,早在包庇白氏母女的时候,就失去了人心。 乔惜言沉默片刻,神色淡漠地笑道:“爹!牧尘没有撒谎,那天暗算你的人确实是辛连城,如果你不信,也没关系。” 乔惜言示意那几个丫鬟送客,冷淡地笑道:“只是向你陈述事实罢了!牧老板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虑,该干嘛就干嘛。” 第102章 还是二哥最懂我 乔丰被牧尘伺机教训一顿,有点怂了。 他一瘸一拐准备离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转过身来不怕死地嚷嚷道:“惜言!你可不能被这个臭男人骗了!他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牧尘依旧没有搭理他。 乔惜言虽然心中失望,却也没有对乔二爷失去耐心,耐着性子回道:“牧老板是那天晚上的人证,反正我是相信他的。” 乔丰顿时愣在原地,头发被水缸里的水打湿了,发间沾着一片叶子,身上的衣袍被水洇透了,勾勒出他消瘦英俊的轮廓。 瞧着有点搞笑。 院子里那些围观看戏的小丫鬟看到乔丰这幅窘迫的样子,都纷纷掩住唇角偷笑起来。 乔丰蓦地回过神来,气冲冲骂道:“好呀好呀!你们串通一气!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着,他骂骂咧咧地走了。 乔惜言望着他熟悉而又渐渐上了年纪的背影,忍不住跟萧御吐槽道:“一眨眼的功夫我爹也老了,可是自从我娘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在锦绣阁里跟我一起吃过饭,或者关心一下我的成长。” 萧御心疼她,刻意祭出最温柔的口吻。 “没事,至少你的成长,有人看在眼里。” 乔惜言的脸色由阴转晴,美滋滋地笑道:“萧哥哥,你在暗示你自己?没想到你这么闷骚……” 萧御还是第一次听到闷骚这个词,微微一怔,旋即便安定地接受了。 乔雨琬将一盘芙蓉酥投喂结束,故意赖在牧尘身边磨磨蹭蹭地问道:“等铁小姐的绣屏完成,牧大哥能不能接受我娘的亲事?” 牧尘一怔,反问道:“你确定?你娘可以接受我的身份?” 乔雨琬还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一派烂漫天真,笑道:“为何不可?我娘很开明的!而且我家不差钱,你不用辛辛苦苦养活我。” 这,好像是有一点吸引力。 牧尘没有正面回应,而是伸手轻轻抱住乔雨琬可爱的小脑袋,凑到她耳畔笑道:“我可以教教你,但是能不能长久,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乔雨琬依然没有听出其中的暗示,美滋滋地笑道:“牧大哥!太好了!惜言也很喜欢你,我们可以做完美的一家人。” 完美? 真是傻丫头,很单纯,但是对他来说,也不是没有半点吸引力。 一团热气喷在乔雨琬修长的天鹅颈里,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有些羞涩,但是没有拒绝他的亲昵之举,反而沾沾自喜。 觉得自己跟牧尘在一起,肯定很般配,很有爱呢。 这时,乔惜言走了过来,见两人毫不避嫌地黏在一起,便出声提醒道:“天色不早,牧老板,要不要我送你出去?” 牧尘妩媚地勾了勾唇角,似乎从四小姐眼中瞧出一丝防备,不甚在意地笑道:“让萧御送我,你们留步。” 说完,牧尘抛了一记媚眼给萧御。 萧御跟在他身边,两人身高相似,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是燃烧的火焰,一个是深藏的冰山,走在一起,回头率百分百。 乔雨琬双手扒着栏杆,目送牧尘离开。 望着一地香尘,她仿佛能在空气中嗅到牧尘留下的体香,忍不住回味道:“牧大哥真的好好看!” 乔惜言有一点担忧,前世乔雨琬顺利嫁给胡家嫡子,但是不得宠爱,反而被胡家关在后院里不停地磋磨,年纪轻轻就落胎死了。 这一世,乔雨琬似乎避开了那个渣男胡振霆,但是…… 一转身她遇到了牧尘,怡红楼里花名在外的风流浪子,在乔惜言看来,牧老板的危险系数比胡振霆还要高。 简直就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乔惜言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坦诚地提醒道:“二姐,牧老板这个人你稳不住,不如趁早放弃?以你的条件,实在瞧不上外面那些男人,不如招婿?” 招婿是个好主意。 乔府大房经营和累积多年,一直不缺钱财。 乔惜言的大堂哥在外经商,二堂哥在白鹤书院读书,就算考不到功名,以后回家继承偌大的家产,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乔雨琬吃了秤砣,对牧尘有一种奇怪的执念。 “言言!你不必劝我!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嫁给牧大哥!” 少女半是稚嫩半是纯真的俏脸上,露出一丝坚定难以更改的决心。 纵使千万人阻挡,我也要一往无前。 乔惜言有点无语,正要跟她分析利弊,却见大房的二堂哥乔晔兴冲冲地走进来,劈头就问:“言言,我方才听娘说,雨琬执意要嫁给那个怡红楼的老板?我看挺好的,你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呢?” 能避开胡家的婚事,就能避免前世的悲催命运。 但是牧尘,怡红楼……真的是乔雨琬最合适的归宿? 这一刻,乔惜言也有点迷惘,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我没有,我只是实事求是。” 牧尘那个男人很浪,就是个典型的花花肠子的浪子。 怎么可能甘心为乔雨琬停下脚步? 何况他身边还有怜儿那种风情万种 美貌年轻的伶人。 乔惜言不相信他处在那种环境里,可以做到不偷腥,坐怀不乱。 乔晔笑道:“来到世上这一遭,为何不能为自己肆意地活一活?惜言,你太谨慎了!毫无趣味!” 乔惜言被他怼了。 乔雨琬在一旁狂点头,笑道:“对啊!还是二哥最懂我。” 乔惜言没脾气地笑道:“那,以后你受了伤,被牧尘背叛呢?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一意孤行,不顾大家的劝诫和阻拦?” 乔雨琬愣了愣,笑道:“只要爱过,就不会后悔。” 乔惜言望着她,纯真如小鹿一般的清澈眼神,甜美可爱的外形,还有那种为了爱情孤注一掷的执拗性格。 真不知道她是随了乔家哪个长辈的性格,就比较轴? 次日清晨。 乔惜言准备出门一趟,去铁树堂观摩一下铁心冉的绣屏进展情况。 她派人通知乔雨琬和乔晔,正巧赶上白鹤书院的沐休。 乔晔便陪着嫡妹和四小姐,一起寻出门来。 来到铁树堂。 萧御居然也在,正在院子里跟那些武师过招,打得游刃有余。 乔惜言脸色骤变,欢欢喜喜地迎上前来:“萧哥哥也在呀?好巧。” 萧御瞟了她一眼,穿着黑色短打,身姿矫健,宛如丛林猎豹一般。 他没有分心,而是专心致志地跟那些武师比试,互补长短。 乔惜言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走廊里,安静地欣赏萧哥哥的英姿。 铁心宇瞅见她,想起上次她毫不吝啬的夸奖,便好奇地围上前来:“你喜欢这个大魔王?” 乔惜言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不想暴露自己跟萧御的关系。 铁心宇见她摇头,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别看他武艺高强,其实他很喜欢欺负别人,我第一次跟他比试,就被他压着打……” “他打人专挑不起眼的软骨,事后不会留下任何显眼的伤痕,这就是大魔王的可怕之处!” “还有啊,我爹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对他十分欣赏,还邀请他来铁树堂做武术教头……” 说起以前那些糗事,铁心宇忍不住握紧拳头:“那是一开始,后来我拼命修炼,我觉得我现在又可以了。” 乔惜言了然地笑道:“既然你觉得你可以,那就上!” 第103章 说不定他心里有你 铁心宇立即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看了看乔惜言但笑不语的眼神,又看了看不远处热火朝天的师兄弟,他突然大喝一声,冲着萧御扑了过去。 “大魔王!看招!” 他这一扑,速度极快,威力极猛,迅如急电一般气势汹汹。 众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而萧御恰巧背对着铁心宇,从这个站立位置看起来,很容易被铁少爷偷袭得逞。 电光火石间,萧御突然折身一跃,飞到半空中,一脚将来势汹汹的铁心宇踹飞出去。 砰的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铁心宇势大力猛的一扑,连萧御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他踹飞到墙角,摔了个狗啃泥。 乔惜言不敢置信地跳了起来:“萧哥哥!你背后是不是长着眼睛?” 否则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力道和准头都是拿捏得当。 也没有将铁心宇踢成重伤,算是比较克制。 萧御冷淡地斜睨她一眼,这小狐狸,看戏的时候倒是挺乖觉。 就盼着他被铁心宇偷袭成功,然后在她跟前吃瘪? 可惜,不能如她所愿了。 站在练武场中央的萧御玄衣清素,墨发如瀑,清冶冷艳的面容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宛如谪仙下凡一般高冷绝美。 那些武师佩服地冲着他抱了抱拳,继续在练武场上互相比试。 铁心冉从房间里出来,恰巧看到这一幕,便充满欣赏地笑道:“许久不见,萧大哥还是如此惊才艳绝,咱们青州府找不到第二个。” 乔惜言听出一丝爱慕之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试探地问道:“心冉,莫非你对萧哥哥动了心?” 铁心冉害羞地低下头去,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咱们青州府爱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只是大家都没有机会接近他……” “所以我一直很羡慕你,你可以接近萧大哥,还能获得他另眼相看,说不定他心里有你……” 乔惜言不敢听下去,急忙打断她,讪讪地笑道:“别别别!你也知道萧哥哥是人中龙凤,就凭我的才貌,哪里配得上他?” 铁心冉惊讶地瞪了她一眼:“你何必这般妄自菲薄?” 明明你也很优秀。 乔惜言飞快地转移话题,跟她提起牧尘预定的绣屏。 铁心冉立即在前方带路,转过两道回廊,来到自己的绣房里。 “已经完成一半了!你先看看效果!怎么样?” 乔惜言撇开心头那些杂念,仔细打量几眼,铁心冉的双面绣极为出彩,画技和绣工都是年轻一辈之中的绝顶水平。 七尺折叠的玉屏上,用各色精致的丝线勾勒出百鸟朝凤的富丽图案。 她忍不住啧啧赞叹:“太美了!牧尘肯定会很满意的。” 铁心冉温婉地笑道:“我从前接过类似的单子,这一次牧老板准备给姜家老太太贺寿,应该也是相似的要求。” 那些富贵人家的老太太都喜欢这种热闹喜庆的图案,寓意吉祥,庇护子孙后代,绵延福泽,旺家旺族。 乔惜言暗暗放下心来,笑道:“这次多亏有你。” 如果这幅玉屏可以让牧尘满意,说不定他会答应大房大伯母的婚事,跟一心爱慕他的乔雨琬走到一起。 虽然牧尘生性风流不羁,看似无情,处在那种沾花惹草的花花世界里,但是乔雨琬跟着他,总比嫁给那个渣男胡振霆好得多…… 乔惜言渐渐想通这一点,不免对乔雨琬的婚事多了几分期待。 铁心冉拉着她来到隔壁花厅里,示意小丫鬟奉茶。 她将平时的绣品和一些字帖绘画送给乔惜言欣赏。 不出意外,看起来温婉沉静的铁心冉,就是个手艺娴熟的江南才女,小小年纪就可以通过刺绣在青州府扬名立足。 而且她极为低调,一直不肯显山露水,外人只知道她的绣娘手艺,却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背景。 这次如果没有桂圆的引荐,恐怕乔惜言很难找到手艺最好的绣娘。 替江筱柔培育一株可以入药的绿辛,获得对方的回馈…… 怎么看怎么划算,也算是种瓜得瓜了。 两人边聊边品尝新鲜美味的云香居点心,不知何时,小丫鬟突然匆匆地跑进来禀告道:“小姐!老爷回来了!” “嗯?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铁心冉在家里颇有小姐的威严,对待下人虽然宽容,但是该立的规矩一点都不会少。 小丫鬟喘着粗气,费力地扶着腰:“老爷!老爷受伤了!” 啪嗒一声! 铁心冉手中的茶盏顿时掉落在桌子上,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乔惜言跟在她身边,安抚道:“别慌!我略懂医术!可以帮个忙!” 两人迈着急匆匆的步伐,一刻都不敢打停,径直来到前院。 铁心宇被萧御小小地教训一顿,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揉着身上的淤青一边不服气地叫板道:“不行!大魔王!你耍赖!” 几个家丁突然推开大门,将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铁老爷抬了进来。 铁心宇顿时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少爷!你还发什么愣?赶紧去白云堂请方神医呀!” 有个年轻武师紧张兮兮地催促道。 铁心宇突然大叫一声:“爹!你怎么了?爹!你怎么晕倒了……” 这孩子,真是后知后觉,脑子缺根弦。 萧御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示意那些家丁将伤痕累累的铁大川抬到堂屋里,放在干净宽敞的床榻上。 他先是替铁大川把脉,发现他受的是内外伤,皮肉伤有些严重,内伤更是非同小可。 江筱柔这两天服了药汤,身子骨大为好转,已经可以满地走动。 方思明的药方很管用,乔惜言培育的绿辛更是见效极快。 江筱柔听到前院的消息,急忙赶来一睹究竟。 看到丈夫昏迷不醒的样子,江筱柔立即变成众人的主心骨,吩咐那些家丁烧热水,取来消毒专用的药水和敷外伤的药膏。 在丫鬟服侍下,江筱柔小心翼翼脱下丈夫的外衣,在他身上找到大大小小二十几处刀伤,有些伤口深可见骨。 可见当时遇到敌人的情形极为凶险。 她伤心地噙着泪,原本淡雅如菊的神情里透着几分浓浓的心疼,一边替丈夫处理伤口,一边将儿女叫到跟前来。 “你们封锁消息,暂时不要将老爷受伤的消息放出去。” 铁心宇去外面的白云堂请大夫了,铁心冉不甘示弱,立即答应下来,将那些铁树堂的武师召集到一起,防止他们在外面嚼舌根。 乔惜言来到堂屋里,大致看了看铁大川的外伤,神色凝重地建议道:“铁老爷伤得很重,已经伤筋动骨了!正巧我这里有一副黑玉断续膏,配合汤药服用的话,对他大腿的断骨有奇效。” 话音刚落,方思明和萧御并肩从大门口跑进来。 萧御没有半点异色,倒是方思明大吃一惊,激动地叫道:“四小姐!你手中居然有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你没有骗人?” 第104章 刺史府向来就是有进无出 黑玉断续膏。 传说中可以接骨疗伤的神药。 哪怕骨头粉碎,都可以治愈。 萧御挑了挑峻丽的眉峰,可以理解方思明为何变得如此激动和兴奋。 他拨开人群,径直走到床榻跟前,试探地摸了摸铁大川的腿骨。 果然,铁大川的腿骨被敌人折断了,伤势十分严重。 跟乔惜言判断一致,几乎没有任何出入。 没有黑玉断续膏,铁大川的这双腿恐怕要废了,以后会变成残废。 铁大川是铁树堂当之无愧的一把手,武艺高强,乐善好施御下极严。 失去双腿的折磨与痛苦,对他来说不啻为命运开的一个玩笑。 萧御检查完毕,示意方思明走上前来,替重伤不治的铁大川复诊。 这是双保险。 方神医对乔惜言口中的黑玉断续膏非常感兴趣,替铁大川诊断之后,激动地笑道:“如果四小姐真的可以提供黑玉断续膏,那么铁堂主的腿伤不出三个月就可以痊愈,而且不会留下任何残疾。” 这话一出,江筱柔和铁心冉顿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目光灼热地看向乔惜言。 仿佛她就是那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江筱柔迅速冷静下来,差点跪倒在地,被萧御虚扶一把,阻止住。 萧御冲着她摇摇头,她是四小姐的长辈,没必要下跪磕头。 乔惜言也没有料到,只是一个黑玉断续膏,就能获得这些人的器重与感激? 瞧着这些人的表情,似乎黑玉断续膏就是一个稀世罕见的大宝贝? 前世她跟着白无常学医,举一反三,潜心研究全国各地的私传秘方。 后来白无常告诉她,她可以出师了,可以试着独当一面。 所以她才选择离开青州府这个伤心地,逃避一般搬到京城去独居。 有句话说得很对,越是繁华的红尘闹市,越是可以治愈心伤。 “惜言?”这是萧御第一次称呼她的闺名:“是不是觉得为难?” 见她迟迟呆立不动,萧御忍不住出言提醒。 铁心冉跟她一见如故,相处甚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惜言,如果你觉得为难,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呢?只要可以救活我爹,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铁心冉孝心可嘉,一派少女的纯善。 乔惜言蓦地回过神来,讪讪地笑道:“倒也不是!只是黑玉断续膏的主药是一味黑玉果,十分珍稀罕见,我只知道药方的具体成分。” “我也愿意出手替铁堂主治疗。” 这个黑玉断续膏的药方,就算是一份人情! 方思明眼神陡亮,立即命人取来纸笔,示意乔惜言写下药方。 萧御充满欣赏地盯了她一眼。 如此珍贵的药方,她说拿就拿,几乎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想起之前方思明的判断……看来小狐狸真的是不世出的天才神医。 乔惜言写下药方,将药材配比和剂量也写得清清楚楚。 方思明一边观看揣摩一边激动地嚷嚷道:“厉害!真厉害!我方某人从医多年,自诩高明,在四小姐跟前却是自叹弗如啊!” 乔惜言谦虚地笑了笑:“方神医过誉!雕虫小技罢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黑玉果。 这种药材价值连城,跟绿辛的珍奇程度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市面上几乎是买不到的。 方思明绞尽脑汁地揣摩一番,遗憾地摇摇头:“四小姐的药方很厉害,但是没有黑玉果,就无法熬制黑玉断续膏。”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萧御神色冷峻:“方兄,铁堂主的腿伤,可以等多久?” 方思明仔细观察一番,严肃地回道:“顶多两天,到时候肌肉腐坏,骨刺破损,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难以挽回这个局面。” 萧御微微点头,正色道:“黑玉果交给我和惜言,方兄,你负责照料铁堂主,等我们的消息。” 江筱柔抹着眼泪,勉强打起精神:“萧公子,麻烦你了。” 铁心冉突然抱住乔惜言,凑到她耳畔低声回道:“惜言!拜托你了!等你找到黑玉果,我愿意……” 乔惜言急忙捂住她的嘴,讪讪地笑道:“别乱发誓!你放心,我跟萧哥哥都是铁树堂的朋友,朋友有难,八方支援。对不对?” 铁心冉蓦地眼眶一红,感动地啜泣起来。 萧御安顿妥当,事不宜迟,便带着乔惜言径直来到栖霞楼。 找云深。 按照方思明和白云堂的调查,青州府大大小小的医馆和药堂里根本就没有黑玉果这种珍奇药材。 跟绿辛一样,极有可能需要乔惜言的培育。 云深收到消息,及时赶到三楼的包厢里。 他还是一袭青衣,清隽如画,温文尔雅,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 不过跟上次不一样,云深没有愁眉不展,反而脚步轻快,神色从容,见到萧御的第一眼就佩服地笑道:“萧御!真有你的!那株灰梼居然真的起到作用了!药效极佳!” 萧御冷淡地瞟了他一眼,开门见山跟他问起黑玉果的事。 云深听完之后,沉思良久,笑道:“栖霞楼里没有,但是我知道有个高门大户家里收藏着一株黑玉果。” 乔惜言顿时有些惊喜,催促他:“是谁家呀?” 云深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你也认识,而且是你的未婚夫,与乔府有婚约,其实你大可以直接去跟刺史府讨要这株黑玉果。” 乔惜言脸上惊喜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她殷红的唇角慢慢地垂了下来,就像遭受什么重大打击一般。 萧御见状,不动声色地笑道:“愁什么,一物换一物,刺史府也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 乔惜言心底一痛,忍不住反驳道:“不!那刺史府向来就是有进无出!辛二少就是一个谋害人命的刽子手。” 害得乔府家破人亡,害得她名声扫地,在青州府里躲躲藏藏。 活得就像一只卑微的老鼠。 萧御瞧出她眼中的讥讽与悲哀之色,继续不动声色地回道 :“如果你不愿意接触刺史府,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云深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笑道:“四小姐!对不住!我并不知情,没想到你跟辛二少关系闹得很僵。” 上次栖霞楼竞拍会,辛二少咄咄逼人,企图将她驱逐出门。 当时是他力挽狂澜,看中四小姐手中的三株珍奇药材,这才出面调解,成功打了辛连城的脸。 乔惜言迅速冷静下来,平息内心深处翻涌的恨意,笑道:“萧哥哥,你打算怎么做?” 萧御正要开口,突然挥舞衣袖,击出一道强悍的罡风。 “咚”的一声,包厢门口骤然间响起一声巨响! 乔惜言吓了一跳,就见云深神色凝重地飞到包厢门口,打开门。 果然,刚才有人躲在门外偷听,那人被萧御打中,已经受了伤。 但是……他还是仗着古怪的逃遁术,逃之夭夭了。 云深眯了眯清隽的俊眸,冲着萧御遗憾地摇摇头。 “是你身边的内奸?” 萧御的脸色很冷,宛如千年不化的北极冰雪。 云深点点头:“他对栖霞楼很熟悉,一直潜伏在我身边,多亏你方才出手教训,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萧御冷笑道:“他活不久的,但是他会不会去刺史府通风报信?” 第107章 其实都是她挖的坑 乔惜言听出安抚之意,冲着老夫人甜丝丝地笑道:“祖母!最要紧的事不是银子,而是白氏和乔烟若,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她刻意引导,替辛连城挖了个坑。 果然,辛连城想起乔烟若对自己的一番痴心,将来他要迎娶乔烟若,至少要给她一个平妻的名分。 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份真爱? 明明知道乔惜言故意给自己设套,他还是只能接着,捏紧鼻子将这个要求认下来。 辛连城是个聪明人,迅速合计一番,笑道:“那好!我确实很同情乔烟若那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实属寻常,四小姐可不能跟我拈酸吃醋!” 乔惜言没有当众揭穿他的险恶算计,淡定地笑道:“不会的,相反我还挺乐意成全辛二少。” 辛连城对这句话很满意,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不!我们两家的婚约没有作废,还是算数的。四小姐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还是我承认的未婚妻。” 乔惜言继续诱导他,故作天真地笑道:“那,这笔交易怎么说?” 辛连城误以为自己可以左拥右抱风流快活,既可以谋夺乔府的家产,又可以迎娶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 真是两头吃得开。 一箭双雕。 “那就,让乔府二房娶了白氏为续弦夫人,让乔烟若有个正经身份,至于银钱,可以稍微减免一点,就拿个……二十万两。” 乔惜言神色不改,淡定地举起五根手指:“五千两,这是我家的极限,辛二少有所不知,乔府的账面上没有这么多现银。” 从五十万两,一下子跌到五千两? 这落差,这悬殊,也太大了。 辛连城正要发怒,却见乔烟若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急匆匆地闯进来。 乔烟若看到他,下意识地含情脉脉地盯了他一眼,随即察觉到乔惜言和萧御都在,便小心翼翼地敛了敛眼中的情意。 “烟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看到乔烟若贤淑大方的模样,辛连城蓦地心口一暖。 这才是他相中的正妻人选,这才是最适合他的美人。 乔惜言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们一眼,将方才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乔烟若,故作气愤地问道:“乔烟若,你看,辛二少更喜欢银子,不愿意把握这个机会,让白氏跟你一起进府,你能不能别生气啊?” 没错,早在辛连城来到乔家大摆威风的时候,她就暗中派人将乔烟若请过来。 其实都是她挖的坑,就看,辛连城和乔烟若愿不愿意跳下来。 没想到,乔烟若听不得这话,立即梨花带雨地哭起来:“惜言你怎么能污蔑我的名声?我待字闺中,什么时候跟辛二少发生攀扯了?” 瞧见她拒绝的态度,辛连城反而愈发怜惜她,心疼地笑道:“是是是!我跟乔小姐清清白白,四小姐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如此造谣抹黑一向善良正派的烟儿姑娘?” 乔惜言很想笑,这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甚至发生过亲密关系。 结果,在外面演戏,演得如此逼真,宛如一对贞洁烈妇烈男。 乔惜言没有岔开话题,笑道:“是我的错,那么辛二少还是选择银子,选择放弃白氏和乔烟若的进府机会,对不对?” 乔烟若顿时心口一紧。 进府,做乔府的千金小姐,这是她渴慕已久的。 她马上要去凤栖书院读书,如果一直顶着外室女的卑贱身份,书院里那些世家贵女会怎么看待她? 在背后会不会指指点点,故意嘲笑她,打压她? 乔烟若含情脉脉地看向辛连城,杏眸里饱含泪水,楚楚可怜的姿态,顿时惹得辛连城大为怜惜,甚至有一点蠢蠢欲动。 辛连城头脑一热,冲动地回道:“好!五千两银子!还有白氏母女进府的机会!这笔交易算是成了!” 乔惜言顿时眉开眼笑,扫了激动的乔烟若一眼,嘲讽地笑道:“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辛二少请?” 等辛连城回到刺史府,悄悄派人偷走那株黑玉果,他始终没有跳出乔惜言故意设下的陷阱。 乔惜言派人将五千两银子的票据送给他,顺便跟老夫人商量一番。 这下,乔烟若喜极而泣,不再装出一副悲苦的模样,暗含得意地笑道:“惜言!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月底,我娘必须进府!” “你可不许反悔!” 乔惜言没有反驳,冷淡地回道:“好啊!你回去告诉你娘,可以准备嫁衣和嫁妆了!” 乔烟若喜得神色恍惚,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辛连城拿到银子之后,陪着乔烟若一起离开乔府。 那株黑玉果,对刺史府来说,意义不大,因为刺史府没有黑玉断续膏的传奇药方。 但是大哥辛瑾年很宝贝这株黑玉果,一直将它锁在自己的书房里。 辛连城偷了这株黑玉果,觉得也不过如此,根本比不上他心爱的女人那般重要。 等乔烟若有了乔府小姐的千金身份,嫁给他的时候就可以少承受一些流言蜚语,还可以顺利获得刺史府父母的认可。 这笔买卖,很划算。 乔惜言赖在老夫人怀中,跟她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萧御安静地坐在窗口位置,大丫鬟莺歌替他拿来一沓乡试的书籍。 萧御看得十分认真,一目十行,记忆力可谓是相当恐怖。 “祖母!你别生我的气,那白氏不会轻易得逞的。” 老夫人拍了拍她呆萌可爱的小脑袋,蓦地眼眶一红:“那刺史府确实不是什么良配,今天辛二少跟那个乔烟若的眉眼官司,我也瞧出来了。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勾搭在一起……” 乔惜言安抚地拉着老夫人的手:“祖母,我无所谓的,没了刺史府,我以后就尽心尽力替乔家谋取一个锦绣前程。” 老夫人欣慰地笑道:“好好!我的娇娇,长大了!懂事了。” 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是有这份心意,也是很难得的。 从荣华堂中出来。 乔惜言就像打完一场胜仗一般,心有余悸地扯了扯萧御的衣袖。 “萧哥哥,我今天给辛二少挖的坑,怎么样?效果如何?” 萧御赞许地笑道:“嗯,很聪明的法子。” 白氏的卖身契还在她手中,白氏不可能顺利嫁入乔家。 到时候利用那张卖身契做做文章,就能将白氏再次打到泥土里,让她不得翻身。 岂不是爽歪歪? 两人抱着来之不易的黑玉果,迈着紧迫的步伐赶到铁树堂。 方思明早就等候在此,看到乔惜言手中珍奇无比的黑玉果,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佩服地笑道:“四小姐!真是女中诸葛!厉害!” 乔惜言谦虚地笑了笑,将方神医拉到一旁。 “入药的部分,我可以拆给你,但是黑玉果的根部可以重新发芽,等根芽长大之后,又是一株可以入药的药材。” 方思明神色古怪地瞪了她一眼,羡慕嫉妒恨地问道:“可是据我所知,像这种珍稀药材,仅凭残缺的根部,是很难重新培育成材的?” 山人自有妙计。 乔惜言贼兮兮地笑道:“你放着,让我来。” 方思明愈发羡慕,打了个商量问道:“能不能给我匀一点?” 第108章 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乔惜言爽快地答应了。 反正培育一株黑玉果,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她有黑玉断续膏的传奇药方,到时候多做几盒,存着备用。 方思明自然是大喜过望,忍不住故意跑到萧御跟前褒奖四小姐。 夸了一通,方思明愈发觉得四小姐是个宝藏女孩。 精通医术,擅长培育各种珍稀药材。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专门替自己培养的佳侣呀! “阿御,你看,四小姐医术高明,跟我更为般配,不如你……” 不如你什么? 萧御气息骤冷,就像天山冰雪,将人冻得瑟瑟发抖,难以为继。 方思明被他唬住,只能不甘不愿地回道:“我怎么记得,你跟四小姐一直都是兄妹关系?” 萧御从前在乔府寄人篱下,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乔府大房收养的孩子,名义上……应该算是乔惜言的哥哥? “现在做哥哥的,将妹妹交给一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难道不是一桩很美满的姻缘?” 方思明开始自卖自夸,身为宋国赫赫有名的民间第一神医,他经营的白云堂可是青州府最厉害的医馆,也是江南一带出色的青年才俊。 萧御闻言,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真的这么想?” “嗯!我确定!” 方思明眼巴巴地望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嘲讽之色。 “不行。” 萧御丢下这话,便转身欲走,却被方思明一把挡住去路。 “四小姐今年十四岁,还有两年就可以及笄嫁人了!你身为她最敬重的哥哥,难道就不能替她考虑一下?” “错过这个村,兴许就没有那个店了!” 方思明对这个好友十分熟悉,知道他年纪轻轻却城府很深,轻易不会在外人跟前袒露心思。 以情动人,以理服人,以利诱之。 这是萧御教给他的处世哲学。 方思明说完,就拿一双充满期许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萧御。 萧御深吸一口气,想了想,终究还是妥协了:“如果她自己乐意,我不会阻拦你。” 这时候可不是什么婚恋自由的年代。 但是萧御心里很清楚,乔惜言在未来几年之内绝对不会谈情说爱或者定下自己的婚事。 她对刺史府,有怨怼,有抗拒,有恨意。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对这门高攀的婚事十分抵触和仇视,但是萧御不是什么笨蛋,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他发现乔惜言身上藏着很多秘密。 有些,甚至是逆天的。 他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只能委婉地警告方思明。 不要投入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接下来,乔惜言配好药材,用戥子将每一样药材精确分配,严格保证每一剂药材的分量和数量。 她开始拆解手中的黑玉果,将可以入药的果实摘下来,将黑玉果残缺的根茎埋在泥土里。 屏退左右,她开始祭出植物灵能,一缕浓郁的淡绿色灵气将黑玉果的根部包裹起来。 很快,黑玉果的根茎得到灵气修复,慢慢发芽成长,芽头很是稚嫩,需要乔惜言的精心养护。 乔惜言将这株价值连城的黑玉果交给桂圆保护,让桂圆一路护送,送到乔府的锦绣阁里,秘密地藏起来。 乔惜言和方思明一起合作,以最快的速度将黑玉断续膏熬制出来。 成品的药膏一次性成功,得益于方思明丰富的制药经验和乔惜言手中神奇的植物灵能。 乔惜言端着香气四溢的药膏来到铁树堂的卧室里。 铁大川颓废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的皮外伤已经包扎妥当,正在痊愈,唯独被敌人折断的大腿骨,很难恢复,正在一日日腐蚀他。 男女有别,乔惜言将黑玉断续膏交给方思明,示意他给铁大川敷药。 方思明不愧是神医,接骨技术一流,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全神贯注终于将铁大川的断腿接起来。 敷上神秘的黑玉断续膏,不出三个月,铁大川就可以痊愈如初。 江筱柔神情激动地守在门外,铁心冉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免得她情绪激动一下子晕过去。 铁心宇也守在不远处的练武场上,那些师兄弟一个个忧心如焚,倒也十分团结,并没有因为铁堂主的伤势就生出背叛之心。 很快,方神医从卧房里走出来,忙得大汗淋漓,笑道:“幸不辱命!诸位!就等着铁堂主彻底痊愈!” 江筱柔晕了晕,幸好铁心冉一直扶着她,否则她肯定会一头栽倒。 乔惜言忙完铁树堂的治疗,顺手将那株价值连城的黑玉果顺走了。 她和萧御一起打道回府。 “萧哥哥!我们整天跑这跑那,会不会影响你下半年的乡试?” 她很担心,前世萧御走的是科举之路,一路高歌,过关斩将,可谓是京城皇室那边的大红人。 萧御摇摇头,他早就将那些乡试的书籍烂熟于心,平时也会挑灯夜读勤奋苦读。 除了习文,他还要习武,为的就是将来某一天走上血雨腥风的战场,追寻那些父辈走过的路。 但是,这些话,他没有告诉乔惜言。 傍晚时分,金红色的晚霞涂满了西边的天际,一群白色飞鸟掠过青空,留下烂漫的剪影。 远处山峦起伏,近处红尘集市,繁华喧闹的人群在街边来来往往。 他微微低头,看向走在一旁的乔惜言,她眉眼灵动睿智,落落大方,清丽出尘的姿容堪称人间绝色,迟早有一天可以扬名四海。 可,那个时候,他还会不会陪伴在她身边? 抑或是,她会选择一个跟自己志同道合志趣相投的男人,安安稳稳地走完一辈子? 就像白云堂的方思明那样。 乔惜言正在漫不经心地欣赏街边车水马龙的盛景,察觉到一丝探究的眼神,她好奇地循着心中的感觉看过去。 是萧哥哥,那双冷艳标致的丹凤眼里,凝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她蓦地心口一突:“萧哥哥!你怎么了?” 是不是那个云深的刻意挑唆,终究还是让他心生芥蒂? 萧御没有回话,慢慢地移开眼神,体贴地将她护在身侧,笑道:“我暂时不回府,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小心点。” 话虽如此,他还是一路相护,将她送到乔府门口,才转身离开。 乔惜言站在财大气粗的朱门旁边,望着他清瘦却又矫健的身影,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一丝又苦又甜的古怪滋味。 因为前世的经历和磋磨,她一直有些自卑,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 可惜,就算她正视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困不住一只注定要翱翔九天的雄鹰。 也抓不住一个注定要功成名就的男人。 回到锦绣阁。 她将那株黑玉果拿出来,心无旁骛开始培育自己看中的珍奇药材。 桂圆和白无常坐在暖阁窗外,一边分享新鲜出炉的烤鹌鹑一边聊天。 “听说小姐已经答应辛二少的要求,打算让白氏母女进府?” 白无常吃得满嘴流油,看似不修边幅,实则眼藏精光。 桂圆还是那副呆瓜的模样,啜了啜指尖沾染的肉汤:“是啊!小姐用这个条件换来一株黑玉果,成功救了铁树堂的堂主。” 白无常不屑地撇撇唇角:“依我看,谁都别救!死生有命!” 桂圆呆呆地问道:“那万一你快要死了呢?要不要小姐救你?” 白无常顿时一噎,气呼呼地一掌拍过去:“臭小子!尊师重道!你家没人教你这个道理?” 第109章 你怎么能戏耍我 走廊里摆着一张案几,小丫鬟将炖煮好的猪蹄送过来,摆在案几上。 桂圆伸手抓起一只猪蹄,却被烫到了,呼呼呼地吹着手指。 “白师父,我没有家人。” 他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秀气的五官微微皱起,透着几分懵懂。 白无常刚刚啃完红烧鸡翅,嗅到卤猪蹄的浓郁香气,立即迫不及待地伸手。 好烫好烫! 但是挡不住他这颗吃货的心! 白无常一边甩手一边促狭地笑道:“难道四小姐不是你的家人?” 也是哦。 桂圆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笑道:“小姐待我很好,我喜欢她。” 院子里的千年银杏树,每天的好饭好菜,新衣服新鞋子。 还有她从萧御手中买来的锋利无匹的匕首,送给他收藏。 这些事,都是他从前没有感受过的友善,与温情。 白无常啃完猪蹄,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一边剔牙一边笑道:“以后你要乖乖听话,小姐让你往东,你不要往西走。” 桂圆使劲点点头。 不知察觉到什么,他猛地一跃而起,将手中的骨头丢在案几上。 “怎么了这是?” 白无常瞟了一眼暖阁,隐约感受到一股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 看来他这个小徒弟身上藏着很多秘密。 桂圆祭出高超的轻功,足尖一点,便飞到对面的院墙上。 飒沓如流星,轻盈如飞蝶。 他飞到粗壮的大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冲着不远处激射而去! “啊!” 院墙外面猝不及防响起一个痛苦的惨叫声,随即那人顾不上偷窥,就脚步踉跄地逃走了。 白无常顿时神色一沉,拔地而起,身形急掠,也飞到大树上,与桂圆站在一起,宛如两座笔挺的雕塑。 桂圆挠了挠后脑勺,咧嘴笑道:“白师父,刚才好像有人跟踪小姐,还一直跟踪到乔府后门。” 白无常看得懂,冷笑道:“欺负我家徒弟!没门!桂圆,下次他敢来就关门放狗!” 桂圆呆呆地点点头,突然折身飞回院子里。 乔惜言听完桂圆的禀告,准备奖励他一袋银果子。 却不料,他摇摇头拒收。 他喜欢收藏匕首,还喜欢吃,但是其中的金钱利益,他很陌生。 “那这些银子,我先替你收着,以后等你娶妻成家了,就将这些银子作为你的聘礼。” 桂圆再次摇摇头,一脸懵懂地笑道:“小姐!我不娶妻子。” 乔惜言了悟,生怕触及他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便压低嗓门温柔地笑道:“好!不做聘礼,可以做嫁妆。” “噗!” 白无常坐在暖阁窗口位置,忍不住叉腰大笑。 “桂圆,你你!你居然是小受!” 乔惜言立即将檀木窗户咚的一声关起来,跟桂圆温柔地安抚道:“别听他乱说!我家桂圆一定可以找到喜欢的人。” 到时候不管是男是女,她都会一力支持。 这天,乔惜言利用自己的植物灵能将珍奇罕见的黑玉果培育成功,便派人去给白云堂的方思明送信。 方思明很快就背着小药箱,拎着大包小包的名贵药材赶来。 “就只有一株,省着点用。” 乔惜言跟他分工合作,继续熬制黑玉断续膏。 方思明不愧是医痴,舍不得将手中的黑玉果放下来,就一直抱在手里不停地揣摩和欣赏。 乔惜言也没有打搅他,自己拿着戥子称分量,足足花了一天功夫才将这株黑玉果入药,足足做了三份黑玉断续膏。 有方思明丰富的制药经验,再加上乔惜言神奇的植物灵能,成品药膏闻起来有一股奇特的异香。 放在外面的市场上,至少可以卖到几万两银子。 逢到那些伤患情况危急的时候,这种可以救命的黑玉断续膏,简直就是有市无价,价值连城。 方思明也不太贪心,自己留了一份,将另外两份交给乔惜言。 黑玉果是她培植成功的,巧妇有米之炊,这份功劳合该是她的。 乔惜言落落大方地收下,将前两天培育成功的百年人参,百年灵芝和那株绿辛取出来,慎重地交给他。 “呐!一笔归一笔,咱俩也算是合作的朋友了!” 就只是朋友? 方思明仔细扫了她一眼,姿容清丽出尘,气质活泼明媚。 就像一颗小太阳,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而且她精通医术,擅长培育名贵药材,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宝藏。 “四小姐,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 她挑了挑远山黛眉,一脸好奇地看向他。 方思明这是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而且对方长得这么美这么飒,饶是他这种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的神医,也有一丝情怯。 “你,你现在有意中人么?” “没有。” 话音刚落,乔惜言脑海中便浮出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但是她立即甩甩头,不敢染指那个惊才艳绝的少年郎。 方思明暗暗松了口气,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地问道:“要不要考虑我一下?我资产颇丰,家大业大,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最后一句话被他吞了下去,就像蚊子哼哼一般。 乔惜言没有听到他微弱的表白声,因为那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已经从院子门口金刀大马地走了进来。 “萧哥哥!你这两天去了哪里?好想你呀!” 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每次看见萧御,总是目见心喜,好像全世界的阴霾都可以散开。 萧御来到暖阁门口,望着方思明黯然失落的表情,蓦地心口一沉。 “我打搅到你们了?” 乔惜言急忙摇摇头,迎上前来,殷勤地替他掸了掸衣角沾染的花叶:“我刚才跟方神医一起熬制药膏,嘿嘿!奇货可居嘛!” 萧御望着她白皙漂亮的小手,习惯性地一把捉住,轻轻地揉了揉。 方思明注意到这个亲昵的小动作,愈发灰心丧意,便背起自己随身的小药箱准备告辞离开。 乔惜言毫不在意,笑盈盈道:“方神医!下次遇到棘手难办的药方,也可以找我一起讨论,互补长短嘛!” 多好的贤内助人选。 如果他可以追到四小姐,将来的药方和白云堂就可以后继有人了。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萧御突然跟在方思明身边,一直将他送到不远处西边的乔府侧门口。 方思明心里十分不得劲,偷偷觑了萧御一眼。 见他神色冷峻,方思明试探地问道:“你生气了?俗话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你瞧不上我的身份?” 萧御立即压住心底古怪的感觉,清冷似雪地笑道:“你尽管去追,我没有异议。” 事实上,你也不可能追到,徒劳而已。 方思明不知为何,听出一丝微妙的感觉,陡地脸色一震:“萧御!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兄弟!你怎么能戏耍我?” 萧御这次打开天窗说亮话,果断地回道:“她暂时不会议婚,而且她跟刺史府的婚约也没有解除,这个情况,你应该早就知道。” 方思明一囧,知道自己误会他了,便满脸忧伤地笑道:“嗯,四小姐是个好女孩,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辛二少对她极为鄙视,如果他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趁早解除婚约呢!” 话糙理不糙。 萧御没有多加解释,再次提醒道:“最后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思。” 有些感情,强求不来。 而且他没有阻拦方思明,只是趁机试探一下她对外人的态度。 第110章 忍不住挑刺 目前看起来,她对待外人的态度很寻常。 没有半点暧昧。 那她为何如此厌恶刺史府的婚约,对那个未婚夫也是充满恨意? 不简单。 萧御将方思明送走,就回到锦绣阁的暖阁外间。 乔惜言将辛辛苦苦熬制成功的黑玉断续膏收藏起来,锁在自己专用的柜子里。 奇货可居,以后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她打起帘子走出来,荷角和秋菊端来两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养生汤。 萧御也有份。 荷角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家小姐对萧公子的殷勤和讨好。 小姐身上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一下子赚到这么多银子,还结交了紫竹院和栖霞楼那些幕后大佬。 小姐真的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忧,顽劣不堪的小女孩。 萧御没有推辞,和乔惜言坐在一起,慢悠悠地喝着汤羹。 他一勺一勺地舀着,姿势优雅如画。 乔惜言却是捧起精致的小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干了。 呼! 她放下汤碗,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好舒服。 萧御:…… 她看了看萧御喝汤的姿势,非常注重美好的仪态,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难以描摹的雍容与华贵气质。 她突然想起来,前世萧御高中状元之后,文武双全表现突出,被皇帝钦点为几个皇子的帝师,一度任教于皇室的天问台。 于是她琢磨一番,咬着殷红的唇瓣,贼兮兮地问道:“萧哥哥,等你考完乡试,肯定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到时候你肯定要离开乔家,那你以后还会回来么?” 萧御一愣,用勺子搅了搅汤汁:“你说呢?” 青州府这里没有他的家,乔府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过客。 他志不在此,何况乔惜言也不是他的羁绊,不会将他留在这里。 乔惜言略微有些伤感,这两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考虑萧御以后的发展和选择。 毫无疑问,他肯定会留在宋国京城,要获得权势,总是逃不开的。 她还指望萧御功成名就之后庇护乔家,击败那个虎视眈眈的刺史府。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萧御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目。 这是她跟萧御合作经营糖渍水果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最近各大作坊的产量利润和分红情况。 乔惜言接过来仔细翻了翻,发现这个生意很好做,也算是暴利。 第一,糖渍水果是新鲜生意,市场上暂时没有同类竞争品。 第二,萧御手中有一定的人脉,也有一些商业资源,能够迅速在江南和江中一带批量铺货,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局面。 最后就是萧御跟怡红楼牧尘之间的合作。 不知道那牧尘使了什么法子,居然与宋国军队搭上线,成功打出糖渍水果的招牌,成为最近兴起的军需产品。 说曹操曹操到。 牧尘和乔雨琬并肩从锦绣阁门口走进来,有说有笑。 大部分时候都是乔雨琬在叽叽喳喳,就像一只可爱欢脱的小麻雀。 乔雨琬今天穿了一件粉色对襟襦裙,勾勒出纤细苗条的身段。 肤色白皙胜雪,五官秀丽脱俗,正值豆蔻芳华,别有一种少女的灵动与纯真。 但是乔惜言看了几眼,就瞧出一丝不对劲。 牧尘似乎对乔雨琬没有男女之情,跟怡红楼里那些绝色伶人比起来,乔雨琬应该算是清粥小菜,或者小家碧玉。 不够丰满妖娆,不够性感妩媚。 他偶尔看向乔雨琬的眼神里,只有一点评估和调侃。 没有什么男女情意。 乔惜言凑上前来,一把拉住乔雨琬的小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劝诫,就被乔雨琬抢走话头:“言言!你不许劝我!不许劝离!” 乔惜言:…… 我还能说什么呢? 真是白瞎了这幅清纯可爱的容貌。 在挑男人的眼光上,实在是让人捉急。 等牧尘靠近了,乔惜言敏锐地嗅到一股馥郁的体香,她不客气地嘲讽道:“牧老板,你每天沐浴的时候是不是要洗掉一层香粉?还是你跟怡红楼的伶人一样,都喜欢擦香水?” 牧尘不以为然,慵懒地斜倚在栏杆上:“莫非你觉得太香了?” 不等乔惜言讥讽,乔雨琬就一把挽住他的手臂,笑嘻嘻地抢先回道:“嗯!我就喜欢牧尘大哥身上的香味!” 我呸! 男子汉大丈夫,整天打扮得妖妖娆娆,香喷喷,算什么事儿? 不过乔惜言也不敢啰嗦,生怕引起二堂姐的叛逆之心。 何况牧尘这幅样子,乔惜言其实并不反感,只是担心他会伤害二姐。 就忍不住挑刺了,就像一个老母亲担忧未出嫁的女儿一般。 牧尘眼尖地看到账本,妩媚地勾起唇角:“四小姐做得一笔好生意,就算不靠乔家大房,你也可以吃得很撑。” 乔惜言谦虚地笑了笑,亲自给牧尘奉茶。 乔雨琬看不懂生意账本,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刚刚做好的荷包。 “牧尘大哥!这是我亲自绣的!送给你啦!你可要好好收着!” 最好挂在腰间,每天都可以看一遍。 这样,就能随身携带她的一份心意。 牧尘接过来扫了一眼,针脚粗糙,刺绣粗糙,唯独布料是乔府私藏的浮云锦,其他,几乎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牧尘掂了掂,玩味地笑道:“这上面的图案是春江水暖鸭先知?” 乔雨琬大大咧咧地笑道:“嗯,不是不是!” “那是……” “是,是两只戏水鸳鸯。寓意吉祥,牧尘大哥喜欢么?” 牧尘脸色不变,又仔细观察几眼,自嘲地笑道:“这次是我眼拙了!鸳鸯很好看,但是比不上雨琬。” 乔雨琬跟他咬耳朵,亲昵地互动,惹得那些丫鬟大为惊叹。 二小姐真的好潇洒,一点没有避避嫌的意思。 乔惜言则是被迫塞了一嘴狗粮,吃齁了。 就在这时,乔晔得知消息,匆匆赶到锦绣阁,打算考教一下未来妹夫。 “原来你就是怡红楼的东家?失敬失敬!” 乔晔摆出一副书生架子,目光挑剔地落在牧尘身上。 一袭红袍,风流婀娜,长得比那些伶人姬子还出色。 “牧老板,你要跟咱们乔家大房来往,就必须拿出一点诚意。” 乔晔故作深沉之色,严肃地盯着他:“比如才学与人品,都必须通过咱们的考验,才有跟雨琬订婚的资格。” 牧尘似乎懒得搭理这种书呆子,斜倚在栏杆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有点想念萧御的千日醉。 茶,太寡淡。 哪里比得上美酒的醇烈? 醉,才是世界上最舒服的状态。 乔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被牧尘忽视彻底,还在兴奋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有点自嗨的意思。 乔惜言有点看不下去,劝阻道:“行了!二哥!别说了!” 乔晔唾沫横飞,正说到如何能入了二房于姝慧的法眼,如何讨好未来岳母,如何保护心爱的妻子,如何拿出足够分量的聘礼…… 诸如此类。 被乔惜言突兀地中途打断,乔晔微微有些愣神,疑惑地看向她。 “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 “八字没一撇的事,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 乔晔顿时急了:“我身为雨琬的大哥,怎么能不着急呀?你们刚才没看到?牧老板已经牵我家雨琬的小手了!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有如此举动,就是相当于定下婚约,以后肯定要在一起的!” 乔惜言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 二哥这个小古板,看来已经准备认定牧尘了? 读书读了好几年,居然没有介意他怡红楼老板的身份? 第111章 为爱孤注一掷的勇气 像是验证乔晔的话一般,乔雨琬一把抓住牧尘的大掌,美滋滋地笑道:“二哥不急哈!牧大哥答应我,只要顺利完成那幅绣屏,牧大哥就跟咱家商量婚事,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乔晔看到她亲昵的小动作,有点责怪她不知轻重,举止轻浮。 好在宋国民风开化,未婚男女只要彼此有意,也可以私底下聚个会,或者互相表白一下爱意。 乔晔一下子抓住重点:“绣屏?怎么回事?” 乔雨琬大大咧咧地说出之前的交易条件,心思单纯,令人汗颜。 乔惜言赶紧劝阻道:“二姐,别说了,这件事不宜宣扬出去。” 萧御坐在椅子里,悠哉哉地翻着手中的书籍,没有介入这件事。 乔雨琬委屈地嘟了嘟娇艳的红唇,眉眼俏皮地看向牧尘。 牧尘回应她,顺势捉住她柔若无骨的漂亮小手,放在掌心里把玩。 “你!放开她!” 乔晔有点愠怒,绣屏的事,很显然可以代表牧尘的态度。 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说好的考验男方,这下可好,乔府大房反而落于下风,变成牧尘眼中的交易条件。 “雨琬!你糊涂呀!” 还没有嫁人,就被男方死死地拿捏住! 真气人,女孩子应该矜持一点,高傲一点,等着男人来追求才对! 乔晔读了几年圣贤书,看不惯男方如此拿乔做派。 在他眼里,自家宝贝妹妹才是优越的一方。 而怡红楼的牧尘,就应该捧着乔雨琬,处处顺从,处处呵护。 面对乔晔的埋怨,乔雨琬委屈地辩解道:“二哥,这有什么不对的?喜欢谁就要主动出击,错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啦!” 牧尘听到这话,有些惊奇地瞟了她一眼。 勇气可嘉。 瞧着单纯娇憨,为爱孤注一掷的勇气,却让牧尘古井无波的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乔晔忍不住和乔雨琬斗嘴,互不相让。 乔惜言无奈地扶额,看样子牧尘和乔雨琬的婚事,注定要一波三折。 不过远离前世的姻缘,与那个渣男胡振霆划清界限,勉强算是明智。 这时,牧尘递给乔雨琬一记妩媚的眼神,示意萧御借一步说话。 两人并肩去了不远处的天问阁。 乔晔趁着他不在,急忙教训自家妹妹,让她矜持点,安分点,不要对男人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地付出。 乔雨琬扁着嘴,委屈兮兮地答应了。 乔惜言心知,这个没心没肺的二姐,肯定是表面上答应,一转头肯定又会变成牧尘身边的小跟班。 天问阁。 牧尘和萧御坐在书房里,聊了一会儿,牧尘突然问道:“据我所知,四小姐擅长培育珍稀药材,手中还掌握着千金难买的药方?” 萧御知道瞒不住他,点点头:“嗯,她不简单。” “她背后是不是白无常在指导她?” 牧尘一扫刚才的妩媚多情,变得严肃起来:“萧御,咱俩合作多年,四小姐应该不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 萧御似嘲非嘲地打量他一眼:“她已经猜出来了!她不笨。” 牧尘早有预料,可听到萧御主动承认,他还是稍微惊了一下。 “她变了,从前我派人调查她,就是一个任性无知的千金小姐,也就是最近突然风格大变,主动跟你结交。” 萧御幽幽一叹,起身走到博古架跟前,抽出一本秘密账本。 “这是去年的分红,我已经算好了。你过目一下?” 牧尘接过账本,坦然笑道:“不必,我信得过你。” 谁不知道萧御是白鹤书院的天才,不管是武艺,文科知识还是算数,商科,都堪为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 萧御沉默须臾,无事不登三宝殿,他隐约猜出牧尘的来意。 他没有拒绝:“你要利用四小姐手中的药方?” “嗯,做军需,你放心,我手中的渠道很稳,也很便捷,只要我们跟四小姐合作成功,每年的分红可以追加五十万两银子。” 萧御利落地答应了,提醒道:“最近青州府来了一个大人物,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就是栖霞楼背后的大佬,你注意点,别太张扬。” 牧尘乐不可支地笑起来:“这还用你说?栖霞楼那边,我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云深居然如此忠心耿耿,替主子卖命,不带虚的。” 萧御想起乔惜言告诉自己的那些话,夺嫡失败,落魄皇子,东山再起,隐匿民间…… 他很想撬开乔惜言的脑壳,瞧一瞧她里头究竟装着什么机关? 她为何一点就透,甚至比自己还要敏锐? 牧尘稍坐片刻,便拿着账本离开了。 萧御推开书房窗户,窗外那株名贵的西府海棠还在开花,枝头上翠绿轻红,娇艳无双,令他不自觉地想起那张宜嗔宜喜呆萌可爱的俏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一向冷漠的目光,无意中会绕着她打转。 碧桐抱着一沓青皮宣纸和一包墨锭走进来,替他收拾一下书桌。 老夫人说了,这些文房四宝,他每个月都可以去库房领钱支取。 虽然他并不需要。 碧桐知道主子正在藏拙,暂时不会显山露水,便关切地问道:“公子,书院的功课都做完了?” 萧御冷淡地回道:“嗯,你刚才见到牧尘,有没有兴趣替他和乔雨琬测算一下命格和缘分?” 这个,她很拿手。 她取来卦盘,跟萧御问了问牧尘和乔雨琬的生辰八字。 望着奥秘的卦术结果,碧桐面露难色。 萧御神色不动:“怎么样?两人有没有姻缘?还是……” 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乔雨琬一腔热情,终究还是落空。 碧桐深吸一口气,犹豫片刻,才回道:“公子,卦象显示否极泰来,二小姐如果执意嫁给牧尘,将来必定会经历丧子之痛和婚变。” 这话一出,萧御顿时微微一怔。 婚变,丧子之痛,对女子来说,不啻为天大的打击。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如实告诉乔惜言,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锦绣阁。 乔惜言听完碧桐的卜卦结果,急得不行,立即找到乔雨琬敲打一番。 却不料,乔雨琬满不在乎地笑道:“言言,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碧桐那丫头也真是,神神叨叨的,没点正经。” 不管乔惜言如何劝说,如何提点,她就是不肯放在心上。 乔惜言有些失落,见乔雨琬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爱笑爱闹,跑到自己跟前讨要好吃的点心,她无奈地摇摇头。 一时竟不知道,既定的命运与情缘,能否靠一己之力扭转过来? 天意如此,难道她,还要与天抗争不成? 她一边思忖对策一边在花园里漫步,不知不觉间,来到天问阁。 萧御正在练剑,剑气纵横,身姿矫健。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她津津有味地瞧着,直到荷角跑过来,低声禀告道:“小姐,那白氏派了人送信过来,跟老夫人讨好卖乖,说是嫁衣是自己亲手绣的,就等着走一遍正式下聘的程序……” 做乔府二房的主母,自然少不了明媒正娶,一番问吉纳彩的流程。 乔惜言眉眼骤沉,冷哼一声:“先让她得意几天,别管她。” 第112章 跟聪明人打交道 青州刺史府,后院听雨轩。 卧房窗台上,摆着一只暗黄色琉璃嵌宝珠香炉,一缕浓郁好闻的香雾从香炉的嘴里袅袅升起,氤氲一室。 辛连城趴在小妾性感娇柔的身躯上,微微喘着粗气,神色餍足。 小妾余茜尽心尽力地伺候完,用崇拜的眼神盯着他。 “二少爷,你好猛,我的身体要融化了。” 辛连城拍了拍她浑圆的屁股,调笑道:“会不会弄坏你?” 余茜非常知趣,羞答答地笑道:“不会的,我期待着被二少爷弄坏,这是二少爷送给我的雨露之恩。” 辛连城很满意,抛给她一记怜惜的眼神,便起身穿衣。 不等他穿好,大哥辛瑾年突然冲到卧房门口,使劲地拍门,一边气急败坏地吼道:“连城!你开门!你是不是偷了我的黑玉果?” 辛连城不屑一顾地撇撇唇,不就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药草么? 真当宝贝儿了? 他这个大哥不懂医术,也不会研究药材,养着黑玉果能做什么? 辛连城不耐烦地打开房门,呵斥道:“大哥你闹什么!你说我偷走你的黑玉果,你有什么证据?” 他当时悄悄潜入辛瑾年的书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大哥身边的奴才,有好几个早就被他收买,一直暗中替他办差。 辛瑾年气得不行,鼻尖耸了耸,嗅到屋子里一股浓郁的情药味道。 这种熏香,专门用来助兴。 他虽是读书人,却也接受过刺史府主母安排的闺房之事。 不难分辨出来,自家胞弟大白天就在屋子里跟妾室厮混。 而且玩得很开,用了如此刺激性的情药,恐怕迟早会掏空身体。 辛瑾年忍不住规劝几句,不外乎让他上进克制,平时要多做些有助于家族兴旺自身发展的好事。 辛连城很烦躁,一把推开喋喋不休的兄长,不耐烦地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没有证据!休想来污蔑我!” 辛瑾年辩不过他,只能去主母董敏跟前讨要一个说法。 却不料,董敏更喜欢机灵嘴甜的小儿子,立即选择包庇辛连城,将辛瑾年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他不要自以为是,拿出实证再来告状。 辛瑾年心情抑郁,书院的功课也不想做了,思前想后,便拎着一坛酒来到乔府登门拜访。 天问阁。 萧御倒是没有拒绝他,陪着他喝了几杯薄酒。 喝醉的辛瑾年一反常态,嘴巴不牢靠,将黑玉果被盗这件事一五一十地抖露出来。 萧御神色不动,安静地听着。 没想到,那株黑玉果居然是辛瑾年私藏的宝贝? 按照辛瑾年的说法,小时候他跟随父亲去了一趟南方的港口,无意中在一个外地客商手中买下黑玉果,搬回家中一养就是五六年。 “那个客商告诉我,黑玉果三十年开一次花,三十年结一次果。” “我好不容易等到黑玉果开花结果,结果就这样被人糟蹋了!萧兄,你能理解我心中的愤怒么?” 看到他如此难受,早就得知真相的萧御,不慌不忙地劝道:“再怎么珍贵的药草,物尽其用,才是正道。” 辛瑾年苦笑一声,神色落寞地回道:“可是我那个弟弟只知道玩女人逛青楼,平时做生意也都是靠着父辈的庇护,像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将黑玉果放在正道上?” 萧御听到这里,就知道辛连城偷了黑玉果,不敢宣扬出去,暗中保守这个秘密。 既如此,他也乐得成全,笑道:“瑾年,不必觉得难过,过两天不如跟我一起去栖霞楼拍卖会,那里的奇珍异宝多如牛毛。” 辛瑾年傻乎乎地点点头,喝醉酒之后,那英俊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丝与平时不同的稚气,似乎更符合他此时的年龄和心智。 乔惜言来到天问阁蹭饭,打算尝一尝碧华的手艺。 遇到喝闷酒的辛瑾年,她忍不住暗暗称奇。 前世辛瑾年结局凄惨,与辛二少关系不睦,在官场上总是磕磕绊绊,她没有料到,他对萧御居然藏着一丝结交之心? 碧华在小厨房里做菜,她没有打搅萧御和朋友一起喝酒,便陪着碧华一起研究新菜式。 正巧,白无常和桂圆都是吃货,她得赶紧捡起厨艺,好好修炼一番。 最后,辛瑾年醉醺醺地喝趴下,萧御便示意他的扈从将他送回家中。 乔惜言惊奇地瞪了萧御一眼。 一坛子酒,少说也有五六斤,辛瑾年不胜酒力,早就喝得不省人事。 可萧哥哥,还是一派沉稳冷静,身上不见半点醉意? 真是奇了怪了! 碧华一边布菜一边笑道:“公子是海量,千杯不醉。” “诶?” “四小姐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家公子擅饮,绝对是青州府百年难遇的人才。” 官场上有个潜规则,喝酒越是大胆,官位越是容易升高。 乔惜言不禁有点蠢蠢欲动,她前世去了京城谋生之后四处搜集酒方,手中藏着一些民间秘传的上品酒方。 看来,得找个时间替擅饮的萧哥哥酿酒,就用她独特的秘传手艺。 萧御虽然一直清醒着,却还是吩咐碧华煮了一碗醒酒汤给自己饮用。 他看了看神思不属的四小姐,想起牧尘的建议,便主动跟她提出,将手中的药方批量生产,拿出去铺货发售,甚至可以到军队里供应。 乔惜言对这种生意经不是很在行,笑道:“萧哥哥,跟军队做生意,是不是很危险?” “嗯?” “我怕稍有不慎,会被那些敌对势力暗算,万一前功尽弃,我会连累萧哥哥的。” 他要走科举之路,要连中三元,要当官,要谋权。 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萧御很欣赏她这份坚韧与明智,不会贪功冒进,也不会急于求成。 “军队那边,我会帮你把控,你暂时不用操心。” “好,有萧哥哥这句话,我很乐意提供一些有用的药方。只是不知,如今宋国军队急需的药品是什么?” “你懂医术,战场上流血牺牲,你认为什么样的药品最靠谱?” “嗯……部队里不缺普通止血药和退烧药,可以有效防止伤口感染,更高级一点的白云堂出品的玉蟾膏,对那些皮外伤有奇效,这三种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容我再想想?”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用白费心思。 萧御耐心地笑道:“不着急,你慢慢考虑,谨慎为上。” 回到锦绣阁。 乔惜言洗完热水澡,擦了点百合香露,就坐在暖阁窗前一边练字一边苦思冥想。 不知何时,白无常叼着一根红烧鸡翅飞到窗前,好奇地打量她。 “师父!不如你帮我想想?如今宋国驻军里头,需要什么伤药,必须可以批量生产,然后不能太复杂,太费钱的那种。” 白无常早就好奇她手中珍贵的药方和精湛的医术,隐约可以瞧出自己的影子,但是他很确定…… 之前他在京城当差的时候,与她,没有任何交集。 白无常没有趁机刺探什么,也没有针对她,反而对她十分包容。 因为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收过徒弟,跟乔惜言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奇特的缘分。 这个女娃娃,很合眼缘,而且品行极佳,很适合跟他继承一身本事。 白无常利索地啃完鸡翅,将鸡骨头吐出来:“军队里有专业的军医,平时发个烧或者受了皮外伤,都有办法解决。你要给军队卖药,就得卖那种能够立竿见影的成品药。” “不能太贵,也不能抢了那些军医的饭碗,最好是别出心裁……” 想他人之不能。 乔惜言觉得很有道理,默默盘算一番,突然凤眸一亮。 “我手里有一种特效的消炎药!” 第113章 真是便宜了萧御 战场上刀剑无眼,很容易受伤,一旦伤口发炎,随时就有生命危险。 如今宋国军队里的常驻军医,用的消炎药都是那种比较复杂的药膏,需要配药,抓药,熬制药膏,过程比较繁琐。 有时候缺少其中一味药材,就很难及时治疗,保障士兵们的安全。 乔惜言手中的药方,是一种成品药丸,携带方便,疗效显着。 可以大大节省治疗时间,防止伤口发炎,还能配合军医的清创治疗。 白无常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激赏,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小徒弟!聪明!大气!” 乔惜言敲定消炎药的细节,将药方事无巨细地写下来。 一晚上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她脑子里全是萧哥哥口中的军需药品生意,如果真的成了,那巨大的利润,简直可以闪瞎人眼,特别招人眼红。 次日清晨。 她带着这个独门秘方,匆匆来到天问阁。 萧御早早起床,闻鸡起舞,在院子里刻苦修炼武艺,一套军体拳打得虎虎生风,矫健清瘦的身躯充满了爆发力,宛如一只精悍的豹子。 瞧着萧哥哥雷打不动的习武习惯,乔惜言敛去眼中的急迫之色。 学着他,平心静气,不能被亢奋的情绪牵着走。 等萧御打完拳法,她从容不迫地迎上前来,将设想告诉他。 萧御听得连连点头,在医术和治病救人方面,他不如四小姐,更没有她这种妙入精微的天赋。 片刻后,两人收拾妥当,径直来到白云堂。 方思明正在给一个老者看诊,听说萧御来了,他赶紧跑出来看了看。 果然,四小姐依然陪伴在侧,事事以萧御为主心骨。 这两人就像一对融洽的恋人,天生一对,焦不离孟。 哪里是什么需要避嫌,拘礼守节的兄妹? 方思明掩去眼中的失落,勉强打起精神笑道:“今儿个又是什么样的珍稀药方?” 乔惜言将药方递给他,亲自上手,用戥子抓药称分量,熬制搓丸子。 方思明在一旁监督和指导。 看完乔惜言的制药过程,饶是见多识广如方神医,也忍不住呼吸一窒,被她研制出来的药丸子震惊到了。 她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好东西? 说她是宝藏女孩,一点都不为过。 真是便宜了萧御…… 偏偏比他早了一步,否则他定然要追求这个难得一遇的宝藏女孩。 伙计突然跑出来,焦急地提醒道:“那个顾老爷好像很不舒服,刚才给他喂药的时候,他突然晕倒了!” 糟糕! 他差点忘了,后院还有一个病人在等着他施诊。 方思明急忙掀起门帘,跑到后院一间耳房里继续替那个顾老爷诊治。 乔惜言搓好一瓶丸子,打算拿出去试一试效果。 毕竟这是她前世千辛万苦琢磨出来的药方,其中不乏白无常的指导。 后院突然传来几个仆从惊慌失措的怒吼声。 “你这个庸医!你害死我家老爷!我们要让你偿命!” “抓住他!先打断他的腿!不能让他跑了!” 萧御微微蹙眉,二话不说立即就冲到后院。 果然,那个顾老爷出事了,口吐白沫浑身痉挛,应该是发病了。 乔惜言紧紧跟在萧御身后,满目担忧地看向耳房里。 萧御曲起手指,弹出一道道气劲,成功阻止住那几个仆从的撕扯动作,将手足无措的方思明救了出来。 方思明擦了擦冷汗,求救一般跑到萧御身边:“顾老爷患的是先天性癫痫,发作严重的时候只能吃宜眠安神丸,这样勉强控制病情。” 乔惜言也瞧出来了,伙计正在院子里熬药,她能够清楚地分辨出其中的药材和剂量。 趁着萧御将那几个仆从控制住,她壮着胆子跑到耳房里,替浑身痉挛痛苦难忍的顾老爷把脉问诊。 方思明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她,反而跟在她身边,充满期待地问道:“你懂医术,对?” “嗯。” “那你有没有办法,帮顾老爷压一压癫痫发作的痛苦?” 乔惜言答应一声,示意方思明取来银针,消毒之后,她开始给正处在发病状态的顾老爷针灸。 她下手极快,利落果断,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僵滞感。 手法更是游刃有余,就像演练过无数遍,早就成竹在胸。 毫无疑问,这方思明是识货的,震惊无比地叫道:“这是,这是世间失传已久的鬼门十三针?” 乔惜言比了一根手指:“嘘!别吵!” 方思明被她的大手笔震慑住了,心底升起一丝浓浓的求知欲。 一刻钟之后。 她忙得头昏眼花,冷汗湿透衣衫,手中的数十根银针精准入穴。 竟然比古书中记载的普通鬼门十三针还要精粹…… 随着乔惜言的行针,顾老爷慢慢恢复平静,不再口吐白沫,浑身痉挛的状态也彻底消失,整个人看起来安详而又宁静。 那几个奴仆看呆了,守在一旁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又过去一刻钟。 乔惜言拔出银针,交给方思明去消毒,笑道:“大功告成,以后按照方神医的药方配合吃药,每月针灸一次,就可以确保他不再发病。” 奴仆们惊得连连点头,不可思议地问道:“老爷的病,能治好?” “当然能!不过这个诊金……” 小财迷乔惜言迅速上线,开始伸手。 其中一个奴仆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客客气气地递过去:“这里有六百六十六两银子,六六大顺,算是好彩头。” 乔惜言眉开眼笑,当众清点一下银票,便揣进自己兜里。 萧御唇角抽了抽,有些搞不懂,她明明出身富贵,不愁生计,为何还会一心钻在钱眼里? 顾老爷很快就幽幽转醒,满脸放松之态。 一扫之前的疲惫与精神不济,整个人就像焕发新生一般。 一旁的奴仆担忧问道:“老爷?你身上还疼不疼?” 如果还疼,那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顾老爷仔细感受一下,只觉得神清气爽,颇为惊喜地笑道:“不疼!我好得很!快!快把方神医叫过来!老夫要当面感谢他!” 方思明快步赶了过来,没有贪占功劳,而是将事实告诉顾老爷,笑道:“四小姐的针灸术,对你的先天性癫痫有奇效,以后除了服药,每月三次针灸,你的病就再也不会复发。” 顾老爷当然不会怀疑方神医,治病不是演戏,伪装不出来的。 他千恩万谢,夸了四小姐年少有为,在白云堂买了一大堆昂贵药材,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奴仆离开。 送走顾老爷,方思明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药方虽然有用,但是只能控制病情,不能根除治本。 想着,他满脸期待地走到乔惜言身边,不顾众人诧异和震惊的脸色,突然跪倒在地,诚恳地问道:“四小姐!我想,拜你为师!” 他要学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 他要精进医术,取长补短,在从医一道上追求极致,追求更高境界。 乔惜言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萧御清冷如仙的脸色。 萧御不动声色地笑道:“看你自己的意思。” 他一直都很尊重她,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 她想了想,回道:“方神医,咱俩一直都是合作伙伴,没什么拜不拜师的说法,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方思明,不愿意让他跪拜在自己脚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 方神医从她脸上瞧出一丝坚持,也知道自己不该为难她,欣喜若狂地笑道:“你愿意教我?真的?” “嗯。多个朋友多条路。” 乔惜言坦诚,她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宝贵机会。 前世嫁入刺史府落难的时候,就是没有倚仗,也没有任何外援。 第114章 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 乔家一直都是老夫人和大房的于姝慧主事,但是两个女流之辈,怎么可能玩得过外面那些居心叵测的野心家? 而大房的大哥乔柠,常年在外行商,有时候连过年都不能回来团聚。 二哥乔晔在白鹤书院求学,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至今没有考取秀才,至于大姐和二姐,也是闺阁女子,极少掺和乔家的生意。 这样算起来,乔惜言除了自己,几乎没有强有力的靠山。 她选择抱紧萧御的金大腿,其实是蛮明智的。 如今有了白云堂和方神医,还有青州府的铁树堂和栖霞楼…… 她不再是孤军奋战的一个人。 方思明是个医痴,得到乔惜言的保证,便稳稳地站了起来,清俊如画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与期待。 鬼门十三针,那可是医学大道上一座难以攀登的高山。 一旦学会了,他就可以窥破很多医术上的诀窍。 乔惜言跟他约了时间,趁着自己还没有去凤栖书院读书,暂时还是有空指点方神医的。 紧接着,乔惜言准备试一试这些药丸子的药效,需要一个见证人。 方思明就是极好的见证人,还有萧御,路子广,来历不凡,应该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三人商量妥当,便来到怡红楼里跟牧尘见了一面。 牧尘正在喝酒,手里抱着一只小巧的酒坛子。 酒香四溢,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牧尘示意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替萧御和方思明斟酒。 方思明急忙摆摆手,笑道:“不用!我不喝!我得做四小姐的担保人,替她担保这种药丸的药效。” 他必须保持清醒,否则喝醉之后做出什么糊涂事,岂不是贻笑大方? 牧尘点点头,没有强求,跟萧御坐在一起饮酒作乐。 乔惜言安静地和方思明坐在一起,稍等片刻,就见两个穿着普通长衫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武将打扮的男人一起走了进来。 牧尘替他们介绍,那个武将是青州府守备缪阳,三品武将,在青州府郊外的驻军里算是二把手,极有威严,看起来一丝不苟。 那两个中年男人则是军医,分别叫贺承和蒋旭,都是很普通很常见的名字,长得也是其貌不扬,放在人堆里就会消失。 但是很稳重,在缪守备跟前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牧尘将乔惜言叫过来,替她引荐缪守备。 乔惜言礼貌地福了福,对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一个小丫头,居然可以研制出消炎药?你跟着大夫学过医?” 她规规矩矩地点点头,落落大方地笑道:“嗯,学过医术,平时也会钻研一些秘方,这次的消炎药就是我的秘方。” 缪守备意味深长地笑道:“好,有志气。如果这笔生意谈成了,以后你负责供应消炎药,万一出了岔子,也需要你负全责,到时候就不是什么打板子关禁闭的事,涉及到驻军的安全,要掉脑袋的。” 丑话说在前头,缪守备没有夸张,这就是事实情况。 乔惜言爽快地答应下来。 她对自己的药方有信心,只要没人暗中捣鬼,或者刻意陷害她,这笔生意基本上可以谈拢了。 萧御看到她胸有成竹,便主动站出来笑道:“缪守备,这件事有我和白云堂的方神医做担保,你尽管放心。” 缪守备瞟了一眼黑衣少年,虎目中立即露出一丝淡淡的欣赏之色。 小小年纪,气势不凡,看似低调,实则浑身散发着矜贵冷酷的气场。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就在乔惜言暗中观察对方的时候,那两个军医突然发难了。 贺承的态度比较圆滑:“军中早就有了消炎药膏,咱们也都用熟了,贸然换成这种药丸子,我觉得不妥。” 蒋旭比较刻薄,轻蔑地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做出什么实用的消炎药?依我看,不过是贪图钱财,妄图贿赂咱们而已!” 乔惜言很冷静,等着缪守备的反应。 却不料,缪守备直接将这个难题抛给她:“我虽然是驻军的负责人,但是军医这一块,一直都是他们在做。小丫头,要供应军需药品,你必须说服这些军医。” 乔惜言深吸一口气,神色沉稳地笑道:“二位!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是缪守备愿意给这个机会,不如,我来展示一下这种药丸子的功效,如果你们不满意,我绝对不会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 贺承迟疑了一下,笑道:“我用惯了药膏,这种药丸子是内服的?那些受伤的士兵不一定能适应……” 乔惜言立即好脾气地解释道:“是内服的药丸子,但是我可以保证,半炷香之内就可以看到成效,消除伤口炎症。” 蒋旭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讽刺地笑道:“你少在这里夸夸其谈!半炷香就可以消除炎症,就连咱们宋国的首席军医也办不到!” 乔惜言但笑不语,神色娴雅地看向缪守备。 缪守备沉吟一番,笑道:“宋国的首席军医也不在咱们青州府,那位老人家可轻易不会出山,何必跟他攀比呢?” 蒋旭顿时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一顾:“我只是瞧不惯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大放厥词,撒谎不打草稿,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乔惜言见他话中满是贬低之意,也没有气恼,而是自信满满地笑道:“那蒋军医,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比?你凭什么?” 蒋旭完全不给面子,故意在她跟前摆老资格。 乔惜言大气地笑道:“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才是从医的宗旨,我不跟你比军中的背景和人脉,我只跟你比,这颗小小的药丸子可以在战场上救活多少士兵的性命,可以挽救多少无辜百姓!” 甚至,在危难关头,可以救回那些受伤的士兵,扭转战局! 蒋旭顿时一噎,气呼呼地反驳道:“你!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 萧御见她如此自信,举止沉稳大方,回怼的时候有理有据,就忍不住替她周旋道:“她虽然年纪稚嫩,却是白云堂方神医的师父,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方神医。” 方思明在青州府是排名第一的神医,白云堂也是第一块金字招牌。 驻军里的几个军医,对方思明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 方思明得了萧御的眼色,立即摆出最真诚的态度,笑道:“没错!她是我的师父!之前她帮我救了几个身患重疾的病人,医术高超,就连我也甘拜下风!” 贺承顿时来了兴趣,看了看蒋旭傲慢的脸色,笑道:“蒋兄,不如让四小姐来试一试?反正也没有别的损失。” 蒋旭有点不甘心。 怎么没有损失?那些军需的消炎药膏一直都是他负责采购。 每年军中采购药材的开支费用,就是一大笔银子。 他可以趁机蹚浑水,吃点回扣,活络一下自己的腰包。 万一被四小姐踩在自己头上,将那些消炎药膏换成她供应的药丸子,那他岂不是要失去吃回扣的机会,腰包一下子瘪下去? 萧御一直暗中盯着他。 看来蒋旭代表的是一个既得利益集团,导致这笔生意很棘手。 很难办。 因为老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缪阳守备有意将采购消炎药的单子交给两个军医负责,很显然,如果萧御不能打通其中的关节,就很难顺利地拿下这一大笔订单。 该怎么办呢? 萧御递给乔惜言一记暗示的眼神,示意她不要着急。 他祭出高深的内力,传音入耳,跟蒋旭笑道:“蒋军医,给个机会,你想要多少回扣,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蒋旭似乎神色一震,下意识地环顾左右,就见缪阳守备坐在椅子里,正在慢悠悠地喝着怡红楼的茶水。 贺承正在跟方思明探讨一些医术难题。 唯独那个黑衣少年……拿一双冷艳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第116章 这么多桃花对萧哥哥锲而不舍 见那个死囚幽幽转醒,乔惜言立即抛给方思明一记暗示的眼神。 方思明极有默契,立即蹲到死囚身边,替他检查伤口炎症。 他探了探死囚的额头,果然,已经顺利退烧了。 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小兄弟,你现在身上还烫么?你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死囚瞪大眼睛,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看到高居上位的缪守备和几个军医大夫,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遂苦笑道:“我觉得身上有点舒服,之前受伤的时候昏昏沉沉,难受得紧,但是现在……” 就像卸下一块大石头,浑身透着舒坦。 男女有别,乔惜言示意方神医替他做检查。 方思明检查完,震惊无比地笑道:“他身上退烧了,而且伤口的炎症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此话一出,贺承和蒋旭顿时惊得瞠目结舌,纷纷凑上前来一探究竟。 贺承还好,看了看怡红楼窗台上的透明色沙漏。 半炷香的功夫。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他仔细探了探死囚的气息和身上的温度,又翻了翻死囚的眼皮和生命体征,最后露出一记敬佩的眼神,看向守在一旁安静等待的四小姐。 “厉害!这个药丸子,确实是神效!” 蒋旭被当众打了脸。 刚才就数他叫嚣得最欢,蹦跶得最高。 他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来,一下子挤开方思明和贺承的位置,祭出自己的医术,亲手检查这个死囚的伤势。 一刻钟之后。 蒋旭满心不甘,脸上透着几分狼狈:“居然,居然痊愈了!” 乔惜言提供的这种药丸子,消炎清创功效显着,从内服到痊愈,居然只需要短短半炷香的功夫。 剩下的外伤,只需要纱布包扎定时敷药,就可以彻底康复。 缪守备瞧见蒋旭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顿时来了兴趣,便抓住贺承和方思明追问检查结果。 贺承如实说了,拱手跟萧御笑道:“她是萧公子引荐的人才!确实是不同凡响!缪守备,有此良药,咱们打仗的时候起码可以多活一半。” 缪守备是个武将,不懂医术,只知道行军打仗和操练士兵。 战场上腥风血雨,牺牲极大,受伤之后如果可以多存活一半的将士,那岂不是天大的造化,天赐的神药,足以名垂青史的千金方? 缪守备有些激动,劈头就问:“能确定么?本将不允许任何偶然情况!万一只是巧合呢?” 这,贺承有些犯难,有时候巧合的发生,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萧御突然走上前来,黑衣磊落昳丽如画:“既然缪守备有怀疑,何不继续比试一番?” 说着,他拍拍双手,几个侍从再次抬着两个受伤的死囚走进来。 这是他一早就跟牧尘商量好的,也算是有备无患。 蒋旭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和傲慢。 贺承看了看他难堪的脸色,两人是军医同僚,如果不出意外,他还是愿意维护一下对方的。 “蒋兄?你怎么看?要不要继续比?” 蒋旭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终究还是不服气,不肯吞下这口窝囊气。 第二场比试。 乔惜言对自己的药丸子有充足的信心。 萧御也愿意与她一起披荆斩棘,攻克难关。 很快,诊治结果出来,半炷香的功夫,没有迟,也没有早。 那个死囚几乎是掐着时间安然无恙地清醒过来,浑身舒坦,伤口炎症消失了,身上的高烧也退了。 简直就是医学界的奇迹。 贺承因为太过激动和兴奋,差点喜得掉下泪来,一个劲儿地跟乔惜言拱手行礼,大肆褒奖,溢美之词就像不要钱似的蹦出来。 乔惜言有点囧。 不太习惯被人如此吹捧。 萧御状似随意地走到她身边,清凌凌地斜睨她一眼低声笑道:“这次你又出风头了。” 乔惜言赶紧替自己辩解:“我只是做了自己感兴趣的事而已,也许有一点求财的动机,但是什么名垂青史……我可不敢贪求!” 萧御淡然地牵起唇角,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细腻的掌心。 嘴上说得这么谦虚,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年轻人嘛,谁不想出出风头,在人群中获得最高的关注呢? 乔惜言负责的伤患已经全部恢复原样,统共做了两次检验,每一次都是完美通过,可见这种消炎药丸子的神效。 没有夸张,实打实的功效。 乔惜言算了算时辰,两次都踩在点上,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番期望。 蒋旭最终只能黯然失色地退下去,不敢在现场继续丢脸。 今天的消炎药比赛,乔惜言赢得轻轻松松,而他身为经验丰富的军医居然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说出去,他简直要气得吐血了。 接下来,乔惜言顺利拿到青州府驻军的订单,跟缪守备定下契约,在一个月后交付第一批消炎药。 先看看第一批消炎药的效果,虽然这次怡红楼的检验非常成功,但是防患于未然嘛,缪守备和贺承还是相当谨慎的。 毕竟一次两次可以救人性命,但是第三次,第四次呢? 如果第一次交易合作顺利的话,那么缪守备会代表驻军继续跟四小姐签订契约,继续深入合作。 这也是缪守备给出的一个承诺,算是合作的诚意。 至于军需药品的定金,缪守备也是极为大方,签完红契之后,就吩咐身边的扈从取了十万两银票,直截了当地交给四小姐。 乔惜言对他不卑不亢,态度谨慎,可谓是人间清醒了。 拿到定金,送走缪守备和那些军医扈从,乔惜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一边清点银票一边准备跟牧尘五五分账。 牧尘自然不会拒绝,缪守备身为青州府驻军的二把手,一直都是牧尘身后很重要的人脉。 牧尘示意一旁伺候的怜儿将那五万两银票接过来,谈判结束,便干脆果断地送客。 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萧御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坛陈酿的千日醉,伸手轻轻一拂,那酒坛的盖子便掉落在地。 一股馥郁秾丽的酒香飘了出来,闻之令人心醉神迷,难以自控。 牧尘馋得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喊道:“等一下!” 萧御回过头来,似嘲非嘲地盯了他一眼。 分账的时候拿走一半银子,这下怡红楼的钱柜子该装满了。 这还只是定金,后续的分红绝对是财源滚滚而来。 片刻后,萧御和牧尘坐在三楼的阁楼里一起品尝千日醉。 乔惜言坐在窗口位置,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外面大堂里的戏剧。 怜儿突然凑上前来,替她斟了一杯香气袅袅的大红袍,轻声取笑道:“四小姐,赚这么银子,是不是打算替自己多攒一点嫁妆?” 乔惜言礼貌地接过青花瓷茶盏,抿了一口。 茶香疏淡,回味悠远。 “还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怜儿姑娘呢?” “我从小就被牧尘买来调教,在怡红楼中度过了十年光阴,要我离开怡红楼和牧尘,应该很难……” 说着,怜儿幽幽地叹了口气,美艳绝伦的脸上露出一丝惆怅。 乔惜言没有多嘴,抓了一把香喷喷的干炒花生剥起来。 怜儿突然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萧御身上:“如果对方是萧公子,其实我还是很乐意嫁出去的。” 长得好看,有本事,人情世故也不差,而且有一颗登顶的心。 乔惜言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 她捶了捶烦闷的胸口,神色古怪地问道:“你也看上他了?” 这么多桃花对萧哥哥锲而不舍,他以后肯定不会属于她一个人? 第117章 太过自作聪明 乔惜言倒是不会多管闲事,替萧哥哥掐断这些桃花。 不过看在萧御与自己结盟的情分上,她很乐意替萧哥哥把把关,试探一下这些美貌年轻的女子是否对萧御真心。 如果只是利用居多,就比如之前那个来自京城皇商世家的林雅鱼。 她觉得,应该告诉萧哥哥真相,不能让他遭受那些宵小之徒的蒙蔽。 怜儿望着乔惜言脸上变来变去的神情,好笑地问道:“你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担心我抢走萧公子,你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乔惜言蓦地回过神来,故意伸手拍了拍怜儿瘦弱娇美的肩膀。 她一边凝神屏息,趁机感受一下读心术的力量,一边试探地问道:“你真的喜欢萧哥哥,还是随口一说,故意做给外人看的?” 如果这个怜儿对萧哥哥有真心,那她肯定不会阻拦,也不会捣乱。 怜儿望着她犀利如刀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丝烦躁的感觉。 她讨厌这种被人看破的感觉。 就像被人大庭广众之下剥除身上的衣物, 此时,乔惜言读到一段心声:萧公子哪儿都好,就是比不上牧尘那般风情万种,我还是更喜欢牧尘。 只可惜,牧尘瞧不上我,哎,多情自古空余恨…… 乔惜言懂了,恢复了以往明媚俏皮的神情,了然地笑道:“原来如此,怜儿姑娘只是习惯了逢场作戏。” 怜儿微微一怔,不悦地质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对萧公子自然是真心的,这份情意,好像不需要你的指手画脚?” 乔惜言锐利地盯了她一眼:“好啊,如果我让萧哥哥纳你为妾,你可愿意离开怡红楼,离开牧尘?” 怜儿下意识地挺起胸膛,美眸楚楚动人:“当然愿意!” 乔惜言立即来到萧御身边,附耳过去,跟他嘀咕了几句。 萧御神色如常,听完她的馊主意,便冷然回道:“你觉得很好玩?” “哎呀!人家只是看你独守空房,有点无聊,就想替你牵牵线……” 后面的话,乔惜言不敢说下去了。 因为萧御的眼神非常冷酷,宛如一把尖刀可以插到人心里。 乔惜言吓得缩了缩脑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牧尘站出来打圆场,笑道:“我一直想将怜儿许配给你,但是你只肯纳她为妾,以怜儿的姿容与才貌,难道就不能做个侧室?” 侧室的地位,比普通的妾室稍高一些。 但是说到底,还是正妻手底下的一个姨娘罢了。 萧御抚了抚刺绣精致的玄色衣袖,冷漠地笑道:“我没有异议。” 乔惜言原本只是试探一下,见萧哥哥没有拒绝,她反而觉得有些憋闷,心口有点刺刺的,很不舒服。 但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立场反对萧哥哥的婚事或者纳妾的事儿? 于是乔惜言举起双手表示赞同,笑盈盈地回道:“怜儿姑娘,现在萧哥哥答应你了,你呢?你如果真心喜欢萧哥哥……” 怜儿突然打断她,美眸直勾勾地盯着萧御:“我真的可以做你的姨娘?如果我可以替你生下儿子,你能不能将我扶正?” 此话一出,乔惜言顿时惊得瞠目结舌。 怜儿的野心,好大。 她好像做错了?是不是不该自作聪明地替萧哥哥做媒? 就算怜儿不是真心喜欢萧哥哥,也不会妨碍她利用这种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萧御曲起手指,敲了敲桌案:“不行。” 乔惜言一颗心高高吊起来,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阻止怜儿的野心,还是应该作壁上观? 怜儿又逼问道:“那我嫁给你做姨娘,生了儿子,能有什么好处?” 萧御清冷似仙,淡漠地回道:“没有好处。” 因为我不会跟你同房。 怜儿顿时脸色一垮,刚才心底升起的美梦宛如泡沫一般碎掉了。 “那还是算了!萧公子根本不愿意娶我,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 怜儿站到牧尘身畔,望着近在咫尺这个风情万种的妖媚男人,她庆幸地翘起唇角:“跟着牧老板,吃肉喝汤,比窝在后院当一个黄脸婆,可要美多了。” 牧尘一怔,替自己斟了一杯千日醉,微醺的脸庞愈发显得妩媚勾人,笑道:“萧御,看来你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时候。” 萧御不以为然,喝完酒,便牵起乔惜言的小手一起离开。 乔惜言望着他冷峻阴翳的侧脸,有些忐忑不安。 她刚才,是不是太过自作聪明,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御全程无话,出了怡红楼,也没有跟乔惜言搭话。 两人沿着繁华熙攘的街道不紧不慢地走着。 直到拐进附近的黄叶胡同。 乔惜言看到熟悉的铁树堂大门,猛地一个激灵,从晃神中清醒过来。 上次她祭出黑玉断续膏的配方,成功将铁大川的断腿治愈了。 现在她要回去替铁大川复诊,这是身为医者的职业守则。 来到铁树堂门口。 她有礼貌地敲了敲大门,很快,铁心宇亲自来应门。 看到她俏生生地站在萧御身边,铁心宇撇撇唇角,暗自嘀咕道:“又是大魔王!为什么天底下漂亮一些的丫头都愿意跟着他呢?” 乔惜言径直说明来意。 铁心宇答应一声,惊喜地笑道:“四小姐!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妹妹替我们做绣品,替我们解决了一桩心事,这次也是我们投桃报李。” 乔惜言来到后院,铁大川居住的院子里。 几个丫鬟正在熬药,她耸了耸鼻尖,清晰地分辨出其中调配的药材。 药方是对的。 如果按时按量服用,不出三个月,铁大川就可以痊愈如初。 乔惜言替铁大川把脉复诊,替他检查一下断腿的的伤势。 有黑玉断续膏的疗效,铁大川已经成功地摆脱了危险,只要好好休养,这双断腿迟早可以恢复如初,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乔惜言将复诊结果告诉江筱柔。 江筱柔感激不尽,便邀请他们来到隔壁花厅里,示意丫鬟奉茶,坐在一起聊了会儿。 萧御问起铁大川受伤的经过,江筱柔耐心地解释道:“大川出门替我寻找治病的良药,跑到青州府北郊的觅月山里,听说觅月山里有一些百年人参之类的珍稀药材,但是大川半路上遭遇伏击,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当场毙命……” 幸好那天出门时,铁大川随身带了十几个扈从,那些扈从拼死相救,才让他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乔惜言微微蹙起清丽的秀眉:“江夫人,那些敌人怎么知道在半路上伏击铁堂主?是预先准备好的?” 江筱柔点点头,神色凝重:“嗯,我怀疑他们早有准备,但是那天,除了随身扈从,大川的行踪,并没有外人知晓呀。” 乔惜言和萧御默契地对视一眼。 萧御冷笑道:“兴许铁树堂里出了内奸,将铁堂主的行踪出卖给那些对家,毕竟要在深山老林里伏击铁堂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筱柔顿时大惊失色,狐疑地问道:“可是大川身边的扈从,都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心腹,大川将他们视为家人,他们怎么可能背叛?” 乔惜言原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是…… 江筱柔到底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抱拳回道:“萧公子!四小姐!如果你们可以帮我揪出叛徒,我愿意将铁树堂的玄铁令送给你们二位!日后遇到危险,只要拿出玄铁令,铁树堂愿意为你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第118章 俗称老实人 铁树堂的玄铁令? 旁人应该不知道玄铁令真正的价值。 他却是早有了解。 萧御微微眯起狭长标致的丹凤眼,若有所思地盯了乔惜言一下。 她秒懂了,乖巧地笑道:“江夫人,不必这般客套,我们之间早就是朋友了?不是嘛?” 江筱柔看向她,一袭清丽出尘的藕荷色半臂襦裙,眉眼如画灿若骄阳,浑身充满青葱少女的俏皮和机灵劲儿。 她瞧着就是欢喜的。 “对!四小姐真是爽快人!” 江筱柔没有将话说满,留有余地:“不管你们能不能帮我揪出叛徒,你们都是铁树堂认定的江湖朋友。” 乔惜言乖巧地点点头,走到萧御身边,低声问道:“萧哥哥,你打算怎么做?” 萧御立即提出自己的建议。 随即,江筱柔下令,将当天跟随在铁大川身边的十几个扈从全部集中起来,来到前院的练武场上。 乔惜言和萧御站在一起,仔细观察一番。 这十几个扈从都是铁树堂的武师,其中有一个带头的武师叫孙兴,也是铁大川平日里比较信任和器重的心腹。 孙兴冲着众人抱了抱拳,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夫人!你召集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江筱柔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真相,一派冷静和娴雅,不愧是铁树堂持家有方的正室夫人,说话做事都是十分靠谱,给人一种信服的力量。 “今日萧公子和四小姐来铁树堂做客,他们都是救了老爷的贵人,我顺便带他们参观一下铁树堂,以后四小姐就是我们的座上宾……” 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四小姐医术高超,是她救了堂主,将堂主的断腿治愈了!” “夫人做得很对!对自己的恩人,是应该客气一点。” 江筱柔举起一只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萧公子武艺高强,年少有为,不如你们跟他切磋一番?” 这些武师早就见识过萧御的武功,之前就在练武场上一起比试过,对他可谓是心服口服,纷纷露出激动兴奋的表情。 萧御泰然自若,没有半点异议,便大步流星地走到练武场中间。 趁着萧御正在跟这些武师比武和切磋,乔惜言仔细观察一番,刚开始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于是她想起自己的读心术,兴许,可以派上用场? 她快步上前,从铁心冉手中拿起一块干净的澡巾,殷勤地笑道:“我来给他们擦擦汗!” 铁心冉一怔,惊讶地笑道:“让那些小丫鬟去做就行了。” 乔惜言刻意压低嗓门,解释道:“我跟萧哥哥一起配合,要揪出叛徒就必须近身接触。” 铁心冉还是有些犹豫,她贵为乔府千金,怎么能主动接近那些臭烘烘的男人呢? 何况她尚未出阁,贸然跟别的男人接触,会引起外界非议和诽谤的。 乔惜言递给她一记放心的眼神,便拿着澡巾来到练武场上。 “你是不是很热,瞧你,出了好多汗!赶快擦一擦!” 她趁机伸手碰触一下对方的肩膀,这是她惯用的小动作。 对方的心声顿时冒了出来:好热,这个四小姐真是太好看太温柔了,可惜她肯定瞧不上我这种普通武师…… 乔惜言微微蹙起眉尖,这都是什么信息,好像没什么用处? 下一位。 她只能借着这个送澡巾擦汗的动作一一试探,否则光看表面,哪儿能看出这些武师身上的疑点? 轮到那个孙兴,他刚刚跟萧御比试过,武功底子不弱,而且长得憨厚老实,一副老实人大老粗的做派。 乔惜言刚开始也没有怀疑他,直到她将澡巾递给孙兴,趁着这个动作她故意碰了碰孙兴宽壮的肩膀。 孙兴的心声顿时冒了出来:真该死!剩下的一千两银子我已经埋好了,等铁大川一死,我就可以找个借口脱离铁树堂。 真可恶,被萧御和这个死丫头破坏了!看来我的计划要延迟了! 乔惜言顿时愣在原地。 孙兴用澡巾擦了擦身上的热汗,本来想脱下外衣,却顾虑到眼前这位呆呆的四小姐,手中动作一滞,迟疑地问道:“四小姐?你在发呆?” 乔惜言神色古怪地瞪了他一眼。 在这些武师之中,就数孙兴长得最是憨厚老实,一派正经模样。 万万没有料到,他才是那个背叛铁树堂,暗中构陷铁大川的叛徒? 乔惜言迅速后退三步,生怕中了这个孙兴的阴招。 孙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故意摆出一副老实人的架势:“四小姐!对,对不住!是我冒犯到你了?” 乔惜言冷静下来,摆摆手笑道:“无妨!我只是嗅到你身上的汗味!有点不习惯罢了!” 孙兴果真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汗味,确实不太好闻。 四小姐是乔府千金,身份尊贵,身上总是香喷喷的,何时跟陌生外男如此近距离接触? 孙兴似乎有些羞惭,规规矩矩地退后一些,免得冲撞了这位四小姐。 萧御切磋结束,回到大堂里,小丫鬟打来热水,伺候他洗漱。 乔惜言拉着铁心冉的小手,就像一对知心姐妹,其乐融融地来到后院。 趁着左右无人,乔惜言将读心术的情报稍微组织一下,如实告诉她。 果然,铁心冉吃惊地瞪大眼睛:“孙兴!孙师傅?他,他怎么可能?” 他是父亲的心腹之一,也是铁树堂其貌不扬,最规矩最本分的一位。 俗称老实人。 乔惜言没有暴露读心术的秘密,压着嗓音解释道:“真的是他!不信你把萧哥哥叫过来,一问便知。” 铁心冉似乎大受刺激,神情变得微微恍惚,她平日里也会参观练武场那些弟子之间的比划。 毫无疑问孙兴是个值得信赖的武师。 很快,萧御和江筱柔一起来到后院,碰了个头。 江筱柔很稳重,笑道:“怎么样?大家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铁心冉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将乔惜言提供的情报告诉母亲。 江筱柔比铁心冉的反应镇定多了,她只是微微皱了皱清秀的眉峰,美眸中逸出一丝淡淡的疑惑。 除此之外,并没有震惊和伤心的情绪。 “萧公子,你也怀疑孙兴?” 萧御瞟了一眼乔惜言跃跃欲试的小表情,默契地笑道:“嗯!我跟他比武的时候,发现他右手肘关节受了伤。” 众所周知,孙兴是左撇子,迎敌的时候肯定会利用左撇子的优势。 跟敌人打斗的时候,左手更容易受伤。 所以……萧御怀疑,他右手肘关节的伤势,是自己故意弄上去的。 也就是一种伪装。 萧御给众人做示范,笑道:“杀敌的时候,跟比武有一点不同,但是本质上动作是一样的。孙兴受伤的部位,不太正常。” 乔惜言佩服地笑道:“萧哥哥!你,你居然猜对了。” 她拥有读心术的秘技。 但是萧御全凭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对战经验。 江筱柔看了看两人默契的眼神,蓦地心口一跳,不动声色地笑道:“你们一起怀疑孙兴,搞得我现在也开始怀疑孙师傅了!” 铁心冉有点于心不忍,对方毕竟是自己信赖已久的武师傅。 还是父亲很器重的一个得力手下。 “惜言,你们能找到证据么?要不,我们派人去搜查孙兴的房间?” 乔惜言思忖一番,摇摇头笑道:“恐怕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我刚才替孙兴擦汗的时候,发现他目光躲闪,他应该发现了一点蹊跷……” 但是出乎预料的是,孙兴发现蹊跷之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 而是故意跑到铁大川跟前,向他控诉自己遭受的不公。 第119章 往我们心里插刀子 铁大川刚刚接受了方神医和乔惜言的治疗,这会儿身体虚弱,身上的伤势没有好透,必须躺在床榻上好好休养。 孙兴趁着送药的机会,故意跑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向来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悲戚与不甘。 铁大川正在喝药,难得见到他这副反常的样子,便疑惑地盯着他:“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话。” 孙兴刻意压低嗓门,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老实模样:“堂主!我跟了你八年,八年啊,难道还不能捂热兄弟们的心?” 铁大川敏锐地听出一丝古怪的玄机,便整了整脸色:“孙兴,我一直对你很放心,你如果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尽管告诉我。” 片刻后,铁大川似乎大发雷霆,将江筱柔等人一起叫过来对质。 江筱柔也是难得见识丈夫大发脾气,赶紧安抚道:“你生气做什么?谁惹到你了?” 铁大川意有所指地质疑道:“你们是不是怀疑孙兴暗中谋害我?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如果对孙兴不放心,出门的时候为何要带上他?” 岂不是多此一举? 江筱柔立即递给铁心宇兄妹一记暗示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丈夫宽厚的肩膀,温婉地笑道:“你听谁说的?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呢?” 乔惜言瞧得分明,孙兴一直守在床榻旁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真实的神情。 但是乔惜言就是猜得到,肯定是孙兴暗中警觉,提前一步跑来铁大川跟前告黑状,抢占先机,故意突出自己遭受的怀疑与不公。 江筱柔察觉到乔惜言若有所悟的眼神,立即顺着她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状似木讷老实的孙兴。 江筱柔陡地冷下脸来:“孙兴!难道是你自己跑来告黑状的?” 孙兴闷闷不乐地抬起头来,目光看似真诚,实则其中暗藏着几分古怪的戾气。 见孙兴不说话,保持沉默的态度,江筱柔幽幽地叹了口气,开门见山地笑道:“夫君!我们的确怀疑有人暗中给敌人通风报信,但是孙兴并不是唯一一个怀疑对象,他为何提前一步来你这里告状?” 铁大川顿时愣在原地,他是个大老粗,但是粗中有细,在觅月山附近遭人伏击这件事,他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一番。 说不定还真的是有人背后捣鬼? 否则为何时机,地点,埋伏的人马,样样不缺,样样对得上。 铁大川转头看了一眼孙兴郁闷不乐的模样,瞧出几分苦相,立即正色道:“孙兴不会的!他这个人很靠谱,我信得过。” 江筱柔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笑道:“我们没有刻意针对孙兴的意思,但是他突然玩了这一出,就让人很费解。” 乔惜言暗中点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孙兴此举,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果然,孙兴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便肃了肃脸色:“夫人!既然你在调查这件事,我愿意乖乖配合!” 江筱柔一怔:“什么意思?” 孙兴严肃地回道:“你可以派人搜查我们的房间和私人用品,如果谁暗中陷害堂主,平时肯定也会藏着一丝蛛丝马迹。” 铁大川急忙阻止道:“没有这个必要!大家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怎么能随随便便怀疑他们呢?” 但是,江筱柔拍板决定:“好!夫君,你这次九死一生差点毙命,我觉得应该好好查一查,免得冤枉好人,让真正的叛徒逍遥法外。”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没有半点异议。 乔惜言瞅准时机,拉着铁心冉的小手来到后院。 趁着左右无人,乔惜言压低嗓门提醒道:“在东郊水晶山东面山脚下,一座茶寮的南边,一株野核桃树底下,大概南面一丈远的地方,你们马上派人去挖,应该可以挖到一包银子。” 铁心冉眨了眨清秀的美眸,迟疑地问道:“你能不能重复一遍?什么东面,什么南边?” 乔惜言只能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铁心冉的脑子跟着她绕了好几个弯,会心地笑道:“所以你已经找到孙兴背叛我爹的证据了?” 乔惜言点点头,这些都是读心术替她搞到的情报。 铁心冉不敢耽误,迟一秒,就会被那个警惕心很重的孙兴抢占先机。 原本以为孙兴是个憨厚老实,值得大家信任的典型好人。 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铁心冉立即着手去安排了。 乔惜言正要离开这栋院子,却见铁心宇神色凝重地从门口走进来。 乔惜言一头雾水地看向他。 他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满脸苦衷:“四小姐,你刚才跟心冉说的,有几分可信度?” 乔惜言也没有跟他打包票,笑道:“试一试嘛!对你爹有好处。” 揪出那个叛徒,身边就可以少一个定时炸弹。 谁也不想卧榻之侧,藏着一只阴险狠毒的白眼狼? 铁心宇摇摇头,神色沉重地回道:“可是我爹受了重伤,差点毙命,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平时最器重的弟子居然暗中构陷他,害得他沦落到如此地步,他肯定无法接受这么残忍的事实……” 乔惜言冷静自若地盯着他:“心宇,你爹不是什么小孩子,难道他连这种事情都无法接受?我承认,你爹平时最器重的弟子变成陷害自己的刽子手,可能有点残忍,但是这不是你爹回避的理由。” 铁心宇蓦地浑身一震,低下头去,讷讷地回道:“嗯,我懂了,只是我担心爹会因此气出病来,他本来就在养伤。” 乔惜言俏皮地笑道:“难道你对我和方神医的医术不放心?” 铁心宇抬起头来,看到她明媚的凤眸宛如一泓清澈潋滟的湖水,不知为何,他仿佛被她蛊惑了,傻乎乎地点点头笑道:“相信你。” 紧接着,江筱柔亲自派人去搜查铁树堂的房间和那些弟子平时居住的院落。 孙兴没有离开床榻,一直守在铁大川身畔。 铁大川看了看他漆黑郁闷的脸色,不由得担忧地问道:“孙师傅,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孙兴苦着脸:“做奴才的,哪里敢跟主子置气?” 铁大川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侧身躲避开来。 铁大川急得不行,猛地咳嗽起来,好在萧御及时走进来,示意小丫鬟给铁大川喂药。 萧御似嘲非嘲地盯了孙兴一眼:“孙师傅何必这般自怨自艾?在堂主心目中,你可是他过命的兄弟。” 孙兴突然变得有点激动:“所谓的好兄弟,就是往我们心里插刀子?” “这是何意?” 萧御明知故问。 孙兴冷嗤一笑,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神情落寞地苦笑一声:“其实你们都在怀疑我!如果你们找不到证据,那该怎么办?” 萧御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喝药的铁大川。 铁大川闻言,一口气将药汤灌下去,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孙师傅!如果夫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我就让她亲自给你道歉,还要给你提升一下平时做武师的薪俸。” 孙兴似乎被他安抚住了,闷闷不乐地点点头,不再出声。 萧御暗中观察他一番。 光从表面上看,他确实有老实人的皮相和气质,但是肚子里藏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江筱柔满脸愧色地走进来,她笔直地走到铁大川跟前,冲着他遗憾地摇摇头。 派出去搜查的人,在孙兴的屋子里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包括孙兴的私人物品,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孙兴似乎早有预料,脸色再次显出几分激动与不安:“堂主!别忘了刚才你答应我的!” 铁大川目光真诚地落在他身上,笑道:“我不会食言!筱柔,你马上给孙师傅道歉!平时的薪俸,也给他涨二十两银子!” 萧御玩味地瞧着这一幕,算算时辰,小狐狸那边应该有回信了? 第120章 你也可以惩罚他们 江筱柔得知自家夫君方才跟孙兴承诺的事,不敢忤逆他,便走到孙兴跟前,福了福笑道:“孙师傅!今天这件事,是我有失考虑……” 孙兴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算计的暗光,表面上却是装得十分痛心疾首:“夫人!你们错就错在,不该随便怀疑对堂主忠心耿耿的兄弟。” 江筱柔一向温婉大方,虽然没有搜查到有用的证据,但是也不至于对孙兴低声下气。 “孙师傅,薪俸的事,我会吩咐心冉去做的。” 这也是铁大川私底下对孙兴的一种弥补。 孙兴目的达成,转身欲走,却被萧御叫住了:“慢着。” 孙兴蓦地脚步一滞,狐疑地看向他。 萧御看了看他右手肘关节的伤势,冷声问道:“你应该是左撇子?为何会在迎敌的时候伤到那个部位?” 孙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有料到萧御的观察力居然如此敏锐,他迅速压下心头翻涌的忌惮与敌意,神色纳闷地回道:“我怎么知道?当时情况危急,兴许是被哪个刺客偷袭的。” 萧御冷哼一声:“伤到肘关节内侧三寸处,这个位置选得很好。” 这个位置,只有自己对自己动手的时候,才是顺着方向来的。 铁大川一听就懂,毕竟是经验丰富的武师,战斗经验相当深厚,而且普通的伤势和伤口,他也可以迅速分辨出来。 铁大川眼中多了几分探究,但是却没有针对孙兴的敌意和防备。 “咳咳!兴许只是那些刺客下手刁钻,刚巧伤到那个部位罢了!” 萧御神色不动,世上有些所谓的巧合,兴许只是蓄谋已久。 孙兴没有等到铁大川的苛责,心中缓缓松了口气,忍不住埋怨道:“萧公子,素闻你是白鹤书院的天才弟子,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冤枉人?” 话音刚落,就见铁心宇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爹!有线索了!” 铁大川微微一怔,打趣道:“瞧你这猴急的样子!刚才你娘已经派人搜查过了!咱们铁树堂里并没有什么叛徒。” 铁心宇擦了擦额头的热汗,抿起唇角,神色凝重地瞧了孙兴一眼。 孙兴直觉有些不对劲,转身欲走,却被萧御挡住去路。 “孙师傅!何必急着走呢?” 孙兴迅速冷静下来,故作木讷地笑道:“萧公子这是不放心我?堂主既然不愿意信任我,那天何必带我出门?” 萧御瞟了神色尴尬的铁大川一眼:“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得起堂主这份信任和栽培么?” 孙兴顿时有些愤怒:“你!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铁大川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行了!萧御,得饶人处且饶人……” 话音未落,就被铁心宇打断了:“爹!大魔王没有挑拨离间!” 众人纷纷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铁心宇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只布袋子,翻开钱袋子之后,里面赫然就是一笔赃款,数量目测应该有上千两银票。 迎着众人好奇的眼神,铁心宇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向众人解释道:“这是我们从水晶山东边山脚下,一座茶寮的南边,一株核桃树南边一丈远的地方挖出来的,这些都是孙师傅藏在那里的银票……” 孙兴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怒吼道:“你!你别瞎说!这怎么可能是我埋在那里的银子!我根本就没有!” 萧御突然逼近一步,丹凤眼锋利如刀:“你在心虚什么?” 孙兴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勉强喘着急气,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又是他的套路。 孙兴委屈兮兮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铁大川:“堂主我没有!我没有做过的事,这辈子也不能承认!这是他们故意栽赃陷害我!” 铁大川示意一旁的铁心宇将他扶起来。 铁心宇看到他一副急于辩解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膈应,但是他没有忤逆父亲的要求,仍是伸手将孙兴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孙兴站稳之后,一把甩开铁心宇的手,气冲冲地质疑道:“公子为何污蔑我?今天如果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自请离开铁树堂!” 萧御清冷地笑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拿着这笔银子离开铁树堂,你就能摆脱叛徒的罪名,从此远离纷争。” 孙兴恨恨地骂道:“萧公子!你太过分了!” “你们,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铁心宇不忍多看,将那些银票翻出来,指了指上面的钱庄签章,笑道:“孙师傅!我们尊称你一声师傅,是看在从前的情面上!这些银票上都有钱庄的背书,一查便知,是不是你经的手。” 孙兴顿时懵逼了。 他只知道这些银票都是从钱庄里兑换而来,在宋国具有法律效力,在市面上可以长期流通,稳定性很高,不用担心钱庄破产。 但是什么背书,什么签章…… 原谅他,他只是一介武师,从来不会关注这些事儿。 就在孙兴愣神的时候,江筱柔维护自己的嫡子,便迎上前来不紧不慢地笑道:“孙师傅,去查查!可以趁机洗清你身上的罪名,还能让那些冤枉你的人看到一个真相,你也可以惩罚他们。” 孙兴下意识地反驳道:“还是别了,这,这些银票说不定是什么马贼和土匪悄悄埋在那里的呢?” 对,一定是这样。 他再次跪倒在地,跟铁大川磕了几个头,悲愤地红了眼眶:“堂主!既然你们不愿意给我信任,给我公平,那我……只能自请离开!” 铁大川也跟着眼眶一红,铁心宇手中的证据,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偏在这时,乔惜言领着两个恒祥钱庄的管事走了进来。 乔惜言早有预料,扫视一圈,那双明媚的凤眸俏生生地落在萧御身上:“萧哥哥!诸位!这两人都是恒祥钱庄的旧相识!让他们出面作证,大家应该没有异议?” 萧御冲着她微微点头,这次做的局,他负责拖延时机,她负责破局。 看样子小狐狸跟自己还挺有默契的。 乔惜言示意铁心宇将那一沓银票递给恒祥钱庄的管事。 两个管事随身携带厚厚的钱庄账本,翻了翻,两人做惯了这种活计,手指翻飞如电,快得旁人眼睛都无法看清楚。 很快,管事翻到其中一页,一边核对银票的签章一边一本正经地回道:“三月初六,铁树堂的武师孙兴在恒祥钱庄兑换白银一千两。”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议论纷纷,对孙兴指指点点。 “孙师傅!你手里的银票,为何要埋在水晶山那什么东边的,核桃树底下?如果是正当收入,你完全可以藏在自己的柜子里。” “对啊!你这是心虚?刚才萧公子没有猜错,看来你心里有鬼!” 萧御慢悠悠地踱到乔惜言身畔,低声笑道:“你来得很及时。” 乔惜言俏皮地吐了吐香舌,慎重地回道:“是你帮忙拖了一段时间,否则这个孙师傅可能会半路逃走?” 萧御背着众人,伸手轻轻握住她,捏了捏她细腻柔软的掌心。 这是两人专属的小动作。 此时,孙兴差点急疯了,平时伪装出来的老实劲儿有点兜不住,目中突然迸出一道狠辣的戾气。 “闭嘴!都给我闭嘴!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叽叽歪歪?” “你们这些蠢货,只不过是铁树堂养的一群狗而已!” 众人顿时被他目中赤红的杀气吓得连连后退,随即反应过来,他们还要保护堂主,保护夫人和萧公子这些人。 众人一拥而上,二话不说就将孙兴围困起来,防止他逃窜出去。 第121章 旁人羡慕不来的缘分 铁证如山。 有恒祥钱庄的签章和背书,还有一份详实的账本记录。 这是他洗不清的嫌疑。 如果继续负隅顽抗,反而会失去逃走的机会。 孙兴表面上看起来憨厚老实,实则心眼儿不少,突然祭出自己的招牌武功金刚掌,狠狠一掌拍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年轻武师。 那武师躲避不及,挨了孙兴一掌,顿时口吐鲜血,砰的一声砸倒在地。 众人顿时惊了一跳,反应慢了半拍。 孙兴成功在包围自己的人群里打开一个缺口,趁机从缺口中飞快地溜出去,一边挥舞金刚掌,掌风力若千钧,舞得虎虎生风,将那些武功远远不如他的年轻武师逼退了! 他趁机逃走,刚刚飞出去三步远,突然一颗石子激射而来,精准无比地射中他脖颈间最脆弱的命穴。 “嘶!” 孙兴脖子上一疼,顿时软软地栽倒在地。 但是他不甘心,不认命,迅速从兜里掏出一颗还阳丹,迅速服下。 乔惜言瞧得分明,那颗石子,正是从萧御手中弹出去的。 她露出一记崇拜的眼神,催促道:“大家别愣着!抓住他!快点!” 那些武师纷纷追上前来,却不料,原本已经软倒在地的孙兴突然身形暴起,满目赤红的戾气,恶狠狠地一掌拍向距离最近的武师。 “小心!” 江筱柔站在不远处,惊得大喝一声。 可是来不及了。 孙兴这一招金刚掌,势大力猛,摧山裂石,裹挟着强悍的罡气,几乎可以直接将那个年轻武师的胸膛撕裂开来! 乔惜言也是惊得瞠目结舌,下意识地喊道:“快躲开!躲开呀!” 那年轻武师的反应稍微慢了一拍,只能侧身一躲,一只手臂顿时就被孙兴的金刚掌击中。 咔嚓一声! 众人纷纷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武师的一只手臂竟然被孙兴的金刚掌折断了,下半截歪歪扭扭挂在胳膊上。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脸色惨白一片,显然是身受重伤。 孙兴故技重施,趁着众人正在愣神,又祭出金刚掌,冲着距离最近的另外一个年轻武师打去。 电光火石间,萧御及时赶到,衣袖挥舞,劲风翻飞,一瞬间就将孙兴控制住,逼得他再也无法寸进半步。 孙兴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知道眼前这个黑衣少年的动作迅如急电,快得自己用眼睛难以捕捉,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我呸!” 孙兴被萧御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他气得双目泛红,一扫之前的憨厚老实,不算粗鄙的脸上露出一丝赤果果的狰狞之色。 乔惜言快步上前,有一点怯生生地躲在萧御背后。 刚才被孙兴的金刚掌吓到了,没想到,他被萧御偷袭之后,还能突然暴起伤人? 萧御安抚一般摸了摸她的小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就凭他的武功,要对付一个孙兴,应该算是手到擒来? 铁大川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和江筱柔急匆匆地奔过来。 “造孽啊!孙师傅!我铁树堂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背叛我们?” 江筱柔想起之前乔惜言的警告,知道自己没有误会孙兴,之前在孙兴居住的房间里没有搜到可疑线索,只是因为他将赃款埋在荒郊野岭。 水晶山东边山脚下,那座茶寮南边的核桃树底下…… 好像有点绕口。 正常人谁会将一大笔银子埋藏在那种偏僻荒凉的地方? 所以孙兴身上的嫌疑很大,而且他刚才的表现不似无意伤人,倒是有一点狗急跳墙的嫌疑? 江筱柔冲着乔惜言感激地点点头,后怕一般笑道:“今日多亏四小姐慧眼识人,否则我们就要错过一场大戏了。” 乔惜言弯了弯唇角,谦虚地笑道:“江夫人,叛徒已经揪出来,如何处置就是你们铁树堂自己的事了。” 铁大川气得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瞪着跪倒在地的孙兴,很难想象,他刚才还玩了一出苦肉计,反过头来控诉江筱柔污蔑他,还说铁心宇给他泼脏水之类…… 铁大川深吸一口气:“孙师傅,你为什么要背叛铁树堂?” 孙兴不再伪装,也不再立老实人的人设,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哼,成王败寇!铁大川!你没死是你的运气,我被抓住,也是我倒了大霉!你我之间,不必再多说什么!” 不管铁大川如何逼问,孙兴就是咬死一个态度,油盐不进,不肯吐露他为何背叛铁树堂的真相。 铁大川有些气馁,望着对方充满戾气的样子,平日里他总是装得极为老实憨厚,对自己忠心耿耿,当武师的时候也是兢兢业业,不见半点懈怠和怨言。 没想到,区区一千两银子,就可以惹得他背叛昔日的兄弟,不惜暗中给敌人递消息,差点害得他毙命。 江筱柔建议道:“夫君!念在他追随你多年的情分上,不如将他逐出铁树堂?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铁大川脸上的神情明明灭灭,似乎很难下决心。 他是念旧之人,而且对手下的兄弟极为宽厚,平日里绝不会亏待。 所以他想不通,孙兴为何要暗搓搓地背叛自己? 难道真的是财帛动人心? 乔惜言察觉到铁大川脸上的沉痛犹豫之色,便自告奋勇地走上前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孙兴的肩膀。 萧御护着她,疾步上前,阻止道:“你小心点。” 这次读心术没有掉链子。 但是从孙兴身上读取的消息有点乱。 乔惜言迅速组织一番,狐疑地看向孙兴:“咦?你最近并不缺银子,那一千两银子,只是你准备跑路的路费和生活费而已?” 孙兴低着头,没有搭理她。 江筱柔美眸一暗,诧异地问道:“跑路?四小姐,他为何要跑路?是嫌弃我们铁树堂武师的待遇不够好?” 乔惜言摇摇头,淡定地回道:“不是,他很喜欢武师这份职业,但是他老家遇到一些麻烦事,老家给他送信,说是必须除掉铁堂主,他才能保住自己的老父亲和一众兄弟姐妹。” 那封信,早就被孙兴烧毁了。 江筱柔派人搜查房间的时候,确实没有搜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孙兴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地吼道:“你给老子闭嘴!” 乔惜言被他惊了一跳,讪讪地笑道:“抱歉,我只是随便猜猜。” 铁大川却迎上前来,神色凝重地问道:“四小姐,如果孙师傅老家的情况属实,我马上派人去他老家打探一下,如果这件事情有可原,我不打算追究孙师傅的罪责,就……放他一条生路。” 江筱柔在一旁劝阻道:“夫君!你不可以心软,今日他背叛你,将你的行踪出卖给敌人,明日别的武师效仿他,你该怎么办?” 铁大川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份兄弟情,冷声回道:“先派人去孙师傅的老家查探情况!我不是那般蛮不讲理的人。” 孙兴身怀武艺,耳力敏锐,听到这话,他突然愤恨地骂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我告诉你!你如果派人去我的老家,明天就会看到老家十二具尸体!那些人……不是你可以糊弄的!” 乔惜言红唇蠕动,本来打算委婉地提醒他一下,却被萧御一记冷厉的眼神制止住。 铁树堂暂时将孙兴捆绑起来,关押在后院柴房里,还派了专人看守。 乔惜言替铁大川检查完伤口,便准备告辞。 如果没有她的发现,恐怕孙兴这个叛徒已经从铁树堂逃走,或者暗中加害铁大川,迟早会害死铁大川这个过分信任兄弟的好男儿。 铁心冉抓住她的小手,眼泪汪汪地笑道:“惜言,这次多亏有你啊,否则我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惜言谦逊地打了个哈哈,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铁心冉瞥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萧御,促狭地笑道:“你今天跟萧公子配合好默契,就像天生一对,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缘分呀。” 第122章 这事儿是不是太玄幻了 缘分? 那是,也不瞧瞧她最近和萧哥哥的关系,真的是突飞猛进。 虽然她耍了一点小手段,但是萧哥哥意外地很吃她这一套呢。 乔惜言跟众人告辞,和萧御并肩离开铁树堂。 铁心宇突然追了上来,晃晃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乔惜言疑惑地看了看他:“铁少爷,你跟着我做什么?要去乔府做客还是顺道?” 铁心宇故意傻兮兮地笑道:“顺道,你们走你们的。” 乔惜言没再管他,直到回到乔府的大门口,铁心宇依旧跟她顺道。 萧御瞧出一丝玄机,误以为他对乔惜言有非分之想,便似嘲非嘲回道:“你有什么心事,可以直接跟她表明。” “啊?” 铁心宇愣了一下,察觉到萧御身上冰冷的气场,被他冻了一下,急忙解释道:“我没有,你别瞎说。” 萧御收回眼神,从容不迫地去了天问阁。 乔惜言神色古怪地盯了他一眼,继续前进,穿过垂花门和花园,很快就来到雕梁画栋的锦绣阁。 铁心宇居然不肯放弃,一直跟着她不疾不徐的脚步。 乔惜言也误会了,惊讶地问道:“铁少爷,虽然我帮你们揪出叛徒,但是我暂时不考虑婚事,真的。” 铁心宇跟着她,一路顺利来到锦绣阁的院子里。 那些负责洒扫的丫鬟看到眼前这个英俊洒脱的少年郎,纷纷羞红脸,躲在路边冲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铁心宇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一路尾随四小姐,确实很容易引起大家的疑心,便讷讷地笑道:“我,我有个东西,要交给,那个谁。” 乔惜言不笨,联想起之前自己带着荷角去了一趟铁树堂,貌似荷角和这个铁少爷一起去抓药来着? 莫非,他春心萌动,居然对自己的心腹丫鬟动了心? 前世荷角一直跟随自己,嫁入刺史府之后,她为了替自己争取利益,被刺史府管家的傻儿子毒打凌辱,最后抛尸在郊区的乱葬岗里。 这一世,她也希望荷角能有个好归宿。 铁心宇长相俊朗,家世不凡,虽然性格有些鲁莽,但是胜在年轻,跟父母长辈多学学江湖经验,迟早可以立起来的。 乔惜言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笑道:“哦,那个谁?不在我这里。” “不!她在的!” 铁心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就见乔惜言露出贼兮兮的笑容,招招手跟小丫鬟吩咐道:“把荷角叫过来,就说,她的春天到了!” 春天到了,该是谈谈恋爱,风花雪月的时候。 铁心宇秒懂了,一瞬间臊得满脸通红,耳朵红得就像要滴血一般。 “四小姐!你又来戏弄我!” 乔惜言一本正经地摇摇手指:“给你机会了,你不准备抓住?还是,默默地溜回家里,错过自己的真爱?” 铁心宇还是个愣头青,哪里听过这种情话,一时间羞得难以自持,就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埋起来。 荷角应声赶来,俏生生地站在乔惜言身边,好奇地探头瞧了他一眼:“铁少爷来锦绣阁做什么?这里可不是花厅,不接待外男的。” 铁心宇看到她,反而诡异地冷静下来,故意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姿态,从怀里掏出一枚做工精美的金蝉子。 “这是我欠你的,上次陪你去替母亲抓药,你在医馆里帮我讨价还价,我答应过你,要送给你一个小礼物。” 铁心宇勉强装出一副冷静大方的样子,荷角似乎愣在原地,迟迟没有伸手接过来。 乔惜言乐得看戏,笑盈盈地问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枚金蝉子应该是青州府金玉满堂定制的金器?这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荷角一听,急忙摆摆手,佯装镇定地笑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呀。” 铁心宇倒也没有强求,悻悻地收回手势:“所以荷角很讨厌我?” “啊?不不不!铁少爷是个很好的……” “那你为何拒绝我的礼物?我也不是白白送给你,你以后要经常帮我跑腿抓药的。” “诶?抓药?那不是……” 荷角正要替自己辩解,却被乔惜言伸手一推,身形顿时踉跄一下。 铁心宇下意识地冲上前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荷角。 荷角羞得俏脸一红,赶紧退出他的怀抱,气鼓鼓地问道:“小姐!你刚才居然暗算我?” 乔惜言翘起唇角,眉眼飞扬:“不,是明算。” 荷角羞得不知道如何应对,气得跺跺脚,便转身跑了。 “这……” 铁心宇登时有些傻眼,却见乔惜言美滋滋地唱起小曲儿:“如果不是郎有情妾有意,为何会一个红了脸一个羞了眼?” 铁心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情词,无奈地笑道:“四小姐!你帮我问问荷角喜欢什么,我明儿个再来给她赔礼,方才是我冲撞了,你让她不要介意。” 乔惜言若有所思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自己做这些事?” “可是男女有别,我也不能经常来内院骚扰你们……” 乔惜言轻哼一声,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闺房。 次日清晨。 荷角正在伺候乔惜言洗漱更衣,丫鬟秋菊突然兴冲冲地跑进来,笑道:“小姐!真被你猜中了。那铁树堂的少爷命人送来一盒子云香居最最高档的点心,嘻嘻,说是给小姐和荷角压压惊呢。” 说着,秋菊抛给荷角一记羡慕嫉妒的眼神。 同样是丫鬟,荷角的运气太好了。 不仅能得到小姐的器重和赏识,还成功俘获了一个世家公子的青睐。 但是……荷角如果真的跟铁心宇好上了,应该也只能做个妾室? 想到这里,秋菊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累觉不爱。 几个小丫鬟井然有序地走进来,将铁心宇送来的点心盒子摆在桌上。 乔惜言仔细扫了一眼,打趣道:“我今日沾了荷角的光,能尝到这些价值不菲的高档点心呢。” 荷角迅速冷静下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小姐!你就贫!你吃过的山珍海味,哪里是这些点心可以攀比的?” 乔惜言见她神色如常,便没有一直拿她开玩笑。 她命人将萧御请过来,难得一次性品尝十数种云香居的高档点心,她可不想一个人吃独食。 跟萧哥哥分享,是一桩十分快意的事。 萧御按照习惯练完剑法,处理了一堆事务,便不紧不慢地赶来。 看到满桌子香喷喷新鲜出炉的高档点心,他顿时微微一怔:“这些是铁心宇送来的?” “嗯。” “他,为何突然对你献殷勤?” 口气骤然间变得有些危险。 乔惜言难得有些迟钝,俏皮地笑道:“他想讨好我,为他将来的婚事做好准备!怎么样?他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很有优势?” 萧御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转身欲走。 乔惜言急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问道:“怎么啦?你不喜欢他?也是,他口口声声叫你大魔王,你定是厌弃他的!” 萧御脸色骤黑,迅速捋顺自己的那点心思,便冷着脸问道:“他既然有意,为何没有去老夫人跟前说亲?” “诶?” 乔惜言一脸懵逼,随即又误会萧御的意思。 荷角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是跟普通丫鬟大不一样。 她是自己的心腹,也是自己比较器重的左臂右膀。 荷角的婚事,自然要通过乔府和老夫人的同意,按照乔惜言的计划,铁树堂那边得上门提亲,走纳彩问吉的六礼流程。 最后明媒正娶,这一世必须给荷角一个体面的归宿。 想到这里,乔惜言眼巴巴地问道:“萧哥哥!你帮我想个好法子,在铁心宇议亲之前,得考验他一下,你说对不对?” 萧御登时微微一怔,铁心宇准备求娶她,她却让自己拿主意考验他? 这事儿,是不是太玄幻了? 第123章 吃什么飞来横醋 萧御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难得露出一副傲娇的姿态,没有理睬她的问题。 乔惜言却被他萌到了。 一向清冷似仙的美少年,突然露出一副我不开心我需要哄的表情。 就显得,很可爱。 乔惜言一把捉住他的大手,摇来晃去撒娇一般笑道:“萧哥哥你肚子里墨水多!你就帮帮忙,替我拿个主意嘛?” 萧御见她得寸进尺,甩开她的手势,一声不吭地准备飞走。 乔惜言追不上他,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喊道:“你!你干嘛走呀?” 萧御一路回到天问阁。 他轻功卓绝,但是轻易不能展露出来,哪怕在白鹤书院里参加考核,他也是点到即止,从不显山露水。 书房窗口。 萧御身姿笔挺,手腕游刃有余地转动,在宣纸上泼墨作画。 碧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进来,笑道:“公子,这是玄师命人送来的补汤,可以帮你锻炼筋骨,增长功力。” 玄师,补汤…… 萧御微微眯起冷艳标致的丹凤眼,示意碧桐将这碗补汤搁在案几上。 他伸手随意地推开檀木窗户,望着窗外那一树娇艳逼人的西府海棠,沉默半晌才问道:“碧桐,你觉得四小姐会看上什么样的人?” 他有点想不通,乔惜言一直与铁心宇没有来往和纠葛,怎么就…… 突然看对眼了? 碧桐立即提醒道:“四小姐有婚约在身,至少在这门婚约解除之前,她不适合跟别的男人发生牵扯。” 萧御一愣,自嘲地笑道:“倒也是,我何必费这个心。” 碧桐经过一番察言观色,试探地问道:“公子,你年纪合适,其实四小姐之前的做法无可厚非,你确实可以找一个被看添香的红颜知己,不管是寻常读书,还是外出访友,都可以有专人照顾。” 萧御望着窗外的海棠,一只娇滴滴的黄鹂突然飞了过来,歇在枝头上发出清脆的嘀啾。 这幅画面,莫名让他心底升起一丝难以描摹的情愫。 就好像,那只小巧可爱的黄鹂,变成了乔惜言,眉眼盈盈如水,冲着他欢快地笑着,闹着…… 锦绣阁。 乔惜言气馁地回到屋子里,面对萧御的反常举动,她有些失落。 荷角极有眼色,凑上前来问道:“小姐,是不是跟萧御吵架了?” “嗯?不算,我问他铁心宇的事,他不理我。” 荷角一愣,想起铁心宇那幅英俊洒脱的模样,掩唇笑道:“小姐!你真是身在迷局不自知呀!” “诶?” “很明显,萧御是吃醋了呀!他见不得你口中提起别的男孩子。” 乔惜言顿时破涕为笑,惊喜地笑道:“那就好!他没生气就好!” 不过吃醋,他为何吃铁心宇的醋? 她只是帮荷角把把关,替荷角考验一下铁心宇的真心而已! 荷角也觉得奇怪,疑惑地眨眨眼:“会不会是他误会你?” 乔惜言一点就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铁心宇要追求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真是的,平白无故吃什么飞来横醋? 她真是冤枉极了。 乔惜言想到做到,立即换好衣服,准备去一趟天问阁。 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萧御,免得他疏远自己,找借口拆散两人之间的结盟。 她现在还需要抱紧未来权贵的金大腿,可不能贸然丢了这份人脉。 不等乔惜言寻出门去,荣喜堂的大丫鬟莺歌突然急匆匆地奔进来。 “四小姐!你爹被人打了!” 莺歌喘着粗气,扶着腰,因为奔跑过激,差点累得瘫倒在地。 乔惜言狐疑地盯了她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莺歌解释道:“今天早上,乔二爷去了一趟刺史府,好像是专门去找辛二少的麻烦,辛二少哪里是什么仁厚善良的人,不知道乔二爷跟他说了什么胡话,他就直接派人将乔二爷毒打一顿。” 乔丰被刺史府的家丁毒打一顿,然后径直丢出门外。 恰好乔府的管家从街边路过,也是乔丰运气好,管家急忙带着人将他送去白云堂医治。 “我爹现在人呢?躲在哪里呢?” 乔惜言微微有点焦急,肯定是上次牧尘替自己作证,告诉乔丰真相,乔丰这个糊涂鬼,居然什么准备都没有,直接找上门去? 人家辛二少当然不会承认,反而会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就派人将乔丰狠狠教训一番。 “幸好陈管家发现了他,送医及时,据说乔二爷从白云堂里出来,就去了梧桐胡同那边的宅子里……” 说到这里,莺歌颇为担忧地盯着乔惜言:“你别生气,原本乔二爷就是一直住在梧桐胡同那边的,而且白氏一直在照顾他。” 乔惜言难免有些落寞,神情黯然地回道:“我知道呀,爹最信任的人从来就不是我们,而是白氏母女。” 莺歌安抚道:“老夫人刚才得知这个消息,急得不行,但是她的身份不能去梧桐胡同,所以老夫人希望你可以替她去一趟?” 乔惜言懂了,毕竟是自己嫡亲的爹,再怎么混账,也要管一管的。 片刻后,乔惜言收拾妥当,从锦绣阁库房里翻出一些珍稀药材,装在一只厚重的红木匣子里。 荷角一直在旁边收拾,见乔惜言闷闷不乐,便安慰道:“小姐,月底白氏要进府,不如到时候好好整一整她们?” “嗯?” “小姐这么厉害,奴婢相信你有法子的。” 望着荷角一脸崇拜的小模样,乔惜言突然间就被她治愈了。 一个荷角一个萧御,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呢。 她刚刚来到乔府大门口,就见萧御一袭黑色长衫,身姿笔挺如松似柏,面容华贵冷艳,从回廊里转出来,给人一种天地失色的惊艳感。 萧御眼尖地看到她,本来不想理睬她,却被她眼巴巴地黏上来。 “萧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 “……” “别走嘛!其实那个铁心宇,是荷角的追求者!跟我无关哦!” 乔惜言情急之下,口吐真相。 萧御蓦地脚步一滞,迟疑地转过身来:“当真?” “嘻嘻,萧哥哥果然吃醋了!荷角没有骗我,可是萧哥哥为何瞧不上铁心宇呢?依我看,他长相人品家世能力,都是一流水准呀!” 乔惜言扬起小脑袋,一边故意夸赞别的男人,一边暗中观察萧御脸上的表情变化。 只可惜,萧御岿然不动,瞧不出半点波澜。 乔惜言微微有些失望,追上前来:“正巧我也要出门,跟你同路。” 萧御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深处,漾起一种古怪的涟漪,就好像一直心怀芥蒂的事,突然消失了? 他冷冰冰地问道:“是不是你爹的事?” 乔惜言吓得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不得了。 好像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萧御一把扶住她,力道拿捏得当,也没有弄疼她。 她借着萧御的手臂稳稳站好了,讪讪地笑道:“嗯,我爹那个大糊涂居然直接跑去刺史府找辛二少对质!你说他是不是傻?” 人家承认才怪。 萧御意有所指地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也是小糊涂。” 乔惜言立即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哪儿是……萧哥哥欺负我!” 萧御抛给她一记你知道就好的眼神,冷艳疏淡地走在前方。 两人很快来到梧桐胡同,这栋看似寻常的两进两出的宅子里。 还没敲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乔二爷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疼疼疼!” “彤儿!你要谋杀亲夫么?真的很痛!” 白彤手中拿着药膏,一边替乔丰涂抹伤口一边抹着眼泪劝诫道:“你为什么偏偏要跟辛二少过不去?老爷!你还是去认个错?” 第125章 有人开始搞事情 此时,梧桐胡同里。 白氏没有如愿以偿地拿到银子,对乔二爷的照顾就变得不那么尽心,甚至在乔二爷喊疼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暗中加重力道。 乔丰不疑有他,像往常一样安慰她:“母亲对我向来心软,不会对我坐视不管的,彤儿,你先去白云堂买药。” 暗示她拿自己的钱,先替他应付着。 白氏一想到要花自己的私房钱,就觉得像割肉一样。 “老爷,这不妥。” “我手里也没有几个钱,平时烟儿要去乐游馆学琴,奕儿也要去白鹤书院读书,那些人情费和文房四宝的采购费……处处都要花钱呀!我已经很久不去怡红楼唱曲儿了!” 她拿捏得当,哭得梨花带雨,模样委屈动人,自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乔丰看着她这幅委屈隐忍的模样,对她心生怜惜,舍不得半句责骂。 但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去哪里筹集买药的银子? 看来,他只能拖着伤势,回乔府一趟,去老夫人跟前卖卖惨。 这时,乔烟若从院子门口走进来,陪在她身边的妙龄女子正是胡家的庶女胡小妮,也是辛连城他们一伙人特地替她安排的帮手。 俗称,吸引炮火的炮灰小陪衬。 胡小妮左右看看,环顾四周,只觉得这栋宅子有些寒酸。 就凭乔府财大气粗的大手笔,就算乔烟若只是一个外室女,也不应该住得这么简单和朴素。 乔烟若察觉到她嫌弃的小眼神,笑道:“不急,月底等我娘入府,我可以单独修一栋院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蘅芜苑。” 何处蘅芜落枕浓。芰荷冉冉风。 胡小妮立即脸色一变,崇拜地笑道:“这名字好好听!姐姐好厉害!跟辛二少真是绝配。” “嘘!” 乔烟若立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瞎说什么呢?辛二少岂是我们这种人可以肖想的?以后不许说这种糊涂话!” 胡小妮心直口快,已然收不回来,只能求饶道:“对不住!对不住!姐姐不会责怪我?” 乔烟若表面上笑嘻嘻,内心已经开始画圈圈诅咒对方。 不过,她不会亲自动手,像胡小妮这种女伴,暂时还有点用处。 她回到屋子里,就见白氏抹着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娘?怎么了?” 白氏立即将乔惜言今天到访的事告诉她,还有老夫人专门给乔二爷拨出来的体己钱,气愤地骂道:“烟儿!那个贱蹄子太可恶了!” 乔烟若听完这些,倒也没有在意乔二爷的伤势,在她看来,那辛连城绝对不可能将乔二爷活生生打死。 毕竟,他现在还是自己嫡亲的爹。 她将来出嫁的时候,得有一个正经出身的爹,否则让刺史府那些亲戚怎么看待自己? 乔烟若安抚了几句,第二天,便悄悄地寻出门来,径直来到青州府的金玉满堂店铺里。 掌柜看到她,心知她是辛连城的心头宝,立即极有眼色地派人去将辛二少叫过来。 巧的是,乔惜言带着乔雨琬,陪着大房的于姝慧来到这里定制头面。 乔府是金玉满堂的老客户,掌柜点头哈腰,将众人引到二楼包厢里。 乔惜言打开临街的窗户,一边嗑瓜子一边等着。 掌柜将最近设计的首饰图册递给于姝慧,派了伙计在一旁伺候。 于姝慧翻来翻去,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青州首屈一指的珠宝店,这些花样儿每个月都要翻新,太漂亮了!” 乔雨琬却不爱这些,最近一直惦记着牧尘那边的婚事,在外面逛街的时候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架势,完全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最后于姝慧选中一套头面,跟伙计吩咐一声。 但是,伙计很快回来禀告:“于夫人,这套头面已经被隔壁包厢的董夫人订走了。暂时没有别的现货。” 于姝慧暗道一声可惜,又挑了一套递过去。 说来也是巧合,伙计再次推拒道:“这套蓝宝石啊,刚刚被隔壁那位顾夫人提前一步预定了。” “就不能替我定制一套?” 于姝慧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倒也没有联想到别处。 伙计挠了挠后脑勺,神色古怪地回道:“不能,咱们金玉满堂每个月的新货都在图册上,暂时不接受外面的特殊定制。” 于姝慧没有买到心仪的头面,有些闷闷不乐,回道:“那算了!” 偏在这时,隔壁包厢房门打开了,一个小厮溜出来,故意在外面大声嚷嚷:“想买金玉满堂的头面首饰?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这是外面那些阿猫阿狗可以买的么?” 乔惜言一头雾水,侧耳细听。 果然,有人开始搞事情:“得罪咱们刺史府,这辈子别想从金玉满堂买到高档首饰,不过于夫人,咱们也没说你。别生气啊?” 那小厮指桑骂槐地嚷嚷道:“于夫人可是咱们店里的贵客,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没点眼力界,还不赶紧给于夫人呈上画册?” 伙计闻言,赶紧将一沓画册送过来。 乔惜言抢先夺了过来,扫了一眼,居然是最低档的菜金首饰。 她瞬间懂了,隔壁包厢里,那位董夫人和顾夫人,绝非善类。 于姝慧也不是什么傻子,被一个小厮指着鼻子羞辱,她顿时来了气:“把掌柜叫过来!你是怎么做事的?” 小厮仗着自己的后台,讽刺地笑道:“于夫人消消气,咱们有来有往可不是什么刻薄的人!” 两人正在对峙,乔惜言扯了扯于姝慧的衣袖,附耳提醒几句。 于姝慧顿时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瞪了一眼隔壁包厢。 “惜言,你的意思是,刺史府主母和顾府的主母,在刻意针对我?” “嗯。” 大差不差了。 说什么得罪刺史府,应该正是乔丰那件事,惹恼了董夫人。 于姝慧只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何况她一介女流之辈,还是不要掺和外面那些世家大族之间的明争暗斗。 三人付了包厢费,便准备离开,却被那个小厮自作主张地拦住。 “慢着!店里刚刚丢了一件菜金戒指!于夫人,请?” 言下之意,是要搜身,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羞辱! 于姝慧这个一向安分守己的妇人也忍不住变色,愤怒地回怼道:“你胡说什么呢?凭什么指控我?” 小厮皮笑肉不笑:“没有特别针对你,只是例行检查罢了。” 双方正在僵持不下,吸引了一些喜欢看热闹的顾客,纷纷围在二楼的走廊里,冲着于姝慧指指点点,暗中窃窃私语。 “不会?穿得人模狗样,居然偷店里最便宜的戒指?” “那菜金戒指,大概只需要十两银子,看她的打扮,应该是豪门大户里的夫人?是不是装出来的?” “有可能!在外面招摇过市,其实只是为了充充门面罢了!” 于姝慧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顿时气得俏脸铁青,身子微微颤抖,很显然是气狠了! 可怜她丈夫去了边疆打仗,音讯全无,说是在战场上失踪了。 否则她搬出自家丈夫的名号,怎么着也可以吓退外面这些宵小之徒。 乔惜言突然走上前来,伸手揪了小厮一下。 小厮警惕地后退三步,瞪大眼睛呵斥道:“你干什么呢!” 乔惜言迅速收集读心术读到的消息。 半晌,她惊奇地看了一眼距离不远的隔壁包厢,笑道:“既然董夫人和顾夫人这么喜欢新款首饰,那我们乔家就不夺人之好了!至于那枚丢失的菜金戒指,这位伙计,麻烦你过来一下?” 伙计畏畏缩缩地迎上前来。 乔惜言递给乔雨琬一记眼色,两人立即配合起来,一把抓住伙计,从他衣兜的夹层里迅速翻出一枚菜金戒指。 “这!这……你!你!” 小厮顿时惊得语无伦次,栽赃于姝慧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 第126章 还是留给别人去祸害吧 这小厮应该只是得了董夫人的吩咐,跳出来充当搅屎棍而已。 乔惜言将那枚菜金戒指从伙计的衣兜夹层里掏出来,一把丢给小厮,冷着脸问道:“这就是你们金玉满堂的待客之道?预先将一枚戒指藏在自己兜里,拿这种事污蔑客人?” 小厮吓得冷汗涔涔而下。 计划失败,他会不会被手段狠辣的夫人灭了? 不说打残打死,反正回去之后肯定要吃一顿排头。 小厮嘴硬,胡搅蛮缠地吼道:“谁知道,是不是你暗中动了手脚?” 乔惜言一把揪住那个伙计,本来打算狠狠教训他一顿。 却不料,时不时发作的读心术,居然又发挥作用,读到对方的心声。 乔惜言眼珠子狡猾地一转:“妙啊妙啊!先把不值钱的菜金戒指藏在伙计衣兜里,在外面四处宣扬,吸引店里的客人,利用舆论的压力给我家大伯母施压,用这种心机手段陷害我家大伯母……” “等大伯母慌了神,这个伙计趁机将菜金戒指放在她的荷包里,你们的计划是不是这样?” 伙计一听,正是自己和小厮刚才商量的计划。 从乔惜言嘴里说出来,就像当众撕开他的伪装,戳穿他的算计。 伙计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尖声回道:“我,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啊!” 小厮见他轻而易举就被四小姐吓破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依旧硬气地回道:“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我有什么必要诬陷你们?” 乔惜言压了压唇角,严肃地回道:“因为,我们得罪了你家夫人?” 这下,小厮脸上有点挂不住,便颐指气使地骂道:“胡说八道!既然菜金戒指已经找到了!你们赶紧走!别杵在这里碍眼!” 不愧是刺史府培养出来的小厮,论口才和心机,段位确实有点高。 那些围观群众议论纷纷,风向变了,被乔惜言刻意引导,就开始猜测包厢里那两位故意夺人之美的豪门夫人。 “听说是刺史府主母?手段可真的是狠绝,不给人留余地。” “是啊,好好的乔府大房夫人,被她构陷污蔑,还不能给自己讲理,大概这就是刺史府的权势呀!” “惹不起!惹不起!大家赶紧散了!散了!” 小厮耳尖地听到,吓得赶紧溜回隔壁包厢,将房门一关,阻断了外人的窥探和评点。 乔惜言伸手虚扶一把,笑道:“大伯母!走!我回去给你设计一款头面,保管比金玉满堂的款式还要好看。” 于姝慧有些发愣,场面上的形势急转而下,原本她被众人围观批判,差点丢了面子和里子。 没想到,乔惜言一番骚操作,直接扭转形势,帮她解决了危机。 于姝慧欣慰地笑道:“好!言言真懂事。” 乔雨琬一直陪在旁边,刚才乔惜言给她递眼色,一起搜查那个伙计,她也是出了力的。 乔雨琬挽住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娘!还有我呢!” 于姝慧刮了刮乔雨琬挺拔的鼻梁骨,笑道:“不知羞!在外面呢!” 三人其乐融融,准备一起离开。 此时不远处三楼包厢里。 辛连城站在窗边,亲眼目睹这一幕,他刚刚赶到这里,收到乔烟若的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跟心仪的美人儿相会。 没曾想,居然被他瞧见四小姐智破戒指失窃一案,真是让人不爽。 乔烟若躲在他身后,也瞧见了,忍不住挑唆道:“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出风头!明明就不是什么大事,这下可好,她故意夸大事实,惹得那些客人对伯母指指点点……” 辛连城也听到那些客人对母亲的忌惮和不满之意,气愤地捏紧拳头:“烟儿!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真应该将乔府的人打死!” 乔烟若丝毫没有体恤乔二爷,反而娇滴滴地笑道:“连城,不怪你!是我爹受到四小姐的怂恿,故意去你府上找你的麻烦。” 辛连城脸色骤沉,又是四小姐,她为何总是跟自己作对? 乔烟若不动声色地上了眼药,又将乔惜言暗中贪墨买药钱的事告诉他:“别看她总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其实啊……” 辛连城心领神会,不屑地笑道:“这种不忠不孝的女孩子,还是留给别人去祸害!” 乔烟若得到他变相的承诺,心中大定,便替他斟茶,祭出自己刚刚从乐游馆学来的茶艺,趁机在他跟前刷一刷好感度。 乔惜言刚刚走到二楼楼梯口,便听到那栋包厢房门猛然间被人打开,那个小厮一脸傲慢地吼道:“站住!夫人要见你!” 乔惜言充耳不闻,继续走。 小厮顿时慌了,冲上前来怒吼道:“你给我站住!死丫头!”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石子激射而来,不偏不倚打中小厮的眼睛。 “啊!” 他吓得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捂住吃疼的眼睛。 乔惜言循声望去,果然是萧御来了。 他身边还有一个辛瑾年,大概是恰巧路过此地? 萧御不疾不徐地上了楼,走到她身边,丹凤眼中不掩担忧之色。 她俏生生地笑道:“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又要被人欺负。” 说着,她瞟了不远处那个疼得直抽冷气的小厮一眼。 其实桂圆一直暗地里保护她,但是杀鸡焉用牛刀? “走!我送你回去。” 萧御立即摆出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惹得一旁的辛瑾年颇为侧目。 小厮不禁暗暗叫苦,捂着眼睛吼道:“不行!你不能走!” 萧御没有理睬他,径直护着乔惜言下楼。 就在这时,包厢房门打开,一个趾高气昂的美貌丫鬟笑道:“萧公子请留步!我家夫人邀请你们去喝一盏茶,不会耽误你们的。” 萧御眯了眯丹凤眼,勾起冷艳的唇角:“不去。” 辛瑾年瞧着这个小厮和丫鬟都很眼熟,便鼓捣道:“是我母亲!萧兄不必担忧!只是喝杯茶,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事。” 乔惜言和萧御对视一眼,默契地读出一丝谨慎与警惕。 辛瑾年继续替自家母亲说好话:“不会出事的,我也在呢!可能只是对四小姐好奇?毕竟四小姐这么有趣……” 乔惜言顿时满头黑线,什么叫有趣,这话,是你自己编的? 不过在他们商量的间隙里,那个丫鬟突然压低嗓门笑道:“于夫人,你以后还想买金玉满堂的首饰么?你刚才相中的两套头面,我家夫人可以做主替你定制呢。” 乔惜言看了看于姝慧的脸色,她冲着自己点点头,似乎别有主意? 于是众人来到二楼最大的包厢里。 董敏和顾飞絮坐在一起,案几上摆着一壶茶并四样点心,四样干果,两人身边分别有四个丫鬟在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乔惜言淡定地扫视一圈,跟两位贵夫人福了福,礼数不缺。 董敏用挑剔的眼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一派高高在上的口气。 “方才小厮不小心跑错地方,跟你们起了冲突,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懂得适可而止这个道理?” 乔惜言秒懂了,这是借机敲打自己呢? 她淡定地笑道:“谁也不想将这种事闹大,毕竟这里是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正是刺史府名下的产业。 所以董夫人一番拿乔做派,那些外人也不敢置喙,不敢嚼舌根。 董敏不甚满意地点点头,唇边浮出一丝讽刺:“你知道我的身份?” “嗯?” “我记得,你跟我家二少爷订有婚约?方才见到我,为何没有……” 乔惜言分分钟戏精附体,委屈地笑道:“辛二少与我没有缘分,两家的婚约大概也只是我们乔家一厢情愿罢了。” 她想,借机试探一下董夫人的态度。 董敏脸色骤沉,不怒自威地呵斥道:“真是放肆!这是长辈之间定下的婚约,自然有它的道理!你有什么资格怀疑它?” 第127章 演戏演得十分逼真 董敏的反应,没有出乎预料。 看样子,刺史府还是需要与乔府合作的。 典型的官商勾结? 乔惜言分分钟戏精附体,吓得垂下脑袋,清丽出尘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懊恼与自责之色。 “是,夫人教训得对。” 她从善如流地回道。 董夫人瞧着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有点小家子气,眼中不由得浮出一丝轻蔑与不屑:“你知道就行了,以后切莫说这种糊涂话,没得让那些外人误解,还以为咱们刺史府如何亏待你,如何苛刻你呢?” 乔惜言假模假样地笑道:“夫人宽宏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 她随口拍了一句马屁,惹得在场那位顾夫人微微有些好笑。 顾夫人坐在对面,安慰道:“董敏,没必要跟小孩子置气,何况昨天那件事是乔二爷的错。” 董敏冷哼一声:“我就是心气儿不顺,四小姐,你能懂么?” 昨天乔丰突然打上门去,跟辛连城讨要说法,这件事惹怒了辛二少,便派人将胆敢挑衅自己的乔丰毒打一顿。 此事很快就传到董敏耳中,董敏也没有料到,乔丰一个大男人居然跟自己的宝贝儿子对质,拿自己儿子开涮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今天来了金玉满堂喝茶,正巧遇到前来购买头面的于姝慧和四小姐一行人,便趁机发难,宣泄一下心中堆积的怒气。 乔惜言也知道她在拿乔二爷的事故意挑刺,趁机给自己一记下马威。 乔惜言正要打个马虎眼,将这件事彻底糊弄过去。 萧御突然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地问道:“夫人?子不教父之过,如果辛二少行的端走的直,何须在意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夫人自己也不必这般敲打自己未来的媳妇,是?” 这话,有点针尖对麦芒,刺人得很。 董敏一听就炸毛了:“放肆!萧公子,谁给你的胆量如此说话?” 萧御毫不畏惧,冷漠地笑道:“鄙人只是实话实说。那乔丰上门讨要说法,双方合理协商也就罢了!何至于动手,闹得这么难堪?” 董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吼道:“这么说来,萧公子居然认为昨天那件事是我儿子的错?” 萧御玩味地笑道:“是夫人自己想岔了,我只是实事求是,希望夫人不要在这种场合打官腔,摆官威,很容易失去民心。” 董敏气得伸手对准他:“你!你放肆!来人!” 几个小厮应声冲了进来,董敏趾高气昂地冷笑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给我丢出去!” 萧御纹丝不动,随时准备反击。 “慢着!” 果然,辛瑾年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到屋子里,一把将黑衣少年护在自己身后,痛心疾首地问道:“母亲?你为何跟几个小孩子锱铢必较?你难道就不懂得,在外人跟前宽厚仁善的道理么?” 董敏定睛一看,跟萧御在一起的少年居然是自己的大儿子。 一直在白鹤书院求学,素来名声极好的辛瑾年。 董敏迅速冷静下来,不耐烦地呵斥道:“你来做什么?哪儿有你这样的儿子,跟外人联合起来欺负自己母亲呢?” 董敏更疼爱自己的二儿子辛连城,因为辛连城嘴甜,很会哄着她。 辛瑾年就比较古板清高,不会曲意逢迎,也不会刻意哄着她,导致她一度跟辛瑾年不亲近,母子俩之间甚至透着几分疏离。 辛瑾年替萧御等人解了围,笑道:“儿子不敢!只是母亲也应该遵守适可而止的道理呀?否则在公众场合引起什么不好的舆论,您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董敏气得够呛,愤怒地吼道:“逆子!你给我滚出去!” 辛瑾年得令,立即抛给萧御一记暗示的眼神。 一众年轻人立即识趣地离开包厢,不过片刻功夫,便走得一干二净。 包厢里。 董敏想起刚才萧御怼自己的话,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她正在琢磨,坐在对面的顾夫人好笑地提醒道:“那位萧公子,其实只是为了替四小姐解围,免得你一直拿捏她。” 董敏瞬间懂了,神色骤沉,狐疑地问道:“萧御?他不是白鹤书院最出色的年轻学子么?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就非要跟乔府牵扯不清?” 顾夫人没有多说什么,替董敏斟了一杯茶:“快消消气!今儿个你报复于姝慧,已经收到效果了!她可是一套头面首饰都没有买到。” 董敏脸色阴沉,想起大儿子跟萧御之间亲近的关系,忍不住讽刺道:“那臭小子不知道体谅我,我敲打四小姐,也是为了咱们刺史府好,以后娶个媳妇回来,不得好好管住了,免得她在外面乱来?” 此时,乔惜言跟在萧御身边离开金玉满堂。 一路回到乔府。 辛瑾年打算去天问阁做客,萧御跟他约了时间,便各自分开。 于姝慧很感激萧御主动替自己解围,否则那个行事跋扈的董夫人肯定会胡搅蛮缠,一直拿乔府的人说东道西。 于姝慧跟萧御道了谢,便拉着乔雨琬的小手回去了。 来到锦绣阁。 乔惜言吩咐荷角取来纸笔,她开始在宣纸上勾勾画画,替于姝慧设计一套别开生面的头面首饰。 萧御坐在她身边的长椅上,按照以往的习惯,慢悠悠地翻阅书籍。 萧御无意中扫了一眼,发现乔惜言的设计图案极为精巧,别具一格,便提议道:“过两天青州府有一个首饰设计大赛,参赛者一般是那些珠宝店的设计师,获得第一名的珠宝设计方案可以拿去栖霞楼拍卖,每年都会吸引很多从事首饰设计的专业人士来参赛……” 乔惜言一边画画一边侧耳倾听,听完之后跃跃欲试地问道:“那我的作品可以拿去参赛么?” 萧御仔细看了几眼,发现乔惜言的设计图案精致绝伦,别有特色,他遵循自己的见识,笑道:“大有可为。” 不过乔惜言完成设计图之后,还要拿去珠宝店打造实物,到时候参加设计大赛的作品,必须是已经完成的实物。 乔惜言微微蹙眉:“今天跟董夫人闹得有些不愉快,金玉满堂是青州第一块招牌,他们肯定不愿意替我打造这套首饰……” 一套首饰,除了设计和用材,还需要匠人的精巧工艺,否则就是纸上谈兵,没有办法在现实中取得良好的效果。 萧御胸有成竹地笑道:“无妨,别忘了你现在是栖霞楼的第二股东,栖霞楼名下有一家珠宝店,叫满庭芳,不知你有没有听过?” 乔惜言美眸陡亮,笑道:“好!等会儿我画完了,去找云深。” 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一个画画设计珠宝一个读书准备科考。 真是岁月静好。 荷角守在门外,望着两人金童玉女一般登对的绝色身影,忍不住欣慰地勾起唇角,嘀咕道:“小姐啊,你一定会幸福的。” 丫鬟秋菊将铁心宇送来的高档点心端过来,打趣道:“荷角姐姐,你也可以幸福的。” “我?” “嗯,铁少爷对你一片真心,而且他家世不错,遇到这种好男人,你就考虑一下?” 荷角顿时俏脸羞红,义正辞严回道:“那不行!我要一直伺候小姐的,起码要等到她出嫁,我才能考虑自己的姻缘。” 秋菊一脸羡慕嫉妒,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劝说对方。 傍晚,天边云霞烂漫,庭院的树枝上鸟雀嘀啾,娇艳的鲜花迎着晚风摇曳多姿。 乔惜言终于画完一套首饰设计图,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看到萧御安静地坐在旁边翻阅书籍,便好奇地问道:“萧哥哥,你觉得那个董夫人可以做我的未来婆婆么?” 萧御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当时演戏演得十分逼真。” 第128章 你真是我的贵人 演戏? 不愧是心思敏锐的萧哥哥,一眼就能瞧出她的缓兵之策。 有时候装傻充愣,可以规避一些风险,让敌人放松警惕。 乔惜言没有隐瞒,笑道:“我爹跟辛连城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我也不想继续这门婚约,只有解除了,我和乔府才能摆脱危险。” 萧御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解释自己的动机,不免有些好奇。 在大部分人看来,那辛连城长相俊美,家世不凡,一派豪门贵公子的做派,不知道她当初为何会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恨意,还恨不得与辛连城同归于尽? 萧御直觉,这件事肯定有鬼。 乔惜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生怕自己露馅。 重生归来的事,还是尽量不要捅出去,否则肯定会引起一阵骚乱。 萧御见她眉眼安宁,神情舒朗,献宝一般将珠宝设计图递给自己,他便撇开心头的疑惑,将她的作品仔细观摩一番。 这下,他被乔惜言的设计才华惊艳到了。 “嗯……非常出色。” 他一张张看下去,笑道:“走!我陪你去一趟栖霞楼。” 乔惜言难得被他夸赞,心头美滋滋的,将珠宝设计图装在一只安全的红木匣子里,便示意荷角替自己拿着。 桂圆正坐在外面的走廊里,品尝铁心宇派人送来的高档点心。 见乔惜言准备外出,他立即擦了擦指尖的碎屑,祭出登峰造极的轻功,跟在她身后,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来到外面的大街上。 不远处的金玉满堂三楼包厢里。 乔烟若施展自己的茶艺功夫,再次将辛连城惊艳到了,两人腻腻歪歪,倒也没有什么顾忌。 反正已经认定彼此,就差最后一步水到渠成。 乔烟若坐在辛连城的大腿上,双手勾住他英俊的脑袋,娇滴滴地问道:“连城,我娘月底就要入府,你能不能暂时别找我爹的麻烦呢?等我做了乔府的大小姐,那些乔府的亲眷随意你处置。” 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乔府千金,比外室女可要好听多了。 她还要去凤栖书院读书,到时候会接触到一些达官贵人。 少不得要跟她们套近乎,走关系,如果一直顶着外室女的身份,肯定会遭受白眼。 辛连城就喜欢她这份柔若无骨的骚劲儿,而且神奇的是,一旦她褪去那种矜持羞涩的面具,整个人气质大变,给人一种双面俏佳人的感觉。 可甜可骚,可欲可纯。 她就是这种百变佳人,很容易让他上瘾,被她牢牢地牵住目光。 辛连城毫不在乎,区区一个混不吝的乔丰能成什么气候? 反正乔府大房的主事者已经在战场上失踪,那大房的嫡长子也一直在外面行商奔波忙碌,顾不上青州这边的本家。 到时候他娶了乔府的千金小姐,通过一些手段将乔府偌大的家业财物占为己有,等乔府的利用价值结束,他就可以一脚将乔府踹开。 青州府多得是豪门大户,可以跟他联姻的对象数不胜数,不过他对乔烟若确实有几分感情,到时候就让她安安稳稳地做自己的正室夫人。 “好!我不找乔二爷的麻烦。” 辛连城拍了拍她丰满的屁股,贼手一边揩油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四小姐坦诚我们之间的关系?” 乔烟若蓦地心口一紧,笑道:“我要去凤栖书院镀镀金,暂时不能跟她撕破脸皮,连城,我知道你是她的未婚夫,她肯定对你依依不舍。” 辛连城很自大,得意地笑道:“那是当然!她能攀上我家的亲事,算是她走了狗屎运!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 两人继续腻腻歪歪,包厢里一片风花雪月。 栖霞楼。 乔惜言来到这里,一个掌柜立即赶来接待,得了云深的命令,对这位四小姐客客气气的,十分熟络。 掌柜将她引到二楼包厢里,吩咐丫鬟奉茶,便派人去通知云深。 乔惜言淡定地抿了口香茗,惊讶地笑道:“这是今年新春密州出产的敬亭绿雪,在市面上可是买不到的稀缺货。” 萧御闻言,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一个经历过尘世的过来人。” 乔惜言顿时有些紧张,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凤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萧哥哥是不是嫌弃我心态老成?” 萧御摇摇头,她给自己的感觉一直很神秘,很莫测。 一会儿单纯如稚子,一会儿沧桑如老者。 既有少女的娇艳可爱,又不乏年长者的精明干练,与心机。 他其实一直知道的,她能够瞧上自己,紧紧抱住他的大腿,无非就是在他身上投资,看准了他未来的发展。 但是……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弱女子,一个本该天真无忧等待出嫁的女孩子,怎么会想到抱自己的大腿,怎么会想到四处结交权贵? 这样汲汲营生,这样步步为营,完全不像是一个青葱少女的作为。 萧御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有猜测,有防备,也有一点怜惜,最终他冷艳阴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罢了罢了!左右就是一桩缘分。 天意如此,他何必在这种事上浪费太多心神,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乔惜言一直暗中盯着他,见他昳丽如画的脸上纹丝不动,更不见半点波澜,她隐隐觉得,他肯定在怀疑自己。 但是怀疑之后,他也开始尝试接受自己…… 这可是一个好兆头! 乔惜言嘟了嘟娇艳的红唇,仿佛曾经的坎坷与磨难消失不见,她恢复成最初那个天真无忧的小女孩。 “萧哥哥,今天多亏你出手,你真是我的贵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萧御纵容地瞧了她一眼:“嗯,下次要好好报答我。” “诶?不如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还是替你培育一株千金难买的珍稀药材?” 望着她俏皮灵动的小眼神,萧御勾起唇角:“都行。” 就在这时,云深姗姗来迟,跟萧御道了一声歉,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上次他跟四小姐闹得不欢而散,不过他答应过四小姐,以后她能拥有栖霞楼一半的股份。 毕竟那株灰梼,还有以后的药方,需要的珍稀药材,都指望四小姐替自己弄到手里。 光凭他自己和青州府的人马,要解决主子的危机,还是很不容易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对云深和主子来说,也是如此。 乔惜言简单解释一番,提出自己的要求。 云深惊讶地瞪着她:“你,你还会设计珠宝?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不会的?” 萧御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觉得有些好笑。 乔惜言促狭地望着他:“会的可多了,跟我交往不会吃亏的。” 云深知道她在故意开玩笑,便示意她将珠宝设计图叫出来。 “按照满庭芳的规矩,外人拿来的设计图必须经过我的考核,或者让栖霞楼的首席鉴宝师渊,考察一下。” 乔惜言顿时起了一丝兴趣:“那个渊,究竟是何方神圣?” 之前林雅鱼对渊也是极为推崇。 据说他是栖霞楼不世出的天才鉴宝师,掌眼的功力可谓是极为深厚,就连业内资格最老的师傅也比不上。 云深笑道:“渊是栖霞楼的老朋友,也是名满宋国的鉴宝师,只是他轻易不会出场,而且邀请他出山,至少得这个数。” 云深举起三根手指,乔惜言凤眸忽闪忽闪,充满少女的活泼劲儿:“这是三十两银子?” 云深被她逗笑了:“哈哈哈,四小姐真是幽默。” 萧御一声不吭,慢悠悠地品着茶。 不知为何,乔惜言心中痒痒,打算祭出读心术,试探一下萧御跟这个神秘鉴宝师渊之间的关系。 第129章 凭什么干涉自己的婚事 乔惜言端起桌上的茶壶,探了探壶中的热茶。 萧御坐在她身侧,隔着少许距离,算是一段比较安全的距离。 毕竟男女有别,她身上还背负着一门婚约,不能在外面放肆。 云深聊了几句跟神秘鉴宝师有关的话题,便拿起手上的珠宝设计图,开始一张张聚精会神地翻阅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乔惜言一只手搭住萧御的肩膀,贼兮兮笑道:“这个敬亭绿雪可不是普通的茶叶,萧哥哥,不如你多喝几杯呀?” 乔惜言替他斟茶,一边倒一边故作无意地磨蹭他的肩膀。 萧御没有拒绝,只是雪清玉瘦的脸上露出一丝隐晦的深思之色。 她这个小动作,很显然带着一点刻意的成分。 不过她经常跟自己亲近,有一些肢体接触也是难免的。 青州府风气开化,未婚男女之间需要避避嫌,但是不至于束缚太多,更不至于平时的交流都没有。 萧御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对乔惜言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包容心,遇到别的女子,他很可能横眉冷对,甩袖子走人。 但是乔惜言对他来说,终究还是不同的。 萧御没有避开她的小动作,趁着云深正在观摩那些珠宝设计图,突然凑到乔惜言耳畔,一团清冽的暖气近距离喷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间。 “你这个样子很诱人。” “诶?” 乔惜言吓得缩了缩脑袋,发现自己跟他太过亲密。 在外人跟前,她应该收敛一些,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也免得被刺史府揪住错处。 萧御咬了咬她晶莹剔透的耳朵:“小狐狸。” 她今天穿着一袭浅粉色对襟襦裙,簪着珠花,身形修长,窈窕如柳,面容清丽出尘,端的是一个倾城之姿的小美人儿。 尤其是这双灵动可人的凤眸,眼尾挑起一抹妩媚勾人的弧度。 又撩又纯,简直就是狐狸美人的天花板。 乔惜言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故意调戏自己? 好过分! 就,很气很气! 乔惜言急忙缩回自己的贼手,情急之下,质疑道:“萧哥哥不是一直把我当成妹妹一般疼爱么?” 萧御一愣:“妹妹……” 看到他迟疑的眼神,不知为何,乔惜言蓦地心口一酸。 “是?萧哥哥以后总归还是要娶妻的,若是你对我动手动脚,以后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 她委屈,她可怜,她心怀怨怼,她不甘心就这样变成他的过眼云烟。 萧御察觉到她满身的委屈劲儿,忍不住挽起唇角,用修长如玉的指尖点了点她饱满漂亮的额头。 “你听着,我与你没有血缘关系!我待你如妹妹,并没有任何含义,你以后不许这般误解。” 乔惜言顿时喜笑颜开,心中一口闷气吁出来。 她抱着萧御的手臂撒娇道:“那你以后不许跟我讨厌的女子来往,也不行迎娶任何对乔家不利的世家贵女?” 这是,得寸进尺? 她凭什么干涉自己的婚事? 萧御却没有拒绝,揉了揉她可爱的小脑袋:“都依你。” 乔惜言惊喜地呼吸一窒,等萧御别过头去,她再次后知后觉地发现,读心术没有起到效果。 她这次,居然没有读到萧御的内心。 读心术居然掉链子了! 她正在惊疑不定,云深突然放下手中的设计图,颇为赞赏地笑道:“四小姐果然才华满腹!我已经看完了!确实都是上乘之作。” 第一关通过云深的考验,她做得很顺利。 乔惜言的注意力顿时被他拉回来,欣喜地问道:“那么,云老板可以替我引荐满庭芳么?” 云深点点头,事不宜迟,立即起身带着两人来到栖霞楼附近。 原来满庭芳和栖霞楼就在一条街上,只隔着几间规模中等的店铺,都处在繁华的寸土寸金的闹市区。 满庭芳的招牌很低调,外墙装饰也是极简主义,简单却又奢华。 用的是一种取材自青州府郊外的白色石头,刷了一层银箔,从外观上看起来有一种珠宝店特有的富丽堂皇。 乔惜言瞧得暗暗咋舌,光是外面一堵墙壁,敲碎了带回去都可以小小地发一笔财。 来到店里,云深径直将满庭芳的掌柜赵奇介绍给她。 赵奇也算是一块活字招牌,不仅是满庭芳的掌柜,而且还是誉满宋国的一流设计师,在珠宝设计方面拥有相当的知名度。 众人来到满庭芳二楼的包厢里,云深将一沓设计图册交给赵掌柜。 赵掌柜迅速翻了一遍,他眼界不低,对云深这个老板也是极为敬服,笑道:“东家,你的设计图简直绝了!正巧过两天就是青州府的珠宝大赛,这次金玉满堂参赛的人选是从外面聘请而来的卢大师,原本我还有些担忧,现在有这些设计图,我就可以大大地放心了!” 云深一听,神色古怪地问道:“卢大师?就是传说中那个享誉七国的珠宝设计大师卢昭?” 赵掌柜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遗憾地笑道:“这次有卢大师亲自出马,金玉满堂夺冠的机会很大!” 据说卢昭在宋国隔壁的青国开了一家首饰店,誉满大陆,他的设计图一经面世,必定会引起轰动,惹得那些世家贵女竞相追逐。 卢昭天赋出众,设计风格相当独特,既有符合贵女身份的富贵奢华,又不乏一种精致绝伦结构繁复的华丽与别致。 他成名很早,常年驻扎在青国,一般人根本就请不到他。 这次金玉满堂花了血本将卢大师邀请而来,为的就是摘下青州府珠宝大赛的冠军,以此打入青国上流阶层和满地黄金的京畿一带。 乔惜言从云深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设计稿,好奇地问道:“那我这些设计图,做成实物的话,与那位卢大师可有一点点竞争之力?” 她不求多,只需要一点点。 赵掌柜神色诚恳:“我看了你的设计图,每一幅都是匠心独运,但是具体需要看珠宝的实物效果,而且有些材质,我怕订购不到。” 他这话,就是保守态度,不会狂妄自大,也不会妄自菲薄。 云深附和道:“嗯,珠宝设计是最重要的环节,但是材质用料和工匠的技艺也很重要,万一实物效果差强人意,那就完蛋了。” 萧御在一旁问道:“缺什么材料?” 他每次都可以一针见血,惹得云深极为佩服。 刚才赵掌柜没有隐瞒,萧御一听就回过味儿来。 敢情这是,让他和乔惜言一起解决珠宝原材料的难题呢? 云深见他神色冷漠似雪,便耐心解释起来。 “四小姐的设计可谓是别具一格,现在就缺一些原材料,比如血宝石和黑珍珠,如果能找到这两样东西,我们满庭芳就有十足的信心可以跟金玉满堂一较高下,甚至可以超过那位天才卢大师……” 萧御一听,玩味地牵起唇角:“血宝石价值连城,黑珍珠万里挑一,你是不是故意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丢给我们?” 云深确实心存试探,上次那个珍稀药材灰梼,就是萧御和四小姐联手找到的,那时候刚巧解决了主子的燃眉之急。 云深听从主子的命令,想办法跟萧御结交,跟四小姐卖个人情。 但是……他必须考验一下对方的真正实力,还有他们的态度。 云深讪讪地笑道:“可是没有这种出奇制胜的法宝,我们满庭芳可能无法击败金玉满堂邀请而来的卢大师。而且一旦我们输了,栖霞楼和满庭芳的名声会大受影响。” 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 如果有转败为胜的机会,谁愿意落于人后,输给别人呢? 赵掌柜在一旁附和道:“这次珠宝大赛的主事来自京城,据说是太后娘家的小侄子,封号安乐侯,在京城就是个不世出的珠宝设计天才,跟来自青国的卢大师应该是一伙的……” “所以这次败局已定,咱们满庭芳几乎不太可能扭转劣势。” 第130章 你到底是何居心 乔惜言闻言,迟疑地看向一旁的萧御。 用眼神询问他,这次珠宝大赛如果真的败局已定,那她还要不要参加,试一试与传闻中的卢大师一较高下? 萧御却没有半点犹豫,神色泰然自若:“为何不参加?你应了便是。” 好沉稳的气度。 乔惜言被他脸上的冷静与沉稳感染到,一扫刚才的迟疑不决,笑道:“云深,我选择参加。” 云深顿时暗暗松了口气,意有所指地问道:“除非你们找到血宝石和黑珍珠,否则这些精彩绝伦的设计图很难完美地打造出来。” 乔惜言微微蹙起清丽的眉尖,看了看萧御大气雍容的模样,立即恢复信心笑道:“这个,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云深俊眉飞扬,爽朗地笑道:“好好!我就是赏识四小姐这份自信!我们拭目以待。” 赵掌柜一看气氛变好,急忙提醒道:“还只剩下短短三天功夫,不知四小姐和萧公子哪里来的信心?这血宝石千金难求,极品黑珍珠更是需要去那些来自南海的海商手里采购,一来一去,三天哪儿够呢?” 云深也跟着皱紧俊眉,神色骤沉,上次那个入主药的珍稀药材灰梼,就是乔惜言和萧御花了短短两天功夫搜寻而来。 这一次,他们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别样的惊喜? 乔惜言没有跟云深做出任何承诺。 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满,就像做人一样,必须给自己留有余地才行。 片刻后,乔惜言和萧御一起离开满庭芳。 除了寻找珍贵的原材料,打造首饰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哪怕满庭芳的工匠加班加点地赶工,也必须匀出至少两天功夫。 “萧哥哥,所以我们只剩下一天!我的天!一天!够干嘛的?” 乔惜言倒也不是自卑或者软脚虾,只是单纯地觉得时间不够用。 没想到,萧御胸有成竹地笑道:“血宝石,我恰好珍藏了一颗,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能如此干脆地答应下来?” 乔惜言顿时惊喜地笑出声来,随即摇摇头,问道:“参加珠宝大赛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呀?就算能击败那个卢大师,受益人也是满庭芳,和那个狡猾的云深!” 萧御凑近一些,伸手揉了揉她清丽乌黑的发顶:“傻瓜。” 那个安乐侯是太后娘家的小侄子,深得圣宠,简在帝心,可谓是人人趋之若鹜的一块香饽饽。 安乐侯愿意屈尊纡贵,来青州府主持珠宝界的大赛,肯定有利可图,或者借用这次比赛挖掘几个靠谱的设计天才,为他所用。 而眼前这个机灵可爱的小狐狸,就是最适合攀附安乐侯的人选。 一旦她入了安乐侯的青眼,或者获得对方赏识。别说保住乔府,就是对抗刺史府,趁机解除那门婚约,都是非常可行的。 乔惜言何等聪慧,脑子一转弯,就琢磨到这些道理。 她目前的任务就是结交权贵,对抗刺史府,替乔家谋取生路。 她不无惊讶地笑道:“萧哥哥好有深谋远虑呀,如果换成别人,可能早就畏惧卢大师的威名,根本不敢跟他上场比赛。” 大概这就叫以势压人。 萧御瞧见她跟自己心有灵犀的样子,满意地笑道:“你不笨,安乐侯才是这次比赛的关键。” 金玉满堂背后站着一个青州刺史府,趁着这个机会如果能攀附安乐侯和太后,这就是刺史府平步青云的野心所在。 乔惜言一听这话,立刻待不住了。 “萧哥哥!快快快!我们去一趟南边的海港,找卫钰!他是来自南海的海商,他手里肯定珍藏着极品黑珍珠。” 萧御微微一怔,没想到,她居然又,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萧御先是回到天问阁,招来自己的暗卫鱼宛,吩咐下去。 随即乔府准备了一辆豪奢舒适的马车,乔惜言和萧御一路乘坐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顺利抵达青州府南边的港口。 乔惜言直奔第三号码头,在街边的店铺里找到一个见多识广的掌柜,跟他询问卫钰的行踪。 幸运的是,乔惜言运气很好,卫钰还没有来得及出海,他那艘巨大的海船就停泊在第三号码头附近。 乔惜言立即赶到目的地,但是遭到一伙家丁的阻挠。 “小丫头!我家公子不见客!你还是赶紧回去!” 乔惜言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熟练地塞给带头家丁,不卑不亢地笑道:“麻烦你去通融一下!我是卫钰的老朋友啦!” 那家丁收了银子,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家丁很快就返回,面带愧色地回道:“不行!公子还是不愿意见客!你们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乔惜言不禁和萧御面面相觑。 等那些家丁各归其位,萧御突然幽幽笑道:“我有个法子。” “嗯?” 萧御突然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脚底一蹬,猛然间一窜而起,飞快来到停泊在港口的豪华大船上。 那些家丁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萧御的轻功登峰造极,他们别说阻止,就连眼睛都看花了,完全无法捕捉对方的踪影。 等那些家丁反应过来,萧御已经颇为强势地穿过船上的甲板和桅杆,径直冲到船舱门口。 十几个彪悍威武的扈从应声而出,立即挡在前面,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萧御这个不速之客。 萧御随意地掸了掸衣袖,将乔惜言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见她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受到惊吓,他微微放松笑道:“萧某人特地前来拜会卫钰,还望诸位网开一面,替我传个话。” 船舱里突然传出咳嗽的声音,随即一个粗哑的嗓音回道:“你擅闯卫某人的领地,不请自来,先斩后奏,你到底是何居心?” 那些扈从自然不是萧御的对手,正要发动偷袭,却见萧御取出一颗颗石子激射而出,瞬间就将扈从们钉在原地。 坐在船舱里的卫钰,气得够呛,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下,他似乎顾不上跟萧御对峙。 乔惜言仔细分辨一番,神色冷静地笑道:“卫公子,你是不是最近咽喉干涩气短乏力,食不下咽,脖子部位一按就会产生剧痛?” 船舱里顿时一阵静默。 卫钰咳嗽几声,震惊地笑道:“你学过医术?知道如何解决?” “嗯,让我试一试。” 卫钰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示意那些扈从让开一条通道。 一个掌事毕恭毕敬地走出来,引着二人来到主舱室里。 卫钰一扫之前见面时的俊秀风流,这次他看起来萎靡不振,脸色憔悴不堪,整个主舱室里弥漫着浓浓的苦涩的药味。 乔惜言跟他行了一礼,不想耽搁时机,便主动替他把脉问诊。 那掌事守在一旁,担忧地问道:“四小姐有没有把握?” 乔惜言眯了眯潋滟的凤眸,斟酌一番回道:“有点棘手,卫公子这是遭人暗算,咽喉部位被毒素侵蚀了。” 咽喉受伤,一按下去,就会剧痛难忍。 掌事似乎惊了一跳,笑道:“四小姐真会开玩笑!可我家公子得的是普通咽喉炎,什么毒素,你确定不是夸大其词?” 卫钰也听到乔惜言的诊断结果,不悦地质疑道:“我只是咽喉炎有些严重罢了!怎么可能是中毒?你别在这里耍手段。” 卫钰满脸不屑和怀疑,很显然,对乔惜言的医术不抱希望。 这时候的咽喉炎治疗起来不算麻烦,但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卫钰不想等太久,他的商队还要出海,还要四处参加贸易集会。 如果他的咽喉炎一直不能痊愈,他就很难跟别人谈判合作,这样下来他会损失不少订单,甚至会失去非常关键的机会。 乔惜言没有半点畏惧,实事求是,冷声回道:“我说中毒就是中毒!你如果不想治好自己的嗓子,那你就继续当普通咽喉炎治!” 第131章 看来你身边出了叛徒 卫钰顿时被她唬得一愣一愣,一时有些怔怔。 那管事却在一旁不遗余力地反驳道:“不可能的!我们当家已经请了南城最有名的大夫来诊治,大夫还给当家开了药,不出半个月,我们当家肯定可以痊愈如初!” 卫钰自然是选择相信自己身边的心腹,一边咳嗽一边捂住嘴角:“四小姐!我不欢迎你!麻烦你跟萧公子马上离开这里!” 乔惜言觉得惋惜,却也没有强人所难,冷笑道:“我也是医者,怎么可能瞧不出来你身上的毛病?你这是偏听偏信,本来你要治病,就得多听听一些大夫的意见。” 卫钰没有讳疾忌医,相反他派人请了港口这边医术最好的大夫前来替自己看诊。 难道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四小姐,医术还能比得上城中那个名医? 卫钰下意识地选择拒绝:“请你出去!” 乔惜言有点气恼,站起来转身就走,却被萧御拦在原地。 “等一下!”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落在萧御身上。 卫钰不屑一顾地讥笑道:“萧公子,这次你们也是有求而来?上次那个灰梼,我没有追究,这一次我也不想白白被你们利用。” 萧御神色泰然自若,冷然回道:“四小姐不可能无的放矢,既然她说你不是普通的咽喉炎,那就肯定不是。” 卫钰正要发怒,却被萧御一记冷酷的眼神镇住:“你不必疑神疑鬼,我们想要的只是一颗极品南海黑珍珠,对你这个人,我们毫无兴趣,更不会设局陷害你。” 大概是萧御气定神闲,威严天成,莫名给人一种很强的信服力。 卫钰居然下意识地退缩一下,回道:“可是她小小年纪,哪里懂什么深奥的医术?谁知道她是不是空口白话,故意诈我?” 乔惜言一听,立即得到萧御的一记暗示眼神。 该是你展示实力的时候了。 乔惜言吩咐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取来纸笔,她刷刷刷地写下一个药方。 “你马上去配齐这些药材,熬煮半个时辰,送进来给我。” 小丫鬟看了看卫钰沉重的脸色,刚开始有些不情不愿,直到卫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冲着她挥挥手,示意她马上去照办。 小丫鬟拿着药方飞快地跑了。 乔惜言和萧御就留在船舱里,一直安静地等着。 卫钰很显然不欲搭理两人,而且他面容憔悴食不下咽,咽喉部位确实刺痛难忍,从表面上看起来,就是普通咽喉炎的严重版本。 等小丫鬟抓药熬药回来,乔惜言仔细嗅了嗅,分辨一阵。 卫钰在一旁看到她细心谨慎的样子,不禁嘲讽道:“这是什么药?你该不会是为了刻意推销自己,就拿我这个病号开刀?” 乔惜言突然摇摇头:“不对!” 小丫鬟果然受人指使,在药方中作了一番手脚,改了三个辅药。 乔惜言立即招来另外一个丫鬟,不动声色地写下另外一个药方。 “拿着!去抓药!还是一样的剂量!” 小丫鬟怯生生地看了看主子阴沉的脸色。 卫钰气急,呵斥道:“够了!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萧御适时地挺身而出,传音入耳:“卫当家,看来你身边出了叛徒。” 卫钰听到这话,惊疑不定地瞧了他一眼。 好深厚的内力。 年纪轻轻,少年老成,居然可以修炼出传音入耳的秘技? 趁着卫钰正在迟疑,乔惜言示意那个小丫鬟赶紧去抓药。 萧御传音入耳之后,便慢悠悠地扫视一圈,冷笑道:“卫当家,看来你这几天生病,无心公事,外面已经有人替你处理那些订单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意在刺探,透着几分犀利的锋芒。 果然,之前那个管事吓得眼神一闪,急忙低下头去。 卫钰正在咳嗽,没有发现心腹之人身上的异常,很不满地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那些订单,原本就是价高者得之,如果我不去,自然会有别的人拿到那些订单……”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萧御点到即止,坐在乔惜言身边,陪着她一起等待。 一刻钟之后。 那个小丫鬟将小包小包药材抓了回来,迫于萧御的威势,便毕恭毕敬地递给乔惜言。 乔惜言命人抓了两次药,两次都有人暗中做手脚,在她开出的药方上偷偷改了一些辅药。 但是……她巧妙利用两次抓药的契机,互相错开,将自己需要的药材一个不落地抓了回来。 随即,她亲自煎药,实在是对那些伺候卫钰的丫鬟不放心。 兴许她们也是被迫行事,受人胁迫,暗中替换她开出的药方。 熬好药汁之后,乔惜言盛了一碗,递给卫钰服用。 那管事急忙在一旁挑唆道:“什么来历不明的药方!你凭什么给咱们当家喝?万一出了事,我看你们谁承担得起?” 乔惜言淡定地笑道:“我一直在呢!如果卫当家出了事,大可以告官将我逮捕起来呀!” 那管事被她结结实实地堵了回来,气得够呛,又在卫钰耳边添油加醋:“当家万金之躯,怎么能随便相信一个心术不正的小丫头呢?她分明就是有求于当家,才故意耍了这等把戏,企图蒙骗当家!” 卫钰确实有些不敢喝药。 说到底,他是惜命的,而乔府四小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点头之交。 比陌生人稍好一些罢了。 就在卫钰犹豫不决的时候,萧御突然传音入耳:“这个管事有问题,一直在你耳边挑拨离间,却没有半点实质作用。” 卫钰顿时愣了愣,差点忘了,四小姐身边还有一个不世出的高手。 其实有两个,还有一个藏在暗处,一直没有现身。 他烦躁地问道:“你!你有什么依据?” 那管事见自家主子突然抛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误以为主子在质疑自己,便迅速算计一番,编造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当家,咱们跟四小姐不熟,跟她也没有知根知底,老奴只是担心你错付信任,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话,很容易惹人遐想。 字字诛心。 卫钰知道他误会了,他这个问题,是刻意针对萧御的。 但是萧御传音入耳,没有被旁人听到,所以这个管事误以为卫钰在跟自己讲话。 卫钰不笨,身为南海商旅的掌舵者,相反,他十分精明和老辣,之前一直排斥四小姐,只是因为跟四小姐没有半点交情,不信任她。 而这个管事是他亲自培养起来的心腹,一直随侍在侧跟东跟西,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地背叛自己。 此时,卫钰突然看到管事脸上闪过一丝微微的焦虑之色。 他在焦虑什么? 卫钰顿时起了疑,便决定赌一赌,捧起热气腾腾的药汁,试探地笑道:“老何,不就是一碗药汤?如果真的可以毒死我,那你记得替我报仇,一定不能放过这两个居心叵测的人,怎么样?” 出乎预料的是,这何掌事似乎惊了一跳,伸手阻止道:“不可!当家不可以喝这碗药!” 卫钰愈发起疑,立即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势,捧起药汁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之后,卫钰将空空如也的碗底递给何掌事,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为何这般着急?莫非这药方里,真的有毒?” 何掌事迅速冷静下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不知道,我只是担心当家被外人糊弄,万一出了事,你让我们商行的管事怎么办?你可是我们商行的主心骨!” 乔惜言也开始怀疑这个神色异常的掌事,她立即凑上前来,故作无意地撞了何掌事的肩膀一下。 “干什么!你走路不长眼睛?” 何掌事正在提心吊胆,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他。 乔惜言赶紧赔礼,落落大方地笑道:“你肩上有一只蚊子。” 第132章 不想死就尽管来 蚊子? 何管事急忙掸了掸自己的肩膀,隐约找到一抹蚊虫的尸体痕迹。 何管事不疑有他,毕竟乔惜言只是无意中撞了他一下。 像这种简单的肢体接触,能发生什么危险? 乔惜言回归原位,这次读心术依然没有掉链子。 她读到一堆心声,其中不乏何管事心底隐藏的秘密。 此时,卫钰喝下那碗药汁之后,突然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 卫钰本能地捂住嘴巴,弯腰伏在锦榻上,拼命压制胃里翻涌的感觉,似乎透着几分难以忍受的痛苦? 何管事见状,急忙招来几个小丫鬟,打来清水替卫钰洗胃。 何管事冲着乔惜言怒吼道:“你给当家喂了什么?是不是毒药?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 乔惜言一边整理读心术搜集的信息一边冷静自若地笑道:“别急嘛!你稍等一下!” 何管事神色狠戾,招来几个孔武有力的侍从,将乔惜言团团包围。 “臭丫头!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轨!来人!抓住她!” “如果当家出了事,你必须死!给当家陪葬!” 不等这些侍从动手,萧御就屈起手指,弹出一道道强悍的气劲,瞬间就将这些侍从钉在原地。 桂圆躲在暗处,本来打算及时出手替乔惜言解围。 看到萧御这一招,桂圆顿时兴奋地笑道:“居然是点穴功!萧大哥的功力之深厚,连我也只能自愧弗如啦!” 有萧御的保护,乔惜言一点事都没有,反而乐得清闲:“卫当家!你再忍一忍!药效马上就可以发作了!” 卫钰哪里听得进去,误以为她在故意整自己,气得脸色扭曲,怒吼道:“抓住她!杀了她!” 卫钰疼得难以忍受,突然两眼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何管事又招来一批侍从,却还是不敌萧御,被他祭出点穴功钉在原地,一个个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干生气。 萧御冷漠地扫视一圈,气场十足:“不想死,就尽管来。” 那些侍卫慑于他的威势,吓得一个个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喘。 何管事气得够呛:“你们!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你们该死!”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药效发作,卫钰猛然间吐出一口污浊无比的黑色血块。 然后,他就慢慢恢复了清醒。 他疲倦无力地倚靠在宽榻上,神色慢慢回笼,透着几分惊疑与畏惧。 乔惜言迎着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眼神,快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脉搏探了探:“好了!你咽喉部位的毒素已经全部吐了出来!” 卫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咽喉。 果然,之前的剧痛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下子从宽榻上跳起来,示意小丫鬟端来清水,他灌了几口,发现咽喉部位毫无刺痛感,也没有任何不适。 他的顽固性咽喉炎,居然已经痊愈了? 乔惜言瞧出他脸上的疑惑,便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不是咽喉炎,是你中了毒,毒素卡在咽喉里,阻止你进食和喝水,导致你日益憔悴,差点一命呜呼。” 卫钰不肯轻易相信,递给何管事一记暗示的眼神。 但是何管事吓得战战兢兢,似乎神色恍惚,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 无奈,卫钰只能找了一个侍从,示意他将南城最有名的大夫请过来。 小丫鬟得了他的眼色,端来一碗清淡的米粥。 卫钰这些天因为咽喉疼痛,食不下咽,已经好久没有进食,肚子早就饿瘪了。 他迫不及待地端起米粥,一口气喝完了,喝得滴水不剩。 不够,还是饿。 小丫鬟又送来新鲜熬煮的小米粥,服侍他用膳。 乔惜言看到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主动迎上前来,将他刚才呕吐出来的黑色血块捡起来。 她掏出一块锦帕,包住这只污浊的血块:“卫当家!这个就是证据!这只血块就是引起你咽喉中毒的罪魁祸首。” 卫钰看到现成的证据,心中便信了五分。 但是他想不通,他素来与人无冤无仇,谁会给自己下毒? 还是这种古怪的毒素,莫非凶手打算活活饿死自己? 这时,侍从将南城最有名的大夫张樘带了进来。 张樘一直负责替卫钰治疗咽喉炎,当初诊断结果就是咽喉炎,卫钰也没有怀疑他半分。 这个张樘是港口附近名声在外的名医,经营着一家医馆,口碑不错,卫钰对他也是比较放心的。 但是这一次……他却误诊了,而且差点害死卫钰。 将咽喉中毒,误诊为咽喉炎…… 如果没有四小姐,没有她开出的药方,恐怕卫钰迟早会毒发死翘翘。 想到这里,卫钰示意那些侍从将张樘控制住,疾言厉色地问道:“你为何要故意误诊,陷害我?” 就凭张樘的医术,应该不可能轻易误诊。 除非,他受人指使,暗中与人合谋,毒害自己! 张樘是个硬骨头,坚持说自己没有误诊。 直到卫钰拿出那只污浊的血块,那是从他咽喉部位呕吐出来的。 是最直接的,最有力的证据。 张樘很狡猾,立即替自己狡辩:“老朽医术不精,没有在卫当家身上发现中毒的痕迹!这,这个毒隐藏得太深了!” 卫钰顿时有些无语,何谓医者仁心? 这个所谓的名医张樘,还真是没有半点羞耻心和职业素养。 卫钰摆摆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将不停狡辩的张樘带下去。 严刑拷打,务必要从张樘口中挖掘出幕后指使者。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如此居心叵测,竟然用这种手段毒死他? 什么仇什么怨,用得着如此狠毒? 随即卫钰转身看向沉默不语的萧御,讪讪地笑道:“先前只是误会!你想要极品黑珍珠?” “嗯。” “我有一颗珍藏的南海黑珍珠,有五寸之大,我敢打包票,我手中的黑珍珠绝对是宋国最大最华丽的极品。” 萧御心中满意,笑道:“条件呢?” 卫钰深吸一口气,一眼不错地盯着他:“帮我一把,揪出凶手,只要我拿到凶手线索,那颗黑珍珠就归你了。” 在卫钰看来,萧御才是主心骨,乔惜言对他颇为依赖。 而且萧御武艺高强,内力深不可测,年纪轻轻就可以传音入耳,假以时日他必定可以成为宋国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 萧御不置可否地眯了眯冷艳阴翳的丹凤眼,神色晦暗如夜。 乔惜言见状,立即凑到他跟前低声笑道:“我已经查到一些线索,萧哥哥来配合我,怎么样?” “好。” 萧御总是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对她一如既往的呵护纵容。 乔惜言示意卫钰将之前张樘开出的药方拿过来,还有卫钰服用的专门治疗咽喉炎的药膏。 这些药方和药膏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对卫钰的伤痛毫无作用和疗效。 也就是鸡肋。 乔惜言一样样检查了,突然凤眸一转,落在忐忑不安的何管事身上。 “你给了张大夫五十两金子,让他故意误诊,拖延卫当家的病情,你不要急着反驳,因为我已经找到一个关键证据。” 何管事顿时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 她,她居然将自己贿赂张樘的金子数额,准确无误地说了出来! 莫非,她真的已经发现了…… 何管事迅速冷静下来,愤怒地骂道:“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是卫当家的身边人,我怎么可能谋害自己的主子?” 乔惜言递给萧御一记暗示的眼神。 萧御按照之前的约定,笑道:“卫当家,去查何管事的包袱,藏在他床底下第三块地砖下面的空隙里。” 此话一出,何管事顿时吓得瑟瑟发抖,瘫倒在地。 萧御一针见血,和四小姐一样,当场揭穿了他的伪装和隐藏的秘密。 他们到底是人是鬼?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133章 是一条捷径 卫钰看到他这副瑟瑟发抖,神色恐惧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何管事!我平时待你不薄?” 卫钰怒极,狠狠一巴掌扇在何管事脸上,将他打肿了。 “来人!将这个叛徒押下去!关押在隔壁的舱室里!今天晚上之前他如果不肯乖乖招供,就把他丢到大海里喂鲨鱼。” 卫钰实在是气得不行,他一向器重这个何管事,将他当成自己得力的左臂右膀,绝对不可能背弃自己,或者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 结果呢? 现实啪啪打脸,他差点被何管事和那个张樘大夫联手害死。 卫钰坐在宽榻上,气得胸口犯疼,而且被乔惜言看了个笑话,指不定就在背地里嘲讽自己识人不清呢? 乔惜言看了看他憋屈愤怒的脸色,稍等片刻,才问道:“证据已经帮你找到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卫钰蓦地神色一紧,吩咐下去,将一只宝匣送上来。 既然四小姐不计前嫌救了他,又帮忙拆穿他身边叛徒的真面目,那他肯定要回馈一下,知恩图报,否则以后怎么继续跟萧御来往? 在他看来,萧御这个主心骨真的是神秘莫测,居然连那何管事藏钱的隐秘地址都可以找出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疑点,卫钰有些怀疑,萧御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 不过这件事,他只看重结果,过程嘛,可以忽略不计。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宝匣,里面用锦缎铺着,上面搁着一只流光溢彩的极品黑珍珠。 他递给乔惜言,有点肉疼:“这颗黑珍珠价值连城,以前去京城行商,有个皇子要买,我都没有舍得。” 乔惜言落落大方地收下,巧笑倩兮:“多谢卫当家的慷慨。” 卫钰摆摆手,诚恳地回道:“有来有往,你替我解了毒,还帮我清除身边的叛徒,这是我欠你的人情。” 两人正在相谈甚欢,几个侍从突然火急火燎地闯进来。 “当家!大事不妙!那个张大夫和何管事一起自杀了!” 死之前,他们没能撬动两人的嘴巴,也没有从他们嘴里揪出那个企图毒害卫钰的幕后指使者。 卫钰一听就来气,愤怒地踹了身边的案几。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我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 等卫钰发泄一通,撒完脾气,乔惜言立即示意他屏退左右,压低嗓门笑道:“其实那个幕后黑手,就是一直跟你走得很近,故意吊着你,最近忙着从你手中抢夺订单的……” 具体是谁,她点到即止,没有继续明示。 卫钰不傻,一听就回过味儿来。 他震惊无比地瞪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望着船舱外面起起伏伏的海水,久久不能动弹,久久发不出半点声音。 乔惜言和萧御拿着战利品,一起告辞离开。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 乔惜言长舒一口气,笑道:“总算拿到极品黑珍珠了,这样我们可以如愿参加珠宝大赛。” 给刺史府和金玉满堂狠狠地打脸! 萧御提醒道:“那个幕后黑手已经追上来了。” “诶?” 她后知后觉地听到一阵马蹄声,急忙掀起车帘往后面看去。 林雅鱼骑着一匹骏马,穿着一袭深紫色简便利落的骑马服,英姿飒爽面容清艳,与往日里娴雅淑女的模样比起来,添了几分英气与干练。 林雅鱼一路追过来,示意车夫停车,她颇为强势地登上马车。 乔惜言忘了这是第几次见到她,每一次相遇,她总是光彩照人,就像一个真正的世家贵女,给人一种莫可逼视的贵气感。 乔惜言想起之前在那个何管事身上用读心术读到的消息,顿时对眼前这个清贵娇美的世家小姐多了几分认识。 她故作友好地笑道:“几日不见,林小姐还是这般光鲜亮丽。” 林雅鱼拣了萧御身边的位置坐下,客气地回了一句。 萧御有点回避,稍稍挪开一段安全距离。 林雅鱼察觉到他脸上的疏离之色,不以为意地笑道:“萧公子你答应过我,要跟青州府古家一起赴约的,还记得么?” 萧御微微点头,神色冰冷地回道:“嗯,还没有到约定的时候。” 林雅鱼神色一松,笑道:“你记得就好。” 两人你来我往,仿佛自成一个小圈子,而乔惜言被她排斥在外。 不过林雅鱼跟萧御聊了几句,就被他冷脸相待,没有半点热情,对她也全然没有京城那些世家公子的热乎劲儿。 要知道,她可是胆敢与那些世家贵女竞争太子妃之位的奇女子。 林雅鱼对萧御的态度不怎么在意,倒是乔惜言,一直暗中观察她。 她为何要花费重金收买卫钰身边的何管事,故意陷害卫钰,差点将他置于死地? 萧御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是这话,不可能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乔惜言有点耐不住,主动抛出这个话题:“林小姐,你跟卫当家关系很好么?” “还行,我在青州府港口这边有一些产业,他是我最重要的搭档。” 林雅鱼慢条斯理地笑道。 “那你知不知道,卫当家最近患了咽喉炎,食不下咽差点饿死?” 乔惜言没有错过她脸上半点蛛丝马迹。 果然,林雅鱼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异色,很快,却被乔惜言捕捉到。 看来她真的有问题,读心术读取的心声似乎没有出错。 林雅鱼故作诧异地问道:“饿死?不至于?普通的咽喉炎吃点药就很快可以痊愈了。” 她没有暴露自己的心机,很显然是防备四小姐和萧御的。 那个何管事和张樘大夫已经畏罪自杀,卫钰手中没有任何可疑线索,绝对不可能怀疑到她身上来。 乔惜言也没有多问什么,讽刺道:“看来你不够关心卫当家呀!” 林雅鱼立即见招拆招:“嗯,我最近很忙,卫当家是个很独立的男人,不需要我一直陪伴在侧。” “可是卫当家患病之后,食不下咽精神萎靡,一度不能见外客,你就没有半点同情心?” “……” 面对乔惜言的步步紧逼,林雅鱼不耐烦地反驳道:“你干嘛对卫当家如此关心?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他是……” 萧御面无表情地替她说下去:“他是你的联姻对象?” 乔惜言对卫钰的联姻不感兴趣,只是好奇,她为什么要设下毒计谋害自己的搭档? 不过她确实有些多管闲事,便识趣地闭上嘴巴。 马车很快就回到青州城北边。 林雅鱼试探结束,见四小姐和萧御对自己设下的圈套闭口不谈,她便稍稍放下心来,断定这两人手中没有任何可以控告自己的线索。 林雅鱼又跟萧御确认一下赴宴时间,便利落地跳下马车走了。 乔惜言望着她英姿飒爽的背影,暗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凭她的长相和家世背景,嫁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绝对是一桩非常容易的事。 可她,野心勃勃,在京城的时候刻意勾引当朝太子储君。 被家族送到青州府回避风头之后又暗中谋害卫钰…… 她这个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萧御守在她身边,漫不经心地替她分析道:“她要在青州府做出一定的成绩,从卫钰手中抢走订单,是一条捷径。” 利用和卫钰联姻的名义,暗中操作一番,将卫家商行那些巨额订单和资源一点点抢过来,霸占对方的商业资源。 如此一来,林雅鱼在青州府可以迅速站稳脚跟,扬名立万,甚至可以得到当朝太子的瞩目与赏识。 为她返回京城,与太子储君结缘,登上高位,做好铺垫与准备。 第134章 你在这里哭什么穷 乔惜言听到这话,顿时震惊地愣在原地。 好一个深谋远虑的林雅鱼。 这份心机,这股子狠劲儿,是她万万比不上的。 虽说她重生归来,一直在筹谋改变前世惨死的结局,但是……她从来没有害过人,更没有作奸犯科,伤害到无辜之人的性命。 萧御察觉到她脸上的迷惘之色,便靠近半步,伸手亲昵揉了揉她清丽的发顶:“每个人追求不一样,你也有自己的优势和长处。” 乔惜言蓦地回过神来,顺势挽住萧御的手臂,撒娇一般问道:“那你觉得我跟林雅鱼比起来,你更喜欢哪个?” 萧御故作沉思之色。 乔惜言立即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萧御看到她一副炸毛的样子,赶紧轻咳一声:“更喜欢你。” 不,应该是只喜欢你。 这个答案,没有出乎预料,乔惜言很满意,牵起殷红娇艳的唇瓣:“萧哥哥也开始学会哄女孩子了。” 说罢,她故意傲娇地轻哼一声,却舍不得松开他的手臂。 萧御觉得好笑,故意凑近一步嗅了嗅她身上恬淡的百合花香:“你啊,不知足。” “才没有!我身边只要萧哥哥一个人。” 她赌气,跟他硬杠。 萧御赶紧安抚几句,牵着她的小手直奔不远处的栖霞楼。 云深匆匆赶到,从萧御手中接过血宝石和极品黑珍珠。 他是识货之人,经营栖霞楼数年,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对天底下的宝物极为熟悉,可谓是如数家珍。 云深一经手,甚至不需要掌眼,只需观察一番,就能精准地分辨出来。 血宝石是真货,这枚南海黑珍珠的尺寸更是超过预期的品质。 均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云深立即将满庭芳的掌柜赵奇叫了过来,顺便又将之前乔惜言设计的珠宝图纸一并拿出来,摊在桌子上。 赵奇这次带了两个专业制作珠宝首饰的能工巧匠。 毕竟从图纸到实物,需要一个非常严谨的技术过程。 云深先是将乔惜言设计的图纸递给他们过目。 “好!这些设计相当独特,巧妙,堪称完美。” 两个制作首饰的匠人对乔惜言的设计大为褒奖,称得上是一见钟情,根本就舍不得放下这些珍贵的设计图纸。 “不过……”赵奇突然在一旁幽幽地提醒道:“如果没有真材实料,仅凭这种设计图纸也无法与青国的珠宝大师媲美。” 两个匠人忍不住面面相觑,商量一下,笑道:“这些设计图很完美,不过如果制作首饰的材料太过平庸,肯定会让主持珠宝大赛的安乐侯很失望,甚至引不起他的注意。” 乔惜言了然地点点头,看样子满庭芳一直在为本届珠宝大赛做准备。 就连两个专业制作首饰的工匠也对珠宝大赛的流程耳熟能详。 萧御慵懒地坐在椅子里,好整以暇地笑道:“云深别卖关子,你想要的宝贝,我们已经双手奉上。” 云深立即打开宝匣,露出价值连城的血宝石和黑珍珠,冲着赵奇笑道:“怎么样?” 赵奇惊讶地瞪大眼睛,赶紧仔细分辨一番,抑制不住脸上的惊喜。 “好东西!宝贝啊!难得一见!真的是萧公子你们弄来的?” 乔惜言谦虚地笑道:“嗯,云深跟我们说了这件事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外奔波打探消息,好不容易搜集了这两样宝贝。” 赵奇一连做了三个深呼吸,之前的质疑和排斥一扫而空,爽朗地笑道:“好好好!有这两样宝贝,这次的珠宝大赛,有戏了!” 众人纷纷露出难以压抑的欢喜之色。 虽然金玉满堂邀请了青国首屈一指的卢大师,但是他们也不差。 乔惜言将宝贝交给栖霞楼和满庭芳,交给那两个首饰匠人,便施施然地打道回府。 锦绣阁。 乔惜言奔波劳累一天,洗漱之后便补觉,一直睡到天大亮。 她是被窗外的打斗声惊醒的。 院子里突然传来乔二爷和白无常撕打的声音。 乔惜言被他们吵醒了,荷角打起帘子跑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她换好衣服,脚步纹丝不乱地来到院子里。 果然,乔二爷正在挑衅白无常,被白无常压着揍了一顿。 他原本就有伤在身,结果因为挑衅白无常,惹恼了白无常,又被对方揪住小辫子,不轻不重地揍了几下。 乔惜言站在走廊里观战,她心思敏锐,自然瞧得出来,这白无常自从知道乔二爷的真实身份之后,便没有狠下毒手。 只是简单教训他一下,明面上的伤害肯定是没有的。 顶多就是揪着乔二爷身上的弱点,故意给他吃点排头。 但是,乔二爷觉得自己遭受欺负了,愤怒地吼道:“乔惜言!你这个不孝女!为什么将这种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留在自己的院子里?你就不怕被外人诋毁?我真是替你臊得慌!” 不等乔惜言回应,躲在银杏树上的桂圆,突然飞了过来,一脚将乔丰踹飞:“不许欺负我家小姐!” 他用力巧妙,没有伤害到乔丰,只是将他踹到不远处。 免得乔丰靠得太近,伺机对小姐不利。 乔丰勉强从院子的白石小径上爬起来,看了看桂圆呆呆萌萌的样子,又看了看白无常剔着牙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突然有点搞不明白了。 “乔惜言!你这个逆女!” 乔丰之前被刺史府打得屁股开花,回家涂了药膏,好不容易恢复一些,此时还没有痊愈呢,正疼着。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爹被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打?你好得很!” 乔惜言漫不经心地笑道:“爹!他们不是外人,是我雇佣的,一个是我护卫,一个是我师父。” 乔丰愣了愣,随即痛心疾首地批判道:“你!你又乱花银子!你真是不知悔改啊!咱们乔府偌大的家业,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话音刚落,就见乔烟若带着小丫鬟火急火燎地奔进来。 乔烟若今天从乐游馆中学琴回来,听说乔二爷跟白氏正在闹别扭。 起因只是白氏不愿意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替乔丰采购药费。 她担心在乔丰跟前失宠,她还寻思着,要讨好乔丰,尽快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千金小姐的身份。 以后去了凤栖书院,就可以畅行无阻,甚至攀上那些权贵的关系。 于是她不顾白氏的阻挠,带着小丫鬟一路尾随而至,来到乔府。 看到乔丰旧伤未愈,身上又添新伤,她分分钟戏精附体,垂泪问道:“惜言妹妹!你误会了!爹没有诋毁你的意思!只是劝你几句罢了。你为何对爹大打出手,害得他……” 乔丰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哀戚模样,虽然对白氏的做法很不爽,却还是心疼这个他一向最宝贝的嫡亲女儿。 “烟儿,你怎么来了?你娘……” 乔丰还是第一次在白氏跟前吃瘪,都怪乔惜言不肯将老夫人的体己钱乖乖交给自己。 他好歹也是乔府正儿八经的嫡出,缺银子花,生活拮据的时候,乔府怎么可以对自己坐视不管? 他没有将怨气撒在白氏母女身上,反而对乔惜言的做法极为愤怒。 乔烟若心念急转,替白氏辩解道:“爹!我和阿奕的学费早就不够了,娘经常背着你,去怡红楼的朋友那里偷偷学曲,如果不是……” 她故意顿了顿,成功勾起乔二爷的好奇心。 “如果不是娘牺牲自己,去怡红楼的朋友那里讨钱,我跟阿奕早就被书院和乐游馆退学,你也不可能看到我们的优秀成长。” 说完,乔烟若哇的一声哭得肝肠寸断。 就像真的一样。 乔惜言站在走廊里,见乔丰大为动容,摆出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她便不客气地揭穿道:“乔烟若,上次你赖在锦绣阁里不走,我跟爹都看到你的首饰匣子里藏着红宝石簪花……” “啧啧,一颗红宝石,拿出去变卖,起码可以凑到一千两银子?你在这里哭什么穷,装什么蒜?” 乔惜言敛去脸上散漫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哦,我知道了,你在故意博同情,好让爹心疼你,对你和白氏言听计从,以后处处替你们盘算拿好处,对不对?” 第135章 咱们乔家后继有人呀 乔烟若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眼眶一红,晶莹的泪水滚滚而下。 乔丰听完乔惜言这么一席话,顿时对她起了疑。 没错,上次在锦绣阁西边的那栋侧屋里,他确实亲眼看到乔烟若将一枚珍贵的红宝石藏在她的首饰匣子里。 她真的,有她表面上说的这么穷? 乔奕读不起白鹤书院,她也囊中羞涩,无法去乐游馆继续学琴? 乔惜言成功在乔二爷心中烧了一把火。 一把怀疑的火。 乔二爷一把揪住乔烟若的手臂,下手非常用力,将乔烟若弄疼了。 “烟儿,爹没有听错?惜言没有撒谎,你手里藏着一些贵重首饰,你为何要故意在我跟前哭穷?” “你看惜言,她娘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我跟前哭诉过。” 乔烟若一边抽泣一边皱起秀眉,从乔二爷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她要是不趁机哭一哭,扮一扮柔弱,怎么引起他的注意力? 怎么在姐妹花中脱颖而出,将乔惜言狠狠踩下去? 乔烟若心念急转,迅速找了一个借口:“爹!你看错了!那些红宝石都是娘从怡红楼朋友那里借来的,只是暂时的呀!我去乐游馆学琴,若是身上穿得太过寒酸,庞师傅肯定会瞧不起我的。” 她打算回梧桐胡同之后,就将首饰匣子藏起来,不让乔丰找到。 到时候就推到白氏在怡红楼里结识的朋友身上。 简直就是完美的伪装。 却不料,乔惜言一眼就看穿她所谓的伪装,笑道:“爹!乔烟若正在盘算回家之后,赶紧将那些珍宝首饰藏起来,不让你发现呢!” 乔丰更加生气了,再次一把揪住乔烟若的手臂,痛心疾首地质疑道:“烟儿!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如今我受了伤,被刺史府打伤,没有银子买药,你居然半点都不肯体恤爹爹?” 乔烟若被他拉拉扯扯,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大庭广众之下被乔惜言怼得脸面全无。 她扫了一眼不远处围观看好戏的白无常:“爹!刚才是那个糟老头子故意打你的!说不定这是乔惜言设下的陷阱!她想离间我跟爹!” 乔惜言微微一怔,这个乔烟若话术很强啊,而且反应能力一流。 果然,乔丰注意到这件事,立即转过身来,将炮火对准乔惜言。 “你这个逆女!赶紧把这个糟老头子赶出去!爹不想在锦绣阁看到他!还有买药的银子,我听府里的下人说,老夫人专门拨了一笔银子给我,你怎么能贪污爹买药救命的银子呢?” 话音刚落,就见老夫人带着几个大丫鬟,和萧御慢悠悠走进来。 老夫人惊讶地笑道:“乔丰,月底你就要迎娶白氏进门,怎么着?她好歹也是你心爱的女人,连买药的银子都不肯给你出?” “你还要理直气壮地回老家啃老,埋怨我跟言言!谁给你的脸子?” 乔丰顿时臊红了脸。 他一直自诩为白氏的真爱,不惜无视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张氏在世的时候,他就很少回家,在外面捧着白氏母女,将白氏看做自己窗前的白月光。 白月光嘛,不就是让他疼爱着,宠溺着的? 却不料,临到紧要关头,那所谓的真爱白氏,居然不肯拿私房钱出来救济自己,可见在她心目中,他可能还比不上那些银钱重要? 想到这里,乔丰愈发变得愤愤不平,再次转移自己的怒火:“母亲!你怎么也跟惜言一样乱说!白氏只是忙于孩子们的学业,拿不出钱来!如果不是逼上绝路,我也不会回府来替自己讨要一点救命钱。” 老夫人一只手扶着大丫鬟莺歌,闻言,用另外一只手狠狠捶了捶拐杖冷笑道:“我不管!既然你决定迎娶白氏做续弦夫人,那你治伤抓药的钱,就跟白氏要!毕竟你们二人患难与共,以后结了亲,就可以一起分享咱们乔府的富贵……哼!” 说罢,老夫人示意乔惜言跟着自己一起进屋。 乔丰和乔烟若被他们冷落在一旁,不管乔二爷如何卖惨如何哭嚎,老夫人愣是没有软了心肠,将买药的银子送给他。 最后,乔丰和乔烟若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而这一次,乔惜言成功离间了乔二爷和白氏母女的感情。 锦绣阁的暖阁里。 乔惜言乐不可支地笑道:“祖母!你居然按照我们事先写好的剧本一直在我爹跟前演戏,演得好棒。” 一旁莺歌替老夫人斟茶,插嘴笑道:“还不是四小姐剧本写得好,早就应该让乔二爷见识一下白氏的真面目。” 老夫人揉了揉微酸的太阳穴,捧起茶盏抿了一口。 “惜言,祖母是替你考虑啊,如果白氏真的进了府,她跟那个乔烟若野心勃勃诡计多端,这府里,迟早会被她们搅翻天。” 乔惜言蓦地眼眶一红,没错,前世就是这样,白氏进府之后逐渐掌握乔府的中馈,拿乔家积攒几十年的家业去贴补乔烟若和刺史府。 到最后,更是跟刺史府合谋,榨干乔家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前世她离开青州府的时候,听说乔烟若已经成功俘获了辛连城的心,升级成为他身边唯一的正妻。 没点本事和心机,哪里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萧御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递给她。 她接过来擦了擦泛红的凤眸,心有余悸地笑道:“萧哥哥!你说,我可以改变白氏进府的事实么?” 她很怕,怕自己功亏一篑,之前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萧御低声回道:“为什么要质疑自己?” 她一愣,萧御命人取来一只宝匣,他当众打开宝匣,取出一沓银票。 “这是近期的分红。” 饶是老夫人见多识广,乍一看到这些银票,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乔惜言顿时破涕为笑,惊喜地笑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 糖渍水果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还有第一批成品消炎药已经如约送去青州府的驻军里头。 这些分红,还只是前期的收益。 老夫人脸上满是好奇之色,看一看气定神闲的萧御,看一看喜出望外的乔惜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我知道!我知道!” 乔雨琬突然闯了进来,像个小麻雀喋喋不休地开始解释起来。 老夫人一听这些都是乔惜言的主意,也有萧御的商业人脉运作,不禁大为感动:“都是好孩子!咱们乔家后继有人呀!” 片刻后,老夫人喝完一盏茶,探望了乔惜言,便准备回去睡午觉。 乔惜言一直将她送到院子大门口,等那些井然有序的身影消失在花园尽头,她转身看向萧御:“今天是你给我长脸了。” 既然萧御敢拿出来,没有瞒着老夫人,可见…… 他对乔家是不是越来越放心,越来越信任? 她正在美滋滋地揣测中,突然被萧御薅了一下墨色秀发:“别想了!咱们去一趟栖霞楼,看一看举办珠宝大赛的场地?” “嗯?嗯!好的!我听你的!” 出门之前,铁树堂派人送来之前铁大川向他们许诺的玄铁令。 乔惜言将这枚小巧玲珑的玄铁令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察看。 “萧哥哥,这个有什么用?” “可以号令铁树堂门下的势力,至少在宋国行走可以方便得多。” 乔惜言对铁树堂的势力网完全没有概念,小声问道:“可是铁树堂就是一个专门培训武师和押镖的镖局,他家的玄铁令,很厉害么?” 第136章 当得起江南第一 萧御耐心地解释道:“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鸡肋。不过对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来说,玄铁令大有用处。” 他没说,青州府的铁树堂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分舵。 事实上,宋国的铁树堂满地开花,到处都有它的分支。 只是外地那些铁树堂的堂主,跟青州的铁大川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乔惜言一听这话,立即将玄铁令塞到他怀里,美滋滋地笑道:“还是交给你更为稳妥,而且你以后赴京赶考,你比我更需要。” 萧御顺手接过来,不冷不热地扫了一眼。 他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将这枚玄铁令藏在怀里。 两人寻出门来,乘坐陈管家早就备好的马车,直奔不远处的栖霞楼。 一路上,乔惜言打起车帘,好奇地张望出去。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所经之处皆是青州府最繁华的红尘闹市。 萧御坐在她对面,瞧着她这幅童心未泯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是了,她有时候稚气未脱,有些调皮玩闹。 但是大部分时候,她显得十分冷漠,身上隐隐散发出沧桑的气息。 很矛盾的两面性。 途经白云堂的时候,乔惜言眼尖地看到白氏母女,看起来神色郁闷,一个两个都是气馁颓靡的模样。 乔惜言仔细盯了几眼,等马车从街边一驶而过,两道美艳勾人的身影顿时被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鳞次栉比的店铺淹没了。 乔惜言放下车帘,从案几上拣了一块红薯干放到嘴里慢悠悠嚼着。 桂圆坐在她身侧,正在把玩手中锋利的匕首。 他这人只有两个癖好,吃货和搜集各种各样的匕首。 乔惜言伸手拿了几块红薯干递给桂圆:“你尝尝看?这些是我命人从郊区的庄子里挖出来,用独特的手法晒干的。” 桂圆嗅到一股清甜的红薯干香气,吃货属性开启,便接过来送到嘴里大嚼特嚼。 他一口气吞下去,蓦地眼神一亮,好好吃。 四小姐的手艺真是绝了。 乔惜言察觉到他脸上的渴望之色,立即将一大碗红薯干都丢给他。 幸好白无常没来,否则桂圆就不能一个人吃独食了。 此时,不远处的白云堂里。 白氏苦哈哈地拿出药方,跟乔二爷的主治大夫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这个药方就是许大夫开的,配合白云堂的玉蟾膏使用,疗效甚佳。 许大夫亲自替白氏抓药,白云堂里满满一溜儿药柜高到天花板位置,药童搬来一张椅子,让许大夫踩在椅子上。 很快,许大夫就将药方中所需的药材一件件配制齐全,林林总总大概有二十多种。 白氏站在柜台旁边,每次许大夫打开一间药柜的抽屉,她的心就好像疼几分。 直到许大夫陆陆续续打开二十多间抽屉,用戥子将药材分量抓齐,她顿时按捺不住,心疼地问道:“够了没?还要抓么?能不能少来点,我家二爷身子骨已经大好了,不需要吃这么多药?” 许大夫有点吹胡子瞪眼:“白夫人!你这话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白氏有点尴尬,陪着笑脸:“不敢!能不能稍微减少几味药材,我家二爷真的喝不惯这么苦涩的药方呀!” 其实就是想省点钱,从药材采购费里抠点银子下来。 今天花的都是她的私房钱!真是气煞人也! 乔烟若一袭浅紫色长裙亭亭玉立,站在她一旁劝道:“娘!别说了!不就是一百两银子的出入么?” 等她顺利嫁入刺史府,想要什么买不起?想要什么享受不到? 就凭辛连城对她的宠爱和看重,她迟早可以将乔惜言一脚踹飞,自己做刺史府的主母,做辛连城的正房夫人。 白氏就是小家子气,在银钱上锱铢必较。 听了乔烟若的劝说,白氏脸色稍霁,只是一口气依旧不顺畅,冷笑道:“那个该死的四小姐!肯定是她设下的圈套!逼得你爹变成这样,拿我们娘俩儿出气……” 乔烟若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闭嘴。 白云堂向来就是客源滚滚,平时来来往往求诊的病人多如牛毛。 白氏这些话,就算刻意压低嗓门,她脸上的戾气也会被那些病人瞧个正着,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几分疑惑和忌惮。 被乔烟若这么一提醒,白氏只能不服气地闭上嘴,脸色恨恨的。 许大夫将药材一包包捆扎起来,递给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乔烟若。 乔烟若吩咐小丫鬟拎着药包,挽住白氏的手臂离开。 回到梧桐胡同。 乔烟若将药包分好,取了一包递给贴身服侍乔二爷的长随,示意他去厨房角落里煎药。 乔二爷一瘸一拐地从里屋走出来,看到白氏一副委屈不满的样子,他顿时胸口一软,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几分温和。 到底是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外室,在他心目中,白氏比那个呆板无趣的正妻可要好多了。 白氏就是一朵解语花,而已经去世的张氏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乔二爷劝道:“行了!彤儿,我不怪你。” 白氏趁机梨花带雨地哭起来,柔柔弱弱地靠过来:“老爷!妾身真的是冤枉呀!烟儿也没有做错什么,怎么你去了一趟乔府,回来之后就跟我们娘俩生分了?” 乔二爷耳根子软,只针对白氏,到底是他相中的窗前白月光。 “行了!我哪里是跟你们生分?我就是气不过,你们明明兜里有钱,为何连我买药的银子都不肯挪出来?” 乔烟若躲在隔壁房间,一边抚琴一边偷听。 白氏又开始哭诉,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企图引起乔丰的怜惜,等他不再伸手跟自己讨要私房钱,那就万事大吉了。 不知何时,胡小妮和庞秋燕一前一后地来到院子里。 胡小妮瞧不上这种小门小户的格局,她虽然只是胡府的庶女,不过她在胡府一应吃穿用度都是相当精致的。 比那些底层平民和草根阶层强多了。 胡小妮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鄙夷之色。 她跟乔烟若做朋友,自然不是冲着这一层卑微的外室女身份。 而是刺史府辛二少对乔烟若的宠爱和钟情。 等乔烟若如愿以偿嫁给辛二少,她只要张开手指从缝隙里漏点出来,胡小妮就可以狠狠地发一笔财。 胡小妮先到,跟乔二爷恭敬有加地拘了一礼,随手奉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乔二爷对这些礼物没什么兴趣,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径直回到自己的卧房里。 倒是白氏,看到包装精美的礼物,顿时眼神一亮,眼底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之色。 这下,胡小妮看到她贪婪的反应,愈发对她鄙夷不屑了。 如果不是看在刺史府辛二少的情面上,胡小妮还真的不屑于跟白氏这种小家子气的妇人来往。 乔烟若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立即迎了出来。 看到胡小妮,她眼中猝然间闪过一丝异色。 “你来了!先试试我的绿绮琴。” “好啊!谢谢烟儿姐姐的提点。” 胡小妮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来到她的房间里,按照她的指导,开始学习最基础的琴技。 书房里,断断续续传出清凌凌的优美琴声。 此时,庞秋燕也来到梧桐胡同的小宅院门口。 她驻足在院子门口侧耳细听一番,跟身边伺候的小童笑道:“这不是烟儿的琴技,听得出来,这抚琴之人的天赋远远不如乔烟若。” 那小童也是乔烟若在乐游馆收获的仰慕者之一。 要知道乔烟若在外面很会做人,待人处世方面相当妥善,甚至还有些八面玲珑,如今已经初初露出一个豪门主妇的风范。 小童一脸崇拜地笑道:“师傅,烟儿姐姐的琴技当得起江南第一。” 第137章 有点天作之合的感觉 庞秋燕笔直地走了进来,身姿挺拔,宛如一株压不垮的玉树。 乔二爷和白氏见到她,知道她是乐游馆数一数二的授琴师傅。 更是大名鼎鼎的江中第一名家,有足够的资格教导乔烟若,也有足够的资历与经验,将乔烟若培养成当世惊才艳绝的大家闺秀。 庞秋燕面对这些外人,总是傲骨铮铮,清秀的脸上透着几分傲气:“你就是乔二爷?鄙人早就对你有所耳闻。” 名声不太好听,胜在为人没有重大错误,没有那些作奸犯科的记录。 乔二爷陪着笑脸,跟她聊了几句,全程都在刻意迎合对方。 没办法,他的宝贝嫡女还要靠这个庞师傅扬名立万,嫁入豪门大户做正儿八经的主母呢。 白氏更是笑眯眯的,任凭谁都瞧得出来,庞秋燕师傅对自家宝贝女儿极为爱护和器重。 这在乔家,可是独一份的荣耀。 庞秋燕正在跟乔丰做见面礼,不远处的厢房里突然传出一阵悠扬唯美的琴声,弹奏之人琴技娴熟,技法高超,琴声蕴意绵长,如至仙境。 庞秋燕微微一震,侧耳细听,笑道:“好!这次才是烟若的琴声,比之前的演奏巧妙婉转多了。” 随侍的小童一脸崇拜地笑道:“师傅!烟儿姐姐的琴技好棒。” 一曲演奏结束。 乔烟若和胡小妮有说有笑地走出来,跟庞秋燕福了福。 “庞师傅!我这两天一直在勤奋练习,等我去了凤栖书院,绝对不会堕了咱们乐游馆的威名。” 庞秋燕很欣慰,笑道:“烟若,这次乐游馆有个演出机会,我已经跟馆长推荐了你。” 乔烟若蓦地心中一喜:“谢谢师傅。” 她又福了福,姿态摆得十分矜持。 胡小妮好奇地问道:“庞师傅,是什么样的机会呀?我倒是想看看,能不能配得上烟若的琴技?” 乔烟若也跟着竖起耳朵,一般的机会确实配不上她的用心良苦,如果是青州府的诗会之类,就正是她大放异彩万众瞩目的好机会。 庞秋燕一向清高自傲,按照常理推断,普通的演出,她应该不会接。 果然,庞秋燕兴奋地笑道:“是三年一度的青州府珠宝大赛。乐游馆接到栖霞楼的邀请,可以现场演奏。” 就这? 青州府栖霞楼筹办的活动,不就跟普通的拍卖会一样? 她上次已经参加过,对类似的活动已经没有十足的新鲜感。 乔烟若隐隐有些失望,直到庞秋燕神秘兮兮地牵起唇角:“据说太后的侄子安乐侯是这次比赛的主持者,太后一向热衷音律,她的侄子也是个中高手,烟若,你只要好好表现,说不定可以攀上安乐侯。” 乔烟若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安乐侯! 宋国官方认可的珠宝大师,同时也是太后的亲侄子,简在帝心。 此时,乔惜言和萧御来到不远处的栖霞楼。 她跳下马车的时候,身形微微一晃,差点绊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萧御突然迅如急电一般冲上前来,一把将她扶住。 借着他手臂的强悍力量,乔惜言迅速站稳脚跟,略微腼腆地笑道:“我刚才没有看清脚下的路,多亏萧哥哥扶了我,免得我摔倒。” 萧御斜睨她一眼:“你在走神?” “额,可能有点,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点,绝对不会迷糊。” 乔惜言竖起一根手指,向他保证。 萧御没有搭理她,却还是稳稳地扶住她,示意她一起进门。 来到栖霞楼一楼大厅里。 乔惜言迎面就看到一个紫色长裙挽着惊鹄髻的妙龄女子,正陪在一个身形华贵年轻气盛的男子身边。 萧御蓦地脚步一顿,低声提醒道:“是安乐侯。” 乔惜言看到他,不算陌生的脸庞和娇贵的身姿,前世她搬去京城之后偶尔会在自己开设的医馆里遇到他。 只可惜,那时候她是藉藉无名的医女,他却是简在帝心的天之骄子。 “我认得他。” 乔惜言的嗓音压得极低,她觉得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但是,她觉得,只是她觉得。 萧御内力深厚,深不可测,将她这句话听得极为分明。 萧御眯了眯冷艳的丹凤眼,低声笑道:“你能辨认出来?” “嗯?世人皆知,那安乐侯喜欢穿一身白衣,而且形容昳丽美好,是宋国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呀,所以萧哥哥,我可以猜出他的身份。” 这话,顿时打消了萧御心底的疑惑,和刚才那句话引起的猜忌。 萧御握住她的小手,给她鼓励:“走!我们上去。” 安乐侯和林雅鱼站在一起,正在为明天的珠宝大赛做准备。 栖霞楼是筹办珠宝大赛的重要场地,安全性是必须得到保证的。 安乐侯一脸高冷,林雅鱼在他身边替他介绍各方面的筹备情况,操着一口流利的宋国官话,嗓音甜美娇柔。 比寻常的大家闺秀又多了几分干练与精明。 乔惜言迎上前来,却被几个突然窜出来的侍卫挡住去路。 “站住!” 这些侍卫训练有素,满脸煞气,很显然是武功不低的。 安乐侯听到这边的动静,没有当回事,继续在大厅里闲逛。 林雅鱼眼尖地看到乔惜言,想起上次她在青州诗会上大出风头,惹得紫竹先生对她极为赏识…… 那一首红杏诗,扎在她心里就像一颗刺。 她没有搭理乔惜言,而是陪着安乐侯四处巡查,顺便不动声色地笑道:“栖霞楼这两年有点走下坡路,不管什么样的客人都放进来。” 安乐侯不解其意,笑道:“云深算是我的老朋友,但是他性情古怪,去年就从京城消失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躲在青州养老。” 林雅鱼笑道:“可不是养老?他……遇到一些麻烦事。” 安乐侯表示可以理解,无非就是前几年闹得轰轰烈烈的夺嫡之战。 不过这话,两人不可能明说,只能打打机锋,互相暗示一下。 这时,说曹操曹操到。 云深突然带着萧御从三楼楼梯上走过来。 云深跟安乐侯行了一礼,顺便将萧御介绍给他。 白鹤书院的天才学子,青州府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大才子。 安乐侯在京城的时候见多识广,别说普通的世家公子,就连那种榜上有名的状元和探花郎都不知道见识过多少茬。 一茬一茬的才子名士涌入京城,铁打的安乐侯,流水的状元。 不过安乐侯将萧御打量一番,还是被他冷艳清冶的姿容惊艳了一下,笑道:“确实是个人才,下半年赶考,祝你榜上有名。” 萧御拘了一礼,不卑不亢地笑道:“有幸见识安乐侯的绝世风采。” 安乐侯笑了笑,问云深:“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京?我姑母十分想念你亲手酿造的杏花白。” 云深面露难色,却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委婉地提醒道:“栖霞楼这边俗务繁杂,你也知道,我暂时没有得力的帮手。” 安乐侯有点遗憾,调侃道:“嗯,你是大忙人,比不得我们这些闲人,拿着朝廷俸禄,每天游山玩水,真是惬意。” 云深苦哈哈地回道:“小侯爷真会开玩笑。” 两人难得相聚,相谈甚欢。 林雅鱼趁机将萧御叫到一边,试探地问道:“你也要参加珠宝大赛?否则你为何来相看场地?” 萧御简单地应了一声,将不远处正在观望的乔惜言叫过来。 “是你?” 林雅鱼微微蹙眉,莫非这个四小姐还有设计珠宝的才华不成? 乔惜言倒也没有露底,笑道:“林小姐,好久不见。” 啊呸。 明明昨天才见过一面。 场面上的客套话罢了。 林雅鱼望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为何,她觉得每次四小姐出场,总是可以给人带来一种不一样的观感。 比如这次,她和萧御站在一起,眉眼如画气质恬淡,完全没有被萧御压制下去,反而相得益彰。 有点天作之合的感觉。 第138章 四小姐一向都不喜欢读书 林雅鱼半开玩笑地问道:“四小姐对珠宝设计也有兴趣?” 乔惜言点点头,诚恳地回道:“嗯,人活着,总得有一技之长。” 林雅鱼深以为然,笑道:“难得跟四小姐有一点共同语言。” 此时,安乐侯和云深并肩走过来。 安乐侯瞅了瞅乔惜言的装束,一袭轻盈倩丽的素青色襦裙,没有挽起发髻,墨色长发宛如精致的锦缎一般,如云似鬟地披散在身后。 她安静地站在那儿,宛如深谷幽兰,宛如亭亭玉立的一株清荷。 饶是京城美女如云,安乐侯还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只觉得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子,有几分清新脱俗的绝色。 云深又替安乐侯介绍了四小姐,笑道:“之前四小姐来栖霞楼拍卖,差点遭人质疑,好在她手中的竞拍物拿得出手,才解开误会。” 林雅鱼神色古怪地问道:“听云深的意思,好像是什么特别的拍卖物?到底是什么,不必藏着掖着,也给我们开开眼界。” 云深笑道:“是一株百年人参和一株千年灵芝。” 林雅鱼讽刺地盯了乔惜言一眼,见她脸上没有半点异样,便嘲讽道:“人参和灵芝啊,我们林家多得是,倒也没有什么奇特的。” 云深讪讪地笑道:“你没有见过那两件拍卖物的品相,比普通的人参灵芝好太多了。” 林雅鱼误以为他没有见识,或者故意替四小姐撑场面? 云深瞧出几分敌意,劝道:“雅鱼,你好歹给别人留点面子,大家都知道你们林家是医药世家,在京城是进贡药材的御贡皇商。” 林雅鱼四平八稳地笑道:“云深误会我了,我可没有半点异议,你能搜集到珍稀药材,原本就是一桩值得庆幸的事。” 双方打了几场机锋,乔惜言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插嘴。 栖霞楼的掌事跑过来,邀请众人去三楼的包厢里喝杯热茶。 乔惜言和萧御走在一起,明明没有牵手,偏偏给人一种亲密的感觉。 林雅鱼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多了几分深思。 三楼包厢,环境雅致清静,那些摆设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品位很高。 小丫鬟拎起精致的紫砂茶壶,替众人斟茶。 幽淡清冽的茶香,顿时弥漫一室。 林雅鱼品着香茗,慢悠悠地笑道:“先前我听说,萧公子在白鹤书院总是考核第一,诗词歌赋也是一绝?” 萧御神色淡淡:“一般一般,只是有些兴趣罢了。” 林雅鱼话锋一转:“那上次参加青州府的诗会,四小姐那首艳惊四座的红杏诗是不是你指导,才能让四小姐有机会大展风采?” 萧御眯了眯阴翳的丹凤眼,冷然回道:“指点?” 他这话,就有一点反驳的意思。 不过林雅鱼无视了萧御脸上的疏淡之色,笑道:“所谓名师出高徒,不过老是靠名师的指点,那可不行。” 暗示,四小姐一直靠萧御的指点,没有自己的真才实学。 乔惜言淡定地笑道:“林小姐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咦?难道不是?四小姐读书作诗,全靠自己的天赋?” 林雅鱼突然捂住唇角,笑容显得十分淑女清婉,丝毫瞧不出来她刚才一直在场面上挤兑乔惜言。 安乐侯被他们勾起一丝兴趣,好奇地问道:“什么红杏诗?” 林雅鱼立即将诗会当日,在紫竹院里乔惜言泼墨挥就的诗作告诉他,笑道:“怎么样?紫竹先生对她评价很高。” 安乐侯仔细品味一番,笑道:“诗作十分精妙,不过不像是区区一个小丫头写出来的。” 没想到,安乐侯也心存疑窦? 形势好像变得对乔惜言不利? 云深没有参加那次青州府的诗会,笑道:“小侯爷眼力很毒,这首诗像仕途畅达春风得意的男子抒写,饱蘸华彩,可是我最近怎么听说,四小姐一向都不喜欢读书?” 乔惜言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住。 萧御替她抚背顺气,清冷地笑道:“她以前不爱读书,后来跟我学,从我书房里借走很多古籍,也算是小有所成。” 这就是力挺四小姐了? 安乐侯对萧御的第一印象很好,对他未来科举之路也十分看好,笑道:“其实很简单,要评测四小姐的真实才学,让她当众作一首诗就行,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林雅鱼第一个表示赞同,反正她不会吃亏。 安乐侯看了看萧御和乔惜言的反应,两人举止亲密,毫不避嫌,确实有一种金童玉女的感觉。 云深附和道:“那行!真金不怕火炼,四小姐你可以试一试。” 乔惜言波澜不惊,笑道:“那就请安乐侯出题?小女子愿意献丑。” 安乐侯见她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心中暗暗赞叹,好一个芝兰玉树的俏皮小美人儿。 哪怕放在美人梳云掠月前赴后继的京城,也不失为一道众人不得不看的绝色风景。 安乐侯沉吟片刻,抛砖引玉地笑道:“明日便是青州府的珠宝大赛,四小姐能否以此为题,写一首与珠宝相关的应景诗?” 乔惜言爽快地答应了。 安乐侯捧起茶香袅袅的青花瓷茶盏,盯了她几眼,见她胸有成竹,便跟一旁的林雅鱼笑道:“这次你可能要栽个跟头。” 林雅鱼不以为然,凑到他耳畔低声反驳道:“未必。” 安乐侯蓦地眼神一闪,他对皇商林家那些变故颇有耳闻,知之甚多,对林雅鱼这个野心勃勃一心攀附当朝储君的林家嫡女也是颇为感叹。 他很期待,林雅鱼将来能够走到哪一步? 此时,乔惜言思忖好,吩咐小丫鬟取来纸笔,刷刷刷一气呵成。 她不卑不亢地递给坐在对面的安乐侯。 安乐侯铺开厚实的青檀皮宣纸,就见上面用苍劲秀丽的楷书写着一首短小精悍的小诗。 珠玉不到眼,遂无奢侈心。岂知赵飞燕,满髻钗黄金。 安乐侯一目了然,喜出望外地笑道:“好诗!好!” 林雅鱼也探过头来,仔细扫了一眼,诧异地笑道:“这是……” 看来安乐侯说得没错,她之前的挤兑,有点多此一举。 不过她心理素质强悍,轻易不会被外界的变故撼动自己的心防。 萧御也眼尖地看到了,心中讶异,不知何时乔惜言这一手楷书和诗作水平都进步巨快,快要超越白鹤书院那些天赋不错的学子了。 难道这就叫天生聪颖难自弃? 萧御躲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小手,习惯性地轻轻捏了捏。 乔惜言感受到他的鼓励之举,忍不住俏皮地眨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她的笑容,像小扇子一般轻轻舞动。 自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清灵与飘逸之气。 安乐侯简单点评一番,将这张诗笺交给一旁伺候的侍卫妥善保存起来,笑道:“闻名不如见面,看来四小姐确实满腹才学。” 林雅鱼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瓣,心头隐约扎着一根刺。 有些酸,有些嫉妒,但是也不会妨碍什么。 她瞬间撇去心头那些复杂的思绪,四平八稳地笑道:“嗯,四小姐的才华毋庸置疑,不过也是萧公子提点和教导的功劳?” 这次乔惜言点题而作,不可能作弊,更不可能向萧御求助。 这首看似简单精悍的小诗,反倒是可以衬托出四小姐不俗的才情。 林雅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情略微有些郁闷。 偏在这时,栖霞楼门口又来了客人。 乐游馆的庞秋燕带着乔烟若,辛连城带着胡振霆那一帮朋友,一起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第139章 狼心狗肺的小反派 乔烟若刻意跟辛连城分开一段合适的距离,明面上没有举止亲密。 辛连城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兴冲冲地走进来,以他为首,对栖霞楼大厅里的装饰指指点点,各种挑刺。 “辛二少,我怎么觉得这种刷墙的白粉有一股子怪味?” “不是?明明就是白粉特有的香气,是不是你鼻子坏了?” “不可能!我去过刺史府,辛二少家里的装修比这里奢侈多了!” “哎……栖霞楼再怎么名声远播,那也不可能比得上青州刺史呀!” 乔惜言随手打开包厢的窗户,看到他们玩兴正浓,也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年轻人啊,活得自在多了。 不比她前世遭遇磨难和挫折之后,有一段时间暮气沉沉。 宛如一潭死水,再也兴不起半点激情。 林雅鱼企图跟萧御搭讪,结果总是被对方无视,或者冷落。 她没有半点不耐,反而对这个冷峻华艳的黑衣少年起了一点兴趣。 如果他将来可以状元及第,被当今皇帝重用,安排一个实权官职。 那他也不失为自己的一条退路…… 林雅鱼透过窗户,眼尖地看到乔烟若等人,便假惺惺地笑道:“那人就是乔府外室的女儿?听说她在乐游馆里修习古琴?” 云深勾起唇角:“嗯,我听说江中第一名家庞秋燕收她为徒,一直对她赞不绝口,四小姐,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你姐姐?” 乔惜言冷淡地摇摇头,否认了他们二人的猜测。 乔烟若从来就不是她的姐姐,她是个狼心狗肺的小反派。 云深见她不声不响,要在场面上照顾她的颜面,便刻意转移话题。 “来来来!大家来品尝一下栖霞楼新春采购的敬亭绿雪。” 安乐侯扫了一眼大厅里的状况,眼尖地看到那个外貌丰腴性感的绝色美人乔烟若。 听说她是江中第一名家庞秋燕的亲传弟子,饶是安乐侯也忍不住产生一丝兴趣,慢条斯理地笑道:“正好我姑母喜欢听琴,不如让这位乔小姐给我弹奏一曲?” 云深和林雅鱼都没有异议。 乔惜言神色莫名,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紧紧地攥起来,又松开。 她迅速恢复冷静,平复心头翻涌的恨意。 一旁的萧御冷漠地笑道:“听琴?小侯爷,我也会。” 他这是,替自己解围? 好贴心的感觉。 乔惜言立即不动声色地问道:“萧哥哥什么时候学的?我竟是一点都不知情呢!” 萧御挽起唇角,笑道:“老早就在学了,只是偶尔练练手。” 乔惜言适时露出一丝崇拜的表情:“哇!好想见识一下萧哥哥的琴技,应该不会比乐游馆逊色?” 林雅鱼蓦地眼神一闪,讽刺地笑道:“萧公子,既然你也会弹琴,那不如跟乔府那个外室生的女儿比试一番?” 萧御没有回应,神色淡然。 安乐侯是场面上的主心骨,众人以他为中心,云深和林雅鱼一起询问他的意见。 他想起一楼大厅里那个美貌清高的少女,不禁心中痒痒,提议道:“我觉得雅鱼的提议不错,萧公子,你意下如何?” 这次萧御有反应了,示意云深取来一张比较名贵的焦尾琴。 栖霞楼里什么宝贝没有? 就连平时乐姬弹奏的古琴,也是难得一见的名品。 千年流传而来的焦尾琴。 霞壮日暧,咏幼丝于曹碑;薇省风高,识焦尾于班管。 安乐侯仔细打量几眼,脸上露出赞叹之色,忍不住打趣道:“不愧是云深,宋国第一鉴宝师,手里藏着这么多宝贝呢?” 云深顿时神色一振,煞有介事地回道:“小侯爷,我万万担不起宋国第一鉴宝师的美誉,事实上,栖霞楼的御用鉴宝师渊,才担得起。” 林雅鱼也听说过渊的大名,笑道:“明日珠宝大赛,云深可否将那位渊公子邀请过来,小女子对他仰慕已久。” 云深想了想,笑道:“可以啊,到时候大家不要打搅他,如果需要他掌眼,可以通过我来联络。” 乔惜言每次听到跟鉴宝大师渊公子有关的传闻,就会忍不住看一眼萧御的反应,不知为何,她心底总是有一种古怪的直觉。 兴许渊公子,就是她身边的这位未来权贵…… 安乐侯也表现出一丝兴趣,跟云深约定好了,明日定要见识一下传闻中的渊公子。 很快,安乐侯的手下跑到一楼大堂里,将正在参观栖霞楼大厅摆设的乔烟若等人邀请过来。 辛连城也在场,看到这个侍从的打扮和气度,很明显比青州府的下人要贵气多了。 三楼包厢里的客人,非富即贵,非常值得他和乔烟若去结交。 于是辛连城递给乔烟若一记暗示的眼神。 乔烟若答应了,脚步不疾不徐地来到三楼包厢。 乍一见到清风朗月,矜贵优雅的安乐侯,她顿时愣在原地。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来自京城的世家公子。 安乐侯将她暗中打量一番,笑道:“你就是庞秋燕的亲传弟子?” “嗯。小女子才疏学浅,只是学到一些皮毛罢了。” 乔烟若迅速回过神来,发现乔惜言居然和安乐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她突然想起之前在紫竹院的筵席上。 紫竹先生只邀请了乔惜言,对她,却是视若无睹,甚至驱逐她离开。 乔烟若暗恨,心头浮起一丝浓浓的嫉恨。 云深得了安乐侯的眼色,吩咐小丫鬟搬来琴凳和琴几,将那张栖霞楼收藏的名贵无比的焦尾琴摆在琴几上。 乔烟若闻弦而知雅意,立即拣了琴凳坐下,媚眼如丝地盯着安乐侯:“小女子献丑一曲,供大家赏乐。” 她素手轻拂,焦尾琴上顿时发出一阵清凌凌悠扬动听的乐曲。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安乐侯耐心地听完这首曲子,率先鼓掌,赞叹道:“琴技高超,不愧是江中第一名家的亲传徒弟,这份技艺可谓是匠心独运。” 乔烟若从琴凳上站起身来,福了福,笑道:“侯爷谬赞了。” 林雅鱼瞅了瞅安乐侯的脸色,识趣地一起吹捧对方。 不过京城的教坊司里,擅长古琴的才子才女多如牛毛,有天赋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就凭乔烟若的天赋和才情,放在人才济济的京城,也不算特别突出。 至少林雅鱼是这么认为的。 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一下,趁机奉承和巴结一下对方。 毕竟在座诸人当中,就数安乐侯地位最高,背景深厚。 安乐侯虽然欣赏乔烟若的琴曲,却也没有立刻抛出橄榄枝,而是建议道:“明天珠宝大赛,我们还缺一个乐姬,既然你是乐游馆的琴师,倒不如一起参加,为我们珠宝大赛增添光彩,如何?” 乔烟若顿时大喜过望。 之前庞秋燕跟自己提过这件事,但是绝对不是什么独奏。 而是让她和几个乐游馆的女弟子一起合奏。 现在……安乐侯抛出一个橄榄枝,邀请她参加珠宝大赛,那肯定是她一个人的独奏! 想想看,那可是万众瞩目的绝佳机会! 一旦她在珠宝大赛上扬名立万,那她肯定可以收获一大票赞美,甚至获得安乐侯的赏识,今后有机会去京城谋发展。 她顿时变得亢奋起来,手指甲狠狠掐到手掌心里,勉强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笑道:“我愿意!” 安乐侯觉得她很识趣,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这种懂得抓住机遇的聪明人,还是不太常见的。 这世上,有很多人自以为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面对外界的机遇与挑战,往往都是失之交臂,或者悔之晚矣。 乔烟若突然转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乔惜言,祭出平生最温柔的嗓音问道:“惜言妹妹,既然你也来了,那你肯定也要展示一下才艺?” 第141章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己 最后一个音符从萧御白皙如玉的指尖飞出来,回旋缭绕不绝于耳。 以安乐侯为首的一帮年轻人,顿时如痴如醉,难以回神。 满室惊艳。 乔惜言坐在包厢临窗的位置上,神色恬淡而又清雅如兰,望着不远处凛然风骨的黑衣少年,她慢慢地勾起唇角。 这一局,萧御替自己挽回场子,还狠狠给乔烟若和辛连城打了脸。 安乐侯率先鼓掌,露出满脸褒奖之色:“妙绝!精彩!” 林雅鱼立即附和道:“早就听闻萧公子是青州府第一才子,今日有幸见识你的琴曲,简直就是人间哪得几回闻?” 云深也是赞叹不已,故意冲着目瞪口呆的辛连城笑道:“怎么样?辛二少这次是不是输得心服口服?” 辛连城蓦地回过神来,见众人脸色各异,眼中藏着嘲讽戏谑之色,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哼!男子汉大丈夫,会抚琴算什么真本事?” 他企图替自己找回颜面:“欺负乔烟若,更是不知廉耻!你真是没有半点男子汉气概!” 乔烟若从屏风背后转出来,楚楚可怜地安慰道:“辛二少!不怪他!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我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 安乐侯见她心思诡诈,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本质上她跟林雅鱼一样都是不甘心屈居人下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有心机有权谋,才是配得上京城盛世风华的红颜。 不过萧御故意整出这一招,很显然是堵了乔烟若的一条捷径。 原本安乐侯对乔烟若有几分赏识,打算将她带到京城好好培养一番,以后替自己卖命,或者安排在教坊司里专门替太后谱曲。 此时听到萧御的琴音,惊为天人。 他只能感叹,萤火之微岂能与日月争辉? 不知不觉中,安乐侯悄然歇了心思,不再关注这个乔烟若。 乔烟若察觉到对方脸上的冷淡与疏离之色,气得暗暗咬牙,都怪萧御这个搅事精,搅乱了自己攀附京城权贵的大好计划。 辛连城心疼她,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乔烟若满心不甘与嫉恨,却不敢当着安乐侯的面,给乔惜言吃排头。 两人来到包厢门口,正准备跟安乐侯辞别。 庞秋燕突然激动地闯了进来,一眼就瞧见坐在琴案跟前的萧御。 她惊喜而又亢奋地笑道:“刚才,是你弹奏的琴曲?” 萧御没有理睬她,径直起身回到乔惜言身边坐下。 庞秋燕有些不满,但是难得遇见如此天赋卓绝的琴师,她还是表现出一丝旺盛的求知欲。 “萧公子,以前只知道你是白鹤书院的天才学生,没想到你在琴艺上的造化如此精深,真是我辈望洋兴叹啊……” 乔烟若顿时神色一僵。 这话明摆着就是欣赏萧御,赞叹他的琴技,惊艳于他的天赋。 甚至比自己更厉害? 不,她绝对不能容忍! 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琴技,怎么可能比萧御这个不知所谓的寄人篱下的窝囊废比下去! 果然,庞秋燕激动地奉承道:“这些年乐游馆也培养了一些男琴师,不知萧公子有没有空,可否抽出时间来乐游馆任教?你放心,青州府的乐游馆美名远播,直达天听,以后你有机会给皇上和太后演奏的。” 乔烟若一直都是乐游馆里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天赋型选手。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萧御,远胜自己…… 这口气,叫她怎么忍得下去? 乔烟若泫然欲泣,故意递给辛连城一记楚楚可怜的委屈眼神。 辛连城急着替自己心仪的美人儿出头,便劝阻道:“庞师傅!你大概不知道萧御的身世背景?他一直寄人篱下,毫无依仗,就算他去年考上秀才,也是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庞秋燕一愣,这些事,她倒是不太知情,也没有专程了解过。 乔惜言望着她怅然若失的眼神,知道她顾忌刺史府的存在,便耐心地周旋道:“庞师傅,萧哥哥准备考举人,明年要远赴京城参加武试,暂时没空去乐游馆任教呢。” 众人纷纷露出遗憾之色,尤其是庞秋燕,一身傲骨心气极高。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己,却还是被世俗的眼光牵制。 只能……选择退缩了。 等庞秋燕一脸失望地率先离开,乔烟若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跟安乐侯辞别之后,便与辛二少等人一起走出栖霞楼。 路上,辛连城不停地安慰她,故意将乔惜言贬得一无是处。 在他心目中,乔烟若就是天上的明月,乔惜言则是地上的烂泥。 乔烟若心情稍霁,从他眼中瞧出一丝不加掩饰的爱慕之色,心中似乎又开始得意起来。 回到梧桐胡同。 乔烟若刻意隐瞒了乔惜言在栖霞楼里作诗,大出风头受到褒奖一事,而是有选择性地将安乐侯对自己的赏识告诉白氏和乔二爷。 白氏喜不自禁,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感谢佛祖保佑之类。 乔二爷对她心怀芥蒂,但是到底心疼这个才貌双全的大女儿,便吩咐长随取来五十两银子,算作赏赐。 乔烟若拿到银子,回到卧房里,却见白氏亦步亦趋地追过来。 “烟儿!”白氏满脸愁容:“把银子交给我保管?” “怎么了这是?爹还是没有从乔家抠出银子?” 乔烟若很不满,以前只道乔二爷是个眠花宿柳的混不吝,如今见识过刺史府的富贵与安乐侯的高贵,乔丰的形象在她眼里顿时大打折扣。 “何止!乔家老夫人一早发话了,如果我不拿钱给他治伤,等我入门,这辈子也休想沾染乔府的中馈!” 白氏满脸痛心疾首:“烟儿,我辛辛苦苦伺候乔二爷这么多年,我们娘儿俩图什么呢?不就是乔府的偌大家产?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乔烟若了然地点点头,对乔惜言这个搅事精愈发深恶痛绝。 如果不是她故意扣下老夫人出的体己钱,倒打一耙故意在老夫人跟前搬弄是非,乔二爷早就拿到一大笔银子,逍遥快活去了。 到那时,她跟白氏也可以趁机沾沾光,拿到丰厚的赏银。 想到这里,乔烟若恶狠狠地骂道:“小贱人!我早晚要弄死你!” 栖霞楼。三楼包厢。 萧御一曲技惊四座,惹得安乐侯对他极为赏识,便单独留下他,打算一起用晚膳。 萧御留下了,乔惜言自然也要作陪的。 林雅鱼突然将她叫出去,沿着栖霞楼外面的走廊慢悠悠地走着。 乔惜言不吭声,步履沉稳,姿势显得优雅而又落落大方,隐约中初现一代佳人的绝色风华。 说实话,林雅鱼自认为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遇到乔府四小姐…… 她摸不清对方的实力,也搞不懂对方的神秘之处。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富商之家的千金小姐,跟京城那些豪门贵女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个档次的。 绕了一圈路,林雅鱼终于开口了:“四小姐,你跟萧御关系很近?” “嗯?不算,他借住在乔家,我待他宛如亲人一般。” “那他,为何愿意听你的话,甚至有些言听计从?” 乔惜言脚步微微一滞,不动声色地笑道:“没有的事,他主意大着呢,刚才不是听我的,而是我领悟到他的心思,故意说出他的心声。” 林雅鱼只是随意试探几句,没想到,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林雅鱼目视远方,神色怅然:“哎,这辈子也许我没办法重回京城,我只想找一个志趣相投,可以陪伴我琴瑟和鸣的男子。” 乔惜言假装没有听懂她的暗示,故意好奇地问道:“那个南阳商行的卫钰当家呢?莫非,你瞧不上他?” 第142章 真是一对璧人 林雅鱼顿时一噎,被她堵住话头,秀雅标致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淡淡的不悦。 乔惜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安静地穿过栖霞楼三楼的回廊。 她也不带怕的。 林雅鱼瞧见她脸上的疏淡之色,试探地笑道:“四小姐以后会去京城谋发展么?” 乔惜言一怔,想起前世乔府家破人亡之后,她为了逃避现实,也为了躲开刺史府和乔烟若的陷害,便只身去了一趟京城。 那时候她在京城举目无亲,身上也没有积攒很多银子,三思之后只能去京城一家医馆里打工,有段时间就靠自己的医术勉强维持生计。 乔惜言想起那些缥缈久远的往事,忍不住感叹:“所谓大隐隐于市,京城的盛世繁华,吸引着很多人……我想,我多少也有点。” 林雅鱼神色莫名,问道:“这么说来,如果萧公子去了京城参加殿试,你也会追随他的脚步?” 乔惜言淡定地瞟了她一眼。 这一眼,有几分针尖对麦芒的锋利。 林雅鱼蓦地心口一沉,就见她扬起清丽如水的远山黛眉,笑盈盈地回道:“有何不可?” 两人没有吵闹争执,但是却各走各路,不欢而散。 萧御跟安乐侯坐在一起闲聊片刻,便告辞离开。 乔惜言站在三楼走廊尽头,听到包厢门口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转身瞅了一眼。 宋国未来顶级权贵,此时还只是一个冷艳昳丽的黑衣少年。 他与安乐侯交往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分寸拿捏得当。 安乐侯充满赞赏地看了两人一眼,暗自感叹道:“真是一对璧人。” 回到乔府。 一路上,乔惜言不停地吹捧,将萧御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萧御最后有点忍受不了,曲起修长如竹的手指敲了她一记爆栗。 “哎呀!好疼!” 乔惜言捂住吃疼的额头,她皮肤娇嫩,很容易就被他敲出一块红印。 萧御冷冷地斜睨她一眼:“说点实在的。” 乔惜言委屈地瘪瘪嘴,是个人都喜欢听别人奉承和巴结嘛。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萧御没有搭理她委屈兮兮的小眼神,径直回了天问阁。 乔惜言先是去了一趟荣喜堂,跟老夫人禀告明天要参加的青州府珠宝大赛。 老夫人心存隐忧,倒不是担心乔惜言砸了人家安乐侯的场子。 而是……珠宝大赛高手如云,人才济济,她去凑什么热闹呢? “言言,你以前学过珠宝设计?” 老夫人命大丫鬟取来热气腾腾的金丝燕窝羹和不同花色的干果点心,这些都是荣喜堂独一份的。 老夫人目前还是乔府的掌家,手里握有权柄,一应钱财开支都是由她手下的几个大丫鬟负责清点和整理的。 乔惜言挽住老夫人的手臂,亲昵地撒娇道:“祖母!我无师自通!你就放一百个心!就算我只是去栖霞楼走个过场,也算是饱饱眼福,增长一下见识嘛……” 少女娇软的嗓音仿佛上等蜂蜜一般,落在老夫人耳中分外清灵动听。 祖孙俩正在亲昵地攀谈,乔雨琬和大房的于姝慧突然一前一后走进来笑道:“好呀!言言瞒着我们,自己去参加三年一度的珠宝大赛?” 乔雨琬蹦蹦跳跳地冲进来,不顾那些大丫鬟的提示,便脱了鞋子爬到罗汉榻上,与乔惜言一左一右陪着老夫人说话。 “没有,我这不是告诉大家了?” 乔惜言捧起燕窝羹,美滋滋地品尝起来。 乔雨琬也馋了,老夫人便吩咐大丫鬟给她也煮了一碗。 “你有几成把握?” 于姝慧坐在下首位置,丫鬟替她搬来一张红木椅子。 乔惜言美眸忽闪,巧笑倩兮:“大概……五成?” “哟!那可了不得。” 于姝慧想了想,示意一旁伺候的婆子取来一只小巧玲珑的木匣子。 “这是你大哥外出行商,途经南疆的时候,从南海小岛上搜集而来的黑珍珠,个头也不小,你拿去做几支珠花也不错。” 乔惜言心口一动,大房的于姝慧一直待自己十分和气,她丈夫前些年在北疆战场上失踪,留下她和三个子女相依为命。 好在大堂哥乔柠颇有经商头脑,这两年一直在外面行商,与朋友一起抱团组建的青州商行也是闻名天下。 这时候走商的利润有高有低,但是总的来说,赚头还是不小的。 当然,乔府也没有完全将资本投在乔柠身上,乔家积累三代,名下有不少产业,包括庄子和商铺,包括一些古董收藏品和金银。 乔惜言将匣子接过来,递给一旁伺候的荷角,落落大方笑道:“伯母不如一起去凑个热闹?栖霞楼给我留了好几个位置。” 于姝慧有些意动,但是对参赛的金玉满堂和刺史府有些忌惮,思忖片刻便摇摇头笑道:“不去了!我还要在家处理几家商铺的账本,不如你带雨琬和晔儿一起去开开眼界?” 乔惜言自然是满口答应,跟乔雨琬凑在一起嬉戏玩闹。 都是十四岁的青葱少女,如果没有前世那些惨淡的经历,或许她还是昔日那个天真无忧,活泼刁蛮的富商千金。 乔雨琬叽叽喳喳,在乔惜言耳畔问东问西,显得好奇心满满。 老夫人打趣道:“你们这对姐妹花呀!真正是讨人爱的小宝贝。” 乔雨琬一边喝着燕窝羹,一边提醒道:“祖母!我还有一个姐姐的!乔家是三姐妹!你怎么能将我大姐忘掉呢?” 这话一出,室内顿时一片沉默,几乎是针落可闻。 乔惜言担忧地看了看于姝慧的脸色。 果然,她面上一痛,似有恍惚不安之色。 乔雨琬只是无意中提了一句,见母亲脸色沉痛,她可不是什么傻子,知道自己说错话,急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孩子气的动作,让人骂也不是,说也不是。 老夫人也察觉到于姝慧脸上的异色,心疼难忍,却只能安抚道:“你不必这般神伤……我听说羽柔正在备孕,如果能一举得男,想必顾家不会再揪着她不放,也可以早日放下那些成见。” 乔惜言对大堂姐的经历和遭遇有所耳闻,小时候乔羽柔是个文文静静的淑女,不爱跟外人搭讪聊天。 跟小麻雀一般的乔雨琬比起来,她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闺阁淑女。 只可惜……大伯突然在战场上失踪,原本与乔府订有婚约的顾家似乎打算悔婚,与乔府大房取消这门指腹为婚的姻缘。 那一次乔羽柔一改往日的淑女贞静,主动上门跟顾家商量婚事。 不知道乔羽柔说了什么,是否跟对方有过承诺或者订下什么合约,她一波三折之后终于顺利嫁入顾家。 但是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嫁入顾家三年,据说那位顾家大公子对她不闻不问,毫无尊重,反而纳了两房美妾,在书房和卧室里被看添香。 顾家主母对她更是各种磋磨,百般羞辱,导致乔羽柔迅速憔悴下去。 上次乔惜言见到她,还是在排场很大的婚宴上。 只不过,那些排场都是乔家给的,乔羽柔身为乔府长女,嫁妆足足有一百多抬。 刚刚出嫁的时候确实羡煞旁人,在城中引起很多人的羡慕嫉妒恨。 谁知道,乔羽柔顺利嫁给顾家大公子之后,并没有如愿过上夫唱妇随的恩爱生活。 想到这里,乔惜言不欲掺和大姐的家庭生活,便关切地问道:“伯母,要不要找个空,我们一起登门拜访,探望一下大姐过得怎么样?” 于姝慧比她知道得多,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女儿,还是乔府长女。 别的不说,那一百多抬的嫁妆,她就不放心全权交给性子柔弱,又对顾家大公子一往情深的乔羽柔。 于姝慧幽幽一叹,掏出一块锦帕擦了擦泛红的眼角。 “言言,不瞒你说,羽柔现在的日子,完全比不上出嫁之前。” “那顾家一直磋磨她,就连孩子也不许她怀上……” 第143章 我真是起名废 乔惜言听到这话,微微蹙起清丽的眉尖。 “大伯母,那你什么时候可以跟大堂姐见上一面?” 于姝慧摇摇头,神色凝重,透着几分哀痛。 乔雨琬似乎被母亲身上哀伤的气息感染到,蓦地眼眶一红,一边抽泣一边问道:“言言,你向来最有主意,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跟羽柔姐见一面?” 乔惜言思忖片刻,一本正经地回道:“这次珠宝大赛也许是个契机。” 她命人取来纸笔,去外面的书馆里买了一张精美的请柬。 她亲笔书写,打算趁着这次青州府珠宝大赛的契机,邀请顾家大公子携夫人一起去参加栖霞楼的比赛。 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想必顾家不会轻易疏忽,也不会轻易放弃。 而她亲自制作的请柬,也算是乔家给出的诚意。 看在两家结亲的情分上,顾家大公子应该会携带自家夫人出席这场聚会。 写完请柬,乔惜言叫来乔家的管家陈伯,让他亲自去一趟顾府,将这封请柬亲自交给顾家的老爷和夫人。 于姝慧对乔惜言的主意十分赞同,满脸感激地笑道:“言言,这次多亏有你,那我就让雨琬和晔儿一起陪着你。” 乔惜言点点头,乖巧地笑道:“羽柔也是我的大姐,我当然要帮着她。”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 管家陈伯兴冲冲地跑回来,毕恭毕敬地笑道:“大夫人,四小姐,这件事说定了,顾家答应我们,到时候会携带家眷一起前往。” 于姝慧顿时脸色一喜,一扫之前的颓靡失落,将乔雨琬叫过来仔细叮嘱一番。 别看乔雨琬平时大大咧咧,行事天真无忧,实则在遇到重大问题的时候,她还是蛮认真,蛮尽责的。 “雨琬,你都记住了?对了,娘要写一封信给你带着,到时候在栖霞楼里见到你姐姐,记得把这封信交给她。” 乔雨琬点头如小鸡啄米,使劲地抱了抱自家娘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 乔惜言也是唏嘘不已,在她前世的记忆中,乔羽柔的下场可谓是十分悲惨。 在顾家就像一个隐形人,得不到任何尊重。 每日被那些顾家的长辈磋磨,被丈夫冷落,被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妾羞辱。 年纪轻轻就患病去世了。 据说她临死之前,屋里只有一个不成事的陪嫁丫鬟。 什么治病的汤药和看诊的大夫,或者请大夫的银子,统统都没有。 不止如此。 顾家大公子在她死后,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没有替她操办。 而是迅速高调迎娶另外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商千金,一早就将那个短命的妻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锦绣阁。 夜色深沉,屋檐底下挂着一串串大红色灯笼,照亮了四周的庭院和重重花木。 乔惜言依偎在暖阁窗口,吩咐秋菊拿来纸笔,她在厚实的青檀宣纸上勾勾画画,将头脑中渐渐成型的设计图付诸于笔端。 不知何时,荷角打起珍珠帘子走进来:“小姐,奴婢听说萧公子还没睡,刚才他去了那边的花知楼里。” 乔惜言微微一怔,立即抓起刚刚画完的设计图,披上外衣,带着荷角来到花知楼。 花知楼是乔家的花房和藏书楼,里面藏着很多乔府三爷从外面搜刮而来的藏书和一些精致玲珑的小玩意儿。 花房,一直交给荣喜堂的大丫鬟管理,栽种着不少争奇斗艳的珍奇花卉。 乔惜言跨过花知楼的门槛,看到清静无比的小院子,不由得想起之前她为了教训萧御,故意跑到花知楼里捉弄他,还企图让他吃瘪。 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她没有欺负到萧御,反而自己在楼梯上摔了个跟头。 明明才发生不久,在她的印象中,却好似过去很久,很久。 她和萧御的处境,在府中的地位,早就天差地别,与那时候截然不同。 她正在愣神,冷不防一抹华贵峻丽的黑色身影从花知楼的二楼楼梯上转过来,神色清冷地盯向她:“发什么呆?” 她蓦地回过神来,献宝一般将手中的设计图交给他。 萧御接过去,仔细扫了一眼,赞赏地睨了她一眼:“你确实很有天分。” 乔惜言喜形于色,问道:“那……不如明天在比赛之前交给云深?” 只剩下一个晚上的功夫。 再怎么赶时间,也是来不及的。 萧御摩挲一下设计图稿的纸页,思忖片刻回道:“来不及了。不如我来亲手制作?你帮我准备一些材料。” “诶?” 乔惜言瞬间瞪大凤眸,有些不敢置信。 好像什么事都难不住他? 他就真的这么全才? 萧御斜睨她一眼,神色淡漠如冰:“赶紧去准备,只剩下几个时辰了。” 乔惜言不免有些束手束脚:“那,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原材料?” 萧御递给她一记快跟上的眼神,来到花知楼二楼的储藏室里。 很快,他就熟门熟路地翻出一大堆收藏品。 其中不乏古董花瓶,字画,海外志怪小说,古籍书册,金银玉器和宝石之类。 乔惜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瞧得一阵眼花缭乱。 “这些……” 萧御一口气打开好几只箱子,解释道:“都是三爷从外面淘来的小玩意儿,有些可能值点钱,有些价值不明。” 但,可以拿来制作一些设计独特的珠宝。 萧御一边搜寻原材料一边按照乔惜言的设计图,开始自己动手制作珠宝首饰。 乔惜言在一旁帮忙,看到他需要什么,就赶紧起身去找。 刚开始她有点束手束脚,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有时候还会帮倒忙。 但是……等萧御手中的珠宝制作流程渐渐走上正轨之后,乔惜言细心观察,很快就找到一些诀窍。 摸到诀窍之后,她开始变得与萧御极有默契。 往往他一记眼神,她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需要什么样的配合。 两个时辰后。 萧御终于大功告成,将乔惜言设计的图纸摊在桌案上,与自己亲手打造的珠宝成品放在一起比较。 乔惜言一时有些看呆了,难得露出惊艳之色。 “萧哥哥,好棒呀。” “这件首饰应该起什么名字呢?” 萧御却对这件成品不太满意,挑剔地打量几眼:“你随意起个。” “诶?可是,这是萧哥哥的作品,我不好越俎代庖?” 萧御伸手一记摸头杀,笑道:“我说了,你随意。” 乔惜言眼巴巴地盯着他,见他脸色如常,便兴冲冲地跑去翻阅藏书楼的古籍。 她决定了,要给萧御的珠宝作品起一个非凡的名字。 还要拿去参加青州府的珠宝大赛,让萧哥哥的作品天下扬名,变成传世之作。 片刻后,她翻了十几本古籍,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 萧御似乎有些困顿,便搬来一张矮榻,斜倚在白玉枕头上,慢悠悠地打盹。 乔惜言有些泄气,眼巴巴地凑到他跟前:“萧哥哥,我真是……起名废。” 萧御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笑道:“不如,叫百合之恋?” 这名字,乍一听很纯情,很烂漫。 但是跟她的设计理念不太相符,她的设计风格是偏向于复杂的,宛如谜语一般。 将厚重的底蕴与空灵的想象力结合在一起。 乔惜言调侃道:“萧哥哥,这名字好俗。” 萧御抬了抬冷艳的丹凤眼,笑道:“跟你开个玩笑。名字,可以叫帝释天,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灵感,应该取自于南方的佛经。” 须弥山的帝释天,佛教巨头之一,拥有源远流长的历史底蕴与人文情愫。 乔惜言蓦地眼神一亮,惊喜地笑道:“好!就叫帝释天。” “但是萧哥哥……你一下子就猜到我的设计灵感,你简直就是识破人心呀!” 萧御倒也没有半点得色,冷淡地笑道:“傻丫头,你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我不用猜。” 第144章 你就不能哄哄我 心思都写在脸上…… 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毫无心机? 不过这话,从萧御口中吐露出来,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她不至于真的放在心上。 乔惜言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挤到萧御身边懒洋洋地问道:“我好困,能不能睡在你身边?” 萧御来不及阻止,就见她眼睛一闭,侧身躺了下来,迅速进入睡眠状态。 萧御:…… 还真的是一点都不见外,对他没有半点防备心。 次日清晨。 乔惜言正在睡懒觉,耳畔骤然间传来荷角焦急的喊声:“小姐!别睡了!” “别吵我。” 乔惜言将衾被拉下来,盖住自己的脑袋。 清晨刚刚苏醒过来,脑袋里一阵混沌,暂时无法分辨外界传达的消息。 但是下一刻,乔惜言突然将衾被一把掀开,从温暖舒适的床榻上一窜而起。 “糟了糟了!我的天!我要迟到了!” 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弯腰穿鞋子的时候,差点被掉落下来的衣带绊倒在地。 突然,一抹熟悉的清冽的雪松冷香窜到眼前,她下意识地扑到对方怀中。 萧御将她稳稳地接住,也没有责怪她如此冒冒失失,举止毛躁。 “不着急,还有半个时辰。” 乔惜言惊魂甫定,趴在他怀中,保持着一个暧昧无比的姿势。 好半晌,等荷角冲到卧房门口,惊讶地叫道:“小姐!你终于起床了!谢天谢地,刚才萧公子一直在院子里等你呢。” 等她? 乔惜言顿时脸色一喜,促狭地看向他,却见他神色泰然自若地笑道:“是啊,在院子里练剑,顺便学一学奇门遁甲之术。” 乔惜言小脸一垮,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不情愿地嘟起红唇。 “你就不能哄哄我?” 她从萧御怀中撤走,带走了那一抹恬淡清雅的百合花香。 其实,他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和空虚。 只是这样的儿女情长,暂时不可能成为他的羁绊,或者拦路石。 萧御快步离开卧房,去了隔壁的饭厅。 乔惜言见他一语不发地离开,也知道自己有些贪心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跟他一起制作帝释天的珠宝,她与萧御配合默契心有灵犀,导致她对萧御有些得寸进尺。 就,忍不住,想要得到他的关注,宠爱,或者重视。 乔惜言一边洗漱一边心生怅然。 哎,终究还是我不配。 来到隔壁饭厅里。 各色点心和粥品,下粥小菜,摆了满满一桌。 乔惜言是识货之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点心是云香居的,粥品是好利来的,配粥小菜则是富春楼的特色。 件件都是店里颇有名气的主打食品,放在外面是需要排队购买的。 而且价值不菲,属于青州府大富大贵之家才吃得起的。 乔惜言也算是见多识广,前世今生,她并非那种一出生就饱受苦难的女子,相反她在乔府的时候,也享受过十几年的富贵和太平。 她拣了萧御对面的位置坐下,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谁去排队买的?” 萧御没有应声,玩味地瞧了她一眼。 一旁荷角满脸羞涩,低声解释道:“小姐,是铁树堂的铁少爷命人送来的,他说这些点心小菜,他派人排队,足足排了一个多时辰呢。” 乔惜言讶然,拿起一块驴打滚送到嘴里:“嗯,很好吃,这次是沾了荷角的福气。” 这会儿点心和小菜还都是热气腾腾的,可见铁心宇对乔府这些人极为上心。 荷角闻言,掩面而逃。 乔惜言无奈地摇摇头,跟萧御打趣道:“瞧瞧!荷角还是个孩子!根本不识爱情的滋味,依我看,铁心宇的追妻之路漫漫无期……” 萧御不做评价,慢条斯理地吃完早膳,便稍微洗漱一下,准备出发。 乔惜言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隐约发现,他好像心情不太美? 这是为何? 很快,乔惜言就瞧出一丝不对劲。 坐在马车上,萧御一直保持沉默,素来清冷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痛楚。 乔惜言学过医术,望闻听切,她通过望闻的诊断方式可以判断出来。 他的身体有问题,或者说,他练的功……似乎出了岔子? 乔惜言不敢打搅他。 也怕马屁拍在马腿上,万一引起他的反感与厌恶,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马车来到栖霞楼门口。 守门的伙计看到马车上挂着乔府的标志,赶紧迎上前来,替乔惜言放下脚凳。 众人前呼后拥一起来到栖霞楼大厅里。 这里分为普通观众席,展示舞台,表演舞台,和贵宾席。 设有案几和长椅,案几上摆着新鲜可口的茶水点心,还有一些栖霞楼专门为这次珠宝大赛采购的时令水果。 乔惜言的位置在贵宾席上,她是满庭芳邀请而来,与赵掌柜和云深坐在一起。 比赛还没有开始,宾客陆陆续续抵达,成群,或者跟相识的人凑成一堆。 乔惜言先是跟云深打了个招呼,就见林雅鱼和安乐侯居然也坐在第一排位置。 此时,云深已经将传闻中宋国第一鉴宝师渊公子请到现场。 乔惜言好奇地瞅了几眼,很可惜,美名远播的渊公子竟然戴着半幅面具,只隐约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俊眸。 看他挺拔颀秀的身形轮廓和面部轮廓,应该姿容不俗,气场十足。 乔惜言瞅了瞅他,跟他不卑不亢地福了福,随即看向一旁沉默严谨的萧御。 没想到啊,萧御居然不是传闻中掌眼功夫极为出色的渊公子。 哎,真是白期待了。 乔惜言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贸然插嘴。 渊公子没有逗留很久,跟众人寒暄几句,就态度傲慢地离开大厅。 云深说,他要去栖霞楼三楼的拍卖堂里处理一些公务。 随即,萧御突然起身,说自己不太舒服,要去一趟青州府南郊的月牙泉。 乔惜言对月牙泉并不陌生。 那是江南最大的温泉山脉,温泉里蕴含着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和矿物质。 经常去泡一泡,可以增强体质,强身健体。 乔惜言不疑有他,亲自将他送到栖霞楼门口的马车上。 “萧哥哥,你真的不参加珠宝大赛?没有你在,我觉得有点怕怕。” 萧御安抚道:“没事,我尽量赶来参加大赛的颁奖礼。” “诶?来来回回要跑好几里路!你没必要慌里慌张地赶路,还是待在月牙泉好好泡一泡比较舒服。” 萧御从她眼中瞧出一丝真切的关心之色,不似作伪。 他勾起唇角,轻轻揉了揉她清丽出尘的脸颊。 有一点婴儿肥,瞧着十分呆萌,憨态可掬。 “好,等我回来,你一定要拿下冠军,给我一个开门之喜。” 乔惜言立即举起手掌,跟他响亮地拍了一下。 也算是击掌盟誓。 目送萧御乘坐马车离开青州府繁华的街区,乔惜言有些怅然若失,正要转身回去,却见乔雨琬和乔晔二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言言!大事不妙!” “言言!顾家欺人太甚!” 乔雨琬和乔晔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了一愣。 乔惜言赶紧安抚两人的情绪,示意他们慢慢说,不着急。 乔雨琬却急得差点飙泪,清秀标致的脸上露出一丝浓浓的愤恨之色。 乔晔见状,伸手拉了拉妹妹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勉强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解释道:“顾家大公子拿着请柬来了!但是他没有带自己的夫人,而是带了一个贵妾,刚才那个贵妾在大厅里耀武扬威,还说自己怀了顾家的孙子,这可是顾家第一个孙子!” 乔惜言一听,这是公然打乔家的脸? 顾家,真是好样的。 第145章 典型的宠妾灭妻 乔惜言立即折身回去。 乔雨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义愤填膺地骂道:“顾家大公子真是可恶!分明就没有将羽柔大姐放在眼里啊!” 连平时的赴宴,都不会将乔羽柔带在身边,该给的尊重一分没有。 该给的体面,也一点没有。 这像样子么? 乔羽柔好歹也是顾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岂能沦落到如此寒酸卑微的地步? 乔惜言示意她稍安勿躁,冷笑道:“走!我们去找顾家大公子评评理。” 众人很快回到栖霞楼一楼大厅里。 乔惜言之前送出去的请柬是普通的观众席,说是普通,却也按照每个客人的身份划分出固定的座位,设有专门的案几和椅子。 栖霞楼的安排,可谓是面面俱到,对待参加比赛的客人极为周全。 乔惜言示意乔雨琬带路,乔雨琬一只手拎起华美的裙裾,就像一颗小炮弹,飞快冲到顾家的座位跟前。 顾书涵正在跟自己的贵妾交头接耳,亲密无间,举止显得有些轻浮和放浪。 只不过,栖霞楼安排的观众席,都是互相隔开的,也方便客人身边的小厮伺候。 乔雨琬一口气冲到顾书涵跟前,大大咧咧地骂道:“大公子!你好过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乔家?还有没有自己的结发妻子?” 顾书涵被她吼了几句,愣了愣,旋即冷笑道:“这是我们顾家的家事,二小姐有什么资格插手?赶紧滚开!” 乔雨琬被他怼回来,气得张牙舞爪:“你这个负心汉!臭不要脸的!” 乔雨琬企图狠狠甩他一记巴掌,给他吃一记教训,却被顾家带来的小厮阻挡住。 几个小厮得了顾书涵的眼色,故意使出力气,将乔雨琬推倒在地。 “哎哟!” 乔雨琬躲避不及,大庭广众之下就被几个小厮欺负,狼狈地摔倒在地。 乔惜言和乔晔赶紧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乔晔对顾书涵怒目而视,质疑道:“请柬上写着携带自己的夫人出席珠宝比赛,可不是让你带着一个妾室,在外面招摇过市!” 顾书涵丝毫不觉得理亏,反而面露得意之色:“那又怎么样?我记得你们乔府的管家来送请柬的时候,我回了一句,到时候会携带家眷出席。” “哼!我说的是家眷,而不是所谓的夫人!” “是你们自己听错了,也有可能是你们乔府管家不作为!误会了我的意思?” 顾书涵越说越是得瑟,就像故意显摆一般。 也是,这次珠宝大赛的请柬十分珍贵,只有青州府那些有头有脸的豪门大户才有资格参加今天的盛会。 乔惜言冷静地盯着他,等他狡辩结束,她突然将几个栖霞楼的伙计叫过来。 “没错,我的那封请柬上写着携带夫人出席,但是顾公子,很显然没有做到。” “按照栖霞楼的规矩,请柬上怎么写,你就应该怎么做。” 乔惜言示意那几个伙计,将顾书涵和他的贵妾一起丢出去。 那个贵妾名叫向晚,虽然出身普通,但是胜在姿容娇美,有一股子狐媚功夫,在床上勾得顾书涵神魂颠倒,便破例将她升为自己身边的贵妾。 何谓贵妾,就是比正室夫人低一头,身份和地位都要低一等。 按照请柬上的要求,今日顾书涵赴宴,应该携带自己的正室夫人。 而不是向晚这种地位卑贱的小妾。 贵妾再怎么贵,说到底,也是个妾室罢了。 那几个伙计都是认识乔惜言的,也知道她如今是云深的座上贵宾,他们不敢得罪乔府四小姐。 因为得罪了四小姐,就等于是给云深找不痛快,就会失去栖霞楼的饭碗。 但是顾家,虽然也是富商之家,却跟栖霞楼没有什么交情。 他们犯不着照顾这个顾家的颜面。 既然四小姐让他们将顾书涵和那个妾室一起丢出门去,那不如乖乖照做。 几个伙计立即冲上前来,准备动手。 顾书涵见状,不满地大吼道:“反了反了!我可是栖霞楼的贵宾!你们居然对我动手动脚!小凳子小瘸子,马上给我拦住这些无法无天的奴才!” 他喊的是顾家专门给他安排的小厮,这几个小厮都很机灵,他每次出门访友或者谈生意,总会随身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 几个小厮得了顾书涵的眼色,立即一拥而上,与那几个栖霞楼的伙计扭打在一起,这些人虽然武功低微,却胜在年轻力壮,打架很有力气,也比较蛮横暴力。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打骂声,呵斥声,阻挠声,纷至沓来。 四周那些宾客忍不住对顾书涵指指点点,躲在不远处交头接耳。 “原来他就是顾家大公子,他的行为不就是典型的宠妾灭妻么?” “是啊,请柬上写着携带夫人出席,他却故意带了自己的贵妾,整个青州府里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不守规矩的人家……” 顾书涵耳尖地听到这些议论声,对乔惜言报复的举动极为痛恨,便故意扬起嗓门:“什么夫人!那个贱人也配?实话不瞒诸位,我早就打算将她休弃了!”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 乔晔气得七窍生烟,不顾读书人的体面,捏紧拳头就义愤填膺地冲了上去。 却不料,被顾书涵身边的小厮拦住去路。 顾书涵此行带了七八个小厮,排场很大,毕竟他是第一次参加青州的珠宝大赛,不愿意输了排场,也不愿意丢了面子。 乔晔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哪里是那些人高马大的小厮的对手? 眼看那些小厮的拳头就要落在乔晔身上,乔晔绝望地闭上眼睛,俊秀的脸上充满对顾书涵的愤恨与唾弃之色。 电光火石间,一道强悍的罡风席卷而来,顿时将那些小厮掀翻在地。 乔晔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年轻的黑衣公子带着云深等人及时赶到。 刚才,应该就是黑衣公子及时出手,替他解了围。 那些小厮一瞬间就被黑衣公子打翻在地,一个个疼得鬼哭狼嚎,正要从地板上爬起来,却被栖霞楼的伙计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乔惜言凤眸骤亮,冲着云深等人福了福,笑盈盈地问道:“渊公子?原来你也会武功,而且还不弱?” 原来这个黑衣公子,正是宋国第一鉴宝师渊。 他戴着半幅面具,好整以暇地扫了一眼现场混乱不堪的局面:“举手之劳罢了。” 乔惜言趁着这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暗中比较一番。 渊,似乎比萧御矮了一点点,身材相似,气质相似。 只是渊戴着面具,让人无法窥见他的真容。 而且这个渊,似乎比萧御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胜雪,身材清隽挺拔,举手投足之间凌厉优雅,给人一种惊才艳绝的观感。 乔惜言不知怎的,突然对他产生一种很熟悉的直觉。 可是,萧御刚刚乘坐马车去了青州府南郊的月牙泉…… 而且之前,萧御跟这个渊公子一同出现在贵宾席上,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交集? 云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顾公子为何在栖霞楼里寻衅滋事?” 栖霞楼的伙计赶紧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云深。 顾书涵从云深口气中察觉到一丝偏袒,便仗着自己的富商身份,得意地笑道:“我带自己的贵妾来参加聚会,有何不妥?云老板,我虽然没有跟栖霞楼打过交道,但是我们顾家的米铺也是闻名天下的。” 这话,暗示云深,先掂量一下栖霞楼和顾家之间的关系。 栖霞楼交友甚广,在业内颇有名气,但是青州顾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云深转身看向乔惜言:“请柬是你送出去的?” 乔惜言点点头,不卑不亢地笑道:“嗯,请柬上写着携带夫人出席,顾公子没有遵守约定,所以我派人将他请出去,再合适不过。” 第146章 在这一点上是理亏的 此话一出,顾书涵再次开始狡辩,将自己摆在男主人的位置上。 “什么夫人妾室,她分明就是故意挑刺!” “我家那个贱人,不守妇道,不孝长辈,我已经准备休弃她了!所以她根本不算我的正室夫人!” 乔晔气得大声反驳:“你胡说!我姐姐秉性纯良,根本不是什么贱人!” 乔雨琬也是气得美眸喷火,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顾书涵毒打一顿。 乔惜言与他们同气连枝,冷笑道:“顾书涵,只要你一日没有写下休书,我大姐就是你的正室夫人!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 顾书涵顿时一噎,气冲冲地骂了几句。 云深开始调解,双方各让一步。 乔惜言不再派人教训他们,顾书涵则是带着那个不安分的贵妾即刻离开栖霞楼。 顾书涵不依,如果他带着贵妾离开栖霞楼,那岂不是证明自己落败了? 到时候就是丢了顾家的颜面,也丢了自己的面子。 顾书涵死乞白赖地笑道:“这可不行。我们顾家不要脸面的?既然我拿到请柬,那我今天参加珠宝大赛,就是合情合理的。” 云深不耐烦地反驳道:“我只是遵从栖霞楼的规矩来办事。” 谁也不能坏了栖霞楼的规矩,否则传出去,以后栖霞楼还怎么做拍卖会? 说着,他示意那些伙计将顾书涵请出去。 说是请出去,其实就是半强制性,半胁迫性。 一直不吭声的贵妾向晚,在被那几个伙计推推攘攘的时候,突然捂住肚子凄厉地尖叫道:“杀人啦!栖霞楼的少东家要谋害我!” 云深皱了皱俊眉,示意那些伙计住手。 果然,向晚捧着脆弱无比的肚子,期期艾艾地向众人哭诉道:“我前些天诊脉,刚刚查出来身孕,才两个月大。” 本来按照顾书涵的承诺,只要她一举得男,就可以拉下乔羽柔的夫人位置,自己爬上去做正室的位置。 可……今天在栖霞楼里遇到这种事,她和顾书涵一样觉得十分难堪。 万万没有料到,乔府四小姐如此作风强硬,居然要将她和顾书涵驱逐出门? 如果今天她和顾书涵真的被那些栖霞楼的伙计赶出去,想必明天大街上茶馆里就会到处都是她和顾书涵丢脸的事迹。 向晚掩去眼中的恶意揣测,梨花带雨地控诉道:“诸位!我怀了大公子的孩子,我也不求别的,更不会跟夫人争夺什么……我只是央求大公子带我出来见见世面,并没有刻意针对任何人。请问,我们做错什么啦?” 这一招,卖惨博同情,倒是起到一点效果。 谁会对一个孕妇,一个脆弱的女流之辈太过苛责呢? 四周那些吃瓜群众纷纷议论起来。 风向有些转变。 “是啊,她怀着顾家的骨肉,顾家大公子怜惜她,带她出来透透气,这样做好像也无可厚非,不算什么大错。” “听说顾家大公子的夫人一直没有孕育子嗣,她在这一点上是理亏的。” 乔惜言耳尖地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冷哼一声。 不等她反驳,顾书涵就迫不及待地附和道:“没错!乔羽柔就是一个不生蛋的鸡!我们顾家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她,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不光是子嗣有亏,而且不孝顺长辈,就昨天晚上,还打碎老夫人房里的瓷器,如若不然,我怎么可能将她单独留在家里?” 众人顿时哗然,风向一变再变。 有几个贵宾甚至开始同情顾书涵的遭遇,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镌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观念。 乔晔气得七窍生烟,冷笑道:“你又开始颠倒是非!你们顾家做出来的腌臜事!亏你还有脸在栖霞楼这种公众场合替自己辩解?” 顾书涵见那些围观吃瓜群众渐渐开始转变风向,对他和向晚多了几分谅解,他对向晚的心机手段很满意,故意痛心疾首地回道:“我没有辩解呀!这就是事实!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乔二少爷,你不了解顾家的情况,你没有资格置喙。” 乔晔和乔雨琬的话术,完全比不上这对渣男贱女,直接被他们怼了回来。 见顾书涵和向晚故意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架势,乔惜言适时地站出来笑道:“好了!不管你们如何辩解,如何舌灿莲花……反正你们今天必须滚出去。” 顾书涵眼神蓦地闪了闪,冷笑道:“四小姐你真是自以为是!连栖霞楼的少东家都不再开口,你能有什么底气,在这种场合如此狂妄?” 向晚刚才已经见识过乔惜言的强势,又见她姿容清丽绝俗,丰姿艳骨,隐隐之中力压自己一头,她心底顿时升起一丝浓浓的嫉妒。 “是啊,四小姐,小心祸从口出!你还没有嫁人呢!难道就不能顾忌一下自己在外面的名声?” 乔惜言冷静自若地笑道:“云深,现在我要将顾书涵驱逐出门,你觉得可行么?” 云深迟疑了一下。 平心而论,他不会贸然得罪任何人。 哪怕对方只是一个跟自己没有利益纠葛的富商。 渊公子在一旁提议道:“不如,问问栖霞楼的幕后股东?”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云深无奈地耸耸肩,只能选择跟众人坦白道:“没错!四小姐有这样的底气在。因为她占了栖霞楼一半的股份。” 众人闻言,顿时神色各异,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位乔府四小姐,瞧着小小年纪,青葱娇嫩,居然可以买下栖霞楼的股份? 众所周知,栖霞楼背景深厚,人脉广阔,在圈子里极负盛名。 想要拿到栖霞楼的股份,绝非一朝一夕的便宜事儿。 乔惜言居然做到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渊公子瞟了她一眼,口气冷沉地笑道:“这就好办了!整家栖霞楼都是她的,要赶走一个对少东家不敬的客人,算得上什么?”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四小姐的表现那么强势,那么不容反驳,却原来,她一直等在这里呢? 顾书涵和向晚忍不住面面相觑,刚才舌灿莲花带来的快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被一众贵宾围观看戏,又被乔惜言驱逐,真是……大丢脸面! 顾书涵恨恨地骂道:“不可能!云老板,你可不能包庇这个小贱人!” 他被乔惜言当众打了脸,气得心肝儿颤抖。 云深没空搭理他,径直吩咐几个伙计赶人出门。 直到顾书涵和向晚被那些伙计丢出门外的时候,他们还是一脸不敢置信。 似乎无法理解乔府四小姐什么时候变成栖霞楼的少东家? 又是什么时候跟云深结为同盟,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等闲杂人等离开,乔惜言跟乔晔兄妹安抚道:“今天羽柔姐姐没来,我估计那个顾书涵回府之后肯定会刁难她,不如……你们派个人回去悄悄将她接出来?” 乔雨琬美眸陡亮,笑嘻嘻地回道:“还是言言聪明!有主意!” 她转身就要回府,却被乔惜言阻拦住。 “算了!府里的那些侍从武功低微,成不了气候。就算你派出去,他们也不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乔惜言仔细思忖一番,最终决定将桂圆派出去。 桂圆武功深不可测,又不近女色,很适合安排这桩任务。 乔惜言将桂圆叫过来,叮嘱一番,便自顾自地回到贵宾席上。 渊公子正在替林雅鱼掌眼。 是一串珍稀罕见的珊瑚玛瑙石手链,上面镶嵌着一种年代久远的玉髓。 渊公子准确无误地掌眼分析之后,林雅鱼一脸兴奋地笑道:“今日多亏有渊公子,否则我这串手链就很难估值。” 渊公子口气疏淡,露在外面的俊眸里凝着一丝凌厉的寒光。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不太适合女子佩戴。” 乔惜言好奇地凑上前来。 不知为何,明明她这是第一次见识渊公子的掌眼功夫,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好像镌刻在她的记忆中。 与那一抹风华绝代的黑色身影,不停地重叠在一起。 第147章 这次你遇到劲敌了 林雅鱼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这串手链是林家祖传的宝贝。 从未听说过,女子不适合佩戴这种说法。 所以她没有追问什么,倒是一旁的安乐侯惊讶地笑道:“渊公子好眼力!本侯爷也是相当佩服的。” 渊公子高来高去,并没有主动开口解释。 倒是安乐侯,瞟了一眼林雅鱼手腕上的珊瑚玛瑙石手链,笑道:“据说这种古老的变异玉髓会吸收女子的阴气,久而久之,可能会影响到女子的机缘命运。” 乔惜言微微有些震惊。 这可是价值千金的宝贝,居然会威胁到佩戴者的机缘? 那岂不是……宝贝一下子变成夺人机缘的凶器? 果然,林雅鱼是不信的,收回那一截白皙柔腻的手腕,将祖传之宝藏在衣袖里:“小侯爷说的是!雅鱼记住了。” 事实上,她记没记住,鬼知道? 安乐侯身为名扬四海的珠宝大师,对这种古董珠宝也是颇为熟悉。 乔惜言下意识觉得,他不会无的放矢,而且他的判断与渊公子的掌眼不谋而合。 不过,到底是林家自己的事,她更不可能贸然出头,多管闲事。 珠宝大赛很快就开始了。 一众贵宾纷纷落座,井然有序各有所恃,一个个对比赛结果翘首以盼。 比赛舞台上,按照各家参赛者的抽签次序,开始依次展示自己的珠宝设计作品,每一轮淘汰一半左右的人数。 乔惜言和云深等人坐在一起,她代表的是青州府数一数二的满庭芳。 这次满庭芳准备的参赛作品,大部分都是她亲自设计的珠宝首饰,当然也有几份设计稿是满庭芳其他设计师的作品。 赵掌柜对她的设计稿惊为天人,但是也没有忽略其他设计师的灵感和杰作。 所以这次满庭芳呈交上来的作品,乔惜言的设计稿是压轴,其他设计师的作品会参加前面几轮的淘汰赛。 就是主次分明,重点互补。 乔惜言安静地坐在贵宾席上,一旁乔雨琬开始大大咧咧地嗑瓜子,满脸喜色。 乔惜言替她解决那个渣男顾书涵,狠狠打了顾家的脸…… 现在乔惜言就是她最崇拜的女子。 乔晔悄悄递给她一记警告的眼色。 让她学一学乔惜言沉静优雅的坐姿,和临危不惧的无畏气概。 像个合格的富商千金,无论是品貌还是气场手腕,都要拿得出手。 但是很显然……乔雨琬是学不来的。 乔雨琬一边嗑瓜子一边好奇地问道:“二哥,你眼睛怎么了?抽筋了?” 乔晔:…… 就,有点心累。 乔惜言弯了弯唇角,主动替乔雨琬剥瓜子,一边欣赏舞台上的展示品。 金玉满堂这次参赛的作品林林总总大概有十几种。 和满庭芳的策略类似。 前期参加淘汰赛的作品都是那些普通设计师的杰作,严格算起来,比普通的珠宝首饰优秀一点,但是称不上十分出彩。 果然,金玉满堂花费重金将青国第一珠宝大师卢昭邀请而来,为的就是惊艳世人的压轴戏。 前期,卢昭的作品并没有登上舞台。 但是,金玉满堂大肆宣传,惹得青州府这些圈子里人人皆知,人人都想见识一下卢大师的惊世之作。 要知道,在青国京城,卢大使的珠宝设计大受追捧,每次推出首饰新品,都会被那些仰慕他的世家贵女和尊贵夫人一抢而空。 据说,卢大师亲自设计的珠宝在黑市上可以拍卖到数十万两银子。 有些更是无价之宝,在收藏市场上颇有名气。 乔惜言久闻其名,也打算亲眼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卢大师。 好在安乐侯亲自出面,将神秘兮兮的青国珠宝大师卢昭邀请而来,两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强强相遇,自然是互相较量,互相试探,各不相让。 云深望着不远处的安乐侯,附耳过来笑道:“四小姐,这次你遇到劲敌了。” “嗯?” “我听安乐侯的意思,他对卢大师这次专门替比赛设计的珠宝极为赏识。” 乔惜言不动声色地笑道:“无妨,我只是来走个过场,就算拿不到冠军,我想云老板也不会吃大亏。” 云深瞅了瞅她镇定的脸色,笑道:“那可不行!满庭芳要的就是冠军,否则赵奇掌柜为何独独推出你的设计作品?” 原本他对乔惜言的设计稿也是惊为天人,但是…… 安乐侯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否则这个世界上,为何会有宝珠蒙尘的典故? 乔惜言循着他的眼神,看了看不远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安乐侯与卢大师,她倒是没有半点惊慌,笑道:“云老板,不必烦恼,且等着比试结果好了。” 云深微微一怔,没料到,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居然比自己还要沉得住气? 第一轮淘汰赛结束,金玉满堂和满庭芳势均力敌,并驾齐驱。 那些呈献的珠宝作品,各有优势,让人瞧得眼花缭乱,实在是珠宝盛宴。 金玉满堂的幕后老板董敏,突然带着几个贵妇人凑上前来,不无得意地瞟了云深和乔惜言一眼。 董敏话里带刺:“啧啧,云老板真是病急乱投医呀!居然邀请区区一个小女娃来设计如此重要的参赛作品?” 云深扬起俊眉,笑道:“非也非也!我家四小姐还是很有实力的。” 实力?确定不是实力悬殊? 董敏对青国第一珠宝大师极为自信,得瑟地笑道:“得了!从前在青州府珠宝圈子里,我还从未听过四小姐的名声,你说她有实力,那她的设计作品在哪里?得过什么奖,在满庭芳卖出去多少件?” 这下,云深被她难住了。 云深迟疑一下,笑道:“四小姐是新人,咱们满庭芳这次准备提携新人。” 董敏忍不住乐了,笑得十分轻蔑:“新人旧人才不是重点。这次比赛的主旨在于挖掘更有天赋更有才华的设计作品,云老板,看来你这次输定了。” 让区区一个新人四小姐来做满庭芳珠宝大赛的压轴戏。 这不叫压轴,这叫儿戏。 见董敏一副洋洋得意胜券在握的模样,乔惜言倒也没有替自己辩解,神色清婉:“胜负都需要平常心,不可追求一时的快感。” 董敏轻嗤一笑:“你哪儿来的平常心?只不过是嘴巴上讨点便宜罢了。” 乔惜言跟她话不投机半句多,便没有继续争执。 等董敏带着一群贵妇人去了安乐侯那边,云深开始变得忧心忡忡:“四小姐,还真别说,卢大师的名望更胜从前,万一安乐侯被他吸引住……” 不管在什么样的圈子里,资历,人脉,威望,经验……这些都是很重要的。 乔惜言摇摇头,慢条斯理地回道:“不着急,而且你急了也没用。” 倒不如静待结果。 仿佛被她身上悠游贵乐的气息感染到,云深也渐渐压下心头的烦躁和不安。 就在这时,安乐侯宣布珠宝大赛的演艺活动开始。 他特地邀请了乔烟若和一个神秘美人儿前来助兴。 乔烟若早就准备妥当,迎着众人惊艳爱慕的眼神,她慢悠悠地登上舞台。 舞台上,摆着一张琴案,一只锦凳,两座莲叶缠枝青铜香炉。 幕后还有一支青州府乐游馆提供的乐班,算是替乔烟若伴奏。 乔烟若透过台幕的缝隙,正巧捕捉到那些普通乐姬眼中的羡慕嫉妒之色。 她微微牵起唇角,是了,如果没有安乐侯的提携,那她此刻肯定坐在幕后。 跟那些乐游馆的普通乐姬一样,只能躲在幕后,替这些尊贵的客人演奏。 乐游馆的师傅庞秋燕,的确可以给她提供宝贵的机遇。 但是,她靠自己争取而来的机会……更难得。 乔烟若迈着优雅的莲步,裙角翩然拂动,带起一阵腻人的香风。 她拣了锦凳坐下,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 抬起头来,她突然神色一怔。 她的目光不偏不倚穿过贵宾席的众人,穿过黑压压的人群,穿过人间烟火,笔直地落在乔惜言身上。 这一次她势必要大出风头,将乔惜言这贱人狠狠踩到泥地里,再也不能翻身。 乔惜言也察觉到她那不经意之间的一瞥。 就像宿命的敌人。 第150章 小腰犹自歌舞 夜姬刚开始没反应,暗中打量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四小姐。 乔烟若误以为她矜持高傲,既然是安乐侯看中的女人,那肯定是豪门千金,甚至还是家世背景不俗,颇有来历的皇亲国戚?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乔烟若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是激动和兴奋引起的。 乔烟若主动伸手挽住夜姬,凑到她跟前挑唆道:“夜姬,别搭理这个四小姐,她有点自以为是……听不进别人的劝。” “哦?这话怎么说?” 夜姬嗓音低哑,透着几分性感的磁性。 与乔烟若宛如出谷黄莺一般甜美的音质截然不同。 乔烟若得意地瞟了不远处的乔惜言一眼,示威一般笑道:“她从来没有学过珠宝设计,却贸然参加这场比赛,难道这不叫自以为是?” 她故意跟夜姬咬耳朵,说悄悄话,显得两人关系十分亲密,毫无生疏感。 却不料,夜姬突然甩开乔烟若的手势,迈着轻巧的莲步,走到乔惜言跟前:“你就是教会我胡旋舞的那个高手!我终于找到你了!四小姐!” 乔惜言诧异地扫了她一眼,随即别过头去,凤眸潋滟生辉地看向渊公子。 夜姬的反应,与渊公子的猜测,居然丝毫不差? 渊公子察觉到她探究的眼神,转过身来,笑道:“怎么?四小姐在揣摩我?” 乔惜言讪讪地笑了笑。 她好像总是比对方落后一步。 跟萧御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他做自己的主心骨。 安乐侯迎上前来,他也知道渊公子被栖霞楼选聘为今天珠宝大赛的评委之一,他对神秘高傲的渊公子久闻大名,笑道:“在聊什么?” 渊公子口气清淡地笑道:“四小姐对今天的赛制有些困惑,我负责给她解释。” 安乐侯打量一旁的乔惜言几眼。 她今天穿着藕荷色半臂襦裙,十六幅湘绣凤尾裙,衬得她亭亭玉立,露在外面的肌肤欺霜赛雪滑若凝脂,身材窈窕如柳,美若芝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绝。 安乐侯目中不禁露出几分赏识之色,饶是放在美人如云的宋国京城,就凭四小姐的姿色也是一幅不得不看的风景。 乔烟若见她无形中吸引这些达官贵人的注意力,急忙赶来挽住夜姬的手臂,故意娇嗔道:“夜姬姐姐!走嘛!我们去尝尝云香居刚刚炒好的开心果?” 夜姬再次甩开她的手势,冲着乔惜言笑道:“不用!我刚刚找到自己的师傅!” 师傅? 谁? 夜姬指的是……乔惜言这个空有美貌的草包? 乔烟若误以为她在开玩笑,急忙阻挠道:“你跟她瞎掺和什么呀?她以前根本就没有学过珠宝设计,她来参加比赛,就是典型的自取其辱!” 夜姬斜睨她一眼,神色古怪地问道:“你在胡说什么?我说的是四小姐以前去过青州府港口,还教给我胡旋舞……” 乔烟若顿时神色一僵,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就见安乐侯皱了皱清俊的眉峰,对她急于出头的行为有些不满。 卢大师倒是高枕无忧,漫不经心地品茗,跟一旁的扈从闲聊。 乔烟若赶紧替自己补救:“我,刚才我口拙了!夜姬姐姐,不要介意哦……” 夜姬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当众啪啪打脸:“你一直纠缠我,是不是因为小侯爷邀请我来做珠宝大赛的表演嘉宾?” 乔烟若顿时愣在原地,暗骂一声,这个女人贼精,可真是难打交道。 安乐侯之前没有说错,夜姬确实不擅长跟外人相处。 脾气傲慢,又随心所欲,一点不给她面子。 乔烟若讪讪地笑道:“没有啊,我对夜姬姐姐有眼缘,你擅长舞蹈,我擅长古琴,我们如果联手演奏,肯定可以技惊四座。” 乔惜言不禁有些佩服,这个乔烟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不赖。 话术一套一套,相当高明。 乔惜言笑道:“夜姬,我认得你,没想到,你一直还记得我呢?” 夜姬神色一整,理了理蒙面的半透明红色面纱:“嗯,你算我半个授业师傅,我 方才跳的胡旋舞,就是从你身上学来的。” 乔惜言还记得这一茬,当时她为了从夜姬手中求取南海珍宝灰梼,特地代替受伤的夜姬上台竞演,当众跳了一支南方比较难得一见的胡旋舞。 后来她成功替夜姬取得花魁比赛的头名,替夜姬保住春晖楼的花魁地位。 乔烟若又开始搞事了。 刚刚被夜姬当众打脸,这次她学乖了,笑道:“四小姐,既然你是夜姬的师傅,那你跳的胡旋舞,肯定更美?” 夜姬也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眼神:“对啊!那天晚上四小姐跳的舞惊为天人,我还想再见识一次呢?” 安乐侯心中痒痒,笑道:“既如此,四小姐可否上台,替我们表演一下?” 乔惜言有点犹豫,总觉得……这是一个坑。 渊公子走到她身畔,用磁性十足的嗓音笑道:“你去!” 片刻后,乔惜言来到嘉宾的舞台上。 但是,夜姬跳的舞珠玉在前,她要出彩,要惊艳世人,还是很不简单的。 坐在幕后的乐班开始伴奏。 乔惜言换上一袭舞裙,脚步轻盈如飞,衣袂翩然如嬉戏花丛的蝴蝶,从她出场的时候开始,舞台上突然飘起梦幻的花瓣雨。 伴随着她轻盈曼妙的舞步,漫天花瓣隐隐散发着一股旖旎迷人的暖香。 众人都被新奇的一幕刺激到了,纷纷露出赞叹好奇的眼神。 就连安乐侯,都忍不住感叹道:“此情此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春色尚堪描画在,万紫千红尘土。 新塘杨柳,小腰犹自歌舞。 不能更折江头柳,自有青青松柏心。 乔惜言将胡旋舞稍作改动,改编成一幕独特标致的舞台戏,戏中有情,情趣盎然,以舞挑戏,以花拟人,万紫千红总是春。 她游刃有余地表演完,冲着台下的贵宾福了福,抬起头来,刚好触及到贵宾席上那个黑衣面具渊公子灼热的眼神。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凝眸再看,却见渊公子牵起唇角,面具遮掩住脸上的神情,唯独微微上翘的唇角,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乔惜言也跟着笑起来,明媚的凤眸里盛满了花团锦簇的风与月。 等她换好衣服,离开舞台,台下贵宾席里到处都是关于乔府四小姐的传闻。 “舞姿动人,花雨动人,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就是美!” “是啊,如此绝代佳人,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公子?” 乔烟若耳尖地听到这些议论声,心中愈发妒恨不耐,忍不住在夜姬跟前挑拨离间:“夜姬姐姐,难道你要眼睁睁地被她抢走原本属于你的风光?” 夜姬甩开她的贼手,冷着脸回道:“你如果介意的话,不妨上台跟她比试一番?” 见夜姬没有落入自己的圈套,乔烟若悻悻地笑道:“术业有专攻,连夜姬姐姐都不会放在眼里,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夜姬突然起身,走到乔惜言身边问道:“这次别出心裁,舞台效果让人耳目一新,这样,你以后做我的编舞师父,怎么样?” 乔惜言哪里有空,只能委婉拒绝:“我们可以互相交流,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切磋,但是专程做你的师父,恐怕我还不够格?” 夜姬露出一记妩媚勾人的眼神:“有何不可?你别这么谦虚。” 安乐侯就坐在一旁,听到这里,忍不住赞叹道:“四小姐跳的胡旋舞确是一绝,可以拿去京城的教坊司传授女弟子……不知本侯爷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四小姐一起去京城教坊司,替太后献舞?” 乔惜言微微一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倒是那个乔烟若,眼珠子差点急得掉出来,脸上闪过一丝浓浓的妒恨之色。 第151章 何必这般争锋相对 不等乔惜言反应过来,乔烟若就急不可耐地冲上前来,伸手拉住夜姬,美艳清纯的脸上露出一丝伪装出来的疑惑。 “夜姬姐姐?你真的要拜她为师?再过两年,她就要嫁入刺史府,刺史府不可能让未来儿媳妇在外面抛头露面!去教坊司,那更是……” 乔烟若意犹未尽,给众人留下大片的空白,让众人自己去脑补。 乔惜言佩服地瞟了她一眼。 祭出刺史府和她的婚约,点明这门婚事的约束性,说什么不能抛头露面,可真是绝佳的借口。 乔烟若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直接拿出刺史府的分量,企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是啊,一个要嫁入高门大户的女子,怎么可能在外面随意收徒,去教坊司演出? 那岂不是,落了刺史府的颜面? 按照常理推断,规矩不可废。 尤其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锦绣姻缘,乔惜言必须有所选择,有所舍弃。 妙……乔烟若这一招,真是妙。 夜姬猛地甩开乔烟若的贼手,唇边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笑意,再次啪啪打脸:“你为何这么着急?是不是希望小侯爷邀请你,一起去京城教坊司演出?” 乔烟若眉眼低垂,艳若桃李的脸上露出一丝忐忑:“我,我没有。” 夜姬步步紧逼:“从刚才开始,你一直暗中挑唆我跟四小姐之间的关系,但是你万万没有料到,我跟四小姐原本就是旧识。” “怎么样?我愿意拜四小姐为师,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在这边急得跳脚,究竟意欲何为?” 乔烟若不禁暗骂一声,这该死的贱人居然没有乖乖上钩? 反而义正辞严地指控自己? 乔烟若迅速思忖对策,却见乔惜言淡定地笑道:“行了夜姬!我们可以互相切磋,以后有机会,我会去京城的。” 安乐侯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赏几个美人儿之间的撕逼大戏。 见乔惜言波澜不惊风韵雍容,安乐侯笑道:“你们都是要去凤栖书院深造的人,何必这般争锋相对?乔小姐不必着急,只要你在乐游馆好好表现,迟早可以获得机会去京城教坊司参加演出,甚至有机会直面太后。” 他给了乔烟若一个台阶下,惹得乔烟若暗暗松了口气。 夜姬不屑一顾地瞪了乔烟若一眼,单刀直入地问道:“虽然来往都是客,不过你故意凑到我跟前,曲意奉承,是不是以为我跟小侯爷关系交好,以后可以通过我攀上小侯爷的关系?” 这话,还怎么让人接? 乔烟若顿时心中来气,虽然夜姬一针见血,戳破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机。 但是这种私底下的小动作,放在台面上来讲,就显得有些过分。 乔烟若暗中观察一番,见安乐侯没有阻止,误以为他在力挺夜姬,心中便消了气,赶紧补救道:“夜姬姐姐,我只是担心你啊,没有别的意思。” 夜姬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搭理她。 乔惜言到底还是没有收夜姬为徒,也没有跟安乐侯提出要去京城教坊司演出。 以安乐侯的身份,也不至于纠缠这个话题。 这时,演艺活动告一段落,舞台上开始第二轮选拔赛。 金玉满堂展示的是一件由青国卢大师亲自设计的珠宝,栖霞楼的赵管事在舞台上负责控场和讲解。 “这件珠宝叫天赐,设计者正是青国第一大师卢昭,他今日也来了现场。” 卢大师矜持地冲着众人颔首示意。 众人看到他丰神俊朗的矜贵模样,纷纷流露出爱慕好奇的眼神。 “天赐,用的是玉中王者和田玉,这块和田玉温润细腻,坚韧缜密。卢大师特地去了一趟西南方向的越国,历经波折,才从越国土着手中采购到这块和田玉。” “这枚天赐来历不凡,而且雕刻技艺正是卢大师最擅长的阴线雕,技艺巧夺天工,闻之有一股纯粹天然的精气……可谓是百年一遇的珍品。” 赵掌事一脸和气生财地笑道:“现在有请安乐侯和渊公子一起品鉴,众所周知,安乐侯是我们宋国排名第一的珠宝大师,渊公子也是宋国最出色的鉴宝师,两位强强联手,必定可以替我们甄选出全天下最美丽的瑰宝。”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被赵掌事炒得很热。 渊公子冷淡地扫了几眼,笑道:“尚可。” 安乐侯也算是见多识广,像这种极品和田玉,他自己手里也有收藏,便落落大方地笑道:“我也觉得尚可。” 卢大师得到这个评价,微微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当众发作。 他的雕刻技艺,在和田玉饰品上,做了简化处理,并没有展示巅峰实力。 接下来,赵掌事请出满庭芳的参赛珠宝。 一枚镶嵌着血宝石的凤蝶穿花银簪,造型唯美大气,工艺化繁为简,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雍容与尊贵。 很像,皇室御贡的那种技艺出众的头面首饰。 这件首饰的亮点在于,设计独特,唯美至极,而且镶嵌的血宝石是极品中的极品,比之金玉满堂的和田玉,又显得清贵几分。 乔惜言凤眸骤亮,终于可以看到自己的设计稿化身为实物,出现在舞台上。 这枚血宝石发簪,说实话,设计算是精巧玲珑类型的,如果没有这枚价值连城的血宝石,确实很难与卢大师一较高下。 之前云深和赵掌柜说得很对。 能够成为传世之作的珠宝,除了别具一格的设计灵感,也需要原材料和极致工艺,否则很难呈现出设计之美。 这就是所谓的工匠精神。 众人也是眼前一亮,被色泽深邃宛如幽灵一般绝美的血宝石发簪吸引目光。 一个个品头论足,恨不得化身为宫廷贵妇,戴上这支血宝石发簪,摇身一变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渊公子第一个发表意见:“传说中的血宝石价值连城,今日我倒是有幸了。” 安乐侯也是啧啧赞叹,笑道:“我也有眼福了。” 第一局,金玉满堂和满庭芳打成平手,各有所恃。 乔惜言倒是不太着急,一直安静地等待结果。 夜姬主动凑上前来,跟她咬耳朵问道:“这只发簪是你设计的?” “嗯。” “你除了跳舞,还会设计珠宝,还会辨别药材和替人看病?” “嗯。”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乔惜言眨了眨清莹的凤眸,低声笑道:“不会的,有很多。” 夜姬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见她一副单纯呆萌的样子,便促狭地笑道:“这次怎么没有见到萧公子?他居然没有陪着你一起来?” “他去了南郊的月牙泉,身体不舒服,他本来也不愿意缺席的。” 夜姬微微一怔,在她印象中,萧御武艺高强深不可测,表面上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体质孱弱的病秧子呀。 这时,选拔赛的第二轮开始。 这次依然是金玉满堂的参赛珠宝先出场。 礼仪小姐捧着一顶珠光宝气的王冠袅袅娜娜地走出来,顿时满室生辉。 就连赵掌事也忍不住夸赞道:“太漂亮了!而且造价不菲,我的眼睛快要被这些五光十色的宝石闪瞎了!” 众人纷纷露出垂涎之色。 王冠有个名字叫荣耀。 是卢大师一以贯之的风格,华丽,美艳,尊贵,超凡脱俗,美绝人寰。 神奇的是,这么多种不同色调的宝石镶嵌在同一座王冠上,却是丝毫不显得低俗或者拥挤不堪,反而有一种独特的张扬至极的气质。 就好像,一旦戴上这顶王冠,他就是天之骄子,是天底下最华贵的男人。 乔惜言仔细观察一番,很快就发现这顶王冠中的绝密小技巧。 卢大师用的是一种哑光技术,将各种各样的宝石打磨成色泽和亮度统一的程度,然后按照色彩次序,由浓到淡,由重到轻,依次排列组合。 成型之后的王冠,就不会被那些宝石花哨的颜色压制住,或者喧宾夺主。 不愧是青国第一珠宝大师,在色彩调度和玉石打磨工艺的经验上,已臻化境。 夜姬也被这顶浓墨重彩的王冠迷住了,情不自禁笑道:“真想拥有一顶,虽然我不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和皇妃,但是……” 哪个女孩子心里没有一个做公主的梦呢? 第152章 做人贵有自知之明 乔惜言也是微微动容。 俗话说得好,珠宝是女人的第二件衣服。 能够给女人增色添彩,兴许便是珠宝大赛的实际意义。 趁着那些贵宾正在鉴赏金玉满堂的王冠,渊公子突然来到她身边,将一直挤在她身边的夜姬送走了。 夜姬起身离开的时候露出一记暧昧眼神,不偏不倚落在乔惜言和渊公子身上。 好像在说,看样子你们俩有戏哦…… 乔惜言被她瞧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渊公子在她身边落座,面具底下藏着深不可测的暗涌:“这顶王冠很出色。” “嗯,我也担心第二局的比试。” 渊公子侧过头来,注视着她海棠月淡的娇妍模样,笑道:“没自信?” 乔惜言摇摇头,冲着他俏皮地眨眨眼:“做人贵有自知之明。” 渊公子笑道:“倒也不必如此,满庭芳第二局参赛的珠宝,我更喜欢。” 这话,是在安慰她,还是给她足够的勇气与信心? 乔惜言惊讶地扫了他一眼。 渊公子不再说话,别过头去,只留给她一抹清隽苍翠的侧影轮廓。 王冠的热度持续不下,赵掌事只能应了一众宾客的要求,当场竞价拍卖。 卢大师和安乐侯坐在一起,对王冠的设计与宝石打磨工艺很感兴趣,便热火朝天地讨论了片刻。 乔烟若不懂这些,看到夜姬起身去了别处,她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夜姬拐了几道弯,上了二楼,来到一间雅致清净的包厢里。 乔烟若悄悄凑到跟前,小心翼翼地贴在包厢门板上,侧耳细听。 卫钰早就等候在此。 夜姬跟他见了礼,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来府城是为了追求那个林雅鱼?也是,她出身高贵,皇商林家的嫡系,比我这样的青楼女子强出百倍。” 卫钰有些无奈:“夜姬,我一直愿意纳你进门,是你自己不乐意。” 夜姬神色高傲,冷笑一声:“去你们卫家的后宅里?然后呢?等待你的临幸,等色衰而爱迟的时候,再生个孩子,靠孩子在你们卫家立足?” 卫钰有些不解,这不是大部分女子必须经历的人生嘛? 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是夜姬自己不知足。 “怎么?难道你还要,做我们卫家的当家主母不成?” 夜姬神色凉薄地笑起来:“是啊,在你眼里,我除了伺候你,做你的妾室,再也没有别的用处。” 卫钰听出几分凄恻,便痛心疾首地劝诫道:“你放心!雅鱼不是不能容人的,你已经跟了我五年,这五年里,我是怎么待你的?” 夜姬沉默不语,素来妩媚的杏眸里褪了几分神采,添了几分沧桑。 偏偏躲在门外偷听的乔烟若,听到当家主母这个词,误以为夜姬身份不低,肯定是打算嫁给一个家资颇丰的大富翁? 乔烟若原本有些怀疑,怀疑夜姬是不是安乐侯悄悄养在外面的女人? 就跟白氏一样。 是个很容易遭人轻贱的外室。 如今看起来,夜姬不是白氏,也不是什么地位卑微的普通情妇。 屋子里突然传来越走越近的沉稳脚步声。 乔烟若反应极快,赶紧开溜了,一路逃到二楼走廊尽头。 借着一株树冠繁茂的发财树的掩护,她躲在走廊尽头的窗口位置,悄悄探出头来观察外面的动静。 卫钰就这样走了出来,一袭白衣丰神俊朗,年少有为,模样英俊,竟是比刺史府的辛连城还要贵气几分。 乔烟若惊讶了一瞬,随即愈发笃定夜姬的幕后身份不简单。 能够嫁给这种矜贵优雅的白衣公子为正室夫人,那得……多么显赫的家世? 卫钰径直下了楼。 乔烟若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打算找个时机刺探一下他的身份。 却不料,卫钰来到贵宾席上,跟安乐侯熟络地打了个招呼,便跑到乔惜言身边。 乔烟若看到这一幕,差点惊得眼珠子掉出来。 这一个两个,为何都主动跟乔惜言结交,为何偏偏对她如此友好? 不,不,这些贵人,这种人脉,应该都属于她! 属于她才对呀! 乔惜言敏感地察觉到一束充满嫉妒与刺探的眼神,她循着心中的感觉看过去。 果然,又是乔烟若。 她没有搭理乔烟若,冷淡地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卫钰。 “卫当家?你今天怎么来了?” 卫钰笑道:“有空,而且栖霞楼的名气如雷贯耳,从前我也常来这里竞拍宝贝。” 他没说,他是为了林雅鱼而来。 但是事实上,乔惜言可以猜到这个,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渊公子伸手晃了她一下,示意她观赏舞台上展示的第二件满庭芳珠宝。 卫钰也没有打搅众人的兴致,便拣了一旁的位置坐下。 乔烟若躲在不远处,气得跺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只能悻悻地回到原位上。 满庭芳第二件参赛珠宝是一枚耳坠。 耳坠的造型是那种极简风格,化繁为简,反而更加考校设计师的造型细节。 这枚水滴形状的耳坠,一出场就获得众人惊艳的目光。 好评如潮,喝彩连连。 一直负责控场的赵掌事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乔惜言的设计稿变成实物之后,效果居然如此惊人? 赵掌事开始替众人介绍这件珠宝的来历与工艺。 “它叫水滴,设计简约,却又独树一帜。” “水滴的主体结构是一枚极品南海黑珍珠,价值连城,极简却又唯美至极。” 台下一众贵宾纷纷喝彩叫好,冲着舞台上展示的水滴耳坠议论纷纷。 “美!简直美呆了!” “设计看似简单,实则每一寸,每一毫,都是拿捏得当,用力刚刚好那种……” 用朴素的审美观看起来,这枚水滴耳坠就是一种返璞归真大盈若冲的绝美。 安乐侯也被这枚耳坠独特的设计感惊艳到了,急忙起身建议道:“第二局比赛,我认为可以用竞拍成交价来比试。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竞拍成交价,确实是衡量金玉满堂和满庭芳参赛珠宝市场价值和收藏价值的最好评判标准。 价高者得之,原本就是珠宝闪耀人世的一种展示。 渊公子探过头来问道:“四小姐,你愿意拿出来竞拍么?” 毕竟是她设计的东西。 乔惜言没有半点犹豫,笑道:“可以呀!原本就是冲着比赛来的。” 渊公子递给她一记佩服的眼神,悄咪咪地笑道:“水滴的设计得天独厚,我刚才告诉过你,我特别喜欢。” 距离咫尺,他呼出来的热气刚巧喷在乔惜言白皙修长的脖颈间。 乔惜言忍不住使劲嗅了嗅,却没有在渊公子身上嗅到那种熟悉的苦松冷香。 就是,怪可惜的。 渊公子何等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妥,立即坐正位置,身板儿挺拔宛如翠竹。 美则美矣,就是太神秘了,让人觉得有些疏淡和缥缈。 舞台上,赵掌事将栖霞楼的拍卖师叫过来,先是给金玉满堂的王冠荣耀和满庭芳的水滴耳坠做初步的估价。 然后才开始当众竞价,走正常的流程。 乔烟若好不容易从安乐侯手中拿到单人演奏的机会,本来打算大出风头,趁机在一帮贵人跟前露露脸,替自己搏一个锦绣前程。 却不料,她今天没能如愿以偿,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乔惜言抢走机会。 不管是惊艳世人还是结交权贵,乔惜言似乎比她更厉害,更顺利? 乔烟若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便暗搓搓地准备搞事情。 “小侯爷!光是竞拍有什么意思?” 乔烟若故意凑到安乐侯跟前,娇滴滴地笑道:“不如我们这些宾客也参加赌注,赌一赌,哪个设计师的作品可以获胜?” 安乐侯一听,就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卢大师看了看她柳腴花艳的模样,心里早有盘算,提议道:“乔小姐,你可以做这件珠宝的展示嘉宾,你去!” 乔烟若顿时欣喜若狂。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乔惜言再怎么蹦跶努力,顶多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设计师。 而她,却可以攀上青国卢大师的关系,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第153章 并不会伤筋动骨 卢大师派了一个随从给她。 在随从的指引下,乔烟若来到珠宝大赛的舞台上。 赵掌事是满庭芳的负责人,之前听说过青州诗会的一些事,也知道这个乔烟若是乔二爷的外室之女,身份……就是挺尴尬的。 乔烟若故作矜持,隐约透着一丝趾高气昂。 来到舞台上,她慢悠悠地扫视一圈,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卢大师身上。 那可是她的金主。 得伺候好了。 赵掌事听完随从的要求,立即招来一个礼仪,将卢大师设计的王冠荣耀小心翼翼地戴在乔烟若头上。 这是卢大师的要求,让乔烟若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做展示珠宝的模特。 乔烟若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与狂喜之情。 戴上王冠之后。 她愈发神色飞扬,显得十分神气,风光无限。 乔惜言坐在贵宾席里,就见她柳腴花艳,一袭妆花长裙勾勒出曼妙性感的身段。 面容妩媚多娇,美艳绝伦,有种咄咄逼人的争艳之感。 一旁渊公子低声笑道:“她是你姐姐?” “嗯。”乔惜言口气冷淡:“还有三天,等白氏进门,她就不再是外室女,而是乔家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啦。” 渊公子了然地点点头,目光透着几分缥缈。 乔惜言有心试探他,笑道:“你是宋国何方人士?既然做了栖霞楼的首席鉴宝师,那以后肯定会经常跟我打交道?” 渊公子不置可否,避而不答:“你不懂鉴宝一行的规矩?栖霞楼没有雇佣我,只是在这个行业里需要我这样的掌眼师傅。” 所以他是特聘的鉴宝师,而不是……专门在栖霞楼里供职的员工。 乔惜言秒懂了,心头登时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 他,跟萧御,究竟是什么关系? 渊公子能够察觉到她眼中的探究之意,可能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他不动声色地笑道:“你现在的重点是拿下珠宝大赛的冠军,可不能分神。” 乔惜言蓦地回过神来,讪讪地笑道:“不是,我就是好奇,你跟我一个朋友特别相像,但是我又不能断定,你就是……” 你就是他? 渊公子示意她一起欣赏舞台上的表演。 乔惜言暗地里蹙了蹙秀眉,见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愈发没底了。 此时乔烟若已经收获了一大批贵宾的赞美声和喝彩声。 她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关注度,一跃而起,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戴着那顶王冠,宛如春日庭院里娇艳的牡丹花,有一种泼天的富贵紫气。 卢大师很满意。 安乐侯对她,也是颇为惊艳。 乔烟若得意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乔惜言,终于可以将她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别有一番炫耀风光的滋味。 云深突然走上舞台,冲着乔惜言笑道:“我们满庭芳也准备展示一下这次参赛的设计作品,不如邀请乔府四小姐,替我们做这个礼仪?” 乔惜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可不想搞得这么高调,出风头的事,原本就不是她擅长的。 但是,云深当众提出这个建议,她有些骑虎难下。 渊公子淡淡地笑道:“你去!迟早要跟乔烟若比试一番。” 乔惜言一愣,突然想起前世被乔烟若夺走自己的姻缘,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惨剧。 她猛地一个激灵,有些清醒过来。 片刻后。 乔惜言走上舞台,按照赵掌事的安排,戴上那枚水滴耳坠。 南海极品黑珍珠,与青国卢大师亲手设计和打磨的十八颗流光溢彩的宝石。 赵掌事将乔惜言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很好。” 他自然是偏向于四小姐的,毕竟,栖霞楼和满庭芳在幕后属于同一个东家。 乔惜言落落大方,毫不怯场,与乔烟若各执一方。 一个空谷幽兰,清雅如画,一个艳若桃李,性感逼人。 一个是淡颜系的绝代佳人,一个是浓颜系的人间富贵花。 台下那些观众,瞧得津津有味,兴致盎然,纷纷开始品头论足互相比较。 乔烟若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压低嗓门问道:“惜言妹妹,你往日里素来不喜欢跟我争,今日为何一反常态?” 乔惜言没有搭理她。 乔烟若又讽刺地笑道:“哦,兴许是为了小侯爷,或者那位卫当家?惜言妹妹,你吸引男人的心思还真是非同一般……姐姐也是甘拜下风呀。” 乔惜言突然抬起纤柔如玉的手腕,摸了摸耳垂上佩戴的水滴,姿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充满独特的舞台魅力。 举手投足之间,与这枚水滴首饰宜嗔宜喜,一动一静,互相映衬。 乔烟若此举,反而落了下乘。 乔惜言递给赵掌事一记眼色,赵掌事微微颔首。 四小姐举止沉稳,落拓潇洒,颇有名仕之风。 大概……是学了萧御那一套? 真是,近朱者赤呀。 乔烟若的攻击没有收到效果,便冷笑一声:“哼!难道你可以比得上我?等竞价结果出来,看你还怎么装。” 乔惜言依旧没有搭理她。 舞台上的竞拍正式开始了。 栖霞楼邀请的几个拍卖师,初步估价。 王冠荣耀,估价为十万两银子。 水滴耳坠,估价为九万九千两银子。 乔烟若一直竖着耳朵,听到这个结果,顿时眉飞色舞,兴奋地笑道:“怎么样?我就说,卢大师的作品才是顶尖之作。惜言妹妹,你上台跟我比,就是不自量力,到底是谁给你的脸啊?” 乔惜言娇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在这里自说自话,不觉得累么?” 乔烟若顿时一噎。 世上最可悲的事就是,你把她当成平生难得一见的劲敌。 在她眼中,你却只是一个过客,一朵过眼云烟。 乔惜言安静地等着。 赵掌事宣布竞价开始,有几个出手阔绰的富豪早就看上卢大师的珠宝作品。 卢大师名气大,设计的珠宝收藏价值也是杠杠的。 很快,气氛被这些富商权贵炒热了。 王冠的竞价也节节攀升,直接飙到二十万两银子。 这样的竞价速度,哪怕放在专业做拍卖的栖霞楼里,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卢大师表面上看似矜持端庄,实则内心颇为自傲。 对自己的名望和实力,都是极为自信的。 安乐侯也在一旁吹捧道:“这顶王冠,就连我都忍不住想出手拍下,只是不知道卢兄愿不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 卢大师矜持地笑道:“小侯爷过誉了!你若是喜欢,尽管去拍。” 安乐侯说着,还真的示意一旁伺候的扈从去竞价。 只可惜,他晚了一步,舞台上的拍卖师已经落下拍卖槌,以二十五万两的高价将这顶王冠拍给今日到场的一个巨商富贾。 这个富商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收藏珠宝的癖好,但是他在宋国结交颇广,尤其是在京城那边的市场,对卢大师的作品一向都是很欢迎的。 他花费重金拍下这顶王冠,以后肯定可以派得上用场。 安乐侯迟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这顶举世无双的王冠被别人拍走。 卢大师见他神色失落,便安慰道:“下次去青国做客,我带你去参观我的作坊,各种各样的宝石,准保能闪瞎你的眼睛。” 安乐侯笑着答应了。 乔烟若听到最终成交的拍卖价,顿时喜出望外,再次在乔惜言跟前炫耀道:“我就说,你的设计作品,怎么可能跟卢大师攀比?” 乔惜言,你可真是自不量力。 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赵掌事也觉得有点悬,递给乔惜言一记充满忧患的眼神。 乔惜言依旧落落大方,淡定地笑道:“急什么呢?” 就算失败了,走这么一遭,也算是宝贵的人生经验。 何况,这次的珠宝比赛,并不会伤筋动骨。 第154章 你还是趁早认清楚现实 乔烟若却不会这么想。 “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你等着瞧好了。” 乔烟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喜形于色,完全不把乔惜言放在眼里。 乔惜言也没有跟她计较,示意赵掌事开始给满庭芳第二件参赛珠宝竞价。 这枚水滴耳坠,估价,就比卢大师亲自设计的王冠少了一千两银子。 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一千两银子,算是一种市场价值的评估,可以直接分出两者的竞价优势。 难怪乔烟若表现得如此嚣张,还有一点点自鸣得意。 乔惜言戴着水滴,镇定自若地站在舞台左边。 乔烟若首战告捷,忍不住抛给卢大师一记勾人的媚眼。 她生得美,身材性感娇俏,有一种又纯又欲的矛盾特质。 卢大师坐在贵宾席最前面,自然可以将乔烟若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见她媚眼如丝,却又透着几分少女独特的清纯与腴丽,卢大师也是心中痒痒。 他暗自决定,等比赛结束之后,就问一问乔烟若的想法。 如果她愿意,那他,倒是可以趁机收一朵解语花,替自己被看添香。 “水滴的竞价开始。” 赵掌事一声令下,观众席上那些贵宾开始一层层喊价竞争。 刚开始速度很慢,热度有些比不上金玉满堂参赛的那顶王冠。 乔烟若见状,愈发得意,讽刺道:“惜言妹妹!你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乔惜言不咸不淡地斜睨她一眼,淡定地笑道:“你有空来磋磨我,是不是都可以跟卢大师讨个好卖个乖,跟他好生结交一番了?” 她这话,也隐含几分嘲谑的意思。 乔烟若心思敏感,很快就听了出来,趾高气昂地冷笑道:“卢大师很欣赏我,我刚刚也投了金玉满堂的赌注。你拿什么跟我比?” 乔惜言立即回怼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你何必在这里自吹自擂。” 谁会在意你那点炫耀的资本呀。 乔烟若顿时一噎,气冲冲地骂道:“小贱人!你给我等着瞧!” 这时,水滴第一轮竞价结束,有个豪门贵妇看中了水滴上的极品黑珍珠,打算用十万五千两银子竞拍下来。 “十万五千两,这位夫人的喊价,还有谁?” 赵掌事费劲儿地拔高嗓门,冲着台下众人投去征询的眼神。 台下一众宾客开始交头接耳,因为耳坠这种首饰只适合女性,不适合男人,或者收藏价值远远不如卢大师亲自设计的王冠。 所以水滴跟王冠比起来,在市场上,反而没有那么紧俏,和大受欢迎。 乔惜言一直冷静泰然,似乎没有被外界的风言风语击倒。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耳坠,却没有太大的收藏价值!以后涨价空间不大。” “不一定,这颗极品南海黑珍珠,价值连城,其实是可以拍出高价的。” “对!卢大师的王冠珠玉在前,将水滴的光芒都压制住了。” “再看!如果不出意外,水滴耳坠的价格只能止步于此了!” 乔烟若耳尖地听到这些话,得意地笑道:“惜言妹妹!你还是趁早认清楚现实!及时止损,对你才是最有利的。” “哦?” 乔惜言老神在在,抬起莹若美玉的小手,捋了捋胸前的墨色长发。 “哼!你装什么装?垂死挣扎罢了!” 乔烟若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穿过观众席位,神色沉稳地笑道:“我家老爷愿意出二十五万两的高价,竞拍这枚黑珍珠耳坠。” 乔烟若还来不及敛去脸上的讽刺之色。 就这样,一下子僵立在原地,她差点气得晕厥过去。 “你谁啊?你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乔烟若勉强站稳脚跟,冷静下来,便颐指气使地呵斥道。 那个中年管家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冒犯之举很反感,笑道:“既然我愿意竞价,自然是有这个财力的。” 赵掌事却是一眼就认出他来,惊讶地笑道:“原来是姜家的大管家徐伯!” 众人一听,姜家封侯拜相,在青州府这边有个分支,也是本地的豪门大户。 之前凤栖书院的院长姜菲灵,就是姜家旁支的嫡女,一直在宋国颇有名望。 徐伯轻蔑地剜了乔烟若一眼,冷笑道:“你是哪儿来的小丫头?既然主办方让你佩戴珠宝做模特,你就应该安分一点,不该在这种场合随随便便发言。” 乔烟若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得罪了所谓的姜家。 但是……区区一个管家,凭什么借着主人家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乔烟若心里那个气啊。 但是明面上,大家都给姜家面子,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管家。 乔惜言倒是安之若素,笑道:“徐管家,你是替姜家老爷子来竞价的?” 徐伯笑道:“嗯,老爷对你设计的珠宝很感兴趣。” 赵管事极有眼色,在一旁撮合道:“徐伯,这枚水滴耳坠的造型简约大方,唯美清丽不可方物,你家老爷真是有眼光。” 徐伯示意一旁的扈从捧来一只木匣子:“当然!我家老爷从来不会看错人。” 乔烟若耳尖地听到这话,又是一噎。 心底憋屈,又觉得对方实在是可恨,居然给乔惜言那种小贱人撑场面? 赵掌事看到满满一匣子银票,心中顿时稍稍放下心来笑道:“好好好!这枚水滴耳坠的最后成交价,是二十五万两银子。” 乔烟若差点气晕了。 贵宾席上,卢大师也是第一次露出异色,对满庭芳的参赛作品极为不满。 在这个圈子里,摆老资格是常有的事。 安乐侯见这枚水滴耳坠一波三折,居然被久未露面的姜家竞拍走了,他也是暗中唏嘘一番笑道:“卢兄,这枚首饰的设计功底还是相当绝妙的。” 卢大师轻哼一声,不屑道:“不过尔尔,打着极简主义的旗号,实则水滴的亮点主要还是那颗罕见的极品南海黑珍珠。” 渊公子突然开口回怼道:“我倒是认为,这件首饰,是极简与极美的结合体,并没有玩弄什么噱头。” 卢大师碍于对方的评委身份,不好当众得罪他,便不服气地冷笑道:“区区一个藉藉无名的设计师,也敢在这种大赛上哗众取宠。” 几个同行的贵宾立即附和道:“就是那个站在舞台左边的小丫头!敢在卢兄跟前班门弄斧,也算是勇气可嘉啊……” 赵掌事冲着台下众人鞠了一躬,笑道:“这次金玉满堂和满庭芳的竞拍价格一起出来了!都是二十五万两!平分秋色!各有所恃。” “第二局,又是一次平局。” 众人神情各异,纷纷发出唏嘘声和感叹声,在底下议论纷纷。 乔惜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她坚持到底,没有半途放弃,否则肯定会被乔烟若一直压榨欺负呀。 渊公子突然抛给她一记暗示的眼色。 她会意,利落地摘下水滴耳坠,交给一旁负责控场的赵管事。 随即,她和渊公子趁着中场休息,一起来到栖霞楼三楼的包厢里。 徐伯已经等候在此。 渊公子笑道:“姜家竞拍买下这枚水滴,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这枚首饰。” 乔惜言刚才心存疑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询问。 此时,跟姜家的大管家同处一室,她终于可以定一定心神,问一问对方目的。 “不知徐伯,所为何事?” 徐伯将她细细打量一番,见她风韵雍容,清雅若兰,端的是一幅上乘模样,心中便喜爱几分,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之前乔惜言参加青州府诗会的时候,在凤栖书院的考核中抽到花艺那一项。 原本她败局已定,结果青州府的当世大儒古鸿渐出面替她做担保,让她展示一下莳花的手艺。 她当众展示莳花功夫,将一颗价值不菲的墨菊救活了。 徐伯笑道:“我家老头子也喜欢侍弄一些花花草草,平时最宝贝一株颜色奇特的并蒂莲,如今莲花枯萎,寻了一些花匠来医治,却是无计可施。” 乔惜言乖巧地笑道:“徐伯,只是因为一朵并蒂莲?就没有别的?” 徐伯突然神色一整,严肃地回道:“那不是普通的并蒂莲。它可以入药……我也只能提醒你到这里。” 第155章 很显然你是多虑啦 乔惜言通过徐伯的只言片语推断出来。 这株并蒂莲,肯定很珍贵,也是姜家老头子的心头好。 至于入药,她前世离开青州府之后,就一直隐居在京城,闲暇时间她会精心钻研那些各种各样的医案和医典古籍。 简单来说,就是丰富理论储备,立足医案实践。 她有幸从医典上得知,世上有一种并蒂莲,红白双色,娇妍无比。 花虽艳美,却含有剧毒,一旦入药,就能以毒攻毒,解了这世上大半的奇毒。 当然,这话她不能当众告诉徐伯,或者渊公子。 她也不能暴露自己重生而来的线索。 乔惜言有礼有节,福了福笑道:“好!我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救活姜家老爷子最宝贝的那株并蒂莲。” 徐伯对她的识趣很满意,捋了捋短须笑道:“嗯,只要你办得到,那老头子安排我竞拍满庭芳的水滴耳坠,就是值得的。” 乔惜言神色冷静自若:“不管如何,我还是十分感激徐伯的援手。” “嗯,小女娃知恩图报,就是好的。” 片刻后,乔惜言回到栖霞楼一楼大厅的贵宾席上。 徐伯早就带着扈从离开,临走之前,不忘捎上那枚刚刚竞拍获得的水滴耳坠。 渊公子坐在她右手边,低声问道:“救活姜老太爷的并蒂莲,你有几成把握?” “诶?” 渊公子没有看她,身姿颀秀,姿容清隽:“不要轻易尝试没有把握的事。” “那你,掌眼的时候,可以十赌九赢么?” 乔惜言反将一军。 渊公子抿了抿唇角:“能。” 这,还让她怎么接? 乔惜言对他的自信与专业能力十分佩服,笑道:“我也有八成把握,我知道你在关心我,不过……很显然你是多虑啦!” 谁关心你了! 别自作多情! 渊公子耳垂微红,没有正眼看她。 乔惜言暗搓搓地伸手,碰了碰他的玄色衣袖,又摸了摸他结实修长的手臂。 手感很好。 但是……为什么她的读心术失效了,在渊公子身上没有半点作用? 舞台上,赵掌事吩咐那些礼仪取来第三局比赛的入围作品。 “首先出场的是,金玉满堂参赛的作品,名叫同心锁。” 礼仪肤白貌美,年轻多娇,穿着一袭抹胸长裙,性感中透着几分端丽。 台下那些宾客纷纷凝神屏息,充满期待地盯着礼仪手中的托盘。 和即将展示的大师杰作。 这会儿乔烟若还没有走下舞台,赵掌事得了卢大师的眼色,便示意乔烟若来揭开蒙在托盘上的朱红色纱布。 乔烟若一向心高气傲,见赵掌事主动邀请,心中更是得意非凡。 她袅袅娜娜,踩着轻巧的莲步,走到礼仪跟前。 一举一动透着十足的风情与性感妖娆,端的是一个让人心旌动摇的绝色美人。 乔烟若伸手慢悠悠地揭开朦朦胧胧的红色纱布,果然,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同心锁。 这次,卢大师没有藏拙,也并未有意收敛。 他平生最得意的手艺便是珠宝首饰的设计和阴线雕,这种雕刻手法可以完美隐藏作品上面的所有痕迹,巧夺天工,堪称匠人手艺的巅峰。 这就是他能够成为青国珠宝街第一大师的实力所在。 卢大师见惯了大场合,即便来到青州府三年一度的珠宝盛会上,也没有怯场。 没有半点紧张忐忑的样子。 气息沉稳,眼神高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得道高人的风范。 那名礼仪,虽然也生得肤白貌美,画了淡妆,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样。 但是……在乔烟若跟前,还是被她牢牢地压制住。 礼仪轻手轻脚地拿起同心锁,小心翼翼地佩戴在乔烟若白腻纤细的手腕上。 没错,同心锁是一枚手镯,用料竟是百年难遇的帝王绿翡翠。 而卢大师将它命名为同心锁,只是因为他利用阴线雕的工艺,将这枚帝王绿翡翠中间位置雕刻成心心相印的特殊图案。 帝王绿本身就是极好的噱头,再加上卢大师倾注心血的同心锁阴线雕工艺…… 简直就是完美! 卢大师示意乔烟若举起手腕,将这只同心锁手镯放置在窗口漫溢的阳光底下。 乔烟若立即乖乖照做。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洒落进来,在空气中飞舞清扬,宛如一尾尾活泼的金鱼。 乔烟若手腕细巧,有种骨纤肉丰的绝美风华,将同心锁戴在她的手腕上,深邃的帝王绿翡翠色泽衬着她欺霜赛雪的嫩白肤色,愈发显得勾人心魄。 众人顿时呼吸一窒。 美,太美了! 这一刻,乔烟若再次得偿所愿,变成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心中疯狂得意,表面上却是装得楚楚可怜,一派盛世白莲花的架势。 乔惜言已经回到台下,和渊公子坐在一起。 见状,她暗自腹诽,什么白莲花,切开之后就是一团腹黑。 黑得不能再黑了。 赵掌事笑道:“现在,有请安乐侯和渊公子一起品鉴。” 乔烟若得了赵掌事的眼色,立即款款而行,迈着细巧的莲步走到贵宾席上。 安乐侯仔细鉴别一番,忍不住啧啧赞叹:“好漂亮的阴线雕工艺!卢大师这一手不传之秘,真是绝了!” 乔烟若听到对方的褒奖,顿时喜不自禁,美艳如花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这次她毫不掩饰,因为她觉得,这就是她应得的荣光。 卢大师看似平静如水,实则也是一脸自傲,对自己的杰作极为自豪。 随即,乔烟若走到渊公子跟前。 距离很近,她能看到渊公子一袭简单精致的黑衣,衣袖和衣角上用暗金丝线绣着清艳美丽的梅花纹。 他坐如钟,身姿挺拔,宛如一株苍翠清冶的修竹。 莫名,就让人觉得,这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才貌双全的绝代天骄。 乔烟若看到他,却丝毫生不出亵渎的心思,无他,只是对方气质冰冷阴鸷,尤其是清湛锐利的眼神,宛如一柄神兵利器,可以轻易戳破外人的伪装。 乔烟若被他盯了一眼,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差点被曳地长裙绊倒。 渊公子没有废话,扫了一眼她手腕上佩戴的帝王绿同心锁,笑道:“尚可。” 只是尚可? 话音刚落,乔烟若和卢大师都显得有些纳闷不解。 卢大师自恃身份,自然没有当众质疑。 乔烟若却是急不可耐,质问道:“这种水头和冰种的帝王绿翡翠,哪怕你在天圣大陆四处搜寻十年八年,渊公子也不一定可以找得到?” 不等渊公子回应,乔烟若就故意抬起手腕,快步走到窗口位置。 刚才渊公子的评价,确实惹得一些人心生不快,甚至暗地里有一种不爽的感觉。 比如卢大师,就在思忖着,比赛结束之后尽量不要跟渊公子在一起同席。 乔烟若对准午后金灿灿的阳光,阳光穿透了她手腕上佩戴的帝王绿翡翠,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翡翠手镯中间部位的那枚同心锁,也就是卢大师用阴线雕制作的特殊机关,突然在阳光底下打开了! 同心锁机关,一旦打开,心心相印的雕刻图案,居然从翡翠手镯中飞了出来!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边闪耀一边舞动。 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到了,惊艳到了,纷纷发出不绝于耳的喝彩声! 乔惜言就坐在渊公子身边,看到手镯上的同心锁机关,饶是一贯冷静应对的她,也忍不住眼神一缩,心底弥漫起浓重的危机感。 渊公子笑道:“你都准备好了?” 乔惜言一愣,傻乎乎地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渊公子侧过头来看她,面具底下掩藏的那双俊眸里,蕴着万千星辰,美得惊人。 “卢大师这次的压轴作品,确实很让世人惊艳。” “但是你和满庭芳的压轴戏,也不差……” 第156章 大家都要守规矩 乔惜言微微有些低落和无措,收回眼神,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卢大师设计的同心锁,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就凭她的实力和名气,要如何才能转败为胜,从险境中谋得一分生机? 渊公子瞧出她的心不在焉,突然衣袖拂动,一股古怪的暖香顿时从乔惜言小手上袭来。 她又是一愣,渊公子身上的暖香,好像与萧御截然不同? 一个清冷似仙,宛如万年冰山,一个诡谲轻暖,宛如美玉君子。 乔惜言愈发觉得失落了。 从前她一直怀疑渊公子与萧御有些牵扯,甚至他就是萧御的一个化名。 一个掩藏在幕后的身份。 可,此时感受到渊公子身上轻融融的暖香,她这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渊公子安慰道:“好点没有?” “嗯?” “你的手很冷,也出了一些虚汗,我这里有一颗香肌丸。” 不等乔惜言反应过来,他突然摊开手心,露出一枚小巧可爱的丹药。 她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这种香肌丸的妙处。 回暖驱寒,镇定心神,既能安抚焦躁的情绪,又能产生一种温和适宜的暖意。 渊公子眸子落在她身上,透着几分让她难以捉摸的诡谲神秘。 乔惜言不会轻信于人,心中正在犹豫,却见他勾起唇角,似是看穿她的防备。 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他还能害了她不成? 瞧见他唇角勾起的淡淡嘲讽之色,乔惜言无奈,只能把心儿一横,从他手中接过香肌丸,视死如归一般服用下去。 很快,遍体生暖,她手心冒出的冷汗也渐渐干了。 乔烟若依旧站在窗口位置,眉飞色舞,正在向众人展示她手腕上的同心锁。 眼看那枚心心相印的图案从翡翠镯子上飞出来,一众宾客纷纷发出喝彩惊叹声,卢大师抛给乔烟若一记充满欣赏的眼神。 这个同心锁的机关,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要求主办方展示出来。 但是乔烟若这个小丫头,很聪明,不需要别人的提醒,就可以发现这处机关。 好得很。 他就喜欢这种聪明,有点小心机,颜值出众又高傲的美人儿。 有了她,卢大师设计的珠宝就可以锦上添花。 金玉满堂的掌柜和董敏坐在一起,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露出满意之色。 俱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赵掌事扫视一圈,见一众宾客都被同心锁吸引住,便觉得比赛结果玄之又玄。 他是满庭芳的掌柜,也是栖霞楼的幕后。 就算他再怎么不肯低头,不服输,此时也只能承认卢大师的绝佳设计与那枚天下无双的帝王绿翡翠带来的惊艳之美。 赵掌事迅速敛去心中的遗憾,颇为担忧地瞅了一眼不远处的乔惜言和云深。 看来,两位少东家是真的遇到拦路虎,遇到极大的阻碍了。 乔烟若巧妙利用自己的姿色,和同心锁的机关,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力,自己也如愿以偿变成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得意地扬起秀眉:“诸位!第三局比赛,希望大家给金玉满堂投个票。” 第二局比赛,原本她是稳操胜券的。 但是乔惜言那贱人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居然引得姜家老爷大手一挥,竞拍买下她设计的水滴。 刚才她被乔惜言打脸啪啪响,这一局,她说什么也要博得头彩,赢得漂亮。 众人很给面子地笑道:“好说好说!” “如此昂贵的帝王绿翡翠,就冲着它的成色,我也要支持金玉满堂。” “是啊,不知道栖霞楼愿不愿意竞价,我倒是很乐意买下这件同心锁……” 乔烟若隔着人群,冲着不远处安静旁观的乔惜言挑衅地笑了笑。 乔惜言微微蹙眉,不甘示弱地回望她一眼。 赵掌事深吸一口气,笑道:“接下来,我们要展示满庭芳的参赛作品。” 话音刚落,就见董敏从贵宾席上慢悠悠地站起来,神色傲慢:“不必了!卢大师这件同心锁的作品,天下无双,我想,今日参赛的任何作品都比不上。” 一旁安乐侯俊眸微暗,对董夫人自作主张的行为有些不满,看在刺史府的面子上,到底还是没有开口阻挠。 卢大师被她吹捧一番,心情舒坦,笑道:“董夫人的意思是?” 董敏冲着这个财神爷礼貌地点点头,笑道:“我的意思是,不必继续比试了!赵掌事,还是直接宣布珠宝大赛的结果?” 赵掌事见她咄咄逼人,气焰嚣张,立即四平八稳地笑道:“这,不妥。” 于礼不合。 董敏柳眉轻扬,得意地笑道:“你看看这些宾客的反应就知道,卢大师最后一件作品必然是今日的珠宝之光!是当之无愧的冠军作品!” 赵掌事迟疑了一下:“董夫人,按照比赛规则,满庭芳有权利展示最后一件作品,否则就是坏了历年的规矩。”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 董敏轻嗤一笑,轻蔑地问道:“怎么?难道你们满庭芳还指望那个四小姐设计出一件能够超越同心锁的珠宝么?”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落在乔惜言身上。 有同情,有质疑,有看笑话的,也有惋惜和遗憾的。 乔惜言波澜不惊,深吸一口气笑道:“一切按照比赛规矩来。” 董敏摆明了就是羞辱她,羞辱乔家。 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乔烟若极有眼色,见董敏公然出面讽刺四小姐和栖霞楼,心中更为得意。 想起董敏的身份,便迫不及待地挑衅道:“四小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就像我刚才跟夜姬说的一样,莫非你觉得,自己可以跟名满天下的卢大师较量?” 被她点了名的夜姬,站在二楼走廊里,神色晦暗地盯着台下的贵宾席。 乔惜言不急不躁,大概是从渊公子身上汲取了一份力量:“较量谈不上,我尊重三年一度的青州府珠宝大赛,岂能因为这点事儿就耽误了比赛,坏了规矩?” 董敏和乔烟若不约而同地沉了沉脸色。 四小姐这话,算是反击,暗示她们目中无人,目无法纪。 果然,安乐侯站出来调停:“行了!规矩不可废!让满庭芳展示。” 董敏眼珠子一转,冷笑道:“好啊!等会儿如果满庭芳输了比赛,按照珠宝大赛的规矩,必须让出江中一带三十二座城池的市场份额。” 云深一听,这个刺史府的董夫人未免有些过分,居然狮子大开口,让满庭芳割让自己的既得利益? 云深正要反驳,卢大师突然幽幽笑道:“是啊,大家都要守规矩,我倒是觉得董夫人这个建议很妙。” 安乐侯也觉得这个要求,很有意思。 满庭芳和金玉满堂一直都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在江南和江中一带,属于两家珠宝行业的巨头,或者说半壁江山的垄断者。 一旦两家打起来,争锋相对,那就……有戏看了。 云深觉得憋屈,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渊公子:“你也是今天的评委,不如你出面替我们满庭芳做个担保?” 乔惜言微微有些忐忑,前世今生,她这是第一次参加大型的珠宝比赛。 所谓术业有专攻,她对这个行业不太熟悉,自然缺乏相应的底气。 渊公子心思敏锐,察觉到她忐忑期许的眼神,绽唇一笑:“诸位!先回到位置上喝杯茶!既是比赛,怎么能少了一波三折的戏剧性?” 乔烟若很聪明,立即讽刺道:“渊公子,你口口声声都在袒护满庭芳和四小姐,你作为评委,难道就不能公正一些?少一点私心,多一分专业度?” 渊公子等的就是这句话,笑道:“第三局比赛,在座诸位都可以投个票,最后的结果看哪家获得的票数最多,这样……岂不是最公平?” 乔烟若顿时一噎,被他堵了回来。 第157章 故意拿这种东西哗众取宠 乔惜言有些惊讶地瞪了渊公子一眼。 他这番话,乍一看,十分公允。 实则,还是在有意维护满庭芳和她。 乔烟若并没有瞎说,渊公子身为栖霞楼的首席鉴宝师,显而易见,他是肯定站在满庭芳的阵营里。 乔惜言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一见如故。 在她满心烦躁的时候,又送来救急的香肌丸,就好像…… 他们相识已久,或者,他对自己有些眼缘? 乔烟若气得够呛,冷笑道:“好啊!就搞一个全员投票好了!渊公子,在公众场合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如果满庭芳输了,你敢承担这个责任?” 渊公子抿唇不语。 论身份,他实在是没必要搭理乔烟若这个表演嘉宾。 董敏忍不住暗暗点头,她早就分辨出乔烟若的真实身份。 也知道自家宝贝二儿子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可。 董敏刚开始不以为然,误以为她只是一个偶然间得了男人偏爱的玩物罢了! 此时见她一心一意维护金玉满堂和卢大师,比那个公然跟金玉满堂打擂台不知趣的四小姐可要明智多了。 董敏一向瞧不上乔府四小姐,之所以维持两家的婚约,也只是看在乔府源源不断的财力和在外行商的资源上面。 刺史府在青州城里可以横着走,但是谁会嫌弃自己兜里的银子越来越多呢? 董敏暗中替乔烟若的机智点了个赞,附和道:“乔小姐说得对,刚才我提的要求,如果满庭芳不能答应,那第三局比赛,还有必要么?” 眼看卢大师和安乐侯都表了态,身为评委的渊公子,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云深被逼无奈,憋屈地回道:“那好!比就比,麻烦大家一起投个票。” 迎着众人好奇期待的眼神,赵掌事示意礼仪将满庭芳第三件参赛作品捧出来。 云深凑到乔惜言跟前,笑道:“你去佩戴第三件珠宝?你不是一直很讨厌那个外室女?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跟她打擂台?” 乔惜言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渊公子的眼神。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鼓励与自信之色,冲着她微微颔首。 乔惜言从位置上起身,迈着轻巧沉稳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来到舞台上。 乔烟若依然占据了最右边的位置,戴着那枚帝王绿翡翠制作的同心锁。 丰姿妖娆,柳腴花艳,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情。 她不屑地瞟了乔惜言一眼:“你刚才没有看到董夫人的眼神?惜言妹妹,你还是适可而止?” 否则等她得罪了董夫人,会嫁不出去,会被刺史府辛二少悔婚的。 乔惜言完全没压力,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不如将辛二少的婚约让给你?” 乔烟若顿时神色一僵,生怕被她瞧出端倪,掩饰一般骂道:“你胡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我难道不要好听的闺誉?” 乔惜言回敬道:“所以,你为什么老是在我跟前提起辛二少呢?一个未出阁女子对别人的未婚夫如此关注……” 乔烟若吓得噤口不语,急忙扭过头去,假装自己浑不在意。 这个四小姐真是邪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虽然她一直暗中勾搭辛二少,但是…… 自打她遇到来自京城的安乐侯和来自青国的卢大师之后,她这颗心就变野了。 当然,她只是将野心藏在暗处,不会轻易暴露给外人知晓。 这时,赵掌事突然走到乔惜言身边,安慰道:“四小姐别担心,输人不输阵,那枚水滴已经替你打出名气,竟拍出高价,你放心,以后在青州府珠宝界,你绝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乔惜言谦逊地笑道:“没事,我只是希望满庭芳能够获得比较有利的结果。” 委婉的意思,就是尽力而为,能赢,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赵掌事有些感叹,低声笑道:“我也没有料到,卢大师的同心锁居然如此奇特,真可惜……” 他在可惜四小姐的才华,可惜她倾注一番心血的设计作品。 看样子,刺史府的董夫人肯定会使劲打压满庭芳,顺便也会打压她。 乔惜言却是波澜不惊,始终表现得十分稳重。 等礼仪将满庭芳第三件参赛作品捧出来,乔惜言亲自揭开蒙在上面的暗色纱布,露出一件造型奇特的珠宝。 众人顿时呼吸一窒。 乔惜言微微一震,随即发现这件珠宝,正是之前在乔府花知楼里,她跟萧御合力设计和制作的那件帝释天。 佛经中记载的,一种密宗法器,但是在宋国工匠的手中,稍加改动,就可以变成寻常妇人诵经祈福的时候佩戴的一种珠宝。 这是一种特殊珠宝,工艺复杂,历史源远流长,而且在现实中极难寻觅。 乔惜言突然想起花知楼里那本古籍。 她的灵感正是来自花知楼的藏书,而萧御的手工活儿,完美诠释了她的灵感。 莫非这就叫夫唱妇随? 啊呸……她好像又在胡乱脑补了? 董夫人不屑一顾地扫了一眼,率先发出质疑:“这是什么珠宝?以前从未见过,四小姐可真是喜欢乱来。” 乔烟若立即打蛇随棍上:“是啊,四小姐,你可不能病急乱投医,珠宝设计也是讲究章程和法度的,你随便弄几块宝石和美玉镶嵌在一起,就叫设计师了?” 哼!她一脚将乔惜言踩在泥淖里,心情瞬间变得美滋滋的。 那些宾客也纷纷发出质疑声,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这是什么珠宝,恕我孤陋寡闻,不像是小孩子佩戴的项圈。” “有点像佛门法器,但是具体,说不出来,好像是经过特殊工艺的改造?” “你们傻了!肯定是满庭芳急于求胜,故意拿这种东西哗众取宠呢!” 众人越说越是起劲,各种批判声与质疑声不绝于耳。 乔惜言早有预料,淡定地笑道:“诸位!刚才卢大师设计的珠宝同心锁里面暗藏机关,其实这件珠宝,也有。” “哦?是骡子是马,赶紧拉出来遛遛呗?” 有人高呼一声,满脸嘲讽之色。 “别是仿照卢大师的同心锁?” 有人立即提出阴谋论。 “不可能的!据我所知,那枚同心锁上的机关,是卢大师独门秘籍阴线雕,旁人根本就不可能模仿或者伪造!” 这时,卢大师身边的扈从趾高气昂地笑道:“诸位!没错!我家卢大师的同心锁是旁人无法模仿的,不管是帝王绿翡翠,还是阴线雕工艺,世上仅此一件!” 乔烟若有些激动,暗搓搓地偷看了几下。 卢大师接收到她抛来的媚眼,愈发觉得这个美人儿知情识趣,媚态十足。 真是万里挑一的天生尤物。 这样性感高傲的尤物,有哪个男人可以抵挡? 卢大师颇为矜持地笑道:“小侯爷,不如你来先点评一番?” 安乐侯见多识广,仔细扫了一眼笑道:“这是一种佛门法器,佛号叫火舍,但是在宋国经过工艺改造,变成一种诵经祷告时佩戴的珠宝,也叫帝释天。” 卢大师蓦地神色一紧,见安乐侯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口气中颇为推崇,他心底顿时升起一丝古怪的预感。 果然,安乐侯继续解释道:“世人很少见识这种佛门珠宝帝释天,但是这种珠宝是当今太后最喜欢佩戴的……” 谁不知道太后喜欢礼佛,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皇室专门替太后修葺了十几座佛寺和佛塔,最近十几年里,整个宋国,从朝廷到普通的平头百姓,到处都有传授佛道弘扬佛法的影子。 安乐侯颇为赞叹地瞧了乔惜言一眼。 很显然,他误会乔惜言在故意投其所好,居然利用当今太后的癖好,在珠宝大赛上剑走偏锋,企图与来自青国的卢大师一较高下。 卢大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渊公子。 “你也来点评一下?等你们点评结束,就开始全员投票,如何?” 渊公子慢悠悠地笑道:“佛在心中坐,这件帝释天珠宝,蕴意深厚,精致绝伦,单论珠宝的外观设计,是不输给同心锁的。” 此话一出,乔烟若第一个表示不赞同:“你果然在偏袒满庭芳和四小姐!像这种造型古怪的珠宝,甚至称不上世俗意义的珠宝,不过是玩了一个噱头罢了!” 董敏暗赞一声,笑道:“乔小姐好眼力。” 也是舌灿莲花,话术高明。 第159章 我对你的小心机一清二楚 安乐侯不顾卢大师晦暗的脸色,起身向众人邀请道:“现在开始投个票!” 赵掌事和栖霞楼的那些伙计负责计票和统计结果。 但是,董夫人多了个心眼,派了金玉满堂的掌柜前去监督和参与。 很快,统计结果出来了。 一众宾客坐在位置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卢大师的同心锁确实精妙绝伦,但是满庭芳的帝释天,更有惊奇感。” “嗯,我也觉得新鲜有趣,又是蝴蝶飞舞,又是百鸟朝凤。” “我还是投给满庭芳……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见识传说中的帝释天。” 董夫人耳尖地听到,气得够呛,咬牙切齿地暗骂道:“四小姐这个小贱人,到底还想不想跟连城联姻了?” 得罪了她,得罪了刺史府,这门姻缘,对她而言,可是大大不利的。 想到这里,董夫人忍不住瞟了一眼站在舞台右边的乔烟若。 一个地位卑微的外室女,但是可以攀上卢大师的关系,也能取悦安乐侯。 兴许将她纳回家,给辛连城被看添香,做个贤内助,也是不错的。 赵掌事开始宣读计票结果。 “经过三轮选拔和比试,这次珠宝大赛的冠军是满庭芳!” 说着,他跟安乐侯,渊公子商量一下,便继续宣布本届珠宝大赛的其他奖项。 “斩获新人设计师桂冠的则是乔府四小姐!她的设计理念极简主义,考究精致中不乏独特的灵感,让人耳目一新,目见心喜,实在是上乘之作。”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那些栖霞楼的伙计掌柜,和满庭芳的参赛设计师自然是激动万分,欣喜若狂。 三年一度的青州府珠宝大赛,这是满庭芳第一次经过紧张的比拼,拿到当之无愧的冠军,成为江南中原一带最具影响力的行业大亨。 云深一扫之前的憋屈闷气,乐呵呵地跟众人抱拳回礼。 四小姐能够替他拿下冠军,拿下珠宝大赛的最佳设计师,确实是载誉而归。 乔惜言谦逊地冲着台下观众福了福,笑容宛如春风拂面:“愿与诸位共勉之。” 渊公子从位置上起身,突然走到她身畔:“恭喜你。” “嗯?” “极简风格,含蓄大方华艳空灵,你的设计风格确实独树一帜,今后也可以成为独领风骚的一代大家。” “渊公子谬赞了。” 乔惜言心中也有一些小小的骄傲,巧笑倩兮:“渊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这个比赛结果?” 之前他提点过自己,她设计的三件珠宝作品,丝毫不比卢大师逊色。 这是他的底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器重自己。 渊公子笑道:“你应得的。” “诶?” 他没有多加解释,笑道:“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说罢,他转身去了栖霞楼的二楼包厢。 乔惜言目送他离开,颀秀挺拔的背影宛如一株苍翠的修竹,透着几分难以描摹的矜贵与清雅气质。 乔惜言突然有些不舍。 有的人哪怕只是见了一面,也可以在你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乔烟若听完赵掌事的宣布结果,差点气疯了。 打脸打得好疼。 她不敢逗留,站在舞台上,只觉得如坐针毡,有种难言的尴尬与狼狈。 她匆匆地离开舞台,故意回到安乐侯身边,企图从小侯爷身上寻求安慰。 却不料,安乐侯顾不上搭理她,命人约了乔惜言,打算在赛后跟乔惜言谈一谈,将这枚帝释天珠宝呈献给当朝太后。 乔烟若被对方无视了,瞧着安乐侯冷淡的身影,她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都怪那个该死的贱人。 抢走她的风光,抢走原本应该只属于她的绝代风华…… 赵掌事宣布完最重要的两个奖项,紧接着,笑眯眯地回道:“还有这次珠宝大赛特邀的参赛者卢大师,来自青国的卢大师。” “按照观众的反应热度和支持度,本届大赛特别颁给他一个大师奖。” 这么做,算是给卢大师一个更体面的收场,一个更合适的结果。 一众宾客纷纷发出唏嘘的笑声。 然而……卢大师脸色阴沉,勉强维持着冷静的风度,等赵掌事宣布完,卢大师便迫不及待地离席走了。 鉴于卢大师是金玉满堂特别邀请的参赛大师,董夫人丝毫不敢怠慢,急忙追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了。 乔烟若见卢大师离席,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狠狠心追了过去。 栖霞楼门外,不远处的马车上。 乔烟若一路追到这里,趁着卢大师站在街边,正在跟自己的扈从说话,她便迅速敛去眼中的揣度与猜忌之色,迈着轻巧的莲步,走到卢大师跟前。 “是你?” 卢大师好奇地瞟了她一眼。 “小女子对卢大师的设计才华极为仰慕,便想着,与卢大师结交一番。” 卢大师四平八稳地回道:“我要回青国京城,你要一起么?” 乔烟若愣了愣,迟疑地思忖道,如果真的跟卢大师走了,去了青国京城,她举目无亲,势单力薄,顶多就是做卢大师后院的一朵解语花。 所谓色衰而爱弛。 她担心自己等不到卢大师提携自己的那一天。 她所求所谋,可不是整天待在卢大师的后院里,做个默默无闻的妾室。 就在乔烟若犹豫不决的时候,董夫人来了。 董夫人瞧见她,都是女人,她那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住自己的。 董夫人微微蹙眉,带着几分厉色呵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乔烟若蓦地回过神来,心念急转,恭敬地笑道:“我今天做了金玉满堂的模特,特地前来拜谢卢大师。” 这个借口,倒也简单。 董夫人挑剔地扫了她一眼,冷笑道:“乔小姐,别人或许不太知情,但是我对你的小心机一清二楚。” 乔烟若暗道一声糟糕,万一被董夫人发现自己跟卢大师之间的约定,那岂不是,要在辛二少跟前暴露自己的野心? 那样她还是辛二少心目中那个,需要他保护和宠爱的,柳腴花艳的美人儿么? 就在乔烟若满心忐忑的时候,董夫人突然压低嗓门笑道:“你放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子。不必觉得害怕。”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但凡能够做到她这个位置,多少有些心机和手腕。 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太大,身为地位相对卑微的女子来说,要把控夫家后宅,要稳住自己的主母位置,没点杀伐果断的能力,是行不通的。 董夫人虽然瞧不上乔府外室女的身份,但是对乔烟若这个满腹算计的女子…… 她还是有些感同身受的。 要是真的说起来,她当年可以力压其他豪门千金,如愿以偿嫁给刺史府的主人,也是拼了一番心血。 理解归理解,董夫人暂时还是瞧不上乔烟若的外室女身份。 顶多只能嫁给辛二少做个妾室,要做当家主母,那是万万不行的。 好在乔烟若步步为营,并未在董夫人跟前流露出半点不合时宜的野望。 栖霞楼二楼包厢里。 乔惜言接受完众人的恭贺,便跟随云深一起来到雅致清净的包厢里。 渊公子见到她,眼中不掩喜色:“怎么样?夺得冠军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乔惜言抿了抿唇角,眉眼飞扬:“嗯,就是很开心,很舒坦。” 渊公子点点头,示意她和云深一起入座。 小丫鬟前来奉茶,这次换了栖霞楼今春采购的另外一种新茶春峰毛尖。 茶香四溢,弥漫一室,衬着这些年轻人葱茏姣好的面容,愈发显得蕴藉风流。 乔惜言品了几口新茶,回味清韵,唇齿留香。 云深跟渊公子等人相谈甚欢。 乔惜言全程旁观,虽然刚刚夺得珠宝大赛冠军,还被封为新人设计师。 不过她还是保持冷静理智的态度,丝毫没有被这次胜利冲昏头脑。 不知何时,安乐侯带着几个扈从敲门进来。 乔惜言早有准备,从椅子上起身,盈盈一礼:“见过小侯爷。” 安乐侯先是礼节性地恭维几句,笑道:“四小姐设计这枚帝释天的灵感来自何处?据我所知,帝释天是佛家法器,外界鲜少有这种珠宝的记载?” 第160章 真是岁月静好呀 安乐侯倒也没有怀疑她。 毕竟只是一件珠宝,又不是什么暗器或者兵器。 没有见过血,更没有任何杀伤力。 乔惜言斟酌一番,半真半假地笑道:“家中刚巧得了一本古籍,记载着帝释天的制作方法,偶然间翻阅到那本古籍,便有了一些灵感……” 渊公子坐在她身畔,安静地听着,面具背后藏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安乐侯听完之后,赞叹道:“帝释天原本就是佛家法器,制作工艺极为复杂,还有四小姐设计的机关,佛光普照和百鸟朝凤,更是精妙绝伦,让我等叹为观止。” 乔惜言不敢居功自傲,便客气地回了几句。 最后,安乐侯果然看上了这枚帝释天珠宝,试探地问道:“不知栖霞楼准备如何安置这件夺冠的珠宝?” 云深闻弦知雅意,笑道:“小侯爷,俗话说得好,宝剑赠英雄,鲜花赠美人,我和四小姐早有安排,一定不会让小侯爷失望的。” 众人相谈甚欢,喝了一盏茶的功夫。 乔惜言将帝释天全权交给云深这个少东家处置。 跟京城那边的权贵打交道,当然还是云深更有经验,更有应对之策。 茶话会之后,云深立即命人将帝释天包装起来,放在一只珍稀的金丝楠木盒子里,交给一直等候在此的安乐侯。 安乐侯见他如此识趣,有眼力界,便笑呵呵地跟他说了几句有来有往的话。 邀请云深回京城,探望一下太后和老侯爷那些长辈。 云深不动声色地问道:“小侯爷打算在青州逗留几天?” “傍晚就走,时辰赶得很急。” 云深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倒不是栖霞楼不愿意接待来自京城的贵宾,而是目前栖霞楼形势不明,他背后还藏着一个比较危险的人物。 安乐侯突然神色一整:“云深,你从前与大皇子关系匪浅,如今大皇子下落不明,陛下迁怒你们云家,你最好还是早做打算。” 云深一愣,四平八稳地笑道:“小侯爷说笑了!我区区一介布衣平民,能有什么资格过问大皇子的事?” 安乐侯深深地盯了他一眼,抱着那只金丝楠木盒子,在十几个扈从的保护下不疾不徐地离开栖霞楼。 等安乐侯的车队消失在青州府闹市区的街道尽头。 渊公子从包厢里走出来,伸手拍了拍云深瘦弱的肩膀。 “好自为之。” 有些安慰的意思。 云深蓦地回过神来,笑道:“成王败寇,我能怎么办?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一开始就站在那个阵营里,如今的太子,哪里可以对我们云家放心?” 渊公子神色冷漠:“总是躲在青州府,也不是什么长久之策。” 云深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幽幽地叹息一声。 乔惜言站在包厢门口,隔着一道门墙,耳尖地捕捉到一些关键词。 她懂唇语,能够分辨他们谈话时的唇形。 万万没有料到,云深一直殚精竭虑要救治的幕后之人居然是,当朝大皇子? 据说大皇子夺嫡失败,被迫流放在外,这一年里,下落不明,惹得京城那边十分忌惮,一直暗中派人查探。 乔惜言想起前世听说的传闻,大皇子其实早在青州府隐居的时候就中毒死了。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大皇子勾结南边的越国,企图颠覆京城的政权…… 其实都是一些无稽之谈罢了。 乔惜言根据这些线索推断出来,之前云深要求自己替他寻找一味主药,来自南海秘境的灰梼,可以入药制成解毒的解药…… 那岂不是……她和萧御无意中救了大皇子一命? 那前世的传闻,通敌叛国的罪名,还可以成立么? 不知为何,乔惜言细思极恐,对这一连串事件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重生归来,她只想改变自己惨死的命运,改变乔家破灭的孽缘。 对外面这些纷乱变故,尤其是涉及到宋国的皇室斗争,她其实是不太想参与或者强行干预的。 “言言!回神啦!” 乔雨琬突然蹬蹬蹬地从楼梯上冲过来,使劲抱住乔惜言窈窕的娇躯,狠狠地将她摁在自己怀中。 乔惜言呆了一下,伸手摸到一团软绵绵的,不算壮观,但是精致小巧。 少女发育良好,胸前的风光,也是极为漂亮。 乔雨琬被她偷袭了一下,赶紧松开自己的怀抱,红着脸娇嗔道:“言言好坏!” 乔惜言揉了揉晶莹胜雪的指尖,好舒服的触感。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便宜了那个怡红楼的牧尘? 乔惜言笑容娇软:“走!回家去!” 乔雨琬叽叽喳喳,一路上各种吹捧:“新人设计师诶!好棒的!咱们青州府年轻一辈子最优秀的女子!” “言言有没有看到最后那个乔烟若的表情,就像糊了狗屎一般!好臭!” “嘻嘻!言言以后也给我娘设计一件珠宝?我娘爱美,最喜欢收藏头面。” 乔惜言立即示意荷角捧出一只红木匣子:“这是我设计的血宝石发簪,准备送给大伯母!就算是补偿她……之前在金玉满堂遭的罪。” 乔雨琬顿时惊喜地瞪大眼睛。 一旁乔晔也是满脸狂喜之色:“这么昂贵的血宝石发簪,言言,你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 无非就是一件珠宝,只要她灵感不会枯竭,以后还能设计出更多杰出的作品。 一路回到乔府。 荣喜堂。 乔惜言和乔雨琬宛如乳燕投林一般冲到老夫人怀中。 老夫人满脸慈爱之色,一只手摸摸乔雨琬的小脑袋,一只手刮刮乔惜言挺拔漂亮的鼻梁骨,笑容宛如一只盛开的秋菊。 莺歌在一旁欣慰地笑道:“可惜老夫人没有去现场,人多嘈杂,奴婢们担心冲撞到老夫人的安全,如果早知道四小姐可以夺冠,说什么也要去一趟的。” 于姝慧闻讯赶来,从荷角手中接过那只获奖的首饰,将价值连城的血宝石发簪放在掌心里把玩,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言言真是深藏不露,以后雨琬也要好好学一学,不可耽误了功课。” 乔雨琬俏皮地眨眨眼,嘟嘟嘴:“娘!我才不要!” 她要嫁人,还要嫁给自己看中的牧老板。 于姝慧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把捏住乔雨琬的耳朵:“就知道贪玩!贪吃!贪睡!你看看惜言,小小年纪就拿到珠宝大赛的冠军!说她是天之娇女也不为过!” 乔雨琬一边喊疼一边奋力挣扎:“娘!我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啊!惜言妹妹不一样,她是要做巾帼女英雄的。” 于姝慧哭笑不得,心疼嫡亲的女儿,只能松开手:“不行!从今天开始,每天跟惜言学习书法,娘不指望你学女红和刺绣,书法……书法,总得拿得出手?” 乔雨琬委屈地瘪瘪嘴,在老夫人怀中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窝着。 乔惜言在一旁瞧着,家里人打打闹闹,和和气气,真是岁月静好呀。 偏在这时,乔晔不合时宜地问道:“娘!你难道忘了大姐?” 于姝慧蓦地脸色一痛:“羽柔怎么样了?昨日惜言给顾府送去请柬,羽柔有没有跟随顾大公子一起出席?” 听到这里,乔惜言和乔雨琬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没有!那个顾大公子欺人太甚!宠妾灭妻。” 乔雨琬抢先一步,叽叽喳喳地告了一通状。 于姝慧顿时气得不行,愤而拍桌:“太过分了!顾书涵!我还以为他看在羽柔待他一心一意的情分上,肯定会善待羽柔……没想到啊!” 乔惜言冷静地分析道:“当初大伯在战场上失踪,那顾家欺负我们乔家没有男人当家做主,便可劲儿地欺负羽柔姐,今日参加珠宝大赛,那顾书涵更是大放厥词,扬言要休妻……” 休妻? 于姝慧差点气得晕厥过去。 万一顾家真的休弃了乔羽柔,那以后,乔羽柔可怎么活? 第161章 小丫头你在玩火 青州府的年轻女子,一旦嫁了人,和离或者被夫家休弃,都是面子上毫无光彩的一件事。 虽然宋国对女子的束缚不算特别深,但是大部分女子的人生轨迹还是嫁人生子,替夫家操持家务,养儿育女,延绵子嗣,开枝散叶。 看着于姝慧痛心疾首的表情,乔惜言急忙安慰道:“大伯母别慌!当务之急是跟羽柔大姐见一面,打探一下虚实。” 乔晔比较理智,附和道:“对!我们一定要听听羽柔大姐的心里话,若是她,她对顾家不满,或者心灰意冷,倒不如和离了事。” 和离,比休妻稍微好听一些,而且与夫家和离,以后还能继续说亲。 如果遇到合适的对象,顶着和离的名分,也更容易成功结缘。 于姝慧勉强冷静下来,恨声道:“只怪夫君走得早,为何偏偏在战场上失踪了?否则那顾家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家羽柔!我的羽柔啊!好苦命的儿!” 乔雨琬很容易共情,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娘!明天就去顾家!我们一起把羽柔大姐找回来!万不可让她在顾家吃苦受累呀!” 乔惜言遗憾地叹了口气,劝慰道:“大家别急,这件事得快刀斩乱麻,且不能被顾家抓住把柄!万一他们给羽柔大姐泼脏水,或者冠个什么罪名就麻烦了。” 一般豪门大户休妻,都要找个正当理由。 按照宋国律法,女子没有犯七出之罪,是不能随意被夫家休弃的。 这也是一种保护出嫁妇人的明文规定。 于姝慧点点头,赞同了乔惜言的建议,决定明天先去一趟顾府登门拜访。 乔惜言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便准备回锦绣阁。 半路上,碧桐突然迎面走过来笑道:“祝贺四小姐夺冠,我家公子刚刚从月牙泉泡温泉回来,不知四小姐有没有空?公子要邀请你喝一杯。” 乔惜言求之不得,暗搓搓地笑道:“萧哥哥终于回来啦!可惜他没有在现场,也没有看到那枚帝释天的机关!” 碧桐在一旁陪同,不卑不亢地笑道:“公子很欣赏你的珠宝设计,虽然中途离场,没有来得及观看,但是事后,他找栖霞楼的云深专门了解一番。” “真的?” 乔惜言微微讶异,没想到,萧御居然如此重视这次比赛和她的设计? 碧桐掩唇笑道:“当然是真的!公子还深感遗憾呢!” 来到天问阁。 乔惜言穿过门庭和走廊,眼尖地看到那株书房窗口的西府海棠。 枝头上海棠春睡,嫣然娇妍,别有一种清雅矜贵的气息。 乔惜言又暗搓搓地笑了笑,看来萧哥哥很喜欢自己的这份礼物,西府海棠在他的精心照料下,长势喜人,鲜花着锦。 碧桐在前方带路,来到天问阁书房隔壁的起居室里。 碧华特地去小厨房做了几道新鲜精致的点心,并一壶上好的杏花白佳酿。 萧御早就等候在此。 一袭黑衣,衣角和衣袖上绣着精致的云纹,面料是浮云锦,做工考究。 穿在他身上,雪清玉瘦,昳丽冷艳,有一种难以描摹的入了画的气质。 乔惜言见到他,心神一动,委屈兮兮地盯着他:“萧哥哥!你偏偏去了月牙泉,没有见识到我夺冠的那一幕,好可惜。” 萧御立即拎起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笑容飒然:“我给你赔罪,自罚一杯。” 说着,他一饮而尽,替她也斟了一杯淡酒。 乔惜言酒量不深,杏花白不容易上头,回味甘醇,倒是很适合女子饮用。 “那枚帝释天的佛光普照和百鸟朝凤,都是萧哥哥的手笔?” 机关是萧御设计的,帝释天的灵感是她出的。 勉强算是强强联合? 如果没有萧御设计的那两道机关,她不可能渡过难关,一口气击败当时威望极高的卢大师,更不可能荣升为新人设计师。 萧御咂咂嘴,拣起一块红豆糕送到她唇边,居然开始投喂她? 乔惜言张开红唇,小舌灵巧地一卷,将他手中的红豆糕吞到嘴里。 不等萧御收回手指,她突然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他莹白修长的指尖。 温热的感觉席卷而来,还带着一丝少女口中的恬淡幽香。 萧御愣了愣,淡定地收回指尖,没有擦拭,而是很自然地拣起一块驴打滚,送到自己嘴里。 就是,相当于,间接接吻那样。 乔惜言羞得俏脸一红,吞下清甜的糕点,便举起青花瓷酒盏。 “萧哥哥!喂我嘛!” 萧御玩味地瞟了她一眼:“就不怕我趁机占你便宜?” 乔惜言歪了歪可爱的小脑袋,唇边勾起一抹小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怕什么,就凭萧哥哥的姿色,我不吃亏。” 萧御拿她没辙,斟了一杯淡酒,亲自喂给她。 她顺着萧御的手势,一半娇躯很自然地倚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一只小手不安分地抚上他温热的胸膛。 能感受到他愈演愈烈的心跳声,透着几分莫名的情愫。 花好月圆,佳人倾城。 萧御小心翼翼地扶住她,距离咫尺,能够从她呼吸之中嗅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夹杂着少女特有的幽兰暗香,很好闻,很迷人。 想起这段时日里,她刻意接近自己,处处透着玄机,萧御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尖,暗中点了她一处穴道。 乔惜言迷迷糊糊地赖在萧御怀中,小脑袋支棱不住,猛地撞到他心口上。 萧御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沉声问道:“对你来说,我很重要?” “嗯?嗯嗯嗯!很,很重要。” 乔惜言醉了酒,意识不清,便红唇翕翕合合,露出一副傻兮兮的笑容。 萧御丹凤眼微微眯起:“那,别有心机地接近我,是什么计划?” 乔惜言歪了歪脑袋,打了个酒嗝,喷出一团迷蒙清靡的酒香。 计划? 她碰了萧御的手臂,碰了他的胸口,碰了他的眼睛眉毛…… 这次读心术好像失效了? 没有发生作用? “不对!不对劲呀!萧哥哥!为什么我不能感觉到你的想法?” 萧御被她逗笑了,换了一个姿势,让她舒舒服服依偎在自己怀中。 “什么想法,跟你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乔惜言看似迷糊,实则暗藏一份警惕,一种发自本能的警戒。 “没有,我只是好奇,萧哥哥为什么会发明那种奇特的机关。” “别岔开话题,我怀疑你一直暗中筹谋,打算利用我做什么?” 乔惜言被他步步紧逼,情急之下,突然啪叽一口,狠狠亲了他一下。 萧御顿时神色一僵。 乔惜言得寸进尺,一把抓住他的大手,红唇微启,含住他修长如玉的指尖。 带着几分醉醺醺,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举动。 萧御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只觉得浑身就像过了电一般酥酥的,麻麻的。 很是舒爽。 “小丫头你在玩火!” 他威胁道。 乔惜言哪里听得清楚,将他的手指尖当成好玩的玩具,含了一会儿就舔。 舔完了,又啪叽一口,亲了亲他殷红性感的薄唇。 这下,萧御也不知道,是自己醉得厉害,还是被她反将一军,被她算计了。 他抱着醉酒迷糊的乔惜言来到宽敞的罗汉榻上。 乔惜言还是不老实,一直对他动手动脚,娇艳的红唇宛如一朵盛开的樱花。 “萧哥哥,我有个计划,就是……庇护乔家,等你功成名就之后。” 她在萧御身上揩油成功,便没有遮遮掩掩,假装无辜地道明自己的计划。 萧御一听,却是慢慢放松下来。 “傻丫头!还有呢?” “没了。” 乔惜言不爽地嘟了嘟红唇,纤长浓艳的羽睫眨了眨,宛如俏皮的月下精灵。 屋子里点了灯,月光从窗口漫溢进来,衬得她肤色欺霜赛雪,香培玉琢。 萧御斜倚在床头,撑起半边身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她没有撒谎。 满脸酒气,红红的,很可爱,很呆萌。 瞧着,就让他,想狠狠地欺负她一番。 第162章 唯独萧公子可以让你害羞 次日清晨。 宿醉之后的乔惜言,幽幽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略微有些头疼。 一旁荷角替她打着扇子,尽心尽力地替她值守。 见她醒过来,荷角急忙吩咐下去,煮了一碗醒酒汤给她服用。 乔惜言披上外衣,斜倚在雕花红木大床的床头,慢悠悠地喝着醒酒汤。 荷角取来一包糖渍蜜饯,取了一颗递给她,压一压嘴里的药味。 顺便替她调了一杯蜂蜜水。 好半晌,乔惜言才缓过劲儿来,问道:“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呀?” 荷角掩唇偷笑,解释道:“你跟萧公子在一起喝酒,你好像喝醉了。你还抱着萧公子又亲又啃,幸亏萧公子不介意……” 乔惜言闻言,差点将一口蜂蜜水喷出来。 荷角急忙迎上前来,掏出锦帕替她擦拭一下唇角沾染的水渍:“小姐!别紧张!萧公子毕竟是男人,不会在意清白这个问题的。” 乔惜言顿时有些无语。 啊呸! 萧御当然不在乎什么清白问题。 但是她在乎呀! 她可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以后有可能要继承乔府二房的。 穿戴整齐,乔惜言坐在暖阁里看书练字,顺便去了一趟花知楼,准备翻阅一下与并蒂莲有关的记载。 偏在花知楼里,遇到正在收拾箱笼和书架的萧御。 见着他,乔惜言有点像老鼠躲着猫,下意识地闪身一避,躲在一座书架背后。 萧御内力深厚,眼力精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他故意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这座书架跟前,将几本地理志和水经注从架子上拿起来,漫不经心地拂了拂封面上沾染的尘土。 乔惜言凝神屏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昨天晚上,她喝醉了,只顾着调戏对方,还趁机揩油,吃他的豆腐……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好羞涩! 好羞涩! 萧御哪里能猜不到她的那点小心思,故意放轻脚步,将几本古籍擦拭干净,放回原位的时候,他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她就躲在一本水经注背后,突然浑身一阵发毛,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刚好触及到他那双冷艳阴翳的丹凤眼。 此时,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棂里洒落进来,变成黑衣少年的背景板。 他立在一片金色之中,眉目如画,清冷昳丽,端的是郎艳独绝。 乔惜言一时有些看呆了。 萧御薄唇微启:“躲在这里,做什么?” “哦,哦,就是,就是想来看一看,有没有并蒂莲的记载。” 那是姜家老爷子需要的,在栖霞楼比赛的时候就跟她约好了。 她趁早做好准备,肯定要去姜家走一趟,替老爷子将那株珍稀的并蒂莲救活。 萧御会意地点点头,转身欲走。 “等一下!” 乔惜言脱口而出,随即羞了一羞,问道:“萧哥哥你的嘴角好像破了皮!要不要我给你拿一盒玉蟾膏?” 萧御俊眸加深,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你不记得了?” “诶?” 萧御开始帮她回忆,昨天晚上醉酒之后发生的糗事。 她趁着醉意,咬了他的唇角一口,后来还抱着他修长晶莹的指尖使劲儿啃。 这下,乔惜言俏脸爆红,不敢拿眼睛直视他,支支吾吾地替自己辩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萧哥哥!一定是你太香了!就像肉包子一般!” 被比喻做肉包子的萧御,顿时脸色一黑,冷声回道:“你继续找借口。” “……那,我该怎么办?” 萧御见她一副委屈兮兮,彷徨失措的样子,心底猝然间升起一丝好笑的感觉。 “过来!” 乔惜言立即绕过这座书架,笔直地走到他跟前。 比他矮了一个头。 乔惜言只能微微抬起头来,勉强可以看到他那双锋利寒芒的丹凤眼。 萧御伸出修长如玉的指尖,不轻不重捏住她细巧的下巴,骤然间欺近一步。 距离咫尺,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乔惜言退无可退,只能靠在书架上,后背抵住厚重的红木架子,微微硌得慌。 “萧哥哥,你要干嘛?不会……” 不会吃了我? 虽然但是,她也有那么一丁点期待? 萧御将她仔细端详一番,凑到她跟前,狠狠咬了她一口。 片刻后,乔惜言晕晕乎乎地离开花知楼,手中多了一本擦拭干净的古籍。 回到暖阁。 乔惜言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萧御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欺负她呢! 还咬了她的红唇一口,分明就是以牙还牙,报了昨天晚上她撒酒疯的仇! 乔惜言想起昨天晚上的旖旎画面,急忙拣起这本古籍盖在自己绯红的小脸上。 荷角打起珍珠帘子好奇地走进来:“小姐?你刚才去花知楼里找书,是不是撞见萧公子了?” “没有。” 乔惜言迅速恢复冷静,一本正经地反驳。 “小姐,你脸蛋和耳朵都红透了!怕是害羞?” 荷角毫不客气揭穿她的那点小伎俩。 乔惜言微微一怔:“这……你能瞧得出来?” “当然!”荷角亲自将丰盛的早膳端进来,打趣道:“这世上,唯独萧公子可以挑起你的情绪,让你害羞!奴婢可不敢乱说!你可以出去问问秋菊和碧桐。” 正所谓,旁观者清。 乔惜言愣了愣,心底莫名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 什么时候萧御对她的影响力变得这么大了? 不等她想明白,乔雨琬和乔晔一起急匆匆地奔进来。 乔雨琬还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样子:“言言!太可恶了!真是太可恶了!我娘今天去顾府登门拜访,被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管家赶了回来!” 乔晔在一旁恨恨地补充道:“那个管家还说,羽柔大姐嫁给他家大公子之后,就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 不管于姝慧如何跟顾府讲道理,如何恳求,顾府就是不愿意将乔羽柔交出来。 还大放厥词,说乔羽柔已经嫁给顾书涵,只能以夫为天,一切听从夫家的安排。 至于乔府,只是乔羽柔的娘家罢了! 根本就没有插手顾府后院的权利。 乔惜言闻言,惊讶地问道:“那顾府真的如此蛮横霸道?” 乔雨琬不爽地嘟起红唇,气冲冲地骂道:“嗯!不止是蛮横,对我娘的态度也是极为刻薄!完全没有将咱们乔府放在眼里。” 乔惜言心中暗暗合计一番,这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一直拖着。 否则等待乔羽柔的,极有可能是被顾家休弃的结果。 乔惜言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乔羽柔想不开。 或者,像前世一样寻死觅活,最终凄惨地丧了命。 乔府,荣喜堂。 乔惜言三人来到老夫人跟前,全家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于姝慧今天一大早带了丰厚的礼物,去顾家登门拜访,结果根本就没有见到顾府的夫人老爷,或者顾家大公子本人。 顾府用一个管家就打发了于姝慧,还用那种极为刻薄傲慢的态度将她赶走了。 于姝慧站在下首位置,沉默不语,显得极为隐忍。 乔惜言思忖道:“今日大伯母去了一趟顾府,再加上昨天在栖霞楼中发生的事,肯定已经打草惊蛇,引起顾家的注意力了。” 顾家有所防范,对主动登门拜访的大伯母有所回避,肯定是事先商量好的。 老夫人神色一沉:“那又如何?羽柔嫁给那种是非不分,宠妾灭妻的家庭,难道还不许娘家帮衬她一下?” 乔晔比较书生气,性子却有些急躁:“祖母!都怪我们大房没有能够主事的老爷!否则怎么可能被顾府如此欺负,简直就是直接在咱们大房头上撒泼……” 于姝慧想起自己失踪已久的丈夫,想起自己孤零零的一介妇道人家,忍不住悲从中来:“晔儿!别说了!都是娘,娘没有保护好你们。” 乔惜言不禁心有戚戚。 大房的男主人在战场上失踪。 二房的乔丰,胳膊肘往外拐,只知道宠着外面的女人…… 这样的爹,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呢? 第163章 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见乔惜言有些发怔,老夫人一点就透,急忙劝慰道:“言言不必伤心!等过两年你及笄成人,祖母总是要替你寻一门合适的姻缘。” 这个世道,嫁个好人家,嫁个靠谱的夫君,可以替女子遮风避雨,阻断伤害。 乔惜言摇摇头,撒娇一般笑道:“祖母!我不着急!我要多陪您两年。” 老夫人伸手指了指站在下首位置的于姝慧,低声提醒道:“没有夫家支持,就算你娘家财大气粗,也很容易遭人欺负。” 你看你大伯母,不就是现成的案例? 大房的老爷原本是主事者,有个男人当家立户,外面的人才不敢小觑。 不敢肆意践踏你。 这个道理,乔惜言也懂。 只是,经历过前世的痛苦折磨,她已经不太相信外面的男人,更不相信哪个男人可以许给自己安稳可靠的生活。 乔雨琬突然凑到她耳畔,跟她亲昵地咬耳朵。 “言言,你不如考虑一下萧御呀?他长得好看,武功高强,才华满腹,配你才是真正合适呀。” 乔惜言顿时一个激灵,想起这一世遇到的第一个贵人,萧御。 他注定要走上万众瞩目的权贵之路,还会执掌风云,搅动天圣大陆的势力格局。 可是,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那般权势煊赫的男人,也有些握不住这样的缘分。 乔雨琬见她低头不语,又咬了咬她晶莹剔透的耳朵:“怕什么?人生只有一次,错过就难以挽回了。” 乔惜言斜睨她一眼,绽开唇角笑道:“你懂什么?小小年纪就开始思春。” 乔雨琬翘起小腿,伸手抚了抚湘绣长裙的皱褶,得瑟地笑道:“女孩子思春不是挺正常的?哪里真的有什么无情无欲的人?我不信。” 乔惜言按了按自己的心跳。 无情无欲? 如果不是遇到萧御,重生归来之后,她可能还真是一个感情凉薄的女子。 这时,乔晔想出一个鬼主意:“言言!虽然大房没了主事的老爷,但是二房有呀!不如将二爷请回来?” 让乔丰,代表乔府,跟顾家谈判? 解救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的乔羽柔? 乔惜言总觉得,这个主意不太靠谱。 乔雨琬却是美眸陡亮,笑嘻嘻地问道:“言言,二爷可是你的亲爹!你就帮帮忙,救救羽柔大姐嘛!” 片刻后。 乔丰一脸懵逼地被两个大丫鬟请了回来。 他之前受了伤,还没有痊愈好透,走路的时候依然有些一瘸一拐的。 白氏很好奇,误以为乔府派了丫鬟来请他回去,肯定是妥协了。 要给他送银子,求医看诊。 白氏的态度一下子好转,再次变成一个贤内助,替乔丰收拾衣服和仪容。 乔丰这些天也有那么一点看清楚白氏的真实嘴脸。 但是他选择性遗忘,早就习惯了对白氏和乔烟若好,宠着这朵解语花。 这个习惯,镌刻在他的骨子里,一时半会儿的难以舍弃。 乔丰径直来到荣喜堂的正屋里。 跟老夫人见了礼,乔丰故意摆架子,跟乔惜言呵斥道:“你这个孽女!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怎么没见你去梧桐胡同探望一番?” 乔惜言立即委屈地眨了眨凤眸,依偎在老夫人身边:“爹,是白氏不许。” 白氏故意卡着这一关,就是担心被四小姐破坏月底的成亲仪式。 乔烟若在白氏耳边吹过风,如今四小姐与以前截然不同,不再是她们记忆中那个草包花痴,刁蛮无礼的富家千金。 她变了……变得极具威胁性。 乔烟若马上要去天下闻名的凤栖书院入学,白氏的身份始终让她如鲠在喉。 等白氏入了乔府的大门,做了乔二爷的正房夫人,那样乔烟若才能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才能与四小姐平起平坐。 到时候在凤栖书院,她有足够的自信,将乔惜言狠狠地踩到泥地里。 乔丰愤怒地骂道:“什么白氏不许!白氏以后是你的母亲!没点规矩!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乔惜言冷淡地抬了抬清丽的眼皮,沉默地低下头去。 这个爹,偏心得没边儿了。 鉴定完毕。 老夫人不悦地反驳道:“行了!知道你袒护外面的那对母女!今日叫你来,不是商量白氏入府的事!给我老实点!” 乔丰顿时脸色一整,讨好一般笑道:“母亲!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是不是看到我最近囊中羞涩,买不起白云堂的药膏……” 于姝慧突然走上前来,忧心忡忡地将顾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这时,萧御也带着小丫鬟穿过门廊,来到正屋里。 碧桐手中捧着一盏从南郊月牙泉那边采摘而来的金银花团子。 最近天气转暖,饮食容易上火,这种金银花团子是月牙泉那边的特产。 有助于清火消毒,防治干燥体虚。 萧御示意碧桐将这些金银花团子分发给众人,神色淡淡,依然不动如钟。 乔惜言看到他,却猛地想起,方才乔雨琬劝诫自己的那番话。 不免有一点近乡情怯。 萧御察觉到她闪躲的眼神,不以为然,笑道:“平时泡水喝,效果出众。” 老夫人正在为大房乔羽柔的事操心着急,还别说,真的有些上火,便吩咐大丫鬟莺歌捡了现成的便宜。 很快,一壶用金银花团子泡好的清火茶就新鲜出炉了。 热气腾腾,异香扑鼻。 乔惜言抢先斟了一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果然,入口清冽淡雅,滑落喉间,便有一种十分舒畅的润滑感。 下到胃里,更是温暖如春,无比适宜。 就连一向挑剔的老夫人都忍不住赞不绝口:“御儿!你这次有心了。” 这就叫马屁拍到位了。 萧御拣了下首的位置坐着,漫不经心地欣赏四小姐脸上娇憨可爱的小表情。 就好像,他是精明的猫儿。 她就是一只呆呆的小老鼠,被他拨弄一番,只能躺平了。 乔惜言察觉到他犀利清冷的眼神,蓦地心口一突,误以为昨天晚上那些事,他是真的介意? 她想通过肢体接触,感受一下他的心声。 但是……古怪的读心术会掉链子,无法听到萧御内心的声音。 乔丰正在迅速思忖对策,冷不防被萧御抢走风头,便冷冷地嘲讽道:“哪儿来的臭小子?懂不懂咱们乔府的规矩?你一介外人,坐在这儿也不嫌椅子硌得慌。” 萧御没有搭理他,慢悠悠地品着降火清毒的金银花茶水。 老夫人再次劝阻道:“你多久没有回家看过了?难道你不知道,萧御这孩子就是咱们乔府的一份子?可不许这样埋汰萧御,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以后乔府还要靠他发扬壮大呢……” 乔丰一听,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母亲!我才是二房唯一的希望!如今大哥在战场上失踪!难道乔府不应该重点栽培我?” 什么时候轮得到萧御这个没爹没娘,寄人篱下的外来者? 老夫人又气又急,生怕这个混不吝的乔二爷寒了萧御的心。 萧御这孩子,她瞧着是个有主意的,特立独行,而且……不太像是那种非常宽容仁善的大好人。 有仇必报,爱憎分明,而且心机颇深,手腕了得。 乔惜言弱弱地开口问道:“爹!你这般在意乔府二房的继承权,那你当初为何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娘去世?” 她替自己的娘亲不值,这辈子都没有得到过丈夫的垂怜和爱重。 乔丰气得够呛,怒斥道:“你一个小辈乱插什么嘴!滚一边儿去!” 乔惜言识趣地闭上嘴,神色哀伤。 老夫人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体贴地安慰道:“娇娇儿不怕。你爹是个大傻子,咱们别理他。” 言归正传。 于姝慧勉强打起精神,跟乔丰提了个建议,让他出面,代表乔府。 跟顾府谈判,要么改善乔羽柔的处境,要么和离,放她回娘家。 乔丰震惊地问道:“和离?开什么玩笑!大嫂真是糊涂了!” 第164章 不要被大魔王的武功欺骗了 于姝慧神色哀戚,抹了抹泛红的眼眶,一语不发。 如果有的选,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心爱的大女儿跟夫家和离? 这个世道,不允许她任性。 但是……不和离的话,她跟乔羽柔能怎么办? 眼睁睁地看着顾书涵在外面左拥右抱,宠妾灭妻,最后狠心无情地将她抛弃了? 乔雨琬忍不住怼道:“二叔,难道你忍心看到羽柔大姐花儿一般的年纪,就这样凋落在顾府后院?” 乔惜言暗暗给堂姐点赞,笑道:“爹!你就答应了!左右不过是一些银子,你拿去抓药或者治伤,岂不是两全其美,各取所需?” 乔丰下意识地答应道:“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于姝慧眼中倏地闪过一丝讽刺,二房的乔丰可真是贪财赖皮,十足的混不吝。 这么多年,在外面养着外室和私生女,对正房妻子不闻不问,对自己嫡亲的闺女视若无睹,哪里配得上父亲的称号? 想到这里,于姝慧又开始怀念自己的丈夫。 那是个精明能干,注重家庭的人物,当年在青州府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富商。 如果他还在,还活着,肯定会二话不说就挺身而出,保护她和三个子女。 乔丰舔着脸,笑问道:“母亲!那你……先拿三千两银子给我应应急呗?等我去白云堂买了药,将身上的伤口愈合了,我替大房出面跟顾家谈判,也不是不行。” 老夫人顿时气得够呛:“臭小子!还敢跟我谈条件了?” 替大房出面斡旋,去跟顾府谈判,解救深陷泥沼的乔羽柔。 难道不是他应尽的责任? 他身为乔家一份子,难道不应该替自己的大哥尽一份心力? 乔惜言凉丝丝地笑道:“爹,拿银子可以,但是这件事,你必须出力哦。” 乔丰俊眸一瞪,不耐烦地呵斥道:“你这是什么口气?跟爹爹说话,就没有半点敬重和仰慕?这方面你应该多学学烟儿,她比你可要懂事多了!” 老夫人怒极,随手抄起案几上的茶盏,恶狠狠地砸过来。 乔丰别的不行,躲避的小动作贼溜,急忙闪身躲开。 萧御就坐在一旁,衣袖拂动,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只本该砸碎的茶盏,已经被他稳稳地接在手中。 乔惜言凤眸骤亮,小意殷勤地吹捧道:“萧哥哥功夫好俊!真是世所罕见。” 萧御淡然勾唇:“祖母,这只定窑的瓷器,十分珍贵。” 老夫人原本气得不轻,很想将乔丰砸个头破血流,此时听到萧御的劝诫,她听出其中的暗示,缓了缓脸色:“御儿是个懂事的,不像二爷,真是气死人呐!” 很快,双方谈妥了。 乔丰如愿以偿,从荣喜堂手中搜刮到三千两银子,然后欢天喜地离开了。 乔惜言跟于姝慧安慰了几句,让她放宽心,等候佳音。 随即,乔惜言跟随在萧御身边,准备出门,去一趟铁树堂。 正要出门的时候,乔惜言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命人将锦绣阁的荷角叫过来。 荷角一头雾水,笑道:“小姐,我还要督促那些小丫鬟打扫庭院呢!还有你前些时候采购的春梅和兰花,今儿个约了花匠来侍弄……” “哎!别管那些琐事!你尽管跟着我!” 乔惜言神秘兮兮地冲着她眨眨眼,清丽出尘的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狡猾。 来到铁树堂。 铁心宇站在宽敞的练武场上,正在跟几个年轻武师比划招式。 萧御突然加入其中,不出三招,就将几个底子不弱的武师一起撂倒了。 看到熟悉的身影,铁心宇不情愿地嘟囔道:“又是这个大魔王!真可恶!每次都要来踩我一脚!” 萧御突然逼到跟前,曲起手指,弹出一道强悍的罡气! “哎哟!” 铁心宇就像无头苍蝇一般,顿时被这道罡气打飞出去,竟是躲避不及,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荷角眼尖地看到这一幕,觉得十分震撼:“萧公子好厉害啊!” 铁心宇倒也没有狼狈,在半空中一记腾跃,便稳稳地回落到地面。 见荷角露出一记崇拜的火热眼神,铁心宇顿时心口一揪,暗搓搓地凑到她跟前:“荷角!不要被大魔王的武功欺骗了!他是个黑心肠!坏得很呢!” 荷角不服气地反驳道:“你胡说!萧公子明明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好人!” 铁心宇很想,让她崇拜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便有意展示自己的武技。 想证明,他丝毫不比萧御逊色,甚至,比萧御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朝气与热血。 哪儿像萧御这个黑心肠,整天高深莫测清冷孤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荷角一时没有猜到他心中打着这些小九九,站在练武场旁边,好奇地观望着。 乔惜言一看有戏,便扯了扯萧御的衣袖,悄咪咪地问道:“要不要找个时机,将荷角收为我的义妹?这样,荷角才配得上铁心宇的身份呢!” 萧御不予理睬,慢条斯理地回道:“你很闲?” 得,这个矜贵高傲的主儿,完全不想搭理她们这些凡尘俗子呀。 来到后院。 乔惜言兴冲冲地找到铁心冉,打算瞧一眼那幅绣屏的制作进展。 铁心冉这段日子忙得不可开交,父亲铁大川好不容易揪出那个背叛自己的叛徒,母亲用了四小姐提供的药方,原本孱弱的身子骨已经逐渐好转。 总之,最近铁树堂发生好多事,她跟爹娘都忙得车轱辘一般直打转。 见到熟悉的四小姐,铁心冉绽唇一笑,亲自引着她,来到自己专属的绣房。 乔惜言见她清秀的眉眼间凝着一丝淡淡的疲色,便安抚道:“不着急的,你不必如此赶工。” 算算日子,距离交工的时间还剩下半个月不到。 铁心冉笑道:“不行,但凡是我亲手接的单子,我务必要做到最好,绝不马虎。” 乔惜言佩服地笑道:“嗯……你有这份决心,肯定没问题的。” 铁心冉掀开蒙在绣屏上方的纱布,这一层纱布是用来防尘的。 乔惜言仔细扫了几眼,发现绣屏已经完成一大半,图案精致绝伦,用的丝线都是江南一带最昂贵的金银丝线,用的面料也是价值千金的冰蚕丝锦缎。 这样一幅绣屏,等铁心冉全部完工之后,绝对可以震撼世人。 铁心冉还是不满意,伸手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刺绣图案:“不够精细,我还想改进一下绣工,希望可以呈现出最完美的作品。” 乔惜言不禁暗暗咋舌。 得,这是个完美主义者,力求最完美的状态,不容许半点瑕疵的存在。 两人坐在一起,交流一下刺绣心得,又聊了聊珠宝大赛的事。 铁心冉一直闷在家里赶工,对外界沸沸扬扬的传闻不太知情。 乔惜言也没有居功自傲,或者夸大其词,只是很平淡地提了几句,娇滴滴地笑道:“这次是我跟萧御一起合作的!” 铁心冉捂住唇角偷笑:“我早就说过,你跟萧公子很般配。” 乔惜言摇摇头,神色略带怅惘:“他是要做大事的男人,我不敢拖累他的脚步。” 她最早的设想,就是利用萧御提携和扶持乔家,免得乔家烈火烹油,被刺史府和乔烟若那些人打压和毁弃。 铁心冉惊讶了一瞬,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他将来要做大事?其实,我们身为女儿家,确实是难以与男子比肩而立,笑傲风云的。” 乔惜言抿了一口香茗,反问道:“换成你,你敢不敢,跟萧御比肩?” 铁心冉沉吟不语。 她是个传统含蓄的女子,不如乔雨琬那般大大咧咧,有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 不会随意告诉外人。 两人相对无言。 荷角突然红着脸从院子门口闯进来:“小姐!小姐!奴婢想回府了!” 乔惜言瞧出她脸上的羞涩,没有狼狈,也没有尴尬,就是单纯的少女羞涩之色。 “急什么!今天晚上留在铁树堂用膳。” 乔惜言敲定了今天的行程。 荷角别扭地问道:“那,奴婢可以先一步回去嘛?” 乔惜言故作不解:“怎么了?是不是铁心宇欺负你,惹得你十分不爽?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教训他一顿!” 第165章 每次都吓唬我 “小姐!” 荷角委屈兮兮地瞪大眼睛,似有难言之隐。 乔惜言以手支颐,打趣道:“平时就见你伶牙俐齿,很擅长说笑嘛!今儿个遇到铁心宇,怎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啦?” 荷角羞得跺跺脚,想起铁心宇刚才的表白,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好在铁心宇脸皮厚,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登徒子,倒是没有让她觉得难堪。 乔惜言递给铁心冉一记暗示的眼色。 两人一块儿起身,并肩而走,来到铁树堂东侧的练武场。 铁心宇身为铁堂主的嫡子,将来很有可能要继承铁树堂,所以这些年轻武师纷纷以他为中心聚集在一起。 平时比武考校的时候,也是处处忍让,对铁心宇十分照顾。 唯独萧御……那个黑心肠的大魔王,在比武的时候可是半点不留情面。 有几次,铁心宇差点被萧御揍得屁股开花,浑身不舒服。 反正就是,他堂堂一个江湖名门的少主,不要面子的嘛? 铁心宇耳尖地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急忙循声望去。 果然,是三个妙龄少女。 铁心冉清秀温婉,秀外慧中,一袭素青色襦裙,肤色晶莹似玉,端的是一幅江南绣女的好颜色。 乔惜言清丽出尘,美若芝兰,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压得住,通身富贵气派,有一种天上绝色的直视感。 让人感叹,此女不似人间凡品,仿佛瑶池仙子,美得不近人情。 最后,便是让铁心宇一见钟情的小丫头。 眉眼如画,气质恬淡俏皮,浑身洋溢着浓郁的青春气息,让人忍不住心折。 论姿色,小丫头不是最好的。 但是论青春活力,她绝对是三人之中的翘楚。 荷角察觉到铁心宇有些肆无忌惮的眼神,下意识地缩了缩,躲在乔惜言背后。 随即,她又从乔惜言背后探出头来,一双水灵灵的杏眸好奇地打量铁心宇。 好像,一只小巧可爱的小猫咪。 铁心宇蓦地心中一软,快步上前,撇开那些正围绕自己打转的年轻武师,笑道:“今天晚上我请客!我带你们出去打牙祭!” 乔惜言一把抓住荷角的手腕,将她揪出来,一把推到铁心宇身边。 “好啊!不过你要帮忙,照顾我的荷角妹妹。” 妹妹? 荷角愣了愣,心思单纯的她,一时不知道四小姐这是几个暗示? 铁心宇却是欣喜若狂,大大咧咧地笑道:“四小姐,你,你认荷角做妹妹了?” “嗯!明日我让祖母安排一下,给荷角上族谱。” “你放心,等荷角以后出嫁,我会亲自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 铁心宇乐得不行,差点一把抱住荷角,狠狠地亲几口。 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敢造次,哪怕脸皮再厚,被外人抓住把柄,以后荷角还能在铁树堂立足么? 众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融洽。 萧御探望了铁大川,从不远处的主院里走出来,迎面就看到乔惜言一副奸计得逞的小模样。 活像一只顽皮的小狐狸。 萧御扫了几眼,迅速推断出来,小狐狸肯定算计了自家小丫鬟和铁心宇。 第一次做媒人,她这个媒婆,就差在脸上点一颗媒婆痣,其他方面堪称完美。 傍晚。铁树堂东侧的花园里。 乔惜言凑到萧御跟前,笑嘻嘻地挽住他修长结实的手臂。 这个姿势略显亲密。 但是,乔惜言已经习惯了,也不怕对方着恼。 萧御倒也没有挣脱,只清冷地问道:“这么高兴?做铁树堂的夫人,也不是什么特别简单的事。” 江筱柔就是现成的例子。 中了毒,身体孱弱,夫君也被身边的下属出卖,暴露了外出的行踪,差点被叛徒和贼人害死。 乔惜言顿时脸色一垮,不爽地反驳道:“萧哥哥太坏了!每次都吓唬我。” 萧御淡淡地扯了扯唇角,这怎么能叫吓唬? 铁树堂是江南武林之中的豪门,其中牵扯到一些门派势力的纠葛。 同在青州府的觅月山,专门培养刺客和杀手之流。 与铁树堂就是隐形的竞争对手。 因为,铁树堂的主要业务,就是保护雇主,或者押运重要的货物。 听完萧御的解释,乔惜言秒懂了。 “这可怎么办?荷角不会武功,也不会医术,好像没有什么自我保护的能力呀。” 萧御笑道:“先试试看!荷角那丫头,比你还略小一些。” 乔惜言一想也对,说风就是雨,立即将桂圆和荷角一起叫过来。 “从明儿个开始,荷角,你就是我的妹妹,你跟着桂圆习武,不要求你变成绝世高手,但是危难关头,你必须拥有自保之力,可不能……” 可不能变成铁心宇的累赘,或者拖累了铁树堂的任务。 那样很容易失去人心,或许,还会酿成难以预知的后果。 荷角是个灵慧的,一点就透,眼眶蓦地一红,赌气问道:“小姐!我真的不可以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嘛?” 乔惜言望着她清秀可爱的包子脸,想起前世她跟随自己嫁去刺史府,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她狠狠心,回道:“假如有一天,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或者铁心宇伤了你,我随时欢迎你回乔府,回到我身边。” 荷角情窦初开,对铁心宇并非毫无好感,只是铁心宇在她心目中的分量,自然是远远不及四小姐的。 商定之后,众人来到青州府最豪华的酒楼,醉仙楼。 铁心宇果然出手阔绰,点了一个二楼的雅座。 小二送来菜单,殷勤地伺候着。 乔惜言和萧御挨在一起,翻开菜单,跟他咬耳朵:“这个一品熊掌蛮不错,炖的汤汁拿来拌饭,绝对是美味!” “这道蒜蓉鲍鱼也不错,应该是鲜活鲍鱼,从南海那边运过来的。” 乔惜言不顾铁心宇震惊的脸色,一口气点了整整十八道菜,样样精致,道道菜都是山珍海味,价值不菲。 铁心宇掏钱请客,其实是自掏腰包,要花铁树堂的银子,就得走公账。 他只是想着,方便的时候来醉仙楼搓一顿,大家聚一聚,也挺热闹的。 下一次馆子,应该也要不了太多银子。 “怎么啦?铁少爷,你是不是得了针眼?怎么老是眨眼睛?” 乔惜言打趣他。 铁心宇深吸一口气,示意小二先算算账,免得自己到时候付不起银子。 那样就,很尴尬,很难看了。 小二认识他,也知道他是铁树堂新任少主,身份不低,便殷勤地取来一只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 “回禀铁少主,这顿饭,需要三百两银子。” 铁心宇勉强冷静了一下,算算兜里的积蓄,似乎刚刚好? 真没想到,一顿饭,吃掉他一个月的积蓄,真是……暴殄天物! 这个四小姐的生活作风,好像有点奢侈浪费呀。 很快,菜肴上齐了,热气腾腾,异香扑鼻。 荷角刚刚被乔惜言认作义妹,有资格入席,便坐在小姐身边,亲自替她布菜。 乔惜言吃得满嘴流油,大快朵颐。 见铁心宇偶尔露出一副肉疼的神情,她便伸手拍了拍荷角纤秀的肩膀:“你放心!铁心宇养不起你!我养得起!” 铁心宇耳尖地听到,差点将口中的海鲜汤喷出来,急忙反驳道:“我养得起的!荷角,别听四小姐胡说!她跟大魔王一样,心肠儿是黑的!”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气氛被炒得十分火热。 萧御突然抿了抿唇角,递给乔惜言一记暗示的眼色。 两人立即从位置上起身,绕过一座大理石底座镶玉牡丹穿蝶的大插屏。 乔惜言十分警惕,躲在大插屏背后,探出头来,暗中观望。 就见夜姬和卫钰坐在隔壁雅座上,正在激烈争吵。 “夜姬!你太过分了!你休要得寸进尺!” 卫钰口气不善,英俊的脸上凝着一丝淡淡的杀机。 夜姬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卫当家真是好大的口气!怎么,我难道是你的附庸?这辈子只能跟着你一个人?” 卫钰气得胸口起起伏伏:“没错!夜姬这辈子只能属于我!你要远赴京城,焉知那个安乐侯愿不愿意接受你,兴许他只是随口一说,你却当了真?” 乔惜言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咋舌。 之前在青州府珠宝大赛上,夜姬就是安乐侯特地邀请而来的表演嘉宾。 莫非,就像卫钰说的,那个安乐侯,对夜姬藏着几分觊觎的心思? 第167章 欣赏一下乔惜言的表演 萧御哭笑不得:“她跟你告状了?” 桂圆气势汹汹,一副小大人的架势:“我又不是傻子!能瞧得出来!偌大的乔府,唯独你可以欺负她。” 萧御沉默地抿了抿唇角,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没想到,桂圆看起来呆呆的,实则护主心切,对四小姐有一种特别的主仆情谊。 萧御将书房的窗户关起来,阻断了窗外的海棠花艳和满地皎洁的月色。 锦绣阁里。 乔惜言慵懒地起身,窝在衾被里发呆,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 只要一想到萧御昨天在大街上,那样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她就觉得特别难受。 特别闷,想哭。 桂圆突然来到暖阁窗外,细声细气地问道:“小姐!我昨天晚上揍了萧御一顿,他跟你道歉了!说不该欺负你的。” 乔惜言顿时破涕为笑,打趣道:“桂圆!你太贴心了!” 桂圆听到她一如既往清甜如黄鹂一般的笑声,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小姐!不必将他放在心上!以后我给你介绍更好的男子。” 乔惜言俏脸微羞,掩饰一般回道:“别!你还是顾好自己!荷角的终身大事已经有着落了!你呢?” 桂圆听到这话,转身就走,忙不迭地溜走了。 乔惜言洗漱更衣,坐在暖阁窗口,慢悠悠地享用丰盛的早膳。 荷角小心翼翼地觑了她几眼,见她一扫昨夜的苦闷和颓废之色,似乎恢复原样,又似乎想通了什么,便跟桂圆一样,暗暗放下心来。 用完早膳,乔惜言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开始记录跟青州府驻军买卖消炎药的账目和一些关键事项。 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做事,突然秋菊跑来禀告。 说是乔二爷闯进来了,不顾那些小丫鬟和婆子的阻拦。 桂圆正躺在银杏树上睡懒觉,也有可能在修炼内功,反正他轻易不会出手的。 乔惜言迅速将小本本收起来,免得被乔二爷瞧出端倪。 从今往后,她要设立自己的小金库,不想跟乔二爷发生太多财务上的纠葛。 上次乔丰从荣喜堂老夫人那里搜刮到三千两银子,这几天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白氏见他兜里有钱,也知道乔家并没有放弃他,自然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对月底的成亲仪式又多了几分期待。 乔烟若也是,打算狠狠压榨一下这个父亲。 只要白氏顺利入府,她就是乔家二房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不再是昔日遭人轻贱的外室女,不光是跟乔惜言平起平坐,以后也可以在凤栖书院里大出风头。 这些事儿,乔惜言都懂。 但是白氏和乔烟若的心愿,真的可以达成么? 乔丰脚步匆匆地冲了进来,劈头就气势汹汹地质疑道:“惜言!你这个孽女!前两天参加珠宝大赛的时候,你是不是欺负烟儿了?” 乔惜言立即否认,笑道:“她在你跟前添油加醋,诋毁我了?” 用脚指头都可以猜到,乔烟若可不是什么善心宽容的主儿。 逮到机会,就要在乔二爷跟前抹黑她。 乔丰顿时一噎,气呼呼地骂道:“你!你真是不可理喻!烟儿原本可以攀上京城来的安乐侯!据说是你,是你破坏了她的机缘啊!是你嫉妒烟儿的才貌,故意在安乐侯跟前抢走她出头的机会!” 乔丰说着,差点捶胸顿足,一副错失几百万巨资的痛心疾首的模样。 安乐侯啊,那可是皇帝和太后跟前的大红人! 万一他真的相中乔烟若,就算只是做个姨娘或者贵妾,那也是一步登天呀! 而且安乐侯邀请乔烟若做珠宝大赛的表演嘉宾,那肯定是存着怜惜和爱才之意! 这么好的机会,麻雀变凤凰的机缘,怎么就…… 被乔惜言这个居心不良的孽女破坏了呢? 乔惜言差点喷笑,忍着嘲讽问道:“爹!你想做安乐侯的岳丈?” 乔丰其实野心不大,但是乔府财大气粗,他从小也是浸淫在富贵窝里的。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乔丰觉得攀高枝也没错,他十分认可乔烟若企图攀高枝的想法。 “什么岳丈!如果烟儿可以顺利嫁给安乐侯,我也要跟小侯爷请安问好的。” 他这话,就是偏袒乔烟若。 哪怕他自己没有什么野心,也要支持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乔惜言漫不经心地伸手端起一盏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爹!别异想天开了!人家安乐侯远在京城,跟你女儿八竿子打不着!珠宝大赛的表演嘉宾而已!又不是她乔烟若一个。” “你!你简直就是……坏心眼!坏得很!” 乔丰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正要扬起一巴掌,气势汹汹地扇下去。 突然一枚石子激射而来,阻挡了他抡巴掌的动作。 “哎哟!” 乔丰疼得一个痉挛,举起手掌不停吹气。 乔惜言从窗口位置站起身来,问道:“桂圆!你又调皮了!” 桂圆拨开银杏树茂密的枝叶,笑道:“这次不是我。” 此时,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从院子门口金刀大马地走进来。 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走动间已经初具了未来一代摄政王的矜贵雍容气度。 乔惜言眨眨眼,纤长的羽睫宛如蝴蝶的翅膀,一双潋滟的凤眸穿梭在漫天晴光与姹紫嫣红之中,不偏不倚随着少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萧御冷漠地瞪了乔丰一眼:“在这里动手?” 乔丰瞧见他幽邃寒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发怵。 怎么会呢? 对方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无父无母,寒酸窘迫的小孩儿罢了! 乔丰鼓足勇气,与萧御对视瞬息,迫于对方的威势,又只能移开自己的眼神。 “爹!你现在的任务是,如何解救羽柔大姐,别的事,还是暂停!” 乔二爷毫无疑问是个作精,故意傲慢地笑道:“求我出面办事,你们就这个态度?哼!不行!马上跟我认个错!” 乔惜言无语地撇撇唇角。 萧御也没有搭理他,让他在一旁自嗨。 两人坐在一起,荷角从花园里采摘了一大捧鲜花走进来,笑盈盈地插在花瓶里。 乔惜言见萧御主动跟自己和好如初,心情骤然间变得极为明媚飞扬:“萧哥哥!我要亲自去一趟顾府,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揪住顾书涵的把柄。” 萧御将精致绝伦的青花瓷茶盏放在掌间把玩,笑道:“有。” “诶?” 萧御漫不经心地笑道:“你不介意昨天发生的事?” “嘻嘻,桂圆说,昨天晚上你被他揍了一顿,哎呀!萧哥哥!其实没必要这么,没必要大打出手的!我们还是一家人嘛。” 望着乔惜言得意狡猾的小样儿,萧御仔细回想一番,他确实跟桂圆交手了。 但是桂圆厉害,他也不差,勉强打成平手。 萧御体贴地没有揭穿这个骗局,笑道:“顾府有个特色,就是喜欢风水命数,你可以抓住这个特点,逐一攻破。” 乔惜言惊讶了一瞬,原本打算追根刨底,但是…… 昨天在大街上发生的事,说明萧御不是什么容易掌控的人,而且城府颇深,不像是那种愿意对别人敞开心扉的男子。 乔惜言心念急转,立即改变策略,不露声色笑道:“好!我跟随爹爹一起去一趟顾府,打探一下顾府平时接触的风水师或者算命师是哪个。” 她可以从这一点入手,解除顾府设计的困局,将乔羽柔解救出来。 事不宜迟。 乔惜言立即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萧御想了想,反正白鹤书院的功课早就做完了,他也跟过去一探究竟。 最重要的是,欣赏一下乔惜言的表演。 第168章 他才是乔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啊 锦绣阁的院子里。 乔丰一脸傲娇,原本打定主意要给乔惜言一记下马威。 结果,乔惜言根本不鸟他。 乔丰的自尊心受到一万点暴击,便气愤地骂道:“你这个孽女!整天跟这种寄人篱下的小瘪三凑成一堆!你真是让爹失望!” 乔惜言郑重其事地纠正道:“爹,萧御比你有出息。” 乔丰顿时气得一个趔趄,脸色阴沉怒吼道:“你!你真是冥顽不灵!不听老人言,你就等着吃亏在眼前!” 在乔二爷心目中,萧御似乎还是以前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 只配躲在乔府角落里,默默忍受外界的践踏与羞辱。 萧御倒是没有半点异色,径直带着乔惜言来到不远处的荣喜堂里。 乔丰本来打算悄悄溜走,他今天特地来了一趟锦绣阁,为的就是替乔烟若出气,质疑一下四小姐的动机和险恶用心。 哪曾想,他的指责和控诉根本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反而被乔惜言狠狠地怼了回来。 乔丰并不想替大房的于姝慧出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他已经从荣喜堂这里搜刮到三千两银子,足够他挥霍一阵子了。 他蹑手蹑脚地冲到乔府偏门这里,打算悄咪咪地溜出去,却被一只强悍有力的手一把抓住,然后毫不客气地拎在手里。 “桂圆!是你!你一直跟踪我?” 乔二爷气得大吼大叫,却丝毫无法撼动桂圆的铁掌。 “快放开我!我可是四小姐的亲爹!你怎么能用这种奇怪的姿势拎着我?” 桂圆看起来瘦弱单薄,实则力气奇大,武功高强,让人不敢小觑。 对付区区一个乔二爷,自然是手到擒来。 “臭小子!不听话是?我可是四小姐的亲爹!信不信我开除你!” 乔丰一向沉迷于酒色,耽于享乐,别说健身,平时连杀一只鸡都没有过。 遇到桂圆,他只能老老实实被对方提溜着,一直送到荣喜堂门口。 乔惜言听到门口的动静,便打起珍珠帘子望出来。 “桂圆?好样的!” 乔惜言对桂圆的举动极为赞赏,正合心意,好有默契的样子。 桂圆冲着她腼腆地笑了笑,一把将奋力挣扎的乔二爷丢进堂屋里,然后拍拍手,打了个呵欠,就守在屋外。 乔丰气得鼻子都歪了,愤怒地吼道:“好啊!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刁奴!惜言!你真是太让爹失望了!你好得很呀!” 乔惜言依偎在老夫人身边,和乔雨琬一左一右陪着老夫人喝茶翻看佛经。 老夫人等乔丰骂完了,发泄完了,慢条斯理地回道:“你马上回去收拾一下!” 按照乔惜言的提议,申时末,是最适合去顾府登门拜访的时机。 到时候乔惜言会跟随乔二爷,一起去顾府打探虚实,了解一下乔羽柔的处境。 “怎的?要利用我的时候,就把我叫过来?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乔二爷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拿乔,做派。 老夫人不悦地反驳道:“你难道不是乔府的老爷?花着乔府的银子,就要替咱们家人办事!你不去,也得去!否则……以后就跟着那个白氏分家出去单过!” 乔二爷不信,笑嘻嘻地回道:“母亲!你真爱开玩笑。” 老夫人淡定地抚了抚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将乔府中馈或者库房钥匙交给你,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识趣的人,没想到你如此愚不可及,到现在还在妄想……分走乔家的财产?” 乔丰顿时慌了神,仔细回想一番,好像事实真的如此? 老夫人一直防着自己,始终没有交出库房钥匙和产业账本,反而对大房的于姝慧和年纪轻轻在外行商的乔柠颇为器重。 这些年来,他一直徘徊在乔府的财政大权边缘。 他虽然贪财好色,但是……没有大错,只有一些生活中的陋习罢了! 乔丰觉得很委屈,耷拉着脑袋,问道:“母亲!你这是何意呀?难道我不是从你肚子里养出来的娃儿?” 俗话说得好,十个指头有长短。 但是他自认为不比大房的老爷逊色,凭什么不能得到乔府的器重和栽培? 就连萧御这个外来者,都可以得到老夫人的特别关照…… 他才是乔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啊! 萧御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凭什么可以跟大家和和气气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 老夫人轻嗤一笑,似乎对他习惯了失望:“先不提这些陈年旧事!你马上回去拾掇拾掇!陪着言言去顾府走一趟!等你完成任务再说。” 乔二爷再次遭到一万点暴击,失魂落魄地走了。 乔惜言只觉得这个爹有些单纯,明明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子,却对家族内部的利益纠葛毫无深谋远虑。 被老夫人一番话气得跳脚,不像是什么胸有城府的成年人。 反而透着一点憨,一点蠢,还有一种难以描摹的孩子气。 大概……是被乔家保护得太好,或者言行太过任性了。 乔惜言陪着老夫人用了一盏茶,便跟随萧御一起寻出门来。 梧桐胡同,小宅子里。 乔丰回到屋子里,闷头闷脑地躺在罗汉榻上,双眼无神,脸色难看。 白氏跟了进来,一双美眸精明地将他里里外外打量一番,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银子的痕迹,便不屑地撇撇唇角。 “老爷!这个时辰,不适合贪睡?” 乔丰唉声叹气,问道:“彤儿,你说,你说母亲为何如此厌恶我?反而对大房的那些人如此器重?难道,我比不上大哥,比不上于姝慧那个妇道人家?” 白氏嘴甜,笑道:“那是因为自古以来,宗族内部都要遵循立长不立幼的规矩,老夫人以前一直器重大老爷,无非就是因为他嫡长子的特殊身份罢了!” 透着一丝暗示,除了嫡长子的特殊身份,大哥在其他方面不一定比得上乔丰。 果然,乔丰脸色稍霁,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 “老爷,你大哥已经在战场上失踪了!以后乔府要靠你,才能真正守得住家业!老爷应该自信点!目前的窘境,都是暂时的。” 白氏示意小丫鬟去小厨房熬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粥,亲自递到他跟前。 乔丰突然想起老夫人交托的任务,赶紧从罗汉榻上爬起来。 “彤儿!我得马上去顾府走一趟!要不然……会失去母亲的信任。” 白氏神情温柔,美眸中逸出一丝淡淡的讶异。 “去顾府?” “嗯,这次母亲打算让我代替大房出面,让乔羽柔跟顾书涵和离了!” 白氏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那老爷可要好好办差,如果这件事成了,想必妾身和老爷的婚礼,就可以得到老夫人的祝福呢!” 乔丰一听,有些感慨地笑道:“还是彤儿贴心懂事!比惜言那个孽障好多了!” 等乔丰带着身边的长随离开。 白氏端起那碗香喷喷的银耳粥,坐在小厅里,慢悠悠地喝着。 不知何时,乔烟若从乐游馆学琴回来,兴奋地笑道:“娘!有个好消息!” 白氏蓦地心头一喜,试探地问道:“是不是京城那个金尊玉贵的安乐侯?” 乔烟若得意地笑道:“嗯,小侯爷派人传信给乐游馆,让庞师傅征集天下雅乐,替太后祝寿,庞师傅一直十分看重我,我肯定能够拿下这次机会。” 白氏忍不住挺直脊背,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丝与有荣焉。 就好像,太后的寿宴和太后的赏识,都在朝自己招手呢。 “烟儿这么优秀,天赋又是这么高。整个乐游馆里,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乔烟若也是满脸自信之色,得了白氏的吹捧,便信誓旦旦地回道:“娘!你赶紧跟爹举办婚礼!等你做了乔府二房的夫人,那我就是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 到时候去京城领赏,在太后跟前,在小侯爷跟前,那才是拿得出手的呀! 第169章 一直做我的红颜知己 乔丰收拾妥当,便再次回到乔府荣喜堂里。 老夫人端居上位,望着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欣喜模样,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乔二爷趁机拿乔做派,笑道:“母亲,我这次替大房出了头,以后白氏进府,我也要分到同样的掌家权。” 老夫人秒懂了。 难怪表现得这般兴奋和期待,敢情……在这里设下埋伏呢? “你敢要挟我?” 老夫人不悦,示意一旁的大丫鬟莺歌替自己斟茶。 她要压压惊。 乔二爷得意地笑道:“凡事有付出必有回报,我可不想白白替大房出了头,事后还要跟顾府结成仇家!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老夫人发现他真是赖皮,一副混不吝的无赖模样。 不过他对白氏,对乔烟若,倒是真的顶顶好了。 这时,乔惜言和萧御从外面回来,手中拎着刚刚采购而来的礼品。 去顾府登门拜访,送些见面礼,都是人情往来的客套礼节。 乔惜言将礼品摆在桌案上,随意地翻了翻,跟老夫人撒娇道:“祖母!听说顾府老爷爱喝茶,我特地去栖霞楼买了他家的敬亭绿雪,另外给顾府主母准备了一套比较贵重的翡翠头面。” 老夫人一看到最宝贝的嫡孙女,立即眉开眼笑,伸手将乔惜言揽入怀中,颇为爱怜地揉了揉她乌黑清丽的发顶。 “我的娇娇儿,何必对顾府费这般心思呢?依我的推测,顾府在乔羽柔这件事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不定还会毁了乔羽柔的名声,按照七出之罪,将她休弃了。 这个道理,乔惜言懂。 她耐心十足地采购这些礼品,专程去拜访顾府,倒也不是为了跟顾府结交。 首先,这是最基本的礼数,传出去,乔府在这件事上处处有规矩,至少不会落人口舌或者被顾府揪住什么把柄。 其次,这是一种麻痹,某种意义上的麻痹,让顾府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之前萧御已经提供了一种有用的情报。 顾府是十分相信风水法术的。 从这一点入手,萧御已经给乔惜言提供了一种不同的视角。 一种不同的思考角度。 乔惜言依偎在老夫人身边娇滴滴地笑道:“祖母!不过就是几件礼品罢了,万一顾府看到我们家的诚意,不敢再蛮横无理,将乔羽柔锁在后院可劲儿磋磨呢?” 老夫人一听有理,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对!大户人家一向注重规矩,咱们乔府至少不能在这一步上失了礼数。” 乔惜言凑到她耳畔,咬耳朵,用清甜如黄鹂的嗓音笑道:“祖母!别急。等我们去拜访过顾府,会安排后招的。” 老夫人听出一丝暗示,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萧御,突然会意过来。 “娇娇儿,你可得当心点。祖母不求别的,只求你平安无忧,一生喜乐。” 乔惜言亲昵地吻了吻老夫人渐渐泛白的鬓角,低声笑道:“我会的。” 片刻后。 乔二爷带着自己的长随,与乔惜言等人一起坐上豪奢低调的马车。 乔惜言懒得搭理乔二爷,便打起马车帘子,安静地瞧着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 青州府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街上车水马龙,街边的店铺鳞次栉比。 户盈罗绮,市列珠玑。 萧御坐在她身边,当着乔二爷的面,他可做不出什么亲密的举动。 “岁岁年年今如是,萧哥哥,还有半年功夫,你就要参加乡试啦!” 萧御冷声笑道:“嗯。” “俗话说得好呀,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想法?” 萧御疑惑地扬起峻丽的眉峰,回道:“什么想法?” 乔惜言故意凑近一些,将小脑袋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这个亲昵的举动,顿时取悦了萧御。 萧御嗅了嗅她身上清艳幽谧的百合暗香,笑道:“放心,我不会忘了你。” 乔惜言嘟起娇艳的红唇,撒娇道:“忘了也没事,除非……你遇到别的什么真爱,那样的话,我可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萧御挑了挑俊眉,她这话挺有道理。 一旦他成家立业,身边有了别的女子替他被看添香,到那时,他跟四小姐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大打折扣,甚至疏远了,排斥了,也说不定。 于是萧御冷了冷那双阴翳的丹凤眼,笑道:“那你愿意,一直做我的红颜知己?而不是其他身份?” 乔惜言一怔,说实话,她还没有考虑得这么长远。 不做红颜知己,那就是做……他的妻子? 乔惜言被这个猜想惊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开半步,有些不敢沾染是非。 萧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又挑了挑峻丽的眉尖。 没想到,一向胆大无畏的小狐狸,也有变成小怂包的时候? 此时,这一幕被坐在对面的乔二爷尽收眼底。 他先是觉得震惊,意外,无法理解,然后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之色。 乔惜言再怎么刁蛮,再怎么不孝敬他,那她也是自己嫡亲的闺女呀! 怎么能跟这种寄人篱下,无父无母,无权无势的臭小子在一起? 乔二爷当机立断,拍案而起:“臭小子!赶紧给老子闪开!我家惜言,可不是你这种土包子可以染指的!” 萧御漫不经心地曲起手指,弹出一道十分强悍的罡气。 瞬间点了乔二爷的哑穴。 乔丰正要将对方大骂一顿,让萧御这个臭小子知难而退。 却不料,他被萧御先下手为强,点了哑穴,再也发不出半个音节或者字词。 乔丰徒劳地张牙舞爪,满脸愤恨,嘴巴里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古怪的音节。 乔惜言一看就回过味儿来,没有替乔二爷求情,反而对萧御愈发亲昵了。 “萧哥哥,别听我爹的!他就是指手画脚,多管闲事罢了。” 萧御点点头, 一只手拿起案几上的青花瓷茶盏。 乔惜言极有眼色,立即替他斟了一杯热气袅袅的淡茶。 萧御默契地笑道:“你倒是懂得投其所好,左右逢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更近一步呢?” 乔惜言有些羞涩,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直面男人的这种问题? 前世她嫁给刺史府辛二少,只是因为两家之间的婚约。 她靠着这门约定俗成的婚约嫁进去之后,也没有得到辛二少的宠爱或者倚重。 反而夫妻俩越来越离心,越来越互相排斥和互相厌恶。 自打荷角被刺史府逼死之后,她也遭人诬陷,与辛府管家私通,被他们活生生地打断腿。 后来她从刺史府逃走,差点被乔烟若和辛连城联手害死。 不过乔家倒台之后,老夫人和那些女眷一个个悲惨离世,乔惜言没了家,也没了可以倚靠的家世背景。 在乔烟若和辛连城那对渣渣眼中,自然也就没了十足的威胁性。 乔惜言仔细揣度一番,笑道:“萧哥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萧御没有步步紧逼,若有所思地斜睨她一眼。 别有心机地靠近一个男人,难道她心里就没有半点风花雪月的旖旎想法? 说出去,谁信啊? 男子和女子之间可没有纯粹的友谊。 很快,马车顺利抵达顾府门口。 乔惜言打起车帘,往外面仔细扫了一眼,就见顾府门厅气派,喧闹若市集,来来往往都是有钱的富户。 很显然就是一处比较有人气的富贵人家。 乔惜言沉吟片刻,就见萧御第一个跳下马车,然后冲着她伸出手掌心。 她会意地牵起唇角,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他宽厚温暖的手掌心,借力一跃,便稳稳当当地落到地面。 萧御趁机解开了乔二爷的哑穴。 毕竟,今天来顾府登门拜访,打的是乔府二老爷的名义。 总不能将他抛在一边,置之不理。 他今天可是乔府的晚辈,总不能贸贸然顶替了乔二爷的位置。 第170章 挺有欺骗性的 乔二爷被他解了哑穴,勉强稳住脚步,匆匆地跳下马车。 却只看到乔惜言和萧御并肩而行的身影。 乔二爷顿时气得捶胸顿足,愤怒地骂道:“臭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看我回去不把你收拾一顿?我就不信这个邪!” 乔惜言先是见了一下顾府的门房,将那些精挑细选的礼品交给闻讯赶来的管家。 管家是个人精,眼力精准,发现这些礼品都是乔府投其所好,特地采购而来。 大概是为了讨好顾府? 或者借着这一点情面,跟顾府后院那个不成器的夫人见上一面? 不出乔惜言的预料,这次顾府管家没有急着将他们轰走,也没有刻薄辱骂,而是亲自将顾老爷叫了过来。 顾老爷平时最爱品茗,一遇到这种价值不菲的敬亭绿雪,顿时眉开眼笑,回道:“乔二爷是?客气了!太客气了!” 管家在前方引路,将乔二爷和四小姐等人一起领到顾府的花厅里。 乔二爷见识过管家和顾老爷的态度,这才发现四小姐送过去的礼品,居然还真的起到一点作用? 看样子,自家嫡女还是有些本事的。 所谓人情练达,世事洞明,至少四小姐不是什么真蠢的。 乔二爷一下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对乔惜言有些改观,便故意凑到她跟前夸赞道:“言言,你这次做得很好。” 乔惜言淡定地笑道:“爹!你这次代表的可是乔府大房,万不可疏忽大意。” 乔二爷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腰板儿笔挺,浑然就是一副乔家男主人的架势。 乔惜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乔二爷正经办事的时候,这张英俊不凡的脸庞还是挺有欺骗性的。 乔二爷跟顾老爷开始寒暄起来。 顾老爷对乔惜言送来的敬亭绿雪十分满意,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地查看,笑道:“好东西呀!四小姐从哪儿得来的?” 乔惜言趁机显摆一下:“从栖霞楼那边拿来的。” 顾老爷一愣,低下头去深深嗅了一口,羡慕地笑道:“原来是栖霞楼的好东西呀!一般人可买不到。” 乔惜言谦逊地回道:“嗯!我们乔家有内部渠道。” 她这话,就透着几分莫名的暗示。 乔家有内部渠道,而且还是排名江南第一的拍卖楼的渠道。 可见乔家背后的人脉,或者隐藏的背景…… 顾老爷也是个人精,当即缓了缓脸色,示意管家打开装着敬亭绿雪的茶罐子,打算亲自试一试这种新春刚刚采摘的嫩芽尖儿。 管家在一旁尽心尽力地奉茶。 乔二爷等寒暄差不多了,便单刀直入地问道:“顾老爷!我们乔家的大小姐早先嫁入顾府,嫁给你家大公子,如今已经快两年了,家里人都担忧着呢!而且谁家的千金小姐不是好生伺候着……你看?” 乔二爷虽然混不吝,但是场面上的话,他也略懂一二。 顾老爷却故意打哈哈:“二爷,你可是言重了!乔家大小姐嫁给我家书涵之后,哪天不是好吃好喝供着,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你们乔家啊,就放一百个心!别在这里瞎操心!” 乔惜言早有预料,故意咦了一声,笑道:“老爷!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大姐啦!难道我只想见她一面,这个要求,你们顾府都做不到么?” 顾老爷一噎,不耐烦地皱起俊眉。 “她一个妇道人家,整天待在后院打理家务,才是她的分内之事。” 乔惜言立即反驳道:“可我们是她娘家的亲人呀,为何不能找她谈谈心,谈一谈最近青州府发生的趣事呢?” 这是人之常情。 哪个出嫁之后的妇人,会割断自己与娘家人之间的关系? 相反,娘家有钱有势,才是出嫁妇人的底气所在? 不等顾老爷随便找借口搪塞过去,乔惜言便掷地有声:“莫非你们顾府怕了?还是我家大小姐遭遇什么难题,让你们顾家一再推脱,不愿意放人出来见个面?” 顾老爷还是第一次在四小姐跟前露怯。 当然,他不是第一次见识乔府四小姐,在他印象中,当初两家举办婚礼的时候,四小姐还是个梳着丫髻,神态机灵俏皮,一副懵懂天真的稚气模样。 顾老爷打算回击,替自家嫡子遮掩一下,却被乔惜言揭穿了他编造的谎言。 “顾老爷!礼尚往来?你喝了栖霞楼质量最好的茶,难道不应该回报一下?” 顾老爷突然摔了手中的茶盏,气呼呼地反驳道:“四小姐这是几个意思?乔羽柔嫁到我们顾家,就生是我们顾家的人,死是我们顾家的鬼!” “如何处置她,那是我们顾府的权利。” 乔惜言惊讶地抡圆凤眸,不客气地讽刺道:“所以顾老爷已经懒得隐藏了?我家大姐在你家后院过得并不如意,对?” 顾老爷又一噎,气冲冲地回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少在这里臆测!” 他打定主意,要护着自己的嫡子,等什么时候乔府放松警惕了,他们顾家就可以寻个由头,将犯了七出之罪的乔羽柔休弃出去。 别问他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要怪,只能怪乔羽柔自己不识抬举,当初乔府大房的老爷在战场上失踪的时候,顾府顺理成章地提出解除婚约,那会儿已经给了乔家面子。 谁能料到,乔羽柔一意孤行地嫁入顾府,居然不顾两家长辈的意愿,非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女子的婚嫁大事,有时候可以毁了她一辈子。 很显然,乔羽柔不是什么有头脑,有心机的。 乔惜言瞧出他的无赖之意,依旧镇定自若,跟萧御笑道:“你还记得醉仙楼那个老成持重的说书人么?我觉得那个说书人口才了得,最近正缺一些说书的素材,不如把这些事编成话本,给那个说书人演绎一下?” 顾老爷可不是什么傻子,一听就回过味儿来,震惊地问道:“四小姐!你可真是不讲究两家的情面啊?你写什么劳什子的话本,给说书人表演,简直就是把我们顾家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 乔惜言打蛇随棍上,趁机提议道:“既然顾老爷觉得这个话本不该写,那就,让羽柔大姐出来,跟我们见一面?” 顾老爷气得够呛,却不敢擅自做主,只丢下一句你等着就跑了。 管家一直在旁边侍奉茶水,见状,突然阴阳怪气地嘲笑道:“四小姐,真是好大的胆子!” 胆儿肥了,竟敢如此算计他们顾家! 乔惜言一头雾水,波澜不惊地笑道:“有么?” 萧御在一旁神补刀:“张管家,你眼睛不好使了!从刚才进屋开始,我就发现你一直需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楚盒子上的图案和字。” 张管家脸色骤沉,阴恻恻地反驳道:“鄙人虽然上了年纪,却也是两位的长辈,你们打着乔家的名义,跑来顾府作威作福,试问一下谁可以容忍?” 乔惜言笑道:“我们只是打算跟乔羽柔见一面,按照咱们青州府的家宅规矩,谁也没有限制出嫁妇人这一条的规定?” 张管家也气得够呛,假惺惺地反驳道:“你少在这里牙尖嘴利!” 此时,顾老爷脚步匆匆来到后院,径直找到自家夫人肖露。 四小姐带来的礼品,这会儿经过张管家的手,已经直接交到肖露的手上。 肖露打开首饰匣子,发现一套极为体面的翡翠首饰。 她满意地笑了笑,吩咐一旁的丫鬟将顾书涵带过来。 顾书涵和顾老爷,是一起抵达后院,来到当家主母跟前的。 顾书涵率先开口,质问道:“爹!你何必给乔家好脸色看呢?我听下人说,你还亲自去客厅招待他们?” 顾老爷得了便宜还卖乖,笑道:“那位四小姐送了合心意的礼物,我不想就这样打发她,而且她跟栖霞楼有关系……你也知道顾府一直在外面倒卖古董,说不定以后有用得上四小姐的地方呢?” 第171章 咱们不能太招摇过市 顾书涵微微有些气恼:“爹,你别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就把咱们顾府卖掉!栖霞楼是?难道江南就没有可以跟栖霞楼比肩的拍卖行?” 顾老爷瞅了他一眼,神色老成地笑道:“有现成的栖霞楼不用,你何必贪图那些远在天边的东西?” 不等顾书涵反驳,顾老爷就打了一个息事宁人的手势,笑道:“好了好了!书涵!左右不过是一个后宅妇人!你若是实在不喜欢她,就干脆一点,休了!” 顾书涵一想也对,今日四小姐和乔二爷主动登门拜访,不就是为了试探一下顾府后院的虚实,打探一下乔羽柔的真实处境嘛。 乔羽柔,说难听点,就是一颗被他丢弃的棋子,一个弃妇罢了。 见宝贝嫡子的态度渐渐变得顺气儿了,那顾老爷便得意地捋了捋短须,哼着刚刚从怡红楼里学来的艳曲儿,美滋滋地进屋去了。 肖露就坐在小厅里,对这套四小姐精挑细选送来的翡翠头面爱不释手。 顾老爷进了屋,仔细扫了一眼,笑道:“夫人也喜欢四小姐送来的礼物?” 肖露傲慢地点点头:“原来是乔府四小姐的手笔?” 眼光不错,正合心意。 顾书涵随即走进来,眼尖地看到这一套翡翠头面,顿时想起之前的珠宝大赛。 他当时被四小姐派人丢出门去,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丢了脸。 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将四小姐和她身边的萧御狠狠一脚踩死。 顾书涵脸色骤沉:“娘!你一向眼光奇高,目下无尘,怎么也被四小姐这点蝇头小利迷惑住了?” 肖露觉得他有些不懂事,笑道:“书涵,这是满庭芳设计的翡翠头面,放在外面的市场上,起码要耗费上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呢!” 顾老爷在一旁附和道:“嗯,而且翡翠具有收藏价值,可以做传家宝。” 顾书涵还是气得不行,闷闷不乐,一直故意黑着脸,惹得肖露极为心疼。 “行了!娘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四小姐!娘这就派人打发她走。” 前院的客厅里。 乔惜言坐在下首位置,这是晚辈常坐的位置。 大户人家的规矩,就算顾府一直与乔家对着干,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周全的。 张管家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故意扬起头,不屑一顾地笑道:“四小姐!乔二爷!真是抱歉啊!我家少夫人身体抱恙,大夫说了,不能见客!” 不等乔惜言回击,乔丰就一个激灵,忍不住跳起来骂道:“胡说八道!如果我家乔羽柔真的生了病,那我们更应该进去探望她一番!” 他可是代表乔府大房的,也是乔羽柔的娘家人,自然要好好照顾自家闺女。 “张管家!你不地道啊!俗话说得好呀,会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那张管家就气得老脸一黑,阴恻恻地反骂道:“乔二爷!外界传闻你是个眠花宿柳的浪荡子!看来那些传闻诚不欺我也!” 两人一言不合,开始吵架争执。 刚开始只是动动嘴皮子功夫,耍耍口头上的威风。 到后来,乔二爷这个混不吝,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和乔府老爷的城府了,直接撸起衣袖,就狠狠一拳头,冲着张管家劈头砸过去。 “哎哟!疼疼疼!” 张管家疼得一个趔趄,顿时摔倒在当地。 乔惜言惊讶地瞪着这一幕,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劝和,还是应该鼓励乔二爷。 萧御更是老神在在,坐在她身侧的椅子里,捧着一只精致绝伦的兰彩瓷茶盏,慢悠悠地品茗。 “来人!来人啊!反了反了!把这个老头子给我赶出去!” 乔丰揍了他一拳头,犹不解气,立即气愤地反驳道:“什么老头子啊?鄙人可是而立之年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 乔惜言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爹啊,低调点,咱们不能太招摇过市,会被人盯上的。 几个身形结实威猛彪悍的家丁应声冲了进来,纷纷捏紧拳头,得了张管家的眼色,便气势汹汹冲着乔二爷围攻过来。 乔丰一看对方人多势众,急忙抱住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他怂了,他承认。 他平时不喜欢练武或者打太极,又习惯了寻花问柳,身子骨早就被酒和美色掏空一半,剩下的一半,哪儿是这些年轻家丁的对手呀? 乔惜言略一着急,便起身打算帮个忙。 萧御突然递给她一记安抚的眼神,不知道从哪里捡起几颗石子,运足内力,蓄势而发,一瞬间就打在那些家丁的命穴上。 乔惜言惊讶地瞪大眼睛,就见那几个家丁一个个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摔倒在地,然后口吐白沫,怎么也爬不起来。 地板很凉,张管家之前被乔二爷揍了一拳,就半躺在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 眼看这些家丁不顶事,张管家又扯开嗓子吼道:“人呢!人都死了?没看到有人在顾府寻衅滋事?都给老子滚出来!” 于是,又有十几个彪悍威武的家丁应声冲了进来。 刚刚松了口气的乔二爷,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丁围攻在一起,再次吓得瑟瑟发抖,只能怂怂地抱住自己,蹲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乔惜言瞄了一眼萧御的神色,见他一如既往的冷艳阴翳,这次好像不打算替即将挨打的乔二爷强出头? 乔惜言趁着这个空隙,迅速跑到客厅外面的花圃里,细心拣了十几颗石子。 然后她将这些石子主动送到萧御跟前,娇滴滴地笑道:“呐!拿着!” 萧御挑了挑峻丽的长眉,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乔惜言瘪瘪嘴,默契地笑道:“你继续!继续呀!” 暗示他,继续替乔二爷出头,暗中助乔二爷一臂之力。 萧御却没有搭理她,神情慵懒地斜倚在檀木椅子里,慢悠悠地抿了口香茗。 乔惜言徒劳地伸出手,小手荡在半空中,毫无着落。 萧御暗骂一声,笨蛋,表现得这么明显,都被那个张管家看在眼里。 做这种事,得悄悄的。 眼看那些家丁就要对乔二爷拳打脚踢,张管家狐疑地盯了萧御一眼。 有些怀疑刚才就是这个黑衣少年暗中出手,将第一批家丁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萧御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子,一声不吭,相当有高人风范。 乔二爷缩在角落里,眼看就要被其中一个家丁踹翻在地,突然十几颗石子裹挟着强悍的罡气破空而来,顿时将这些气势汹汹的家丁钉在原地。 “哎呀!张管家!我怎么突然不能动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的手脚都变得好麻,好麻!” 张管家顿时露出一脸惊骇之色。 他这次瞧得非常分明,黑衣少年并没有动手,更没有隔空打物的本事。 张管家吓得咽了口口水,第一批家丁,加上第二批家丁。 足足有三四十号人,居然都被某个神秘的武林高手放倒了? 或者被他点了穴,或者被他打中命穴,摔倒在地,口吐白沫。 事已至此,张管家只能跟乔二爷打个商量。 “乔二爷,容我去禀告一下老爷和夫人,等他们定夺,如何?” 乔丰这货就是个典型的见风使舵,一看到这些气势汹汹的家丁被某个藏在幕后的神秘高手击溃,毫无招架之力,他顿时得意洋洋地翘起尾巴来。 “哼!张管家!识抬举的,就赶紧把人给我带出来!” 张管家没辙,技不如人,只能急匆匆地溜走了。 乔惜言瞧得目瞪口呆,再次起身,走到萧御跟前压低嗓门问道:“萧哥哥?这次真的不是你啦?” 萧御放下手中的兰彩瓷茶盏,意有所指地回道:“怎么?你身边难道只有我一个武林高手?” 乔惜言秒懂了,探头看了看客厅外面。 不远处的大树上,枝叶繁茂,遮掩住那一抹清瘦骨秀的身影。 第172章 就这样被臭小子拱了 乔惜言忍不住捂住唇角,偷笑起来。 桂圆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躲藏在大树上,掩藏自己的行踪。 乔二爷终于扬眉吐气,在张管家跟前得了脸,碾压一般处理掉那些家丁。 他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故意凑到萧御跟前,板起脸来训斥道:“臭小子!别以为你练过几招,替我解了围,就可以跟我家宝贝闺女在一起!我不允许!” 萧御抿了抿唇角,一语不发地盯着他。 乔二爷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儿,绝对不会承认。 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身上的气势居然比自己还要强悍几分? 萧御盯了他一会儿,便移开阴翳沉冷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欣赏不远处墙上悬挂的一幅踏春游山图。 乔二爷被他赤果果的无视了,气得够呛,开始拿乔做派:“臭小子!你还是不是咱们乔府的人?我可是二房的老爷!你这般不敬长辈,目中无人,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将惜言交给你?” 乔二爷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可惜,半个字也没有落到萧御耳中。 倒是乔惜言,觉得有些尴尬。 这都什么跟什么呢? 她什么时候跟萧御有了那种关系? 众所周知,她跟刺史府之间的婚约还没有正式解除呢! 乔惜言从背后扯了扯乔二爷的衣袖,压低嗓门劝诫道:“爹!不许胡说!万一萧哥哥以后娶了媳妇,你这样做,会让她们误解的!” 萧御可以庇护乔府,但是不一定非得迎娶乔惜言为妻呀! 严格算起来,萧御是乔府大房收养的孤儿,勉强有点沾亲带故? 没想到,乔二爷十分生气,指控道:“你们俩真是一个鼻孔出气!惜言,你不是什么小孩子啦!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臭小子毁了你的闺誉不成?” 青州府民风开化,男女之间的禁忌倒也不是太多。 但是……与刺史府有婚约,待字闺中的时候,能避嫌,还是避避嫌为好。 乔惜言一脸尴尬,生怕惹恼了萧御:“爹!八字没一撇呢!别瞎说。” 这是承认了? 或者,透着几分别样的暗示? 乔二爷顿时气得捶胸顿足,万般不愿,压低嗓门吼道:“我们乔家好不容易养出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就这样被臭小子拱了!我不服!我不服!” 乔惜言见他一副活宝的样子,拿他没辙,只能乖乖回到对面的位置上。 就在这时,乔羽柔千呼万唤始出来。 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她行动时宛如弱柳扶风,戴着一顶面纱,遮住了真实容颜,只露出一双畏怯含怨的水眸。 与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乔雨琬,与小意温柔喜欢撒娇的乔惜言,又是截然不同的美人儿。 “大姐!” 乔惜言十分激动,也知道这是顾府做出的让步。 看在那个神秘武林高手的情面上,顾府最终还是选择息事宁人,各退一步。 乔羽柔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娘家人的声音,先是神色一僵,吓得后退半步,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才勉强缓过神儿来,站稳了脚跟。 乔惜言见她这幅惊弓之鸟的模样,心知急不来,只能安抚道:“大姐?大伯母和雨琬都十分想念你,你如果有空的话,不如跟我回一趟娘家,好不好?” 她尽量轻言细语,丝毫不敢惊扰了乔羽柔。 却不料,乔羽柔水眸里逸出一丝淡淡的惶恐与不安,嗓音也变得十分嘶哑。 “不。不行。我不能回娘家。” 乔惜言再接再厉地问道:“为何?你如果担心顾府对你不利,我们可以帮你摆脱顾书涵那个渣男!” 乔羽柔神色不安,一双黛色秀眉紧紧地皱成一团。 “惜言?你是惜言?你长大了!真好!” 乔惜言微微红了眼眶,抬起衣袖稍微擦拭一下笑道:“大姐!我是!当初你出嫁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呢!那时候还梳着丫髻,穿着比甲。” 乔羽柔怔怔地看向她。 好半晌,只听到萧御用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磕了茶碗一下,发出细微的动静。 乔惜言被这种沉默僵持的气氛刺激到了,又凑近一步,问道:“大姐?不如跟我回一趟乔府?祖母,大伯母,雨琬堂姐,都在等你呢!” 乔羽柔被她真切担忧的眼神感染到了,期期艾艾地回道:“惜言啊,身不由己,我如今已经是出嫁妇人,哪儿能一直惦记着娘家?” 如果跟娘家走得太近,恐怕会惹来顾书涵的厌弃? 到时候,她在偌大的顾府后院,就更加没有半点立足之地。 乔惜言立即好脾气地劝道:“大姐,你别把自己跟顾府牢牢绑定在一起呀!夫妻之间也有散了的,你何必强行给自己设定一个陷阱,装在套子里?” 合则聚,不合则散。 这才是人情世故的基本规则呀! 乔羽柔似乎有些意动,擦了擦泛红的眼眶,水眸温婉地问道:“真的可以回去?你跟雨琬跟娘她们……不会瞧不起我?” 乔惜言重活一世,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守着偌大的家业,绝对不能让家族落入那些虎狼之人的手里。 乔惜言安慰道:“不会的!我们都欢迎你回家。” 乔羽柔听了乔惜言的劝慰,终于破涕为笑,回道:“好!那我跟你回家一趟,我也想见一见娘亲和小妹。” 偏在这时,顾书涵和肖露一前一后地来到专门招待客人的小厅里。 顾书涵迎面看到乔羽柔期期艾艾,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心中自然是万般厌弃,冷笑道:“你在这里哭什么?一副小家子气。” 乔羽柔早就被他打击惯了,这会儿也不敢顶嘴,更不敢跟自己的夫君呛声。 倒是乔惜言,一看气氛不对,便插嘴问道:“顾大少,这就是你担保的,会好好照顾我家羽柔大姐?” 顾书涵一噎,立即替自己辩解道:“她就是一个寻常的妇道人家,乖乖待在后院替我操持家务,养儿育女,才是她的本分。” 乔惜言倒也没有怼他,只是口气犀利地问道:“所以,你到底是将羽柔大姐视为自己的一个附庸,而是将她视为一个携手同伴的家人,妻子,伴侣?” 这下,顾书涵被她问倒了。 没错,在顾书涵眼中,在这些顾府家眷眼中,乔羽柔不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一个附庸于男性,毫无话语权和独立人格的附属品嘛…… 第173章 总不能忤逆自己的夫君 大庭广众之下乔惜言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递给乔羽柔一记宽慰安抚的眼神。 乔羽柔也不是什么傻子,见乔惜言一副若有所思的隐忍模样,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娘家的堂妹,便冲着顾书涵福了福。 “夫君!今天晚上我要回娘家一趟,暂时不回来。” 顾书涵不顾外人在场,当即发作,怒斥道:“回什么娘家!你给我安分点!” 乔羽柔蓦地眼眶一红,神色黯然地低下头去。 乔惜言对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有些反感,便毫不客气地抨击道:“顾大少!我堂姐辛辛苦苦嫁给你两年多,一直安分守己,就算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你这幅口气就像训斥府中的下人,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乔羽柔看了看顾书涵阴沉的脸色,急忙劝阻道:“惜言!别说了!” 她担心夫君生气,也担心夫君一怒之下休弃自己。 乔惜言替她撑腰,冷笑道:“今天这个娘家,就算顾大少不同意,我们也得回!” 乔羽柔弱弱地看向顾书涵,水眸中蕴着一丝淡淡的乞求。 顾书涵被乔惜言怼了一通,气得够呛,冷笑道:“好啊!你要是敢踏出顾府大门,以后就再也不许回来!” 乔羽柔顿时娇躯一震,摇摇欲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那些服侍她的小丫鬟,自然是听从顾大少的安排,一个个撒开手,满脸不赞同地盯着乔羽柔。 乔惜言一看,就连两个服侍她的丫鬟都敢给乔羽柔摆脸色。 还不都是顾书涵这个男主人惯出来的? 没点规矩,连自家夫人都敢轻视? 乔惜言气得心肺颤抖,一把抓住乔羽柔的小手,非常硬气地回道:“走走走!大堂姐!我们一起回家!” 乔羽柔到底还是拗不过这个颇有主见的小堂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那两个服侍她的小丫鬟早就撒了手,暗地里对视一眼,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 果然,顾书涵愤怒地吼道:“你敢走?踏出顾府大门一步,你以后休想回来!” 乔羽柔下意识地准备抽回自己的小手,却被乔惜言紧紧地握住。 “大堂姐!怕什么呀!天底下男人都死绝了?” 就非得嫁给这种不尊重妻子,又宠妾灭妻,自以为是的男人? 乔羽柔水眸里逸出一丝苦衷:“惜言,你不懂的……” 乔惜言非常硬朗地笑道:“能有什么难懂的?咱们回家,如果我有不懂的地方,还要跟大堂姐好好请教一番呢?” 于是,就这样,乔惜言顺利地将大堂姐带走了,带回娘家。 乔二爷落后一步,却见顾书涵黑着脸,浑身笼罩着低气压,神色鄙夷地唾弃道:“这个该死的贱人!真是不中用!” “来人!去后院收拾乔羽柔的行李!把行李丢出门去!” “以后都不准乔羽柔回府!” 乔二爷一听暴脾气就冲了上来,当即冲到顾书涵跟前,捏紧拳头气势汹汹地砸在顾书涵脸上。 “哎哟!” 顾书涵躲避不及,被乔二爷偷袭得逞,打得一个趔趄,顿时摔倒在地。 张管家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庞。 刚才他也是挨了乔二爷一拳头,这会儿正疼着呢! 张管家疼得一个激灵,急忙冲上前来,将顾书涵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反了反了!张管家!马上叫人来!给我打死他!” 张管家顿时露出一脸为难之色,叫人来打死乔二爷? 刚才他已经试过了,而且不止一次,是试了两次。 刚才那些赶来助阵的家丁,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个个变得灰头土脸,难堪憋屈着呢! 顾书涵察觉到张管家脸上的犹豫之色,狠狠一巴掌拍过去怒斥道:“傻愣在这里做什么呢?你是不是不愿意听从我的命令?” 张管家苦着脸,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边苦哈哈地回道:“大少爷,不是老奴不肯叫人来,而是外面那些值守的家丁都被……都被……” 都被乔府带来的高手处理掉了。 简直就是实力碾压,顾府这些家丁看似彪悍威武,实则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顾书涵总算能瞧出他的难言之隐,愈发气得七窍生烟,当即扑了上去,打算跟乔二爷拼个你死我活。 偏在这时,一枚石子激射而来,破空而来,裹挟着一道凌厉的罡气。 瞬间就将顾书涵高高举起来的拳头打歪了。 顾书涵吃疼,赶忙捂住剧痛的拳头,脸色变得惊疑不定:“是谁!刚才是谁!是谁在背后偷袭我!” 乔二爷乐得不行,看到顾书涵吃瘪,便故意讽刺道:“怎么了?顾大少还要在我跟前耍威风?不如咱俩比划几招?” 顾书涵继续扑了上来,这次依然没有得逞。 又一枚石子激射而来,破空之声裹挟着强悍的罡气,一瞬间就将顾书涵放倒了。 顾书涵当众摔了个狗吃屎,气得脸色铁青,一张英俊的脸庞变得扭曲起来。 乔二爷愈发得瑟,故意挺直腰板儿,凑到顾书涵跟前炫耀道:“来呀!打我呀!怎么不敢了?谁不敢出手,谁就是孬种。” 顾书涵气得不行,示意张管家将自己扶起来。 这次摔得有些严重,微微有些眼歪鼻斜,远远没有平时的潇洒风流。 乔二爷还在故意挑衅对方,就像逗弄一条小狗。 顾书涵扶着张管家的大手,猛地冲了过来,狠狠一巴掌扇在乔二爷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石子再次破风而来,精准无比打在他的命穴上。 这次顾书涵爬不起来了,晕晕乎乎一头栽倒在地,两眼一闭,竟是昏迷不醒了。 乔二爷大获全胜,得意地踩了他一脚,显摆道:“臭小子!让你横!让你狂妄!” 萧御捏了捏修长莹白的指尖。 方才拣了三颗石子,弹无虚发,每次都是精准命中。 他慢悠悠地扫了乱糟糟的客厅一眼,转身便走。 乔二爷见萧御离开,也知道乔府背后那个神秘高手极有可能就是他,没了萧御替自己撑场子,乔二爷也不是什么傻子。 显摆得瑟之后,他急忙追上萧御的步伐,亦步亦趋地溜之大吉。 来到外面的马车上。 萧御利落地跳了上去,乔二爷却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差点摔落在地。 乔惜言坐在马车车厢里,见乔二爷一副疏于锻炼,体质差劲的样子,忍不住劝道:“爹!你回去之后还是好好练练五禽戏!” 乔丰费力地爬上马车,看了看乔羽柔欲言又止的表情,又看了看乔惜言一副充满嘲讽的眼神,只能偃旗息鼓,神色沮丧地坐在另外一边。 乔惜言轻轻握住乔羽柔的小手,凑到她耳畔轻声细语地问道:“大堂姐?你如果真的放心不下,那就等探望了大伯母之后,再做打算?” 乔羽柔此时心里一团糟,闹哄哄的,一时不知道如何拿主意。 “惜言,我到底还是顾家的媳妇,总不能忤逆自己的夫君。” 乔惜言惊讶了一瞬,之前实在是没有料到,乔羽柔居然是这种以夫为天,半点都不敢忤逆丈夫的乖乖女? 也不能说她乖巧,就是有些固步自封,不懂变通。 她这么乖巧懂事,反而得不到丈夫的尊重和宠爱。 有时候男人也会犯贱,更喜欢那种性子柔媚,风情万种的狐狸精呀! 乔惜言劝道:“大堂姐!你不该把顾府放在心里!你没有看到那天珠宝大赛,顾书涵将他的小妾带去撑场面,他在外面应酬,每次都是带那个妾室……他这样做,将你置于何地?” 第175章 萧哥哥是不是心虚了 乔惜言满脸期待地盯着他。 萧御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地笑道:“我只负责给你引荐一下。” “好啊!” 这样,就够了。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大概会扑到萧哥哥的怀里恣意撒娇? 萧御瞧着她鬼灵精的小眼神,暗自觉得好笑。 小狐狸挺知足的。 倒也没有跟自己狮子大开口,估计是……怕了自己? 乔羽柔一直没有揭开神秘的面纱,但是经过于姝慧和老夫人的开导和语重心长的劝慰,她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不再吓得瑟瑟发抖,水眸中充斥着惶恐与不安之情。 乔惜言察言观色,见乔羽柔有些疲惫,便跟大伯母提议道:“让大姐回去歇息!明天在一起聚个餐,大伙儿在一起聊聊?” 于姝慧刚开始的激动与不安,此时慢慢沉淀下来,也知道四小姐十分看重乔府的安全与团结,笑道:“好!就听言言的!” 于姝慧亲自将大女儿带走了。 乔惜言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老夫人摸着她柔腻如脂的小手,感叹道:“咱们乔家几个晚辈里,我最看好你。” 以前那个四小姐不懂事,刁蛮任性,但是有老夫人宠着,惯着,就算她闯了祸,也有乔府的家人替她收拾烂摊子。 乔惜言凤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憾恨。 前世的她,不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间接害得乔府家破人亡? 前世老夫人临死之前,还在惦记着她,跟几个大丫鬟问起宝贝孙女的境况。 而她,躲在刺史府的后院里,遭人诬陷,被他们活生生地打断双腿。 就连老夫人的仓促离世,也是乔烟若为了刺激她,故意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的。 乔烟若那会儿已经得了辛二少的心,一跃而起变成刺史府的平妻。 她摆出一副洋洋得意,高高在上的嘴脸,笑道:“乔惜言!你可真是不孝啊!老夫人临死之前还惦记着你,想知道你,在刺史府过得好不好呢!” “可你呢?草包蠢货一个!以后没了乔府的帮衬,刺史府就是我跟连城说了算!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回忆往事,乔惜言擦了擦微微泛红的眼眶,依偎在老夫人怀中:“祖母!我不会辜负你的!也不会辜负乔家人。” 从荣喜堂中出来。 乔惜言已然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仿佛那些晦暗沉重的往事,突然变得很远。 很远。 不知何时,萧御从回廊里穿过来,手中提着一只簇新的鸟笼子。 一只画眉鸟儿,在笼子里蹦跳,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 乔惜言见状,迅速敛去心底那些沧桑旧事,笑道:“这是……” 萧御难得没有高冷,笑道:“送给你爹的。” “诶?” 他会这么好心? 之前乔二爷故意当着大家的面奚落他,还讽刺他娶不起自己的宝贝嫡女。 换成外面的男人,早就应该发飙了,甚至不会乐意跟乔二爷这种混不吝来往。 不等乔惜言猜个透,萧御就淡定地将鸟笼子挂在回廊的屋檐底下。 乔惜言惊讶地瞠目:“萧哥哥,你为何,为何要这般讨好我爹?” 萧御摇摇头,神色清冷似雪:“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下一刻,那乔二爷带着自己的长随,从回廊尽头,哼着小曲儿,迈着略显轻浮的步伐走过来。 乔二爷眼尖地看到这只做工精致的鸟笼子,也听到画眉鸟儿清脆的啼鸣,便欢欢喜喜地冲上前来。 “哟!” 乔二爷年轻的时候习惯了遛鸟逗狗,对这种东西非常熟悉。 也有眼力界,很容易分辨出其中的诀窍。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玄乌画眉!外面根本买不到的。” 乔丰喜滋滋地掀开黑布,露出那只蹦蹦跳跳,活泼泼的小画眉,喜出望外地笑道:“这,这是臭小子专门孝敬我的?” 萧御和乔惜言站在台阶上,漫不经心欣赏院子里盛开的鲜花。 没有搭理他。 乔丰开始脑补,一扫之前对萧御的鄙夷不屑,得瑟地笑道:“好东西!好东西!臭小子也知道投我所好了?” 那,行,暂时先观察一下,如果萧御将来可以考中进士,他就勉为其难将自家宝贝嫡女许配给他? 啊呸!仅凭一只画眉鸟,就想收买自己? 但是这种玄乌画眉,千金难求。 世上的好东西,不怕价钱高昂,就怕找不到。 乔丰开始纠结起来,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找准萧御的位置就毫不留情地炮轰。 乔惜言跟在萧御身后,捂住唇角,笑得就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萧御斜睨她一眼:“这不是讨好。” “嗯,我懂,我都懂的。” 萧御瞧见她凤眸中逸出的一丝奸计得逞,再次提醒道:“这两天乔二爷得了那只珍稀难见的玄乌画眉,肯定顾不上找你的麻烦,懂了么?” 乔惜言故意夸张地拍了拍自己不算丰满的胸口,半喜半忧地问道:“这次是真的懂了,但是萧哥哥为什么愿意替我做这些事?” 萧御突然恢复成往日里高冷的样子,金刀大马地走在前头。 乔惜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又问道:“萧哥哥是不是心虚了?” 比如,见不得千娇百媚的四小姐被他拱了? 还算有点良心。 以后说不定可以进一步发展? 萧御回到天问阁门口,脚步微微一滞,见乔惜言没有离开,他神色泰然地笑道:“因为无聊啊。” 乔惜言追问半天,只能得到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她气呼呼地瞪了萧御一眼:“你就知道欺负我。” 萧御被她鼓起来的包子脸逗乐了,原本深沉冰冷的内心仿佛照进来一束明媚飞扬的阳光,照得他满心明亮,而又温暖。 乔惜言本来打算回自己的锦绣阁,但是半路上,被大大咧咧的乔雨琬拉走了。 乔雨琬住在乔府冰心阁里。 两人来到冰心阁里,拣了罗汉榻坐下,依偎在一起说起悄悄话。 “言言,我总觉得大姐有些不对劲。” “嗯?” “她戴着面纱,也不肯摘下来,是不是毁容了?” 乔惜言暗赞一声,一向粗枝大条的二堂姐,居然变得聪明一些了? 按照乔惜言的猜测,十有九八是真的毁容,或者有碍观瞻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乔雨琬说风就是雨,立即翻箱倒柜,找到一盒白云堂出品的玉蟾膏。 老夫人给了她一小盒,价值千金的药膏,原本只有乔惜言得了这份宠爱。 现在乔惜言慢慢改变作风,不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刁蛮,手里有这些好东西,自然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家人。 乔雨琬捧着一小盒玉蟾膏,打算去一趟于姝慧居住的院子里。 “言言,你跟我一起去?正好,你口才比我好,可以劝劝大姐。” 乔惜言想了想,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来到于姝慧居住的春兰苑。 乔羽柔已经歇下了,从顾府离开的时候,她没有随身带什么行李,身边更是没有半个丫鬟服侍。 可见顾府对她的磋磨…… 几个人聚在外面的小厅里,一起商量对策。 于姝慧苦笑一声:“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娘的疏忽了。羽柔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有责任。当初就不该将羽柔急吼吼地嫁给那个顾书涵。” 乔惜言简单问了几句。 “大伯母,当初羽柔大姐为何执意嫁给顾书涵呢?他们之前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呀!” 做出这样的决定,总让人觉得内有玄机,不靠谱。 于姝慧闷闷不乐地解释道:“这是两家定下的婚约,就跟你和刺史府的婚约一样,只不过当时夫君在战场上失踪,顾府就打算毁约……” 原来当年的婚约,顾家根本就不愿意履行,反而打算趁着乔府大房老爷失踪这个契机,将这门婚约作废了。 乔惜言好奇地问道:“那,羽柔是为了父辈的心愿,才执意嫁给顾书涵?” 于姝慧摇摇头,神色怅惘:“我不知道。” 她当时沉浸在丈夫失踪,甚至离世的噩耗中,哪儿有空调查乔羽柔的心事? 第176章 很难走出这段人生的阴影 乔惜言若有所思。 在她过往的印象中,乔羽柔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女子,好像也没有那种一意孤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 那她,当年面对顾府悔婚的境况,为何还要自投罗网,自找死路呢? 于姝慧低声啜泣起来。 身为一个母亲,她能真切感受到那种子女受困的哀伤。 她开始自责,心底升起一丝浓烈的担忧与懊悔。 乔惜言劝了几句,乔雨琬挽住于姝慧的手臂,一扫往日的单纯率真,期期艾艾地问道:“娘?你怎么哭了?” 于姝慧擦了擦晶莹的泪花,是啊,她还要振作起来,要替乔羽柔讨回公道。 她不能颓废,更不能自暴自弃。 乔惜言坐在春兰苑里,等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左右。 乔雨琬开始打盹,禁不住睡意上涌,窝在宽敞的罗汉榻上慢悠悠地睡过去。 乔惜言示意小丫鬟取来衾被,替乔雨琬小心翼翼地盖起来。 不知何时,卧房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乔惜言递给小丫鬟一记眼色。 小丫鬟进了里屋,观察一番之后出来禀告道:“四小姐,大小姐已经醒了,但是好像不太舒服,脸色发白,嘴唇也是乌紫的。” 乔惜言示意小丫鬟打来热水,她打算跟乔羽柔好好地谈谈心。 果然,乔羽柔洗漱更衣之后,感受到春兰苑宁静祥和的气氛,终于没了刚刚离开顾府时的惶恐与迷惘。 变得,清醒和理智一些了。 乔惜言踩着点,来到卧室里,先是体贴地问了几句,随即直入主题。 “大姐,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当初为何那般固执?” 顾府明摆着,打算悔婚毁约,那她何必……自找麻烦,给自己添堵呢? 乔雨琬从小丫鬟手中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百合羹,略显笨拙地拿起勺子,给乔羽柔投喂。 乔羽柔摇摇头,她完全没有胃口,便拂了乔雨琬的好意。 “当初啊……这件事,你们能不能替我保密?” “好!” 乔惜言抓住她微凉的小手,趁机替她把了一下脉。 身体虚弱,憔悴不堪,气血两亏,确实不是什么健康的身体。 需要,好好补一补,重新恢复元气。 乔羽柔斜倚在床头,水眸里逸出一丝淡淡的哀伤:“早在顾家悔婚之前,有一次我去青州府郊外的莲华寺烧香,替失踪的父亲祈福。” “可没想到……在后山遇到匪徒,我差点死在那些匪徒手里。”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那个顾书涵突然从密林里窜了出来,将那些匪徒打跑了。 顾书涵很体贴,脱下外面的氅衣,披在瑟瑟发抖的她身上。 她那会儿衣衫不整,差点被那些匪徒玷污,逃跑的时候还掉了一只绣花鞋。 反正就是满身泥垢,看起来很蠢,很惨。 “顾书涵出现得很及时,他帮我赶走那些匪徒,我就觉得很感激……兴许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乔羽柔说完这个故事,苦笑一声,郁闷地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蠢?” 乔惜言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在那些话本小说里,就是最容易发酵爱情的故事呀。 乔雨琬却是气得不行,使劲挥舞小拳头:“那他,后来为什么变了?娶了你之后,如果不爱你,大可以选择和离嘛。” 乔羽柔急忙替丈夫辩解:“不是!他只是不爱我罢了!” 在顾府后院,她的确没有什么地位,也无人尊重,无人抬举。 但是……在乔羽柔看来,这一切的根源,只是因为顾书涵不喜欢自己,甚至厌恶和嫌弃她的存在。 乔羽柔似乎有些逆来顺受,苦笑道:“我不怪他。当年在莲华寺的救命之恩,我一直牢牢记得呢!” 乔惜言仔细观察一番,见她脸色憔悴不堪,不仅仅是身体上疲惫无力,还有一种心境上的沧桑与倦怠…… 这,不该是乔羽柔这个年纪应该出现的沧桑之态。 乔惜言劝道:“也许是你记错了?如你所言,当初在莲华寺随手救了你,至少他对你没有什么恶感,也不至于如此折磨你。” 乔羽柔果真开始仔细回想,半晌之后,她犹豫地回道:“应该就是他。他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就是顾书涵的声音。” 这下,乔惜言无话可说。 诚如乔羽柔所言,一刹那的动心,还有那种复杂难解的感情,会导致她毫不犹豫跨出那一步,就算结果不如人意,甚至有些违反她的初衷。 “大姐,那你后悔么?” 乔羽柔摇摇头,似乎想起什么,水眸里涌出一丝淡淡的愁绪:“不曾后悔。” 乔雨琬气得要死,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问道:“大姐!你还是选择跟顾书涵和离?我们会帮你的。” 都是娘家人,而且乔府氛围很好,不再是从前那个四分五裂的富商之家。 乔羽柔无奈地笑了笑,神色苦涩:“好。” 乔惜言总觉得,她心有不甘,不知道是一种逆来顺受的习惯,还是一种心理上对顾书涵的眷恋和期待? 那样的英雄救美,那样的少年慕艾,确实很容易打动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子。 乔惜言开门见山,示意她揭开面纱,笑道:“大姐,你的故事讲完了,现在我要替你治疗身上的伤口。” 乔羽柔一怔,震惊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猜的。” 乔惜言将小丫鬟叫过来,示意她去一趟锦绣阁,取来自己的小药箱。 乔雨琬得瑟地笑道:“我也猜到了!大姐!你脸上肯定受过伤!你放心好啦!我手里有玉蟾膏,不管伤口多么严重,迟早可以治愈的。” 到时候,乔羽柔还是那个风姿出众,皎皎如月的乔家美人儿。 乔羽柔被她们脸上真诚的笑容感染到了,心中愈发变得安定下来,便慢吞吞揭开脸上的面纱。 果然,一道醒目的伤疤横在她脸颊上,就像一只丑陋的蜈蚣。 乔雨琬抢先一步,取出玉蟾膏,打算替她疗伤。 被乔惜言拦住了。 乔惜言利索地打开小药箱,取出一盒最近自制的消炎药,笑道:“雨琬!你这样是不行的!你不懂医术!还是别掺和了。” 乔雨琬不服气地反驳道:“这不是很简单嘛……我以前受了伤,身上破裂开来,用玉蟾膏擦一擦就好了呀?” 乔惜言无语地摇摇头,一边替乔羽柔处理伤口,服用消炎药,一边替乔雨琬普及处理伤口的基本常识。 乔雨琬难得有耐心,坐在她身边好奇地听着。 乔羽柔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剧痛,乔惜言先是替她清理伤疤,然后消炎清创,用上好的药膏包扎起来。 “惜言,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她很好奇,一向刁蛮任性的四小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沉稳大气? 乔惜言替她细心包扎,笑道:“跟白师父学的!明天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我刚认的师父呀?” 药膏涂好之后,乔羽柔脸颊上传来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 她愈发佩服,笑道:“还是你活得潇洒。” 三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放松。 夜色渐深,乔惜言留下专门治疗伤疤的药膏药方,便率先离开了。 乔雨琬将她送出门外,大大咧咧地笑道:“大姐难得回家一次,我要陪着她睡觉,就像小时候我们睡在一起那样。” 乔惜言没有异议,笑道:“那你好好陪陪她,她如今心绪烦躁,就像一直支撑她的某个信念倒塌了!她肯定会无所适从,很难走出这段人生的阴影。” 乔雨琬惊讶地捂住小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怎么?” 乔惜言拢了拢身上的氅衣。 乔雨琬佩服地竖起大拇指,笑道:“你跟萧御走得太近,是不是被他传染了?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好严肃,好深沉。” 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天真无忧,喜欢撒娇的小可爱呢。 第177章 再夸下去他有点吃不消 乔惜言蓦地俏脸一红:“瞎说什么呢。” 乔雨琬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伸出修长莹润的指尖对准乔惜言,故意夸张地笑道:“瞧瞧!瞧瞧!还说不是?每次一提起萧御,你就是这幅少女怀春的样子!” 乔惜言忙于掩饰,顾不上跟她争辩,便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乔雨琬摸了摸鼻尖,得瑟地笑道:“被我猜中心事了!嘻嘻!好玩。” 回到春兰苑的卧房里。 乔羽柔安静地躺在雕花红木的大床上,位置十分宽敞,衾被也是于姝慧特地吩咐丫鬟拿来的,簇新的棉被。 乔雨琬在小丫鬟的服侍下,换好衣服,掀开衾被,乖巧地躺在大姐身边。 丫鬟熄了灯,守在外屋值夜。 乔雨琬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一旁乔羽柔突然伸手掐了掐她,压低嗓门笑道:“雨琬?你知道四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乔雨琬咕哝一下,漫不经心地回道:“因为她跟萧御走得很近,被他影响到了。” 乔羽柔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这不是第一次来母亲的春兰苑借宿。 待字闺中,尚未出嫁的时候,她也经常跟乔雨琬同宿。 姐妹俩,感情一直很要好。 记忆中,四小姐完全不是如今这幅八面玲珑的样子。 她淘气,顽劣,比自己还要蠢一些。 在她缺席的时候,四小姐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以一下子变得如此精明能干,精通医术,成为栖霞楼的股东,拿下珠宝大赛的冠军,还能收服萧御那个寄人篱下孤傲冷漠的孤儿? 乔雨琬睡姿不太安稳,突然一只手臂横过来,压在乔羽柔胸口。 乔羽柔拿她没辙,只能稍微往外移一点位置。 就这样,她满腹心事,辗转反侧,直到次日清晨,才勉强有了一点睡意。 锦绣阁。 乔惜言闷在衾被里,想起乔雨琬那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心跳骤然间加快。 她什么时候变得跟萧御一样了? 难道这就叫,夫唱妇随? 可,她还没有摆脱刺史府的婚约,暂时也不能跟萧哥哥结缘呀。 清晨。 金灿灿的阳光从暖阁窗口洒落进来,给床上的睡美人镶嵌了一幅明媚的轮廓。 荷角带着两个小丫鬟钻进来:“小姐!起床啦!” 乔惜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从温暖的衾被里爬起来。 荷角一边服侍她洗漱更衣,一边低声提醒道:“小姐,还有半个月,你就要参加乔二爷的续弦婚礼了!” 乔惜言顿时一个激灵,冷笑道:“这次白氏不可能如愿以偿的。” 荷角对那些秘密算是一个知情者,笑道:“小姐放宽心!反正天塌下来,有萧御替你顶着呢!” 乔惜言差点将一嘴漱口水喷出来。 荷角仿佛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事,文文弱弱地问道:“小姐不喜欢他?不能,这世上,就数小姐对萧御最真心,最好了。” 乔惜言若有所思,一时不知道如何分辨心底积淀起来的感情。 用早膳的时候。 荷角吩咐小丫鬟取来一只大号的红木食盒,林林总总有十几种新鲜出炉的点心。 居然,都是铁树堂的铁心宇少爷派人送来的? 乔惜言暧昧地瞟了荷角一眼:“等会儿去一趟荣喜堂,我要跟祖母说一声,将你加入乔府的族谱,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嫁给铁心宇啦。” 荷角俏脸羞红,眼神倒也没有躲闪,落落大方地笑道:“小姐,你让我跟着桂圆习武,我刚刚学了一套五禽戏,晚上我打拳给你看?” “好啊!我家荷角,最可爱了。” 片刻后,乔惜言带着荷角径直来到荣喜堂,将她的名字记载在乔府族谱上,正式收她为义妹。 老夫人搂着她,难得下了榻,拄着拐杖来到走廊里。 屋檐底下,挂着一溜儿精致的鸟笼子,有鹦鹉,有画眉,有喜鹊,也有八哥。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老夫人意有所指地问道:“言言,听说昨天萧御给二爷送了一只玄乌画眉?” “嗯。祖母也想要?” 乔惜言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老夫人眼神放空,落在遥远的天边,略带几分惆怅地笑道:“大爷以前跟萧御的父母交好,据说还是生死之交呢。没想到,我一直瞧不上的萧御,如今却是咱们乔府的贵人,多亏有言言的提醒,否则我们岂不是要错过这样的机会?” 玄乌画眉,鸟中珍品,价值不菲。 可,萧御这孩子,说送就送。 最珍贵的,就数他这片心意。 乔惜言能听懂老夫人话中的深意,歪了歪小脑袋笑道:“还是萧哥哥有心,否则不管我们如何示好,如何弥补,他肯定不会理睬的。” 前世不就是这样? 萧御独自去了京城发展,一举拿下文武状元,被皇帝钦点为帝师。 后来去了西北一带打仗,随军奉命,凯旋回京,又变成一众权贵眼中的香饽饽。 只不过,那时候的乔府已经家破人亡,与未来的权臣,再也没有半点纠葛。 一老一少依偎在一起,正在唏嘘感叹,说曹操曹操到。 萧御领着一袭红衣的牧尘穿花拂柳,径直来到荣喜堂门口。 牧尘公事公办地笑道:“老夫人!二爷和白氏昨天晚上找到怡红楼,打算在续弦仪式上唱个堂会,价钱给得不低。” 乔惜言脸色骤沉,问道:“这是白氏的主意?” “嗯。” 牧尘一派风流肆意,邪邪地盯了她一眼,笑道:“不过这次唱堂会的银子,按照白氏的意思,得要老夫人这边出。” 老夫人顿时被他逗笑了:“真可笑,白氏要入府,是她自个儿的事?” 谁会欢迎她来? 不把她打出去,就算对得起乔丰这么多年的亲情了。 牧尘解释道:“白氏说了,事关乔府二房的体面,娶个续弦夫人,又不是娶什么小妾姨太太,这可是乔府面子上的大事……” 老夫人疾言厉色地呵斥道:“让她滚!婚礼一切从简,她如果不服气,就让她和乔二爷自己掏银子筹办婚宴!我可不奉陪!” 说完,老夫人就气冲冲地回屋了。 乔惜言急忙陪在祖母身边,安慰几句,等祖母消了气,她才暗暗放下心来。 然后来到萧御身边,眼巴巴地盯着他。 “萧哥哥?风水师的事?” 萧御微微勾起唇角:“我还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不过祖母喜欢那只玄乌画眉,你看……能不能?” 乔惜言搓了搓小手,舔着脸,清丽如水的眉眼间逸出一丝鬼灵精的神气。 萧御摇摇头,无奈地笑道:“就那么一只,下次!等有空,我去一趟觅月山,替老夫人找一只。” 乔惜言兴奋地差点跳起来,一只手挽住他吹捧道:“好棒呀!萧哥哥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骑马打猎,不在话下!” 萧御伸出莹润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她清美饱满的额头:“行了!” 再夸下去,他有点吃不消。 两人跟老夫人说了一声,便一起寻出门来。 萧御跟家丁要了两匹骏马,提醒道:“那个风水师暂时住在郊区的庄子里,好像正在养病,我替你引荐一下,剩下的事,得靠你自己解决。” 正巧,他也想见识一下四小姐出神入化的医术。 乔惜言本来打算骑马,踩上马镫的时候,却差点摔倒在地。 电光火石间,萧御足尖一点,飞快地赶来一把扶住她:“你不会骑马?” “嗯?嗯?不是,我这只是意外。” 乔惜言擦了擦冷汗,有些羞赧,差点在萧御跟前出了丑。 萧御冷冷地斜睨她一眼,突然搂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腾地一跃而起,飞到那匹骏马背上,将她丢在自己身前。 乔惜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她反应过来,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自己被萧御搂在怀里。 距离咫尺。 她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一股子清冽好闻的苦松冷香,闻起来意蕴悠长。 “萧哥哥!好,好险呐。” 她望了望身下的骏马,又望了望不远处繁华的市集。 其实不是险。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暧昧。 第178章 这就是所谓的高人风范 萧御一袭黑衣,披着厚实的大氅,一只手牵着缰绳,策马飞驰。 乔惜言就乖巧地躲在他怀里,安静地伏在他胸口上。 这么暧昧的距离,鼻尖萦绕着专属于他的冷冽气息…… 不知为何,这一路上,乔惜言心跳如擂鼓,根本就无法平静下来。 萧御骑术一流,出了青州府的南城门,便来到不远处郊区的官道上。 乔惜言挣开他身上的氅衣,露出一双明媚的凤眸,仔细扫了一眼。 萧御赶路的方向似乎就在月牙泉附近。 乔惜言微微仰起头来,就见萧御神色冷漠似雪,目视前方,邈若河山,驾马而行的姿势简直就是酷毙了。 他心无旁骛地骑着马,一只手紧紧搂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那强劲有力的臂弯,将她圈在一方小小的,安全的世界里。 她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 在这里乱发什么花痴呀? 明明就是顺手搭她一程罢了。 很快,萧御抵达目的地,利落地跳下马来,一只手松开,将她放了出来。 乔惜言有些头晕脑胀,从悬挂在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颗薄荷脑,服下。 她眨了眨漂亮的凤眸,摊开手心,露出另外一颗薄荷脑。 “萧哥哥?吃么?” 萧御神色冷峻,将自己的坐骑交给一旁服侍的家丁,颇为傲娇地冷哼一声。 哼完,他就转身,简单利落地进了庄子的大门。 乔惜言急忙追上他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很显然,萧御对这栋庄子熟门熟路。 庄子正门口的两个守门人看到他,也娴熟地打了个招呼。 乔惜言跟在他身边,好奇地探头探脑,问道:“萧哥哥常来?” “嗯。” “那个风水师姓甚名谁,有什么来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却不料,萧御摇摇头,笑道:“不知道他的来历,从我记事开始,他就是青州府,甚至是江南一带最有名的风水大师。” 那人叫贺兰冲,身世成谜,来历不凡,师从宋国最着名的风水玄学大师,替京城皇陵选址的时候提出一个预言。 那个预言不久之后就应验了,帮助皇室避开一场灾祸。 贺兰冲因此一战成名,扬名天下,摇身一变,成为宋国最有手腕的风水术士。 这些年,他足迹遍布天圣大陆,走走停停,四处勘察地理风水和风景地貌。 着有一本天圣地理志,被誉为宋国最有天赋的多面手大师。 乔惜言听完萧御的解释,笑道:“那他,性子如何?容易打交道么?” 萧御蓦地脚步一滞。 转身看向她,那双冷艳的丹凤眼里凝着一丝淡淡的警告。 “没什么特别的性子,但是不爱跟外人打交道,你在他跟前,不必废话。” 乔惜言望着他清湛若神的眼睛,不知为何,心底微微一突,脸上扬起一抹灿笑:“我知道了。萧哥哥,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来到庄子的花厅里。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邀请他们入座,替他们奉茶,简单问候几句。 乔惜言有一点忐忑。 生怕自己不小心搞砸了,无法从风水师入手的话,那乔羽柔极有可能被狼心狗肺的顾府休弃。 休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乔惜言暗中给自己鼓劲,打气,捧起精致的骨瓷茶盏,借着品茗的机会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下首位置,问道:“萧公子!你师父最近如何了?” 萧御神色不改:“尚可。” “那他,要不要来青州府一趟,跟我家少爷一起登山游玩,弈棋论道?” 萧御轻声一笑,意味不明地回道:“师父在外云游,暂时顾不上来这里。” 管家似乎有些失望,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 乔惜言听得一头雾水。 萧哥哥的师父? 她以前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也是,萧哥哥身上也藏着很多秘密。 有些秘密,饶是她重生归来,也不一定可以发现。 这时,一个缁衣芒鞋的年轻男人从花厅门口走进来。 萧御从余光里瞟见他,立即放下手中的骨瓷茶盏,从椅子里起身笑道:“贺兰。” 乔惜言差点惊了一跳。 说好的宋国第一风水大师呢? 说好的,白发白须,仙风道骨,一派得道高人的风范呢? 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模样儿长得极俊,一双桃花眸子炯炯清亮,薄唇边天生勾起一抹嘲讽世人的弧度。 分明就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 乔惜言的动作慢了一拍,就见贺兰冲大步上前,跟萧御抱了抱,颇为惊喜地笑道:“萧御,你居然会主动登门拜访我?” 萧御不易察觉地退开半步,脸上挂着一抹疏淡的笑意。 “嗯,这位是乔府四小姐,今日特地前来拜会你,想跟你打听一些事。” 乔惜言立即应声站了出来。 对萧御的引荐,她十分感激,萧哥哥真是上道呀。 却不料,这贺兰冲眼神不善地瞅了她一眼,也没有任何礼节,劈头就问:“你是萧御身边的什么人?” “诶?” 乔惜言觉得对方的口气有点冲,所以她懵逼了。 贺兰冲根本不愿意搭理她,径直走到萧御身边,拣了萧御左侧的椅子坐下。 乔惜言就这样,被贺兰冲晾在一边,公然无视了。 看到贺兰冲和萧御相谈甚欢的模样,乔惜言愈发觉得一头雾水。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人风范? 之前萧御说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性子,此时看起来,分明就是性子孤僻乖戾。 乔惜言识趣地回到原位。 因为贺兰冲根本不乐意搭理她,对她也没有半点寒暄和招待客人的礼节,她很快就开始打盹,坐在椅子里犯困。 贺兰冲斜睨她一眼,压低嗓门问道:“萧御!你什么时候纳了妾室?” 萧御差点呛到,神色疏淡地笑道:“不是,我暂时借宿在乔府,她是乔府四小姐,也是我平时读书的小伙伴。” 原来是乔府嫡出的千金小姐? 就凭她富商小姐的身份,那肯定不可能甘心做萧御身边的妾室。 贺兰冲似乎暗暗松了口气,开玩笑一般回道:“不是就好。你别忘了,我妹妹在京城一直等你呢!你身边突然出现别的女子,我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萧御疑惑地扬起俊眉,口气冷淡地问道:“你妹妹?你又在乱点鸳鸯谱。” 贺兰冲故意打了个哈哈,笑道:“知道你专心学业,不太乐意说亲,也行,就等你去了京城考中进士,我会帮你解决人生大事的。” 萧御面色一暗,有些抵触他的玩笑话,却也不能在场面上发作,便笑道:“贺兰自己的婚事还没有解决?听说朝中有个公主一直追着你不放?” 贺兰冲又瞟了乔惜言一眼。 论姿色,论气度,这个乔府四小姐着实不是什么逊色的。 哪怕放在美女如云的宋国京城,她也是一道不可不看的美丽风景。 贺兰冲心底顿时升起一丝浓浓的危机感。 “什么公主,只不过是小女孩的过家家游戏罢了!” “倒是萧御,你跟这个四小姐,真的没关系?” 见贺兰冲话里话外都是试探,萧御有些不耐烦,冷着脸笑道:“能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你打算如何呢?” 贺兰冲一噎,替他斟茶,主动转移话题:“我这不是好奇嘛?对了,我听管家说,你打算跟我问一问青州府顾家的情况?” “嗯。” 萧御适时递给乔惜言一记暗示的眼色。 乔惜言默契地懂了,立即笑道:“贺兰大师!我想跟你聊一聊,请你帮个忙!” 贺兰冲俊眸骤冷,不悦地反驳道:“萧御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帮他忙,但是你?你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还是第一次见识你这般不识趣的女子。” 说她不识趣…… 乔惜言觉得好委屈,她分明就是来跟贺兰大师商量的。 又不是白要他的帮助。 好气!好气! 第179章 又一次被小狐狸内涵了 贺兰冲眼光尖锐,见乔惜言一副委屈的小模样,配上她冰肌玉骨的姿色。 倒是挺有几分勾人心魄的味道。 “怎么?说你一句,你自己还喘上了?” 贺兰冲想起乔府,想起萧御在乔府寄人篱下,处处遭人打压的境遇,便冷嗤一笑:“四小姐请回!我今日忙得很!” 乔惜言暗自气得磨牙。 传闻中的风水大师,好像挺不给别人留情面的? 说话好呛,感觉有点……故意拿她做筏子呢? 萧御见状,捧起骨瓷茶盏,老神在在地抿了一口。 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四小姐撑撑场面。 乔惜言敢怒不敢言,赔着笑,问道:“贺兰大师最近有什么难解的心愿?你可以告诉我,跟乔府精诚合作。” 贺兰冲瞅了瞅一旁萧御清冷似雪的脸色,见他没有替四小姐说情周旋,心情稍霁笑道:“没什么心愿,四小姐,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这,话里话外,都在赶人走。 乔惜言一时找不到话题点,只能从位置上起身,假装关切地走到贺兰冲跟前。 “贺兰大师,听说你是顾府聘用的风水师?” 贺兰冲警惕地瞪了她一眼:“四小姐听不懂人话?” 他不想看到这个赖在萧御身边的小女子。 乔惜言见他油盐不进,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突然伸手搭上贺兰冲纤瘦的肩膀,和和气气地笑道:“贺兰大师!听说你在这栋庄子里养病?” 贺兰冲被她碰触了一下,顿时惊得跳起来,一把拂开她的贼手。 乔惜言假装站立不稳,身子往后面歪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斜地里伸出来,堪堪可以接住乔惜言趔趄的身形,一把将她扶住了。 乔惜言借着萧御的手臂站稳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贺兰大师,其实我粗通医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替你看诊,你是不是误会我啦?” 望着她清纯娇艳的小脸,还有唇边那一抹似嘲非嘲的笑意,贺兰冲立即会意过来,自己居然被她算计了? 贺兰冲不悦地呵斥道:“你给我出去!” 乔惜言蓦地眼眶一红,委屈兮兮地问道:“我好像没有得罪过贺兰大师?” 刚才趁着肢体接触的机会,乔惜言的读心术开始发挥作用。 她一边跟贺兰冲周旋,一边暗中整理读心术获取的那些信息。 贺兰冲气得不行:“你!好一朵白莲花!你的确没有得罪我,但是我就是瞧不上你们乔府!马上给我滚出去!” 萧御见状,只能站出来打圆场:“贺兰?你何必对她一个小女孩动怒?” 贺兰冲神色一怔,不爽地反驳道:“难道你忘了之前在乔府吃过的苦头?” 萧御曼声道:“那是过去式了。” 贺兰冲气得变了脸色:“你!你还说你跟四小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这下,萧御也变得有些无语。 贺兰冲好像很在意他身边的女子? 可,不管他娶妻纳妾,还是找几个红颜知己酬唱人生,跟他有几毛钱关系呢? 乔惜言迅速捋完那些信息,因为太过震惊,不小心说漏了嘴。 “贺兰大师,你居然喜欢男人。” 她说得很轻,有些喃喃自语的意思。 但是,萧御和贺兰冲都是武林高手,耳力极佳,将这句话不偏不倚捕捉到了。 贺兰冲顿时黑了脸,转身就走。 萧御先是愣了愣,随即察觉到一丝不妥,立即来到乔惜言身边,一把抓住她滑腻如脂的小手:“行了!我们回去!”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 乔惜言担心自己说错话,便蹭了蹭萧御的手臂,故意亲近他一番。 萧御倒也没有阻止,丹凤眼一如既往的冷艳阴翳,落在马车窗外。 乔惜言见他神色晦暗,宛如不可见底的深渊一般,便试探地问道:“萧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好半晌,萧御才收回清寒锐利的眼神,别有意味地盯了她一下。 “这次你通过什么消息渠道?” 白无常不在场,桂圆一直隐匿在暗处。 乔惜言早就打好腹稿,讪讪地笑道:“那个,他一直很关注你,明明就是我们俩一起去登门拜访,他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对你却是极为热情……” 这个借口,好像,说得通? 萧御笑道:“如此说来,你是通过贺兰冲的行为推断出来的?” “嗯!就是这样的。” 乔惜言悄悄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萧御若有所思,突然一只手揽住她,将她亲昵地圈在怀里。 乔惜言吓得心惊肉跳,不敢忤逆他,便状似乖巧地依偎在他胸口。 又过了好半晌。 萧御清冶磁性的嗓音从她头顶上幽幽地落下来:“贺兰冲喜欢男人,所以你打算如何从他入手?” 乔惜言吐了吐丁香小舌:“我有个提议,就怕萧哥哥生我的气。” 萧御抬起修长如玉的指尖,替她捋了捋清丽的墨色长发。 示意她说。 乔惜言斟酌一番,俏皮地笑道:“美男计。” 萧御若有所悟,却还是顺着她的心思问道:“找谁?” 青州府的南风馆里,那些漂亮小倌风情万种,姿容出众,才貌双全。 但问题是,贺兰冲自视甚高,目下无尘,能瞧得上? 乔惜言伸手拍了拍他坚硬却又温暖的胸膛,笑道:“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 果然,下一秒,萧御就脸色微变,俊眸里的寒光明明灭灭。 透着几分凌厉的杀气。 小狐狸胆儿肥了,竟敢怂恿他去献身,还是给一个龙阳之好的男人献身? 萧御很想掐死她。 乔惜言急忙退开半步,委屈兮兮地嘟起娇艳的红唇:“萧哥哥!我说的是桂圆呀!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萧御:…… 就,很尴尬。 萧御敛去眼中犀利的寒光,脸色稍霁笑道:“桂圆可以拿来随意出卖?” 乔惜言摇摇头,自嘲地笑道:“所以这是个馊主意。” 两人相对无言,马车在郊区官道上平稳地行驶,外面那个赶车的车夫挥舞长鞭,不时发出沉稳的吆喝声。 眼看快要回到青州府的南城门了。 萧御斜睨她一眼,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下:“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乔惜言一直在等,等他回应了,便笑嘻嘻地回道:“不必啦!我可不想牺牲我家光风霁月的萧哥哥!其实我有一个好主意。” 萧御顿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 小狐狸一路上看起来忐忑不安,实则早有把握。 不愧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小徒弟。 “你说。” 萧御斜倚在暖和的狼皮褥子里,峻丽的眉峰舒展开来,透着几分惬意。 乔惜言趁着两人对峙的时候,又将读心术收获的消息仔细研究一遍。 “萧哥哥,这次贺兰冲患的不是什么身体顽疾,而是心理上的毛病。” “嗯?” “他喜欢……某人,但是对方毫无察觉,还将他当成普通兄弟,他郁郁不得志,但是又十分渴望风水事业的突破。” 萧御神色微冷,如果不是刚才一直在跟她交锋,他可能还察觉不到。 他居然,又一次被小狐狸内涵了。 第180章 乔惜言说完,弱弱地看向神色不善的萧御。 她暗示得这么清楚,没道理他会听不懂? 萧御脸色阴冷,丹凤眼里逸出一丝淡淡的讥诮之色。 “你说的法子,重点是什么?” 乔惜言见他没有大发雷霆,也知道他平时拥有十分深厚的养气功夫,笑道:“我知道贺兰冲需要什么,只要给他提供那件宝物,他肯定会心动的。” 再加上萧御的关系,贺兰冲十有九八会答应自己的合作提议。 萧御秒懂了,笑道:“那就,暂时不回家,去一趟栖霞楼?” 当务之急,是解决顾府和乔羽柔的事,顺便打探一下贺兰冲的真实想法。 原本萧御是不感兴趣的。 涉及到自己多年的好友,他原本只是替乔惜言引荐一下。 事实上,他一直置身事外。 但是……从乔惜言口中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饶是一向城府很深的萧御,也有些懵逼,觉得事态发展,隐约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乔惜言跟车夫嘱咐一声,便驾着马车,迅速来到青州府东城区的栖霞楼门口。 掌柜将两人带到二楼的包厢里。 云深这次没有姗姗来迟,跟乔惜言见了一礼,笑道:“四小姐上次夺得珠宝大赛的冠军,咱们栖霞楼和满庭芳也因此扬名天下,甚至比青国的卢大师还要出名,这些天来店里定制珠宝头面的人络绎不绝。” 可谓是门庭若市,游客如织。 乔惜言瞧出他脸上的欢喜和满足之色,谦虚地笑道:“那一次是精诚合作,其中少不了满庭芳掌柜和云东家的鼎力合作。” 云深跟她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便坐在一起品茗,顺便一起品尝云香居新鲜出炉的高档点心和糕点。 乔惜言顾不上品尝美味,开门见山地问道:“云东家,栖霞楼收揽天下宝物,我对你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否帮个小忙?” 云深衣袖拂落,替萧御添了一盏热茶,笑道:“四小姐直说便是。” “风水术中有个能够聚财纳福的植物,叫做七宝葫芦。” 七宝葫芦非常珍贵,罕见,哪怕在地处南方的大宋国,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在风水学说中,七宝葫芦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可以摆在家宅里镇守财运。 “我需要这个,而且不能超过三天,有急用。” 云深见多识广,略一思索,笑道:“栖霞楼倒是有个七宝葫芦,但是物主暂时将七宝葫芦寄存在我这里,你想要,得经过他的同意。” 乔惜言蓦地心口一喜,有些意外,又有些喜出望外。 栖霞楼真是不错的资源,天下宝物,应有尽有。 当初她差点放弃这块肥肉,如果不是萧御在一旁提点,恐怕她早就错失良机,也不可能在青州府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从这一点来讲,萧御确实称得上是她和乔府的贵人。 很快,云深派人将那个物主叫过来。 物主居然是莲华寺的一个小僧侣,他打扮清简,缁衣芒鞋,年纪轻轻,给人一种四平八稳的感觉,似乎有些少年老成。 “他是莲华寺的知客僧,早些年在莲华山栽种各种各样的植物,其中七宝葫芦就是他亲自种活的。” 乔惜言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笑道:“你就是莲华寺里的僧人清源?” 清源打了个佛偈,笑道:“小僧正是。” 乔惜言好奇地问道:“那,七宝葫芦被誉为风水术中的奇珍异宝,你怎么会想到在后山栽种这种宝物?” 清源双手合十,笑道:“四小姐有所不知,七宝葫芦在佛经的记载中,也是咱们佛门的宝物之一。小僧在后山培育这种七宝葫芦,可以替莲华寺聚财纳福。” 还可以替佛门清净之地多招揽一缕香火,替寺里供奉的那些菩萨多求几分人缘。 乔惜言听完他的解释,就见他神色淡泊,恍然间从佛门走入尘世,依然还是一副不问红尘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模样。 乔惜言很敬重这样心无旁骛的方外之人,笑道:“好!你把七宝葫芦拍卖给我,只要价钱合适,我愿意跟你做一笔合适的交易。” 清源合掌,淡静地笑道:“好!四小姐与莲华寺也算是有缘分的人,将七宝葫芦化缘给你,小僧相信七宝葫芦可以适得其所。” 乔惜言多嘴,问了一句:“你可以做主么?贵寺的主持方丈呢?” 清源恬淡地笑道:“方丈那边没有任何问题,七宝葫芦的种子原本就是方丈做主送给我的。” 乔惜言不太了解莲花寺的情况,只当寺里的僧人们也喜欢在外面搞副业。 当然,能够培育出七宝葫芦这种世所罕见的珍宝,眼前这个朴素无华的莲华寺的小僧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得了清源小僧人的同意,云深立刻吩咐栖霞楼的掌柜,将那株七宝葫芦取来。 云深亲自打开珍贵的红木匣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造型福气的小小葫芦。 乔惜言极感兴趣,急忙凑上前来,仔细打量一番。 这只七宝葫芦,一看就是非常吉祥如意的。 色彩湛亮,明艳,有一种油质的滑润,一看就是触感非常棒。 云深取出几幅手套,依次分发给乔惜言等人,示意他们戴上手套之后,再去触摸这种七宝葫芦。 轮到乔惜言,她满脸赞叹地摸了摸七宝葫芦。 好滑,好润,有种年轻植物旺盛的生命力。 但是……轮到清源小和尚的时候,他突然脸色一变,震惊地叫道:“糟了!” 乔惜言从善如流地问道:“怎么回事?” 清源小和尚掂了掂手中的七宝葫芦,一脸为难地回道:“大概是寄存太久,这只七宝葫芦已经死了。” 云深探头过来,诧异地问道:“真的假的?怎么会死?我一直安安稳稳地保存在这只红木匣子里啊。” 清源小和尚无奈地摇摇头:“是真的,七宝葫芦死了。” 呜呜呜,他突然眼眶一红,开始悲伤地哭起来。 乔惜言一脸懵逼,一头雾水。 萧御在一旁似笑非笑地回道:“他们佛门子弟,轻易不会杀生,哪怕七宝葫芦只是一株植物,一旦生命消逝,这些佛门子弟也会感受到悲哀与苍凉。” 乔惜言这才懂了,笑道:“原来是这个事儿……哎!着什么急呀?” 她示意清源小和尚将手中的七宝葫芦交给自己,笑道:“我有办法救活,清源,你先回去等候我的消息。” 等她将这株七宝葫芦救活了,自然会跟他,跟莲华寺钱货两讫。 清源小和尚一脸无辜地盯着她:“四小姐,你真的可以……” 乔惜言比了一根手指,抵在美若樱花的红唇上。 “嘘!山人自有妙计。” 云深亲自将这个莲华寺的知客僧送走,回到二楼包厢里,笑道:“四小姐,自打上次你替我们拿到灰梼之后,我就越来越相信你了。” 乔惜言没有贪功冒进,笑道:“这件事多半都是萧哥哥的功劳。云东家客气。” 云深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萧御在一旁磕了磕茶盏的瓷器盖子,笑道:“佛门宝物,莲华寺居然舍得寄存在你们栖霞楼里?看来……莲华寺也有问题。” 乔惜言将手中的七宝葫芦仔细研究一番,果然,发现它的底部有一条细长裂痕,很显然是裂开了。 一般七宝葫芦上面出现裂痕,那就是即将枯萎的预兆。 乔惜言现在可以理解清源小和尚的说法。 小和尚热爱培育各种各样的植物,看样子,跟她还有一些共同的兴趣点呢? 乔惜言将这只七宝葫芦放回在红木匣子里,跟萧御俏皮地笑道:“我们先回去,最迟明天上午,我就将完完整整的七宝葫芦交给你,如何?” 第181章 沾了四小姐的光 萧御心知,她身上也藏着一些秘密。 虽然他很感兴趣,也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但是这事儿也急不来。 萧御跟云深道了别,正要带着乔惜言离开,云深突然想到什么,喊住他的脚步。 “二位,据说京城教坊司正在全国范围内征集民谣,希望可以入宫替太后祝寿,你们应该知道太后是个痴迷雅乐的痴人……” 萧御闻弦而知雅意,笑道:“怎么?你希望我也去参加?” 他之前在安乐侯跟前弹奏古琴,技惊四座。 饶是一向见多识广,眼界奇高的安乐侯,也被萧御的琴技征服,被他惊艳到。 云深并未隐瞒,坦率地笑道:“萧御,如果你可以入了安乐侯和太后的青眼,我跟栖霞楼也可以沾沾光,分一杯羹尝尝,你说是不是?” “你放心,你吃肉我喝汤,栖霞楼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萧御沉吟片刻,回道:“有道理。” 乔惜言好奇地笑道:“那,我能参加么?” 云深一怔,取笑道:“四小姐,虽然你很擅长设计珠宝,眼光不凡,但是谱曲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必须对宫商角徵羽十分熟悉和精通,否则什么都谈不上。” 乔惜言俏皮地吐了吐丁香小舌,笑道:“我开玩笑的。” 说是开玩笑,实则她已经暗暗记下教坊司在宋国征集民谣这件事。 云深见她一副精灵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不如你嫁给萧御好了,以后他去京城谋前程,你就是那个陪伴他一起成长的发妻。” 俗话说得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时候的人对发妻,原配还是比较敬重的。 像乔二爷那种混不吝,宠妾灭妻的浪荡子,只是一部分人而已。 不能代表所有人都如此。 乔惜言有些紧张兮兮地瞪了萧御一眼,见他泰然自若,仿佛完全不受影响,这才暗暗松口气,笑道:“瞎说什么呢!云老板什么时候也变成八婆了?” 她跟刺史府的婚约还没有作废。 而且刺史府和辛连城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 云深恍然大悟,笑道:“原来这就是你跟萧御迟迟不敢更近一步的理由?” 乔惜言蓦地俏脸一羞:“什么跟什么嘛!我跟萧哥哥一直清清白白的。” 云深故意挤兑她,朗声笑道:“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萧御有些看不下去,清冷地回道:“云深,你还是操心一下小侯爷那边。” 云深顿时一噎,笑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 安乐侯昔日就是云深的朋友,云深此番远离京城,蜗居在青州府这座江南州府,肯定会引起京城那边某些势力的注意。 云深只能低调行事,他跟后台硬朗的小侯爷不一样。 之前的夺嫡之战,已经损害了京城云家的根基。 身为京城云家的嫡子和未来的希望,云深必须收敛锋芒,伺机而动。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 乔惜言从案几底下找到一盘桂花糕,无聊地品尝起来。 萧御正在闭目养神。 马车突然撞到青石板路上的一块石头,剧烈地颠簸一下。 乔惜言一个支撑不住,猛然间摔倒在萧御身上。 萧御倒也十分冷静,处变不惊,顺势展开手臂,将她轻轻巧巧地揽入怀中。 她鼻尖萦绕着一团清冽的苦松冷香,非常好闻。 乔惜言趴在他胸口,闷闷不乐地问道:“萧哥哥,你会谱曲,会武功,会鉴宝,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可我呢?我只能给你拖后腿。” 萧御不懂女人心,瞧不出她求安慰,求抱抱,在他身边撒娇的反应。 他冷清地笑道:“不懂就学,我可以教你。” 乔惜言:…… 说好的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说好的大男子主义,义正辞严,要主动庇护她这个弱女子呢? 不懂就学……真是……哔了狗。 回到乔府。 乔惜言故意跟他赌气,睬都不睬他,径直穿过垂花门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萧御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自己置气,闹别扭。 他先是回到天问阁。 碧桐在书房里,正在替他收拾书架和一些杂物。 见萧御大步流星地走回来,碧桐好奇地问道:“公子此行顺利么?” 萧御神色一顿,立在书房窗口,望着那一树娇艳绽放的西府海棠。 “碧桐,我出发之前,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有关贺兰冲的龙阳之好?” 碧桐顿时惊了一跳,替自己辩解道:“奴婢以为公子迟早可以自己发现,而且那贺兰冲决计不敢跟公子表白,更不敢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 萧御早有预料,想起乔惜言那双鬼灵精的凤眸,还有那种似嘲非嘲的笑意。 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有一点不得劲儿。 就好像,她不太在乎自己,对贺兰冲的隐秘心思,也是视若无睹? 换言之,就是她对自己的感情归宿无所谓…… 萧御展开一沓青檀宣纸,示意碧桐替自己磨墨,他开始练习新近的策论。 之前乔惜言费尽心思,从城郊的水晶上找到一株神秘罕见的鬼兰。 利用鬼兰,敲开了秋明堂古大儒的大门,顺利从古大儒手中弄到一本策论。 古大儒的策论和讲解,对乡试,或者京城那边的会试一向押题很准,可谓是天下学子名士趋之若鹜的宝贝。 就冲着这份心意,萧御也不想疏远乔惜言,让她失望而归。 碧桐在一旁伺候,观望片刻,突然问道:“公子,你很介意贺兰冲的取向?” 萧御微微蹙眉,冷艳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来。 “不介意,只是有些意外。” 如果不是乔惜言刻意提醒他,他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贺兰冲居然是个断袖。 喜欢男人,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只是……他取向正常,无法接受这种同性之间的感情。 碧桐见他神色如常,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其实贺兰冲不可能冲破世俗的阻碍,他贵为宋国第一风水师,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自毁前程呢?” 萧御赞同地点点头。 碧桐点到即止,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锦绣阁里。 乔惜言赌气,回到暖阁里,兀自生着闷气。 荷角打起珍珠帘子走进来,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笑道:“小姐,你跟萧御闹什么别扭呀?他又不是什么小白脸,用不着等你包养的。” 乔惜言气得一噎:“什么包养,别说得这么难听。” 荷角自知失言,伸手打了自己一下,笑道:“奴婢的意思是,他用不着你养活,所以你也不能指望他事事顺从,事事都听你的。” 乔惜言一点就透,沮丧地笑道:“原来如此,他翅膀迟早会变得更硬,到时候他就更用不上我,用不上乔家啦!” 荷角打趣道:“你是当局者迷,难道瞧不出来,萧御对你起了一点心思?” “怎么可能?” 乔惜言下意识地反驳道。 荷角难得露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哪个男人会整天闲着没事干,带着你在外面四处应酬交际,还替你引荐那什么……宋国第一风水大师的?” 乔惜言愣了愣。 荷角笑道:“你别太焦虑,依奴婢看,这是好事儿,萧御哪儿哪儿都不差,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可以跟小姐在一起,肯定会宠着你的。” 乔惜言被她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羞涩无比。 恨不得钻进衾被里躲起来。 荷角伺候她用晚膳,乔惜言用热水和香露洗了脸,净了手,笑道:“荷角!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用不着像个小丫鬟一样!以后你也是乔府的主子啦。” 荷角似乎有些不自在:“小姐,我做事停不下来呀!” 虽然四小姐亲自做主,将她的名字记载在乔家族谱上,正式收她为义妹。 但是……她到底不是乔府的嫡亲子嗣,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只是沾了四小姐的光,蹭了一下铁树堂铁心宇的便宜罢了。 第182章 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 乔惜言拿起勺子一边喝热气腾腾的藕粉,一边打趣道:“荷角!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你放心,我会尽早替你筹备嫁妆的。” 荷角落落大方,美眸中盈着一团皎洁的光芒。 “小姐!我还想,多陪你几年呢。” “傻丫头,自己独立门户,虽然辛苦一些,但是比现在更自在呀。” 荷角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来到暖阁空地上开始修炼五禽戏。 乔惜言将桂圆叫了进来,让他指导一下荷角。 桂圆不近女色,对男女之事更是懵懵懂懂。 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顾虑,平时锦绣阁的丫鬟也会故意逗逗他,或者做一些美食在他跟前讨个好。 这次不需要乔惜言亲自吩咐,秋菊那些小丫鬟已经替桂圆备下香喷喷的美食。 卤猪蹄,蜜汁烤翅。 热乎乎的,闻起来特别香。 桂圆一边啃猪蹄一边指导荷角的武术动作,一套套讲解下来。 他不善言辞,给荷角当师父,就有点……不太走心。 好在荷角悟性高,一点就透,只是差在女孩子的体力上,修炼完一套基础武艺,荷角满足地吁出一口气。 “小姐?怎么样?刚才我打的拳法还能入眼?” 乔惜言坐在一旁,由衷地笑道:“练得很好,进步巨大。” 嫁给铁树堂那种武林豪门,以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如果荷角有武艺傍身,至少不会给铁心宇拖后腿。 也可以真正做到,夫唱妇随。 忙到半夜。 乔惜言屏退左右,小心翼翼打开那只红木匣子。 七宝葫芦确实有一点枯萎的痕迹,就像那个知客僧清源所说。 从植物的生命体征上来说,这只七宝葫芦确实已经死了。 乔惜言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秀眉,试探地祭出一丝浓郁的灵气。 在灵气的缠绕和滋润下,这只七宝葫芦慢慢起死回生,原本枯萎濒死的葫芦体也渐渐变得光滑润泽起来。 果然,复活之后的七宝葫芦,比之前的样子更美,更祥瑞,更有富态。 大功告成。 乔惜言小心翼翼地将七宝葫芦装在红木匣子里,然后洗洗手,上床睡觉去也。 次日清晨。 乔惜言睡梦正酣,锦绣阁院子里陡然间响起一阵喧哗声和嘈杂声。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披上衣服。 荷角将那只小黑猫送进来,给小黑猫投喂了一只小鱼干。 小黑猫吃完小鱼干,就跑来蹭乔惜言的裙角。 乔惜言撸了撸小黑猫光滑润泽的皮毛,心情好像被它治愈了。 院子里。 乔烟若一袭雪缎妆花长裙,袅袅娜娜地跟在乔二爷身后。 乔二爷拎着那只玄乌画眉的鸟笼子,一边逗鸟一边疾言厉色地呵斥道:“快些给老子让开!老子可是乔府正儿八经的二房主子!你们这些小丫鬟真是没点眼力界,连老子也敢阻挠?” 秋菊带头,挡住乔二爷的去路。 “二爷!小姐早有吩咐,先夫人的嫁妆和锦绣阁的库房,没有小姐的允许,任何外人都没有资格涉足。” 乔丰冷笑道:“老子可是她的爹!什么嫁妆,那也是我的东西!” 乔烟若跟在乔二爷身边,故意细声细气地笑道:“是啊,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子女可以越过父母拿走家产的……” 她早就眼红乔府二房的那些家产,尤其是昔日的当家主母张氏遗留下来的嫁妆。 张氏和乔二爷是结发夫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四舍五入,那张氏遗留下来的嫁妆,不就是乔二爷的东西么? 所以,她和白氏故意怂恿乔二爷来锦绣阁走一趟,从乔惜言手中搜刮一番。 等白氏入了府,那她肯定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趁早谋夺乔府的偌大家产。 乔丰被乔烟若这么一激,愈发趾高气昂,见秋菊企图阻拦自己,不由分说便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啪的一声。 秋菊捂住吃痛的脸颊,分寸不让:“不行!二爷你不能进去!” 乔丰迈动长腿,又是狠狠一脚踹过来。 电光火石间,桂圆冲上前来,吐出嘴里啃完的卤猪蹄,一个激射就不偏不倚打在乔二爷的手背上。 “哎哟!疼疼疼!” 乔丰抬起手背,居然被啃完的猪蹄打成一片暗紫色淤青。 可见方才,桂圆蓄势而发的气劲有多猛。 乔丰气得破口大骂:“臭小子!老子要揍死你!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桂圆脚下滑溜,飞得宛如一道闪电。 乔二爷别说抓住他暴揍一顿,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最后,乔二爷跑得气喘吁吁,差点精疲力竭地晕倒在地。 乔烟若暗自唾弃一声,真没用。 就这副体力,能干成什么事儿呢? 吐槽归吐槽,乔烟若还是赔着笑,小心翼翼将乔二爷扶住,假装无辜地问道:“爹?惜言妹妹是不是不愿意给你库房钥匙?也是,自打那位福薄的先夫人去世之后,爹就再也无法踏入库房半步,偌大的乔府,居然没了爹的容身之所。” 乔二爷再次被激怒了,气势汹汹地骂道:“乔惜言!你给老子滚出来!” 他快要续娶,娶一个续弦夫人回来。 好歹也是乔府名正言顺的夫人。 如果婚礼场面,不能搞得隆重一些,奢华一点,能对得起他乔府二房的身份么? 办一场豪奢的婚礼,必须花钱,花银子呀。 但是……老夫人那边也是力有不逮,也没有道理一直帮衬二房,或许老夫人心里大房的位置大概要更加重要一些? 乔二爷思来想去,再加上白氏在一旁不停地鼓捣,他突然想出一个馊主意。 就是拿先夫人张氏遗留下来的嫁妆,贴补一下月底的续弦婚礼。 于是乎,这一大清早,乔二爷带着自告奋勇的乔烟若一起杀到锦绣阁。 打算先给四小姐一记下马威,摆一摆二房长辈的资格,再谋取张氏的嫁妆。 乔惜言哪儿能看不透,冷淡地笑道:“爹!出门右拐!好走不送。” 乔二爷这个暴脾气,始终压抑不住,当即开始对准乔惜言炮轰。 “你这个孽女!老子辛辛苦苦抚养你长大!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别说库房钥匙,就是这栋锦绣阁,也是老子的家业!不属于你!” “老子才是乔家二房的老大!你这个孽障!你怎么敢……越过我去?” 乔惜言掏了掏耳朵,望了一眼乔烟若充满期待的眼神,冷静反驳道:“爹,这些话不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是白氏和乔烟若故意在你耳边挑唆的?” 乔二爷一噎,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乔烟若。 就见她一副委屈矫情的模样,可怜兮兮地问道:“爹?她哪只耳朵能听到我在你耳边挑拨离间?她分明就是不愿意替爹爹负担,只想一个人过逍遥日子。” 乔二爷一想也对,痛心疾首地问道:“惜言啊,你什么时候学一学烟儿的懂事?你连库房钥匙都不愿意给我,爹以后还能指望你,给爹养老送终么?” 乔惜言差点被他气笑了。 神色骤冷,她抱着怀里打盹的小黑猫笑道:“爹,上次你不是见到了?乔烟若藏着很多名贵珠宝,说实话,我参加过珠宝大赛,也知道如何评估那些珠宝。光是那一套红宝石头面,就足够你跟白氏摆十桌酒席了!” 乔烟若立即委屈地红了眼眶。 “惜言妹妹!那些首饰是我将来的嫁妆,也是爹和娘特地留给我的呀!我的财力怎么可能比得上你?” 乔惜言嘲讽地勾起唇角:“真有意思,你的嫁妆有用,我的嫁妆就没用?你可以私自留着那些珍贵的首饰,我就得打开库房,将我娘的嫁妆拿出来,补贴白氏和爹的续弦婚礼?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 第184章 真是天生冤家呀 两个时辰后。 乔烟若从乐游馆中学琴出来,庞秋燕陪在她身边。 一袭素衣,面容秀美脱俗,气质孤高自诩,别有一种林下散人的悠哉风度。 只是,乔烟若是瞧不上自家师父这种气质的。 自打参加过青州府的珠宝大赛,见识过安乐侯和卢大师的绝世风采之后,她就暗暗许下一个心愿。 将来她要一鸣惊人,飞出青州府,飞向更高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庞秋燕话不多,为人不太热络,在一旁提醒道:“烟儿,这次教坊司征集民谣,你可以试一试,为师已经帮你报了名,你放心,乐游馆肯定会给你争取一个宝贵的名额,你只要好好发挥,尽力而为,为师就满意了。” 乔烟若乖巧地笑道:“好!多谢师父的栽培。” 庞秋燕又提醒道:“等你娘入了乔府,再过几日便是凤栖书院的开学日,你务必要做好准备,戒骄戒躁,争取在凤栖书院中大放异彩。” 乔烟若使劲点点头。 别的不说,庞秋燕身为江中第一名家,交游广阔,人脉还是挺强的。 上次参加青州府的诗会,如果不是庞秋燕给她引荐凤栖书院的姜菲灵院长,恐怕她早就被那个该死的四小姐踩到泥地里。 幸好,她运气上佳,能够遇到庞秋燕这种愿意提携自己的前辈。 庞秋燕叮嘱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一个小丫鬟亦步亦趋地跟在庞师傅身边,替她打着伞,抵御着迎面而来的风。 乔烟若站在街边,一直目送她挺拔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她才不要像庞秋燕一样守活寡,孤零零地一个人在世上打拼。 女人再有才华,再有能力,又怎么样呢? 没有知冷知热的伴侣,也无法攀登到更高处,一览众山小,笑傲风云。 等乔烟若回到梧桐胡同。 白氏吩咐小丫鬟香雪,去小厨房熬了一碗普通的燕窝粥。 买燕窝的钱,自然是前些时候乔二爷从乔府老夫人那边搜刮来的。 乔烟若换好衣服,坐在卧房里慢悠悠地喝着燕窝粥。 一旁白氏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乔烟若向来心思敏感,笑道:“娘!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不能直说?” 白氏不敢隐瞒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首饰匣子。 乔烟若顿时大惊失色,顾不上品尝燕窝粥,享受一下难得的奢侈生活,急忙奔到梳妆台跟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首饰匣子。 果然,她收藏的一套红宝石和一枚羊脂玉不见了! 乔烟若眉眼骤沉,口气不善地质问道:“娘!是不是爹?是不是?” 白氏性子柔弱,立即哭哭啼啼地控诉道:“都怪那个该死的四小姐!本来我打算挑拨一下二爷跟她的关系!没想到……”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下,乔二爷听了乔惜言的蛊惑,反而一口气拿走乔烟若收藏的两件名贵首饰。 红宝石头面,羊脂玉,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而且,都是辛连城私底下赠予她的礼物。 以后她出嫁的时候,那些珍贵首饰,要拿出来添妆的。 乔烟若也是欲哭无泪,和白氏面面相觑,心中呕得要死。 锦绣阁中。 桂圆一边啃蜜汁鸡翅一边神色呆呆地笑道:“小姐!我刚才出门打探一番,果然不出小姐的预料。” 那乔二爷拿了乔烟若最宝贝的首饰,去栖霞楼典当和兑钱了。 足足兑了五万两银子。 这下,乔二爷荷包鼓鼓的,操办白氏的婚礼,肯定能更加尽心尽力。 乔惜言差点笑喷了,几乎可以想象出来,乔烟若发现自己最宝贝的首饰不见之后该是何等的憋屈,何等的愤怒! 哎,谁让她是乔二爷心目中最孝顺,最聪颖,最善良的好女儿呢? 萧御坐在暖阁窗口,随意地翻了翻书案上的图纸。 乔惜言正在设计一套新款首饰,这次不打算对外出售,而是专门给大伯母和两个堂姐定制一套。 萧御随意地瞄了几眼,发现她的设计图十分清晰简约。 不愧是极简主义的代表人物,而且画画功底十分出色,那线条的描摹和光影运用都是游刃有余的熟手。 就是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萧哥哥!呐!这个就是风水法术中很罕见的镇宅之宝七宝葫芦。” 乔惜言献宝一般捧出一只红木匣子。 打开之后,里面赫然就是一株完整的七宝葫芦。 活了? 她真的做到了? 萧御仔细摸了摸,触手滑润质感上佳,而且能够察觉到一丝充沛的灵气。 不愧是佛门宝物,这只七宝葫芦光从外观看起来,就是祥瑞之兆。 他收下这只红匣子,打算去一趟郊区的庄子,拜访一下贺兰冲。 “萧哥哥,你会不会觉得为难?” 乔惜言有点不放心。 毕竟,那贺兰冲有断袖之癖,又对容貌清俊昳丽的萧御有几分觊觎的心思。 萧御抿了口香茗,淡定地笑道:“怕什么,贺兰冲不会乱来的。” “不行!我还是跟你一起去?” 萧御答应了,没有半点犹豫,仿佛没有瞧见她凤眸中暗藏的小小奸计。 乘坐马车,再次出发。 来到青州府的南城门,意外遇到一辆同样准备出城的豪奢马车。 对方堵住去路,车夫正在跟路边的扈从聊天,偏偏堵着出城的路,没有让乔惜言顺利通行。 萧御派了车夫去跟那辆马车的主人打个商量。 却不料,车夫吃了一记闭门羹,被对方随意地打发回来。 “公子!小姐!看来我们要耽搁一段时间了。” 车夫也是无奈。 乔惜言觉得好奇,便打起马车帘子,恰巧看到对方的马车上,隐约掀起车帘露出一抹熟悉的翠绿色身影。 “等就等呗!反正我跟萧哥哥闲来无事。” 萧御不以为意,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天圣地理志,笑道:“正巧给你补补课。” 两人凑在一起研究这本由贺兰冲亲自编纂的地理志。 图片清晰,文字记载十分详实,言简意赅,包罗万象。 乔惜言读了几篇,就对贺兰冲的学问大为赞叹。 真是瞧不出来,一个拥有龙阳之好特殊癖好的年轻人,居然满腹才华学富五车,不愧于宋国第一风水大师的美誉。 看完三篇地理志的解说,乔惜言打起车帘,望了出去。 就见前方堵住去路的那辆马车,突然受了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冲着身后的马车横冲直撞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萧御一把将正在探头探脑的乔惜言揽入怀中,就势一滚,瞬间就从马车的窗口冲了出去。 两辆马车撞在一起,发出轰然巨响,然后四分五裂,马车直接就撞得散架了。 乔惜言心有余悸,窝在萧御怀中,吓得缩头缩脑。 萧御冷眼盯着这一幕,直到对面的马车上,跑来两个精干彪悍的扈从,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林雅鱼? 居然是她? 乔惜言探出头来,诧异地笑道:“真是天生冤家呀。” 上次在大街上遇到林雅鱼,也是差点酿成这种不可挽回的车祸。 幸好没死人,也算是万幸了。 萧御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随即,又一道熟悉的青年才俊的身影穿过青州府南城门,急匆匆赶到林雅鱼身边,完美扮演一个护花使者。 “雅鱼!吓死我了!你没事?” 卫钰招来一个青州府有名的许大夫,替林雅鱼开个药方压压惊。 林雅鱼看似惊魂甫定,拍了拍胸口冷笑道:“卫当家!我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你迟迟没有现身,反倒是我的马车受了惊……你敢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卫钰有些懵逼,突然眼尖地看到不远处同样是受害者的四小姐和萧御。 卫钰立即冲上前来,跟萧御拱拱手:“萧公子,别来无恙!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真是太巧了。” 萧御没有多说什么,若有所思地望着撞车之后已经分崩离析四处散架的马车。 还有那两匹撞了车,疼得摔倒在地的骏马。 乔惜言得了他的眼色,从他怀中钻出来,一本正经地笑道:“卫当家!这起车祸确实不太简单!不如让我检查一番?” 第185章 幸好遇到的人是你 卫钰神色不动,笑道:“那就请四小姐出马,替我们检查一下破损的马车?” 林雅鱼狐疑地瞟了他一眼。 她对卫当家,自然是不太放心的。 她也知道眼前这位面如冠玉的卫当家有意跟京城皇商林家联姻,其中少不了一番利益纠葛与共赢局面。 她现在还没有做出决策,答应卫家的联姻要求。 在此之前,她对卫钰还是相当防备的。 乔惜言从萧御的怀抱中跳出来,迈着轻巧的步伐,来到四分五裂的马车跟前。 那两匹负责拉车的骏马已经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歪倒在青石板地面上。 乔惜言先是替两匹受伤倒地的骏马检查一番。 然后依次检查了破裂的马车,和同样被马车撞击事件惊了一跳的两个车夫。 最后,她踩着轻巧的莲步回到萧御跟前,压低嗓门问道:“拉车的马有问题。” 萧御神色一凛,眯起狭长的丹凤眼,若有所思地盯了不远处的卫钰一眼。 卫钰察觉到他的注视,不以为意,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怎么了?四小姐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线索?” 萧御淡定地笑道:“有一些。” 倒也没有掩饰什么。 卫钰英俊不凡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焦虑或者担忧之色,口气一直很沉稳地问道:“是什么样的线索?能不能告诉我跟林小姐?” 乔惜言其实是有些忌惮的。 涉及到自己和林雅鱼的安全,如果对方真的是故意为之,那就是杀人诛心了。 萧御递给她一记放心的眼神。 乔惜言整了整脸色,下意识地婉拒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线索,不过就是两匹突然受惊的骏马有些古怪罢了。” 卫钰盯着她,俊美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疑惑:“是么?” 林雅鱼突然在两个扈从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那些残骸走了过来。 “四小姐!有什么线索你就直说!不必这般遮遮掩掩。” 好像见不得光似的。 林雅鱼一直挺瞧不上乔府四小姐的,大概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 不管是姿容美貌,还是学识才干,四小姐跟她这个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比起来都是毫不逊色的。 乔惜言也没有搭理她话中带刺的意味,再次征询萧御的意见。 萧御凑到她耳畔,低声回道:“说一部分就行了。” 乔惜言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示意众人一起来到受惊倒地的骏马跟前。 马车相撞之后,卫钰及时赶到,还给林雅鱼请了一个青州府有名的许大夫,替她检查看诊,顺便开了个药方,替她压压惊。 乔惜言走到许大夫跟前,示意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药箱,取出一副手套。 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靠近受惊发癫的骏马跟前,一阵细致的摸索,从骏马的耳朵里掏出两只极为微小的食脑虫。 这种食脑虫体积极其微小,甚至用人的肉眼很难看清楚。 但是,乔惜言继承了前世研究的医术和敏锐眼力,可以从受伤倒地的骏马耳朵里精准无比地摸到这种食脑虫的狭小躯体。 乔惜言先是走到萧御跟前,展示一下手中的嫌疑犯。 “萧哥哥!你认识这种食脑虫么?” “它会钻到骏马的耳朵里,啃食骏马的脑脊髓,导致骏马发狂发癫,就连最勇猛的车夫也无法控制住它。” 许大夫仔细瞧了几眼,在一旁慎重地附和道:“对!没错!这就是医书上记载的食脑虫,一只食脑虫就可以控制住一匹骏马,导致骏马发狂,衰竭而死。” 卫钰脸色陡变,迅速掩去眼中的震惊之色。 “四小姐真是好眼力,那……这两只食脑虫来自何方,为何会同时出现在乔府和林府的马车上?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林雅鱼听个正着,秀雅脱俗的脸蛋一刹那变得煞白,红唇微微哆嗦。 是谁,究竟是谁,居然存了害死她的心? 难道,是京城那边一直跟林家争夺太子妃位置的那些小婊砸? 不对,她们的手没办法伸得这么长。 林雅鱼快步走到乔惜言跟前,亲自观察和鉴别一番,最终确认了乔惜言的线索和其中的凶险杀机。 幸好她今天外出访客的时候,随身带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扈从。 否则她必死无疑。 一只食脑虫啃食骏马的脑脊髓,导致骏马发狂奔走,脱离了车夫的掌控。 那时候她差点被飞驰的马车甩出去,如果没有萧御在场,及时拍出一掌,对狂奔撞击的马车造成极大的缓冲,她肯定会死得很惨。 想到这里,林雅鱼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跟萧御笑道:“幸好遇到的人是你。” 卫钰有些吃味,笑道:“雅鱼,我也来了啊,我原本可以救下你的。” 却不料,林雅鱼扫了一眼乔惜言手掌心的食脑虫,质疑道:“你不是一直打算跟林家联姻?那好,我把这件案子交给你,如果你可以替我查出真相和凶手,那我就嫁给你,答应你们卫家的联姻,如何?” 卫钰一愣,随即信心满满地笑道:“好!一言为定。” 卫钰示意乔惜言将现场最重要的证据,将那两只诡异的食脑虫交给他。 他要拿回去好好研究一番,顺藤摸瓜,将这次撞车事件查个水落石出。 林雅鱼惊魂甫定,笑道:“给你加一个期限,半个月之内怎么样?” 卫钰满口答应,看向林雅鱼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柔情与蜜意。 只可惜,林雅鱼一向高傲,并没有回应他炽热的眼神。 林雅鱼率先一步离开原地。 乔惜言挽住萧御的手臂,打算先回乔府一趟,然后重新找一辆豪奢的马车,顺便调查一下乔府的马车里为什么也藏着一只诡异的食脑虫? 两人转身欲走,却被卫钰喊住了。 “慢着!二位!” 卫钰快步追上乔惜言的脚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种食脑虫一般出现在哪里,为何会出现在林雅鱼的马车里?” 乔惜言知无不言,笑道:“食脑虫是一种毒虫,经常寄宿在牛马的耳朵部位,是宋国南方一种比较珍惜少见的毒虫,喜欢湿润温暖的气候条件……” 听完四小姐的解释,卫钰皱了皱英挺的长眉:“那,这两只食脑虫在青州府不是什么异类?” “嗯。但是非常少见,普通的老百姓家里可弄不到。” 乔惜言点到为止。 卫钰又简单询问几句,了解到食脑虫的机密之后,这才行色匆匆地准备离开。 他临走之际,乔惜言突然上前一步,与他擦肩而过。 趁着肢体接触的机会,乔惜言的读心术开始发挥作用。 第186章 乔惜言这次只读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心声。 比如,卫钰对那个夜姬不能忘情,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不定,难以抉择。 比如,这次的马车相撞事件,确实不是他暗中指使的。 但是……跟他有一点千丝万缕的关系。 乔惜言正在捋顺这些读心术获取的消息。 落在外人眼里,她就像正在发呆,走神一般。 萧御瞧出一丝不对劲,暗中观察一番,发现她那张清丽出尘的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瞧着就是十分严肃和沉默。 就好像,整个人沉了下来,没有半点轻佻和浮躁。 萧御等了片刻,才走到她身边,冷艳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落在她身上。 “这次是谁给你提供了有效的情报?” 乔惜言蓦地回过神来,早就编造了充足的理由。 “萧哥哥,你冤枉我了。其实我也很擅长观察和推理的。” “按照我的推测,卫钰跟这件案子没有什么直接关联。” 萧御了然地点点头:“跟我的判断如出一辙。卫钰一心想跟京城林家联姻,应该不至于自毁前程,而且用食脑虫谋害林雅鱼,为何要捎上你呢?” 乔惜言惊讶地笑道:“难道不是巧合?” 萧御牵起她的小手,带着她步行,在青州府的外城区慢悠悠地溜达。 原本打算去一趟郊外的庄子里,拜访一下贺兰冲。 现在计划搁浅了。 萧御牵着她的手,走出去一段路。 他特地走在乔惜言左边,可以替她遮挡住外面的烟尘和行人。 半路上,乔惜言已经捋顺了读心术获取的那些消息。 她有些惊疑不定。 卫钰不是凶手,但是他有充分的动机谋害林雅鱼。 萧御察觉到她脸上的沉思之色,笑道:“怎么了?卫钰难道就是一个任人玩弄的简单角色?上次你替他解毒,告诉他一些线索,他早就查到林雅鱼身上。” 乔惜言顿时惊了一跳。 好犀利的眼神,好精准的判断力。 她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想起前世的时候,他在京城出人头地,成为皇帝器重的帝师和护国将军,一路高歌猛进,成为宋国当之无愧的第一权臣。 重生归来,乔惜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抱住萧御的金大腿。 萧御斜睨她一眼,神色清冷地笑道:“你有什么发现?可以把你的真实想法表达给我,让我参考一下?” 乔惜言有些犹豫不决。 上次在街边牵着手一起溜达,就是因为她说漏了嘴,导致他直接甩袖而走。 这次,如果她说出读心术发现的那些秘密,他会不会跟自己冷战? 一直不肯搭理自己呢? 萧御瞧出脸上的顾虑之色,笑道:“在我面前,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乔惜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回道:“嗯,我有一个小小的发现。” 萧御紧了紧手指的力道。 乔惜言斟酌一番,回道:“卫钰确实不是什么凶手,但是卫家有个二当家,他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神医,恰巧听说了上次卫钰遭人毒害的事。”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利用手中珍藏的食脑虫,企图害死林雅鱼。 顺便给乔府拉车的骏马也植入一只食脑虫,制造轰动的话题,混淆视线,让林家暂时查不到卫二当家身上。 萧御微微一怔,狐疑地瞧了她一眼。 “那个杀手神医叫卫卿。” “诶?” 不会,难道萧哥哥也认识那个江湖上久负盛名的杀手神医? 他交友甚广,而且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群里,他都有自己的影子。 萧御曼声回道:“卫卿最近躲在青州府,行踪不定,如果他暗中对林雅鱼下手,可能性很大,也有一定的动机。” 乔惜言捋了捋读心术获取的消息,挽住他的手臂亲昵地笑道:“萧哥哥,凶手就是那个卫卿,没跑了。” 萧御惊讶了一瞬,顺势一记摸头杀,便牵着她的小手,一起溜达回家。 回到乔府。 春兰苑。 乔惜言来到厢房里探望一下归家两日的乔羽柔大姐。 就见乔羽柔和乔雨琬坐在一起,一个耐心细致地核对账本,一个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前嗑瓜子,剥盐水花生吃。 乔羽柔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似乎有些紧张,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手中的墨笔微微一抖,滴了一滴墨汁在那本账册上。 乔惜言眼尖地瞧见了,急忙劝道:“大姐!你忙你的!” 乔羽柔紧张得浑身发抖,迟疑片刻,才问道:“惜言,顾府那边怎么样了?” 乔惜言拣了窗口的位置坐下,依偎在罗汉榻上。 柔若无骨,白皙胜雪,一派清丽幽艳。 “顾府那边,大姐不必操心,就安心待在娘家等候消息?” 不等乔羽柔暗暗松口气,乔雨琬便手法利索地剥了几颗盐水花生,微微抬起手腕给乔惜言投喂。 乔惜言尝了尝,发现春兰苑小厨房煮的盐水花生有滋有味,特别好吃。 乔雨琬打趣道:“大姐,难道你不相信惜言妹妹的能力?之前青州府的珠宝大赛她可是京城安乐侯钦点的冠军呢!” 乔羽柔想了想,由衷地佩服道:“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今天才真正了解到这句古语的含义。” 三姐妹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在一起分享美味的盐水花生。 不知何时,于姝慧从院子门口心事重重地走进来。 乔惜言起身,福了福问道:“大伯母,外面出了什么事?” 于姝慧不禁有些惊叹于她敏锐的观察力,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去了一趟顾府,管家告诉我,顾老爷和顾夫人打算休弃羽柔这个儿媳妇。让我家做好准备。” 之前顾老爷被躲在暗处的桂圆教训一顿,大丢脸面,还有那些顾府家丁和管家,也被桂圆揍得很惨。 顾家不能忍。 何况早就有休妻的计划,这次只是提上日程,趁机拿这件事发作一下。 乔惜言安抚道:“按照宋国的律法,休妻必须犯了七出之罪,但是顾府暂时没有办法揪到羽柔大姐的把柄,所以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 听完乔惜言的解释,于姝慧赞叹地瞧了她一眼。 不知不觉间,眼前这个柔弱呆萌的四小姐,就变成乔府的一个主心骨了。 她可以保护家人,也可以出很多鬼点子,帮助乔府渡过难关,一次次打脸翻身。 第187章 他承认自己有些私心 听了乔惜言的安抚,于姝慧和乔羽柔渐渐冷静下来,一扫之前的浮躁和不安,也学着四小姐的心态。 遇事不慌不忙,处之泰然,冷静应对,机智应变,戒骄戒躁。 乔惜言和乔雨琬玩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乔羽柔坐在窗前,望着那一抹清丽如莲,灵动绝俗的窈窕身影,沉默半晌,突然跟于姝慧问道:“娘,你有没有发现,惜言她变了很多?”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昔日那个顽劣调皮的小女孩,居然一夜之间长大了。 变得睿智,聪颖,成竹在胸。 而她,依旧困在昔日的感情中久久无法脱身,被困在顾府,与那些美貌小妾争斗,为了拉拢丈夫的心,为了迎合公婆的要求。 变得面目全非,越来越不像从前那个举止端雅,性情温婉的富家千金。 于姝慧与她母女连心,遗憾地叹了口气,劝慰道:“羽柔,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从前,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心甘情愿嫁给顾书涵啊。” “你不要沉浸在过去的失败中不能自拔。” 于姝慧拎起桌上的茶壶,替她添了一盏温茶:“你要学着往前看,跟四小姐一样独立自主,做自己的女主人,这样才可以得到男人的认可与尊重。” 这些,都是乔惜言教给她的。 乔羽柔想起顾府那些糟心事,想起顾家人休妻的决定,将她毫不留情地驱逐出门,便一头扎到于姝慧怀中痛哭流涕,情难自已。 乔雨琬正在吃盐水花生,见状,她也擦了擦泛红的眼眶。 “大姐不哭不哭了。” 乔府大房的几个女眷坐在一起品茗闲谈,一边处理乔府的账本,这些年一直都是于姝慧负责掌家,管理府中的库房和一些收入。 自打大房老爷在战场上失踪之后,于姝慧在老夫人的精心安排下,就配合老夫人一起掌家,一起打理后院,免得偌大的乔家产业败在自己手中。 外面的商行和店铺,都是大房的长子乔柠在负责,只是乔柠志向远大,最近几年开始在外跑商道,去那些西域国家和北疆大草原做买卖。 虽然收入不菲,成绩可观,但是常年在外奔波,有时候过年都不能回家团聚。 所以老夫人和于姝慧非常担心乔柠的安全,一度劝说他回家,守着乔府的产业,也可以富贵一生,衣食无忧。 但是乔柠自己不乐意,他想趁着年轻多出去闯一闯,见识一下外面的大千世界,趁着年轻,替乔家挣更多的机会和更富有的资产。 乔羽柔看完账本,跟于姝慧提了一点意见,笑道:“娘,我在顾府虽然不中用,但是偶尔也会陪着婆婆一起核对账册,不过她不允许我插手,每次她打算盘,我就在一旁伺候她。” 事实上,顾夫人打心眼里瞧不起她,根本不可能让她插手管家权。 让乔羽柔陪在身边,无非就是借机敲打她,把她当成丫鬟一般随意使唤罢了。 “娘,我偷偷学了一些算术技巧,我以后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于姝慧一怔,旋即惊喜地笑出声来。 “好好好!我就说呢,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可能是个一事无成的平庸之人。” “羽柔,等你和离回家,娘就亲自教你如何管家,如何处理后宅的大小琐事。” 乔雨琬在一旁起哄,笑道:“娘!我也要学!” 于姝慧一边一个,搂住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欣慰地笑出泪花。 锦绣阁。 乔惜言吩咐下去,让乔府的门房替自己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 乔羽柔这件事拖不得,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安全的。 很快,萧御金刀大马地走进来,挑了挑峻丽的眉峰。 “你大姐怎么样了?” 他的嗓音清冷磁性,宛如明月松间,似乎没有掺杂多少尘世的感情。 乔惜言笑道:“她很好,就是很担心顾府会在外面散播不利于乔家的谣言,而且顾书涵决心休妻,不可能跟她好聚好散的。” 像这种一地鸡毛的破碎婚姻,倒不如趁早结束呢。 萧御对这种妇道人家的私事不感兴趣,笑道:“走!去一趟庄子,见到贺兰冲,交给我来应付。” 乔惜言很意外,隐约能听出一丝对她的维护和纵容。 这种被人关心,被人维护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了。 两人乘坐马车,这次畅行无阻,没有遇到阻挡前路的林府马车和卫当家。 来到庄子里。 依旧是那个四平八稳的管家负责接待贵客,替他们上了茶水。 “我家少爷正在沐浴,萧公子请稍候。” 管家对乔惜言视而不见,很显然,是得了贺兰冲的命令,不待见她。 如果不是有萧御在场,恐怕乔惜言连庄子的大门都进不来? 乔惜言有一点点郁闷,前世她对萧御不太熟悉,也不知道他后来一直未婚不娶,其中是否有贺兰冲这个风水大师的介入? 如果没有读心术,她也无法确认贺兰冲埋在心底深处的真实感情…… 正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贺兰冲从招待客人的花厅门口慢悠悠走进来。 他沐浴之后穿着一袭精致的暗白色广袖长袍,身姿高挺颀秀,面容清隽如画,再加上渊博的学识与清高的气度。 他一步步走来,仿佛从前的嵇康再世,仿佛回到了竹林七贤旷逸潇洒的时代。 饶是重生归来的乔惜言,也被他惊艳到了。 光凭姿容气度,或者学识才干,他,绝对是萧御的良配。 啊呸,不对! 萧御又不是什么龙阳之好,怎么可能喜欢他? 顶多就是将贺兰冲视为同道中人的好兄弟,或者难得一见的知己罢了。 果然,萧御面对贺兰冲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高贵气度,似乎见怪不怪,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爱慕或者深情之色。 乔惜言暗中观察,发现贺兰冲攥了攥手指,很显然,对萧御的反应不太满意。 “萧御,怎么又来了?还带着这个不识趣的女人?” 贺兰冲拂袖坐下,身姿悠闲,有种隽永的美。 萧御笑道:“这次不是白来的,而且上一次你也误会四小姐了。” 他示意桂圆将那只红木匣子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贺兰,你身为风水大师,平时也算是见多识广,普通的信物肯定无法打动你,但是我送给你的东西,比那些凡俗之物可要金贵多了。” 贺兰冲不信,摆摆手笑道:“萧御,别在这里恭维我,我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既然我认定你是好友,你有话直说便是。” “不过那位乔府四小姐,我可不会帮忙。她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出手帮助一个没有交情的人?” 萧御将红木匣子推给他,示意他自己看一眼。 “这是……” 贺兰冲愣了愣,随即喜出望外地瞪大眼睛。 是七宝葫芦,是风水术中的镇宅之宝,也是他最近正在苦苦寻觅的佛门宝物! 贺兰冲捧起匣子,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只难得一见的七宝葫芦竟然是真品。 而且色泽亮丽,油脂滑润,实为宝贝中的极品。 贺兰冲狐疑地皱起俊眉:“萧御,你这样做不太地道?我的确需要七宝葫芦,但是你怎么能暗中派人调查我?” 他以为,这只七宝葫芦是萧御投其所好,暗中派人调查他获得的情报。 萧御摇摇头,笑道:“巧合而已!我哪有什么闲工夫调查你?而且就凭我跟你的关系,你觉得,你有必要隐瞒我这种事?” 贺兰冲一想也对,他一直将萧御视为平生难得一见的知己,交往密切,而且对他也有一种隐秘的渴望和爱恋。 天底下,他谁都可以不爱,不关心,不在乎,唯独对萧御…… 他承认自己有些私心。 第188章 成年人的那些事 乔惜言欲言又止,正要跟贺兰冲提个建议,却被萧御一记眼神制止住。 萧御的眼神,一向都是极冷的。 就连外面春光灿烂的大太阳,似乎都无法照射到他那双晦暗的眼底。 乔惜言一怔,随即听到萧御清冽的声音:“这个七宝葫芦,能不能跟你做个简单的交易?” 贺兰冲爱不释手地捧着红木匣子。 他刚才没有撒谎,他最近正在替青国一个王族看风水,急需要一只佛门宝物,像七宝葫芦这样的镇宅之宝。 风水术,如果缺了宝物,就很难做到完美。 而七宝葫芦的存在,很显然可以让贺兰冲设下的风水阵法事半功倍。 贺兰冲疑惑地皱了皱俊眉。 萧御这是第二次主动登门拜访了。 每一次都是提出跟他做交易。 莫非,在他眼中,乔府四小姐的事真的有那么重要? 贺兰冲立即脸色不善地瞪了乔惜言一眼,冷笑道:“萧御,你的忙我可以帮,但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外人……” 乔惜言觉得有一点委屈。 真是躺着也中枪。 萧御衣袖拂落,遮掩住了白皙的手腕和手腕上一串用来清神凝心的绿檀佛珠。 “不是什么外人。” 不等贺兰冲反驳,萧御就颇为强势地笑道:“这只七宝葫芦,就是四小姐特地替你培植起来的。” 贺兰冲突然觉得有些膈应。 但是当着萧御的面,他实在是对这只七宝葫芦割舍不下。 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好的机遇。 贺兰冲正在犹豫不决,萧御继续解释道:“这件事很简单,不会让你伤筋动骨,只是让你帮个小忙,替顾府看一下风水,而且就凭你青国第一风水大师的身份,要摆平顾府,还是很容易的。” 贺兰冲听完他的解释,了然地点点头。 原来是乔府大小姐决定跟顾府大公子和离,需要一个媒介,或者说理由。 一个不会被顾府瞧出端倪,能够主动放乔羽柔离开的正当理由。 贺兰冲不是什么笨蛋,相反,除了萧御,还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影响到他的情绪或者心情。 贺兰冲思忖片刻,神色显得深不可测。 乔惜言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再次被他拒绝。 好在萧御态度强势,一番巧妙的话术,惹得贺兰冲不再对她充满警惕与怀疑。 不过,贺兰冲可能还真的瞧不上她,收下七宝葫芦之后,并没有半点道谢的意思,反而招来之前的管家,准备送客了。 乔惜言经历过前世的背叛与霉运,一般情况下,像贺兰冲这种无礼的态度,倒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妨害。 乔惜言来到庄子门口,正要踩着脚蹬上马车。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笑声:“四小姐,有些人不是你可以觊觎的。” 她顿时一怔,脚下打了个滑,冲着一旁的石子路摔下去。 电光火石间,一抹黑色身影急速奔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免除了当众摔倒的尴尬。 乔惜言被他扶在怀里,感受到一阵坚硬与温暖,下意识地问道:“萧哥哥?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他……” 萧御扶住她,让她重新站稳脚跟,一脸高深莫测地回道:“没有。” 乔惜言一噎,回头瞟了一眼神色安谧的贺兰冲。 他瞧着有些满不在乎,但是事实上,一双手暗地里紧紧地攥起来。 乔惜言上次故意与他肢体接触,祭出诡异的读心术,顺利听到他的心声。 他喜欢萧御。 他最近在替青国王爷看风水,急需要一个风水阵法中的镇宅之宝。 “走!上车!” 不等乔惜言想明白,萧御突然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顺势一把将她带起来,送到马车上。 乔惜言差点磕到马车的顶部,吓得一个激灵,更近地依偎在萧御怀中。 萧御瞅见她一副小可怜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当初那些勇气都去哪里了?” 乔惜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斜倚在马车的褥子上,漫不经心地打起帘子。 却见贺兰冲站在马车门口,目光阴沉地剜了她一眼。 好可怕。 乔惜言吓得赶紧松了手,帘子晃动一下,再次遮挡住外人的窥探。 萧御示意车夫前行,一边掀开车帘,对守在外面的贺兰冲笑道:“贺兰,今日你就送到这里?” 贺兰冲当着他的面,自然不会露出那种异样的眼神,便摆出一副儒雅翩翩的模样笑道:“好!” 等马车驶出去一段路,乔惜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萧哥哥,你刚才没有看到贺兰冲的眼神,怪吓人的。” 萧御若有所悟,笑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他不喜欢跟外人打交道。” 乔惜言好奇地趴在他身边,没精打采地问道:“那他以前都怎么给人看风水?” 萧御淡定地回道:“这有什么难的,一手交钱一手给货。” 乔惜言噗嗤一声,乐得笑起来。 这,也太……不当回事了。 萧御伸手一记摸头杀,凑到她耳畔,将一团如兰如麝的香气喷在她修长的脖颈间,笑道:“以后你外出办差,难道还会跟别人周旋很久?没得浪费时间。” 乔惜言觉得脖子痒痒,便伸手挠了挠。 不小心碰到他殷红的薄唇。 他望着近在咫尺,修长莹润的指尖,那粉红色的指甲,没有半点杂色,透着几分健康美丽的生机,就像她的人一样。 萧御突然张嘴,含住她莹如美玉的指尖,轻轻地啄了一下。 乔惜言就像触电一般,急忙收回自己的手指。 她瞪大眼睛,掩饰一般问道:“萧哥哥,做事真的要这么雷厉风行?就不能稍微慢一点?” 萧御瞧见她白皙胜雪的耳垂,染上了一抹胭脂的颜色。 宛如雪月红梅,美得那么……让人心悸。 萧御松开怀抱,伸手从案几上端起一盏茶,茶水微凉,他小腹上陡然间升起一丝灼热的感觉。 他赶紧喝了一口凉茶,压压惊,去去火气。 小狐狸还太小了,对男女之事,似乎十分陌生? 乔惜言离开他的怀抱,没骨头一般懒洋洋地依偎在褥子里,偶尔扫他一眼,就见他闭目养神,似乎对刚才的暧昧之举没有半点反应。 乔惜言委屈地嘟起红唇,一把夺走他跟前的茶盏,大喇喇地一饮而尽。 萧御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一条缝隙,看到这一幕,小腹中的灼热怎么也压不住。 无奈之下,他只能打开案几的抽屉,随意地翻了翻。 乔惜言正巧探过头来。 萧御翻开一本包装精美的图画册子,翻开几页,就发现…… 里面全是妖精打架,各种各样的高难度姿势。 乔惜言惊讶地掩住嘴巴,来不及收回口中逸出的惊叹声。 “这是……萧哥哥收藏的春宫……” 萧御脸色骤黑,啪的一声,将这本珍稀少见的春宫图收回在抽屉里。 你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递给乔惜言一记犀利威胁的眼神。 乔惜言急忙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俏皮地牵起唇角:“哎,就是成年人的那些事嘛,不寒碜的。” 萧御突然背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乔惜言壮着胆子,伸出贼手,悄悄摸了摸他健硕的胸膛。 萧御轻哼一声,嗓音清寒似雪:“你在玩火?” “不,不敢。” 乔惜言察觉到他身上的异动,不敢继续撩拨他,便收回自己的小贼手,老老实实地坐在褥子里开始打盹。 好半晌。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进入青州府南城门的时候。 萧御总算压下满身的躁动,冷冰冰地瞟了正在打盹犯困的乔惜言一眼。 这只小狐狸到底是不懂,还是假装不懂呢? 否则,她为什么每次都可以轻易点燃他身上的,他心里的那把火? 第189章 四小姐在故意消遣我 这次马车没有在南城门这里遇到拦路虎。 乔惜言顺利无比地回到乔府。 在路上打过一会儿瞌睡,所以她没有去暖阁里睡觉,而是带着荷角,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小菜,一起来到大伯母居住的春兰苑。 于姝慧陪着失而复得的大女儿,和乔雨琬坐在一起编织那种女孩子戴的头绳。 手中的线络子五颜六色,十分好看,而且是那种比较昂贵的精制丝线。 荷角正要吩咐那些小丫鬟进去通禀一声,却被乔惜言阻止住。 乔惜言冲着她微微摇头。 眼前这一幕,母女三人坐在绣房窗口位置,沐浴着傍晚的夕阳余晖,金红色霞光勾勒出她们清艳迷人的轮廓。 神色安宁,气氛默契,别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荷角也察觉到这一幕,悄悄附耳过来:“小姐,就不打搅她们了?” 乔惜言答应一声,示意荷角将刚刚做好的小菜交给外面伺候的丫鬟。 随即,乔惜言迈着轻巧的莲步回到锦绣阁,想起方才那温馨有爱的一幕,又想起早逝的生母和无福消受的父爱……不免怅然一叹。 就在这时,白无常鬼鬼祟祟地跑进来,挠了挠鼻尖,似乎有些搞不懂,以往总是笑眯眯气度沉稳的四小姐,脸上居然也会露出如此迷惘苍茫的脸色? 乔惜言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地问道:“师父?这两天,你去哪里野了?” 白无常嘿嘿一笑,示意小丫鬟秋菊替自己奉茶,又要了一碗猪蹄银耳汤。 喝着浓汤,啃着猪蹄。 “去了青州府最有名的春晖楼,你猜,我见到谁了?” 乔惜言一惊,后知后觉地嗅到他身上,传来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 “谁啊!” 乔惜言示意荷角将那本高难度姿势的春宫图拿进来:“师父,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把这本禁书放在马车里?” 白无常啃完猪蹄,大大方方地笑道:“什么禁书!你这个小女娃就是不懂!这种春宫图是青州府,乃至整个江南卖得最好的!” 事实上,已经卖脱销了。 这本还是白无常拼着老命,从某个世家贵族老爷的枕头底下偷来的。 乔惜言有些哭笑不得,劈头就问:“那你为何藏在马车里?差点害得我跟萧哥哥离了心。” 白无常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萧御给你脸色看了?不就是一本春宫图?也对,像他那种正人君子,肯定不屑于欣赏世界上最火热最动情的姿势……” 一边说着,白无常从兜里掏出一本缩小版的春宫图。 依旧还是那些火辣辣的姿势。 乔惜言吓得急忙捂住眼睛,一旁荷角也羞得不行,气得跺跺脚。 “白师父!你为老不尊呀!” 白无常不以为意,贼兮兮地笑道:“羞什么!迟早要经历的。” 乔惜言越听越是不靠谱,赶紧起身躲避一下。 荷角跟在她身后,来到暖阁的内室里。 乔惜言用小手扇扇风,企图扇走脸上的羞涩之色。 荷角在一旁好奇地笑道:“小姐!今天萧公子真的在马车上看那本春宫图?” 乔惜言一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嗯。看了。我也看了。” 荷角顿时大惊失色,支支吾吾地问道:“小姐,你这是,跟萧公子定情了?” 乔惜言原本已经褪色的脸庞,轰的一下,再次红霞遍布。 白璧无瑕的脸庞,添了红晕,便添了几分妩媚娇艳,勾人的味道。 等白无常哼着小曲儿美滋滋地离开,乔惜言来到暖阁的书房里。 就见喝完的汤碗,啃完的猪蹄,已经被那几个小丫鬟收拾干净了。 乔惜言坐在窗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晨,锦绣阁。 门口骤然间响起一阵喧哗声,隐约夹杂着一个清媚动听的男人的嗓音。 乔惜言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拥着温暖的衾被,一时有些不想动弹。 “荷角呢?荷角,来!给我挑一件衣服。” 身畔很快就传来小丫鬟秋菊的笑声:“小姐,你是不是睡迷糊了?荷角如今住在锦绣阁西侧的厢房里,这是你给她安排的呀!” 乔惜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反应慢了一拍。 对哦,她已经将荷角收为义妹,将荷角的名字写在乔家的族谱上。 如今荷角不需要专职伺候她。 乔惜言讪讪地笑道:“秋菊!多亏你的提醒。” 秋菊替她更衣,伺候她洗漱,一边打趣道:“小姐!以后荷角也是咱们的主子,奴婢见到她,是不是应该称呼她五小姐?” 乔惜言净了手,笑道:“嗯,就叫她五小姐!反正族谱上她就是这个位置。” 门口那个清媚的男声越来越近,似乎对乔惜言的怠慢有些不满。 “四小姐,我特地来乔府一趟,跟你商量这件事……” 乔惜言竖起耳朵,侧耳一听,惊讶地问道:“居然是怡红楼的牧老板?” 秋菊煞有介事地回道:“嗯,是那位牧老板,他一大早就来了,奴婢看到他站在院子里跟白师父较量了一下。” 较量什么? 乔惜言神色古怪。 秋菊低声解释道:“就是比武。” “哦……那,谁赢了?” 秋菊面色如常:“应该是白师父赢了,但是白师父没有逗留,跟牧老板喂了几招之后就走了,所以奴婢觉得,牧老板好像有点不开心。” 乔惜言无奈地耸耸肩,径直来到会客用的花厅里。 牧尘这次穿着一件暗红色广袖宽袍,原本风流潇洒的气质又添了几分林下散人的疏朗气度,瞧着,不像是戏楼的老板。 倒是有了几分江南名士的风采。 乔惜言来到他跟前,不解地问道:“商量什么事儿?” 牧尘气鼓鼓地回道:“正要跟你说呢!你那个师父,什么来历?” 乔惜言似嘲非嘲地盯了他一眼:“无可奉告哦。” 牧尘愈发气恼,抓了抓乌黑如瀑的长发,生无可恋地问道:“就不能告诉我?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 乔惜言没有回应,径直拣了主位坐下,示意那些丫鬟奉茶。 等茶水送过来,乔惜言突然神色一顿,笑道:“我差点忘了!牧老板不爱喝茶,更爱五十年封酿的女儿红呢?” 牧尘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好半晌,才问道:“有五十年的女儿红?” 乔惜言摇摇头,一脸无辜:“没有哦。” 牧尘差点气得一个趔趄,怒目而视:“四小姐在故意消遣我?” 乔惜言夸张地挤挤眼睛:“没有哦。” 牧尘气得一挥袖,击出一道强悍的罡风,差点将对面的桌椅掀翻在地。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 那萧御大步流星地飞了进来,再次化身为护花使者,将乔惜言从暴怒的牧尘手中救了下来。 牧尘见两人搂搂抱抱,丝毫没有男女有别的忌讳,突然明白过来似的。 “好啊!萧御!你翅膀硬了是?” “之前那个糟老头子,是不是你故意安排在四小姐院子里的?” 他刚才被白无常找了一顿晦气,正处在暴走的边缘。 萧御冷漠地瞧了他一眼:“你说呢?” 牧尘正要挥拳打过来,却见萧御曲起手指,弹出一道强劲的罡气。 牧尘急速躲避开来,却见数十道罡气,从四面八方齐涌而来,直接阻断了他逃窜的路子。 牧尘反应极快,正要掠到乔惜言身边,拿她当个人质。 却见她滑溜地钻到萧御怀里,狡猾地躲在萧御的保护伞底下。 噗的一声! 牧尘被其中一道罡气击中,打得一个趔趄,顿时摔倒在地。 这时,乔雨琬正巧从花厅门口溜进来。 看到心仪的牧老板摔倒在地,显得有几分狼狈,乔雨琬急吼吼地冲上前来,冲着萧御质疑道:“你!你为什么欺负牧大哥!” 萧御没有回应,冷着脸,一派泰然自若。 乔惜言淡定地笑道:“二姐!别被他骗到了!他刚才故意挑衅萧哥哥,还打算拿我出气呢!” 第190章 大魔王每次都来欺负我 乔雨琬护着自己心仪的男子,不爽地嘟了嘟娇艳的红唇。 “言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跟萧御,二对一,联起手来欺负牧尘大哥,牧尘大哥势单力薄,哪里是你们这对狐狸精的对手呀?” 牧尘原本十分愠怒,正在气头上,被乔雨琬这个活宝一说,顿时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对对对!狐狸精!雨琬真是精辟!” 乔雨琬看到他笑,俊秀标致的五官笑得极为风流恣意,别有一种风华绝代的美丽。 真是她平生所见最具有蛊惑力的男人。 她看傻了眼,一只手扶着牧尘,另外一只手趁机揩油吃豆腐。 然后牧尘被她摸了……屁股,顿时一个激灵,甩开她的贼手,不悦地呵斥道:“看看就行了,不能上手的。” 乔雨琬试了试手感,凑到牧尘耳畔,望着他慵懒美丽的眼神,笑道:“嘻嘻!就像小孩子肉墩墩的屁股一样,好有弹性。” 牧尘囧了。 乔惜言望着对面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无奈地摇摇头,跟萧御解释道:“我二姐喜欢发花痴,说不得她。” 萧御神色清冷,用磁性靡丽的嗓音笑道:“你随她去。” 有些人在遇到爱情的时候,固执得就像一只牛。 很难挽回。 等乔雨琬调戏完了,牧尘这才道明来意,笑道:“乔二爷昨天晚上去怡红楼喝酒,点了一个红牌,他一掷千金,突然给了我三千两银子,让怡红楼在几天之后的婚宴上唱堂会。” 乔惜言一听,就知道乔二爷如今变得手头宽裕,全是因为自己的挑唆,将乔烟若辛辛苦苦收藏的名贵首饰拿去栖霞楼典当兑钱了。 乔惜言会心地牵起唇角:“牧老板,有银子赚,这是好事呀!” 牧尘无谓地摆摆手,客气地笑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之前你们找的那个绣娘什么时候把绣屏给我!我急着要用呢!” 乔惜言顿时想起这一茬,笑道:“你现在有空么?” 片刻后,乔惜言和萧御在前方带路,牧尘则是带着乔雨琬这个黏人精一起来到黄叶胡同的铁树堂里。 自打牧尘提出联姻条件之后,乔雨琬就变得越来越大胆,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日日夜夜欣赏他的盛世美颜。 但是乔惜言隐约瞧得出来,在牧尘眼中,自家二姐就是个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当不得真。 她有一点忧患意识,生怕将来乔雨琬在婚事上吃苦受累。 万一被牧尘伤了心,那乔雨琬会不会一蹶不振? 来到铁树堂。 铁心宇看到那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立即大喊一声:“大魔王来了!大家快躲起来!” 可惜来不及了。 萧御径直飞到练武场上,第一个将企图四处逃窜的铁心宇踹飞出去。 砰的一声! 铁心宇摔倒在院子角落里,摔得灰头土脸,从地板上爬起来,他捏紧拳头嚷道:“不公平!大魔王每次都来欺负我!” 铁大川就站在练武场旁边,见到这一幕,他虎目一瞪笑道:“心宇!不可无礼!这是萧御在提点你,教你最纯正的功夫呢!” 铁心宇揉了揉身上的淤青,气得够呛:“切!谁稀罕!” 他四处张望,打算找一下自己心仪的荷角的身影,然后顺利在乔惜言身后找到那个清丽窈窕,聪颖可爱的身影。 铁心宇急急地奔过来,献宝一般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木雕的小鸟。 “荷角!这是我雕了三天雕刻出来的小鸟!你喜欢么?” 礼轻情意重。 这可是他实打实的心意。 荷角羞得俏脸一红,别过脸去,气鼓鼓地回道:“喜欢什么呀!” 铁心宇憨憨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木雕硬是塞给她:“我笨!下次我给你做一件绿宝石首饰!你皮肤白,最适合戴绿色的玉石!” 荷角接过来,状似不经意地揣在兜里。 乔惜言径直来到铁心冉居住的院子里。 果然,铁心冉就坐在绣房窗口,正在替那幅精致绝伦的绣屏完善一些细节方面的针线。 乔惜言兴冲冲地凑上前来,仔细观察一番。 绣屏有五折,高约八尺,底座是大理石和紫檀木,绣屏的主体是一幅极为昂贵的丝光锦,这种锦缎在夜里会散发出莹莹的光泽。 放在屋子里,宛如来自仙境的夜光石,给人一种视觉上的震撼享受。 铁心冉在丝光锦上绣了山水图案,仿造的是前朝方大师的春居图,她另外加了一些仙鹤,寿桃,仙翁,和长生树的美景。 既然这幅绣屏要送给身世显赫,眼界开阔的姜家老太爷,那其中祝寿和吉祥的蕴意一定要做到位。 也就是说,这幅绣屏送出去,必须是一个祥瑞之兆。 这样,才能入了姜家老太爷的眼,才能俘获他的心。 乔惜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个字,就是满意! 她亲昵地挽住铁心冉的手臂,佩服地笑道:“心冉妹妹的双面绣功夫真是太赞了!以后可以教教我么?” 铁心冉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骨:“你用得着学这个嘛?我听说你拿到珠宝大赛的冠军呢!你可是咱们青州府数一数二的大才女。” 两人说笑间,夫人江筱柔亲自在前方引路,将牧尘等人带了进来。 看到这幅成品,一向很识货的牧尘眼中骤然间闪过一丝惊艳:“好美!太棒了!这就是我需要的双面绣!” 江筱柔谦虚地笑道:“技艺一般,只是铁树堂家学渊源罢了。” 牧尘看了看她温婉秀美的脸颊,由衷地感叹道:“江夫人客气,你才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双面绣大师。” 双方说了一些场面话,互相恭维一番。 牧尘迫不及待地招来几个随身扈从,将这幅精致绝伦的绣屏小心翼翼地抬走了,径直送去怡红楼的库房里。 等姜家老太爷过寿的时候,他就抓住时机,将这幅绣屏呈献上去,到时候肯定可以博取姜家的欢心。 牧尘很满意,乔雨琬也是满脸惊喜之色,缠着他问道:“牧尘大哥!既然你这么满意,我也拿出合格的绣品,那你是不是应该兑现诺言,跟咱们乔府联姻呀?” 牧尘将绣品收藏在自己的库房里,被她缠得不行,便敷衍道:“月底我亲自去一趟乔府,跟你娘商量婚事,如何?” 乔雨琬兴奋地跳起来,完全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孩子的矜持。 “太好啦!我在家里等你!” 乔惜言看不得这些,立即拉住乔雨琬的小手,颇为强势地将她带走了。 回家的路上。 乔惜言忍不住劝了几句,乔雨琬却是不以为意,满不在乎。 也是,初次品尝爱情滋味的女孩子,哪里可以听得进去旁人的劝解? 所谓当局者迷。 乔惜言不免有些悻悻。 乔府,春兰苑。 乔雨琬今天心情很好,忍不住将绣屏和牧尘的约定告诉乔羽柔,打算跟大姐一起分享自己的甜蜜爱情。 乔羽柔神色古怪地问道:“他是,怡红楼的老板?” “嗯,长得可俊了!而且天资不俗,对我很温柔,很温柔的!” 乔羽柔顿时惊了一跳,狐疑地瞪向她。 “在那种烟视媚行的地方做老板,你还想指望他是个温柔的人?” 乔羽柔深吸一口气:“雨琬,你可不能冲动呀!我就是典型的例子,婚前被那些美好的假象蒙蔽!一个戏楼的老板,你能指望他对你付出几分真心?不把你卖掉数钱,就算对得起你了……” 乔雨琬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姐!不许你诋毁牧尘大哥!” 姐妹俩一言不合,互相赌气,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对方。 于姝慧回屋的时候,敏锐地发现其中的端倪,笑道:“羽柔!你不要跟她计较!她就是猪油蒙了心,非要觉得那个牧尘是良配!我跟惜言都劝过她,她呀……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191章 你这张脸才是通行的密码 乔雨琬委屈地瞪大眼睛。 “娘!原来你不是真心对待这门婚事的?” 难怪牧尘对乔府的态度很微妙,一度有些冷漠和疏离。 也对,如果于姝慧一直表现得瞧不上怡红楼和戏楼老板,觉得那牧尘只是一个倚红偎翠眠花宿柳的风流浪子。 那样牧尘肯定会有所察觉,有所防备呀! 于姝慧陡地沉下脸来,呵斥道:“雨琬啊!你不是小孩子了!如今你大姐跟顾府大公子和离,你对待自己的婚事也必须万分小心才对!” 乔雨琬不听,擦了擦泛红的眼眶,执拗地跑出了房间。 乔羽柔一脸羞愧,手指绞在一起,不安地问道:“娘?我是不是惹得雨琬生气了?” 于姝慧急忙安抚道:“没事!别瞎操心!” 锦绣阁里。 乔惜言正在翻阅一沓厚厚的糖渍水果的商贸账本。 萧御将这个月的收益分红递给她,足足有三万两银子。 如今她就算离开乔府,也是个腰缠万贯穿金戴银的小富婆了。 当然,她也不可能离开乔府,这里有她挚爱的祖母和姐妹,也有远在西域替乔府商行打拼的大堂哥,和在白鹤书院求学苦读的二堂哥。 萧御拣了窗边的位置坐下,身姿悠闲,而又放松惬意。 乔惜言看完账本,揉了揉太阳穴,示意小丫鬟奉茶。 “青州府驻军那边的消炎药,卖得怎么样?” 谈到自己的生意经,乔惜言摇身一变,从那个娇滴滴的富商千金变成一个沉稳有度,内有城府的精明女子。 萧御笑道:“好得很,你的成品药效果很好,缪守备答应我,准备将乔家的消炎药推荐给江南巡抚所在的驻军里。” 乔惜言立即了然地牵起唇角:“所以那个江南巡抚,也是萧哥哥手中的人脉之一?” 萧御飒然一笑:“有利可图,人人皆往。” 两人喝了一盏热茶,聊了聊合作的生意,又聊了聊下半年的乡试。 萧御很显然已经做好准备,每天固定的时间博览群书,博采众长,再加上秋明堂古大儒亲自押题的策论集子,他也算是受益匪浅。 傍晚。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 乔惜言打算给萧御留饭。 不知为何,每次她跟萧御在一起,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大半天从手指缝隙里溜走了。 萧御倒也没有推辞,他没有什么口腹之欲,对待美食极为淡漠。 不过乔惜言贪吃,而且很懂这一行。 今天晚上小厨房煮了非常丰盛的海鲜粥,那些海鲜都是从青州府南边的港口运输而来。 冰冻保存,极为新鲜美味。 乔惜言亲自给萧御盛了一碗。 她喝着热气腾腾滚烫美味的海鲜粥,笑盈盈地问道:“那萧哥哥考上举人之后,还准备待在我家么?” 萧御蹙了蹙峻丽的眉峰,淡声回道:“再看。” 其实师父一直要求他离开青州府,或者去宋国京城或者去江北一带,反正不希望他留在乔府。 曾经他只是乔府一个无人问津,寄人篱下的小可怜罢了。 如果不是乔惜言突然对他态度大变,刻意套近乎,各种讨好奉承,他恐怕也不会留在乔府,一呆就是这么久。 这时,荷角突然踩着轻巧的莲步走进来。 乔惜言正在和萧御聊天,品尝新鲜出炉的桃花糕,荷角突然打起帘子走进来笑道:“小姐!外面有个车夫来找你。” “谁啊?” 乔惜言好奇地扫了她一眼。 荷角丝毫没有新晋的乔府五小姐的娇气,处事依旧沉稳泰然,笑道:“好像是一个叫贺兰的风水大师。” 乔惜言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小手一横,差点将案几上的茶盏打翻在地。 萧御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提醒道:“小心点。” 乔惜言愣了愣,对贺兰冲这个闻名天下的风水大师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与疏离之情。 萧御似乎能看懂她的小心思,笑道:“他没那么可怕。” 乔惜言摇摇头,喃喃道:“可是贺兰喜欢你,萧哥哥难道可以忍受?” 萧御惊讶了一瞬:“怎么?你反对龙阳之好?” 他还以为她是个兼容并蓄的女子,不惧外面的流言蜚语。 乔惜言赶紧解释道:“我不反对,但是我担心萧哥哥……遇到贺兰,会被他牵制住。” 或许前世萧御迟迟未婚,孤独终老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贺兰?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萧御笑道:“你想多了。我跟贺兰只是知己之交罢了!他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也只是一种自我陶醉,自我幻想罢了。” 乔惜言懂了,笑道:“原来只是我杞人忧天了,那萧哥哥,等你考中文武状元之后,你会考虑娶妻么?” 提到这个话题,萧御突然沉默下来,清俊昳丽的脸上凝着一丝深不可测的冷意。 乔惜言不敢撄其锋芒,便拎起茶壶,殷勤地替他续了一杯热茶。 萧御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笑道:“走!去会一会贺兰冲。” 乔惜言心知,他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不过她也不是特别在意。 反正抱紧萧哥哥的金大腿,用一次次的合作换取他以后的庇护,这才是她原定的计划。 至于萧御的婚事和未来的家庭,那不是她可以干涉或者介入的。 如果哪一天萧御真的娶了妻,渐渐跟她疏远了,那她会趁早求得对方的庇护,找个机会摆脱刺史府的危机和乔烟若母女的威胁。 等乔府安稳下来之后,她随时可以与萧御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此后也不会有任何利益纠葛或者矛盾冲突。 两人穿出垂花门,并肩而行,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至少在荷角看来,萧御跟自家小姐真是恰恰好,非常般配的。 一辆豪奢的马车停靠在乔府大门口。 乔惜言踩着脚凳跳了上去。 萧御紧随其后,伸手替她打起厚重的棉布马车帘子。 贺兰冲斜倚在马车的狼皮褥子里。 明明外面的天气早就已经回暖,吹面不寒杨柳风,他却还是抱着一只滚烫的暖手炉,似乎正在汲取那份触手可及的真实暖意。 乔惜言跟他行了一礼,马车空间宽敞,倒也不会显得拘束。 萧御拣了对面的位置坐下:“贺兰,这次去顾府,打算以什么名义?” 贺兰冲慵懒地抬了抬眼皮,从衣兜里掏出两幅精致绝伦的人皮面具,示意二人戴在脸上。 乔惜言好奇地接过来,仔细鉴别一番,惊讶地笑道:“好东西呀!” 贺兰冲轻蔑地瞪了她一眼:“你就是我的随侍小童小红,萧御是我的随侍小童小蓝!你们两个!去了顾府少说话!多做事。” 乔惜言一边摸索一边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试了试触感,冰凉凉的,贴在自己的脸皮上,有一种严丝合缝的紧致感。 萧御也麻利地戴上人皮面具。 这下,两人摇身一变,一个清秀可人一个俊秀无双,变成贺兰冲身边两个随身伺候的小童。 贺兰冲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铜镜,示意他们照一照。 乔惜言接过他手中的铜镜,对他居高临下的轻蔑态度不以为然。 可能这种有一技之长,能名扬天下的一代大师,都是现实生活中性格比较古怪的怪人? 她拿起铜镜美滋滋地照了照,发现自己的新面孔清秀温婉,颇有一种江南才女的风流蕴藉。 而且瞧着年纪很小,十分符合书童的身份。 “贺兰?你挑的人皮面具很好看!我很喜欢。” 贺兰冲轻嗤一笑:“太难看的人,我拿不出手,而且顾府也会怀疑。” 乔惜言讪讪地笑道:“你这张脸才是通行的密码,我们这两个小童,算什么呀?而且你别高看了顾府那帮人。” 什么怀疑,他们哪儿有那样的本事去怀疑一个威震全国的风水大师? 第193章 你差点抢了贺兰兄的饭碗 乔惜言正在东张西望,暗中观察顾府福满楼的布局和环境。 萧御突然伸手扯了她一下。 她紧张兮兮地转过头来,却见夫人肖露杵在她身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撞了她一下。 夫人肖露身材娇弱,穿着一袭福字图案团花的褙子和湘绣长裙,走路的时候弱柳扶风,身边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丫鬟。 乔惜言被她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正要退后一步,反客为主,假意跟肖露夫人道个歉。 读心术突然发挥作用,读到一段很……奇怪的心声。 乔惜言惊讶了一瞬,就见肖露夫人盯着她,好奇地问道:“你是贺兰大师身边的书童?” “嗯?”乔惜言反应迅速地点点头,奉上一副乖巧伶俐的笑容:“嗯!主子待我们平易近人,也教会我一些风水术。” 肖露夫人急忙抓住她的衣袖,故意将她带到一旁,伸手指了指福满楼的风水布局,刻意压低嗓门问道:“小丫头!你帮我看看!福满楼的风水局会不会影响到我家大儿子的子嗣和身体健康?” 乔惜言秒懂了,笑道:“这个,要看主子的推测。” 肖露夫人似乎有点焦躁,勉强压抑着心底的烦闷:“小丫头!有些事不适合告诉贺兰冲这种男人家……” 乔惜言故意摆出一副老成稳练的模样,笑道:“你指的是子嗣,还是你儿子的房事?” 肖露夫人听出其中的暗示,蓦地神色一喜:“对对!就是房事!” 她在顾书涵跟前,有些面皮儿薄,不敢过问太多,更不敢干涉顾书涵自己房里的女人。 毕竟儿大不由娘,顾书涵不要面子,不要男人的自尊心嘛? 瞧出肖露夫人眼中的焦躁与忧患之色,乔惜言趁机假模假样地笑道:“我先替你相看一番!我还要亲自见识一下顾公子的绝世风采,才能替你找到一些靠谱的答案。” 绝世风采…… 果然,好话人人爱听。 肖露夫人听了乔惜言的恭维和奉承,心情稍霁,笑眯眯地凑到她耳畔:“小丫头!只要你能解决我儿子的房事问题,我保证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不低于这个数。” 说着,肖露夫人摊开手掌,张开五指,给她一个明晃晃的暗示。 乔惜言秉持着有银子不赚是傻蛋的原则,公然在贺兰冲眼皮子底下,决定当一回冒牌的神棍。 于是,她悄咪咪地走到萧御身边,交换一记眼神。 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和了解,萧御对她,不说全盘掌控,至少能通过一些细节上的小动作和微表情,猜到她的心理活动或者那些小心机。 这会儿萧御假扮成小书童,戴着一副以假乱真的精致人皮面具,浑然就是一个漂亮可爱的菩萨座下的小金童。 “你懂风水?” 萧御递给她一记质疑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万一坏了贺兰冲的安排,那就得不偿失了。 乔惜言自告奋勇地笑道:“怕什么!我也有神棍的潜质!你等着!” 乔惜言跑到福满楼的月洞门口,装模作样地四处观察一番,招招手将肖露夫人叫过来。 “夫人,这扇月洞门的方向不太对,俗话说得好,开门见财,你这个月洞门斜对着不远处的恭房,五谷轮回,最忌散财,实在是大忌!” 肖露夫人若有所悟,瞪了偏北方向的月洞门几眼,赶紧叫来她的心腹丫鬟,将乔惜言的风水术记载在小本本上,以备日后修正和改善。 乔惜言又四处溜达一圈:“这座小池子要填土,至少填掉一半,否则这里的积水会影响到福满楼的阳气,对顾公子的健康大大不利。” 肖露夫人屁颠颠地跟在她身后,听得不住点头。 顾老爷正在陪着贺兰冲,见肖露夫人做出如此不靠谱的举动,顾老爷不耐烦地呵斥道:“荒谬!夫人!你赶紧给我闭嘴!” 贺兰冲静静地瞧着她,瞧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明明对风水学说一窍不通,偏要在萧御跟前展现自己的魅力? 哼!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贺兰冲一句话拉回众人的心思:“福满楼的风水局只有一个破解点,小红,你如果喜欢研究风水术,可以回去多看几本堪舆八卦图。” 这话,明摆着就是嘲讽她,不自量力,胡言乱语。 乔惜言也不着恼,淡定自若地笑道:“可是顾家公子不缺女人,偏偏这么多年没有子嗣诞生,在男女情事上也颇多阻碍……” 顾老爷一听,顿时吹胡子瞪眼,不耐烦地瞪了肖露夫人一眼,很显然这是怀疑肖露夫人将大公子的房里事悄悄告诉乔惜言了。 肖露夫人委屈地瘪瘪嘴,明明不是她说的…… 刚才这几句话,不知道是乔惜言瞎猜,刚巧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她提前做足功课,所以对顾府后院的那些隐私了如指掌? 贺兰冲才是闻名全国的那个风水大师。 所以顾老爷还是选择相信他,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大师!你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解开顾府的子嗣难题?” 贺兰冲故意将这个难题抛给乔惜言,讽刺地问道:“小红,刚才分析风水局的时候你不是头头是道,言之凿凿,相当自信?” 乔惜言毫不畏惧,淡定地笑道:“嗯,就在昨天晚上,亥时末,顾家大公子的爱妾流产了,我掐指一算,这是顾公子失去的第二个孩子,确实是可怜可叹……” 此话一出,顾老爷和肖露夫人顿时神色一震,瞠目结舌地瞪向她。 如果这就是风水大师真正的实力。 如果贺兰冲在顾府没有安插任何内奸,也没有花钱收买府中的下人。 肖露夫人凑到顾老爷耳畔,低声嘀咕道:“向晚那个贱妾刚刚才流产,贺兰大师算是第一个得知此事的外人!好奇怪!” 顾府虽然不至于固若金汤,但是府中的管家和下人也算是训练有素,绝对不可能轻易与外界通信,将福满楼的秘密透露出去。 顾老爷听出其中的猜忌与疑虑,笑道:“你傻呀!贺兰大师什么身份,区区一个顾府,值得他在背后收买顾府的下人么?” 话虽如此,夫妇俩还是将管家叫过来,仔细询问一番。 管家指天发誓,那个贵妾向晚流产的事,从昨天深夜开始就一直对外封锁消息,别说外人,就连福满楼那些小丫鬟也不太知情。 贺兰冲看到顾府众人的反应,终于对乔惜言起了一丝兴趣。 “喂!你是怎么猜到的?还是说,你事先做足了功课?” 乔惜言假模假样地点点头,得瑟地笑道:“怎么样?大师,我可有做神棍的潜质?将来可以继承你的衣钵么?” 贺兰冲差点喷笑,讽刺地回道:“你还是先回去修炼一百年,等你能活到那么久,再来研究风水堪舆之术。” 一百年? 那岂不是肯定死翘翘了,哪里还有什么机会继承贺兰冲的衣钵? 乔惜言丧气地笑道:“行!得了!我还是没有那个命!” 萧御被她活宝的样子逗笑了,宽大的衣袖掩映下,他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提醒道:“你刚才提到的事,确有其事?” “额……萧哥哥千万别当真,那些都是我胡诌的。” 萧御忍俊不禁回道:“你差点抢了贺兰兄的饭碗。” 哪里是胡诌的? 没看到顾老爷和肖露夫人被她刺激得目瞪口呆,又以最快的速度暗中招来管家仔细盘问一番,避免顾府内部出了什么叛徒和奸细。 两人对视一笑,自有一番心心相印的默契。 很快,顾老爷回到福满楼的院子里,顺便将顾书涵也带来了。 顾书涵今天要去白鹤书院读书,做功课,但是他耐不住寂寞,禁不住那些狐朋狗友的引诱,又跑去附近的春晖楼里狎玩那些花魁。 看到丰神俊朗一派高人风范的贺兰冲,顾书涵似乎愣了愣,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人,长得比春晖楼里那些花魁还要漂亮百倍。 顾书涵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色迷心窍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来我的院子里?是来做客,还是……” 第194章 对四小姐起了一点异样的心思 贺兰冲听到这话,猛地转过身来,一双潋滟的桃花眸子犀利如刀。 割在顾书涵身上,像割刀子一般生疼。 顾书涵差点吓尿了。 从未见识过气场如此强大的年轻男子,还是个容貌清俊的美男子。 顾书涵跟乔二爷一样,都有点混不吝,喜欢逛花楼,喜欢听小曲儿,喜欢给那些花魁打赏,陪她们玩各种各样的卿卿我我的游戏。 只是顾书涵年纪不大,未来可期,暂时还没有沦落到乔二爷那种尴尬的境地。 顾老爷到底是个人精,见不得自家宝贝儿子受委屈,便挺身而出笑道:“书涵!不得无礼!赶紧跟贺兰大师赔个礼!” 乔惜言站在不远处,安静地待着。 等顾书涵明白过来,顺从他爹的意思给贺兰冲赔了礼,现场原本僵持不下的气氛才渐渐变得缓和起来。 贺兰冲倒是不太介意,他色相极佳,长得漂亮俊秀,除去那一层风水大师的身份,其实他光凭姿容气度,也可以在宋国占据一席之地。 顾书涵时不时地偷瞟他一下,见众人相谈甚欢,气氛渐好,便舔着脸问道:“大师!你看我的福满楼风水,有什么问题呢?” 乔惜言得了萧御的眼色,急忙迎上前来问道:“是啊,主子,你刚才说要破解顾府目前的困局,只有一个破解点?” 顾老爷捋了捋短须,颇有心机地试探道:“小红丫头刚才猜得都对,应该是贺兰大师占卜推算出来的?” 贺兰冲懒得回应,笑道:“顾大公子身体不适,子嗣艰难,他今年有二十岁了!一把年纪还在白鹤书院读书,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 越说越是无情。 顾书涵刚开始还有些自恋,误以为贺兰冲肯定赏识自己,说不定非常愿意跟自己结交,以后跟自己来往,做顾府的贵人。 他自视甚高,顾府父母的宠溺和纵容,使得他身上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也是他瞧不上乔羽柔的根源。 乔羽柔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千金,论姿色和风情,确实不是那些青楼花魁的对手。 顾书涵越听越是脸红,越听越是尴尬和愤怒。 等贺兰冲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结束,他顿时气得俊脸爆红,再也没有刚才斯斯文文的表情和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你太过分了!” 被贺兰冲一番揭穿,这顾书涵的面子和里子都丢光了。 乔惜言忍不住掩唇窃笑。 贺兰冲抬起手腕,正要做点什么。 乔惜言极有眼色地冲上前来,捧起桌子上的茶盏,小心翼翼递给他:“师父!请喝茶!” 贺兰冲差点被口水呛到。 望着乔惜言一副狗腿子大献殷勤的模样,贺兰冲下意识地看了看萧御的反应。 按照他的认知,萧御肯定不会喜欢这种见风使舵,油嘴滑舌的女子。 却不料…… 萧御老神在在地守在她身边,对她这种狗腿子的下人模样不以为意,甚至还递给她一记安抚鼓励的眼神。 贺兰冲摸了摸隐隐发疼充满嫉妒的胸口,就有点,气。 很气。 那边厢,顾书涵气得捶胸顿足:“爹!娘!他居然如此污蔑我!什么考不上秀才!什么整天狐朋狗友混吃等死?爹!我是那种人嘛!” 顾老爷和肖露夫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还别说,这贺兰冲话糙理不糙,事实上,顾书涵就是这种人…… 但是自家宝贝儿子再怎么不堪,再怎么糊涂,那也是顾府重点栽培的对象,也是将来要继承顾府的嫡长公子。 顾老爷轻咳一声,安抚道:“书涵,不得无礼,贺兰大师只是想帮你!” “帮?” 顾书涵立即摆出一副二世祖的嘴脸,气愤地反驳道:“他当众拆我台,让我丢脸,以后走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哎呀!书涵!贺兰大师只是来看一下福满楼风水,顺便帮你改改运,争取让你明年考上秀才,考上举人!” 顾书涵脸色狰狞:“屁!他要是真的这么好心,就该偷偷摸摸地跟爹商量!而不是当着我的面,如此羞辱我!”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般不争气?” 顾老爷跟顾书涵开始吵起来。 吵得脸红脖子粗。 肖露夫人一会儿劝这个,一会儿劝那个,反正就是忙得焦头烂额。 乔惜言站在贺兰冲左手边,看到这场闹剧,忍不住掩唇偷笑起来。 贺兰冲低声清喝一声:“有这么好笑?” 乔惜言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旁萧御慢条斯理地回道:“小红,在人前要维护贺兰大师的声誉,可不能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也不能在客人跟前堕了贺兰的威望。” 乔惜言无奈地撇撇唇角,只能敛去眼中的笑意。 见她这般识趣,贺兰冲胸口的闷气稍稍消散一些,冲着顾老爷问道:“你们还要吵到什么时候?” 顾老爷神色一整,赶紧拉住顾书涵的手,将他推到贺兰冲跟前。 “都怪我教子无方!今日犬子有些莽撞,让大师见笑了!” 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这份左右逢源的功力,还挺高明的。 贺兰冲从乔惜言手中接过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破解的法子很简单,你们顾府有个生辰八字为阴年阴月阴日出生,而且命中带煞的女子,刚巧与顾公子的命格冲突。” 顿了顿,贺兰冲放下精致的白瓷茶盏:“福满楼的风水布局没问题,但是西边第二个门那栋小套院,不合理,正好与主院冲撞了……” 顾书涵正在气头上,闷闷不乐地低着头,没有搭理他。 肖露夫人闻言,却是大吃一惊:“那,那栋小套院之前一直都是书涵的妻子在住!对!就是乔府大小姐!那个丧门星!” 顾老爷也瞧不上乔府,毕竟没有主心骨,就靠几个晚辈勉强撑场面,说实话,前途不明,未来有待商榷。 顾老爷要投资,利用儿子的婚事来投资,让顾府强上加强,还要变得比以前更富足,更有广阔的人脉和资源。 顾老爷没有肖露夫人的一惊一乍,他沉吟片刻,问道:“大师的破解之法,是不是将那个丧门星驱逐出门,与她断了来往?” 肖露夫人迫不及待地笑道:“这样好!这样好啊!难怪那个贱人嫁给书涵三年了,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敢情,她才是那个灾星!” 乔惜言听到这话,很不爽,立即狠狠掐了贺兰冲的手臂一下。 贺兰冲吃疼,没有来得及回避,脸色骤沉:“你干什么!” 乔惜言不服气地嘟了嘟娇艳的红唇:“他们在羞辱……在羞辱乔羽柔!贺兰大师,你可不能置之不理,放任自流呀!” 萧御走到她跟前,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捏了捏她气鼓鼓的俏脸。 示意她稍安勿躁。 萧御笑道:“破解之法,不是将她驱逐出门,因为她命格奇特,本身的八字跟福满楼相冲,所以风水术中有个专业的说法,命理派,顾家得将这个八字相冲的女子好好地请出去……才是正道。” 贺兰冲本来打算虚与委蛇一番,结果被萧御抢了先。 贺兰冲微微蹙眉,心底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总觉得,萧御对四小姐起了一点异样的心思…… 但是,他自己可能还不知道? 他这颗心一直放在别的正经事上。 顾老爷听完萧御的分析和解决之道,似乎颇感震惊:“贺兰大师,这,这不能直接将她赶出去么?就非要……非要将她请出去?” 肖露夫人也是脸色古怪,美眸中蕴着一丝浓浓的戾气:“怎么可能?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而且她犯了七出之罪!她没有子嗣!她没有给我家书涵生下孩子!所以她必须被顾府休弃……” 顾书涵耳尖地听到这话,顿时气得跳脚。 请出去? 她乔羽柔也配? 第195章 有人在暗中设计这一关 贺兰冲懒得理会这些话。 乔羽柔又不是他的妻妾,他何必在意呢? 只不过看在那只七宝葫芦的情面上,他使计给顾府一个小小的教训,替乔府挽回颜面罢了。 乔惜言丢给他一记凌厉的眼色。 贺兰冲刚开始没有搭理。 乔惜言只能凑到他跟前,压低嗓门提醒道:“七宝葫芦!” 贺兰冲一怔,狐疑地瞧了她一眼:“你敢威胁我?” 乔惜言立即眨眨眼,又长又媚的凤眸眨来眨去,配上精致清雅的五官,透着一丝青葱少女独特的明媚与阳光气质。 就连贺兰冲,都被近在咫尺的这张美人脸给惊艳了一下。 萧御也跟着,递给贺兰冲一记暗示的眼色。 贺兰冲拿他们没辙,只能四平八稳地笑道:“顾老爷!我的小蓝没有撒谎,要化解福满楼的风水困局,按照命理说,确实需要将那位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女子好好地请出去,不得耽搁,也不得怠慢她……” 顾书涵直接气得跳脚:“那不行!乔羽柔算什么玩意儿?也配,也配跟我和离?” 顾老爷却是深思起来,劝阻道:“书涵!不得无礼。” 顾书涵气得不行,直接将修长清瘦的手指对准顾老爷:“整天喊着,让我不要无礼!他不就是一个算命的破书生?能有什么真本事!爹,你千万不要被这种江湖术士骗了!” 顾老爷惊了一跳,急忙吼道:“书涵你疯了!你疯了呀!来人!马上把大公子送去后院柴房冷静冷静!” 几个家丁应声冲了进来,个个人高马大,按照顾老爷的指示,将正在剧烈挣扎的顾书涵捆绑起来,径直送走了。 顾老爷心有余悸,看了看端居上位的贺兰冲的脸色。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对贺兰冲的发迹史和人脉关系十分清楚。 虽然多半都是道听途说而来。 果然,贺兰冲很不爽,从兜里掏出一枚青龙令,放在掌心里掂了掂,问道:“顾老爷,只要我想,今天晚上就可以让青州城官衙封了你们顾家的产业,你信不信,本人可以做得到?” 顾老爷看到这枚玄铁打造的青龙令,顿时吓得眼睛都直了。 传闻中,这贺兰冲的发迹史开始于宋国皇室,他的师父是皇室御用的风水大师。 一连三任皇帝的皇陵和风水局都是他师父亲自设计和改造的。 数年前,太上皇的皇陵发生异动,差点塌陷。 当时年纪轻轻的贺兰冲主动请缨,跑到宋国皇帝跟前展示自己的风水设计图,并且提出一个风水术上的预言。 皇帝将信将疑,暗中派人调查太上皇的皇陵,没想到,几日后,皇陵果然发生非常危险的塌陷事故,差点毁于一旦。 好在皇帝得了贺兰冲的提示预言,在太上皇的皇陵里事先埋下伏笔,成功避开那桩极为危险的灾祸,保全了宋国延续几代的皇陵。 据说,也保全了传说中的宋国龙脉。 顾老爷急得不行,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悔疚认错,终于将贺兰冲这些人打发走了。 当晚。 肖露夫人心疼宝贝儿子,便带着几个小丫鬟匆匆赶到后院。 顾书涵坐在柴房里,环境简陋地板潮湿,他气得够呛,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不甘,冲着肖露夫人大吼大叫。 肖露夫人也是没辙,只能安抚几句,示意那些美貌如花的丫鬟在一旁服侍宝贝儿子,企图用美色刺激一下他。 说来也是古怪。 顾书涵正准备调戏那些年轻漂亮的小丫鬟,柴房的房梁突然垮了! 轰然一声巨响! 顾书涵直接就被垮塌的房梁压在底下,当众吐血昏迷,人事不知。 守在门口的肖露夫人吓傻了。 顾老爷和管家急匆匆地赶来,一边收拾现场一边招来大夫给身受重伤的顾书涵治疗,喂药包扎。 第二天。 顾书涵被大夫抢救回来,好不容易喘口气,突然发现自己半身不遂,再也无法动弹。 这可把顾府上上下下吓呆了。 肖露夫人不甘心,一连请了数十个青州府有名的大夫医者,结果他们看诊之后,一个个摇头叹息,表示救不了。 直到……顾老爷想起贺兰冲的那个预言,赶紧派人去邀请他。 这次贺兰冲没有受邀登门拜访,而是传给顾府一个口信。 按照风水学说的命理派研究,乔羽柔与顾书涵命格冲突,除非将那位命格特殊的乔羽柔恭恭敬敬地送出去,否则…… 顾府还会遇到更大的危机,顾书涵的下半身,这辈子也好不了。 顾书涵每天躺在床上发脾气,将屋子里的名贵瓷器和花瓶都摔碎了,昔日那些备受宠爱的小丫鬟,也被他打得半死不活。 乔府,锦绣阁。 按照每天的惯例,乔惜言起床之后,就带着荷角一起练习五禽戏。 两人练得满头大汗,又打了一套拳法,这才满意地停下来。 小丫鬟秋菊伺候她沐浴更衣,收拾身上的衣服,正在拾掇,萧御突然带着贺兰冲走进来。 乔惜言顾不上整理发饰,便趿拉着一双拖鞋,从暖阁里钻出来。 贺兰冲还是第一次光顾乔府。 本来他不想来,奈何,萧御邀请他一起来参观一下他居住的天问阁。 贺兰冲之前得了他的启发,写了一本天圣水经注,已经准备出版发行,到时候他的威名和社交地位肯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甚至名垂青史,成为宋国一代圣者。 贺兰冲用挑剔的眼光四处打量一下,等他走到锦绣阁门口,环顾四周之后,他突然惊讶地问道:“这里是……” 一旁伺候的碧桐温婉地笑道:“这里是四小姐居住的院子。” 贺兰冲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那双潋滟的桃花眸子里涌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叹与忌惮之色。 萧御向来嗅觉敏锐,瞧出一丝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贺兰冲正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自己的知己。 萧御瞄了碧桐一眼,碧桐默契地笑道:“贺兰大师,是不是四小姐的命格非常奇特?” 贺兰冲依旧有些犹豫不决。 似乎这件事涉及到一个很古怪的内幕? 萧御冷淡地笑道:“你直说无妨,四小姐不是什么敌人。” 贺兰冲深吸一口气,刻意压低嗓门:“萧御,四小姐不是什么普通人,她居住的这栋锦绣阁,布局奇特,风水隐晦,应该是传说中遗失已久的凤棺……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设计这一关。” 萧御难得露出一丝震惊的表情。 贺兰冲继续解释道:“她的院子,不可能是自己设计和建筑的。毕竟乔府再怎么财大气粗,顶多也就是一个青州府的富商之家罢了!” 萧御点点头,迅速压下心头的疑惑和猜忌,笑道:“你不必放在心上,有机会……咱们可以先观察一下。” 贺兰冲拍了拍他纤瘦的肩膀,神色沉稳:“我才不会放在心里!倒是萧御你,在这件事上,恐怕不可能摆脱干系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锦绣阁的花厅里。 乔惜言听到外面丫鬟的禀告,趿拉着拖鞋,顾不上洗漱吃饭,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冲了出来。 “萧哥哥!诶?你怎么把大师也带来了?” 她将贺兰冲上下打量一番,发现他比上次……更漂亮更耐人寻味了。 贺兰冲本来瞧不上她,但是看完锦绣阁的特殊风水局之后,他对眼前这个清雅若兰,丽质天成的小女子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尤其是……萧御明明对她动了心,却没有半点自觉。 贺兰冲笑道:“你拜托我办的事,已经达成目标了。” 乔惜言顿时惊喜地跳起来,一把抱住萧御劲瘦的腰身,得瑟地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贺兰大师一定可以办得到!” 萧御微微有些羞涩,伸手拨开她,轻咳一声:“顾府出了事,顾书涵半身不遂,每天在家里破口大骂动手打人,按照我和贺兰的调查,他恐怕熬不到三天。” 第196章 这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乔惜言高兴极了。 总算没有白费她和萧哥哥的一番苦心。 贺兰冲毫不客气地拣了主位坐下,示意乔惜言给自己斟茶。 乔惜言倒也没有介意,屁颠颠地捉起桌子上的茶壶,替贺兰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君山银针。 茶是好茶。 只是这人,瞧着太过古怪,暗藏玄机。 贺兰冲以袖遮面,遮挡住眼中一闪而逝的诡谲杀气。 萧御点到即止,将消息通知给乔惜言之后,并未久留。 他将贺兰冲带到自己的天问阁里,带着他四处溜达一下。 贺兰冲看到这栋布设精雅,干净整洁的院子,顿时愣了愣,问道:“这乔府什么时候对你改变态度了?以前不是一直欺负你没爹没娘?还一直磋磨你,不把你当成恩人家仅剩的儿子?” 尤其是乔府四小姐,愚顽恶劣,经常利用各种各样的把戏来耍弄萧御,或者压迫他,欺辱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以前是这样……但是,后来突然就变了。” 萧御不免有些感叹。 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天问阁的待遇就变得天差地别。 贺兰冲好奇地望向他:“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如果四小姐的存在,会威胁到你的前程,你还会如此纵容她?” 萧御笃定地摇摇头:“她没那么厉害,而且她对我……” 贺兰冲望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顿时冷笑一声:“你这叫当局者迷,四小姐可不会无缘无故地讨好你,对你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萧御玄衣磊落,身姿笔挺,行走间龙行虎步,睥睨天下,隐约中自有一股风流潇洒的味道。 贺兰冲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望着他清冷昳丽的俊脸,心底隐藏的绮念又开始蠢蠢欲动。 刚巧两人走到书房窗前,眼尖地看到那一株繁茂娇艳的西府海棠。 这株西府海棠,花期很长,枝头上绿叶葳蕤,花朵明丽,暗香浮动。 贺兰冲惊讶地瞪了一眼:“俗话说得好,海棠无香,为何你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偏偏暗香扑鼻,不同于寻常的海棠花?” 萧御想起乔惜言当初赠送自己西府海棠树时的小意殷勤,忍不住会心一笑:“这是她亲自培植的品种。” 贺兰冲一愣,暗自嘀咕道,了不得,四小姐居然擅长莳花之术? 他下意识地停靠在书房窗口位置,探出手来,打算从枝头上采摘一朵含苞欲放的海棠。 却被萧御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萧御不悦地提醒道:“这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容不得外人觊觎。 贺兰冲再次一愣,神色透着点耐人寻味,冷笑道:“还说跟她没关系,只是一件寻常的礼物,你就这般宝贝,连我都不能染指?” 萧御丹凤眼骤暗,抿唇不语。 贺兰冲气鼓鼓地转身欲走,萧御跟在他背后,打算亲自送他一程。 穿过天问阁左侧的角门。 早有豪奢的马车等候在此,车夫看到贺兰冲脸色不佳地冲出来,赶紧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贺兰冲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忍不住轻哼一声。 到底还是舍不得为难萧御这个知己好友。 何况他还对萧御存着几分异样的心思,只怪他没有藏好,藏得严实,居然被四小姐那个怪胎一语道破自己隐藏已久的心事。 贺兰冲坐在马车里,打开抽屉,取出一本自己最新写作的水经注草稿,原本打算跟萧御讨论一番。 可,他掀起马车帘子望出去,就见萧御站在角门旁边,素来清冷淡漠的脸上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很显然,萧御不愿意离开乔府,不愿意轻易离开那位古怪的暗藏玄机的四小姐…… 贺兰冲堵着气,独自闷闷不乐地走了。 锦绣阁里。 乔惜言派了桂圆出去打探消息,果然萧哥哥没有骗她。 桂圆从顾府打探到,那位倒霉催的顾书涵被倒塌的房梁砸中,下半身无法动弹,没有任何知觉。 然后顾老爷去邀请贺兰冲出山替顾府相看风水,贺兰冲直接回了。 除非将顾府那位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儿媳妇好端端地送走,否则那个宝贝嫡公子顾书涵身上的厄运就很难化解,说不定还会…… 一蹶不振,从此半身不遂,再难保全。 到了傍晚。 顾府动作很快,听完贺兰冲大师的建议之后,立刻派人写了和离书,恭恭敬敬地派人送来乔府,要求交给一直躲在娘家不出门的乔羽柔。 乔羽柔和于姝慧喜极而泣,也知道这是乔惜言的功劳,便在乔府备下丰盛的酒宴,邀请四小姐一起举杯邀欢。 乔羽柔将这封和离书打开,再三细看,确认无疑之后,忍不住抱住于姝慧的纤腰:“娘!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到你身边,还能跟雨琬,跟惜言在一起!” 乔惜言和大大咧咧的乔羽柔一起掀开珍珠帘子走进来。 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会儿整个乔府都弥漫着一股过节一般愉悦的气氛。 乔惜言手中捧着一件新做的衣裳,是她日前从青州府的霓裳坊里特别替乔羽柔定制的。 茜素红云锦底子上绣着素雅端丽的玉兰花,穿在身上,宛如花开满身,春风摇曳花簇锦绣之中,别有一种富贵逼人的艳色。 这就是今天晚上乔羽柔出席宴会,需要穿的衣裳。 乔雨琬手中则是捧着一只红木匣子,打开匣子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套珊瑚红嵌宝珠头面,与乔羽柔今晚的新衣裳十分搭配。 “羽柔姐姐!今天我要把你好好打扮一下!你终于恢复自由身啦!” 乔雨琬一脸天真烂漫,推推搡搡,将乔羽柔推到梳妆台跟前,要亲自替她描眉化妆。 乔羽柔没有拒绝,安静地闭上眼睛,任凭乔雨琬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乔惜言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 等乔雨琬美滋滋地化完妆,乔惜言扫了一眼,顿时喷笑出声。 这,这哪里是什么妆容美人脸? 分明就是一个红唇黑眉乱涂鸦的大花脸! 于姝慧见状,赶紧起身冲了过来,示意小丫鬟端来热水,她亲自将乔羽柔脸上红是红黑是黑的妆容洗干净。 “雨琬!你真是……真是胡闹!” 于姝慧舍不得责怪这个淘气可爱的二女儿,只能好心好意地规劝道:“下次要跟惜言好好地学一学!” 乔惜言闻言,迈着轻巧的脚步,走到梳妆台跟前,漫不经心打开一只红木匣子,取出成套的化妆工具。 “大伯母!不如让我来试试?” 于姝慧对她十分敬服,别看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青葱少女,但是她最近为乔府谋的局,布下的一盘棋,可谓是有目共睹,煞费苦心。 于姝慧爽快地答应一声,便让出乔羽柔身边的位置。 乔羽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俏脸,这两天她一直躲在娘家乔府养身体,好吃好喝无忧无虑,很快就养出一身白皙细腻的肌肤。 得亏她年纪轻,恢复能力很强,否则被顾府和顾书涵如此磋磨羞辱,换成别的女子,恐怕早就熬不下去,一命呜呼了。 乔惜言凑到她跟前,轻声细语地笑道:“大堂姐!别担心!今天晚上我会把你打扮得美美的!亮瞎众人的眼睛。” 给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狠狠打脸。 也可以在乔府,趁机抹平这次和离带来的流言蜚语。 第197章 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 乔羽柔顺利离开了顾府,还跟顾家大公子和离了。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整个乔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对青州府的普通女子来说,和离不啻为一桩人生大事。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乔府大客厅里,摆了两桌宴席,乔家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乔晔从白鹤书院赶回来,特地来参加大房大姐的宴席。 老夫人端坐主位,于姝慧和乔二爷辈分其次,分别坐在两侧。 乔惜言和乔雨琬等人围坐一团,算是乔家的嫡系后辈。 至于管家和几位乔府生意的掌事,都坐在另外一桌,他们这些人帮着乔府经营生意,管理店铺和商行,也算是乔家培养出来的心腹。 一旁伺候的莺歌替老夫人斟了一杯极淡的杏花春。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适合饮用烈酒,所以于姝慧准备宴席的时候特地吩咐管家备下一壶口感清淡的杏花春。 大家对于姝慧的安排很放心。 她手中握有管家权,一向就是个精明能干,上慈下孝的典范。 老夫人向众人举杯致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众人纷纷端起酒盏,向乔府辈分最高的老人谢礼。 乔惜言也喝了一口淡酒,杏花春口感馥郁,回味甘醇,不容易上头。 她放下酒盏,藏在红木圆桌底下,扯了扯一旁萧御的大掌。 “萧哥哥?”她凑到萧御耳畔,亲昵地牵住他的手。 口里逸出一丝醇香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上独特的百合香。 非常勾人。 “这次大姐的事,多亏有你出手,说罢,你要什么奖励?” 萧御把玩着手中精致绝伦的白玉瓷酒盏,斜睨她一眼。 那双潋滟明媚的凤眸一眨一眨,浓密纤长的羽睫覆在其下,眨动之时宛如一对翩跹俏皮的蝴蝶,美得让人心悸。 萧御慢条斯理地回道:“你能给我什么奖励?” 乔惜言突然从他手中夺走那只酒盏,摆出一副小意殷勤的模样,故意将酒盏送到他唇边:“要不,我喂你?” 萧御下意识地侧开头去,却被乔惜言紧跟其上,故意黏着他不放。 萧御拿她没辙,只能张开嘴唇,然后…… 被乔惜言猛地灌了一口! 萧御顿时呛到了。 但是当着这么多乔府众人的面,他不敢咳嗽,只能运足内力,将堵在胸口的闷气迅速化解掉,免得咳出声来。 乔惜言奸计得逞,得意地扬起清丽的秀眉,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 萧御冷哼一声,使劲挠了挠她白皙柔滑的掌心。 两人躲在红木圆桌底下,几个来回,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 乔晔突然凑上前来,端着酒杯给萧御敬酒:“听说你这次又考了书院头名?文试第一,武试更是出类拔萃。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 萧御落落大方地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和气地笑道:“你如果诚心学,可以去我的天问阁,我给你找几本集子先背熟了。” 乔晔不胜酒力,红着脸笑道:“那敢情好呀!有萧御的帮助,说不定我明年也可以考个秀才来玩玩!” 乔惜言伸手使劲掐了他一下,责备道:“怎么能是玩呢?如果你考上秀才和举人,你就有资格入仕途,咱们乔家就有背景和后台了!以后不管遇到谁,都先要掂量一下咱家的后台实力……” 乔晔被她这么一打岔,赶紧给萧御赔不是。 此时,乔羽柔穿着一件华丽的茜素红金丝织绣的长裙,脸上画着淡雅靓丽的妆容,整个人温婉大方,知书达理。 什么叫大家闺秀? 众人看到乔羽柔,心目中的大家闺秀形象顿时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乔羽柔心思敏感,正逢和离的关键时期,乔府众人对她态度尚可。 但是这件事传出去,到底还是有一点脸面无光。 她尽量低调,没有在众人跟前刻意表现自己,而是事事顺从于姝慧和老夫人的安排,没有半点逾矩。 酒过三巡。 大丫鬟燕舞突然从客厅门口走进来,脸色不豫地回禀道:“老夫人,那白氏突然到访,说要给大房的大小姐送一份贺礼?” 老夫人跟众人相谈甚欢,一家人和气融融,氛围显得极为和美。 听说白氏登门拜访,老夫人第一反应就是撒气,正要吩咐下人将白氏赶走,却被乔二爷耳尖地听到了。 乔二爷急忙站起身来笑道:“快让白氏进来!快去!” 乔丰伸手小心翼翼地挽住老夫人,讨好一般问道:“母亲!白氏一番苦心,而且对咱家的孩子这么关心,可见她把乔府当成一家人的。” 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推辞,面色陡地冷了冷:“行!” 白氏袅袅娜娜地来到客厅里,先是跟老夫人福了福,随即反客为主地笑道:“过两天就是妾身和二爷的婚宴,希望诸位一起参加,让乔家热闹热闹。” 于姝慧冷眼盯了她一下,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替旁边的乔羽柔擦拭一下唇角沾染的酒渍。 乔二爷看热闹不嫌事大,得意地笑道:“对啊!趁着这个机会,我来宣布一下,我打算今天晚上给白氏送去聘礼。” 他要风风光光地将白氏迎娶进门。 白氏待在他身边,不求名分跟了他十几年,还给他生下一个玉雪聪明的宝贝女儿,也是时候给白氏和乔烟若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白氏得了他的支持,心中愈发满意,笑盈盈地回道:“女孩子家,就应该服侍公婆,照顾丈夫和孩子,一辈子和顺安乐。老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乔惜言听到这话,总觉得她在故意内涵乔羽柔。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嘲讽乔羽柔不守妇道,没有恪守妇人的本分。 乔惜言凤眸骤沉,起身笑道:“白氏,婚礼还没到呢,干嘛这么着急?何况我堂姐终于脱离苦海,婚姻这个东西,就像穿鞋子,合脚与否得问问当事人的想法,你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白氏被乔惜言当众揭穿自己的阴暗心思,假惺惺地笑道:“惜言,我没有这个意思,女孩子家哪个不用嫁人生子?如果个个桀骜不驯不服管教,那以后这个世道,岂不是要乱了?” 乔惜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可是人各有志啊,你用不着在这里宣扬你的裹脚布理想。” 白氏气得够呛,暗中捏紧拳头,递给乔丰一记委屈不忿的眼神。 乔丰心疼她,立即横眉冷对发作道:“你还懂不懂礼貌?白氏哪句话说得不对么?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孝敬公婆伺候丈夫,就知道作妖胡闹,简直不成体统!” 众人顿时吃了一惊,没想到,乔二爷的真实想法竟是这般。 乔二爷表面上看起来和气生财,敬酒的时候也是笑容满面,没想到,他居然暗地里瞧不上乔羽柔这种做法。 甚至觉得她,有些丢人现眼,丢了乔家的脸面。 客厅里,一阵沉默。 气氛骤然间变得十分僵滞。 那些管家和管事一个个噤口不语,等着老夫人的发落。 因为老夫人辈分最高,又是乔府最有话语权的长辈。 乔羽柔跟顾府和离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看她的态度。 乔惜言觉得自己捱了很久,也或许只是半炷香功夫,老夫人终于缓缓开口回道 :“二爷!马上带着白氏滚出去。” 乔二爷这个混不吝不服气地嚷嚷道:“凭什么?母亲!你答应过我,等我和白氏结了婚,你就要把乔府一半的掌家权交给我们的!等白氏进了府,我们二房有了当家主母,也可以替母亲分忧解难的!” 乔惜言微微一怔,原来这才是白氏真正的目的呀。 果然,白氏伸手扯了扯乔丰的衣袖,故意小心翼翼地劝解道:“二爷!不许对母亲无礼!今儿个是大房的大喜日子,你怎么能……” 怎么能任性妄为,给大家泼冷水呢? 第198章 轮不到她在这里指手画脚 乔惜言就站在不远处,望着白氏一副楚楚可怜假惺惺的模样。 偏偏乔二爷就吃她这一套,安抚道:“彤儿!你没有做错什么,分明就是他们自以为是……行事糊涂至极啊!” 说着,乔丰故意瞪了乔羽柔一眼,很显然对她的做法十分鄙夷不屑。 夫家的日子再怎么难过,挺一挺不就过去了? 就非要跟自己的丈夫和离,闹得满城皆知,让乔家沦为笑柄? 于姝慧力挺自己的女儿,冷笑道:“二爷,今晚的宴席是做什么的?你突然将白氏放进来,说这些无聊讽刺的话,有什么意思?” 乔丰挺了挺腰板,打算在这些族人跟前耍耍威风:“你别打岔,彤儿只是来乔家送一份贺礼,跟诸位表达一下喜庆之意,是你们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还将她贬斥到尘埃里!” 白氏娇滴滴地依偎在他身边,闻言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乔惜言。 刚才就是乔惜言,当众给她打脸,差点让她下不来台…… 白氏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委屈兮兮地笑道:“二爷!别这样!你看,这是我今天特地替大小姐准备的礼物。” 她示意随侍的小丫鬟上前,捧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红木匣子。 于姝慧气得不行,冷笑道:“真是虚伪!你少在我们面前演戏!” 老夫人也是觉得膈应,冷着脸,一扫刚才的喜气洋洋,整个人笼罩在一团压抑的阴云之中。 小丫鬟利索地打开红木匣子,得了白氏的眼色,弱弱地笑道:“二爷,老夫人,这是夫人特地去金玉满堂采购的小金锁一件,送给大小姐,祝她……祝她身体康健,家庭和顺。” 乔惜言微微一怔,金玉满堂的小金锁? 据说它是金玉满堂的招牌之一,做工精致绝伦,含金量非常高。 白氏倒也没有下血本,一枚小金锁在市面上大概值个几百两银子。 稍微有点家底的人,都买得起。 但是要从金玉满堂订购到这种招牌小金锁,还是挺不容易的。 一则小金锁是招牌吉祥物,专门给那些豪门贵妇准备的。 二则奇货可居,金玉满堂定期打造这种小金锁,导致市面上不多见,据说订购的货单已经排队到明年了。 乔羽柔蓦地神色一痛,伸手揪住一旁于姝慧的衣袖,低声问道:“娘?这种小金锁,是不是专门给小孩儿戴的?” 乔惜言耳尖地听到了,没错,金玉满堂的小金锁是一种吉祥物,专门给刚刚生下来的小孩子戴的。 据说,佩戴这种小金锁,可以保佑小孩子健康长大,长命百岁。 白氏这番“苦心”可真是阴险狠毒啊。 给乔羽柔送一枚小孩儿佩戴的金锁,很显然就是一种嘲笑和打击。 也难怪乔羽柔神色悲伤,娇躯摇摇欲坠,露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她没有子嗣,跟夫家和离,没有半个子女傍身…… 在乔二爷和白氏眼中,自然就是一个天大的笑柄,一个失败者罢了! 老夫人何等敏锐,扬起白眉呵斥道:“滚出去!来人!把白氏请出去!在咱们乔府,还轮不到她在这里指手画脚!” 几个家丁应声冲了进来,正要抓住白氏,却被乔二爷一脚踹走。 乔丰一把将白氏护在身后,狠狠踹向那些家丁,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浓浓的失望之色:“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袒护大房和一个失了名节不敬长辈的孙女?我们二房哪里差了?难道还比不上区区几个妇道人家……” 老夫人气得够呛,腾地从楠木椅子上站起身来:“滚!给我滚出去!” 乔惜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替她抚背顺气,一边对乔二爷冷声回道:“爹!这份大礼,我们可不敢收。还是让白氏拿回去!” 乔丰正要胡搅蛮缠,却见桂圆陡地冲了进来,一把将乔二爷扛在肩上,迅速利落地丢到乔府侧门口。 白氏失去乔二爷的维护,也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驱逐出门。 耳边总算清净了。 于姝慧带头离开,原本和气融融的宴席就这样散了。 回到春兰苑。 于姝慧一直生闷气,但还是没有忘记当家主母的本分,示意那些丫鬟将十几个管事送来的礼物集中起来,登记造册,收藏在库房里。 乔羽柔被白氏一通讽刺和打击,也是神色恹恹,坐在卧房里发呆。 乔惜言打起珍珠帘子走进来,吩咐小厨房给她煮了一碗燕窝羹。 乔惜言安慰了几句:“大姐,不如找点事做做?忙起来,就会忘掉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乔羽柔瞧着她一副明媚飞扬的神采,心中止不住地羡慕,问道:“你觉得我可以做什么?像娘一样管账和教导那些下人规矩?” 乔惜言笑道:“要看你的兴趣是什么?比如绣花,画画,弹琴,或者习字骑马,或者舞枪弄棒?” 乔羽柔顿时被她逗笑了,掩住唇角:“我可比不上你这般灵秀通透,小时候倒是学过一点琴棋书画,但是学艺不精,没有一技之长。” 哎,真是发愁…… 乔惜言突然起身来到隔壁书房里,翻了翻乔羽柔日常习作和一些闲暇时候阅读的书经古籍。 看到乔羽柔平时描画的小册子,花卉鸟兽,仕女书生,应有尽有。 乔惜言仔细翻了翻,颇感惊喜地笑道:“大姐!你的画很写实,很有趣味性,不如继续深入学习一下,我替你想个营生的法门,如何?” 乔羽柔顿时露出满脸期待与忐忑之色:“我,真的可以么?” 天问阁。 萧御坐在书房里,手中执着一卷秋明堂的策论试题。 都是乔惜言给他弄来的测验真题,对下半年的乡试大有裨益。 窗外的西府海棠在春风中摇曳多姿,一树娇艳欲滴的花朵开了足足有两个月之余,依旧不失海棠花艳的本色,勾着书房的檀木窗户,别有一种古典风流的蕴藉。 乔惜言突然冲了进来,将一沓画册塞给他,微微喘着细气:“萧哥哥!你看!这是我大姐的习作!” 萧御一愣,随意地翻开几页,发现这是一本花鸟人物的写生集。 画功扎实,线条流畅,着色自然,大方明丽。 实在是写生画中的极品。 萧御将写生集随意地摆在书案上,斜睨她一眼:“这是要做什么?” 乔惜言黑黢黢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狡猾地勾起唇角:“凭我大姐的画功,够不够格给青州府的书馆做插画师?” 萧御一听她打着这个鬼主意,笑道:“你倒是反应敏捷,只不过如今大部分插画师都是男子,你大姐愿意做这份活计?” 与丈夫和离回到娘家之后,就凭乔府的庞大家产,要养活一个千金小姐实在是绰绰有余,并不需要乔羽柔自个儿外出谋生。 乔惜言不能苟同这样的观点,摇头晃脑地笑道:“为什么不愿意呢?大姐一个人闷在家里,才会闷出病来。” 出去找点事做,既可以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又能借机获得生存资本,甚至可以凭借自己的一手绝活,在青州府扬名立万。 萧御沉吟片刻:“也行,你想做,就尽管去做好了。” 乔惜言笑嘻嘻地凑近一步,趴在他膝盖上,亲昵地笑道:“那萧哥哥,能不能帮我联系青州府最好的书馆,替我引荐一下?” 萧御神色不改:“哦?” 乔惜言立即屁颠颠地捧起一盏热茶,仔细吹了吹,亲自递到他唇边。 萧御怕自己呛到,衣袖挥动,利落地祭出一股巧劲,将她手中的茶盏轻轻抛起,然后轻轻落在桌面上。 乔惜言也顺势被他带倒,差点一头撞到书案的桌腿上。 好在萧御没有坐视不管,伸手一扯,笔直地将她扯到自己怀里。 入目所及,是他纤瘦温厚的胸膛,没有寻常那些男子汉大丈夫的粗犷与豪放,反倒是透着一点少年人独有的风情恣意。 乔惜言使劲嗅了嗅。 萧哥哥身上的苦松冷香真的好好闻。 一种清冽,微苦,沁人心脾的味道。 萧御见她窝在自己怀中发着呆,也察觉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便伸手轻轻将她推开,轻咳一声笑道:“好了!又不是不答应你。” 乔惜言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喊道:“最喜欢萧哥哥啦!” 结果,乐极生悲。 她一头撞到萧御的下巴尖,撞得头昏眼花,顿时抱着脑袋哀嚎起来。 第199章 用了一石二鸟的计策 乔惜言撞得有点狠,抱着小脑袋,蹲在萧御脚边不停哀嚎。 萧御也被她撞到下巴,幸好他反应敏捷,稍稍让开一些,倒是不至于疼得太厉害。 萧御摸了摸下颌,见她一直蹲在地上鬼哭狼嚎,便不客气地拎起她的后脖颈,将她丢到书房外面。 乔惜言疼得眼泪汪汪,哭唧唧地抓住他的大手,防止他将自己一个人丢在原地。 “松手。” 萧御口气冷淡,丹凤眼冷艳而又凌厉如刀。 乔惜言哭唧唧地回道:“不放,不能放。” 她要是撒了手,他肯定会将自己丢出门外。 太丢人了。 萧御冷酷地拨开她的贼手,却被她很快缠上,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就像一只……呱呱叫的青蛙挂件。 “萧哥哥!你摸摸我的头,真的好疼!肯定撞出一个大包了!” “萧哥哥有没有玉蟾膏,帮我敷一下伤口嘛……” 片刻后,萧御回到书房里,从抽屉里翻出一盒白云堂出品的药膏。 他依旧冷着脸,神色不耐,但是给乔惜言敷药的时候,下手十分温柔细致,也没有弄疼她。 乔惜言敷好药膏,只觉得头皮一阵清凉舒适,忍不住抱了抱他,趁着他还没有发作,一溜烟儿地窜走了。 萧御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膏,一时有些呆怔无语。 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温情…… 似乎是一种多余的累赘的温情? 锦绣阁。 乔惜言坐在书房里一边翻阅青州府最近的野史和相关志怪小说,一边品尝小厨房那边送来的红豆钵仔糕。 白无常趴在窗外的栏杆上,生无可恋地问道:“小徒弟,你咋就这么喜欢替别人操心呢?” 乔惜言翻了翻书馆最新的小说野史,笑道:“师父,大姐不是外人,我希望乔家和和美美的,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白无常听出一丝玄机,惊讶地回头瞪她。 “你的意思是,不久以后,乔家会遭遇什么灭顶之灾?” 好敏锐的洞察力。 乔惜言赶紧掩饰一般笑道:“防患于未然嘛,师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白无常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光毒辣地笑道:“你在撒谎。” “诶?” “你之前出了事总是拿师父做筏子,师父暂且不追究这些事,如今你步步为营,看似为家族尽心竭力,实则是在……” 乔惜言立即打断他,满头黑线地反驳道:“师父!你冤枉我!我什么时候拿你做筏子?” 白无常被她打断了思路,笑嘻嘻地回道:“怎么没有?每次萧御那个臭小子怀疑你,你就拿师父做挡箭牌。难道不是?” 乔惜言神色平静,有一种出奇的冷静:“师父怎么知道这是挡箭牌,而不是……发生在师父身上的真人真事?” 白无常被她古怪的眼神盯了一眼,不知为何,有点不舒服,便翻身从栏杆上飞起来:“行了行了!小丫头不爱说实话。” 乔惜言满心忧伤,望着白无常渐渐飞走的背影,心底骤然间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与不甘。 前世的师父,今生的良师益友…… 可惜他,好像都什么不懂呢? 小丫鬟秋菊打起珍珠帘子走进来,毕恭毕敬地禀告道:“小姐,门房那边来了一封请帖,让奴婢交给你。” 乔惜言急忙从往事中抽身而出,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按了按微微发红的眼角。 秋菊眼尖地看到了,忧心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乔惜言笑道:“没事,你下去。” 秋菊不敢惊扰她,便曲裾行了一礼,规规矩矩地退出书房。 乔惜言打开请帖,仔细扫了一眼。 一刻钟之后。 天问阁。 乔惜言将请帖交给萧御,精致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忌惮之色:“萧哥哥,之前我们乘坐的马车也中了招,你看……” 萧御合上请帖,笑道:“去一趟,平时见你胆子大得很,怎么遇到卫当家的事,反而束手束脚了?” 乔惜言一怔,立即挽住他的手臂亲昵地笑道:“有萧哥哥在,我才不会惧怕那些宵小之徒呢!” 萧御拿她没辙,换好衣服,便带着她来到青州府的栖霞楼中。 上次就是在这里,乔惜言夺得珠宝大赛的冠军,一跃而起变成青州府远近闻名的设计师。 这段时间,乔惜言接定制的单子接到手软,只是她无暇分心,大部分订单都被她推给满庭芳了。 二楼包厢里。 卫钰早就等候在此。 乔惜言转过一道紫檀底座山水画屏风,就见他神色紧张地望着窗外,一只手不停敲打着桌面,似乎颇多顾忌。 乔惜言跟他见了一礼,开门见山地问道:“卫当家给乔府发帖子,就不怕被那些有心人发现?” 卫钰苦笑一声,示意一旁伺候的扈从替萧御和乔惜言斟茶。 “发现又能怎么样?” 卫钰转头看了看窗外不知名的角落里,刻意压低嗓门提醒道:“莫非四小姐也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乔惜言和萧御这一路走来,早就发现一些暗桩。 只是她素来低调,极少与人交恶,除了白氏和乔烟若那些极品,她还真的找不到有什么敌对势力会暗中跟踪自己…… 萧御捧起茶盏,玩味地笑道:“卫当家明知故问,你怎么也能当真?如果卫当家没有几分把握,恐怕也不会找到我们身上?” 卫钰暗赞一声,笑道:“聪明。我已经查到那次撞车事故的线索,只是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四小姐狠下杀手?” 乔惜言下意识地回道:“巧合呗!混淆视线,让你查不到真凶罢了。” 卫钰脸色一沉,幽幽地问道:“为何这个巧合偏偏出现在四小姐身上,而不是什么顾府公子,或者什么张家小姐?” 乔惜言仔细回想一下。 那天她和萧御乘坐马车准备出城,去郊外庄子里拜访贺兰冲,当时堵在城门口的马车,好像的确不止乔府那一辆。 乔惜言冷哼一声:“那也是巧合罢了!难不成,卫当家认为那个杀手用了一石二鸟的计策?” 萧御突然插嘴笑道:“有何不可?” 乔惜言惊讶地瞪大眼睛,躲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他一下。 萧御反手握住她,低声提醒道:“从嫌疑人动了手脚到食脑虫发作,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合?” 卫钰冷眼地盯着二人,等萧御跟她说完悄悄话,他冷嗤一声:“看来二位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对?” 第200章 这件案子不关萧公子的事 乔惜言被他眼中的戾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握住萧御的手掌。 萧御安抚地拍了拍她,不动声色地笑道:“真凶是谁,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奔忙?卫当家才是这件案子中最有发言权的人,不是么?” 卫钰似乎怒极,猛地拍案而起。 “第一次萧公子去港口找到我,从我的爱姬手中骗走了灰梼。” “第二次萧公子借着替我治病的机会,从我手中拿走南海黑珍珠。” 卫钰神色莫测,俊眸中凝着一丝失望与控诉之色:“本来以为萧公子跟在下有一些交情,没想到啊,你们才是真正算计我的人。” 萧御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交情? 他在自作多情,还是误会了什么? 乔惜言不爽地反驳道:“卫当家,我们没有无缘无故骗走你的灰梼,还有南海黑珍珠,如果不是我替你祛毒,恐怕你现在已经……” 已经死翘翘了。 卫钰冷笑道:“你少在这里狡辩。我只问你一句,当初替我诊治时,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真凶?” 乔惜言愣了一下。 就是这个愣神的空隙,被卫钰抓住了,他满脸失望地质疑道:“我就知道,整件事就是你们的阴谋,是你们设下的骗局。” 乔惜言跟他,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通。 乔惜言伸手拉住萧御,不耐烦地回道:“行了!卫当家还是自己继续查案!我们不奉陪。” 萧御安抚一般拍了拍她纤秀的肩膀,低声提醒道:“外面有人。” 乔惜言脚步一滞,讪讪地笑道:“那就有劳萧哥哥把他们击退?” 萧御冲着她摇摇头。 果然,下一刻辛连城带着几个衙役冲了进来,衙役满脸严肃地问道:“你就是乔府四小姐?你犯了杀人罪,官府要逮捕你!” 辛连城俊眸中逸出一丝讽刺,盯着乔惜言,轻蔑地笑了笑。 乔惜言如同置身在云里雾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惊疑不定地问道:“杀人犯?我?” 衙役不耐烦地呵斥道:“当然是你!不是你,还有谁?” 几个衙役纷纷拿出木制的枷锁,打算给她戴在手上,将她绑走。 千钧一发之际,几枚石子激射而来,精准无比地打在这些衙役身上,打得他们倒抽一口冷气,纷纷后退半步。 辛连城狐疑地看向萧御:“你!你肯定也是同谋!来人!一起抓了!” 几个衙役再次冲上前来,再次被破空而来的石子打退。 卫钰仔细盯着萧御的一举一动,见他没有动手,便冲着辛连城使了记眼色,冷笑道:“萧公子!你还是乖乖跟四小姐一起去官衙!” 萧御神色不动,一言不发。 乔惜言看了看弹落在地的十几颗石子,也知道这些都是桂圆躲在暗处的手笔,她不想连累萧御,便主动伸出双手。 “这件案子不关萧公子的事。” 那几个衙役被石子打怕了,有一就有三,一个个杵在原地,被辛连城狠狠踹了几脚。 “还不快去!” 几个衙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这次没有被破空而来的石子打中。 几个人急忙给乔惜言戴上手铐和枷锁,急猴白脸地骂道:“走走走!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乔惜言突然转身,狠狠撞了卫钰一下。 卫钰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撞到肩膀,气得俊脸铁青:“你干什么!” 乔惜言双手不能动弹,冷着脸回道:“你自己犯下的罪行,居然推到别人身上,我以前还真的是小看你了。” 卫钰不悦地驳斥道:“你少在这儿卖弄!等会儿去了官府,你自然就可以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什么恶事。” 乔惜言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利用读心术探查一下他内心的秘密。 好在读心术没有掉链子。 几个衙役负责押送她,辛连城和卫钰一起跟在后面。 卫钰也是当事人,需要出庭作证。 来到青州府官衙门口。 辛连城递给卫钰一记狠辣的眼色,卫钰暗中点点头。 来到公堂上。 乔惜言规规矩矩地跪下,开始聆听知府大人的长篇大论。 最后知府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犯妇乔惜言,你可知罪?” 乔惜言听得一头雾水,镇定自若地问道:“什么跟什么罪?” 知府大人立即示意几个衙役将卫钰带上来,神色严肃地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卫钰控告你谋财害命?” 乔惜言惊讶地瞪了卫钰一眼,满脸无辜地问道:“大人,谋谁的财,害谁的命?” 卫钰站在一旁,不需要下跪行礼,大概是知府免了他的礼节。 “乔惜言,三日前你在青州城南城门口暗算鄙人的未婚妻,差点害得她当场殒命。” 乔惜言秒懂了,满脸无辜地大声反驳:“你胡说!那次惊马事故明明就是你自己暗中捣鬼!” 卫钰冷笑一声,示意扈从取来证据。 两只极为细小的食脑虫。 扈从恭恭敬敬地将证据呈送给知府大人,知府仔细扫了几眼,将官府的仵作和师爷一起叫过来。 仵作经验丰富,回道:“大人,这的确是害死那两匹大马的食脑虫,这种食脑虫一般只会出现在南方,寻常百姓家里也没有这样的资源。” 卫钰瞅准形势,笑道:“大人,当日乔惜言检查死马,从死马耳朵里掏出两只食脑虫,在场诸人,都可以作证。” 卫钰招来两个现场目击证人,纷纷向知府大人呈交证据。 “大人,食脑虫如此稀有罕见,但是乔惜言第一个发现,而且对这种食脑虫的习性十分熟悉……更可怕的是,她发现食脑虫之后又故意将脏水泼在鄙人身上,真是其罪当诛!” 乔惜言一直很冷静。 冷静地听着卫钰在这里胡说八道。 等卫钰解释完,知府大人示意一旁的师爷将证据全部收起来,拍了拍惊堂木厉声喝道:“乔惜言!证人证词确凿!你可知罪?” 乔惜言立即反驳道:“民妇不认!大人,可否听一听民妇的辩词?” 知府大人耐着性子:“你说。” 乔惜言身板儿挺直,自带一股不屈服的傲骨:“卫钰,当时我的确第一个发现了死马耳朵里藏着的食脑虫,但是我能够发现,只是因为我精通医术,大人如果不信,可以请白云堂的方思明神医替我作证。” 卫钰眯了眯俊眸,冷笑道:“你在狡辩!据我所知,你根本不懂医术,没有学过岐黄之术,何况食脑虫这种南方罕见的毒虫?” 知府大人一脸高深莫测,给一旁的州判递去询问的眼神。 那州判轻咳一声,严肃地回道:“先把白云堂的方思明带上来,本官需要核准犯妇的证词。” 很快,方思明背着小药箱,急匆匆地奔上来。 知府对他很熟悉。 毕竟他是整个青州府,乃至整个南方最有名的神医,而且白云堂也是南方首屈一指的药房。 知府免了方思明的礼数,将案情简单描述一遍,冲着方思明疾言厉色地问道:“方神医,你据实相告,这个嫌疑人的医术如何?” 卫钰站在乔惜言对面,英俊无俦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晃晃的讽刺之色。 乔惜言瞧着他,总觉得……他只是一枚被别人当枪使的棋子。 第202章 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卫钰上前一步,拱手跟缪守备行了一礼,态度摆得很正。 但是缪守备没有搭理他,只是冷淡地侧过头去。 几个衙役很识趣,很有眼力界,得了知府大人的命令,急忙搬来一张椅子,示意萧御坐在缪守备身边。 卫钰阴斯斯文文地笑道:“守备大人,萧御也是这件案子的嫌疑人,您要不要先考虑一下?” 缪守备不给他面子,冷淡地回道:“这件案子,本将军可以替萧御做担保,他绝对不会是凶手。” 原来缪守备来之前,已经从萧御口中听取了这件案子的整个经过。 他信任萧御,也知道眼前的黑衣少年绝非池中之物。 纵马杀人,对他的前途极为不利。 他不至于如此愚蠢,自毁前程,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蠢事…… 卫钰见自己无法说服缪守备,心中不免有些沮丧。 但是刺史府的辛连城就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他只能硬着头皮质疑道:“缪守备,你可不能偏听偏信,有些事,还是需要仔细调查一番,才能查到那些隐藏在完美外表之下的腌臜……” 他这话,明摆着就是挑衅。 在缪守备耳边挑拨离间,刻意针对萧御。 完美的外表? 乔惜言忍不住连连点头,是啊,萧哥哥拥有世上最美丽的外表,就连卫钰这种英俊无俦的男人也会嫉妒他呢。 乔惜言憋着笑,偷偷觑了萧御一眼,正巧被他捕捉到。 萧御递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但是她毫不在意,有萧哥哥在,她才不会惧怕那些牛鬼蛇神呢。 缪守备扫了萧御一眼,神色严肃地回道:“卫当家真会开玩笑,难道我还会不清楚一个常年交往的人究竟是何种品性?” 乔惜言忍不住,附和道:“对啊!萧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哪里需要卫当家在这里指指点点?你还是先管好自己!” 卫钰被二人结结实实地堵了回来,气得够呛:“你少在这里贫嘴!” 围观众人顿时哗然,很明显,对卫钰的指控起了疑。 如果卫钰的控告能站得住脚,那他为何如此急躁,处处针对萧御,却拿不出更多更有用的证据? 有缪守备撑场子,萧御始终波澜不惊,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处境。 这就是人脉的好处呀。 危机时刻,他可以搬来救兵,替自己扳回一局。 让卫钰和辛二少的阴谋落个空。 辛二少望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脸色,心中暗恨,便阴恻恻地回道:“乔惜言,你先拿出自己不是凶手的证据,毕竟这两只食脑虫是你第一个发现,藏在身上的。” 辛连城咬定了,这两只食脑虫就是最关键的证据。 而且堂而皇之将这盆脏水泼在乔惜言身上。 乔惜言毫不畏惧,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我当然有证据啦!辛二少,你为何非要咬着我不放呢?这就是你对待未婚妻的态度么?” 辛连城一噎,气呼呼地反驳道:“我只在乎案件的真相,可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包庇你,纵容恶人行凶。” 乔惜言故作哀伤之色,神色一痛,口气落寞地笑道:“原来如此,在辛二少眼中,我大概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辛连城被她绕到这个话题上,四周那些旁观者看他的眼神渐渐变了。 是啊,辛二少跟自己的未婚妻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在卫钰提出控告的时候,辛二少没有维护自己的未婚妻,反而故意对她落井下石…… 四周隐约响起那些吃瓜群众的窃窃私语和议论声。 “辛二少有点不对劲,何必这般针对四小姐,她好像也没有招惹他。” “对啊,据说这件案子的受害者是卫钰的未婚妻,跟辛二少屁个关系都没有?” “兴许是辛二少趁机摆脱乔府的婚约呐?毕竟就凭辛二少的条件,在青州府可是个香饽饽,想要攀附他的名门淑女数不胜数……” 辛连城耳尖地听到这些窃窃私语声,迟疑了一下,本来打算叱责那些躲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人。 但是流言猛于虎。 他越是叱责,越是发怒,那些旁观者看待他的眼神就变得越是诡异,越是古怪。 趁着辛连城疑神疑鬼的时候,乔惜言走到卫钰跟前。 靠得更近了,她刻意压低嗓门问道:“卫当家在替谁办差?陷害我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因为我手中确实握有证据哦。” 卫钰蓦地心口一跳,色厉内荏地吼道:“有本事你拿出证据!” 乔惜言之前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早就利用读心术读取了重要情报,遂冲着知府大人行礼,一本正经地回道:“大人,我可以检举嫌疑人,他现在就躲在安家客栈二楼最左侧的天字号房间里。” 果然,卫钰一听,急得不行,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滔天骇浪:“乔惜言!你别狡辩了!你就是凶手!这两只食脑虫……” “闭嘴。” 萧御利落地打断他,示意那几个衙役立即出去缉拿真正的嫌疑犯。 知府大人也不是什么任人愚弄的傻子,之前给足辛连城面子,差点就给乔府四小姐定罪了。 只可惜,缪守备的到来和萧御的反击,给了卫钰当头一棒。 知府大人递给那些衙役一记眼色。 很快,衙役们就去了一趟安家客栈二楼房间。 知府大人好奇地问道:“四小姐,你怎么知道嫌疑犯躲在安家客栈,而且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正是卫钰最恐惧,最不安的事。 卫钰勉强稳住心神,疾言厉色地骂道:“大人休要听她胡说!她这是故意拖延时间,故意耽误案子的审理……” 说话间,卫钰示意公堂上的衙役给乔惜言用刑。 一般的女子可禁不起这般严刑拷打。 乔惜言淡定地笑了笑:“卫当家这是狗急跳墙了?如果你问心无愧,大可以等那些衙役回来。” 卫钰气得暗暗攥紧拳头,表面上却装得无所谓,反驳道:“笑话!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 乔惜言冷静地质疑道:“难道不是你先污蔑我?林雅鱼这件案子,是你自作主张,胡乱调查,不去抓捕真凶,反而跟我较劲,你这算什么本事?” 卫钰被她怼了一通,气得俊脸涨红。 但是事实上,乔惜言没有撒谎,他自己也是理亏的。 只是现在骑虎难下,卫钰不敢半途逃跑,更不敢撤诉,否则会被官府羁押,以诬陷罪抓捕起来。 到时候丢脸的就是卫家。 卫钰有些慌,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辛二少的反应。 不出所料,那辛二少也没空搭理他,阴沉着脸,一副别人欠着他百万金银的臭狗屎模样。 那些围观吃瓜群众正在对他和刺史府指指点点,倒也不敢明着来。 卫钰勉强沉了口气,冷笑道:“孰是孰非自有公道,我相信知府大人的判断力,他肯定不会错放一个犯人。” 乔惜言淡定地回道:“是啊,我也拭目以待。” 很快,那几个衙役将一个身材中等,容貌平庸的年轻男人抓捕进来,跟知府大人禀告道:“这就是咱们在安家客栈二楼最左侧房间里抓获的嫌疑犯。大人可以审问一番。” 年轻男人跪倒在地,跟知府行了一礼,不情不愿地反驳道:“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可不能诬赖我!” 知府立即派人调查核实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份和来历。 客栈老板上前禀告道:“他住在安家客栈三天了,深居简出,不怎么外出和会友,反正就是一个挺孤僻挺冷淡的人。” 年轻男人看似焦躁不安,实则眼眸深处藏着一丝奸诈的寒光。 “我不服!知府大人!我没有犯罪!为何拘捕我?” “你们有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 知府拍了拍惊堂木,问道:“乔惜言,你有什么证据控告他?” 卫钰站在一旁,看到年轻男人完美的伪装,心中顿时升起一丝隐晦的快感:“是啊,乔惜言,你这才叫狗急跳墙?” 第203章 第一个撕下他人皮面具的女子 乔惜言始终波澜不惊,淡定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 卫钰一噎,讽刺地反驳道:“那你为何在这里故弄玄虚?” 乔惜言没有搭理他,跟不远处的萧御对视了一眼。 萧御端坐在缪守备身边,虽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身上却开始展现出一个未来权臣的手腕与心机。 知府大人瞅空悄悄盯了辛连城一眼。 这位金尊玉贵的刺史府二少爷似乎没有他想象之中的定力? 碰到这桩案子,辛二少似乎有些急于求成,暗中筹谋着什么? 辛二少一直不停给卫钰使眼色,防止他半途反水,或者倒打一耙。 卫家不能将他怎么样,但是万一传出他和卫钰联手陷害乔府四小姐的丑闻,那他在父母心目中的形象肯定会大打折扣。 一直以来,他都视自己为刺史府的继承人,可不能功亏一篑,让父母对自己失望寒心。 好在卫钰很识趣,一直选择站在乔府的对立面,对四小姐各种炮轰:“行了!你不要强行狡辩,拖延时机!” 乔惜言冷静地笑道:“要证据,还不简单?知府大人,我要指控这人就是卫家的二公子,他叫卫卿,正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神医!”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 知府反应敏捷,脑子转得飞快:“四小姐的意思是,这个嫌疑犯就是卫钰的同胞兄弟?” 乔惜言口气沉稳地回道:“嗯,准确来说,他是卫钰同父异母的兄弟,既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又是一个精通毒术的杀手。” 卫钰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惊涛骇浪,故作冷静地骂道:“你,你胡说!真是信口雌黄!大人,我建议将乔惜言关进大牢刑讯拷打一番!” 说着,他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就像对满口狡辩的四小姐很失望。 全程,对那个卫卿看也没有多看一眼,似乎打算……撇清关系? 乔惜言冷淡地回道:“大人,民妇句句属实啊,诸位如果不信,可以招来卫府的人当面对质。” 围观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冲着卫钰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卫钰神色一厉,立即梗着脖子争辩道:“胡言乱语!你肯定是疯了!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鄙人的同胞兄弟……” 话音未落,就见乔惜言大步冲上前来,一把摁住卫卿的肩膀。 随即,迅如急电一般撕开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卫卿其实反应极快,正要凝气对乔惜言狠下杀手,却被一颗破空而来的石子不偏不倚射中手臂。 卫卿手臂吃疼,急忙甩开乔惜言的小手。 等他凝神看过去,只看到一抹华贵峻丽的玄色身影。 还有那双冷艳阴翳,不含半点感情的丹凤眼。 卫卿躲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完美无缺的俊脸,眼中逸出一丝凶残的戾气:“四小姐是?我记住你了!” 她可是第一个,胆敢撕下他脸上人皮面具的女子。 乔惜言被他眼中的戾气惊了一跳,本能地退后三步,警惕地盯着他。 卫卿从地板上站起来,全身的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整个人顿时拔高到一米八。 撕下人皮面具之后,相貌英俊无俦,身材挺拔高大威猛,却不乏江南儿郎独有的风流恣肆。 尤其是那双精光四射的邪肆眼神,给人一种狂傲不羁的感觉。 饶是重生归来的乔惜言,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气场太强了,一瞬间就可以成为场面上的主导者。 乔惜言迅速恢复冷静,跟知府大人福了福,笑道:“大人看到没?他摘下面具之后,是不是长得跟卫钰,有四分相似?” 知府仔细观察一番,狐疑地问道:“卫钰你从实招来!这个卫卿到底是不是你们卫家的人?” 卫钰见真相瞒不住了,便巧妙地转移话题,冷笑道:“大人冤枉啊!我跟卫卿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跟四小姐,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不等乔惜言反驳,卫钰就大声嚷道:“大人!请你明鉴!四小姐故意在这里故弄玄虚,意图混淆视线!拖延审案的进程!” 知府大人无奈,只能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向卫钰投来异样的眼神。 卫卿,卫钰,外人确实对卫家的隐私不太知情。 但,如果乔惜言的指控是有理有据的,那就说明卫钰这一手贼喊捉贼,玩得贼溜呀。 萧御换了一个姿势,身姿优雅翩然,神色清冷似雪:“大人,仅凭一面之词确实没办法给谁定罪,不如继续审理?” 知府蓦地回过神来,盯着台下的卫卿仔细瞧了几眼,问道:“卫卿?你真的是卫家人?你跟这件案子,没有半点瓜葛?” 卫卿冷着脸,没有回应。 一旁的州判狠狠瞪了他一眼:“大人在问你话呢!” 卫卿似乎十分高傲,连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分给州判和知府。 知府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立即不耐烦地呵斥道:“怎么?你们卫家在青州府就有这么大的排场?” 卫卿似嘲非嘲地笑道:“大人,鄙人只是一介布衣,与案子无关。” “哼!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知府对他印象很差劲,尤其是看到他这副狂狷不羁的模样,简直没有将宋国的官威和权贵放在眼里。 “四小姐,该是你拿出证据的时候了。” 知府眉眼清正,气派威严,能够给人一种坐镇全场的观感。 乔惜言不紧不慢地笑道:“大人,这个卫卿不光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还是一个精通毒术的神医,那两只食脑虫,应该就是卫卿通过一些秘密手段弄来的。” 卫钰惊讶地瞠目,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她,她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对卫卿的幕后身份如此了如指掌? 此刻卫钰还不知道,乔惜言拥有诡异的读心术。 之前故意撞了卫钰的肩膀一下,读心术已经发挥作用。 读取了他心底隐藏的那些秘密。 卫钰的反应慢了一拍,没有来得及阻止乔惜言接下来的分析。 “而卫当家故意指控我谋害林家嫡女,其实只是为了替卫卿这个嫡亲的弟弟掩埋真相,开脱罪行?” “他们兄友弟恭,难道就要牺牲我这个无辜之人的名声和性命?” 这下,卫卿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忍不住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你能循迹找到我藏匿的地址,还能分析案情,查到我身上?四小姐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卫某佩服!” 乔惜言敛去眼中的厉色,淡定地回道:“卫卿,你大哥一心替你遮盖真相替你摆脱罪责,但是你呢?却吊儿郎当,成天想着醉生梦死。” 卫卿凝眸瞧着她,沉默了一下,笑道:“好!你好得很!连我平时的花花肠子都可以猜得出来。” 乔惜言毫不谦虚地笑道:“过奖了!” 知府跟州判对了一记眼神,默契地点点头。 知府冷声质问道:“卫卿,看来你已经承认自己卫家人的身份了?那两只食脑虫,也是你的手笔?你为何要谋害林家嫡女?” 卫卿正要开口,却被卫钰急急地阻止住。 “闭嘴!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不许你诋毁卫家的信誉和名声!你认罪之前,还是先考虑一下咱们卫家的利益。” 卫卿唇边笑容肆意,凑到卫钰耳畔低声提醒道:“大哥!别装得这么大义凛然!卫家的利益,不就是你的利益?”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第204章 她对萧御越来越放不下啦 卫钰怒极,趁着这个近在咫尺的距离,狠狠一巴掌扇在卫卿脸上。 却不料,卫卿敏捷如电地避开,冷冰冰地笑道:“怎么?想打我?你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如果没有我,你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卫钰差点气得目眦欲裂,压低嗓门吼道:“够了!你给我闭嘴!” 卫卿得意地退后半步,免得被他的口水喷溅到自己脸上。 卫钰当众与自己的胞弟撕逼。 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是徒惹笑话而已。 卫钰当即迈动长腿,离卫卿这个麻烦精远一些,跟知府大人拱手问道:“大人!这些只是四小姐的一面之词,毫无凭证!望大人明鉴?” 乔惜言瞟了一眼卫卿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神色淡定地回道:“原来卫当家要证据呀?有啊!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的!” 之前她创造机会,利用读心术从卫钰身上猎取了一些秘密情报。 卫钰神色莫测,阴恻恻地盯着她。 一旁坐在贵宾席上的萧御和缪守备,则是对她满怀期待,丝毫不在意卫钰口中的罪行与所谓的真相。 卫卿则是悠哉乐哉踱步到她身边,望着她清丽如莲的姿容,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艳之色。 瞧不出来,一个稚气未脱心思简单的妙龄女子,居然拥有如此敏锐的直觉与深不可测的判断力? 只是,她为何能查到自己身上,还能猜出他与食脑虫之间的关系? 众人都在等着乔惜言的下一步举动。 乔惜言清了清嗓子,跟知府大人福了福:“大人,卫家将卫卿犯事的证据藏在城中坠星楼中,据我所知,那卫家在坠星楼包了一个雅间,期限为三个月,原本那卫家打算将卫卿藏在坠星楼里,但是卫卿自己不太乐意,最终还是躲去了城南的安家客栈……” 知府听得一愣一愣,狐疑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是啊,乔府四小姐为何对这件案子的内幕知晓得一清二楚? 卫钰最是瞠目结舌,一脸呆滞地瞪着乔惜言。 这,这也太玄乎了。 辛连城刚开始还有些不屑和鄙夷,误以为四小姐只是在故弄玄虚。 但是看到卫钰俊脸上一副糊了狗屎的表情,他缓缓敛去眼中的讽刺,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的未婚妻。 这个头大无脑任性刁蛮的蠢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跟外面那些女子一般心机叵测,步步为营地算计别人了? 辛连城暗中递给卫钰一记狠辣的眼色。 暗示他,如果办不到,不能将四小姐送入大牢,那刺史府肯定不会替卫家出头的…… 这一切的后果,只能由卫家自个儿承担。 卫钰有些顾虑,但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控诉道:“大人,她在撒谎!什么坠星楼!全是她自己胡诌的!” 知府大人拍了拍惊堂木,正要厉声呵斥几句。 突然萧御幽幽地笑道:“大人,当务之急是派几个衙役去一趟坠星楼,而不是在这里磨蹭功夫?” 知府捋了捋胡须,有些不悦。 这萧御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怎么能贸然插嘴呢? 好在缪守备及时站出来,替他打圆场:“是啊,本将军也觉得萧公子说得在理,别在这里磨嘴皮子功夫,还是先办案要紧。” 知府无奈地瞪了萧御一眼,示意手下的几个衙役马上去一趟坠星楼,将卫家的事情调查清楚。 众人依旧围在公堂外面,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也有少数几个是乔府和卫家的家丁扈从,正守在衙门外面等待审案结果。 在场诸人当中,其实卫钰是最焦虑,最担忧的那个。 这件案子是他亲自出面控告乔府四小姐,所谓的证据食脑虫,也是他那天发生惊马事故的时候,从四小姐手中得来的。 他深知,乔惜言的反诉没有撒谎,更没有随便捏造事实。 那坠星楼,卫家的藏匿地址……都是准确无误的。 但是他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四小姐怎么可能知道坠星楼的存在? 又是如何发现卫家的隐匿地址? 很快,那几个衙役从青州府的坠星楼里赶了回来,将搜查而来的证据一件件呈交给知府大人。 包括南疆雨林之中的养蛊宝器,标注着卫家印戳的上万两银子银票,易容工具,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与卫家有关的证据。 知府大人将这些证据交给州判先行检验一番。 州判看到这只养蛊宝器,正是传闻中,食脑虫的培养盅。 州判急忙将青州府衙门中几个经验丰富的仵作叫过来。 随即,几个仵作也证实了乔惜言的说法。 这些证据,确实与食脑虫有关。 也足以证明卫卿就是握有食脑虫的真凶。 物证齐全,人证确凿。 知府大人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冷笑道:“好你个卫钰!你贼喊捉贼,明明你们卫家才是谋害林家嫡女的凶手,偏要在这里弄虚作假?” 卫钰慌了慌,下意识地看向围观席上的辛二少。 结果,辛二少一甩衣袖,神色不忿,只留给他一记冷漠无情的背影。 卫钰勉强冷静下来,替自己辩解道:“大人,这都是误会!” 知府颇有威严地冷笑道:“人证物证其在,不管你如何狡辩,本官都不能纵凶行恶,来人!将卫钰铐起来!准备审问!” 卫钰身板儿挺直,临危不惧,只是俊眸深处藏着一丝深切的忧虑。 以卫家的财势,将他保释出去,完全不是什么难题。 区区一个诬告罪,对卫家,对他都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妨害。 只是,这件案子传出去,他的名声肯定会毁于一旦。 卫卿在一旁啧啧惊叹,挤兑道:“怎么样?大哥?被一个弱女子如此算计,很丢脸?” 卫钰愤怒地剜了他一眼:“少在这儿说风凉话!卫家出了事,你以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真是做梦!” 卫卿但笑不语,似乎对卫家发生的丑闻很是无所谓。 几个衙役立即冲上前来,将卫钰铐起来,押送他,让他跪倒在地。 即便遇到这样的困境,卫钰还是一副俊秀高傲的模样。 不曾低头,也不曾折服。 卫卿突然走到乔惜言跟前,传音入耳问道:“你怎么猜到的?莫非你一直暗中跟踪我?” 乔惜言没有搭理他。 卫卿近距离打量她几眼,望着她白璧无瑕清丽出尘的脸颊,啧啧赞叹道:“长得真好看,令人心动,就是脾气太拗,不合胃口。” 乔惜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卫卿察觉到她脸上的鄙视之色,笑道:“难道你暗恋我?否则你为何一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小丫头!别否认了!你肯定喜欢我!” 乔惜言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人好擅长脑补啊…… 萧御见案情反转,乔惜言仅凭一人之力扭转形势,句句一针见血,便笑道:“卫当家!这个局很好玩么?” 卫钰被几个衙役戴上手铐,一时动弹不得,不服气地反驳道:“真是可笑,萧公子早就知道真相如何,不是么?” 萧御玩味地牵起唇角,丹凤眼冷冽如水:“哦?你指的是上次去港口大船上替你治病,你已经知道谁是那个在背后给你下毒的人了?” 不等卫钰反应过来,公堂门口骤然间响起一个熟悉的笑声。 “看来是我来晚了?错过一场反转的好戏?”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绿衣翩然,姿容秀美绝俗,气场凌厉精明的妙龄女子,在几个扈从的保护下,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乔惜言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看萧御的脸色。 还好,萧御对她没有半点情意,华贵峻丽的脸上也不见半点异样。 乔惜言察觉到萧御眼中的疏离之色,心中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奇了怪了,她为何要介意萧御对别的女子的反应? 随即,她发现是自己小心眼发作,这种感情上的变化是不是说明…… 她对萧御越来越放不下啦? 第205章 比不得林小姐手腕高明 萧御一向嗅觉敏锐,瞅了瞅乔惜言那幅贼精贼精的小表情,忍不住牵起唇角,冲着她暗示一般摇摇头。 乔惜言秒懂了,对他做出一个口型:看我的。 来人正是京城皇商世家的嫡女林雅鱼。 也是今日这桩案子的受害者。 林雅鱼跟知府大人行了一礼,不需要下跪磕头。 青州府的公堂上,也比较注重一些身份和地位的层次区别。 林雅鱼贵为来自京城的权贵之女,对簿公堂的时候,就连知府大人都必须给她三分情面。 卫钰看到她,一瞬间变了脸色,下意识地看了看萧御的反应。 见萧御无动于衷,一派高深莫测,这卫钰开始提心吊胆,冲着林雅鱼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到底是公堂,不方便女子前来,要不我亲自送你回去?” 林雅鱼一袭淡紫色湘绣妆花长裙,身姿窈窕高挑,面容秀美脱俗,更兼有一种八面玲珑的精明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林雅鱼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别有深意地盯着他手上的木头手铐。 卫钰顺着她冷嘲的眼神,低下头去看到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铐…… 真该死,为什么总是在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遇到她呢? 好在卫家的人非常明智,一看到卫钰被知府大人问罪审判,立即命人取来足足五万两白银,作为这件案子的保释费用。 宋国的律法上确实有一条,花银子可以暂时赎出嫌疑犯。 前提是,这种案子不是重大犯罪行为,而且没有造成非常恶劣的后果。 知府大人和州判商量一番,最终还是遵循宋国的律法。 给了卫钰这样的机会。 卫钰走正当程序,旁人也不能干涉他,尤其是萧御和缪守备,看到他当庭被知府大人释放,也充分见识到家财背景的作用。 几个衙役利落地替卫钰解开手铐,点头哈腰地笑道:“卫当家没事了!你请回!路上仔细点!” 乔惜言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对此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倒是卫钰,故意走到她跟前,压低嗓门质疑道:“你那时候替我治病,早就发现了真相,对不对?” 乔惜言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就是你污蔑我的理由?我懂了!你要掩饰过去发生的真相,你要掩盖一切!所以你选择……” 真是细思极恐啊。 卫钰为了掩藏真相,决定将他心目中最大的知情者送入监牢,防止她以后将这个所谓的真相传播出去? 本质上,他是为了自保,替卫家寻求脱身之策。 乔惜言瞟了一眼不远处神色肃正的林雅鱼,突然会意过来:“好啊!卫当家跟林小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个暗中下毒,谋夺卫家手中的商业资源和财阀人脉。 一个为了步步高升,能与京城林家顺利联姻,不惜用这种低劣的手段企图掩藏真相。 顺便给林家献上一份大礼,与青州府的知情者划清界限。 简言之,就是将乔府四小姐打入大牢,以此博取林雅鱼的欢心。 高!实在是高! 乔惜言冷笑道:“卫当家,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很好耍?” 卫钰一噎,不屑一顾地反驳道:“傻不傻,只有天知道了!反正我是不会后悔的。” 要攀上京城林家的关系,牺牲一下别人的利益,又何妨? 做生意,谋夺权势,哪个不是腹黑阴险,手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 卫钰甩袖而走,却被卫卿悠哉乐哉地拦住去路。 卫卿也压低嗓门,质疑道:“大哥?为什么四小姐对我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不是你……暗中出卖我?” 其实卫卿和卫钰兄弟俩,都猜不到,乔惜言能准确无误地挖掘出那些对卫家不利的线索和证据,全都是托了读心术的福。 乔惜言抿了抿唇角,暗自窃笑起来。 果然,卫钰不耐烦地呵斥道:“我出卖你?卫卿,你只是家族里一个最不起眼的废棋,如果不是老爷子不忍心丢下你不管,你以为我愿意替你打理这些破事儿?” 卫卿对这些羞辱毫不在意,冷冷地瞪了正在看好戏的乔惜言一眼,故作傲慢地回道:“那可不一定!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瞎操心?你今日故意跑来衙门控告四小姐,不就是为了……跟林雅鱼表态?” 没错,卫卿也知道当初的下毒内幕。 幕后有一双黑手,暗中主导了下毒的事,与林雅鱼脱不开关系。 但是……卫钰得知真相之后,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并且想出这一招,利用乔府四小姐的案子来跟京城林家投诚。 卫钰见自己的心思被对方拆穿,当即不客气地怒斥道:“滚!” 卫卿轻蔑地笑了笑,突然足尖一点,修长的身形凌空拔起,几个瞬息便消失在公堂门口。 知府大人微一愣神,就见一旁的州判着急地吼道:“哎!别走啊!他可是食脑虫的饲主!他才是谋害林小姐的真凶!” 卫钰顶多就是包庇窝藏罪,罪不至死。 甚至多花点银子,上下打点一番,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 可惜来不及了。 卫卿武艺不俗,那几个衙役从公堂门口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片刻后,几个衙役垂头丧气地奔回来,一无所获。 原来,卫卿消失在青州府的人群中,再难寻觅他的踪迹。 乔惜言戏看完了,便打算跟知府大人告退,她只是一介平民女子,可没有京城贵女林雅鱼的特殊待遇。 知府大人当机立断判了案,决定向全城通缉罪犯卫卿,要求那些衙役在一个月之内抓获卫卿,以便判刑处罚。 乔惜言来到公堂外面,回头望了一眼明镜高悬的巨大隶书牌匾。 知府大人是个严肃周正的中层官吏,也谈不上好坏美丑,只能说一直按部就班地审案子,一切遵从宋国的法律和行规来执行公务。 林雅鱼跟知府大人辞别,突然走到萧御跟前,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萧公子,特地约了缪守备来这里旁听,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御盯了她一眼,神色莫测地回道:“比不得林小姐手腕高明。” 林雅鱼状似羞涩地笑了笑,与他并肩而行,有一种自来熟的精明。 “其实也不能怪我,卫当家来官府控告的时候,我完全不知情!其实我若是早些出现,也不至于让四小姐受这等委屈。” 萧御挑了挑峻丽的长眉:“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乔惜言拿出证据,知府大人将案子一锤定音。 既可以查清楚惊马事故的真凶,又可以维护一部分人的体面和利益。 而林雅鱼,身为这桩案子的受害者,可以选择现身,也可以选择一直隐于幕后,就像这件案子的背景板一样,没必要惹人瞩目。 但是……萧御有些揣度她的用意。 她为什么踩着下毒真相的节点来? 为什么对卫钰的示好视而不见,甚至透着几分标志性的疏远动作? 萧御侧过头来,瞄了一眼她雅丽标致的容颜,沐浴着傍晚时的霞光,愈发显得人比花娇,高贵中蕴含着一丝妙龄女子特有的青春活力。 这样的女子,何其吸引人? 萧御收回自己犀利的眼神,正要先行一步,却被乔惜言追上了。 乔惜言离场之后,先是跟缪守备道谢。 这缪守备是公堂上的大佬,在青州府可以横着走,她必须给他面子,无罪释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跟他套个近乎。 缪守备倒是态度明朗,除了对她表示庆幸之外,也顺便提了一嘴双方合作的军需药品一事,约好了以后有空一起参观驻军的药房。 等乔惜言亲自送走缪守备,回过身来,却发现萧御正在跟林雅鱼相谈甚欢,一路上并肩而行,状似亲密。 一个醉玉颓山姿容华贵,一个人比花娇优雅迷人。 在那些路人甲和吃瓜群众的眼里,可不就是一对般配的天生情侣? 第206章 萧哥哥是属狗的呀 萧御突然转过身来,眼神笔直地看向不远处落后几步的乔惜言。 乔惜言一怔,随即冲着萧御扮了个鬼脸。 略略略!气死你! 萧御被她鬼灵精的表情逗笑了,唇角微微上翘,那双冷艳的丹凤眼里逸出一丝淡淡的怜惜之色。 林雅鱼似乎察觉到他心情变好,神色不动地问道:“萧公子?你不会真的以为当初对卫钰狠下毒手的人,是……” 卫钰那一次中毒,咽喉差点被毁,性命岌岌可危。 他并没有瞒着外人,尤其是卫家一心想要联姻的林家嫡女。 萧御听出几分暗示:“林小姐多虑了,是不是谁,不重要的。” 林雅鱼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这种事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极有妨害。 虽然本质上不会损害林家的既得利益,但是一旦传回京城…… 她肯定会失去攀附太子的资格,被京城那些小婊砸看了自己的笑话! 据她所知,刚刚被皇帝封为太子的原三皇子,以前就是个仁善之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仁善,至少他对外树立的形象是个睿智的仁君。 太子不喜欢心机狠辣的女子,早就放出话来,他要迎娶的太子妃必定是一个纯洁温柔,聪颖大方的世家贵女。 而林雅鱼,完全不符合…… 想到这里,林雅鱼略微有些怅然和难过。 其实她对丰神俊朗的太子没有什么感情。 只是当初在百花宴的时候远远看到当时还是三皇子的他,一直觉得他长袖善舞,很擅长揣摩人性,玩弄权术。 萧御没有多管闲事,冷淡地瞟了她一眼,便不疾不徐地走开了。 乔惜言很快就追上他的脚步,陪在他身边,好奇地问道:“那林雅鱼为什么要试探你的态度?卫钰中毒的事,谁也没有证据控诉她呀!” 萧御顿时一愣。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跟林雅鱼讨论中毒案件的事? 萧御斜睨她一眼,狐疑地问道:“你,会分辨唇语?” 乔惜言立即捂住唇角,故意装傻充愣,傻兮兮地笑道:“额,不会!” 萧御心中了然,却没有戳穿她那点小心机。 反正也是无伤大雅的小心机。 两人回到乔府,各自睡下了。 清晨,乔惜言起了个大早,跟荷角一起练习五禽戏。 桂圆也跑过来,指导二人修炼最基础的武艺和一些外家基本功。 那些小丫鬟不太能理解这种做法,觉得乔府财大气粗,乔惜言和荷角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富商千金。 衣食无忧,吃穿用度都是一流水准,仆从成群,车马出行。 放眼整个青州府,也是难得一见的有钱人家。 否则,刺史府为何会独独看中乔府的财势,愿意与区区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富商之家联姻呢? 自古以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财与权的结合才是顶尖配置。 乔惜言练完武功,忙得满头大汗,便吩咐小丫鬟打来热水。 她和荷角褪下外衣,来到浴房里,坐在热气袅袅的浴桶里一起沐浴。 乔惜言瞅空打量一下荷角的身段,腰肢纤细,屁股轻翘,发育得极好,应该是这段日子,在乔府吃好喝好,衣食丰足。 前世如果不是进了刺史府之后,被乔烟若那个毒妇肆意打压,荷角和她也不至于被磋磨成那幅鬼德行。 一个惨死一个被迫逃到京城谋生。 乔惜言拍了拍荷角滑腻如脂的肩背,一边帮她搓澡一边打趣道:“你屁股不小,很适合生养,嫁给铁少爷之后,可以多生几个儿子。” 荷角顿时脸蛋爆红,热气氤氲,擦了点香露,愈发显得人比花娇。 “小姐!别这么笑话我!我哪儿能呢?” “诶?你现在是乔府五小姐,你有的是资格跟铁树堂婚配!” 乔惜言替她搓洗墨色长发,一边轻声细语地鼓励道:“反正我已经给你备下丰厚的嫁妆,你就等着安安心心做铁心宇的新娘子咯!” 荷角又羞又臊,只能讷讷地闭上嘴。 沐浴更衣之后。 乔惜言立即来到天问阁里,邀请萧御一起去围观乔丰的下聘流程。 萧御对乔二爷迎娶续弦夫人的事毫无兴趣,一口拒绝了。 乔惜言便赖在他身边,殷勤地替他跑腿。 斟茶,烧热水,充暖手炉,修剪盆栽,研墨,收拾书架和藏宝阁。 萧御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对她小意殷勤的举动毫不在意。 任凭她赖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忙东忙西。 一直赖到两个时辰之后。 乔惜言有一点着急,因为距离乔二爷下聘的礼节已经过去许久,或许乔二爷早就将足足五十抬聘礼送去梧桐胡同的那栋小院子里。 之前乔丰擅自拿了乔烟若的珍贵首饰,拿去栖霞楼里拍卖出售。 结果,还真的被他弄到五万两银子的拍卖款。 如今他兜里有钱,原本混不吝的性子变得愈发混账起来。 去青楼喝花酒,去楚馆里听小曲儿,去戏班子里调戏花旦,去茶馆里听说书人讲演义历史,晚上再包一艘画坊去游湖豢养几个美姬玩。 这花钱不够节制,银子就像流水一般哗啦啦地流出去。 乔惜言有心去梧桐胡同的现场看一场笑话,但是萧御不愿意配合。 她宁可陪着萧御,也不想独自一人去梧桐胡同看戏,跟白氏跟乔烟若那几个心肠歹毒的妇人周旋较量。 萧御随意地瞥了她一眼,手中执着一卷书册,露出一双翡雕玉刻的手,衬着厚厚的泛黄书册,别有一种雪清玉瘦的绝艳风流。 见乔惜言一脸郁闷,怏怏不乐的样子,萧御到底还是放不下,问道:“你就非要去梧桐胡同里凑热闹?反正你手中握有白氏的把柄,不愁以后找不到机会反击……” 乔惜言摇摇头,趴在他膝盖上,微微抬起头来,注视着他:“乔二爷是我的父亲,我娘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半点怜惜,常年住在梧桐胡同跟白氏厮混,俨然就是一家人,而我娘才是那个可耻的第三者……” “从小到大都是祖母心疼我,关心我,给我买好看的衣服首饰,我娘虽然也有私心,替外祖父一家捞了一些实际的好处,但是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哪个人可以无视自己的娘家和亲人呢?” 说着说着,乔惜言蓦地眼眶一红,委屈兮兮地问道:“难道我不好看,不懂事,不聪明?为什么在父亲眼中,我处处比不上乔烟若?” 通过凤栖书院的考核,她也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 丝毫不比乔烟若逊色,甚至能力压一头。 萧御听得心口一动,突然伸手抬起她细巧精致的下巴尖,近在咫尺,他能嗅到一股妙龄少女身上恬淡清雅的百合花香。 很好闻,但是也太纯太美,让人不忍心靠近,不忍心亵渎。 萧御盯着她这双潋滟生辉的凤眸,幽幽地问道:“故意跟我诉苦?你打算用什么身份跟我……在一起?” 乔惜言听得一阵心惊肉跳,赶紧替自己辩解道:“合作伙伴呀!” 萧御轻蔑地笑了笑,突然逼近一些,清艳的薄唇差点贴在她脸上。 合作伙伴啊…… 那他还真的不缺。 “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望着她近在咫尺白璧无瑕的俏脸,萧御心口隐约升起一丝蠢蠢欲动,只是他向来克制,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乔惜言呆了呆,傻兮兮地问道:“不合作,那还能是什么……萧哥哥要娶妻?那我……可以……” 萧御还没逗弄结束,贴着她白净细腻的脸颊,缓缓移动到她晶莹剔透的耳垂上:“等我去京城考取功名之后,说不定可以考虑一下?” 不等乔惜言躲避开来,他就狠狠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哎呀!萧哥哥是属狗的呀!” 第207章 只要你配得起自己的野心 乔惜言使劲推开他,捂住吃疼的耳垂,疼得眼泪汪汪。 一双清莹剔透的凤眸里,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瞧着就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 萧御倒也没有继续欺负她,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玄色长袍。 “走!” 乔惜言转悲为喜,一瞬间变脸,笑盈盈地缀在他身后。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萧哥哥不是不喜欢凑热闹嘛?” 萧御斜睨她一眼,玩味地笑道:“你若是不愿意……” 乔惜言立即识趣地举起左手,信誓旦旦地叫道:“我愿意的!” 两人出了天问阁,径直绕过后花园,来到乔府门口。 这次萧御选择步行,因为梧桐胡同距离这里不远。 中间隔着两条街,大概走个一刻钟就行。 一路走来,乔惜言时常听到那些路人甲乙兴奋紧张的交谈声。 “不得了啊!乔二爷这次可真是大手笔!光是聘礼就足足给了五十抬!奇珍异宝金银美玉,起码也得值个……十万两银子?” “还是乔府财大气粗,娶个续弦夫人,如此舍得。” “诶?莫非你们没听说?这个白氏是熬死了乔二爷的正妻,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步的!” “啧啧!最毒妇人心!如果这个白氏没点手段,能升到正妻的位置?那乔二爷在青楼楚馆里不知道骗了多少无知少女……” 话题渐渐偏了,逐渐转移到青州府鼎鼎有名的燕春楼和乔二爷的风流韵事上。 乔惜言侧耳细听,压低嗓门跟萧御笑道:“十万两银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祖母没有给爹半分银子,就只是从库房里拿了一些绫罗锦缎,剩下的聘礼,都是爹自己想办法筹集的。” 萧御神色不动,领着她穿过阜盛的市集,来到梧桐胡同巷子口。 果然,三辆马车停靠在巷子口,十几个仆从搬运箱笼,正井然有序地送到梧桐胡同里。 围观的吃瓜群众,聚在巷子口,冲着这些珍贵的红木箱笼探头探脑。 这种大户人家娶续弦妻子,还是很讲究排场的。 乔惜言愣了一愣,揪住其中一个侍从问道:“这都快要午时了!你们的动作怎么这般慢吞吞的?” 青州府的习俗,一般就是早晨送聘礼。 如果耽搁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选一个黄道吉日。 侍从认识四小姐,立即点头哈腰地笑道:“早上辰时初的时候,那个白氏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倒了,乔二爷将她送去医馆诊治,这一来一去就耽搁了!但是白氏不愿意延误时机,非要乔二爷抓紧时机把这些聘礼抬进去,说是不能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乔惜言立即抓住重点,晕倒了? 白氏在乔二爷的庇护下,一直养尊处优,虽然吃穿用度比不上乔府,在寻常百姓眼中,却也是极为富足安乐的。 白氏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乔惜言打探道:“去了哪家医馆?乔二爷给白氏治好了?” 侍从摇摇头,一脸无知地回道:“这个,得问乔二爷自己,他平时就只有几个长随伺候,咱们也近不了那栋小院子。” 哼,乔丰倒是很注重保护白氏一家人。 乔惜言想了想,打算亲自去一趟白云医馆,她一定要搞清楚。 白氏为何突然晕倒? 又为何非要逼着乔二爷就在今日下聘? 萧御跟在她身边,不疾不徐地跟着。 不管她跑得多么快,他总是距离她半丈不到,分寸拿捏得当。 一口气跑到白云医馆。 乔惜言径直报上自己的名号,侍药的小童立即乐颠颠地跑去后院通知方思明。 很快,方思明迎了出来,一袭素净的灰色长袍,衣角沾染了一缕清淡苦涩的药香。 闻起来让人心静,气定。 乔惜言单刀直入地问道:“方才我爹来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思明一怔,赶紧将她带到后面的院子里,避人耳目。 方思明屏退左右, 神色严肃地回道:“四小姐,我与你有几分交情,兴许我可以提示你一下,但是涉及到病人的隐私,乔二爷特别叮嘱我,不可对外人泄露秘密。所以我……” 乔惜言脑子转得飞快,仔细回忆一下上次看到白氏的情景。 白氏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好吃好喝好玩好用,根本不会苛刻自己和乔烟若。 去乔府卖惨的时候,也只是为了从祖母手中抠出一些好处罢了。 平时没病没灾的,养尊处优,突然间晕倒,应该是…… 乔惜言盯着方思明冷静清明的眼睛,笑道:“她有了?” 方思明反应很快,佩服地笑道:“你很聪明,不过最好别说出去,我听说白氏快要入府做你家的续弦夫人?” 天下后妈一般黑。 他还是希望四小姐能有自保之力,不至于被后母打压和轻视。 乔惜言若有所思地离开白云堂,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了一圈。 萧御跟在她身边:“不忍心了?” 他总是一猜就中。 乔惜言秀眉微蹙,讪讪地笑道:“白氏突然就有了我爹的骨肉,如果贸然将她赶出去,会不会造下杀孽?” 萧御神色古怪地盯了她一下:“要看这件事怎么出手。” 乔惜言捋了一下,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又不是我亲自出手针对她,她完全可以想办法自保的。” 萧御与她并肩而行,气息偶尔窜到一起,交缠,分开,丝丝缕缕。 宛如缠绵不断的细雨,难以割舍。 乔惜言再次来到梧桐胡同里面,迎面就看到志得意满的乔烟若。 她身边跟着胡小妮和胡振霆,正聊得起劲,一副优雅得体的模样。 胡小妮眼尖地看到四小姐,便故意得瑟地笑道:“烟若以后就是乔府正儿八经的主子,有些人啊,得让出四小姐这个位置了。” 乔惜言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乔烟若心中得意,表面上却是装得极为谦逊优雅,笑道:“别这么说,四小姐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姐妹和睦,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在一起,我想这才是爹娘想要看到的。” 胡振霆一直对她十分仰慕,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一记钦羡的笑容。 “烟若妹妹才是秉性纯良,心思明净的女子,不像某些人,仗着乔府四小姐的位置,老是做一些狗憎人嫌的事情……” 乔惜言顿时噗嗤一笑,歪了歪漂亮的小脑袋:“胡公子啊,你家什么时候养的狗呀?不是说狗憎人嫌嘛?那……狗在哪里呢?” 胡振霆一噎,气呼呼地反驳道:“你少在这里狡辩!我问你,烟若去你府中商议聘礼的事,是不是你故意算计她?” 乔惜言笑盈盈地回道:“哦……是乔二爷拿了她的珠宝首饰去拍卖,我只是问了他一句,谁才是你最喜欢,最看重的女儿?” 胡振霆一听,这种诡辩的道理,还真的蛮有道理? 胡小妮在一旁讽刺道:“切!真是小家子气!外面都说你是富商千金,小小年纪就能夺得珠宝大赛冠军,没想到,见到你的真人,居然如此油滑狡诈,四小姐,你配不上辛二少,也配不上做烟若的妹妹!” 乔惜言从善如流地笑道:“那不如你来做烟若的妹妹?对了,辛二少也可以转让给你,只要你配得起自己的野心。” 胡小妮被她结结实实地堵回来。 两人都是骂骂咧咧,气得够呛。 乔烟若的段位高一些,不悦地呵斥道:“吵什么吵!今日是我母亲的大喜日子,你们都给我安静点!不许闹乱子。” 胡小妮心中不服气,胡振霆被一个弱女子呵斥,面子上也挂不住,便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撒腿走了。 乔惜言来到院子门口,果然,乔二爷正在跟那些左邻右舍显摆。 这栋院子位于繁华的闹市区,四周住的人都是一些富商或者小有资产的中产阶级。 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面对那些邻居的恭维逢迎,乔丰开始飘飘然,得意地笑道:“诸位!明天去我家吃酒席!欢迎之至!” 乔惜言无奈地摇摇头。 祖母的意思是,一切从简,府中也不会大办特办,更不会给白氏所谓的面子。 白氏本来就是狐媚子,小三上位,祖母一向瞧不上她,怎么可能乐意拿出庞大的家产来迎合她? 第208章 四小姐身边的一条狗 白氏打扮一新,从内室袅袅娜娜地走出来,一派妩媚娇弱。 “二爷!快!把东西暂时放在东侧的空屋里!” 晚上她要和乔烟若一起清点这些聘礼。 说不定乔府的老夫人要面子,暗地里给她添了一些金贵的聘礼呢? 乔惜言站在院子里看热闹。 萧御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胡小妮这个排头兵得了乔烟若的眼色,不耐烦地呵斥道:“赶紧走!这里不欢迎萧公子!” 萧御纹丝不动。 等胡小妮冲上前来推推攘攘的时候,萧御衣袖挥舞,一瞬间就将来势汹汹的胡小妮扇飞出去。 砰的一声! 胡小妮当众摔了个狗啃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乔烟若不由得暗自庆幸。 幸亏她没有主动出手,而是将机会留给胡小妮这个小跟班。 乔烟若假惺惺地笑道:“干嘛在这里动手动脚呀?萧公子好歹也是读书人,白鹤书院的大才子,对待女子岂能如此鲁莽冲动不计后果?” 萧御没有搭理她,神色冰冷。 乔惜言心知,他瞧不上乔烟若这种虚伪矫情不择手段的心机女。 乔惜言挺身而出替他周旋道:“来者是客,何况我们代表的是乔家,你们不请喝茶也就罢了,还敢如此怠慢本家的客人?” 乔烟若心中鄙夷,假惺惺地笑道:“那也没有萧公子这样的客人呀,一言不合就打人,打的还是一个弱女子!” 乔惜言淡定地回敬道:“我可以作证,是胡小妮先动手,萧哥哥只是自保而已。谈不上打人,只不过是……正当防卫。” “你!你胡扯!” 乔烟若情急之下,忍不住尖叫一声,惹得四周来来往往的那些家丁被她惊了一跳。 院子门口,聚集着一帮看热闹围观的吃瓜群众。 见乔烟若和四小姐发生争执,瓜友们纷纷探过头来打算一睹为快。 白氏要维护自己的面子,要顺利嫁入乔府,只能扯了扯乔烟若的衣角劝阻道:“行了行了!你跟她争吵什么!” 乔烟若迅速冷静下来,对摔倒在墙角里的胡小妮视若无睹,径直去了自己的卧房。 白氏跟在她身后,数落道:“你在外面炫耀什么?这些聘礼都是二爷拿你的宝石和头面首饰换来的呀!” 根本就不是乔府重视这门婚事,特地拨出来的好东西。 乔烟若不耐烦地吼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气不过,想替你挣一点面子回来!” 白氏脸色稍霁:“你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谱曲,争取一鸣惊人之后去京城拜谒小侯爷和太后!到那时,区区一个刺史府算得了什么?” 真是,好大的野心。 乔烟若深以为然,赞同地笑道:“嗯!今天是我失态了!都怪四小姐那个贱人,老是给我吃排头,我差点就栽在她手里。” 乔惜言看完戏,就拉着萧御一起回家。 乔二爷突然追上来,脸上露出一丝不豫之色:“你又欺负烟儿!真当爹是摆设!没办法教训你?” 乔惜言疏离地笑道:“我可没有做什么,不如你自己去问问那些邻居,我对你的心肝宝贝儿做了什么坏事?” 乔二爷听出一丝讽刺,痛心疾首地骂道:“真是冥顽不灵!烟儿得了乐游馆的赏识,很快就可以去京城拜见太后娘娘!这是多大的殊荣!这可是整个青州府独一份的荣宠!” “而你呢?整天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只知道败家!败家子!” 乔惜言心中来气,回怼道:“爹,你在说你自己?” 乔二爷气得够呛,扬起手势狠狠一巴掌劈头扇过来。 半路却被萧御截住。 萧御微一使力,就将乔二爷这个酒囊饭袋拍飞。 砰的一声! 乔二爷摔倒在地,狼狈至极。 今日穿的簇新衣衫沾染了尘土,搞得灰头土脸。 萧御将乔惜言护在身边,不动声色地走了。 乔二爷费力地从地砖上爬起来,气得破口大骂,毫无形象。 偏偏有些围观的吃瓜群众不服气,对他的说法不赞同。 “二爷,乔烟若虽然优秀,但是四小姐也不差!” “对!她夺得珠宝大赛冠军,设计的作品在栖霞楼卖到好几万两银子一套呢!四小姐才是真正的善财童子!” “二爷太偏心了!明知道四小姐丧母不久,没有爹娘疼爱,你却故意往四小姐胸口上捅刀子!真是枉为人父!” 乔二爷被这些喜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喷得一无是处,难堪至极,却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反驳。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他确实就是偏心眼,更疼爱乔烟若。 被众人围攻,乔二爷不胜其烦,气得甩袖而走,去不远处的燕春楼喝花酒听小曲儿去了。 白氏也耳尖地听到那些刺耳的议论声。 她和乔烟若都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因为母女俩苦心经营多年,暗中力压四小姐一头,为的就是利用她的愚蠢无知来衬托乔烟若的聪颖善良。 可现在……外面的风向什么时候变了? 明明乔烟若更优秀,更温柔,却偏偏被四小姐盖过一头,甚至在那些青州府的老百姓眼中,她就是比不上四小姐! 母女俩气得够呛,乔烟若攥紧拳头,愤恨地骂道:“贱人不得好死!娘!明日就是你的喜宴!到时候我们把锦绣阁的库房钥匙夺过来!” 要趁着续弦婚礼的契机,将乔府二房的财产尽握手中。 而四小姐,只配当她们脚下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 白氏赞同地笑道:“好!娘会想办法的!” 乔府,锦绣阁。 乔惜言一大早就起来锻炼,带着荷角修炼五禽戏和基础武艺。 这次铁心宇没有派家丁,而是亲自跑了一趟,拎着满满一盒子热腾腾新鲜出炉的糕点,跟荷角邀功。 荷角羞涩地瞪了他一眼,邀请他一起用早膳。 乔惜言派人将萧御叫过来。 正巧他忙中偷闲,今日是白鹤书院的沐休,不用去书院参加考核。 四人围坐一团,边吃边聊。 铁心宇好奇地问道:“我姐姐绣的那座屏风,反响怎么样?” 乔惜言想了想,怡红楼和牧尘那边一直没有别的消息。 有时候没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 乔惜言给萧御夹了一颗咸鸭蛋黄,笑道:“牧尘肯定对绣屏很满意,否则依他的脾气,起码要狠狠奚落我一顿。” 铁心宇满意地点点头。 那座绣屏是铁心冉呕心沥血创造的艺术品,可不能随意埋没了! 乔惜言正在喝粥,秋菊突然哭哭啼啼地奔进来。 “小姐!白氏带了几个妇人在花园里闲逛呢!奴婢在花园里碰到她,她直接就打了我一巴掌!还骂我是四小姐身边的一条狗。” 乔惜言蹙了蹙秀眉:“她真敢如此蛮横无理?” 当时秋菊只是好心提醒她们一下,花园里栽种的花卉十分珍贵,不能随意采摘。 结果,就一下子刺中白氏的痛点,觉得乔府的下人不给她面子,明明她已经快要嫁入乔府,像秋菊这种侍婢有什么资格跟她说话? 白氏二话不说,就狠狠扇了秋菊一巴掌,顺便将锦绣阁臭骂一顿。 乔惜言见秋菊十分委屈,便起身冷笑道:“走!去看看白氏!” 萧御慢条斯理地喝完粥。 吃相非常优雅,给人一种大家公子矜贵沉稳的感觉。 乔惜言刚刚走出去几步远,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撤回来笑道:“还是等萧哥哥填饱肚子再去!这样战斗力更强!” 铁心宇冷哼一声,不屑地瞪了萧御一眼。 萧御用锦帕擦了擦翡雕玉刻的手指,起身冷冰冰地回道:“管我作甚?几个妇人凑在一起,让我去看戏?” 第210章 亏你还笑得出来 乔惜言话音刚落,那几个姨娘外室就急吼吼地一拥而上,手忙脚乱,争夺丢在地上的那锭金子。 “我的!是我的!” “滚开!金子是我的!应该属于我!” “你们别跟我争呀!我家里刚刚破了财,夫君手里也缺钱,各位姐妹不如让一让?” “去你的!凭什么让给你?我也缺银子!不对,是缺金子!” 几个姨娘情妇闹哄哄乱成一团,为了争夺那枚金子,不惜放下身段,纠缠在一起,互相斗殴,互相撕扯。 乔惜言乐得看戏,站在一旁差点喷笑。 其中一个情妇的发髻在争抢的过程中打散了,披头散发的样子,加上她妖艳夸张的妆容,简直就是大白天遇到鬼了。 还有一个外室,长得有些丰满,一边打架一边抖动肥厚的胸脯,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乔惜言的尴尬癌都犯了。 乔二爷看到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一下子呆立在原地。 还是乔烟若反应迅速,冲到乔二爷跟前挑拨道:“惜言妹妹太过分了!居然用一锭金子离间娘的朋友!真可恶!” 白氏看到这些所谓的姐妹丑态毕露,一个个为了争夺金子大打出手,她又羞又臊,感觉自己被乔惜言狠狠地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这张老脸,快要丢尽了。 白氏气得怒吼一声,拍案而起:“吵什么吵!你们!你们真是没见识!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 其中一个外室终于抢到金子,兴奋地放在嘴里咬了咬。 见白氏出言不逊,那个外室冷笑道:“真金白银,谁不爱呀?白彤,你就要嫁给乔二爷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以后也提携一下我?” 白氏顿时脸色一僵:“闭嘴!何倩,你跟我什么关系?我凭什么提携你这种不入流的货色?” 何倩闻言,故意大声嚷嚷:“听到没?白彤一朝得势,就再也瞧不上我们这些姐妹啦!她就是虚伪的势利眼!” 被何倩这么一嚷嚷,四周其他的外室和那些家丁丫鬟,纷纷掩住唇角,发出嘲讽鄙夷地笑声。 白氏差点被这个猪队友气死了,气愤地大吼大叫。 乔烟若急忙劝阻几句,拉着白氏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 那些外室姐妹见状,也一哄而散,临走时开始说起白氏的坏话,当众讽刺她贪心不足,虚伪狠毒。 说好了邀请她们来参观乔府的富贵,一起聚一聚吃个喜宴,结果闹得不欢而散,分明就是没把她们这些姐妹真的放在眼里。 乔惜言站在花园里,将这些人的丑态尽收眼底,忍不住发笑。 其实谁也别刻薄谁呀。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一路货色罢了。 等人群一哄而散,乔惜言款步走到萧御跟前,佩服地笑道:“萧哥哥真是神机妙算,一锭金子就可以测算出这些妇人的深浅。” 萧御没有居功自傲,冷淡地回道:“走!去观礼!” 两人并肩而行。 乔惜言刚刚扳回一局,将白氏和乔烟若那对奸人气得怒火中烧。 她心情大好,忍不住得瑟了几下。 刚刚来到乔府喜堂里,就见贺兰冲带着两个书童不紧不慢走进来。 贺兰冲一袭素衣,容颜清隽如画,身姿笔挺颀秀,行走间孤傲自诩,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乔惜言凤眸骤亮,惊喜地笑道:“贺兰大师!许久不见,你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贺兰冲示意一旁的书童将礼物交给守在喜堂的陈管家。 上次四小姐赠予的七宝葫芦,他拿去做那位青国皇族的镇宅之宝。 效果确实非同凡响,一举解决了那位皇族的燃眉之急和常年深受困扰的子嗣延续问题。 他的风水术堪称世间第一,但是如果没有这七宝葫芦的助阵,恐怕也不会将客户的难题迎刃而解。 所以……贺兰冲有来有往,听说乔府二房要迎娶续弦夫人,他便亲自准备礼物,前来恭贺。 贺兰冲笑道:“今晚是乔府的大喜日子,我准备了一份贺礼,四小姐务必收下。” 喜堂里耳目众多,乔惜言递给他一记暗示的眼色。 随即,几个人来到不远处的乔府花园里。 乔惜言屏退左右,问道:“大师,难道今晚真的是大喜之日?莫非你觉得白氏很适合做我们乔家二房的主母?” 贺兰冲不悦地回道:“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礼节而已!你何必在我跟前锱铢必较?” 乔惜言嘟了嘟娇艳的红唇,神色不安:“我是怕,怕白氏有贵人相助,或者深受天道眷顾。” 而她,势单力薄,没办法将白氏和乔烟若一一击杀。 像前世那样,家族被灭,败走京城,失去至亲,失去一切。 贺兰冲掐指算了算,俊眉不禁微微蹙起:“这个白氏,原本好像应该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但是不知为何,最近有点背运,还有点犯煞。”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惜言凑近一步,像个好奇宝宝,直勾勾地盯着他。 贺兰冲嗅到一股幽淡好闻的百合花香,一种安抚人心的暖香。 他蓦地眼神一闪,笑道:“具体,要等我看了白氏的面相之后,才能最终定夺。” 乔惜言有点期待和忐忑,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往前面走。 贺兰冲狠狠甩开她的小手,不悦地提醒道:“请我相面测算命格,你至少要给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五根手指,每根手指都修长莹润,美若白玉。 乔惜言讪讪地笑道:“五千两?” 贺兰冲一脸高傲,不屑地笑道:“在你眼中,就值这么点?” 乔惜言顿时心中咯噔一下,那就是五万两,甚至……五十万两? 她一瞬间变脸,谄媚地笑道:“我听说风水师都讲究缘法,不如趁着今晚的大好月色,你给我来个因缘际会……怎么样?” 言外之意,就是暗示他,给个特价,或者给一点优待。 贺兰冲被她的“无耻之举”逗笑了,冷冷地笑道:“好啊!那就免了!反正我最擅长的是风水阵法,而不是这种算命术。” 乔惜言苦着脸,可怜兮兮地问道:“大师不应该高来高去,两袖清风,不会贪慕名利,对待有缘之人非常和蔼么?” 神特么的有缘之人。 还和蔼? 当他是白胡子老爷爷,神神叨叨的算命瞎子? 贺兰冲立即撇开她,走到萧御跟前叱责道:“这种庸俗市侩的女子,亏你还笑得出来,忍得下去!” 萧御挽起唇角,被活宝一般的乔惜言逗得十分开心。 “贺兰不必挂怀,她原本就是这般口无遮拦,大大咧咧……” 贺兰冲似乎嗅到了一股撒狗粮的味道,急忙打断道:“行了行了!你就继续陪着这种庸俗女子过下去!”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被乔惜言委屈兮兮地揪住手臂。 “哎!参加完喜宴再走嘛!” “贺兰大师,你太孤高了,身边没有热闹的朋友,难道你就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冷呀?” 贺兰冲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松手。 萧御在一旁帮腔:“其实我身边的丫鬟碧桐也擅长相面,方才四小姐只是随意试探一下,不必当真。” 贺兰冲顿时感觉自己被两人耍了,就像演出一场可笑的猴戏。 他气得一掌狠狠拍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乔惜言。 却见萧御衣袖舞动,祭出一股雄浑的内力,将贺兰冲阻挡在外。 无法再靠近乔惜言半步。 贺兰冲蓦地神色一震,震惊地问道:“你,你居然修炼成了?” 萧御没有回应,伸手牵起傻不愣登的乔惜言,不疾不徐地走了。 贺兰冲慢慢收回自己的掌风,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远处渐渐消失的一对丽影。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萧御居然练成了顶级秘籍飞天绝的第三重。 这可是百年来能够修炼得道的第一人! 不远处,桂圆藏在大树上,刚巧将萧御出手的那一幕尽收眼底。 他也是若有所思,神色严肃,似乎正在思索什么古怪的难题。 第211章 没道理你连傻子都不如 见乔惜言渐行渐远,桂圆迅速敛去脸上的深思之色。 从藏身的大树树梢上一跃而起,祭出登峰造极的轻功,一路追风蹑影一般跟在四小姐身后,亦步亦趋地保护她。 来到喜堂上。 乔惜言被乔雨琬兄妹揪住手臂,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乔惜言问道:“大姐为什么没来?” 逢到乔府二房的喜庆之日,乔府上上下下都出动了。 虽然乔府的人对白氏并不欢迎,对乔烟若也并不如何喜爱。 但,二爷的面子,总得给一些。 乔晔不无得意地笑道:“她在房里画画呢,上次你说要介绍她给书馆,做话本小说的插画师,她这两天一直闷在书房里练习画功……” 有付出才有收获,种豆得豆。 这是人生的真理,没有谁,可以随随便便获得成功。 乔惜言感叹道:“那她也应该出来透透气嘛,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乔雨琬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不停地翻白眼。 “得了!白氏的婚礼,谁会真心来参加呀?” “还有那个虚伪狠毒的乔烟若,整天在二伯父跟前挑拨离间,刚才在花园里发生的事,真是大快人心!” 很显然,乔雨琬对花园华亭里发生的丑事颇有耳闻,也知道白氏带来的那些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个钻在钱眼里,为了一锭金子,可以轻易舍弃所谓的姐妹情谊。 这,都是乔惜言的杰作。 但背后替她出谋划策的人,还是萧御。 乔惜言躲在桌子底下,悄咪咪地牵起萧御的大掌,悄咪咪地靠近他:“这次幸亏有你,不然我还真的想不到有什么最佳办法对付白氏。” 萧御一笑置之,深藏功与名。 这时,两位喜娘扶着新娘子白氏俏生生地走进来。 因为是乔丰的二婚,又是将妾室抬为正室,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联姻婚事,按照青州府的规矩,婚礼肯定要从简办理。 乔丰穿着一袭大红色刺绣精致的吉服,满脸喜气洋洋。 从喜婆手中接过美艳逼人的新娘子,乔丰牵着她的小手,来到喜堂上拜了拜,给端居上位的老夫人敬茶,叩拜。 乔丰人逢喜事精神爽,在酒宴上贪杯,一连灌了三壶酒,喝得醉醺醺,到最后连走路都需要长随的搀扶。 白氏也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地显摆一下,趁机展示自己的美貌身段。 乔烟若坐在主席上,与乔惜言面对面。 偶尔眼神交汇,在空气中火花四溅,就像宿命相逢的敌人。 乔烟若自然是春风得意的,过了今天晚上,她就是名正言顺矜贵无比的乔府四小姐。 而原本的四小姐乔惜言,只能乖乖给她让位! 一想到乔惜言必须给自己挪位置,而她可以趁机谋夺二房的家产,乔烟若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运气爆棚的人生赢家。 乔惜言从她眼中瞧出一丝贪婪的欲色,假装不知,问道:“乔烟若,你娘在外面敬酒,大出风头,为什么没有顺便捎上你呢?” 乔烟若假惺惺地笑道:“什么我娘!她也是你娘!你别忘了,拜完堂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二房主母,也是乔府的二夫人呀!” 这话,可真气人。 乔雨琬立即讽刺道:“你不是一向最爱出风头么?现在你娘入府,要给你做个表率,不如你也一起去那些男人堆里找点自信好了。” 乔烟若美眸骤暗,心中呕得要死。 不管她如何蹦跶,如何炫耀,似乎乔府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把她当回事。 乔晔假意劝阻:“行了!连祖母都懒得过问,我们何必操这个心?” 言外之意,就是老夫人根本不关心这场婚宴。 也根本不在意二房新娶的续弦夫人。 乔烟若勉强维持着脸上的优雅与娴静,实则心底盘旋着一股戾气。 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乔府的小姐少爷们统统杀了。 灭得一干二净,然后就可以把乔府的庞大家产抢到手里。 乔惜言哪能不懂她的狠辣心肠,跟一旁慢悠悠品酒的萧御笑道:“你能猜到她现在心里想些什么嘛?” 萧御不动声色:“傻子都能看出来,没道理你连傻子都不如。” 乔惜言一囧,气得揪住他耳朵。 萧御气息骤冷,丹凤眼里凝着一丝犀利的杀机。 乔惜言却不怕死,不顾乔晔焦急递过来的眼色,凑到他耳畔笑道:“我如果是傻子,那萧哥哥就是傻子王。” 众目睽睽之下萧御也不好对她做什么,只能躲在桌子底下,一把抓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狠狠地捏了捏。 咦? 这是撒娇? 乔惜言用空闲的那只手捂住唇角偷笑起来。 很奇怪,她每次跟萧御产生肢体接触的时候,读心术都没有半点反应,好像对他,不起半点作用似的。 大丫鬟莺歌突然走过来,附耳问道:“四小姐?老夫人担心你,想让你过去一趟。” 乔惜言点点头,跟萧御说了一声,便离席了。 来到老夫人跟前。 乔惜言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眉眼如画,进退自如,波澜不惊,浑然就是一个初初长成矜贵娴雅的大家闺秀。 老夫人瞧着十分满意,示意莺歌扶起她,关切地提醒道:“不管我们如何反感排斥,这白氏肯定要入府了!只怪我,没有守好二房,就凭白氏那个浮躁虚荣的性子,恐怕要染指二房的家产……” 乔惜言不动声色地笑道:“祖母不必担忧!白氏今晚……肯定没办法入驻乔府……你且等着瞧!” 老夫人见她一派悠然自信,心底顿时升起一丝浓浓的欣慰。 “好!如今祖母老了!以后乔家就是你们的天下。” 白氏这种毒妇,留不得。 只要乔惜言有办法毁了白氏的续弦计划,那老夫人肯定不会反对,更不会暗中阻止。 乔惜言陪着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突然听到喜堂那边传来热闹嘈杂的喧哗声。 她将祖母安抚好,自己带着荷角等人一起赶到喜宴上。 果然,那白氏正在大放厥词:“妾身如今嫁给乔家,做了二房主母,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这二房的库房是不是应该归我管?” 乔丰醉醺醺地附和道:“对!夫人所言极是!库房钥匙呢?陈管家,马上把锦绣阁的库房钥匙拿过来!” 乔惜言不禁冷笑一声。 白氏口气真大,这才刚刚筹办婚宴,就准备夺权了? 还有乔二爷,跟个蠢蛋一样,一直被白氏母女牵着鼻子走。 连自己的亲人和祖宗都不要了? “这,锦绣阁的库房一直都是四小姐亲自打理,二爷和二夫人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妥当?” 陈管家战战兢兢地回道。 这一声二夫人,顿时惹得白氏眉开眼笑,心气儿通畅。 乔烟若这个人精,跟在白氏身边,露出一记与有荣焉的笑容。 “陈管家,你是个识时务的人,兢兢业业地几十年替乔家保驾护航,如今二房好不容易娶了夫人,有了当家主母,你也应该分析一下利弊,帮助我爹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呀!” 乔烟若这话,可谓是自圆其说,百转千回。 既可以给陈管家几分情面,抬举他的功劳和对乔府的莫大贡献,算是一种拉拢,又可以趁机警告乔府的人。 二房的当家主母,身份贵重,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招惹的。 这就是乔烟若的心机手段,一番话术,滴水不漏。 乔二爷听得十分愉悦,心情爽快地笑道:“陈管家,听到没?赶紧把锦绣阁的库房钥匙拿出来!给夫人!” 陈管家瞟了一眼在场诸人的反应,眼神落在乔惜言身上。 乔惜言缓缓地摇摇头,做了一个口型,别搭理他们。 陈管家立即寻了一个借口,笑道:“二爷!今晚花好月圆,正是难得的大喜日子,容老奴去清点一下库房,稍后给你答复,如何?” 一个词,拖字诀。 却不料,乔烟若将他和乔惜言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不服气地怼道:“你该不会是忌惮五小姐?二房的事,到底应该听谁的?” 五小姐? 众人顿时懵逼,随即迅速反应过来。 乔烟若得了白氏的福分,快要升级为乔府名正言顺的四小姐! 到那时,原本的四小姐,就要沦落为爹不疼娘不爱的五小姐咯! 第212章 本来就是属于老子的 喜宴上。 那些宾客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个个等着看乔府的好戏。 “五小姐,啧啧,这个称呼似乎有点羞辱人的意思。” “不是似乎,是肯定呀!俗话说得好,天下后母一般黑,你们看白氏那个德性,怎么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可怜的五小姐,被外人夺走自己的金贵身份,还要面对后母的刻薄脸色,就连自己的库房钥匙都保不住……” 乔惜言将这些嘈杂的议论声收入耳中,适时地站出来,完美扮演一个被后母和继姐欺负的小可怜。 “诸位,库房我是万万不能交出来的,里面都是我娘张氏生前的陪嫁,足足有一百抬呢!我娘去世之前特地嘱咐我,库房里的东西,以后要给我出嫁用,怎么能随随便便便宜外人呀?” 说着,乔惜言可怜兮兮地瞪向白氏,满脸控诉之色。 萧御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她表演。 白氏气得够呛,冷笑道:“你少在这里指桑骂槐!你那个娘早就走了,以后我才是二房主母,按照后宅规矩,二房的库房就应该归我管!” 乔烟若扯了扯白氏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 但是白氏得陇望蜀,几杯酒下肚,正是亢奋得意的时候:“烟儿你就是太善良!这会儿不替自己争取,难道还要等以后?以后等老夫人和乔惜言拿捏住我们,我们就是想翻身,也翻不起一片浪花呀!” 乔烟若见她口无遮拦地大吵大闹,顿时觉得十分尴尬和恼火。 “娘!你不许说了!再说,我真的生气了!” 乔烟若深知,白氏最疼爱自己,只要她摆摆架子,或者佯装伤心,她肯定会照顾自己的心情。 果然,白氏见不得她伤心生气,急忙替她抚背顺气,压低嗓门笑道:“傻烟儿!娘是为你着想!二房的库房里金银财宝数以万计,如果都到了你手里,那你去凤栖书院读书,还有哪个豪门千金敢轻视你?” 乔烟若哪里不懂这些道理。 但是,乔惜言战斗力十足,舌灿莲花,白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今晚参加婚宴的宾客也大多站在乔府阵营里,根本不给白氏面子。 徐徐图之,攻心为上。 这是乔烟若指定的计划,与白氏大为不同。 眼看白氏在乔烟若的劝阻下,就要偃旗息鼓,那乔府门口骤然间响起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乔惜言眯了眯明媚的凤眸,笑道:“莺歌快去看看!是谁来了!如果是庆祝婚宴的客人,务必要招待周全!” 萧御走到她身边,明知故问:“都安排妥当了?” 乔惜言伸手拧起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你说呢?” 萧御斜睨她一眼:“别动手动脚的。” 乔惜言慢慢地松开手势,不爽地质疑道:“刚才白氏欺负我,乔烟若扮演盛世白莲,你怎么没有帮我出头?” 萧御神色不动,冷笑道:“如果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你以后怎么随我一同上京城?” 乔惜言一噎,仔细想想,好像挺有道理? 她完全忘了重点,重点是,她以什么样的身份随萧御一起入京? 这时,贺兰冲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神色诡异:“萧御,这个白氏的面相确实是大富大贵,但是被一股紫气压制住,看起来不太妙。” 萧御似乎听懂了,瞟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小狐狸。 紫气…… 那种东西,按照玄师的说法,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普通女子身上。 她到底,掩藏了什么秘密? 莺歌突然穿过回廊,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急气叫道:“二爷二爷!大事不妙!门外来了十几个地痞流氓,说是……说是白氏的朋友。” 乔二爷早就喝醉了,醉眼朦胧,脚底虚浮,走路踉踉跄跄。 见莺歌跑得太急,一副娇艳轻健的模样,他顿时色胆包天,冲上前来一把将莺歌抱在怀里。 “小美人!不许跑!今晚留下来伺候二爷!” 莺歌吓得尖叫一声,狠狠一巴掌扇在乔丰醉醺醺的脸上。 乔丰长相英俊,虽然风流花心处处留情,却是个皮囊极佳的美男子。 他挨了一巴掌,茫然四顾的模样,倒是挺有几分姿色,惹得那些女宾和丫鬟婆子纷纷露出惊艳之色。 白氏突然尖叫一声,冲上前来不管不顾地一巴掌扇向莺歌。 “贱蹄子!我打死你!你敢打二爷!反了你!真是背主的奴才!” 乔烟若也是满脸不忿,指责道:“你叫莺歌对?你怎么敢对自己的主子动手?还懂不懂规矩了?” 就在白氏母女围攻莺歌的时候,乔惜言暗暗递给管家一记眼色。 管家急忙将老夫人请来。 老夫人出场,自然是第一个维护手下的心腹丫鬟,冷笑道:“白氏,老身教训自己的儿子,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白氏畏惧老夫人,讪讪地笑道:“这哪儿能呢?妾身刚刚入府,还不知道莺歌这丫头的深浅,但是她竟敢动手打二爷!母亲一定要替二爷做主呀!否则奴大欺主的丑事流传出去,对乔府也是极为不利的。” 乔惜言冷笑道:“祖母,她在威胁你。” 老夫人狠狠一拐杖打过去。 白氏怕得要死,急忙闪身躲避,被乔烟若小心翼翼地扶住了。 乔烟若泫然欲泣:“惜言妹妹,爹好歹是二房的主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呀?你不帮着爹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 果然,乔丰听了乔烟若的挑唆,立即怒火中烧,借着酒劲撒泼胡闹,惹得在场那些宾客纷纷发出讽刺鄙夷的笑声。 就在这时,乔惜言示意陈管家给乔二爷煮一碗醒酒汤。 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会损害乔二爷的颜面。 如果他不够清醒,不够理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杵在门口的家丁屁滚尿流地冲了进来,跟老夫人禀告道:“外面有个自称是杨志的地痞,非要说白氏……白氏是他的老相好!” 此话一出,四座哗然,众人纷纷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杨志? 乔惜言反应极快:“既然是地痞,那就直接赶出门去,咱们乔家可不欢迎那些地痞无赖上门讨要酒钱。” 一个宾客突然急吼吼地插嘴叫道:“不可!四小姐,杨志不是普通的地痞,他是青州府的地头蛇,也是府尹官衙总捕头的表哥,名下经营着一家钱庄和一家赌坊!他的身家,可不比乔家逊色呢!” 老夫人听出一丝暗示,立即吩咐陈管家将那个杨志请进来。 如果对方不是普通的地痞,那肯定不能随意怠慢的。 乔惜言和萧御对视一眼,默契地牵起唇角。 很快,杨志带领十几个地痞走了进来,一副油滑狡诈的模样,走路的时候大摇大摆,就跟不倒翁一样。 老夫人自持身份,矜持地笑道:“杨兄弟,你来乔府作甚?若是讨要一杯喜酒喝,老身这就命人替你准备?” 杨志摇摇头,目光在一众宾客身上转悠一圈,最后落在白氏身上。 他伸手对准打扮美艳妖娆的白氏,垂涎三尺地笑道:“老子不喝喜酒!今晚的新娘子,本来就是属于老子的!凭什么入你们乔家的大门?”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吓得面面相觑。 老夫人也是颇为震惊,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乔烟若面色大变,凶悍十足地骂道:“你胡扯!我娘跟我爹感情很好举案齐眉!容不得你这种无赖放肆!” 乔惜言笑道:“杨公子,麻烦你拿出证据,这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说白氏是你的?” 乔烟若还是第一次跟乔惜言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急忙附和道:“对!麻烦你拿出证据!否则我可以去官衙告你!污人清白!” 杨志看了看乔惜言清丽脱俗雍容大方的模样,又看了看那乔烟若柳腴花艳的娇俏模样,摸了摸下巴调笑道:“这乔二爷虽是个不成器的混不吝,养出来的女儿一个赛一个漂亮啊!” 一旁的狗腿子提醒道:“老大!今晚的目标不是那两个少女。” 杨志眸光一转,落在浓妆艳抹性感妖娆的白氏身上。 很可惜,白氏再怎么打扮再怎么伪装,也改不了年纪大色衰的事实。 杨志呸了一口:“真是晦气!为什么不给老子安排年轻些的美人儿,就非要给老子塞一个老女人?” 乔烟若心思敏感,一心护着白氏,壮着胆子问道:“杨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谁给你塞老……塞老女人了?” 第213章 肯定是有人诬陷我娘 杨志何等狡猾,瞧出乔烟若脸上的一丝忌惮与怀疑,急忙改口笑道:“不是!你误会了!我跟白彤,那可是真心相爱!鸳鸯那什么……” 乔惜言站在一旁,凉丝丝地替他补充道:“鸳鸯交颈恩爱白首?” 杨志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就是这样!四小姐?瞧不出来啊?你还挺有学识的,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读过书,出口成章,跟咱们这种大老粗就是不一样!” 乔惜言谦虚地笑了笑,没有搭话。 杨志说着,趾高气昂地盯着站在乔烟若身边的白氏,口气吊儿郎当,透着一丝地痞特有的油腻:“听到没?白彤!还不赶紧死过来!” 白氏惊得瞠目结舌,看了看杨志的衣着打扮。 杨志是青州府赫赫有名的地头蛇,不缺钱财,平时穿着也是十分考究。 一袭湖绸缎子长衫,衣襟上绣着精美的流月图案,身材高大挺拔。 面容不算俊美,跟五官英挺的乔二爷比起来,可要平庸多了。 但,他常年混迹于赌场和青楼,身上养出了那种彪悍的男人味,比之乔二爷又胜出一筹,更容易讨女人欢心。 白氏心底迅速盘算起来,试探地问道:“杨公子,方才烟儿让你拿出凭证,你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不等杨志回应,白氏就意有所指地盯了乔惜言一眼:“该不会是嫉妒我嫁入乔府,准备给乔二爷搞破坏,故意诋毁妾身的名声?” 乔惜言被她怀疑了,神色依旧坦然自若,笑道:“其实我也赞成白氏的说法,是骡子是马,就该拉出来遛一遛!否则别人凭什么跟你走?” 白氏发现她波澜不惊,脸上没有半点异样,心中不免愈发忌惮。 小小年纪,藏得够深啊…… 乔烟若护着白氏,冷笑道:“陈管家送客!” 陈管家刚刚吩咐小厨房给乔二爷煮了一碗醒酒汤。 这会儿又回到喜宴上,陈管家躬身跟杨志笑道:“杨公子,请?” 杨志早有预料,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们想要证据?好啊!老子现在就拿出来让你们乖乖闭嘴!” 杨志潇洒一挥手,手下的狗腿子立即将一张卖身契送过来,点头哈腰地笑道:“老大!这就是白氏的卖身契!一直在老大手里握着呢!” 杨志接过卖身契,得意地笑道:“诸位请看!这就是白彤的卖身契!她答应过我,天涯海角都要跟随我,我生她生,我死她死!” 白氏气得够呛,愤怒地跳起来:“你!你血口喷人!胡言乱语!我要跟你拼了!” 站在一旁的乔烟若急忙拦住她,双手抱住白氏纤细的腰肢,压低嗓门警告道:“娘!不要中计!” 白氏奋力挣扎,气得美眸通红,却还是被乔烟若拦在原地。 乔惜言跟萧御对视一眼,波澜不惊地笑道:“这张卖身契到底是不是真的?依我看,还是找个内行来鉴定一下?” 杨志瞟了她一眼,见她小小年纪姿容出众,且谈吐自若,便大喇喇地笑道:“好啊!我马上去青州府衙走一趟,让我家表弟帮忙鉴定一下这份卖身契的真伪,如何?” 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还是鉴定一下卖身契的真假!白氏一直都是乔二爷的外室,什么时候跟青州府的地头蛇牵扯在一起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白氏……岂不是骗婚?” 白氏耳尖地听到骗婚这个词,当即按捺不住,破口大骂。 差点将那个宾客骂得狗血喷头。 乔惜言安静地站在一旁看戏。 如果不出意外,白氏和杨志的这场好戏还有点看头。 萧御也随她,站在嘈杂热闹的人群最东边,依偎在院子的大树底下,给人一种灯火阑珊飘然似仙的观感。 乔惜言故作无意地碰到宴席上一个宾客。 这个宾客正是青州府衙门的鲁提辖,他被乔惜言撞了一下之后,立即站起身来道歉,笑道:“四小姐走路小心些?” 乔惜言望着他,思忖片刻,突然美眸一亮:“你!你是鲁提辖!” 鲁提辖正是青州府衙门专门负责缉捕要犯,整顿秩序的专职官员。 乔烟若不想将这件事闹大,更不想看到白氏被这个地头蛇侮辱。 刚巧看到鲁提辖与乔府熟悉,也是今晚亲自出席喜宴的重要贵客……她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走到鲁提辖身边。 “鲁叔叔!麻烦你帮我们鉴定一下这份卖身契的真假?” 身为乔府的朋友,也是乔家的人脉之一,鲁提辖对乔府的家务事还是十分关心的。 乔烟若相中他的身份,寄希望于他与乔府之间的人情和面子。 果然,鲁提辖笑道:“我略懂契约之术,以前在衙门做过几天文书,既然乔小姐出面邀请我帮忙,那我只能……小露一手?” 乔烟若脸色顿时转怒为喜,悄悄递给他一记暗示的眼色。 鲁提辖迈着大步,笔直地走到杨志跟前,从他手中一把夺走卖身契:“臭小子!你如果敢坑乔府二房的新任主母!我可饶不了你!” 杨志也认识他,知道他是青州府衙门的总捕头,位置非同寻常,跟他表弟州判也是交谊不错的同事。 杨志讪讪地笑道:“我哪儿敢呢?之前我不知道您老今天也在。不过就凭白彤的姿色,咱也不是那么……” 也不是那么饥渴。 毕竟是一朵快要凋零的残花了。 鲁提辖笑骂几句,将卖身契仔细观察一番,迟疑地回道:“咦?这份卖身契好像是真的?”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发出惊疑不定的议论声。 “他就是鲁提辖啊,专门负责刑狱和缉捕之事的!” “鲁提辖不会骗人的!他在青州府可是数一数二的破案能手!” 乔烟若耳尖地听到这些,下意识地伸手抓住白氏,浑身吓得瑟瑟发抖。 乔府四小姐的矜贵身份,乔家庞大可观的资产…… 难道就要统统离自己而去? 而且白氏还要背负一个与地头蛇杨志通奸的罪名。 不!她决不允许! 白氏吓得够呛,色厉内荏地吼道:“那不是真的!卖身契肯定是假的!我没有跟杨公子在一起!” 杨志得意地笑道:“有证据在,你还敢抵赖?” 白氏盯着他手中的卖身契,满脸屈辱之色,愤怒地吼道:“你这是给我泼脏水!这是打算逼死我啊!你这个奸诈无耻的男人!” 杨志身为青州府首屈一指的地头蛇,手下狗腿子众多,有钱有势。 何时被区区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妇人指着鼻子大骂过? 何况还是一个中年色衰的妇人。 打扮得再怎么美艳,也比不上她身边柳腴花艳的乔烟若。 杨志色迷迷地盯着乔烟若,调笑道:“你不承认也没用!这张卖身契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你还答应过我,等你摆脱了乔二爷,就会把你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儿一起送给我享用……” 这个消息,够劲爆啊。 乔惜言瞟了一眼乔烟若的反应。 果然,乔烟若气得俏脸羞红,维持不住脸上的优雅得体,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无耻!你混蛋!你给我滚出去!” 乔惜言凉丝丝地笑道:“别着急嘛,鲁提辖,你可以保证这张卖身契是真的,那……杨公子从何处得来呢?” 乔烟若心绪烦乱,情绪暴躁,顾不上深思乔惜言背后的动机,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叫道:“对!肯定是有人诬陷我娘!” 白氏疯狂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我没有跟杨公子私通!我没有!” 杨志早有预料,得意地笑道:“这还不简单!白氏年轻的时候就暗中勾搭我,她从前在青楼卖艺,我趁着她不注意,就将卖身契搞到手里,这件事燕春楼可以替我作证……” 话音刚落,燕春楼的老板夏小璐就从宴席上站出来。 乔惜言故作惊讶地扫了他一眼。 萧御在一旁冷笑道:“夏老板也是乔府邀请而来的贵客,小狐狸,你能确保今天晚上不会翻船?” 第214章 你娶我的老相好做什么 乔惜言迟疑了一下。 萧御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立即传音入耳。 如果燕春楼的老板揭穿杨志的谎言,那白氏和乔烟若母女就可以逃过一劫,甚至利用卖身契的事反咬一口。 白氏不是什么傻子。 杨志能拿出她的卖身契,肯定有人背后捣鬼,暗中给她设下陷阱。 众目睽睽之下,她怕丢了乔府和乔二爷的脸面,肯定要拼死扞卫自己的清白,否则就是与青州府最大的地头蛇私通。 给乔二爷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萧御神色散漫,站在乔惜言身边,旁人没有发现他开口或者劝和,他始终淡然而立,就像置身事外一般。 但事实上,他传音入耳,对燕春楼的夏老板暗中警告一番。 这份卖身契是怡红楼的牧尘拿捏在手里,准备以后敲诈白氏的。 但……牧尘不能直接出面,否则会引起白氏母女的怀疑。 眼下看来,让燕春楼出面,有一种祸水东引的机巧。 夏小璐从宴席的位置上站起身来,乔家是青州府排名靠前的富商,他被乔家邀请而来,一起见证二房喜庆之日的大婚。 也是看在乔家广结善缘,平时与燕春楼有些生意往来的情面上。 杨志扫了一眼,发现燕春楼的老板也在席间,当即取笑道:“怎么?夏老板也来吃我相好的喜酒?” 白氏立即呸了一口,恼怒地吼道:“你放屁!生儿子没屁股!” 乔烟若刚才还心存侥幸,误以为来自府衙的鲁提辖可以替白氏翻盘,结果,鲁提辖的鉴定结果直接将白氏打入深渊。 乔烟若小心翼翼地问道:“夏老板,你看看这张卖身契,是不是从你那儿弄来的?” 她问得小心,故意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惹人心疼。 夏小璐本来不打算掺和这件事。 打个哈哈,或者找个借口从宴席上溜走,那就万事大吉了。 可,有人暗中给他警告,让他乖乖配合杨志的说法。 他向来胆小怕事,虽然名下经营着青州府有名的燕春楼。 事实上,这家青楼一直都是别人挂在明面上的一个渠道。 他只是被人选中的挡箭牌而已。 夏小璐遭遇萧御的威胁和警告,只能硬着头皮,笑道:“没错,杨志手中的卖身契,是从我手中弄走的!” 白氏嗓子尖利,就像一把刻薄的刀刃:“你胡扯!你在污蔑我!” 乔烟若也是脸色难看。 白氏的卖身契,怎么会落到杨志这种无赖地痞的手中? 而燕春楼,与白氏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渊源? 这也是在场宾客最想知道的秘密。 杨志得意地笑道:“诸位!我没有撒谎?白氏现在是我的女人,乔二爷麻烦你清醒一下?你娶我的老相好做什么?是想替我养女人?” 此话一出,那十几个地痞无赖纷纷大笑起来,笑得极为讽刺油腻。 那些宴席上的宾客,则是面面相觑,尴尬癌都犯了。 白氏则是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发昏,差点当众晕厥过去。 乔烟若满心惶恐,一只手紧紧揪住白氏,生怕她阴沟里翻船,自己也跟着失去乔府四小姐的矜贵身份。 此时,乔丰服下醒酒汤,已经慢慢恢复了清醒和理智。 他狐疑地瞪了杨志一眼。 陈管家极有眼色地凑上前来,将那地头蛇杨志与白氏之间的关系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乔丰听完,怒不可遏,感觉自己头上长了一座青青草原。 “白彤!你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白氏头脑发昏,口气刻薄地吼道:“你在怀疑我?你们凭什么?” 被白氏吼了一下的乔丰,愣了愣,随即听到乔惜言疑惑的笑声:“爹,你要不要亲眼看一下那张卖身契?还有啊,我记得白氏刚来青州府的时候,好像就是寄居在燕春楼?” 乔丰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出了丑,恨不得一巴掌将白氏拍死。 但,为了搞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他还是腆着老脸走上前来,示意杨志将那张卖身契递给自己。 杨志倒也没有耍赖,将卖身契递给他,一边垂涎三尺地问道:“二爷,你睡我的女人,娶我的女人,是不是应该付点钱啊?” 乔丰脸色一黑,似乎听到那些宾客讽刺鄙夷的笑声。 今晚来参加婚宴的客人,大多数是青州府有头有脸的富商老板之流,白氏卖身契这件事,简直就是将他的脸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乔丰闷闷不乐,憋屈地回击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别以为府衙的总捕头是你表弟,你就可以来乔家嚣张跋扈欺负人!” 白氏见乔丰维护自己,满心感动,口气也变得缓和下来:“二爷,你要替妾身做主啊!妾身自从跟了你,再也没有在外面乱来过!” 乔丰看完卖身契,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张卖身契不是作假的。 他正要将卖身契撕烂,趁机毁了杨志口中的证据。 却不料,杨志也不是吃素的,眼光敏锐,瞧见乔二爷手中的小动作,他立即飞身上前,大吼道:“住手!你给我住手!” 两个大男人开始争抢卖身契,当众扭打斗殴起来。 白氏愣在原地,乔烟若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说不定乔二爷可以将卖身契撕烂,到时候杨志手中没有证据,不得不灰头土脸地离开现场。 然而……乔二爷是个酒囊饭袋,打架也打不过身为地头蛇的杨志。 杨志常年镇守赌场,练出了一身彪悍的肌肉,力气蛮横,经验丰富,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将对方打得毫无反击之力。 老夫人守在不远处的正堂里,瞧见这一幕,生怕乔二爷被人打死,便示意手下的家丁去劝架,先将乔二爷救出来。 十几个家丁一拥而上,杨志身边的狗腿子见状,担心老大被欺负,便也一起涌了上来。 双方开始干仗,大战三百回合。 老夫人气得心肝儿直颤,捂住胸口:“造孽!真是造孽啊!” 乔惜言极有眼色,跑到她身边,替她抚背顺气:“祖母!眼看今晚的宴席办不下去啦,要不要送那些贵客离开?” 老夫人点点头,神色无奈:“行啊!言言你带着雨琬和乔晔,一起去送送那些客人?” 乔惜言立即将乔雨琬和乔晔兄妹叫过来,三人合力,将宴席上的贵客一个个送出家门。 这些贵客在青州府有头有脸,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富商。 今晚看了一场好戏,估计明天就会在整个青州府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昔日眠花宿柳风流多情的乔二爷,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被青州府赫赫有名的地头蛇杨志玩了他的女人? 乔二爷和白氏的一世英名,就像流水,散得一干二净。 乔惜言送完客人,回到宴席上,就见杯盏狼藉,满屋子桌椅东倒西歪,那十几个地痞无赖正在跟乔二爷酣战。 乔二爷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双眼通红,神色悲愤,与杨志为首的地头蛇打得不可开交。 白氏在一旁吓得尖叫连连。 老夫人听得心烦意乱,将乔惜言和萧御叫到跟前:“咱们乔家娶不起这种水性杨花四处乱交的女人!你们,把白氏丢出门去!” 乔烟若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跟老夫人磕了十几个响头。 “祖母!使不得呀!我娘是被外人污蔑的!” “我娘根本就不认识杨志呀!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暗中作祟,企图阻拦我娘嫁入乔府二房……还望祖母明鉴!” 乔惜言不禁暗暗佩服。 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乔烟若也没有慌了阵脚失去分寸,而是故作冷静地跪倒在老夫人跟前,替白氏求情。 乔烟若的心机,可见一斑。 老夫人冷嗤一笑:“杨志手中的卖身契,大家瞧得清清楚楚,夏老板也可以作证,白氏的确在燕春楼待过一段日子,她的卖身契是真的,与杨志之间的关系,不提也罢!” 老夫人似乎有些头疼,一旁乔惜言急忙替她按摩穴位,减轻疼痛。 乔烟若哭哭啼啼,突然口气尖利地控诉道:“祖母!这件事一定是乔惜言暗中捣鬼!我娘是无辜的呀!” 第215章 原本就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乔烟若的反击,顿时将乔惜言陷入不义之地。 这个心机表,果然不会善罢甘休,瞅准时机就要反咬一口。 乔惜言自然不会承认,一脸正气凛然地问道:“你有什么凭证?你说我暗中构陷白氏,你得拿出说服大家的证据。” 这,乔烟若拿不出可靠的证据。 但,她直觉卖身契这件事肯定是四小姐暗中设下的陷阱。 女人的直觉一向都是非常灵敏的。 乔烟若跪在老夫人跟前,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祖母!今晚是我娘的大喜日子,除了跟她有利害关系的四小姐,还有谁,还有谁会故意设下这个陷阱来污蔑我娘呢?” 四小姐有充分的动机,也有足够的能耐来暗中行事。 乔惜言望着她妆容美艳,身段丰腴性感的模样,她哭得好不委屈,在老夫人跟前摆出一副白莲花楚楚可怜的姿态,惹人遐想。 只可惜,老夫人根本就不会给她面子,也不会同情她,可怜她。 老夫人冷笑一声:“你别在这里胡乱攀咬!自己做出来的腌臜事,就知道给别人泼脏水!” 不等乔烟若反驳,老夫人又冷着脸怒斥一声:“如果白氏以前没有去青楼卖笑,那燕春楼怎么可能藏着她的卖身契?原本就是不干不净的东西,非要进咱们乔府的大门,还不准别人说你两句了?” 这下,乔烟若和白氏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老夫人身为乔府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是乔府这个大家族的领航人。 她说的话,有分量,也有威信。 乔惜言站在一旁,替老夫人抚背顺气,动作极为温柔细致。 老夫人骂完之后,安抚一般笑道:“言言不怕!白氏这个贱东西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别把乔烟若的话放在心里,随她去!” 乔惜言点点头,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淡淡的暖意。 这就是她两辈子都要仰仗和敬重的祖母。 果然,祖母永远都是站在自己的阵营里,替她出头,帮她出气。 不远处,杨志那群刁蛮嚣张的地头蛇还在围殴乔二爷。 老夫人只得派了更多的家丁去劝架。 好在萧御留了一手,将青州府衙门的鲁提辖叫过来,让他出面劝架。 鲁提辖看了看萧御冷漠如雪的脸色,压低嗓门笑道:“萧公子,你还没有离开乔家?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萧御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陪着老夫人说话的乔惜言。 有她在,好像日子也不是那么无聊,那么难受。 萧御冷声回道:“杨志应该愿意听你的,你去帮个忙如何?” 鲁提辖没有拒绝,爽朗地笑道:“下次我儿子在白鹤书院参加考核,你能否指导一下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萧御淡定地点点头:“可以。” 鲁提辖瞅了瞅他波澜不惊,大气雍容的模样,此子非池中之物也! 这会儿跟萧御结交一番,指不定就可以结下一桩善缘,日后等他去了京城一鸣惊人,步步高升…… 那鲁家也可以趁机沾沾光,跟在他屁股后面吃香喝辣。 鲁提辖乐得给萧御一个面子,趁机结交一番,便迈着大步来到杨志和乔二爷跟前,大喝一声:“都住手!不许打了!” 杨志果然很听鲁提辖的话,乖乖地停下手来,揉了揉酸疼的脚腕手腕,舔着脸笑道:“鲁提辖?你干嘛替这种怂蛋说情?他睡了我的女人,本来就应该给他一个教训。” 鲁提辖是个聪明人,瞧得出来,杨志这是故意拿乔二爷开涮,故意用卖身契这件事羞辱对方呢。 乔二爷被杨志揍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偏偏白氏这件事,让乔府蒙羞,也让乔二爷一贯风流多情的形象轰然倒塌,变成众人眼中的接盘侠,和绿帽子达人。 要不是刚刚醒了酒,理智还没有彻底回笼,再加上被杨志毒打一顿,恐怕乔二爷早就受不住这等刺激,去外面的护城河里寻死觅活了。 鲁提辖冷着脸呵斥道:“鄙人一向负责刑狱缉捕之事,今晚这种打架斗殴事件,我也有责任出面制止!行了!大家都散了!” 杨志带领自己的一帮手下,故意挥了挥手中的卖身契,得意地笑道:“白氏!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一下!” 白氏吓得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一边扶住鼻青脸肿的乔二爷一边神色哀怒地骂道:“做你的梦去!你这个恶鬼!” 杨志神色骤沉,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反正我有这份卖身契在,随时可以把你叫回去,否则等这件事闹大了,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永远都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婊子!” 杨志骂得很,做得更狠。 今晚大闹婚宴,暂时斩断了白氏嫁入乔府的大好姻缘之路。 也斩断了乔烟若晋升千金小姐的锦绣之路。 白氏扶着遍体鳞伤的乔二爷,神色悲愤,在他耳边啜泣道:“妾身真的没有!真的没有背叛二爷呀!二爷你要相信我……” 老夫人看不下去,见杨志带领那些狗腿子一哄而散,她急忙吩咐萧御和乔惜言将婚宴现场处理干净。 老夫人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四小姐,对萧御,也颇为赏识和认可。 忙完这些,已经到了深夜。 乔惜言没有急着回锦绣阁,而是来到东边的厢房里探望一下乔丰。 这会儿乔丰已经彻底酒醒了,浑身疼得厉害,尤其是身上那些软组织和不易察觉的部位,被杨志揍得隐痛难熬。 但是,乔丰不太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而是虎着脸,吩咐身边的长随将白氏母女叫进来。 白氏满心惶恐,带着楚楚可怜的乔烟若进了内室。 乔烟若得了白氏的眼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期期艾艾地问道:“爹,你是选那个狡猾无耻的地痞,还是选陪了你十几年的女人?” 果然,这番话,配上乔烟若满脸控诉的伤心表情,让乔二爷微微有些触动。 乔烟若继续以情动人:“爹!这些年娘替你生下一子一女,难道没有半点功劳?如果娘不喜欢你,不崇拜你,不向着你,为何心甘情愿地为你生儿育女呢?爹应该知道那些青楼姬子,一个个虚情假意,眼里只有金钱利益,她们怎么可能愿意替爹操劳家务……” 终于,乔二爷的态度变得稍微和缓一些。 乔惜言站在屋子门口,听着乔烟若巧舌如簧。 一番颠倒黑白,成功打消了乔二爷满腹的怒火和怨气。 乔丰脸色稍霁,不再像刚才那般冷酷怨怼,他亲自将乔烟若扶起来,望着心爱的嫡女,他感叹道:“烟儿长大了,懂得体恤自己的父母,爹深感欣慰。” 乔烟若伏在他怀中,趁机递给白氏一记暗示的眼色。 白氏急忙端来热水,亲自服侍乔二爷洗漱更衣。 等乔丰换好睡袍,白氏故意娇滴滴地依偎过去,身上萦绕着一团甜腻迷蒙的香气,让人蠢蠢欲动,情难自禁。 但,乔二爷这次被她伤透了心,哪怕有乔烟若一番巧舌如簧的辩解,他暂时也无法跨过心中那道坎儿。 乔丰伸手推开白氏,神色不豫:“白彤,你还是先回梧桐胡同。” 白彤顿时脸色一僵,主动示弱,拿一双妩媚的美眸楚楚动人地盯着他:“二爷还是不肯原谅我?” 原谅? 如果没有做错事,为何偏要用这个词? 乔丰平时的确是个混不吝,不过遇到这种重大危机,他还是维护乔府的利益和自己的面子。 乔丰低声质问道:“你的卖身契一直在燕春楼手中,当初为何欺骗我,说你是自由身?现在可好,你嫁给我,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那燕春楼老板送给地头蛇杨志的一个姬子……你让我,以后在那些朋友和家人跟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乔惜言守在屋子外面,听到屋子里传来白氏痛苦委屈的哭泣声。 夹杂着乔二爷的怒喝,和乔烟若的劝解声…… 看来这场好戏已经拉开大幕。 第216章 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次乔丰没有改变主意,或者说,面子上闹得太难堪。 一时半会儿的,他如果贸然接受了白氏,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打脸? 今晚宴席上的那些富商官人,都知道白氏卖身契这桩丑事,明天肯定会传遍全城。 乔二爷和白氏之间复杂纠葛的感情,肯定会落人口舌,授人以柄。 白氏最终被他赶走了,独自带着乔烟若回了梧桐胡同。 乔惜言看完戏,跟几个丫鬟吩咐一声,便转身欲走。 乔丰突然追了出来,穿着一袭米白色睡袍,脸上满是深深浅浅的淤青。 刚刚白氏给他涂抹药膏,也被他拒绝了。 乔丰盯着乔惜言,好半晌,才幽幽问道:“言言,今天这件事是不是你暗中捣鬼?” 说实话,她嫌疑最大,因为白氏入府,伤害最深的就是她的利益。 尤其是白氏那个时候得意忘形,当众提出接管锦绣阁的库房,还放话出来要将二房的财产全部拿捏在手里。 白氏是有些飘了。 不过乔二爷自己也不是什么谦虚和善的老好人。 乔惜言淡定自若,扬起清丽的秀眉:“爹,你应该问问杨志或者问问出席宴会的鲁提辖,他们一口咬定白氏与杨志有染,这可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决定的事实。” 乔丰微微一怔,自嘲地笑道:“那份卖身契,我一直被白氏蒙在鼓里,我最近打算冷一冷她,如果杨志一直找麻烦,那……这个婚不结也罢!你说得对,杨志那种地头蛇,我早闻大名,他不是你区区一个弱女子可以控制的……爹还得仔细想一想。” 乔惜言见他自己脑补起来,也省得自己多费口舌,笑道:“爹!我不反对你续娶,你身边的确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但是白氏,也许达不到我的预期……爹好自为之!” 她转身便施施然地走了。 乔丰望着她挺拔坚毅的背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或者在他缺席期间,这个小女儿已经褪去了昔日的刁蛮任性,一点点变得成熟起来。 乔丰遗憾地叹了口气,神思不属地回了卧房。 锦绣阁。 乔惜言坐在窗口位置,听着荷角在一旁禀告老夫人的状况。 “昨晚上好像有点失眠,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个噩梦,莺歌和燕舞姐姐快吓死了,一大早就去白云堂请方神医。” 乔惜言取来纸笔,开始写药方。 写下药方之后,她吹干墨汁,递给一旁伺候的秋菊。 “快拿去给荣喜堂!按照药方抓药!不出三日,祖母就可以摆脱噩梦心悸的症状。” 秋菊连忙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一溜烟儿地窜出去。 乔惜言以手支颐,沐浴着窗口金灿灿的阳光,坐在摇椅里晃来晃去。 荷角坐在一旁,拿着针线和棚子学习刺绣。 除了和小姐一起练武健身,荷角最近还迷上了刺绣,书法和厨艺。 这些,乔惜言都可以教她。 乔惜言造诣颇深,既可以做荷角的姐妹,也可以做她人生的导师。 一室静谧,岁月安好。 萧御从锦绣阁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刚巧瞅见这一幕,忍不住放缓脚步,生怕惊扰了这对冰肌玉骨兰亭如梦的佳人。 白无常突然越过高耸的围墙,猛然间冲到萧御跟前:“臭小子!昨天晚上在喜宴上闹了那一出,我以前可真是小看你了!” 萧御脚步一滞,狐疑地瞪向他。 白无常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卖身契的主意,肯定是你帮忙给小丫头出的,对不对?” 萧御不动声色地笑道:“何出此言?” “猜的咯。” “……” “小丫头那时候刚刚转变态度,开始讨好你,一门心思地跟着你混,我觉得她应该很听你的话?” 萧御唇角抽了抽,没有回应。 白无常眼闪精光,笑道:“而且小丫头路子没你广,肯定不知道白氏卖身契的事,如果不是你从中提点,她哪有那么精明老辣?” 萧御缓缓吁出一口气:“白师父,别在这里计较这等小事。” 白无常忍不住爽朗大笑:“哈哈哈……年轻人就是面皮儿薄,瞧瞧,这才揭穿你一层面具,你就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萧御无语地摇摇头,径直进了院子走廊。 乔惜言耸了耸鼻尖,隐约嗅到一股好闻的苦松冷香,一下子从摇椅上爬起来。 荷角麻利地停下针线:“诶?小姐?” 乔惜言优雅地伸了个懒腰:“萧哥哥来看我啦!我得起床了!” 话音刚落,萧御就打起珍珠帘子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你倒是鼻子尖,属猫儿的?” 乔惜言一愣,眉开眼笑地回道:“嗯,只要是萧哥哥身上的味道,我都可以闻得一清二楚。” 荷角将小黑猫抱过来,一边撸猫一边给乔惜言解解闷。 萧御拣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丫鬟立即给他奉茶,拎起紫砂茶壶,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君山银针。 两人默契地聊了几句,白无常也跟着闯进来。 “小丫头!刚才送去荣喜堂的药方,其实可以加一味藏红花。” 乔惜言愣了愣,想起刚才自己特地给祖母调配的药方,思忖一番回道:“白师父,藏红花算是一味主药,不适合给失眠梦悸的祖母调养身体,加进去之后,药性烈,反而会让祖母虚不受补。” 原本以为自己反驳了白无常,白无常肯定会很生气很恼火。 却不料,他爽朗地笑道:“小丫头真聪明!没有人云亦云,没错,我刚才是故意考一考你。” 乔惜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狡猾地勾起唇角:“师父对这个药方肯定很熟悉?” 白无常捋了捋短须,神色透着几分精怪:“是啊,这是我当年在京城发明的一个专门治疗梦魇和失眠的特殊药方。” 言外之意,那时候乔惜言远在青州府,相距千里,互不往来,怎么会如此巧合拿到他的独门秘方呢? 萧御也有此问,好奇地看向她。 涉及到前世的秘密,乔惜言早就编造了理由:“师父,所以这就是我跟您之间的缘分呀!你在京城时编纂了一本医经叫长生草,我无意中从一个游方郎中获得这本医经,便通宵达旦地研究个透……” 白无常点点头,恍然大悟。 长生草,确实是他私底下编撰的药典。 他不是为了出名牟利,而是为了一个早就无人知晓的约定。 那本长生草,他编撰之后,就随意搁置在京城的某个药房里。 本以为那本药典无人问津,迟早会消失在漫漫无期的历史长河中。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有缘人拿到手中,以此救济苍生,将他手中的医术药方在天圣大陆发扬光大。 幸好他收了乔惜言为徒弟,否则岂不是要错过这段命运恩赐的缘分? 乔惜言适时地转移话题:“师父,今天小厨房做了冰糖红烧羊肉,你要不要去尝尝看?” 一谈到美食,白无常就变得兴致勃勃,笑道:“好啊!我去也!” 等白无常兴冲冲地走了,乔惜言不禁暗暗放下心来,跟萧御解释道:“我师父看着大大咧咧没个正形,其实他心思玲珑剔透,眼光毒辣,能做他的关门弟子,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萧御捧起精致绝伦的青花瓷茶盏,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本药典呢?你如今藏在哪里?” 糟了! 会不会露馅? 乔惜言心念急转,笑道:“好东西当然是藏在自己家里啦!不过当初那个游方郎中没有好生爱护,药典多有破损,所以我还在整理当中。” 萧御没再继续追问,惹得乔惜言暗暗松了口气。 喝完一盏茶,萧御准备去一趟白鹤书院。 乔惜言将他送到院子门口,望着他冷漠似雪的表情,她试探地问道:“萧哥哥,刚才白师父是不是问了你卖身契的事?” 萧御误以为她担忧自己将卖身契的秘密说出去,便口气冷锐地笑道:“怎么?不放心我?” 第219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乔惜言怼不过他,气冲冲地撒了手。 萧御安抚道:“你其实可以不用多管闲事,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人就是没有受过伤害,才会如此天真。” 乔惜言翻了个白眼,怼道:“如果有的人一辈子都不需要受伤呢?” 有人疼,有人宠,有人护在手中。 不需要经历世间的风雨波折,也不需要接受命运的坎坷磋磨。 萧御轻哼一声,问题是,乔雨琬有这么好命? 乔惜言不免有些忧心忡忡,跟在他身边问道:“能不能帮忙打消堂姐心中的执念?” 萧御冷着脸,嗓音清冽如寒松:“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哦?” 萧御表示,自己不懂女人心,尤其是破解感情上的困局。 乔惜言也知道他志不在此,事实上他很擅长揣摩人性,只是他对男女之情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极少跟她讨论这方面的难题。 跟萧御分开之后。 乔惜言径直回到锦绣阁。 乔雨琬还醉着酒,乔惜言担心被大伯母发现,事后少不了一顿责罚。 她只能将乔雨琬带到自己屋子里,吩咐荷角替她煮了一碗醒酒汤。 荷角煮好醒酒汤,亲手给醉意朦胧的乔雨琬喂下。 还顺便打来热水,替乔雨琬仔细擦拭一下。 荷角忙完手中的活计。 乔雨琬全身清清爽爽的,将沾染了酒气的衣服褪下,换上簇新的衣裙,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乔惜言身姿笔挺,坐在书房窗口,一边翻阅从书馆里买来的话本小说一边听取荷角的禀告。 “小姐,这次太莽撞了,别说怡红楼,就是普通的酒肆饭馆,你们也不能喝成这样,万一被外面的人瞧见,那满城的风言风语可少不了。” 乔惜言连连点头,苦笑道:“堂姐为情所困,我也是爱莫能助呀。” 荷角自己也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不知道如何开解,便闷闷不乐地问道:“小姐,我读过一本书,书上说,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为何世上有些女子就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乔惜言顿时被她问住了。 思索半晌,乔惜言笑道:“大概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很难揣测。” 当晚。 乔雨琬幽幽转醒,发现自己已经被乔惜言拾掇干净了。 她脑袋隐隐发疼,应该是醉酒的后遗症。 乔惜言递给她一颗安神丸。 服下安神丸之后,乔雨琬发现自己的头痛症迅速减轻一些。 “好舒服呀……言言,这次多亏有你,否则我肯定要倒大霉了。” 乔惜言没好气地问道:“你还记得喝醉之后发生的事?” 乔雨琬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儿,犹豫半晌回道:“不,不太记得了。” 乔惜言:…… 将乔雨琬送走,乔惜言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不必为家人提心吊胆。 次日清晨。 荷角突然跑进来,将手中的密信递给她。 乔惜言坐在梳妆台跟前,正在慢条斯理地梳头发。 看完密信,乔惜言深吸一口气:“看来白氏狗急跳墙,打算花费重金收买那个杨志了?” 荷角笑道:“依我看,那个杨志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可以收买的,别的不说,他那个好色性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白氏。” 乔惜言掩唇笑道:“嗯,我们去看一眼。” 乔惜言收拾好了,就带着荷角准备出门。 来到乔府门口,刚巧发现萧御的身影。 乔惜言兴冲冲地奔上前来:“萧哥哥!你怎么也在?” 萧御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刺史府的大公子辛瑾年。 辛瑾年正在跟萧御虚心请教。 乍一看到四小姐的身影,他倒是极有礼貌,跟乔惜言拘了一礼。 乔惜言没有打搅二人,而是好奇地探头探脑。 萧御将昨天学院布置的功课交给辛瑾年,嘱咐一番之后,他转头看向满脸好奇的乔惜言。 “要去哪里?” 乔惜言立即附到他耳畔,嘀咕了几句。 这个姿势显得很亲密。 没什么可避嫌的。 落在辛瑾年眼中,就有一种很特别的蕴意。 乔惜言邀请道:“萧哥哥,跟我一起去看看戏?” 萧御没有拒绝,将白鹤书院那边的事处理妥当,他就带着乔惜言一起来到青州府的醉仙楼里。 点了一个三楼的包厢。 乔惜言迅速在包厢左侧的墙壁上鼓捣一番,打了个洞,用墙上的古画将这个小孔遮掩住。 萧御见状,取笑道:“你这个办法很容易被酒楼的人发现。” 乔惜言一囧:“可是每天来酒楼的客人那么多,掌柜也不可能一个个排查呀!再说,掌柜哪儿敢得罪自己的客人。” 萧御无语地摇摇头:“人家也不是什么笨蛋。” 乔惜言搬来几张椅子,示意萧御坐在自己身边,得瑟地笑道:“就是一个很小的孔,没人能发现的。你放心,萧哥哥。” 萧御神色不动,淡漠地望着窗外。 其实不在墙壁上打孔,就凭他的内力,也可以将隔壁包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基本上没有阻碍。 很快,白氏带着乔烟若来到隔壁包厢里,拣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乔烟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乔惜言监视了,忧心忡忡地问道:“娘?你真的约了杨志来谈判?” 白氏点了一壶碧螺春和几样名贵的点心。 她的用意自然不是喝茶闲聊,或者吃点心果腹,而是找个机会来试探一下杨志的动机。 “烟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白氏神色沮丧:“你难道没有听到城中的风言风语?” 外面都在盛传,乔二爷打算毁弃这门婚约,将她弃如敝履。 尤其是大婚当天发生的事,青州的地头蛇杨志突然闯进去大肆捣乱,将乔二爷暴揍一顿,让乔府二房丢尽了脸面。 白氏冷笑道:“因为这件事,我连大门都不敢出,就怕那些街坊邻居当面嘲笑我!这次我一定不能放过幕后黑手!” 乔烟若与她同仇敌忾,冷笑道:“娘!不用猜,这件事肯定是四小姐暗中筹谋的!她一直很恨娘,也恨我抢走乔二爷……” 乔惜言坐在隔壁包厢里,耳尖地听到这话。 幸好她在墙壁上打了个孔。 看样子乔烟若极为谨慎,脑子也十分聪颖,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白氏神色一狞,恨声骂道:“她想阻止我进府,阻止我跟乔二爷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对?” 乔烟若点点头:“除了她,我找不到第二个企图阻止娘进乔府的人。但是我很好奇,那个地头蛇杨志为何会被她说服,替她办差事?” 白氏冷静下来,又气又恨:“肯定是她出卖色相了!我已经暗中派人调查杨志那家伙的底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坐在隔壁包厢的乔惜言,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牺牲色相? 这是,得多糊涂呀。 她身为金尊玉贵的富商千金,需要付出自己的色相来收买那个地痞? 难道就不能以利诱之? 白氏低声咒骂几句,小丫鬟香雪突然敲门进来,神色严肃地提醒道:“夫人!小姐!那个杨志来了!就在一楼大堂里。” 乔烟若一想到那天晚上在乔府婚宴上发生的丑事,就觉得浑身都似乎有点不得劲,准备避避嫌,躲在包厢左侧的一扇屏风背后。 白氏没有阻止,笑道:“你先躲起来!见机行事!” 很快,杨志来到包厢里。 一袭浮云锦长袍,勾勒出修长的身材,长得不算英俊,甚至有点油腻,但是给人一种不好惹的压迫感。 一看就是混迹于青楼楚馆和赌场的老手了。 杨志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考虑得怎么样?” 白氏掩面而泣,表演逼真:“我一直都是乔二爷的女人,什么时候跟杨大哥扯上关系了?你这是故意埋汰我,还是拿了谁的好处,故意来陷害我?” 杨志油嘴滑舌地笑道:“白彤,别演戏了!你当初在燕春楼里卖艺,如果不是我暗中打点,你以为你可以被财大气粗的乔二爷相中?” 白氏顿时一怔。 她刚刚出道的时候,确实去过燕春楼卖艺,也签下卖身契。 等她被外出猎艳的乔二爷相中,花了重金赎出去,白氏高兴还来不及,一心想当乔府二房的主母。 怎么可能想着跟昔日的主人燕春楼对着干呢? 所以当时白氏并没有拿到燕春楼的卖身契。 久而久之,她差不多忘了这一茬。 第219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乔惜言怼不过他,气冲冲地撒了手。 萧御安抚道:“你其实可以不用多管闲事,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人就是没有受过伤害,才会如此天真。” 乔惜言翻了个白眼,怼道:“如果有的人一辈子都不需要受伤呢?” 有人疼,有人宠,有人护在手中。 不需要经历世间的风雨波折,也不需要接受命运的坎坷磋磨。 萧御轻哼一声,问题是,乔雨琬有这么好命? 乔惜言不免有些忧心忡忡,跟在他身边问道:“能不能帮忙打消堂姐心中的执念?” 萧御冷着脸,嗓音清冽如寒松:“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哦?” 萧御表示,自己不懂女人心,尤其是破解感情上的困局。 乔惜言也知道他志不在此,事实上他很擅长揣摩人性,只是他对男女之情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极少跟她讨论这方面的难题。 跟萧御分开之后。 乔惜言径直回到锦绣阁。 乔雨琬还醉着酒,乔惜言担心被大伯母发现,事后少不了一顿责罚。 她只能将乔雨琬带到自己屋子里,吩咐荷角替她煮了一碗醒酒汤。 荷角煮好醒酒汤,亲手给醉意朦胧的乔雨琬喂下。 还顺便打来热水,替乔雨琬仔细擦拭一下。 荷角忙完手中的活计。 乔雨琬全身清清爽爽的,将沾染了酒气的衣服褪下,换上簇新的衣裙,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乔惜言身姿笔挺,坐在书房窗口,一边翻阅从书馆里买来的话本小说一边听取荷角的禀告。 “小姐,这次太莽撞了,别说怡红楼,就是普通的酒肆饭馆,你们也不能喝成这样,万一被外面的人瞧见,那满城的风言风语可少不了。” 乔惜言连连点头,苦笑道:“堂姐为情所困,我也是爱莫能助呀。” 荷角自己也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不知道如何开解,便闷闷不乐地问道:“小姐,我读过一本书,书上说,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为何世上有些女子就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乔惜言顿时被她问住了。 思索半晌,乔惜言笑道:“大概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很难揣测。” 当晚。 乔雨琬幽幽转醒,发现自己已经被乔惜言拾掇干净了。 她脑袋隐隐发疼,应该是醉酒的后遗症。 乔惜言递给她一颗安神丸。 服下安神丸之后,乔雨琬发现自己的头痛症迅速减轻一些。 “好舒服呀……言言,这次多亏有你,否则我肯定要倒大霉了。” 乔惜言没好气地问道:“你还记得喝醉之后发生的事?” 乔雨琬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儿,犹豫半晌回道:“不,不太记得了。” 乔惜言:…… 将乔雨琬送走,乔惜言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不必为家人提心吊胆。 次日清晨。 荷角突然跑进来,将手中的密信递给她。 乔惜言坐在梳妆台跟前,正在慢条斯理地梳头发。 看完密信,乔惜言深吸一口气:“看来白氏狗急跳墙,打算花费重金收买那个杨志了?” 荷角笑道:“依我看,那个杨志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可以收买的,别的不说,他那个好色性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白氏。” 乔惜言掩唇笑道:“嗯,我们去看一眼。” 乔惜言收拾好了,就带着荷角准备出门。 来到乔府门口,刚巧发现萧御的身影。 乔惜言兴冲冲地奔上前来:“萧哥哥!你怎么也在?” 萧御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刺史府的大公子辛瑾年。 辛瑾年正在跟萧御虚心请教。 乍一看到四小姐的身影,他倒是极有礼貌,跟乔惜言拘了一礼。 乔惜言没有打搅二人,而是好奇地探头探脑。 萧御将昨天学院布置的功课交给辛瑾年,嘱咐一番之后,他转头看向满脸好奇的乔惜言。 “要去哪里?” 乔惜言立即附到他耳畔,嘀咕了几句。 这个姿势显得很亲密。 没什么可避嫌的。 落在辛瑾年眼中,就有一种很特别的蕴意。 乔惜言邀请道:“萧哥哥,跟我一起去看看戏?” 萧御没有拒绝,将白鹤书院那边的事处理妥当,他就带着乔惜言一起来到青州府的醉仙楼里。 点了一个三楼的包厢。 乔惜言迅速在包厢左侧的墙壁上鼓捣一番,打了个洞,用墙上的古画将这个小孔遮掩住。 萧御见状,取笑道:“你这个办法很容易被酒楼的人发现。” 乔惜言一囧:“可是每天来酒楼的客人那么多,掌柜也不可能一个个排查呀!再说,掌柜哪儿敢得罪自己的客人。” 萧御无语地摇摇头:“人家也不是什么笨蛋。” 乔惜言搬来几张椅子,示意萧御坐在自己身边,得瑟地笑道:“就是一个很小的孔,没人能发现的。你放心,萧哥哥。” 萧御神色不动,淡漠地望着窗外。 其实不在墙壁上打孔,就凭他的内力,也可以将隔壁包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基本上没有阻碍。 很快,白氏带着乔烟若来到隔壁包厢里,拣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乔烟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乔惜言监视了,忧心忡忡地问道:“娘?你真的约了杨志来谈判?” 白氏点了一壶碧螺春和几样名贵的点心。 她的用意自然不是喝茶闲聊,或者吃点心果腹,而是找个机会来试探一下杨志的动机。 “烟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白氏神色沮丧:“你难道没有听到城中的风言风语?” 外面都在盛传,乔二爷打算毁弃这门婚约,将她弃如敝履。 尤其是大婚当天发生的事,青州的地头蛇杨志突然闯进去大肆捣乱,将乔二爷暴揍一顿,让乔府二房丢尽了脸面。 白氏冷笑道:“因为这件事,我连大门都不敢出,就怕那些街坊邻居当面嘲笑我!这次我一定不能放过幕后黑手!” 乔烟若与她同仇敌忾,冷笑道:“娘!不用猜,这件事肯定是四小姐暗中筹谋的!她一直很恨娘,也恨我抢走乔二爷……” 乔惜言坐在隔壁包厢里,耳尖地听到这话。 幸好她在墙壁上打了个孔。 看样子乔烟若极为谨慎,脑子也十分聪颖,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白氏神色一狞,恨声骂道:“她想阻止我进府,阻止我跟乔二爷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对?” 乔烟若点点头:“除了她,我找不到第二个企图阻止娘进乔府的人。但是我很好奇,那个地头蛇杨志为何会被她说服,替她办差事?” 白氏冷静下来,又气又恨:“肯定是她出卖色相了!我已经暗中派人调查杨志那家伙的底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坐在隔壁包厢的乔惜言,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牺牲色相? 这是,得多糊涂呀。 她身为金尊玉贵的富商千金,需要付出自己的色相来收买那个地痞? 难道就不能以利诱之? 白氏低声咒骂几句,小丫鬟香雪突然敲门进来,神色严肃地提醒道:“夫人!小姐!那个杨志来了!就在一楼大堂里。” 乔烟若一想到那天晚上在乔府婚宴上发生的丑事,就觉得浑身都似乎有点不得劲,准备避避嫌,躲在包厢左侧的一扇屏风背后。 白氏没有阻止,笑道:“你先躲起来!见机行事!” 很快,杨志来到包厢里。 一袭浮云锦长袍,勾勒出修长的身材,长得不算英俊,甚至有点油腻,但是给人一种不好惹的压迫感。 一看就是混迹于青楼楚馆和赌场的老手了。 杨志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考虑得怎么样?” 白氏掩面而泣,表演逼真:“我一直都是乔二爷的女人,什么时候跟杨大哥扯上关系了?你这是故意埋汰我,还是拿了谁的好处,故意来陷害我?” 杨志油嘴滑舌地笑道:“白彤,别演戏了!你当初在燕春楼里卖艺,如果不是我暗中打点,你以为你可以被财大气粗的乔二爷相中?” 白氏顿时一怔。 她刚刚出道的时候,确实去过燕春楼卖艺,也签下卖身契。 等她被外出猎艳的乔二爷相中,花了重金赎出去,白氏高兴还来不及,一心想当乔府二房的主母。 怎么可能想着跟昔日的主人燕春楼对着干呢? 所以当时白氏并没有拿到燕春楼的卖身契。 久而久之,她差不多忘了这一茬。 第220章 慢慢撬开你的心扉 白氏微一犹豫,问道:“我跟乔二爷那是缘分天注定,怎么可能是你,是你的功劳?” 杨志捧起精雅的骨瓷茶盏,示意白氏替自己斟茶。 白氏勉强忍受着,有求于人,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白氏替杨志添了茶。 杨志慢悠悠地喝了口香茶,笑道:“白彤,当初你在燕春楼里卖艺,你年轻美貌,身材性感,很多富家公子打算包下你,但是我没同意,我原本打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慢慢打动你,慢慢撬开你的心扉。” 没想到,乔府二爷的到来,让待价而沽的白氏动了心,动了情。 年轻时的乔二爷长相英俊无俦,家世富有,出手阔绰。 就算现在乔二爷人到中年,也是青州府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跟那个英俊风流,挥金如土的乔丰比起来,杨志这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就真的只是普通了。 白氏被杨志这番话震惊到了。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在燕春楼卖艺的时候,居然会遇到一个暗恋自己暗中保护自己的男人? 杨志可是个风月场老手,瞧见白氏脸上的震惊好奇之色,便信口开河笑道:“我对你的心是真的,白彤,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你美貌不再,而且跟乔二爷生了一子一女,但是我心里一直替你留了一个位置。” 白氏也不是什么单纯天真的小女人,闻言假惺惺地笑道:“那你怎么还娶了妻子,我听说你家中有好几个小妾?” 杨志深情不移,笑道:“都是长辈们安排的,而且你跟了乔二爷,我也被家室拖累,一直不敢去……去找你。” 白氏仔细瞅了瞅他的表情。 她可不是什么没有见过世面初出茅庐的小女子,相反,她在风月场所混迹已久,很擅长分辨男人话中的真伪与虚情假意。 乔二爷再怎么混不吝,再怎么不争气,对她,对乔烟若,可谓是一片真心,真心爱护她们。 白氏一脸无辜地回道:“杨大哥,既然我已经跟了乔二爷,你也有了自己的家室,不如就此分开,各走各的路,怎么样?” 这才是她真正目的。 如果可以兵不血刃,解决杨志这个地头蛇的问题。 那她完全可以静候时机,重新举办一场婚宴,嫁给乔二爷做主母。 却不料,杨志这种不讲规则的大地痞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到嘴的肥肉,笑道:“白彤,我已经白白等了你十年!我承认自己有点无耻,但是我必须得到你才能甘心。” 说着,杨志一把将茶盏摔碎在地。 砰的一声,精致的骨瓷茶盏被他砸碎了。 今天是白氏请客,她顿时露出一脸肉痛的表情。 反而被杨志大喇喇地取笑道:“怎么?乔二爷那么有钱,连一只茶盏的赔偿银子都出不起?” 白氏拍案而起,怒目而视:“杨大哥!你好过分!就因为当初我选择乔二爷,你就这般针对我,让我不好过?” 杨志不以为然,故意凑近几步,抓住白彤的小手调戏道:“哪儿能啊,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说话间,杨志开始对白氏动手动脚,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白氏一个不通武艺的妇道人家,哪里是杨志这种成年男子的对手? 白氏一边反抗一边矫情地喊道:“杨大哥不可!不可以啊!” 这杨志是调戏女子的高手,对女人的敏感部位一清二楚,便趁着白氏剧烈反抗的时候,暗中摸了一下她的敏感点。 果然,白氏尖利的嗓音随之一变,变得有些娇柔妩媚。 充满妇人的魅惑之意。 这会儿乔烟若就躲在包厢左侧的屏风后面,乍一听到这个春心荡漾的声音,她下意识地阻止道:“娘!不可!” 杨志本来打算吃点亏,跟白氏这种中年妇人玩一玩,逗逗乐子。 突然听到一个娇美清甜的嗓音,他顿时手势一停,将白氏推开,迈着大步来到屏风后面。 果然,看到惊慌失措的乔烟若。 像杨志这种豪横一方的地头蛇,平时身边不缺年轻美貌的女子。 白氏到底人到中年,以前的姿色属实不错,却已经人老珠黄,比不上外面那些鲜嫩可口的小美人。 乔烟若今日打扮普通,却遮掩不住一身明艳华美气质,宛如春日枝头上含苞待放的姚黄牡丹,美得让人惊叹。 杨志眼中骤然间闪过一丝痴迷,转瞬间就将白氏忘得一干二净。 乔烟若开始大喊救命,却敌不过杨志的力气和蛮横。 白氏急忙冲上前来,一边拉拉扯扯一边怒吼道:“杨志!给我放开她!你不许碰她!” 杨志狠狠甩了白氏一记巴掌,冷笑道:“滚开!臭裱子!” 白氏被他一记巴掌猛然间甩出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就在她绝望悲泣的时候,包厢的房门突然被人狠狠一脚踹开。 躲在隔壁包厢的乔惜言,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探头望了过去。 不出所料,来人便是乔烟若的老相好,刺史府二公子。 辛连城得到消息,千赶万赶,终于瞅准时机赶了过来。 杨志看到他,认出他的刺史府嫡公子身份,急忙讨好地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什么风把二少吹来了?” 辛连城猛地抬起脚来,一脚踹中杨志的心口,将他踹飞出去。 砰的一声,杨志被他踢飞出去,一头栽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辛连城一口气冲到乔烟若身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关切地问道:“烟儿,你没事?” 乔烟若看到他,立即一头扎到他怀中,毫无顾忌地哭泣道:“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 辛连城心疼她,一边抚摸她清丽的墨色长发一边安慰道:“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让烟儿受惊了。” 辛连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替她擦拭一下婆娑的泪痕,笑道:“我带你回家。” 乔烟若点点头,乖巧地依偎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有辛二少在,杨志哪里敢造次? 很快,乔烟若擦干眼泪,跟随辛连城一起离开。 离开之际,她不忘带上白氏,狠狠踩了杨志一脚。 杨志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氏和乔烟若这对漂亮的母女花大摇大摆地离开。 隔壁包厢里恢复了清静。 乔惜言将墙壁上的小孔用石灰粉堵起来,然后挂上那幅古画做遮掩。 萧御见状,提醒道:“白氏母女有刺史府做靠山,肯定不会惧怕杨志那些地头蛇的威胁,万一杨志反水……” 乔惜言唇边笑意减淡,回道:“当初跟杨志合作,我们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了中间人跟他牵线搭桥,那个中间人……应该很难被刺史府和杨志发现?” 萧御点点头,那个中间人武艺高强,神秘兮兮,就凭刺史府的势力,确实很难发掘到他的真实身份。 乔惜言好奇地看向他:“如果杨志反水,说出卖身契的真相,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萧御牵起她的小手,回到包厢窗口位置。 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闻着醉仙楼院子里馥郁的栀子花香。 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到春夏之交了。 萧御抿了口香茗,笑道:“杨志确实很容易反水,但是杨家有顾忌,不敢轻易放纵他。” 乔惜言再次见识到萧御揣摩人性的攻心计。 “杨家做的是赌场生意,必须跟官府打好交道,在白氏这件事上,给刺史府面子,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杨志已然得知白氏母女被刺史府罩着,那个年轻美貌的乔烟若又是刺史府二少爷的心头好…… 他以后肯定不敢明着来了。 而且,白氏母女跟他没有最直接的利害关系,他暂时也不会将坏主意打到白氏头上。 乔惜言愈发好奇了:“莫非杨家背后还有什么势力,与那刺史府不在同一条船上?” 萧御暗赞一声聪明,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初建议你将卖身契送给杨志的理由。” 乔惜言立即倾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手腕:“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能让杨志不惧刺史府的威胁呢?” 第220章 慢慢撬开你的心扉 白氏微一犹豫,问道:“我跟乔二爷那是缘分天注定,怎么可能是你,是你的功劳?” 杨志捧起精雅的骨瓷茶盏,示意白氏替自己斟茶。 白氏勉强忍受着,有求于人,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白氏替杨志添了茶。 杨志慢悠悠地喝了口香茶,笑道:“白彤,当初你在燕春楼里卖艺,你年轻美貌,身材性感,很多富家公子打算包下你,但是我没同意,我原本打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慢慢打动你,慢慢撬开你的心扉。” 没想到,乔府二爷的到来,让待价而沽的白氏动了心,动了情。 年轻时的乔二爷长相英俊无俦,家世富有,出手阔绰。 就算现在乔二爷人到中年,也是青州府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跟那个英俊风流,挥金如土的乔丰比起来,杨志这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就真的只是普通了。 白氏被杨志这番话震惊到了。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在燕春楼卖艺的时候,居然会遇到一个暗恋自己暗中保护自己的男人? 杨志可是个风月场老手,瞧见白氏脸上的震惊好奇之色,便信口开河笑道:“我对你的心是真的,白彤,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你美貌不再,而且跟乔二爷生了一子一女,但是我心里一直替你留了一个位置。” 白氏也不是什么单纯天真的小女人,闻言假惺惺地笑道:“那你怎么还娶了妻子,我听说你家中有好几个小妾?” 杨志深情不移,笑道:“都是长辈们安排的,而且你跟了乔二爷,我也被家室拖累,一直不敢去……去找你。” 白氏仔细瞅了瞅他的表情。 她可不是什么没有见过世面初出茅庐的小女子,相反,她在风月场所混迹已久,很擅长分辨男人话中的真伪与虚情假意。 乔二爷再怎么混不吝,再怎么不争气,对她,对乔烟若,可谓是一片真心,真心爱护她们。 白氏一脸无辜地回道:“杨大哥,既然我已经跟了乔二爷,你也有了自己的家室,不如就此分开,各走各的路,怎么样?” 这才是她真正目的。 如果可以兵不血刃,解决杨志这个地头蛇的问题。 那她完全可以静候时机,重新举办一场婚宴,嫁给乔二爷做主母。 却不料,杨志这种不讲规则的大地痞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到嘴的肥肉,笑道:“白彤,我已经白白等了你十年!我承认自己有点无耻,但是我必须得到你才能甘心。” 说着,杨志一把将茶盏摔碎在地。 砰的一声,精致的骨瓷茶盏被他砸碎了。 今天是白氏请客,她顿时露出一脸肉痛的表情。 反而被杨志大喇喇地取笑道:“怎么?乔二爷那么有钱,连一只茶盏的赔偿银子都出不起?” 白氏拍案而起,怒目而视:“杨大哥!你好过分!就因为当初我选择乔二爷,你就这般针对我,让我不好过?” 杨志不以为然,故意凑近几步,抓住白彤的小手调戏道:“哪儿能啊,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说话间,杨志开始对白氏动手动脚,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白氏一个不通武艺的妇道人家,哪里是杨志这种成年男子的对手? 白氏一边反抗一边矫情地喊道:“杨大哥不可!不可以啊!” 这杨志是调戏女子的高手,对女人的敏感部位一清二楚,便趁着白氏剧烈反抗的时候,暗中摸了一下她的敏感点。 果然,白氏尖利的嗓音随之一变,变得有些娇柔妩媚。 充满妇人的魅惑之意。 这会儿乔烟若就躲在包厢左侧的屏风后面,乍一听到这个春心荡漾的声音,她下意识地阻止道:“娘!不可!” 杨志本来打算吃点亏,跟白氏这种中年妇人玩一玩,逗逗乐子。 突然听到一个娇美清甜的嗓音,他顿时手势一停,将白氏推开,迈着大步来到屏风后面。 果然,看到惊慌失措的乔烟若。 像杨志这种豪横一方的地头蛇,平时身边不缺年轻美貌的女子。 白氏到底人到中年,以前的姿色属实不错,却已经人老珠黄,比不上外面那些鲜嫩可口的小美人。 乔烟若今日打扮普通,却遮掩不住一身明艳华美气质,宛如春日枝头上含苞待放的姚黄牡丹,美得让人惊叹。 杨志眼中骤然间闪过一丝痴迷,转瞬间就将白氏忘得一干二净。 乔烟若开始大喊救命,却敌不过杨志的力气和蛮横。 白氏急忙冲上前来,一边拉拉扯扯一边怒吼道:“杨志!给我放开她!你不许碰她!” 杨志狠狠甩了白氏一记巴掌,冷笑道:“滚开!臭裱子!” 白氏被他一记巴掌猛然间甩出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就在她绝望悲泣的时候,包厢的房门突然被人狠狠一脚踹开。 躲在隔壁包厢的乔惜言,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探头望了过去。 不出所料,来人便是乔烟若的老相好,刺史府二公子。 辛连城得到消息,千赶万赶,终于瞅准时机赶了过来。 杨志看到他,认出他的刺史府嫡公子身份,急忙讨好地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什么风把二少吹来了?” 辛连城猛地抬起脚来,一脚踹中杨志的心口,将他踹飞出去。 砰的一声,杨志被他踢飞出去,一头栽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辛连城一口气冲到乔烟若身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关切地问道:“烟儿,你没事?” 乔烟若看到他,立即一头扎到他怀中,毫无顾忌地哭泣道:“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 辛连城心疼她,一边抚摸她清丽的墨色长发一边安慰道:“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让烟儿受惊了。” 辛连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替她擦拭一下婆娑的泪痕,笑道:“我带你回家。” 乔烟若点点头,乖巧地依偎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有辛二少在,杨志哪里敢造次? 很快,乔烟若擦干眼泪,跟随辛连城一起离开。 离开之际,她不忘带上白氏,狠狠踩了杨志一脚。 杨志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氏和乔烟若这对漂亮的母女花大摇大摆地离开。 隔壁包厢里恢复了清静。 乔惜言将墙壁上的小孔用石灰粉堵起来,然后挂上那幅古画做遮掩。 萧御见状,提醒道:“白氏母女有刺史府做靠山,肯定不会惧怕杨志那些地头蛇的威胁,万一杨志反水……” 乔惜言唇边笑意减淡,回道:“当初跟杨志合作,我们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了中间人跟他牵线搭桥,那个中间人……应该很难被刺史府和杨志发现?” 萧御点点头,那个中间人武艺高强,神秘兮兮,就凭刺史府的势力,确实很难发掘到他的真实身份。 乔惜言好奇地看向他:“如果杨志反水,说出卖身契的真相,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萧御牵起她的小手,回到包厢窗口位置。 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闻着醉仙楼院子里馥郁的栀子花香。 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到春夏之交了。 萧御抿了口香茗,笑道:“杨志确实很容易反水,但是杨家有顾忌,不敢轻易放纵他。” 乔惜言再次见识到萧御揣摩人性的攻心计。 “杨家做的是赌场生意,必须跟官府打好交道,在白氏这件事上,给刺史府面子,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杨志已然得知白氏母女被刺史府罩着,那个年轻美貌的乔烟若又是刺史府二少爷的心头好…… 他以后肯定不敢明着来了。 而且,白氏母女跟他没有最直接的利害关系,他暂时也不会将坏主意打到白氏头上。 乔惜言愈发好奇了:“莫非杨家背后还有什么势力,与那刺史府不在同一条船上?” 萧御暗赞一声聪明,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初建议你将卖身契送给杨志的理由。” 乔惜言立即倾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手腕:“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能让杨志不惧刺史府的威胁呢?” 第221章 还称不上大家 被乔惜言握着手,近在咫尺。 萧御鼻尖萦绕着一团恬淡清雅的百合花香,引人入胜。 还有那种细腻如脂的触感,真是美妙极了。 萧御突然有点舍不得松开,勾起唇角笑道:“这个杨家,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涉及到江南巡抚和御史台的背景。” 乔惜言一愣,对宋国的官职区分不太敏锐,迟疑地问道:“御史台,是不是唯一可以抓住刺史府把柄的那个机构?” 萧御摇摇头,称不上唯一。 但……绝对是钳制刺史府的一个重要权力。 萧御点到即止,笑道:“有杨家在,就算那个杨志反水,也只能说明卖身契的事是一个栽赃,但是白氏查不到你身上来,暂时也查不到对你不利的证据,所以你暂时是安全的。” 乔惜言这才暗暗松口气,挽起唇角:“好!我相信萧哥哥的能力。” 喝完一盏茶,闲坐片刻,乔惜言和萧御牵着手,戴着兜帽,非常低调地离开醉仙楼。 天问阁。 萧御刚刚回到书房,打算研究一下最近玄师发来的信简。 就见贺兰冲一袭黑色锦袍,慢条斯理地从书房外面走过来,最后停靠在那株西府海棠的树底下。 萧御神色一顿,没有出声,冷静地低下头去,继续翻阅信简。 贺兰冲望着枝头上娇艳含苞的海棠花,无端生出一股闷气,很想出手将这株树影妖娆的海棠树劈碎。 他正待出手,却被一道强劲的罡风制止住。 他试探地凝聚手中的锐气,却听到书房里传来萧御寒若冰山的笑声:“你拿我的海棠花出什么气?” 贺兰冲一怔,没好气地反驳道:“你早就知道?为何假装视而不见?是不是很宝贝这株海棠?” 萧御微微蹙眉:“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贺兰冲脸色骤黑,不爽地质疑道:“我跟你有十几年的开裆裤交情,居然比不上你身边一个刚刚才和好几个月的小丫头片子?” 萧御似乎很无语,放下手中的信简,随手捧起茶盏。 碧桐极有眼色地凑上前来,拎起刚刚煮好的茶水,给他斟了一杯。 贺兰冲见他慢悠悠地品茗,便递给碧桐一记眼神。 碧桐急忙翻出一只精致的青花瓷茶盏,也替贺兰冲看茶。 贺兰冲到底还是没能将这株妖娆盛开的海棠树劈死。 毕竟主人家在一旁虎视眈眈,不容他造次。 贺兰冲品了一口香茗,故作惊讶地笑道:“这是上好的碧螺春,乔府对你倒也舍得,大概就是看中你日后的功名?” 萧御不置可否,将茶盏磕在桌案上,又拿起两颗古玩核桃盘起来。 贺兰冲自讨没趣,笑道:“玄师那边建议你去京城,你为何迟迟不肯动身?真的瞧上乔府那个四小姐了?” 这次萧御总算有了一些回应。 “那个青国皇族邀请你相看风水,有没有提到天圣大陆的三大至宝?或者跟你隐晦地提过,要用天赐之物做宅邸的镇宅之宝。” 贺兰冲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笑道:“什么三大至宝,我好像有所耳闻,但那不是天圣大陆的传说而已么?” 萧御笑道:“就算只是传说,有些追逐力量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贺兰冲疑惑地瞪了他一眼:“可四小姐赠予的七宝葫芦,他很满意,事后结账也非常干脆利落,没跟我提及那什么天赐之物……” 萧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贺兰冲越想越是不对劲,便好奇地试探道:“我钻研风水术二十年,怎么还是第一次听你提及天赐之物?” 萧御沉默片刻,笑道:“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思索这个问题。” 贺兰冲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恍然大悟:“这是玄师问你的?” “你很聪明,怎么到现在才猜出来?” 贺兰冲低下头去,思考片刻才笑道:“除了玄师,还有谁会关注这种天圣大陆的隐秘呢?玄师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符号。” 萧御起身送客,神色冷淡。 贺兰冲倒也没有气恼,假装遗憾地笑道:“有时候觉得你也有点可怜,其实我很想解救你一把。” 萧御十分敏锐,瞬间就懂了:“你指的是玄师?” 贺兰冲意味不明地笑道:“难道不是?” 萧御依旧冷淡,狭长的丹凤眼里凝着一丝犀利的寒光。 “贺兰,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贺兰冲也很聪明通透,秒懂了,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温情烂漫,有的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萧御一直将他送到乔府南侧的角门。 贺兰冲离开之际,萧御笑道:“与其纠缠于利用这一层关系,还不如考虑一下如何展开你自己的人生,如何实现你自己的抱负。” 利用谁不会呢? 赤果果的人性罢了。 贺兰冲听出其中的规劝,就像几年前萧御提议让自己写一本水经注,是了,人生是奔着目的而去,而不是滞留在路上。 傍晚,霞光漫天,院子的石榴树上结了冶艳的红花,衬着幽幽的绿叶,别有一种盛夏降临的感觉。 乔惜言带着荷角,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绿豆百合汤走进来。 碧华正在院子里移动那些名贵的盆栽。 听到轻巧的脚步声,碧华头也不抬,便笑盈盈地问道:“四小姐晚上怎么有空来探望公子?不用去准备凤栖书院的功课么?” 乔惜言绕到她跟前,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碧华将一盆枝叶葳蕤的玉簪花搬到天问阁的小院子里。 “四小姐,哪次不是你呀?” “也就只有你,才有资格来天问阁探望公子。” 换了别人,萧御才懒得搭理呢。 乔惜言听得满心欢喜,笑道:“没想到我对萧哥哥来说,这么重要呀?那是不是以后每次来,都可以直进直出?” 碧华点点头,深以为然。 乔惜言很想豪爽地大手一挥,赏了。 偏在这时,萧御从书房里穿出来,身姿笔挺芝兰玉树,沐浴着红灿灿的烂漫霞光,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乔惜言瞧见他,就像饿狼扑食一般,飞快地迎上前来。 荷角将新鲜出炉的绿豆百合汤端出来,本来打算摆在餐厅里,却被乔惜言一记暗示的眼色,送去距离更近的书房里。 萧御嗅到一股清甜的绿豆汤香味,正巧晚膳用了之后还有点热,他便带着乔惜言来到书房里。 消暑的绿豆汤,不求解饥,只求降暑和纳凉。 萧御安静地喝着乔惜言精心准备的绿豆汤。 还是挂着乔惜言招牌的爱心绿豆汤…… 在乔惜言眼中,萧御一举一动充满了优雅的的秩序,严谨自律,而且对外界时刻保持着一丝警醒与疏离。 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乔惜言坐在书房窗口,探出手来,在葳蕤繁茂的海棠花枝上摘了一朵新鲜绽放的花苞。 萧御盯了她一眼,没有告诉她。 下午申时初的时候,这株西府海棠差点就被贺兰冲一掌劈死了。 乔惜言将这朵海棠簪在自己发髻上,笑眯眯地问道:“好看么?” 萧御诚恳地点点头。 “那,是我更好看,还是这朵海棠更好看?” 萧御喝完最后一口绿豆百合汤,笑道:“都好看。” 乔惜言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嘟了嘟娇艳的红唇:“又来哄我。” 萧御起身,唤来碧桐,将书房的案几收拾了。 他起身走到书案跟前,摊开一张虎皮宣纸,开始悠哉乐哉地作画。 乔惜言从背后拥住他,将可爱的小脑袋搁在他不算宽厚的肩膀上。 萧御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倒也没有阻止她,笑道:“最近你功课做得怎么样?” 乔惜言得意地扬起清丽的秀眉:“琴棋书画,我目前只擅长后面三种,唯独琴技,可能还比不上乔烟若。” 萧御嗤之以鼻:“她的琴技,顶多就是一流,还称不上大家。” 乔惜言顿时想起当初在栖霞楼的时候,他弹奏的琴曲技惊四座,就连来自京城的安乐侯和林家大小姐也对他的琴技赞不绝口。 乔惜言立即拉住他的大手,怂恿道:“那你教教我好嘛?说不定,你亲自教授出来的弟子,连乐游馆和庞秋燕都比不上呢?” 萧御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能示意碧桐取来一张琴几。 “先说好了!如果你资质太差,我可不会收你做徒弟。” 第221章 还称不上大家 被乔惜言握着手,近在咫尺。 萧御鼻尖萦绕着一团恬淡清雅的百合花香,引人入胜。 还有那种细腻如脂的触感,真是美妙极了。 萧御突然有点舍不得松开,勾起唇角笑道:“这个杨家,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涉及到江南巡抚和御史台的背景。” 乔惜言一愣,对宋国的官职区分不太敏锐,迟疑地问道:“御史台,是不是唯一可以抓住刺史府把柄的那个机构?” 萧御摇摇头,称不上唯一。 但……绝对是钳制刺史府的一个重要权力。 萧御点到即止,笑道:“有杨家在,就算那个杨志反水,也只能说明卖身契的事是一个栽赃,但是白氏查不到你身上来,暂时也查不到对你不利的证据,所以你暂时是安全的。” 乔惜言这才暗暗松口气,挽起唇角:“好!我相信萧哥哥的能力。” 喝完一盏茶,闲坐片刻,乔惜言和萧御牵着手,戴着兜帽,非常低调地离开醉仙楼。 天问阁。 萧御刚刚回到书房,打算研究一下最近玄师发来的信简。 就见贺兰冲一袭黑色锦袍,慢条斯理地从书房外面走过来,最后停靠在那株西府海棠的树底下。 萧御神色一顿,没有出声,冷静地低下头去,继续翻阅信简。 贺兰冲望着枝头上娇艳含苞的海棠花,无端生出一股闷气,很想出手将这株树影妖娆的海棠树劈碎。 他正待出手,却被一道强劲的罡风制止住。 他试探地凝聚手中的锐气,却听到书房里传来萧御寒若冰山的笑声:“你拿我的海棠花出什么气?” 贺兰冲一怔,没好气地反驳道:“你早就知道?为何假装视而不见?是不是很宝贝这株海棠?” 萧御微微蹙眉:“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贺兰冲脸色骤黑,不爽地质疑道:“我跟你有十几年的开裆裤交情,居然比不上你身边一个刚刚才和好几个月的小丫头片子?” 萧御似乎很无语,放下手中的信简,随手捧起茶盏。 碧桐极有眼色地凑上前来,拎起刚刚煮好的茶水,给他斟了一杯。 贺兰冲见他慢悠悠地品茗,便递给碧桐一记眼神。 碧桐急忙翻出一只精致的青花瓷茶盏,也替贺兰冲看茶。 贺兰冲到底还是没能将这株妖娆盛开的海棠树劈死。 毕竟主人家在一旁虎视眈眈,不容他造次。 贺兰冲品了一口香茗,故作惊讶地笑道:“这是上好的碧螺春,乔府对你倒也舍得,大概就是看中你日后的功名?” 萧御不置可否,将茶盏磕在桌案上,又拿起两颗古玩核桃盘起来。 贺兰冲自讨没趣,笑道:“玄师那边建议你去京城,你为何迟迟不肯动身?真的瞧上乔府那个四小姐了?” 这次萧御总算有了一些回应。 “那个青国皇族邀请你相看风水,有没有提到天圣大陆的三大至宝?或者跟你隐晦地提过,要用天赐之物做宅邸的镇宅之宝。” 贺兰冲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笑道:“什么三大至宝,我好像有所耳闻,但那不是天圣大陆的传说而已么?” 萧御笑道:“就算只是传说,有些追逐力量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贺兰冲疑惑地瞪了他一眼:“可四小姐赠予的七宝葫芦,他很满意,事后结账也非常干脆利落,没跟我提及那什么天赐之物……” 萧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贺兰冲越想越是不对劲,便好奇地试探道:“我钻研风水术二十年,怎么还是第一次听你提及天赐之物?” 萧御沉默片刻,笑道:“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思索这个问题。” 贺兰冲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恍然大悟:“这是玄师问你的?” “你很聪明,怎么到现在才猜出来?” 贺兰冲低下头去,思考片刻才笑道:“除了玄师,还有谁会关注这种天圣大陆的隐秘呢?玄师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符号。” 萧御起身送客,神色冷淡。 贺兰冲倒也没有气恼,假装遗憾地笑道:“有时候觉得你也有点可怜,其实我很想解救你一把。” 萧御十分敏锐,瞬间就懂了:“你指的是玄师?” 贺兰冲意味不明地笑道:“难道不是?” 萧御依旧冷淡,狭长的丹凤眼里凝着一丝犀利的寒光。 “贺兰,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贺兰冲也很聪明通透,秒懂了,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温情烂漫,有的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萧御一直将他送到乔府南侧的角门。 贺兰冲离开之际,萧御笑道:“与其纠缠于利用这一层关系,还不如考虑一下如何展开你自己的人生,如何实现你自己的抱负。” 利用谁不会呢? 赤果果的人性罢了。 贺兰冲听出其中的规劝,就像几年前萧御提议让自己写一本水经注,是了,人生是奔着目的而去,而不是滞留在路上。 傍晚,霞光漫天,院子的石榴树上结了冶艳的红花,衬着幽幽的绿叶,别有一种盛夏降临的感觉。 乔惜言带着荷角,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绿豆百合汤走进来。 碧华正在院子里移动那些名贵的盆栽。 听到轻巧的脚步声,碧华头也不抬,便笑盈盈地问道:“四小姐晚上怎么有空来探望公子?不用去准备凤栖书院的功课么?” 乔惜言绕到她跟前,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碧华将一盆枝叶葳蕤的玉簪花搬到天问阁的小院子里。 “四小姐,哪次不是你呀?” “也就只有你,才有资格来天问阁探望公子。” 换了别人,萧御才懒得搭理呢。 乔惜言听得满心欢喜,笑道:“没想到我对萧哥哥来说,这么重要呀?那是不是以后每次来,都可以直进直出?” 碧华点点头,深以为然。 乔惜言很想豪爽地大手一挥,赏了。 偏在这时,萧御从书房里穿出来,身姿笔挺芝兰玉树,沐浴着红灿灿的烂漫霞光,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乔惜言瞧见他,就像饿狼扑食一般,飞快地迎上前来。 荷角将新鲜出炉的绿豆百合汤端出来,本来打算摆在餐厅里,却被乔惜言一记暗示的眼色,送去距离更近的书房里。 萧御嗅到一股清甜的绿豆汤香味,正巧晚膳用了之后还有点热,他便带着乔惜言来到书房里。 消暑的绿豆汤,不求解饥,只求降暑和纳凉。 萧御安静地喝着乔惜言精心准备的绿豆汤。 还是挂着乔惜言招牌的爱心绿豆汤…… 在乔惜言眼中,萧御一举一动充满了优雅的的秩序,严谨自律,而且对外界时刻保持着一丝警醒与疏离。 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乔惜言坐在书房窗口,探出手来,在葳蕤繁茂的海棠花枝上摘了一朵新鲜绽放的花苞。 萧御盯了她一眼,没有告诉她。 下午申时初的时候,这株西府海棠差点就被贺兰冲一掌劈死了。 乔惜言将这朵海棠簪在自己发髻上,笑眯眯地问道:“好看么?” 萧御诚恳地点点头。 “那,是我更好看,还是这朵海棠更好看?” 萧御喝完最后一口绿豆百合汤,笑道:“都好看。” 乔惜言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嘟了嘟娇艳的红唇:“又来哄我。” 萧御起身,唤来碧桐,将书房的案几收拾了。 他起身走到书案跟前,摊开一张虎皮宣纸,开始悠哉乐哉地作画。 乔惜言从背后拥住他,将可爱的小脑袋搁在他不算宽厚的肩膀上。 萧御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倒也没有阻止她,笑道:“最近你功课做得怎么样?” 乔惜言得意地扬起清丽的秀眉:“琴棋书画,我目前只擅长后面三种,唯独琴技,可能还比不上乔烟若。” 萧御嗤之以鼻:“她的琴技,顶多就是一流,还称不上大家。” 乔惜言顿时想起当初在栖霞楼的时候,他弹奏的琴曲技惊四座,就连来自京城的安乐侯和林家大小姐也对他的琴技赞不绝口。 乔惜言立即拉住他的大手,怂恿道:“那你教教我好嘛?说不定,你亲自教授出来的弟子,连乐游馆和庞秋燕都比不上呢?” 萧御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能示意碧桐取来一张琴几。 “先说好了!如果你资质太差,我可不会收你做徒弟。” 第222章 借鉴一下萧御的琴谱 乔惜言顿时一囧。 这是瞧不起她的资质? 等碧桐搬来一张琴几,放下一张小巧玲珑的琴凳,乔惜言端坐其位,伸手巧妙地拂了几下。 一串清凌凌的琴音顿时飘飞出来,透着几分高山流水的韵味。 萧御只是听了一串最简单的音符,就知道她在藏拙。 偏偏她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萧御没有揭穿她的小小心机,开始教导她最基础的琴技。 宫商角徵羽。 乔惜言记性甚佳,没几下就全部记在心里,开始弹奏最简单的曲谱。 大概练习了十几遍。 乔惜言觉得时机成熟,便开始弹奏自己编写的曲谱。 萧御坐在一旁的书房窗口看书,乍一听到这首韵味悠久的古曲,顿时微微一怔。 乔惜言一边弹奏一边暗中观察他的反应,见他没有出声制止,便知道自己编纂的曲谱有可能成功了? 一曲弹完,余音缭绕。 乔惜言揉了揉微微酸疼的指腹,笑道:“萧哥哥,有什么感觉?” 萧御不动声色地盯向她:“这首古曲,还有一些改进的余地。” 乔惜言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赞美,立即嘟起娇艳的红唇,不满地回嘴道:“就你能耐。” 萧御起身拿了一卷宣纸,示意乔惜言给自己研墨。 乔惜言乖乖地迎上前来,拿了墨锭替他添水研墨,等墨汁化开了,她笑盈盈地以手支颐。 坐在书桌旁边看他。 萧御提起墨笔,很快就将刚才那首古曲的曲谱写下来。 乔惜言惊讶地瞪大眼睛,好半晌,才愣愣地问道:“这是你听了一遍就记住的?” 萧御不置可否,将曲谱递给她,示意她重新弹奏一遍。 乔惜言乖乖照做。 经过萧御的润色和修改,这首古曲愈发大气磅礴,恢弘优美,别有种星夜降临以观沧海的古朴庄重气势。 乔惜言磕磕绊绊地弹完了,笑道:“萧哥哥?效果如何?” 萧御再次听出一丝藏拙:“尚可,假以时日,超过乔烟若也不是难题,只是术业有专攻,你保持平常心即可。” 乔惜言得到他的回应,心中美滋滋的,笑道:“嗯!我听萧哥哥的。” 两人坐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晚,乔惜言便领着荷角一起回去了。 锦绣阁里。 乔惜言正在抚琴弹曲,冷不防院子门口骤然间响起一阵脚步声。 沉沉的脚步声。 乔二爷来到锦绣阁门口,侧耳倾听,发现这首古曲非常悦耳。 乔二爷表面上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实则对各种各样的玩乐项目有一种特别精深的审美能力。 乔二爷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结束。 身边的长随伸手扯了他几下,不无担忧地问道:“二爷,你怎么啦?” 乔二爷猛地回过神来,痴痴地笑道:“好听!真好听!这,这肯定是萧御那个臭小子弹奏的古曲?” 长随附和道:“应该是,毕竟四小姐从来就没有学过琴艺。” 乔二爷不知想到什么,摇摇头笑道:“她小时候学过一点,只是没有耐心继续下去,不像烟儿,学琴的时候极为努力刻苦,毅力十足,这也是我为什么更偏爱,更心疼烟儿的原因呐……” 不等乔二爷说完,荷角突然从院子门口走出来,满脸控诉地反驳道:“那是因为二爷从来不着家,经常留在梧桐胡同里陪着乔烟若,小姐她无人督促,夫人又是经常以泪洗面,她哪有什么心情刻苦学习?” 乔二爷没想到,自己的心声会被荷角听到。 他有点尴尬,呵斥道:“死丫头!赶紧回去!别让老子看到你!” 荷角嘟着嘴,不满地转身走了。 乔丰也跟着转身离开,那个长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出了乔府。 长随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道:“二爷,你这次来,不就是为了跟四小姐好好谈一谈么?为什么突然折返离开呢?” 乔丰神色一顿,无奈地耸耸肩:“萧御也在她屋子里,不方便。” 而且听了萧御弹奏的古曲,他有一种差点落泪的感叹。 他不想破坏如此美好的氛围,也不想跟萧御那个身手诡异的家伙待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长随表示自己可以理解,笑道:“二爷是不是很看好那位萧公子?” 乔丰登时脸色一整:“瞎说什么呢!我家惜言早就跟刺史府订有婚约,哪儿轮得到萧御那个寄人篱下的臭小子!” 长随秒懂了,低声附和道:“是啊,跟刺史府比起来,那萧公子确实什么都不是!” 回到梧桐胡同。 乔丰再次来到昔日踏足最多的小院子,隐约可以听到屋子里传来白氏和乔烟若窃窃私语的动静。 自打上次乔府婚宴上跟白氏分开之后,乔二爷已经有两三天功夫没有来这里找白氏母女了。 他有些犹豫不决,毕竟白氏在婚宴上落了自己的面子。 一张燕春楼的卖身契,惹得那些宾客对他指指点点,各种嘲笑。 这白氏事后也没有悔改,没有去乔府跟他认错赔礼,反而怂恿乔烟若一块儿去找杨志那个地头蛇。 乔丰这两天一直住在乔府,陈管家帮他暗中盯着白氏母女。 得知她们去找了地头蛇杨志谈判,乔二爷顿时觉得这白氏真不是什么安于室的佳侣。 她的心,太野了,太自私了。 但是乔二爷还是放不下乔烟若这个宝贝女儿,和乔奕这个二房唯一的大有前途的宝贝儿子。 白氏自己不够出众,但是胜在一对儿女争气,给她涨脸啊…… 乔丰正在踟蹰不决,直到乔惜言和萧御突然从不远处转出来。 乔丰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阴影,径直走到院子门口,敲了敲门。 白氏看到他,出乎预料的是,她没有扑到乔二爷怀中像以前一样撒娇,反而故意沉下脸来。 “二爷不是不相信妾身的清白么?” 乔丰立即虎着脸:“那张燕春楼的卖身契,难道还是假的?你卖身给燕春楼的事,难道还是旁人诬陷你不成?” 白氏一瞬间泪如雨下,哭得好不绝望,好不难受。 到底是相伴多年的枕边人,乔丰也不至于太过冷落她苛刻她:“现在的问题是,把卖身契赎回来,然后再谈别的事,如何?” 白氏擦了擦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二爷,妾身都听你的。” 乔丰回到昔日居住的屋子里,示意长随将自己的衣物收拾一下。 乔烟若来到他的书房里,跟他简单交流几句。 乔丰一直知道她很懂事,很懂得体谅长辈们的心情。 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 果然,乔烟若对乔二爷没有半句责备和怨怼,反而替他开解道:“爹没有做错什么,是那个燕春楼的老板和杨志太过分,故意联起手来给爹挖坑跳……爹和娘,这么好的感情,要过一辈子的,怎么能被区区一个地头蛇杨志击倒呢?” 话虽如此,乔丰还是对白氏有了一丝隔阂与难以愈合的伤痕。 那天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白氏的卖身契被杨志拿捏在手中,故意要挟他,嘲笑他…… 他已经沦为青州府富商圈子里的笑柄了。 不过,乔丰没有告诉乔烟若自己的真实心情,而是和稀泥,笑道:“爹也知道你娘过得不容易,你放心,爹不会丢下你们母女三人。” 乔烟若欣慰地笑了笑,跟乔二爷福了福,便准备回自己的屋。 乔丰突然叫住她:“烟儿,今天我在锦绣阁听到一首曲子,琴技出色,与你也是堪堪齐平。” 乔烟若蓦地心口一跳,误以为乔二爷在故意打击自己? 她假惺惺地笑道:“什么曲子呀?是惜言妹妹弹奏的么?她什么时候学会了琴艺,不如跟我一起去乐游馆展示一下,如何?” 她苦练多年,没道理比不上那个不学无术琴艺粗浅的乔惜言? 以前也没有见过她展示琴技,怎么就突然…… 吸引到眼高于顶的乔二爷了? 乔丰笑道:“是萧御弹奏的,那首古曲非常大气磅礴,恢弘壮丽,我怀疑那是萧御的作品。” 顿了顿,乔丰忍不住感慨道:“以前以为萧御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如今看来他深不可测,绝非池中之物……” 乔烟若最近正巧遇到作曲的瓶颈,对自己的作品挑三拣四,暂时不能达到满意的程度。 那如果……她借鉴一下萧御的琴谱呢? 第222章 借鉴一下萧御的琴谱 乔惜言顿时一囧。 这是瞧不起她的资质? 等碧桐搬来一张琴几,放下一张小巧玲珑的琴凳,乔惜言端坐其位,伸手巧妙地拂了几下。 一串清凌凌的琴音顿时飘飞出来,透着几分高山流水的韵味。 萧御只是听了一串最简单的音符,就知道她在藏拙。 偏偏她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萧御没有揭穿她的小小心机,开始教导她最基础的琴技。 宫商角徵羽。 乔惜言记性甚佳,没几下就全部记在心里,开始弹奏最简单的曲谱。 大概练习了十几遍。 乔惜言觉得时机成熟,便开始弹奏自己编写的曲谱。 萧御坐在一旁的书房窗口看书,乍一听到这首韵味悠久的古曲,顿时微微一怔。 乔惜言一边弹奏一边暗中观察他的反应,见他没有出声制止,便知道自己编纂的曲谱有可能成功了? 一曲弹完,余音缭绕。 乔惜言揉了揉微微酸疼的指腹,笑道:“萧哥哥,有什么感觉?” 萧御不动声色地盯向她:“这首古曲,还有一些改进的余地。” 乔惜言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赞美,立即嘟起娇艳的红唇,不满地回嘴道:“就你能耐。” 萧御起身拿了一卷宣纸,示意乔惜言给自己研墨。 乔惜言乖乖地迎上前来,拿了墨锭替他添水研墨,等墨汁化开了,她笑盈盈地以手支颐。 坐在书桌旁边看他。 萧御提起墨笔,很快就将刚才那首古曲的曲谱写下来。 乔惜言惊讶地瞪大眼睛,好半晌,才愣愣地问道:“这是你听了一遍就记住的?” 萧御不置可否,将曲谱递给她,示意她重新弹奏一遍。 乔惜言乖乖照做。 经过萧御的润色和修改,这首古曲愈发大气磅礴,恢弘优美,别有种星夜降临以观沧海的古朴庄重气势。 乔惜言磕磕绊绊地弹完了,笑道:“萧哥哥?效果如何?” 萧御再次听出一丝藏拙:“尚可,假以时日,超过乔烟若也不是难题,只是术业有专攻,你保持平常心即可。” 乔惜言得到他的回应,心中美滋滋的,笑道:“嗯!我听萧哥哥的。” 两人坐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晚,乔惜言便领着荷角一起回去了。 锦绣阁里。 乔惜言正在抚琴弹曲,冷不防院子门口骤然间响起一阵脚步声。 沉沉的脚步声。 乔二爷来到锦绣阁门口,侧耳倾听,发现这首古曲非常悦耳。 乔二爷表面上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实则对各种各样的玩乐项目有一种特别精深的审美能力。 乔二爷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结束。 身边的长随伸手扯了他几下,不无担忧地问道:“二爷,你怎么啦?” 乔二爷猛地回过神来,痴痴地笑道:“好听!真好听!这,这肯定是萧御那个臭小子弹奏的古曲?” 长随附和道:“应该是,毕竟四小姐从来就没有学过琴艺。” 乔二爷不知想到什么,摇摇头笑道:“她小时候学过一点,只是没有耐心继续下去,不像烟儿,学琴的时候极为努力刻苦,毅力十足,这也是我为什么更偏爱,更心疼烟儿的原因呐……” 不等乔二爷说完,荷角突然从院子门口走出来,满脸控诉地反驳道:“那是因为二爷从来不着家,经常留在梧桐胡同里陪着乔烟若,小姐她无人督促,夫人又是经常以泪洗面,她哪有什么心情刻苦学习?” 乔二爷没想到,自己的心声会被荷角听到。 他有点尴尬,呵斥道:“死丫头!赶紧回去!别让老子看到你!” 荷角嘟着嘴,不满地转身走了。 乔丰也跟着转身离开,那个长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出了乔府。 长随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道:“二爷,你这次来,不就是为了跟四小姐好好谈一谈么?为什么突然折返离开呢?” 乔丰神色一顿,无奈地耸耸肩:“萧御也在她屋子里,不方便。” 而且听了萧御弹奏的古曲,他有一种差点落泪的感叹。 他不想破坏如此美好的氛围,也不想跟萧御那个身手诡异的家伙待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长随表示自己可以理解,笑道:“二爷是不是很看好那位萧公子?” 乔丰登时脸色一整:“瞎说什么呢!我家惜言早就跟刺史府订有婚约,哪儿轮得到萧御那个寄人篱下的臭小子!” 长随秒懂了,低声附和道:“是啊,跟刺史府比起来,那萧公子确实什么都不是!” 回到梧桐胡同。 乔丰再次来到昔日踏足最多的小院子,隐约可以听到屋子里传来白氏和乔烟若窃窃私语的动静。 自打上次乔府婚宴上跟白氏分开之后,乔二爷已经有两三天功夫没有来这里找白氏母女了。 他有些犹豫不决,毕竟白氏在婚宴上落了自己的面子。 一张燕春楼的卖身契,惹得那些宾客对他指指点点,各种嘲笑。 这白氏事后也没有悔改,没有去乔府跟他认错赔礼,反而怂恿乔烟若一块儿去找杨志那个地头蛇。 乔丰这两天一直住在乔府,陈管家帮他暗中盯着白氏母女。 得知她们去找了地头蛇杨志谈判,乔二爷顿时觉得这白氏真不是什么安于室的佳侣。 她的心,太野了,太自私了。 但是乔二爷还是放不下乔烟若这个宝贝女儿,和乔奕这个二房唯一的大有前途的宝贝儿子。 白氏自己不够出众,但是胜在一对儿女争气,给她涨脸啊…… 乔丰正在踟蹰不决,直到乔惜言和萧御突然从不远处转出来。 乔丰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阴影,径直走到院子门口,敲了敲门。 白氏看到他,出乎预料的是,她没有扑到乔二爷怀中像以前一样撒娇,反而故意沉下脸来。 “二爷不是不相信妾身的清白么?” 乔丰立即虎着脸:“那张燕春楼的卖身契,难道还是假的?你卖身给燕春楼的事,难道还是旁人诬陷你不成?” 白氏一瞬间泪如雨下,哭得好不绝望,好不难受。 到底是相伴多年的枕边人,乔丰也不至于太过冷落她苛刻她:“现在的问题是,把卖身契赎回来,然后再谈别的事,如何?” 白氏擦了擦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二爷,妾身都听你的。” 乔丰回到昔日居住的屋子里,示意长随将自己的衣物收拾一下。 乔烟若来到他的书房里,跟他简单交流几句。 乔丰一直知道她很懂事,很懂得体谅长辈们的心情。 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 果然,乔烟若对乔二爷没有半句责备和怨怼,反而替他开解道:“爹没有做错什么,是那个燕春楼的老板和杨志太过分,故意联起手来给爹挖坑跳……爹和娘,这么好的感情,要过一辈子的,怎么能被区区一个地头蛇杨志击倒呢?” 话虽如此,乔丰还是对白氏有了一丝隔阂与难以愈合的伤痕。 那天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白氏的卖身契被杨志拿捏在手中,故意要挟他,嘲笑他…… 他已经沦为青州府富商圈子里的笑柄了。 不过,乔丰没有告诉乔烟若自己的真实心情,而是和稀泥,笑道:“爹也知道你娘过得不容易,你放心,爹不会丢下你们母女三人。” 乔烟若欣慰地笑了笑,跟乔二爷福了福,便准备回自己的屋。 乔丰突然叫住她:“烟儿,今天我在锦绣阁听到一首曲子,琴技出色,与你也是堪堪齐平。” 乔烟若蓦地心口一跳,误以为乔二爷在故意打击自己? 她假惺惺地笑道:“什么曲子呀?是惜言妹妹弹奏的么?她什么时候学会了琴艺,不如跟我一起去乐游馆展示一下,如何?” 她苦练多年,没道理比不上那个不学无术琴艺粗浅的乔惜言? 以前也没有见过她展示琴技,怎么就突然…… 吸引到眼高于顶的乔二爷了? 乔丰笑道:“是萧御弹奏的,那首古曲非常大气磅礴,恢弘壮丽,我怀疑那是萧御的作品。” 顿了顿,乔丰忍不住感慨道:“以前以为萧御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如今看来他深不可测,绝非池中之物……” 乔烟若最近正巧遇到作曲的瓶颈,对自己的作品挑三拣四,暂时不能达到满意的程度。 那如果……她借鉴一下萧御的琴谱呢? 第223章 我不是外人 乔烟若不知道乔二爷口中的古曲究竟有多么出彩,或者与众不同。 但是她最近被自己谱写的曲子急得焦头烂额,差点把头发挠秃了。 乐游馆那边,师傅庞秋燕确实替她争取到一个重大机会。 可以去京城拜见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与那个风华绝代的安乐侯。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岂容错过? 乔烟若迅速打定主意,假惺惺地笑道:“爹,萧御原本就是一个勤学苦读颇有前途的孤儿,就算他无父无母,身世飘零,将来如果高中,说不定也可以做个五品官员。” 她故意突出孤儿这个词,其实就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对方。 乔丰一听,若有所思地笑道:“烟儿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一入仕途没有家庭背景,要往上爬,谈何容易?” 别说五品官员,萧御那臭小子如果能凭自己的本事爬到知县位置上,就算相当了不起啦。 乔丰轻嗤一笑:“那臭小子去了京城赶考,肯定会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花眼,到时候愿不愿意回青州府都是两说。咱们乔家可不会指望他这种前途不够明朗的孤儿。” 乔烟若趁机打探了乔二爷的态度,对萧御,确实没什么指望和期待。 也好,这样她行事方便,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乔府,锦绣阁。 听完荷角的禀告,乔惜言坐在琴凳上,摸了摸冰凉绷直的琴弦。 “小姐,二爷真是过分,平日里偏袒乔烟若也就罢了,偏偏到了咱们锦绣阁的大门口还要在这里大放厥词,说这种不知趣的话!” 见荷角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乔惜言也知道她对自己忠心耿耿,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荷角总是设身处地替自己考虑多一些。 这个姐妹没有白交。 将她添在乔府的族谱上,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离凤栖书院的入学仪式越来越近,乔惜言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生意经,将青州府守备和怡红楼那边送来的账本统统丢给萧御处理。 好在萧御“任劳任怨”办事精明,倒也没有责怪她什么。 这天,乔惜言坐在书房窗口抚琴。 清凌凌的音符断断续续地飘飞出来,透着一种大音若希的沉静优雅。 乔烟若央着乔二爷将她带到府里,假意要跟四小姐坐下来叙叙旧。 捡起昔日的姐妹情,叙一叙这段日子里的不容易。 乔二爷心疼她,虽然对白氏颇有芥蒂,难以释怀,却还是护着乔烟若这个光芒四射的宝贝女儿。 来到锦绣阁,乔二爷假模假样地笑道:“惜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烟儿主动跟你示好,想跟你弥补一下姐妹情谊,你就不要推辞了。” 这话,有点强硬,让人很难生出好感。 不等乔惜言拒绝,荷角就在一旁点开连珠炮:“什么一家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白氏当晚的婚宴被那个地头蛇杨志搅局了?” 乔二爷顿时气极,愠怒地吼道:“死丫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赶紧滚出去!” 白氏和卖身契的丑事,可谓是乔二爷的逆鳞,丢了大脸的逆鳞。 荷角不怂,气呼呼地质疑道:“二爷明明知道夫人的心愿就是将小姐好好抚养长大,为何非要找这些外人膈应小姐,让小姐不舒服?” 乔丰气得环顾四周,在屋子里四处搜寻,最后找到一张圆凳。 他抄起圆凳,恶狠狠地砸向荷角。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叫二爷!” 没等他打上去,书房窗外陡然间射来一支木头短箭。 嗤的一声。 短箭激射而来,不偏不倚射中乔丰的手腕。 “哎呦!疼疼疼!” 乔丰疼得一个激灵,手中的圆凳哐当一下,砸落在地。 乔烟若站在他身边,拧眉望去,就见一支削尖的木头短箭扎在乔二爷白净细腻的手腕上。 似乎扎出一个小小的血洞,鲜血喷涌而出,惨不忍睹。 乔丰疼得浑身痉挛,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乔惜言!纵容恶奴伤人!我可是你亲爹!我不是外人!” 乔惜言冷笑一声,示意荷角去隔壁拿敷伤口的药膏过来。 荷角去了隔壁,翻找一番,回来禀告道:“小姐,金疮药好像过期了,那千金难求的玉蟾膏,要用在刀刃上的,可不能随随便便用掉。” 这话,明摆着就是讽刺乔二爷了。 乔二爷气得一阵阵头昏眼花,干脆找了张椅子,摊在椅子上装死。 乔惜言眯起明媚的凤眸,仔细盯了乔烟若一眼。 乔烟若还是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神如此寒冷锐利,心中蓦地一突,赶紧冲到乔二爷跟前,替他嘘寒问暖。 见他手腕上被短箭扎出一个血洞,乔烟若急得眼泪汪汪,梨花带雨地小声啜泣起来。 似乎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 乔惜言笑道:“爹,你先休息一下,我带荷角去祖母那里拿药。” 屋子里储备的金疮药,长时间不用,肯定变质了。 她再怎么失望,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爹狠下杀手。 等乔惜言离开屋子,荷角顺手还将房门虚掩起来,乔烟若一瞬间敛去脸上的悲戚伤心之色,迅速冲到书房窗口,将那张琴谱打开。 乔烟若不愧是乐游馆的得意弟子,像这种琴谱,她几乎是过目不忘,对宫商角徵羽编织的谱子可谓是烂熟于心。 荣喜堂里。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新铺的篾席上正在喝茶。 听一个年龄尚小的歌姬唱着最近青州府流行的小曲儿。 大丫鬟莺歌在一旁替她打扇子,一边跟她描述城中的大小奇闻。 “如今青州府大大小小的茶馆里,那些说书人最热的话题就是地头蛇杨志和白彤的八卦情史,里面还牵扯到杨家的一些秘闻,据说啊,那杨志家里还有好几个小妾,个个长得花容月貌,性感多姿,不比白氏逊色呢……” 老夫人嗤笑一声:“那白氏愿意从了杨志么?” 杨志的家底早就被那些吃瓜群众翻了个底朝天。 杨家确实有些能耐,青州府一大半的赌场青楼,都是杨家的地盘。 莺歌在主子跟前,极有分寸,笑道:“那不能的……白氏虽不是贞洁烈妇,却也不能真的背上这口黑锅,毕竟跟了二爷十几年啦。” 说句难听的,白氏人到中年,姿色衰退,跟了杨志,一则她没有儿女傍身,二则没有深刻的情分,三则也没有可以倚仗的家世背景。 那杨志就是个喜新厌旧的色痞,怎么可能待她如珠似宝? 不趁机磋磨她,就算不错了。 老夫人被伶牙俐齿的大丫鬟逗笑了,慈眉善目地回道:“也好,就让杨志那个地痞去缠着白彤,往后她再也不能来膈应咱们乔家。” 话音刚落,乔惜言便打起珍珠帘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祖母!卖身契,可以阻拦白氏一时,却也奈何不了她太久的。” “哦?” 老夫人张开手臂,将体态轻盈窈窕的宝贝孙女揽入怀中:“娇娇儿,像这种烂头烂尾的腌臜事,你甭搭理。” 乔惜言钻到祖母怀里,从大丫鬟燕舞手中接过一只团扇,替她扇风:“祖母,我要跟你分享一个情报。” “你说。” “乔烟若找到一个新的靠山,就是刺史府……” 乔惜言拣了一些重点告诉老夫人,最后总结道:“据说辛二少跟那个乔烟若还真是一路货,看对眼了。有辛二少和刺史府在,恐怕那白氏很快就可以打个翻身仗,将卖身契的丑闻一笔揭过。” 老夫人惊讶了一瞬,神色凝重:“言言,辛二少这般欺负你,祖母第一个不答应,这门婚事,看来必须解除了。” 师出有名,乔府得好好合计一番。 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解除辛连城和四小姐之间的婚约。 乔惜言小坐片刻,吩咐大丫鬟莺歌取来一盒金疮药,便跟祖母告辞。 回到锦绣阁。 乔二爷还在,但,乔烟若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乔惜言讽刺道:“爹!看来你这个天底下最孝顺最聪明的女儿对你,也不怎么样嘛……” 乔丰早就疼得死去活来,双眼紧闭,怏怏不乐地摊在椅子里。 “你,胡说,烟儿是,是担心我……去了白云堂,替我买药。” 第223章 我不是外人 乔烟若不知道乔二爷口中的古曲究竟有多么出彩,或者与众不同。 但是她最近被自己谱写的曲子急得焦头烂额,差点把头发挠秃了。 乐游馆那边,师傅庞秋燕确实替她争取到一个重大机会。 可以去京城拜见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与那个风华绝代的安乐侯。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岂容错过? 乔烟若迅速打定主意,假惺惺地笑道:“爹,萧御原本就是一个勤学苦读颇有前途的孤儿,就算他无父无母,身世飘零,将来如果高中,说不定也可以做个五品官员。” 她故意突出孤儿这个词,其实就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对方。 乔丰一听,若有所思地笑道:“烟儿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一入仕途没有家庭背景,要往上爬,谈何容易?” 别说五品官员,萧御那臭小子如果能凭自己的本事爬到知县位置上,就算相当了不起啦。 乔丰轻嗤一笑:“那臭小子去了京城赶考,肯定会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花眼,到时候愿不愿意回青州府都是两说。咱们乔家可不会指望他这种前途不够明朗的孤儿。” 乔烟若趁机打探了乔二爷的态度,对萧御,确实没什么指望和期待。 也好,这样她行事方便,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乔府,锦绣阁。 听完荷角的禀告,乔惜言坐在琴凳上,摸了摸冰凉绷直的琴弦。 “小姐,二爷真是过分,平日里偏袒乔烟若也就罢了,偏偏到了咱们锦绣阁的大门口还要在这里大放厥词,说这种不知趣的话!” 见荷角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乔惜言也知道她对自己忠心耿耿,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荷角总是设身处地替自己考虑多一些。 这个姐妹没有白交。 将她添在乔府的族谱上,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离凤栖书院的入学仪式越来越近,乔惜言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生意经,将青州府守备和怡红楼那边送来的账本统统丢给萧御处理。 好在萧御“任劳任怨”办事精明,倒也没有责怪她什么。 这天,乔惜言坐在书房窗口抚琴。 清凌凌的音符断断续续地飘飞出来,透着一种大音若希的沉静优雅。 乔烟若央着乔二爷将她带到府里,假意要跟四小姐坐下来叙叙旧。 捡起昔日的姐妹情,叙一叙这段日子里的不容易。 乔二爷心疼她,虽然对白氏颇有芥蒂,难以释怀,却还是护着乔烟若这个光芒四射的宝贝女儿。 来到锦绣阁,乔二爷假模假样地笑道:“惜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烟儿主动跟你示好,想跟你弥补一下姐妹情谊,你就不要推辞了。” 这话,有点强硬,让人很难生出好感。 不等乔惜言拒绝,荷角就在一旁点开连珠炮:“什么一家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白氏当晚的婚宴被那个地头蛇杨志搅局了?” 乔二爷顿时气极,愠怒地吼道:“死丫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赶紧滚出去!” 白氏和卖身契的丑事,可谓是乔二爷的逆鳞,丢了大脸的逆鳞。 荷角不怂,气呼呼地质疑道:“二爷明明知道夫人的心愿就是将小姐好好抚养长大,为何非要找这些外人膈应小姐,让小姐不舒服?” 乔丰气得环顾四周,在屋子里四处搜寻,最后找到一张圆凳。 他抄起圆凳,恶狠狠地砸向荷角。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叫二爷!” 没等他打上去,书房窗外陡然间射来一支木头短箭。 嗤的一声。 短箭激射而来,不偏不倚射中乔丰的手腕。 “哎呦!疼疼疼!” 乔丰疼得一个激灵,手中的圆凳哐当一下,砸落在地。 乔烟若站在他身边,拧眉望去,就见一支削尖的木头短箭扎在乔二爷白净细腻的手腕上。 似乎扎出一个小小的血洞,鲜血喷涌而出,惨不忍睹。 乔丰疼得浑身痉挛,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乔惜言!纵容恶奴伤人!我可是你亲爹!我不是外人!” 乔惜言冷笑一声,示意荷角去隔壁拿敷伤口的药膏过来。 荷角去了隔壁,翻找一番,回来禀告道:“小姐,金疮药好像过期了,那千金难求的玉蟾膏,要用在刀刃上的,可不能随随便便用掉。” 这话,明摆着就是讽刺乔二爷了。 乔二爷气得一阵阵头昏眼花,干脆找了张椅子,摊在椅子上装死。 乔惜言眯起明媚的凤眸,仔细盯了乔烟若一眼。 乔烟若还是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神如此寒冷锐利,心中蓦地一突,赶紧冲到乔二爷跟前,替他嘘寒问暖。 见他手腕上被短箭扎出一个血洞,乔烟若急得眼泪汪汪,梨花带雨地小声啜泣起来。 似乎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 乔惜言笑道:“爹,你先休息一下,我带荷角去祖母那里拿药。” 屋子里储备的金疮药,长时间不用,肯定变质了。 她再怎么失望,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爹狠下杀手。 等乔惜言离开屋子,荷角顺手还将房门虚掩起来,乔烟若一瞬间敛去脸上的悲戚伤心之色,迅速冲到书房窗口,将那张琴谱打开。 乔烟若不愧是乐游馆的得意弟子,像这种琴谱,她几乎是过目不忘,对宫商角徵羽编织的谱子可谓是烂熟于心。 荣喜堂里。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新铺的篾席上正在喝茶。 听一个年龄尚小的歌姬唱着最近青州府流行的小曲儿。 大丫鬟莺歌在一旁替她打扇子,一边跟她描述城中的大小奇闻。 “如今青州府大大小小的茶馆里,那些说书人最热的话题就是地头蛇杨志和白彤的八卦情史,里面还牵扯到杨家的一些秘闻,据说啊,那杨志家里还有好几个小妾,个个长得花容月貌,性感多姿,不比白氏逊色呢……” 老夫人嗤笑一声:“那白氏愿意从了杨志么?” 杨志的家底早就被那些吃瓜群众翻了个底朝天。 杨家确实有些能耐,青州府一大半的赌场青楼,都是杨家的地盘。 莺歌在主子跟前,极有分寸,笑道:“那不能的……白氏虽不是贞洁烈妇,却也不能真的背上这口黑锅,毕竟跟了二爷十几年啦。” 说句难听的,白氏人到中年,姿色衰退,跟了杨志,一则她没有儿女傍身,二则没有深刻的情分,三则也没有可以倚仗的家世背景。 那杨志就是个喜新厌旧的色痞,怎么可能待她如珠似宝? 不趁机磋磨她,就算不错了。 老夫人被伶牙俐齿的大丫鬟逗笑了,慈眉善目地回道:“也好,就让杨志那个地痞去缠着白彤,往后她再也不能来膈应咱们乔家。” 话音刚落,乔惜言便打起珍珠帘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祖母!卖身契,可以阻拦白氏一时,却也奈何不了她太久的。” “哦?” 老夫人张开手臂,将体态轻盈窈窕的宝贝孙女揽入怀中:“娇娇儿,像这种烂头烂尾的腌臜事,你甭搭理。” 乔惜言钻到祖母怀里,从大丫鬟燕舞手中接过一只团扇,替她扇风:“祖母,我要跟你分享一个情报。” “你说。” “乔烟若找到一个新的靠山,就是刺史府……” 乔惜言拣了一些重点告诉老夫人,最后总结道:“据说辛二少跟那个乔烟若还真是一路货,看对眼了。有辛二少和刺史府在,恐怕那白氏很快就可以打个翻身仗,将卖身契的丑闻一笔揭过。” 老夫人惊讶了一瞬,神色凝重:“言言,辛二少这般欺负你,祖母第一个不答应,这门婚事,看来必须解除了。” 师出有名,乔府得好好合计一番。 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解除辛连城和四小姐之间的婚约。 乔惜言小坐片刻,吩咐大丫鬟莺歌取来一盒金疮药,便跟祖母告辞。 回到锦绣阁。 乔二爷还在,但,乔烟若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乔惜言讽刺道:“爹!看来你这个天底下最孝顺最聪明的女儿对你,也不怎么样嘛……” 乔丰早就疼得死去活来,双眼紧闭,怏怏不乐地摊在椅子里。 “你,胡说,烟儿是,是担心我……去了白云堂,替我买药。” 第224章 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乔二爷气短体虚,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乔惜言示意小丫鬟秋菊进来,替乔二爷包扎伤口,处理伤势。 将血水清理干净。 伤口敷了药,乔丰渐渐缓过来,随意地瞟了一眼。 方才他昏昏沉沉,摊在椅子里呼吸艰难,一时有些迷迷糊糊。 他并不知道乔烟若一边假哭一边跑到书房窗口,将乔惜言摆在窗口的琴谱一个音符不落地记了下来。 随后,为了巩固自己的记忆成果和检验这份琴谱的效果,乔烟若假意要去白云堂买药,便一个人悄悄地溜走了。 乔丰看到摆在书房窗口的琴几和琴谱,心中来气,便讥诮地问道:“你也打算学琴?要不要让烟儿教教你?” 乔惜言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揶揄,冷冷地回道:“不必了,我想乔烟若也没有那么好心,会教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乔丰顿时一噎:“你!你就是不识好歹!跟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 乔惜言神色骤冷,凤眸犀利地盯着他。 就像一把尖刀,可以轻易剖开他心底的阴私。 乔丰望着她清冷威肃的模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不想认怂,故意挺了挺腰板儿,色厉内荏地吼道:“看什么看!她本来就没有福气,如果她还活着,那白氏……白氏这辈子也休想进府。” 乔惜言懒得搭理他,没有跟他争执,示意荷角送客。 “不用!哼!我自个儿会走!” 乔丰气得扭头就走,走到锦绣阁院子门口,他狠狠地唾了一口。 “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给我等着瞧!” 荷角跟在他身后,凉丝丝地笑道:“二爷自己算算清楚,哪一次不是替白氏母女出头才会回家来,哪一次不是忽视了我家小姐,就你这幅宠妾灭妻的德性,你让我家小姐如何心安,如何孝敬你?” 乔丰正处在气头上,骂骂咧咧几句,便捂着伤口灰溜溜地走了。 乔惜言收到消息,乔二爷终究还是放不下白氏母女,悄悄搬出乔府,又回到梧桐胡同,跟白氏和好如初。 真的能和好如初? 其实不然,乔二爷心里窝囊,被杨志打击得体无完肤,对白氏也生出一丝裂痕与芥蒂。 这天,白氏和乔二爷坐在一起商量,准备花银子将那张卖身契赎回来。 乔二爷之前私自卖了乔烟若收藏的珍贵首饰,从栖霞楼那边弄到足足五万两银子。 但,他吃喝玩乐遛狗逗鸟,不到一个月功夫就挥霍无数。 再加上举办婚宴,邀请那些乔家的贵客,置办彩礼和新房……他陆陆续续又花掉了好几万两银子。 白氏试探地问道:“二爷,杨志那边好像狮子大开口,提出花钱赎回卖身契,如果银子的数额不能让他满意,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乔丰不以为然:“那就拿银子赎回来,你出一部分,我出大头。” 白氏诧异地尖叫一声:“什么?二爷,你,你居然让我出钱?” 乔丰有些烦躁,对她,也没了以往的温情与耐心。 “卖身契是你的,又不是我的。何况当时为了娶你进府,四处打点,我身上的积蓄已经花掉大半,我只是让你出个小头,你何必这般大惊小怪?你要是不肯出,那……那卖身契的事就这么算了!” 关键时刻,乔丰开始耍赖,干脆躺平了。 白氏气得眼泪汪汪,不敢得罪自己的靠山,只能卖卖惨博取同情。 “二爷,我身上哪有什么钱?奕儿要读书,烟儿要学琴,我每年光是给白鹤书院和乐游馆的束修就要花费几百两银子的……” “二爷!你不能弃我于不顾呀!咱俩好了十几年,奔着一辈子去的,妾身当初在燕春楼卖艺的时候,就爱上你……这辈子非你不嫁。” 这话,惹得乔丰心口一动,原本无赖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平静。 被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诉说爱意,而且还是一个替自己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妇人…… 乔丰承认,自己真的不忍心呐…… “那,那我出八千两银子,你添个零头,怎么样?” 白氏哭声一哽,诧异地尖叫道:“八千!二爷,你当那个地头蛇杨志是吃素的?你觉得,他会瞧得上这区区八千两银子?” 乔丰有点愠怒,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爱要不要!我才懒得伺候!白彤!卖身契的事已经被你们闹大了!我先出去避避风头!” 说着,乔丰穿好衣服,一溜烟儿地蹿出家门。 说什么避避风头,其实就是去附近声名鹊起的春晖楼里听小曲儿,在红妆脂粉堆里玩个潇洒和痛快。 白彤满脸失望,眼神阴郁,坐在卧室里久久不能动弹。 她早就知道乔丰不是什么靠谱的。 遇到问题,他只知道逃避,当甩手掌柜。 对她,似乎只剩下一点微薄的亲情。 如果没有烟儿和奕儿,恐怕他根本就不会给自己半分情面。 锦绣阁。 乔惜言坐在书房窗口,翻了翻手中刚刚完成的琴谱。 想起当天乔烟若来锦绣阁中,那双四处打量的眼睛和眼中深藏的贪婪之色,乔惜言轻嗤一笑,继续修改自己的谱子。 萧御接到她的邀请,从白鹤书院下了学,便第一时间赶到她的书房。 “萧哥哥,近日功课好像十分繁忙,都没空陪我出去玩了?” 萧御神色清冷,笑道:“嗯,最近要大考,书院也要点卯,我不能太松懈,经常缺席,会引起那些同窗的不满。” “诶?他们会跟书院的夫子打小报告?” 乔惜言调侃道。 萧御点点头,煞有介事地盯了她一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很太平?” 乔惜言示意荷角端来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点心,递了一块到他嘴边。 “尝尝看,这是云香居最近新出的水晶虾饺。” 萧御就着她的手势,不紧不慢地吞到嘴里。 吃相优雅,举止严谨,充满莫可名状的魅力。 乔惜言以手支颐,坐在他对面,就这么大喇喇地欣赏他。 萧御脸皮厚,腹黑地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你今天哄着我又要办什么事?” 乔惜言讪讪地挠了挠鼻尖,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他。 乔惜言将最近监视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那个杨志果然消停了,应该是得了刺史府的警告,还有白氏,打算花费重金将那张卖身契赎回去……但是钱不够。” 萧御斜倚在楠木椅子里,身姿慵懒,墨发披在肩上,用一根青色丝带束起来,给人一种清冶冷艳的感觉。 宛如一树梨花,一山白雪,墨发雪肤,别有风情。 乔惜言瞧着他,越看越是惊艳,心底萦绕着一团淡淡的仰慕之情。 萧御听她说完,笑道:“怎么?你还担心白氏卷土重来,唆使乔二爷将她娶进门,做你的后母?” 乔惜言慎重地点点头,迟疑片刻问道:“你不问问,我打算将白氏和乔烟若置于何地?是各自为营,还是不死不休?” 萧御眯了眯狭长阴翳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没说话,乔惜言也不敢乱猜测。 萧御暗中观察一番之后,不疾不徐地笑道:“白氏一心高嫁,替乔奕和乔烟若的锦绣前程铺路,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言外之意,白氏母女带来的麻烦事,远不止于此。 乔惜言幽幽一叹,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呀。” 两人正在喝茶闲聊,荷角突然带着铁心宇急匆匆地跑进来。 “小姐!乔二爷又惹事了!在春晖楼里……被十几个小厮扣押着!” 铁心宇体贴地牵起荷角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示意她擦拭一下额头的热汗。 荷角瞧了他一眼,蓦地俏脸一羞,似乎有些别扭和难为情。 乔惜言慢条斯理地起身问道:“春晖楼那边怎么说?既然让人送消息来乔府,肯定指望咱们去解救我爹呢?” 荷角赞同地点点头,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乔二爷去春晖楼里买醉,抒发心中的苦闷,与春晖楼的一个姬子勾搭上,一掷千金。 结果今天晚上踢到铁板,与那个姬子的老相好碰上,大打出手,乔丰差点被对方揍得半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 对方故意拿着白氏和卖身契的事嘲笑乔二爷,一下子激怒乔丰。 于是乔丰随手拣起花瓶,狠狠砸在那个对手脑壳上,就这样将人砸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 第224章 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乔二爷气短体虚,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乔惜言示意小丫鬟秋菊进来,替乔二爷包扎伤口,处理伤势。 将血水清理干净。 伤口敷了药,乔丰渐渐缓过来,随意地瞟了一眼。 方才他昏昏沉沉,摊在椅子里呼吸艰难,一时有些迷迷糊糊。 他并不知道乔烟若一边假哭一边跑到书房窗口,将乔惜言摆在窗口的琴谱一个音符不落地记了下来。 随后,为了巩固自己的记忆成果和检验这份琴谱的效果,乔烟若假意要去白云堂买药,便一个人悄悄地溜走了。 乔丰看到摆在书房窗口的琴几和琴谱,心中来气,便讥诮地问道:“你也打算学琴?要不要让烟儿教教你?” 乔惜言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揶揄,冷冷地回道:“不必了,我想乔烟若也没有那么好心,会教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乔丰顿时一噎:“你!你就是不识好歹!跟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 乔惜言神色骤冷,凤眸犀利地盯着他。 就像一把尖刀,可以轻易剖开他心底的阴私。 乔丰望着她清冷威肃的模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不想认怂,故意挺了挺腰板儿,色厉内荏地吼道:“看什么看!她本来就没有福气,如果她还活着,那白氏……白氏这辈子也休想进府。” 乔惜言懒得搭理他,没有跟他争执,示意荷角送客。 “不用!哼!我自个儿会走!” 乔丰气得扭头就走,走到锦绣阁院子门口,他狠狠地唾了一口。 “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给我等着瞧!” 荷角跟在他身后,凉丝丝地笑道:“二爷自己算算清楚,哪一次不是替白氏母女出头才会回家来,哪一次不是忽视了我家小姐,就你这幅宠妾灭妻的德性,你让我家小姐如何心安,如何孝敬你?” 乔丰正处在气头上,骂骂咧咧几句,便捂着伤口灰溜溜地走了。 乔惜言收到消息,乔二爷终究还是放不下白氏母女,悄悄搬出乔府,又回到梧桐胡同,跟白氏和好如初。 真的能和好如初? 其实不然,乔二爷心里窝囊,被杨志打击得体无完肤,对白氏也生出一丝裂痕与芥蒂。 这天,白氏和乔二爷坐在一起商量,准备花银子将那张卖身契赎回来。 乔二爷之前私自卖了乔烟若收藏的珍贵首饰,从栖霞楼那边弄到足足五万两银子。 但,他吃喝玩乐遛狗逗鸟,不到一个月功夫就挥霍无数。 再加上举办婚宴,邀请那些乔家的贵客,置办彩礼和新房……他陆陆续续又花掉了好几万两银子。 白氏试探地问道:“二爷,杨志那边好像狮子大开口,提出花钱赎回卖身契,如果银子的数额不能让他满意,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乔丰不以为然:“那就拿银子赎回来,你出一部分,我出大头。” 白氏诧异地尖叫一声:“什么?二爷,你,你居然让我出钱?” 乔丰有些烦躁,对她,也没了以往的温情与耐心。 “卖身契是你的,又不是我的。何况当时为了娶你进府,四处打点,我身上的积蓄已经花掉大半,我只是让你出个小头,你何必这般大惊小怪?你要是不肯出,那……那卖身契的事就这么算了!” 关键时刻,乔丰开始耍赖,干脆躺平了。 白氏气得眼泪汪汪,不敢得罪自己的靠山,只能卖卖惨博取同情。 “二爷,我身上哪有什么钱?奕儿要读书,烟儿要学琴,我每年光是给白鹤书院和乐游馆的束修就要花费几百两银子的……” “二爷!你不能弃我于不顾呀!咱俩好了十几年,奔着一辈子去的,妾身当初在燕春楼卖艺的时候,就爱上你……这辈子非你不嫁。” 这话,惹得乔丰心口一动,原本无赖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平静。 被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诉说爱意,而且还是一个替自己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妇人…… 乔丰承认,自己真的不忍心呐…… “那,那我出八千两银子,你添个零头,怎么样?” 白氏哭声一哽,诧异地尖叫道:“八千!二爷,你当那个地头蛇杨志是吃素的?你觉得,他会瞧得上这区区八千两银子?” 乔丰有点愠怒,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爱要不要!我才懒得伺候!白彤!卖身契的事已经被你们闹大了!我先出去避避风头!” 说着,乔丰穿好衣服,一溜烟儿地蹿出家门。 说什么避避风头,其实就是去附近声名鹊起的春晖楼里听小曲儿,在红妆脂粉堆里玩个潇洒和痛快。 白彤满脸失望,眼神阴郁,坐在卧室里久久不能动弹。 她早就知道乔丰不是什么靠谱的。 遇到问题,他只知道逃避,当甩手掌柜。 对她,似乎只剩下一点微薄的亲情。 如果没有烟儿和奕儿,恐怕他根本就不会给自己半分情面。 锦绣阁。 乔惜言坐在书房窗口,翻了翻手中刚刚完成的琴谱。 想起当天乔烟若来锦绣阁中,那双四处打量的眼睛和眼中深藏的贪婪之色,乔惜言轻嗤一笑,继续修改自己的谱子。 萧御接到她的邀请,从白鹤书院下了学,便第一时间赶到她的书房。 “萧哥哥,近日功课好像十分繁忙,都没空陪我出去玩了?” 萧御神色清冷,笑道:“嗯,最近要大考,书院也要点卯,我不能太松懈,经常缺席,会引起那些同窗的不满。” “诶?他们会跟书院的夫子打小报告?” 乔惜言调侃道。 萧御点点头,煞有介事地盯了她一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很太平?” 乔惜言示意荷角端来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点心,递了一块到他嘴边。 “尝尝看,这是云香居最近新出的水晶虾饺。” 萧御就着她的手势,不紧不慢地吞到嘴里。 吃相优雅,举止严谨,充满莫可名状的魅力。 乔惜言以手支颐,坐在他对面,就这么大喇喇地欣赏他。 萧御脸皮厚,腹黑地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你今天哄着我又要办什么事?” 乔惜言讪讪地挠了挠鼻尖,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他。 乔惜言将最近监视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那个杨志果然消停了,应该是得了刺史府的警告,还有白氏,打算花费重金将那张卖身契赎回去……但是钱不够。” 萧御斜倚在楠木椅子里,身姿慵懒,墨发披在肩上,用一根青色丝带束起来,给人一种清冶冷艳的感觉。 宛如一树梨花,一山白雪,墨发雪肤,别有风情。 乔惜言瞧着他,越看越是惊艳,心底萦绕着一团淡淡的仰慕之情。 萧御听她说完,笑道:“怎么?你还担心白氏卷土重来,唆使乔二爷将她娶进门,做你的后母?” 乔惜言慎重地点点头,迟疑片刻问道:“你不问问,我打算将白氏和乔烟若置于何地?是各自为营,还是不死不休?” 萧御眯了眯狭长阴翳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没说话,乔惜言也不敢乱猜测。 萧御暗中观察一番之后,不疾不徐地笑道:“白氏一心高嫁,替乔奕和乔烟若的锦绣前程铺路,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言外之意,白氏母女带来的麻烦事,远不止于此。 乔惜言幽幽一叹,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呀。” 两人正在喝茶闲聊,荷角突然带着铁心宇急匆匆地跑进来。 “小姐!乔二爷又惹事了!在春晖楼里……被十几个小厮扣押着!” 铁心宇体贴地牵起荷角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示意她擦拭一下额头的热汗。 荷角瞧了他一眼,蓦地俏脸一羞,似乎有些别扭和难为情。 乔惜言慢条斯理地起身问道:“春晖楼那边怎么说?既然让人送消息来乔府,肯定指望咱们去解救我爹呢?” 荷角赞同地点点头,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乔二爷去春晖楼里买醉,抒发心中的苦闷,与春晖楼的一个姬子勾搭上,一掷千金。 结果今天晚上踢到铁板,与那个姬子的老相好碰上,大打出手,乔丰差点被对方揍得半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 对方故意拿着白氏和卖身契的事嘲笑乔二爷,一下子激怒乔丰。 于是乔丰随手拣起花瓶,狠狠砸在那个对手脑壳上,就这样将人砸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 第225章 替自己的女人挺身而出 听完荷角的禀告,乔惜言蓦地脸色一黑。 这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乔二爷不愧是青州府鼎鼎大名的混不吝。 喝酒误事,在风月场所发生口角,打架斗殴…… 对乔二爷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情。 萧御微微蹙眉,看了看乔惜言漆黑如墨的脸色。 莫名觉得她这幅气得炸毛的样子,好像有点可爱? “走!去春晖楼救场!” 乔惜言麻利地披上外套,外出登门拜访的时候,要注重仪容打扮。 这也是身为富商千金最起码的家教。 一路上,铁心宇紧紧牵着荷角的小手。 就像每个愣头青那般,遇到自己心仪的少女,总是免不了紧张和胆怯。 荷角倒是落落大方,跟他咬耳朵笑道:“我家小姐就是心善,一听说二爷遭难,二话不说就准备出手营救了。” 近在咫尺,铁心宇嗅到她身上恬淡清纯的栀子花香,非常迷人好闻的少女气息,整个人变得有点飘飘然。 “荷角,我倒是觉得四小姐不是那么善良好欺负的人。” “诶?” 铁心宇凑到她耳畔,亲昵地咬耳朵:“不信?每次乔二爷和白氏前来捣乱或者蛮不讲理,你看四小姐有哪一次是吃亏的主儿?” 荷角仔细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的善良,必须带有锋芒,否则就是……人见人欺的窝囊货。 乔惜言和萧御并肩而行,偶尔一回头,就见那愣头青一般的铁心宇和荷角笑眯眯地牵着手。 借着昏暗天色的掩护,两人走在街边,就像每一对热烈的情侣那般。 牵着手,街边的灯火在石板路上投落一对默契相爱的影子。 真好。 这一世荷角算是找到合适的人家,成功将自己嫁出去了。 乔惜言也学着铁心宇,跟萧御亲昵地咬耳朵:“萧哥哥,你看,我跟荷角练了半个月的武艺,有没有什么进展?” 萧御抿了抿唇角,说实话,乔惜言和荷角这点粗浅武艺,在他眼中,实在是不够看的。 不过,强身健体才是目的,两个少女的毅力和坚持令人佩服。 萧御笑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亲自传授你轻功。” “诶?真的?” 乔惜言顿时乐得一蹦三尺高。 萧御神色淡定:“别高兴得太早,你练武的年龄有些大了,我得给你找一门最合适的功法,万一你修炼无果……” 乔惜言急忙伸出小手,捂住他殷红的薄唇。 柔软细腻的触感,混杂着少女身上明媚的百合花香,勾得萧御一颗心蠢蠢欲动,恨不得……将她摁在怀里狠狠地吻上去。 但,他到底是克制的,对女色暂时也没有什么兴趣。 这世上除了乔惜言,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少女能够勾得他魂牵梦萦。 乔惜言嘟起美若樱花的红唇,一双凤眸灿若星辰:“萧哥哥!不许说我修炼无果!我这辈子一定要跟你比肩,站在世间的巅峰。” 与你笑看风云。 萧御微微有些触动,伸手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他没有口头回应,但是这个亲昵的肢体语言足以证明…… 他对她的信任与肯定。 很快,众人来到春晖楼。 这里张灯结彩,雕梁画栋,一派春庭盛景灯红酒绿的气象。 最近春晖楼在青州府名声鹊起,堪堪与老牌青楼燕春楼齐名,在一众寻花问柳的男人之中尤为出名。 尤其是新来的花魁,据说她的姿色倾国倾城,美绝人寰。 勾得那些豪门公子和富商名绅对她竞相追逐,念念不忘,恨不得为她一掷千金。 其中乔二爷就是典型的裙下之臣,这两天在春晖楼里夜夜笙歌,点了那个美貌惊人的花魁作陪。 逍遥快活,真是天字第一号的潇洒自在。 乔惜言径直来到门口,两个身形魁梧的小厮阻挡住去路,一脸傲慢地回道:“咱们春晖楼不接待女客!请回!” 乔惜言冷淡地回道:“我来找乔二爷,我是乔府派来的。” 小厮很显然知道今天晚上春晖楼里发生的斗殴事件,微一迟疑,故意拿乔做派:“你一个面嫩的小娘皮,能解决什么问题?赶紧回家去!否则我们就将乔二爷送去官府问罪!” 荷角制止住乔惜言,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递给守门的小厮。 荷角一个字没说,但是那双清冷精明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暗示。 “这还差不多。” 小厮脸色陡变,笑嘻嘻地回道:“小娘子!挺会来事儿啊。” 小厮见荷角长得清秀可人,又刻意给自己送礼行贿,便伸出手来打算悄悄揩点油。 小厮原本以为荷角不敢声张出去,毕竟女孩子最注重闺誉和名声。 却不料,下一秒,他被铁心宇猛然间一拳揍飞出去。 砰的一声! 企图揩油吃豆腐的小厮,被铁心宇一拳头打得当场晕死过去。 萧御递给铁心宇一记嘉许的眼神。 关键时刻,替自己的女人挺身而出,不寒碜。 另外一个小厮见状,自知不是铁心宇的敌手,便贼精地转头就跑。 萧御曲起手指,一枚罡气激射而出,顿时打在那个小厮脖子上。 砰的一声。 第二个小厮也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倒在地。 乔惜言全程旁观,果然,武力值是可以救人的。 她笑盈盈地瞥了萧御一眼,挽住他的手臂,撒娇一般问道:“我要学!你一定要教我哦!” 萧御一记摸头杀,这可是四小姐的专属福利。 来到春晖楼的大堂里。 这里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一众男客人正在推杯换盏,身边都点了美貌年轻的姬女作陪。 不远处的舞台上,纱帘重重,灯火辉煌,花团锦簇,有一队乐班正在屏风背后演奏靡靡之音。 乔惜言一行人穿过大堂,正要上二楼,却在楼梯上迎面碰到辛二少和胡振霆几个狐朋狗友。 辛二少喝了酒,俊脸微微泛红,白皙俊秀的脸庞映着闪耀的灯火,有一种盛气凌人富贵公子的气派。 辛二少眼尖地看到四小姐,想起今天晚上跟客人大打出手的乔二爷,他讽刺地笑道:“你们乔家真是没人了?居然要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出马来营救乔二爷?” 胡振霆在一旁帮腔,夹枪带棒地骂道:“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四小姐,今晚上你爹犯下的可是杀人罪!就凭你,是带不走他的。” 乔惜言蓦地神色一震,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就见那些男客人纷纷露出嘲谑同情之色。 “对哦,乔二爷打死人,这笔账丰家肯定要算在他头上。” “原来她就是四小姐,姿色不俗嘛,就是不知道跟花魁比起来,孰胜孰劣了?” “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他们乔家据说没有主事的男人,唯一的二房乔丰又是个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乔家迟早要败落的!” 乔惜言暗自攥紧拳头,避开辛二少的锋芒,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众目睽睽之下,辛连城倒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何况他今天晚上准备看一场好戏。 之前乔二爷不中用,没有将白氏顺利娶进门,反而被那个地头蛇杨志大闹婚宴,毁了白氏母女精心谋划好多年的计划。 这件事,乔烟若早就在他耳边诉苦和抱怨过。 当时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悲伤,惹得他极为心疼,安慰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将心情郁闷的美人儿哄得安心下来。 辛连城对乔烟若一见钟情,但是对乔家,依旧还是瞧不起的。 哪怕对方是乔烟若的父亲,他也一样轻蔑不屑。 乔惜言没空关注这个目空一切的辛二少,径直上了楼,来到春晖楼最奢华的包厢门口。 点一个这样的包厢,一晚上少说也得三百两银子。 萧御快步追上她,低声问道:“你知道乔二爷被他们关押在哪里?” 乔惜言虽然又怒又气,却还是保持着平时的冷静理智。 “我们先去找春晖楼的龟婆。” 萧御扫了一眼这栋奢华气派的红楼,与乔惜言心有默契,笑道:“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据他所知,春晖楼的水很深,能够一夜之间在青州府名声鹊起,当然不止是那个倾国倾城花魁的功劳。 这里面,没点道行,没点背景,没点倚仗,是很难一跃而起的。 乔惜言也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揪住萧御的衣袖:“萧哥哥,我先进去,跟那个龟婆谈判。你待在走廊尽头,随时准备接应我,如何?” 第225章 替自己的女人挺身而出 听完荷角的禀告,乔惜言蓦地脸色一黑。 这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乔二爷不愧是青州府鼎鼎大名的混不吝。 喝酒误事,在风月场所发生口角,打架斗殴…… 对乔二爷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情。 萧御微微蹙眉,看了看乔惜言漆黑如墨的脸色。 莫名觉得她这幅气得炸毛的样子,好像有点可爱? “走!去春晖楼救场!” 乔惜言麻利地披上外套,外出登门拜访的时候,要注重仪容打扮。 这也是身为富商千金最起码的家教。 一路上,铁心宇紧紧牵着荷角的小手。 就像每个愣头青那般,遇到自己心仪的少女,总是免不了紧张和胆怯。 荷角倒是落落大方,跟他咬耳朵笑道:“我家小姐就是心善,一听说二爷遭难,二话不说就准备出手营救了。” 近在咫尺,铁心宇嗅到她身上恬淡清纯的栀子花香,非常迷人好闻的少女气息,整个人变得有点飘飘然。 “荷角,我倒是觉得四小姐不是那么善良好欺负的人。” “诶?” 铁心宇凑到她耳畔,亲昵地咬耳朵:“不信?每次乔二爷和白氏前来捣乱或者蛮不讲理,你看四小姐有哪一次是吃亏的主儿?” 荷角仔细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的善良,必须带有锋芒,否则就是……人见人欺的窝囊货。 乔惜言和萧御并肩而行,偶尔一回头,就见那愣头青一般的铁心宇和荷角笑眯眯地牵着手。 借着昏暗天色的掩护,两人走在街边,就像每一对热烈的情侣那般。 牵着手,街边的灯火在石板路上投落一对默契相爱的影子。 真好。 这一世荷角算是找到合适的人家,成功将自己嫁出去了。 乔惜言也学着铁心宇,跟萧御亲昵地咬耳朵:“萧哥哥,你看,我跟荷角练了半个月的武艺,有没有什么进展?” 萧御抿了抿唇角,说实话,乔惜言和荷角这点粗浅武艺,在他眼中,实在是不够看的。 不过,强身健体才是目的,两个少女的毅力和坚持令人佩服。 萧御笑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亲自传授你轻功。” “诶?真的?” 乔惜言顿时乐得一蹦三尺高。 萧御神色淡定:“别高兴得太早,你练武的年龄有些大了,我得给你找一门最合适的功法,万一你修炼无果……” 乔惜言急忙伸出小手,捂住他殷红的薄唇。 柔软细腻的触感,混杂着少女身上明媚的百合花香,勾得萧御一颗心蠢蠢欲动,恨不得……将她摁在怀里狠狠地吻上去。 但,他到底是克制的,对女色暂时也没有什么兴趣。 这世上除了乔惜言,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少女能够勾得他魂牵梦萦。 乔惜言嘟起美若樱花的红唇,一双凤眸灿若星辰:“萧哥哥!不许说我修炼无果!我这辈子一定要跟你比肩,站在世间的巅峰。” 与你笑看风云。 萧御微微有些触动,伸手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他没有口头回应,但是这个亲昵的肢体语言足以证明…… 他对她的信任与肯定。 很快,众人来到春晖楼。 这里张灯结彩,雕梁画栋,一派春庭盛景灯红酒绿的气象。 最近春晖楼在青州府名声鹊起,堪堪与老牌青楼燕春楼齐名,在一众寻花问柳的男人之中尤为出名。 尤其是新来的花魁,据说她的姿色倾国倾城,美绝人寰。 勾得那些豪门公子和富商名绅对她竞相追逐,念念不忘,恨不得为她一掷千金。 其中乔二爷就是典型的裙下之臣,这两天在春晖楼里夜夜笙歌,点了那个美貌惊人的花魁作陪。 逍遥快活,真是天字第一号的潇洒自在。 乔惜言径直来到门口,两个身形魁梧的小厮阻挡住去路,一脸傲慢地回道:“咱们春晖楼不接待女客!请回!” 乔惜言冷淡地回道:“我来找乔二爷,我是乔府派来的。” 小厮很显然知道今天晚上春晖楼里发生的斗殴事件,微一迟疑,故意拿乔做派:“你一个面嫩的小娘皮,能解决什么问题?赶紧回家去!否则我们就将乔二爷送去官府问罪!” 荷角制止住乔惜言,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递给守门的小厮。 荷角一个字没说,但是那双清冷精明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暗示。 “这还差不多。” 小厮脸色陡变,笑嘻嘻地回道:“小娘子!挺会来事儿啊。” 小厮见荷角长得清秀可人,又刻意给自己送礼行贿,便伸出手来打算悄悄揩点油。 小厮原本以为荷角不敢声张出去,毕竟女孩子最注重闺誉和名声。 却不料,下一秒,他被铁心宇猛然间一拳揍飞出去。 砰的一声! 企图揩油吃豆腐的小厮,被铁心宇一拳头打得当场晕死过去。 萧御递给铁心宇一记嘉许的眼神。 关键时刻,替自己的女人挺身而出,不寒碜。 另外一个小厮见状,自知不是铁心宇的敌手,便贼精地转头就跑。 萧御曲起手指,一枚罡气激射而出,顿时打在那个小厮脖子上。 砰的一声。 第二个小厮也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倒在地。 乔惜言全程旁观,果然,武力值是可以救人的。 她笑盈盈地瞥了萧御一眼,挽住他的手臂,撒娇一般问道:“我要学!你一定要教我哦!” 萧御一记摸头杀,这可是四小姐的专属福利。 来到春晖楼的大堂里。 这里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一众男客人正在推杯换盏,身边都点了美貌年轻的姬女作陪。 不远处的舞台上,纱帘重重,灯火辉煌,花团锦簇,有一队乐班正在屏风背后演奏靡靡之音。 乔惜言一行人穿过大堂,正要上二楼,却在楼梯上迎面碰到辛二少和胡振霆几个狐朋狗友。 辛二少喝了酒,俊脸微微泛红,白皙俊秀的脸庞映着闪耀的灯火,有一种盛气凌人富贵公子的气派。 辛二少眼尖地看到四小姐,想起今天晚上跟客人大打出手的乔二爷,他讽刺地笑道:“你们乔家真是没人了?居然要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出马来营救乔二爷?” 胡振霆在一旁帮腔,夹枪带棒地骂道:“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四小姐,今晚上你爹犯下的可是杀人罪!就凭你,是带不走他的。” 乔惜言蓦地神色一震,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就见那些男客人纷纷露出嘲谑同情之色。 “对哦,乔二爷打死人,这笔账丰家肯定要算在他头上。” “原来她就是四小姐,姿色不俗嘛,就是不知道跟花魁比起来,孰胜孰劣了?” “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他们乔家据说没有主事的男人,唯一的二房乔丰又是个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乔家迟早要败落的!” 乔惜言暗自攥紧拳头,避开辛二少的锋芒,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众目睽睽之下,辛连城倒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何况他今天晚上准备看一场好戏。 之前乔二爷不中用,没有将白氏顺利娶进门,反而被那个地头蛇杨志大闹婚宴,毁了白氏母女精心谋划好多年的计划。 这件事,乔烟若早就在他耳边诉苦和抱怨过。 当时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悲伤,惹得他极为心疼,安慰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将心情郁闷的美人儿哄得安心下来。 辛连城对乔烟若一见钟情,但是对乔家,依旧还是瞧不起的。 哪怕对方是乔烟若的父亲,他也一样轻蔑不屑。 乔惜言没空关注这个目空一切的辛二少,径直上了楼,来到春晖楼最奢华的包厢门口。 点一个这样的包厢,一晚上少说也得三百两银子。 萧御快步追上她,低声问道:“你知道乔二爷被他们关押在哪里?” 乔惜言虽然又怒又气,却还是保持着平时的冷静理智。 “我们先去找春晖楼的龟婆。” 萧御扫了一眼这栋奢华气派的红楼,与乔惜言心有默契,笑道:“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据他所知,春晖楼的水很深,能够一夜之间在青州府名声鹊起,当然不止是那个倾国倾城花魁的功劳。 这里面,没点道行,没点背景,没点倚仗,是很难一跃而起的。 乔惜言也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揪住萧御的衣袖:“萧哥哥,我先进去,跟那个龟婆谈判。你待在走廊尽头,随时准备接应我,如何?” 第226章 竟敢对辛二少出手 桂圆一直在暗中保护。 桂圆的武艺深不可测,乔惜言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萧御衣袂翩然,转身看向她:“你在担心什么?” 乔惜言迅速做了个深呼吸,不动声色地笑道:“我爹这个人老糊涂,跟你一向不对付,如果被你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我怕他以后……” 乔二爷不要面子的嘛? 萧御秒懂了,笑道:“何足为惧?” 乔惜言骤然间欺近一步,贴在他耳畔低声笑道:“我怕他欺负你,他到底还是我爹,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违背孝道。” 萧御眯了眯冷艳的丹凤眼,近在咫尺,眼前的少女那白璧无瑕的脸颊沐浴着走廊里灿烂的灯火,愈发显得风流多娇,莹若美玉。 不等他回应,辛连城和一帮狐朋狗友突然追了过来。 恰巧看到四小姐跟萧御咬耳朵,举止亲密的一幕。 辛连城脸色骤沉。 他可以背叛四小姐,也可以在外面眠花宿柳,纳几个美妾回家作乐。 但是,四小姐就必须遵守妇道,不能在外面勾勾搭搭四处风流。 典型的双标狗。 辛连城大步冲上前来,扬起一巴掌狠狠扇向乔惜言,口中唾弃道:“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不把本少放在眼里?” 他这一巴掌,还没有落下去,就被萧御指尖一弹,被一股强悍的罡气打歪了。 “嘶!好疼!” 辛连城中了招,却完全找不到凶器或者对付自己的敌手。 辛连城环顾四周,口气狞狠:“是谁!刚才是谁打了我?” 萧御一把将乔惜言护在身后,冷声回道:“辛二少,别找了。” 辛连城神色一狞,俊眸喷火地盯着他:“难道是你不成?你区区一个穷书生哪儿来的本事对付本少?” 萧御没有搭理他,护着乔惜言来到最奢华的包厢门口。 乔惜言有他的保护,加上桂圆暗中护航,倒也并不畏惧辛连城的手段。 辛连城被两人赤果果的无视了。 他气得够呛,暗中给身边几个打手递去狠辣的眼色。 那几个打手一拥而上,准备揪住萧御狠下杀手。 却不料,那几个打手连萧御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一道强劲的罡风横扫出去! 其中有两个打手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被强大无匹的罡风横扫出去时,顿时砸在距离最近的辛连城身上。 “哎呦!” 辛连城被他们砸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不远处胡振霆疾步冲了上来,将辛连城小心翼翼地扶起来,破口大骂:“贱人!你们这对奸夫!竟敢对辛二少出手,你们死定了!” 辛连城摔得头昏眼花,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的武力值,跟萧御比起来,那就是天差地别。 乔惜言也顾不上跟辛二少争执,敲开包厢的房门,递给萧御一记安抚的眼神,便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窗边竖着一座精雕细刻的镂空紫铜香炉,那香炉的盖子镂空嘴里正在升起袅袅不绝的香雾。 味道有些糜烂,正是青楼里助兴专用的欢情香。 乔惜言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枚安神丸,压在舌头底下。 以此抵御欢情香的侵蚀。 绕过一道奢靡的金丝楠木花鸟画屏风,就见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斜倚在美人榻上,正在慢条斯理地抽着香膏烟。 这种香膏烟,在宋国南方不常见,是从西南部落那边传过来的。 吸食之后有一种如坠云里雾里的爽感,飘飘欲仙,神智飞升。 乔惜言跟她福了福,禀明来意。 如果乔二爷真的打死人,那真是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春晖楼的龟婆在坊间有个外号叫艳骨,年轻的时候可是名震江南的第一美人,风华绝代,万人瞩目。 只可惜,青春逝去,玉容不再,如今的艳骨沦落为青州府青楼老板,每天穿梭在灯红酒绿的风月场上,与无数恩客迎来送往。 以赚银子和吃喝玩乐为主,顺便调教几个才貌双全的姬女。 艳骨听了乔惜言的要求,勉强睁开眼睛笑道:“不行。” 惜字如金。 再也不肯搭理乔惜言。 乔惜言心中焦急,却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您出个价!” 艳骨没有半点回应。 乔惜言暗中观察,迅速合计一番笑道:“那人没死?如果真的死了,你还会派人去乔府找我?可见……你想亲自见我一面?” 艳骨吸了一口香膏烟,正是销魂蚀骨的时候。 依旧对她不理不睬。 乔惜言打算祭出读心术,试探她一下。 包厢里站着一对侍从,都是身形精干,气息绵长的高手。 可见,春晖楼的幕后老板不简单。 乔惜言疾步走到桌案跟前,捉起茶壶,替她斟了一杯香茗。 然后她端着茶盏,假意递给艳骨。 “慢着!” 那个侍从突然出手阻拦。 乔惜言趁机手腕一翻,将茶盏磕在美人榻的边上。 “对不起!” 瓷器一瞬间砸碎在地。 乔惜言弯腰去捡,趁着那个侍从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撞了一下斜倚在美人榻上的艳骨。 幸好这次读心术没有掉链子。 “滚开!” 那侍从发现她的莽撞举动,急忙冲着她挥出一掌,毫不客气。 包厢半敞的窗口,一股暗劲突然激射而来,不偏不倚击中那个侍从的手臂,将他的掌风抵消掉了。 侍从疼得一个痉挛,被迫后退半步。 此时,艳骨瞧出一丝不对劲,循着那股暗劲的方向,瞧了一眼窗外的春晖楼庭院和小花园。 随即,那双美眸穿过袅袅冉冉的香雾,直勾勾地落在乔惜言身上。 “小丫头有点意思。” 乔惜言迅速整理刚才读取的心声,试探地问道:“你既要见我,也要让我吃点苦头,难道我以前得罪过你?” 艳骨疑惑地盯着她:“咦?你怎么猜到的?” 乔惜言苦笑一声,假装委屈:“艳妈妈,其实我与你无冤无仇,卫家的事与我无关。” 这下,艳骨坐不住了,厉喝一声:“卫家?你到底在说什么?” 乔惜言冷静地盯着她:“前不久卫当家污蔑我,利用惊马事故诬陷我在城门口谋害来自京城的林小姐,还当庭指控……” 但是那个罪名被她推翻了,她也拿出足够多的证据,当庭反转,将卫当家怼得灰头土脸,最后只能花费重金保释回家。 这件案子,在青州城传得沸沸扬扬。 没道理,身为一城消息中心的春晖楼会不知情? 乔惜言也算是言之凿凿:“别人不知道艳妈妈跟卫家的关系,我却是略知一二的。” “哦?” 艳骨慢慢地躺回去,修长如玉葱一般的手指掂着一支高档烟枪。 “卫家被誉为江南第一海商,富可敌国,区区一座青楼算什么呢?” 艳骨鄙夷地瞧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乔惜言继续周旋道:“但是卫家再怎么势大,我们乔家也不是吃素的,一盆脏水泼在头上,我岂能坐视不理,任凭外人污蔑乔家的清誉?” 艳骨冷哼一声,拿起烟枪敲了敲金丝楠木扶手:“那又怎样?你落了卫当家的面子,这点亏都吃不得,那么我也没有必要给你面子。” 乔惜言理了理读心术获取的信息,故作诧异地质问道:“艳妈妈,你这是承认春晖楼耍诈陷害我爹了?” 艳骨神色不屑,笑道:“你很聪明,但是无凭无据的事,麻烦四小姐不要在我面前信口雌黄,而且你一个小丫头,干什么跑出来惹事?乔二爷杀了人,春晖楼必须给丰家一个交代……” 乔惜言冷笑一声,打断她:“你故意拖延时机,耽误了丰公子的医治,如果非要去公堂上辩一辩,我想春晖楼也难辞其咎。” 艳骨被她怼回来,放下手中袅袅冉冉的烟枪,厉声呵斥道:“闭嘴!在春晖楼里,所有的人都站我,而不是站你,站你们乔家!” 乔惜言深吸一口气:“如此……艳妈妈的意思是,我爹必须付出代价,给丰公子的死一个交代了?” 艳骨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没错,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将乔二爷送去大牢里,他犯了死罪,按律当斩。” 第226章 竟敢对辛二少出手 桂圆一直在暗中保护。 桂圆的武艺深不可测,乔惜言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萧御衣袂翩然,转身看向她:“你在担心什么?” 乔惜言迅速做了个深呼吸,不动声色地笑道:“我爹这个人老糊涂,跟你一向不对付,如果被你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我怕他以后……” 乔二爷不要面子的嘛? 萧御秒懂了,笑道:“何足为惧?” 乔惜言骤然间欺近一步,贴在他耳畔低声笑道:“我怕他欺负你,他到底还是我爹,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违背孝道。” 萧御眯了眯冷艳的丹凤眼,近在咫尺,眼前的少女那白璧无瑕的脸颊沐浴着走廊里灿烂的灯火,愈发显得风流多娇,莹若美玉。 不等他回应,辛连城和一帮狐朋狗友突然追了过来。 恰巧看到四小姐跟萧御咬耳朵,举止亲密的一幕。 辛连城脸色骤沉。 他可以背叛四小姐,也可以在外面眠花宿柳,纳几个美妾回家作乐。 但是,四小姐就必须遵守妇道,不能在外面勾勾搭搭四处风流。 典型的双标狗。 辛连城大步冲上前来,扬起一巴掌狠狠扇向乔惜言,口中唾弃道:“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不把本少放在眼里?” 他这一巴掌,还没有落下去,就被萧御指尖一弹,被一股强悍的罡气打歪了。 “嘶!好疼!” 辛连城中了招,却完全找不到凶器或者对付自己的敌手。 辛连城环顾四周,口气狞狠:“是谁!刚才是谁打了我?” 萧御一把将乔惜言护在身后,冷声回道:“辛二少,别找了。” 辛连城神色一狞,俊眸喷火地盯着他:“难道是你不成?你区区一个穷书生哪儿来的本事对付本少?” 萧御没有搭理他,护着乔惜言来到最奢华的包厢门口。 乔惜言有他的保护,加上桂圆暗中护航,倒也并不畏惧辛连城的手段。 辛连城被两人赤果果的无视了。 他气得够呛,暗中给身边几个打手递去狠辣的眼色。 那几个打手一拥而上,准备揪住萧御狠下杀手。 却不料,那几个打手连萧御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一道强劲的罡风横扫出去! 其中有两个打手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被强大无匹的罡风横扫出去时,顿时砸在距离最近的辛连城身上。 “哎呦!” 辛连城被他们砸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不远处胡振霆疾步冲了上来,将辛连城小心翼翼地扶起来,破口大骂:“贱人!你们这对奸夫!竟敢对辛二少出手,你们死定了!” 辛连城摔得头昏眼花,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的武力值,跟萧御比起来,那就是天差地别。 乔惜言也顾不上跟辛二少争执,敲开包厢的房门,递给萧御一记安抚的眼神,便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窗边竖着一座精雕细刻的镂空紫铜香炉,那香炉的盖子镂空嘴里正在升起袅袅不绝的香雾。 味道有些糜烂,正是青楼里助兴专用的欢情香。 乔惜言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枚安神丸,压在舌头底下。 以此抵御欢情香的侵蚀。 绕过一道奢靡的金丝楠木花鸟画屏风,就见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斜倚在美人榻上,正在慢条斯理地抽着香膏烟。 这种香膏烟,在宋国南方不常见,是从西南部落那边传过来的。 吸食之后有一种如坠云里雾里的爽感,飘飘欲仙,神智飞升。 乔惜言跟她福了福,禀明来意。 如果乔二爷真的打死人,那真是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春晖楼的龟婆在坊间有个外号叫艳骨,年轻的时候可是名震江南的第一美人,风华绝代,万人瞩目。 只可惜,青春逝去,玉容不再,如今的艳骨沦落为青州府青楼老板,每天穿梭在灯红酒绿的风月场上,与无数恩客迎来送往。 以赚银子和吃喝玩乐为主,顺便调教几个才貌双全的姬女。 艳骨听了乔惜言的要求,勉强睁开眼睛笑道:“不行。” 惜字如金。 再也不肯搭理乔惜言。 乔惜言心中焦急,却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您出个价!” 艳骨没有半点回应。 乔惜言暗中观察,迅速合计一番笑道:“那人没死?如果真的死了,你还会派人去乔府找我?可见……你想亲自见我一面?” 艳骨吸了一口香膏烟,正是销魂蚀骨的时候。 依旧对她不理不睬。 乔惜言打算祭出读心术,试探她一下。 包厢里站着一对侍从,都是身形精干,气息绵长的高手。 可见,春晖楼的幕后老板不简单。 乔惜言疾步走到桌案跟前,捉起茶壶,替她斟了一杯香茗。 然后她端着茶盏,假意递给艳骨。 “慢着!” 那个侍从突然出手阻拦。 乔惜言趁机手腕一翻,将茶盏磕在美人榻的边上。 “对不起!” 瓷器一瞬间砸碎在地。 乔惜言弯腰去捡,趁着那个侍从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撞了一下斜倚在美人榻上的艳骨。 幸好这次读心术没有掉链子。 “滚开!” 那侍从发现她的莽撞举动,急忙冲着她挥出一掌,毫不客气。 包厢半敞的窗口,一股暗劲突然激射而来,不偏不倚击中那个侍从的手臂,将他的掌风抵消掉了。 侍从疼得一个痉挛,被迫后退半步。 此时,艳骨瞧出一丝不对劲,循着那股暗劲的方向,瞧了一眼窗外的春晖楼庭院和小花园。 随即,那双美眸穿过袅袅冉冉的香雾,直勾勾地落在乔惜言身上。 “小丫头有点意思。” 乔惜言迅速整理刚才读取的心声,试探地问道:“你既要见我,也要让我吃点苦头,难道我以前得罪过你?” 艳骨疑惑地盯着她:“咦?你怎么猜到的?” 乔惜言苦笑一声,假装委屈:“艳妈妈,其实我与你无冤无仇,卫家的事与我无关。” 这下,艳骨坐不住了,厉喝一声:“卫家?你到底在说什么?” 乔惜言冷静地盯着她:“前不久卫当家污蔑我,利用惊马事故诬陷我在城门口谋害来自京城的林小姐,还当庭指控……” 但是那个罪名被她推翻了,她也拿出足够多的证据,当庭反转,将卫当家怼得灰头土脸,最后只能花费重金保释回家。 这件案子,在青州城传得沸沸扬扬。 没道理,身为一城消息中心的春晖楼会不知情? 乔惜言也算是言之凿凿:“别人不知道艳妈妈跟卫家的关系,我却是略知一二的。” “哦?” 艳骨慢慢地躺回去,修长如玉葱一般的手指掂着一支高档烟枪。 “卫家被誉为江南第一海商,富可敌国,区区一座青楼算什么呢?” 艳骨鄙夷地瞧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乔惜言继续周旋道:“但是卫家再怎么势大,我们乔家也不是吃素的,一盆脏水泼在头上,我岂能坐视不理,任凭外人污蔑乔家的清誉?” 艳骨冷哼一声,拿起烟枪敲了敲金丝楠木扶手:“那又怎样?你落了卫当家的面子,这点亏都吃不得,那么我也没有必要给你面子。” 乔惜言理了理读心术获取的信息,故作诧异地质问道:“艳妈妈,你这是承认春晖楼耍诈陷害我爹了?” 艳骨神色不屑,笑道:“你很聪明,但是无凭无据的事,麻烦四小姐不要在我面前信口雌黄,而且你一个小丫头,干什么跑出来惹事?乔二爷杀了人,春晖楼必须给丰家一个交代……” 乔惜言冷笑一声,打断她:“你故意拖延时机,耽误了丰公子的医治,如果非要去公堂上辩一辩,我想春晖楼也难辞其咎。” 艳骨被她怼回来,放下手中袅袅冉冉的烟枪,厉声呵斥道:“闭嘴!在春晖楼里,所有的人都站我,而不是站你,站你们乔家!” 乔惜言深吸一口气:“如此……艳妈妈的意思是,我爹必须付出代价,给丰公子的死一个交代了?” 艳骨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没错,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将乔二爷送去大牢里,他犯了死罪,按律当斩。” 第227章 带着你爹乖乖认罪 场面一下子陷入僵局。 艳骨说得没错,这件案子发生在春晖楼里。 而春晖楼的地盘里,她才是老大。 到处都是她布置的眼线。 就算去了公堂上,只要这些小厮和客人咬死丰公子是乔二爷杀死的,那么谁也没有办法替乔二爷翻案。 乔惜言利用读心术套取的情报,冷笑道:“艳妈妈别装了。” 艳骨吸了一口香膏烟,不耐烦地呵斥道:“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那两个侍从立即冲上前来,得了艳骨的眼色,准备将她驱逐出门。 乔惜言一边灵活闪避,一边分析道:“其实丰公子还有最后一口气,按照我的推断,丰妈妈故意留他一口气,是为了向众人作证,他就是乔二爷害死的,等他彻底断了气,你们就可以死无对证,顺利将我爹送入大牢。” 艳骨听到这里,心中大为诧异,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这就是她的计划。 一分不差。 艳骨到底是混迹于风月场所的老手,迅速冷静下来:“你在这里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能救出你爹不成?” 乔惜言突然莞尔一笑。 在艳骨眼中,眼前的少女素衣清丽,花树堆雪,笑容明媚。 堪称淡颜系的极品美人。 饶是艳骨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手,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好颜色。 包厢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萧御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附耳过来:“找到了。” 偌大的春晖楼,到处都是前来寻欢作乐的恩客和狐假虎威的小厮。 房间众多,摆设琳琅满目,要藏起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乔惜言点点头,甜丝丝地笑道:“萧哥哥好棒。” 萧御早就习惯了她的崇拜眼神,望了一眼不远处斜倚在美人榻上吸食香膏烟的艳骨:“原来你就是春晖楼的幕后老板。” 艳骨见到他,眼中陡地闪过一丝惊艳:“幸会了。所谓春宵苦短,萧公子不如留下来,我给你点一个楼里没有开过苞的姬子,如何?” 像他们这种读书人,在面子情上,比较看重对方的才学名气。 那些庸脂俗粉,自然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萧御冷淡地笑道:“你一直阻止四小姐和乔二爷见面,不就是为了趁机勒索一笔?” 艳骨脸色骤沉:“哼!你们真是一对……胡公子说得没错,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乔惜言淡定地福了福:“话我已经送到,礼也愿意送了。” 随即,她拉着萧御的手,径直离开这栋最奢华的包厢。 萧御轻轻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安慰道:“我刚才去看了,乔二爷还没有酒醒,被几个小厮看守,吃了点苦头,不过没有大碍。” 原来方才乔惜言和萧御兵分两路。 一个负责稳住艳骨,跟艳骨周旋,一个负责搜寻乔二爷的藏匿地点。 很快,两人穿过回廊,穿过拱门,来到西侧的小院子里。 这里有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客房。 萧御没有惊动任何人,方才搜寻乔二爷藏身地时,也是极为低调。 他的轻功早就高妙卓绝,就凭春晖楼里的那些打手和小厮,恐怕没有半个可以发现他的身影踪迹。 客房的房门被人反锁了。 不等乔惜言提个建议,萧御就一掌飞起,强悍无匹的罡风顿时将房门拍开了。 萧御在前方引路,替她试探一下深浅。 客房里,乔二爷喝得烂醉如泥,这会儿还没有酒醒呢。 被春晖楼几个打手暴揍一顿,揍得口歪鼻斜,没了平日的英俊风流,瞧着甚至有些可怜和委屈。 萧御扫了一眼,五个打手对视一眼,纷纷冲上前来,准备狠下毒手。 却被萧御一脚一个踹飞出去,摔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竟然……连一招都过不了。 乔惜言悄悄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到这些打手被萧御揍得满地乱爬,忍不住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问道:“你们出去?别杵在这里。” 五个打手哪儿敢跟内力雄厚的武林高手对战? 再打下去,岂不是自取其辱,白白挨揍? 五个家伙又对视一眼,扶着腰捂着脸,从门口灰溜溜地窜出去。 乔惜言将荷角叫过来。 荷角心细如发,早就备下醒酒丸,麻利地给乔二爷喂了一颗。 “一颗够么?” 铁心宇表示怀疑。 因为他走到乔二爷跟前时,发现对方浑身酒气,醉得不轻,一股浓郁糜烂的酒味扑鼻而来,就像整个人泡在酒缸里一样。 荷角没辙,只能又喂了几颗。 好在乔二爷没有受到重伤,一刻钟之后,醒酒丸药效发作,他便幽幽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却扯到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乔惜言神色严肃:“爹,你杀了人?” 乔二爷一惊,顿时彻底酒醒了,惊疑不定地问道:“我,我,真的?” 乔惜言沉着脸,凝重地点点头。 乔二爷哀嚎一声,差点给跪了。 苍天呐,他只是来青楼里嫖一下,喝点花花酒,怎么就…… 杀人了? 乔惜言示意荷角和铁心宇扶着他,准备先离开春晖楼。 不等他们穿过回廊,就见艳骨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守在回廊西侧,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片刻后,众人来到春晖楼大堂里。 辛连城和胡振霆为首,得意地笑道:“四小姐,你爹醉酒斗殴杀了人,你今天包庇罪犯,企图行贿春晖楼的艳妈妈,这要是拿到公堂上,你也要关个十天半月的。” 胡振霆摆出一副高谈阔论的专业样子:“是啊,按照宋国刑律,包庇窝藏罪犯,判刑起码也要三年。” 三年? 你吓唬谁呢? 乔惜言淡定地笑道:“将我爹藏匿起来的,应该是艳妈妈?出了事,为何没有报官,反而等在这里,故意引我们前来呢?” 艳骨倒也没有避嫌,慵懒地倚靠在一个美如冠玉的小白脸身上,一边动手挑逗对方一边不屑一顾地笑道:“是你爹杀了人,又不是我,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去公堂上,知府只会判我无罪。” 辛连城自以为稳操胜券:“四小姐,还是带着你爹乖乖认罪伏法!” 大堂里,那些前来寻花问柳的恩客纷纷发出嘲笑声。 “听说乔二爷是被白氏伤了心?不就是杨志那档子事嘛,一个大男人抹不开面子,只能来春晖楼里砸东西打人。” “可不是普通的发泄出气,这次是杀了人!杀人大罪呐!” “哎,乔家真是没人了,居然派一个小丫头前来善后!你们等着瞧,这小丫头肯定要被艳妈妈吃排头,去坐牢都算是轻的。” 萧御听着四周窃窃私语和嘲讽的笑声,递给乔惜言一记询问的眼神。 乔惜言冲着他点点头,笑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麻烦艳妈妈把丰公子的尸体送过来,我要验尸。” 艳骨顿时神色一震,惊诧地看向她:“验尸?你是官府的仵作?” “不是。” “不是,那你来凑什么热闹?尸体我已经交给丰家的人保管了。” 辛连城慢条斯理地笑道:“你真是冥顽不灵,丰公子虽然被你爹杀了,但是他也有丰家的尊严,尸体当然要还给他的家人保管。” 如果乔惜言刚才没有读取艳骨的心声,恐怕这会儿就要被他们忽悠住,绕开尸体这个最关键的证据。 萧御二话不说,立即朝春晖楼大门口走去。 艳骨拍了拍那个小白脸俊秀无双的脸颊,嗤笑道:“不知所谓,不是官府派来的仵作,在这里逞什么能?” 几个恩客纷纷附和道:“就是!依我看,乔家这是狗急跳墙了。” “这个乔家四小姐听说颇有几分才能,但是给男人验尸,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说得出口,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充满了讽刺鄙夷。 偏在这时,萧御带着丰家的人闯了进来。 丰家几个膀大腰粗的扈从手里抬着死气沉沉状似牺牲的丰少云,跟在萧御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命案现场。 艳骨敛去脸上的嘲讽,慢慢站稳身子:“丰管家,你这是几个意思?” 丰管家拱手一礼沉声道:“我家公子死得蹊跷,就按照萧公子的建议,当众验尸!” 第227章 带着你爹乖乖认罪 场面一下子陷入僵局。 艳骨说得没错,这件案子发生在春晖楼里。 而春晖楼的地盘里,她才是老大。 到处都是她布置的眼线。 就算去了公堂上,只要这些小厮和客人咬死丰公子是乔二爷杀死的,那么谁也没有办法替乔二爷翻案。 乔惜言利用读心术套取的情报,冷笑道:“艳妈妈别装了。” 艳骨吸了一口香膏烟,不耐烦地呵斥道:“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那两个侍从立即冲上前来,得了艳骨的眼色,准备将她驱逐出门。 乔惜言一边灵活闪避,一边分析道:“其实丰公子还有最后一口气,按照我的推断,丰妈妈故意留他一口气,是为了向众人作证,他就是乔二爷害死的,等他彻底断了气,你们就可以死无对证,顺利将我爹送入大牢。” 艳骨听到这里,心中大为诧异,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这就是她的计划。 一分不差。 艳骨到底是混迹于风月场所的老手,迅速冷静下来:“你在这里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能救出你爹不成?” 乔惜言突然莞尔一笑。 在艳骨眼中,眼前的少女素衣清丽,花树堆雪,笑容明媚。 堪称淡颜系的极品美人。 饶是艳骨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手,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好颜色。 包厢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萧御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附耳过来:“找到了。” 偌大的春晖楼,到处都是前来寻欢作乐的恩客和狐假虎威的小厮。 房间众多,摆设琳琅满目,要藏起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乔惜言点点头,甜丝丝地笑道:“萧哥哥好棒。” 萧御早就习惯了她的崇拜眼神,望了一眼不远处斜倚在美人榻上吸食香膏烟的艳骨:“原来你就是春晖楼的幕后老板。” 艳骨见到他,眼中陡地闪过一丝惊艳:“幸会了。所谓春宵苦短,萧公子不如留下来,我给你点一个楼里没有开过苞的姬子,如何?” 像他们这种读书人,在面子情上,比较看重对方的才学名气。 那些庸脂俗粉,自然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萧御冷淡地笑道:“你一直阻止四小姐和乔二爷见面,不就是为了趁机勒索一笔?” 艳骨脸色骤沉:“哼!你们真是一对……胡公子说得没错,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乔惜言淡定地福了福:“话我已经送到,礼也愿意送了。” 随即,她拉着萧御的手,径直离开这栋最奢华的包厢。 萧御轻轻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安慰道:“我刚才去看了,乔二爷还没有酒醒,被几个小厮看守,吃了点苦头,不过没有大碍。” 原来方才乔惜言和萧御兵分两路。 一个负责稳住艳骨,跟艳骨周旋,一个负责搜寻乔二爷的藏匿地点。 很快,两人穿过回廊,穿过拱门,来到西侧的小院子里。 这里有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客房。 萧御没有惊动任何人,方才搜寻乔二爷藏身地时,也是极为低调。 他的轻功早就高妙卓绝,就凭春晖楼里的那些打手和小厮,恐怕没有半个可以发现他的身影踪迹。 客房的房门被人反锁了。 不等乔惜言提个建议,萧御就一掌飞起,强悍无匹的罡风顿时将房门拍开了。 萧御在前方引路,替她试探一下深浅。 客房里,乔二爷喝得烂醉如泥,这会儿还没有酒醒呢。 被春晖楼几个打手暴揍一顿,揍得口歪鼻斜,没了平日的英俊风流,瞧着甚至有些可怜和委屈。 萧御扫了一眼,五个打手对视一眼,纷纷冲上前来,准备狠下毒手。 却被萧御一脚一个踹飞出去,摔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竟然……连一招都过不了。 乔惜言悄悄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到这些打手被萧御揍得满地乱爬,忍不住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问道:“你们出去?别杵在这里。” 五个打手哪儿敢跟内力雄厚的武林高手对战? 再打下去,岂不是自取其辱,白白挨揍? 五个家伙又对视一眼,扶着腰捂着脸,从门口灰溜溜地窜出去。 乔惜言将荷角叫过来。 荷角心细如发,早就备下醒酒丸,麻利地给乔二爷喂了一颗。 “一颗够么?” 铁心宇表示怀疑。 因为他走到乔二爷跟前时,发现对方浑身酒气,醉得不轻,一股浓郁糜烂的酒味扑鼻而来,就像整个人泡在酒缸里一样。 荷角没辙,只能又喂了几颗。 好在乔二爷没有受到重伤,一刻钟之后,醒酒丸药效发作,他便幽幽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却扯到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乔惜言神色严肃:“爹,你杀了人?” 乔二爷一惊,顿时彻底酒醒了,惊疑不定地问道:“我,我,真的?” 乔惜言沉着脸,凝重地点点头。 乔二爷哀嚎一声,差点给跪了。 苍天呐,他只是来青楼里嫖一下,喝点花花酒,怎么就…… 杀人了? 乔惜言示意荷角和铁心宇扶着他,准备先离开春晖楼。 不等他们穿过回廊,就见艳骨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守在回廊西侧,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片刻后,众人来到春晖楼大堂里。 辛连城和胡振霆为首,得意地笑道:“四小姐,你爹醉酒斗殴杀了人,你今天包庇罪犯,企图行贿春晖楼的艳妈妈,这要是拿到公堂上,你也要关个十天半月的。” 胡振霆摆出一副高谈阔论的专业样子:“是啊,按照宋国刑律,包庇窝藏罪犯,判刑起码也要三年。” 三年? 你吓唬谁呢? 乔惜言淡定地笑道:“将我爹藏匿起来的,应该是艳妈妈?出了事,为何没有报官,反而等在这里,故意引我们前来呢?” 艳骨倒也没有避嫌,慵懒地倚靠在一个美如冠玉的小白脸身上,一边动手挑逗对方一边不屑一顾地笑道:“是你爹杀了人,又不是我,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去公堂上,知府只会判我无罪。” 辛连城自以为稳操胜券:“四小姐,还是带着你爹乖乖认罪伏法!” 大堂里,那些前来寻花问柳的恩客纷纷发出嘲笑声。 “听说乔二爷是被白氏伤了心?不就是杨志那档子事嘛,一个大男人抹不开面子,只能来春晖楼里砸东西打人。” “可不是普通的发泄出气,这次是杀了人!杀人大罪呐!” “哎,乔家真是没人了,居然派一个小丫头前来善后!你们等着瞧,这小丫头肯定要被艳妈妈吃排头,去坐牢都算是轻的。” 萧御听着四周窃窃私语和嘲讽的笑声,递给乔惜言一记询问的眼神。 乔惜言冲着他点点头,笑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麻烦艳妈妈把丰公子的尸体送过来,我要验尸。” 艳骨顿时神色一震,惊诧地看向她:“验尸?你是官府的仵作?” “不是。” “不是,那你来凑什么热闹?尸体我已经交给丰家的人保管了。” 辛连城慢条斯理地笑道:“你真是冥顽不灵,丰公子虽然被你爹杀了,但是他也有丰家的尊严,尸体当然要还给他的家人保管。” 如果乔惜言刚才没有读取艳骨的心声,恐怕这会儿就要被他们忽悠住,绕开尸体这个最关键的证据。 萧御二话不说,立即朝春晖楼大门口走去。 艳骨拍了拍那个小白脸俊秀无双的脸颊,嗤笑道:“不知所谓,不是官府派来的仵作,在这里逞什么能?” 几个恩客纷纷附和道:“就是!依我看,乔家这是狗急跳墙了。” “这个乔家四小姐听说颇有几分才能,但是给男人验尸,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说得出口,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充满了讽刺鄙夷。 偏在这时,萧御带着丰家的人闯了进来。 丰家几个膀大腰粗的扈从手里抬着死气沉沉状似牺牲的丰少云,跟在萧御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命案现场。 艳骨敛去脸上的嘲讽,慢慢站稳身子:“丰管家,你这是几个意思?” 丰管家拱手一礼沉声道:“我家公子死得蹊跷,就按照萧公子的建议,当众验尸!” 第228章 你羞不羞啊 艳骨蓦地神色一僵。 丰家此举,简直就是当众打她的脸。 辛连城也有点不高兴,甩脸子呵斥道:“丰管家!这里没有官府派来的仵作!要验尸,也要等到明日清晨,去官府找仵作。” 这会儿官府可没有开堂,那些在外面巡夜值守的衙役就算听到春晖楼这边的动静,有刺史府嫡公子在,也不敢轻易露面。 按照辛连城的设想,等到明天清晨,这丰少云就会咽下最后一口气,彻底毙命了。 到时候谁也查不出来。 只当丰少云是被乔二爷盛怒之下用花瓶砸死的。 之所以没有立即杀了丰少云,故意留一口气,只是一种伪装。 给官府仵作造成一种假象。 哪曾想,乔惜言主动提出验尸,顿时搅乱了艳骨的计划。 艳骨略微有些慌张,制止道:“胡闹!丰管家,赶紧把尸体抬出去!摆在我的楼里,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胡振霆说话不经大脑,冷笑道:“真晦气!有死人在,我们这些客人还怎么好好地享乐,尽情地玩……” “闭嘴!” 艳骨厉声打断他,悄悄递给辛连城一记狠辣的眼色。 辛连城并非这件案子的主谋,但……对付乔家,他也是不遗余力。 只想着插一脚,狠狠教训一下乔二爷,替白氏母女出口恶气。 丰管家果然十分不爽,冷声质问道:“晦气?我家公子怎么晦气了?刚才四小姐告诉我,其实我家公子根本就没死!”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对啊,刚才我们亲眼看到乔二爷用花瓶砸死了丰少云,起因只是争风吃醋,两人都要跟花魁共度春宵……” “对!我也可以作证!当时我探了一下丰少云的鼻息,已经断气了!绝对不可能活着!” “丰管家,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四小姐急着替她爹开罪,居然连这种蹩脚的借口都使得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义愤填膺,似乎对四小姐的说法完全不相信,一个个露出鄙夷不屑之色。 乔惜言没空跟他们争执,示意丰管家将丰少云的尸体抬过来。 她全程冷静指挥,神色淡定,颇有一种难得一见的林下之风。 林下之风,便是宋国名士崇尚的冲淡虚静的风度。 艳骨嗅觉敏锐,心底陡然间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便阻止道:“不行!你们给我停下!春晖楼不许验尸!而且……四小姐不是官府仵作,她的验尸结果,我们可不认!” 胡振霆这个二百五又跳出来指手画脚:“就是!你一个弱女子给男人验尸,你是不是要剥光他的衣服?真是不知廉耻!” 就在春晖楼众人上前阻拦的时候,萧御突然衣袖一挥,击出一道强悍无匹的罡风,顿时将那些企图捣乱的打手和小厮逼退了。 随即,萧御负责开路,示意丰管家将丰少云的尸体摆在大堂空地上。 艳骨气得牙痒痒,她其实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但,对上萧御,她居然连一招都过不了。 乔惜言不想耽搁功夫,立即吩咐荷角取出一套银针。 她掀开包裹尸体的席子,露出丰少云的真容。 果然,他脑袋上有一片已经凝结的血污,暗红色的血块凝成一团,看起来触目惊心,满脸血污气息断绝,真是让人不忍多看。 胡振霆打不过萧御,被萧御挥出来的罡风逼退,不敢肆意妄为,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哼!你真的要剥掉丰少云的衣服啊?真是羞耻,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轻易碰触男人的身体呢……” 乔惜言低喝一声:“聒噪!别吵!” 胡振霆气得一噎,被她当众落了面子,当即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却见三枚石子破空而来,裹挟着霸道的气劲,不偏不倚射中胡振霆的三处命穴。 咚的一声! 胡振霆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三枚石子打得当众晕死过去。 众人吓得噤口不语,惊疑不定地盯着乔惜言。 莫非她背后藏着什么武林高手,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辛连城暗道一声晦气,气得狠狠踩了昏迷不醒的胡振霆一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艳骨见自己扛不住萧御的反击,假惺惺地笑道:“萧公子,你为何要护着乔府,护着乔二爷这种杀人凶手?你难道不知道,丰家也是城中排得上号的富商?你得罪了丰家,等于就是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呀!” 不等萧御回应,丰管家便正色道:“不对!艳妈妈,萧公子没有得罪我们丰家,相反,他是在救我们家公子。” 艳骨也是气得一噎,不服气地骂道:“什么救!分明就是故弄玄虚!” 她早有计划。 被乔二爷用花瓶猛地砸一下,只会头破血流,不至于当众毙命。 何况乔二爷是个花架子,这么多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就凭他的那点力气,肯定是砸不死丰少云的。 所以她提前给丰少云喂了一种掺杂着欢情香的秘药。 这种秘药不致命,但是会伪造一种假死状态。 会让那些围观吃瓜群众和风月场上的恩客,误以为丰少云已经死了。 这样,处于假死状态的丰少云就无人医治,无人抢救。 但是等到明天清晨,那种秘药就会导致丰少云彻底咽气。 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先假死,再真死。 就是一个专门针对乔二爷的陷阱,万一中途出了岔子,她可以将假死的丰少云藏起来,随时还能救回来。 这是春晖楼和艳骨特地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 却不料,这条退路被乔惜言堵死了。 反而变成萧御和乔惜言手中的一大有力证据。 乔惜言并没有剥除丰少云身上的衣服,而是隔着一层衣服,将数十根银针耐心细致地入穴,催动他体内的气息慢慢活络起来。 四周那些吃瓜群众和恩客见到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 “真是奇了怪了!她不是说要验尸么?为何非要给丰公子针灸?” “这是什么手段?丰公子不是已经死了?” “对啊,当时我们都去摸了丰公子的脉搏,他确实已经死透了!” “故弄玄虚!看来方才艳妈妈说得对!四小姐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先假模假样地给丰公子治疗,然后博取同情,企图换取丰家的原谅?” “这都死了人,死的还是丰家嫡出公子,丰家怎么可能轻易原谅杀人罪犯?依我看!丰家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乔惜言专心致志地给丰少云针灸,手中银光闪烁,根本没空搭理这些聒噪的吃瓜群众。 萧御护在她身边,一直暗藏实力,在场诸人当中,几乎没人发现刚才就是他力挽狂澜,替乔惜言争取医治丰少云的机会。 不,艳骨已经有所察觉。 但是艳骨故意隐瞒不说,似乎正在酝酿什么阴谋?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一队在外面巡夜值守的衙役突然闯了进来,大声呵斥道:“听说你们春晖楼里死了人?为何迟迟没有报官?” 乔惜言耳尖微动,依然没有搭理这些外人,聚精会神地给丰少云针灸。 辛连城看到这些衙役,立即摆足架子,伸手对准乔惜言:“就是他们!他们企图干扰春晖楼报官!企图隐瞒这件命案,还要包庇杀人凶手!” 乔二爷早在看到尸体的一刹那,就吓傻了。 吓得一个屁都不敢放。 面对咄咄逼人的未来女婿,还有当众指控自己的春晖楼艳妈妈,乔丰畏首畏尾,丝毫不敢替自己辩解。 只能躲在萧御背后,企图让萧御替自己挡灾。 萧御看到他这副怕死鬼的怂样,倒也没有开口指责什么。 那些衙役听完辛连城添油加醋的解释,立即带来一个官府仵作,准备代替乔惜言替丰家验尸。 “去去去!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还没出阁呢,在这里学着男人验尸?你羞不羞啊?” 几个衙役镇住场子,开始向乔惜言发难,企图将她赶走。 艳骨瞅准时机,在一旁讥讽道:“她哪儿来的羞耻心啊!几位官爷,你们都看到了?这里可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她一个弱女子大摇大摆地跑进来,简直不成体统!” 艳骨蓦地神色一僵。 丰家此举,简直就是当众打她的脸。 辛连城也有点不高兴,甩脸子呵斥道:“丰管家!这里没有官府派来的仵作!要验尸,也要等到明日清晨,去官府找仵作。” 这会儿官府可没有开堂,那些在外面巡夜值守的衙役就算听到春晖楼这边的动静,有刺史府嫡公子在,也不敢轻易露面。 按照辛连城的设想,等到明天清晨,这丰少云就会咽下最后一口气,彻底毙命了。 到时候谁也查不出来。 只当丰少云是被乔二爷盛怒之下用花瓶砸死的。 之所以没有立即杀了丰少云,故意留一口气,只是一种伪装。 给官府仵作造成一种假象。 哪曾想,乔惜言主动提出验尸,顿时搅乱了艳骨的计划。 艳骨略微有些慌张,制止道:“胡闹!丰管家,赶紧把尸体抬出去!摆在我的楼里,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胡振霆说话不经大脑,冷笑道:“真晦气!有死人在,我们这些客人还怎么好好地享乐,尽情地玩……” “闭嘴!” 艳骨厉声打断他,悄悄递给辛连城一记狠辣的眼色。 辛连城并非这件案子的主谋,但……对付乔家,他也是不遗余力。 只想着插一脚,狠狠教训一下乔二爷,替白氏母女出口恶气。 丰管家果然十分不爽,冷声质问道:“晦气?我家公子怎么晦气了?刚才四小姐告诉我,其实我家公子根本就没死!”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对啊,刚才我们亲眼看到乔二爷用花瓶砸死了丰少云,起因只是争风吃醋,两人都要跟花魁共度春宵……” “对!我也可以作证!当时我探了一下丰少云的鼻息,已经断气了!绝对不可能活着!” “丰管家,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四小姐急着替她爹开罪,居然连这种蹩脚的借口都使得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义愤填膺,似乎对四小姐的说法完全不相信,一个个露出鄙夷不屑之色。 乔惜言没空跟他们争执,示意丰管家将丰少云的尸体抬过来。 她全程冷静指挥,神色淡定,颇有一种难得一见的林下之风。 林下之风,便是宋国名士崇尚的冲淡虚静的风度。 艳骨嗅觉敏锐,心底陡然间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便阻止道:“不行!你们给我停下!春晖楼不许验尸!而且……四小姐不是官府仵作,她的验尸结果,我们可不认!” 胡振霆这个二百五又跳出来指手画脚:“就是!你一个弱女子给男人验尸,你是不是要剥光他的衣服?真是不知廉耻!” 就在春晖楼众人上前阻拦的时候,萧御突然衣袖一挥,击出一道强悍无匹的罡风,顿时将那些企图捣乱的打手和小厮逼退了。 随即,萧御负责开路,示意丰管家将丰少云的尸体摆在大堂空地上。 艳骨气得牙痒痒,她其实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但,对上萧御,她居然连一招都过不了。 乔惜言不想耽搁功夫,立即吩咐荷角取出一套银针。 她掀开包裹尸体的席子,露出丰少云的真容。 果然,他脑袋上有一片已经凝结的血污,暗红色的血块凝成一团,看起来触目惊心,满脸血污气息断绝,真是让人不忍多看。 胡振霆打不过萧御,被萧御挥出来的罡风逼退,不敢肆意妄为,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哼!你真的要剥掉丰少云的衣服啊?真是羞耻,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轻易碰触男人的身体呢……” 乔惜言低喝一声:“聒噪!别吵!” 胡振霆气得一噎,被她当众落了面子,当即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却见三枚石子破空而来,裹挟着霸道的气劲,不偏不倚射中胡振霆的三处命穴。 咚的一声! 胡振霆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三枚石子打得当众晕死过去。 众人吓得噤口不语,惊疑不定地盯着乔惜言。 莫非她背后藏着什么武林高手,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辛连城暗道一声晦气,气得狠狠踩了昏迷不醒的胡振霆一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艳骨见自己扛不住萧御的反击,假惺惺地笑道:“萧公子,你为何要护着乔府,护着乔二爷这种杀人凶手?你难道不知道,丰家也是城中排得上号的富商?你得罪了丰家,等于就是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呀!” 不等萧御回应,丰管家便正色道:“不对!艳妈妈,萧公子没有得罪我们丰家,相反,他是在救我们家公子。” 艳骨也是气得一噎,不服气地骂道:“什么救!分明就是故弄玄虚!” 她早有计划。 被乔二爷用花瓶猛地砸一下,只会头破血流,不至于当众毙命。 何况乔二爷是个花架子,这么多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就凭他的那点力气,肯定是砸不死丰少云的。 所以她提前给丰少云喂了一种掺杂着欢情香的秘药。 这种秘药不致命,但是会伪造一种假死状态。 会让那些围观吃瓜群众和风月场上的恩客,误以为丰少云已经死了。 这样,处于假死状态的丰少云就无人医治,无人抢救。 但是等到明天清晨,那种秘药就会导致丰少云彻底咽气。 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先假死,再真死。 就是一个专门针对乔二爷的陷阱,万一中途出了岔子,她可以将假死的丰少云藏起来,随时还能救回来。 这是春晖楼和艳骨特地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 却不料,这条退路被乔惜言堵死了。 反而变成萧御和乔惜言手中的一大有力证据。 乔惜言并没有剥除丰少云身上的衣服,而是隔着一层衣服,将数十根银针耐心细致地入穴,催动他体内的气息慢慢活络起来。 四周那些吃瓜群众和恩客见到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 “真是奇了怪了!她不是说要验尸么?为何非要给丰公子针灸?” “这是什么手段?丰公子不是已经死了?” “对啊,当时我们都去摸了丰公子的脉搏,他确实已经死透了!” “故弄玄虚!看来方才艳妈妈说得对!四小姐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先假模假样地给丰公子治疗,然后博取同情,企图换取丰家的原谅?” “这都死了人,死的还是丰家嫡出公子,丰家怎么可能轻易原谅杀人罪犯?依我看!丰家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乔惜言专心致志地给丰少云针灸,手中银光闪烁,根本没空搭理这些聒噪的吃瓜群众。 萧御护在她身边,一直暗藏实力,在场诸人当中,几乎没人发现刚才就是他力挽狂澜,替乔惜言争取医治丰少云的机会。 不,艳骨已经有所察觉。 但是艳骨故意隐瞒不说,似乎正在酝酿什么阴谋?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一队在外面巡夜值守的衙役突然闯了进来,大声呵斥道:“听说你们春晖楼里死了人?为何迟迟没有报官?” 乔惜言耳尖微动,依然没有搭理这些外人,聚精会神地给丰少云针灸。 辛连城看到这些衙役,立即摆足架子,伸手对准乔惜言:“就是他们!他们企图干扰春晖楼报官!企图隐瞒这件命案,还要包庇杀人凶手!” 乔二爷早在看到尸体的一刹那,就吓傻了。 吓得一个屁都不敢放。 面对咄咄逼人的未来女婿,还有当众指控自己的春晖楼艳妈妈,乔丰畏首畏尾,丝毫不敢替自己辩解。 只能躲在萧御背后,企图让萧御替自己挡灾。 萧御看到他这副怕死鬼的怂样,倒也没有开口指责什么。 那些衙役听完辛连城添油加醋的解释,立即带来一个官府仵作,准备代替乔惜言替丰家验尸。 “去去去!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还没出阁呢,在这里学着男人验尸?你羞不羞啊?” 几个衙役镇住场子,开始向乔惜言发难,企图将她赶走。 艳骨瞅准时机,在一旁讥讽道:“她哪儿来的羞耻心啊!几位官爷,你们都看到了?这里可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她一个弱女子大摇大摆地跑进来,简直不成体统!” 第228章 你羞不羞啊 艳骨蓦地神色一僵。 丰家此举,简直就是当众打她的脸。 辛连城也有点不高兴,甩脸子呵斥道:“丰管家!这里没有官府派来的仵作!要验尸,也要等到明日清晨,去官府找仵作。” 这会儿官府可没有开堂,那些在外面巡夜值守的衙役就算听到春晖楼这边的动静,有刺史府嫡公子在,也不敢轻易露面。 按照辛连城的设想,等到明天清晨,这丰少云就会咽下最后一口气,彻底毙命了。 到时候谁也查不出来。 只当丰少云是被乔二爷盛怒之下用花瓶砸死的。 之所以没有立即杀了丰少云,故意留一口气,只是一种伪装。 给官府仵作造成一种假象。 哪曾想,乔惜言主动提出验尸,顿时搅乱了艳骨的计划。 艳骨略微有些慌张,制止道:“胡闹!丰管家,赶紧把尸体抬出去!摆在我的楼里,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胡振霆说话不经大脑,冷笑道:“真晦气!有死人在,我们这些客人还怎么好好地享乐,尽情地玩……” “闭嘴!” 艳骨厉声打断他,悄悄递给辛连城一记狠辣的眼色。 辛连城并非这件案子的主谋,但……对付乔家,他也是不遗余力。 只想着插一脚,狠狠教训一下乔二爷,替白氏母女出口恶气。 丰管家果然十分不爽,冷声质问道:“晦气?我家公子怎么晦气了?刚才四小姐告诉我,其实我家公子根本就没死!”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对啊,刚才我们亲眼看到乔二爷用花瓶砸死了丰少云,起因只是争风吃醋,两人都要跟花魁共度春宵……” “对!我也可以作证!当时我探了一下丰少云的鼻息,已经断气了!绝对不可能活着!” “丰管家,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四小姐急着替她爹开罪,居然连这种蹩脚的借口都使得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义愤填膺,似乎对四小姐的说法完全不相信,一个个露出鄙夷不屑之色。 乔惜言没空跟他们争执,示意丰管家将丰少云的尸体抬过来。 她全程冷静指挥,神色淡定,颇有一种难得一见的林下之风。 林下之风,便是宋国名士崇尚的冲淡虚静的风度。 艳骨嗅觉敏锐,心底陡然间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便阻止道:“不行!你们给我停下!春晖楼不许验尸!而且……四小姐不是官府仵作,她的验尸结果,我们可不认!” 胡振霆这个二百五又跳出来指手画脚:“就是!你一个弱女子给男人验尸,你是不是要剥光他的衣服?真是不知廉耻!” 就在春晖楼众人上前阻拦的时候,萧御突然衣袖一挥,击出一道强悍无匹的罡风,顿时将那些企图捣乱的打手和小厮逼退了。 随即,萧御负责开路,示意丰管家将丰少云的尸体摆在大堂空地上。 艳骨气得牙痒痒,她其实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但,对上萧御,她居然连一招都过不了。 乔惜言不想耽搁功夫,立即吩咐荷角取出一套银针。 她掀开包裹尸体的席子,露出丰少云的真容。 果然,他脑袋上有一片已经凝结的血污,暗红色的血块凝成一团,看起来触目惊心,满脸血污气息断绝,真是让人不忍多看。 胡振霆打不过萧御,被萧御挥出来的罡风逼退,不敢肆意妄为,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哼!你真的要剥掉丰少云的衣服啊?真是羞耻,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轻易碰触男人的身体呢……” 乔惜言低喝一声:“聒噪!别吵!” 胡振霆气得一噎,被她当众落了面子,当即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却见三枚石子破空而来,裹挟着霸道的气劲,不偏不倚射中胡振霆的三处命穴。 咚的一声! 胡振霆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三枚石子打得当众晕死过去。 众人吓得噤口不语,惊疑不定地盯着乔惜言。 莫非她背后藏着什么武林高手,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辛连城暗道一声晦气,气得狠狠踩了昏迷不醒的胡振霆一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艳骨见自己扛不住萧御的反击,假惺惺地笑道:“萧公子,你为何要护着乔府,护着乔二爷这种杀人凶手?你难道不知道,丰家也是城中排得上号的富商?你得罪了丰家,等于就是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呀!” 不等萧御回应,丰管家便正色道:“不对!艳妈妈,萧公子没有得罪我们丰家,相反,他是在救我们家公子。” 艳骨也是气得一噎,不服气地骂道:“什么救!分明就是故弄玄虚!” 她早有计划。 被乔二爷用花瓶猛地砸一下,只会头破血流,不至于当众毙命。 何况乔二爷是个花架子,这么多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就凭他的那点力气,肯定是砸不死丰少云的。 所以她提前给丰少云喂了一种掺杂着欢情香的秘药。 这种秘药不致命,但是会伪造一种假死状态。 会让那些围观吃瓜群众和风月场上的恩客,误以为丰少云已经死了。 这样,处于假死状态的丰少云就无人医治,无人抢救。 但是等到明天清晨,那种秘药就会导致丰少云彻底咽气。 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先假死,再真死。 就是一个专门针对乔二爷的陷阱,万一中途出了岔子,她可以将假死的丰少云藏起来,随时还能救回来。 这是春晖楼和艳骨特地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 却不料,这条退路被乔惜言堵死了。 反而变成萧御和乔惜言手中的一大有力证据。 乔惜言并没有剥除丰少云身上的衣服,而是隔着一层衣服,将数十根银针耐心细致地入穴,催动他体内的气息慢慢活络起来。 四周那些吃瓜群众和恩客见到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 “真是奇了怪了!她不是说要验尸么?为何非要给丰公子针灸?” “这是什么手段?丰公子不是已经死了?” “对啊,当时我们都去摸了丰公子的脉搏,他确实已经死透了!” “故弄玄虚!看来方才艳妈妈说得对!四小姐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先假模假样地给丰公子治疗,然后博取同情,企图换取丰家的原谅?” “这都死了人,死的还是丰家嫡出公子,丰家怎么可能轻易原谅杀人罪犯?依我看!丰家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乔惜言专心致志地给丰少云针灸,手中银光闪烁,根本没空搭理这些聒噪的吃瓜群众。 萧御护在她身边,一直暗藏实力,在场诸人当中,几乎没人发现刚才就是他力挽狂澜,替乔惜言争取医治丰少云的机会。 不,艳骨已经有所察觉。 但是艳骨故意隐瞒不说,似乎正在酝酿什么阴谋?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一队在外面巡夜值守的衙役突然闯了进来,大声呵斥道:“听说你们春晖楼里死了人?为何迟迟没有报官?” 乔惜言耳尖微动,依然没有搭理这些外人,聚精会神地给丰少云针灸。 辛连城看到这些衙役,立即摆足架子,伸手对准乔惜言:“就是他们!他们企图干扰春晖楼报官!企图隐瞒这件命案,还要包庇杀人凶手!” 乔二爷早在看到尸体的一刹那,就吓傻了。 吓得一个屁都不敢放。 面对咄咄逼人的未来女婿,还有当众指控自己的春晖楼艳妈妈,乔丰畏首畏尾,丝毫不敢替自己辩解。 只能躲在萧御背后,企图让萧御替自己挡灾。 萧御看到他这副怕死鬼的怂样,倒也没有开口指责什么。 那些衙役听完辛连城添油加醋的解释,立即带来一个官府仵作,准备代替乔惜言替丰家验尸。 “去去去!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还没出阁呢,在这里学着男人验尸?你羞不羞啊?” 几个衙役镇住场子,开始向乔惜言发难,企图将她赶走。 艳骨瞅准时机,在一旁讥讽道:“她哪儿来的羞耻心啊!几位官爷,你们都看到了?这里可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她一个弱女子大摇大摆地跑进来,简直不成体统!” 艳骨蓦地神色一僵。 丰家此举,简直就是当众打她的脸。 辛连城也有点不高兴,甩脸子呵斥道:“丰管家!这里没有官府派来的仵作!要验尸,也要等到明日清晨,去官府找仵作。” 这会儿官府可没有开堂,那些在外面巡夜值守的衙役就算听到春晖楼这边的动静,有刺史府嫡公子在,也不敢轻易露面。 按照辛连城的设想,等到明天清晨,这丰少云就会咽下最后一口气,彻底毙命了。 到时候谁也查不出来。 只当丰少云是被乔二爷盛怒之下用花瓶砸死的。 之所以没有立即杀了丰少云,故意留一口气,只是一种伪装。 给官府仵作造成一种假象。 哪曾想,乔惜言主动提出验尸,顿时搅乱了艳骨的计划。 艳骨略微有些慌张,制止道:“胡闹!丰管家,赶紧把尸体抬出去!摆在我的楼里,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胡振霆说话不经大脑,冷笑道:“真晦气!有死人在,我们这些客人还怎么好好地享乐,尽情地玩……” “闭嘴!” 艳骨厉声打断他,悄悄递给辛连城一记狠辣的眼色。 辛连城并非这件案子的主谋,但……对付乔家,他也是不遗余力。 只想着插一脚,狠狠教训一下乔二爷,替白氏母女出口恶气。 丰管家果然十分不爽,冷声质问道:“晦气?我家公子怎么晦气了?刚才四小姐告诉我,其实我家公子根本就没死!”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对啊,刚才我们亲眼看到乔二爷用花瓶砸死了丰少云,起因只是争风吃醋,两人都要跟花魁共度春宵……” “对!我也可以作证!当时我探了一下丰少云的鼻息,已经断气了!绝对不可能活着!” “丰管家,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四小姐急着替她爹开罪,居然连这种蹩脚的借口都使得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义愤填膺,似乎对四小姐的说法完全不相信,一个个露出鄙夷不屑之色。 乔惜言没空跟他们争执,示意丰管家将丰少云的尸体抬过来。 她全程冷静指挥,神色淡定,颇有一种难得一见的林下之风。 林下之风,便是宋国名士崇尚的冲淡虚静的风度。 艳骨嗅觉敏锐,心底陡然间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便阻止道:“不行!你们给我停下!春晖楼不许验尸!而且……四小姐不是官府仵作,她的验尸结果,我们可不认!” 胡振霆这个二百五又跳出来指手画脚:“就是!你一个弱女子给男人验尸,你是不是要剥光他的衣服?真是不知廉耻!” 就在春晖楼众人上前阻拦的时候,萧御突然衣袖一挥,击出一道强悍无匹的罡风,顿时将那些企图捣乱的打手和小厮逼退了。 随即,萧御负责开路,示意丰管家将丰少云的尸体摆在大堂空地上。 艳骨气得牙痒痒,她其实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但,对上萧御,她居然连一招都过不了。 乔惜言不想耽搁功夫,立即吩咐荷角取出一套银针。 她掀开包裹尸体的席子,露出丰少云的真容。 果然,他脑袋上有一片已经凝结的血污,暗红色的血块凝成一团,看起来触目惊心,满脸血污气息断绝,真是让人不忍多看。 胡振霆打不过萧御,被萧御挥出来的罡风逼退,不敢肆意妄为,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哼!你真的要剥掉丰少云的衣服啊?真是羞耻,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轻易碰触男人的身体呢……” 乔惜言低喝一声:“聒噪!别吵!” 胡振霆气得一噎,被她当众落了面子,当即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却见三枚石子破空而来,裹挟着霸道的气劲,不偏不倚射中胡振霆的三处命穴。 咚的一声! 胡振霆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三枚石子打得当众晕死过去。 众人吓得噤口不语,惊疑不定地盯着乔惜言。 莫非她背后藏着什么武林高手,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辛连城暗道一声晦气,气得狠狠踩了昏迷不醒的胡振霆一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艳骨见自己扛不住萧御的反击,假惺惺地笑道:“萧公子,你为何要护着乔府,护着乔二爷这种杀人凶手?你难道不知道,丰家也是城中排得上号的富商?你得罪了丰家,等于就是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呀!” 不等萧御回应,丰管家便正色道:“不对!艳妈妈,萧公子没有得罪我们丰家,相反,他是在救我们家公子。” 艳骨也是气得一噎,不服气地骂道:“什么救!分明就是故弄玄虚!” 她早有计划。 被乔二爷用花瓶猛地砸一下,只会头破血流,不至于当众毙命。 何况乔二爷是个花架子,这么多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就凭他的那点力气,肯定是砸不死丰少云的。 所以她提前给丰少云喂了一种掺杂着欢情香的秘药。 这种秘药不致命,但是会伪造一种假死状态。 会让那些围观吃瓜群众和风月场上的恩客,误以为丰少云已经死了。 这样,处于假死状态的丰少云就无人医治,无人抢救。 但是等到明天清晨,那种秘药就会导致丰少云彻底咽气。 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先假死,再真死。 就是一个专门针对乔二爷的陷阱,万一中途出了岔子,她可以将假死的丰少云藏起来,随时还能救回来。 这是春晖楼和艳骨特地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 却不料,这条退路被乔惜言堵死了。 反而变成萧御和乔惜言手中的一大有力证据。 乔惜言并没有剥除丰少云身上的衣服,而是隔着一层衣服,将数十根银针耐心细致地入穴,催动他体内的气息慢慢活络起来。 四周那些吃瓜群众和恩客见到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 “真是奇了怪了!她不是说要验尸么?为何非要给丰公子针灸?” “这是什么手段?丰公子不是已经死了?” “对啊,当时我们都去摸了丰公子的脉搏,他确实已经死透了!” “故弄玄虚!看来方才艳妈妈说得对!四小姐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先假模假样地给丰公子治疗,然后博取同情,企图换取丰家的原谅?” “这都死了人,死的还是丰家嫡出公子,丰家怎么可能轻易原谅杀人罪犯?依我看!丰家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乔惜言专心致志地给丰少云针灸,手中银光闪烁,根本没空搭理这些聒噪的吃瓜群众。 萧御护在她身边,一直暗藏实力,在场诸人当中,几乎没人发现刚才就是他力挽狂澜,替乔惜言争取医治丰少云的机会。 不,艳骨已经有所察觉。 但是艳骨故意隐瞒不说,似乎正在酝酿什么阴谋?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一队在外面巡夜值守的衙役突然闯了进来,大声呵斥道:“听说你们春晖楼里死了人?为何迟迟没有报官?” 乔惜言耳尖微动,依然没有搭理这些外人,聚精会神地给丰少云针灸。 辛连城看到这些衙役,立即摆足架子,伸手对准乔惜言:“就是他们!他们企图干扰春晖楼报官!企图隐瞒这件命案,还要包庇杀人凶手!” 乔二爷早在看到尸体的一刹那,就吓傻了。 吓得一个屁都不敢放。 面对咄咄逼人的未来女婿,还有当众指控自己的春晖楼艳妈妈,乔丰畏首畏尾,丝毫不敢替自己辩解。 只能躲在萧御背后,企图让萧御替自己挡灾。 萧御看到他这副怕死鬼的怂样,倒也没有开口指责什么。 那些衙役听完辛连城添油加醋的解释,立即带来一个官府仵作,准备代替乔惜言替丰家验尸。 “去去去!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还没出阁呢,在这里学着男人验尸?你羞不羞啊?” 几个衙役镇住场子,开始向乔惜言发难,企图将她赶走。 艳骨瞅准时机,在一旁讥讽道:“她哪儿来的羞耻心啊!几位官爷,你们都看到了?这里可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她一个弱女子大摇大摆地跑进来,简直不成体统!” 第229章 你跟我一起回家 周围那些吃瓜群众和恩客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自古以来逛青楼的女子屈指可数,这位四小姐真是勇气可嘉。” “艳妈妈说得对,规矩就是规矩,这四小姐坏了男女之间的规矩,就活该承受大家的白眼!” “我也支持艳妈妈的说法,区区一个弱女子,也配跟我们这些大男子对峙?还是赶紧滚回去,找个日子把自己嫁出去才是正经!”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眼中露出赤果果的鄙夷之色。 乔惜言正在替半死不活的丰少云针灸。 没空搭理他们。 丰管家暗中留了一个心眼,派人去将白云堂的方神医邀请过来。 等方神医匆匆赶到,那些衙役在辛连城的指使下,正在驱赶乔惜言和萧御等人。 只是萧御护在乔惜言跟前,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无与伦比,惹得那些衙役一个个束手束脚,畏首畏尾。 “萧公子,你看……” 一个衙役头头企图走上前来,说服萧御让开。 却不料,衙役头头还未靠近,就直接被萧御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震飞出去。 砰的一声! 衙役头头摔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这是!内劲外放!堪称武道小宗师!” 萧御这一招施展出来,旁人可能不太清楚。 萧御连手都没有伸,光凭那一股气劲,就将武艺不俗的衙役头头震得横飞出去。 但是艳骨这个武林高手,瞧得一清二楚,顿时露出满脸惊骇之色。 艳骨本来打算让这些衙役替自己出头。 她很清楚,这些衙役赶来镇场子,都是看在刺史府辛连城的面子上。 不用白不用,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 但,在场数百号人,包括十几个衙役和刺史府的扈从,包括那些恩客和春晖楼的打手…… 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冲破萧御设下的屏障。 更遑论萧御刚才施展的内劲外放,已经到了片叶摘花的地步。 刚才那三枚破空而来的石子,能将嚣张跋扈的胡振霆瞬间击晕在地,恐怕也是萧御的手笔? 艳骨并不知道桂圆的存在。 但萧御这一招,小宗师级别的内劲外放,已经将她震撼到了。 青州府不算小城市,相反,算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庶大城池。 在这里,藏龙卧虎,人杰地灵,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艳骨深吸一口气,跟萧御打个商量笑道:“你真的要力保乔二爷?” 萧御神色不动,身形岿然:“是又如何?” 艳骨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笑道:“那你把乔二爷带走?至于丰家这位公子,交给我们春晖楼来处理,如何?” 给了萧御一个面子。 又能顺势掩藏丰少云身上假死的秘密。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不等萧御回应,辛连城就不敢置信地怒吼道:“这怎么行?艳妈妈,你难道想包庇杀人犯?” 艳骨急忙递给他一记暗示的眼神,笑道:“不是!哎呀!辛二少,你也别太为难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呀?才多大的事,对你们刺史府来说,挥挥手就能解决。” 辛连城气得够呛,没想到艳骨会这么快就妥协。 而且还是对他一直瞧不起的萧御妥协。 辛连城傲慢地冷笑道:“今晚本少就要大公无私,将乔家犯罪的罪犯一块儿抓捕起来!秉公无私,这才是我们刺史府一贯的作风!” 他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居然还真的糊弄住那些吃瓜群众和围观的恩客了。 “说得好!这才是一州之主的气魄!” “我赞成辛二少的说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不可废!” 萧御冷冷地扫视一圈:“乔家何罪之有?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儿?” 辛连城冷嗤一笑,态度变得愈发鄙夷:“萧公子这是睁眼瞎?乔二爷失手杀人,这具尸体还躺在大堂里呢,诸位请看……” 话音未落,就见乔惜言拔出数十根银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笑道:“大功告成!萧哥哥!有劳你替我掠阵了!” 萧御抿了抿唇角,沁霜润雪的丹凤眼里逸出一丝淡淡的宠溺。 艳骨狐疑地瞪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丰少云:“什么大功告成?难道你还会起死回生的仙术不成?” 乔惜言难得露出一丝威严,清喝一声:“艳妈妈!丰公子明明就没有彻底断气,你们为何信誓旦旦说我爹杀了人?” 艳骨顿时有些慌。 难道她事先埋下的陷阱,要被四小姐揭穿了? 让丰少云假死,本来就是她替自己备下的退路。 万一中途有变,丰少云服下解药,随时可以“起死回生”扭转局面,这样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不用承受任何一方的怒火。 艳骨一向狡诈,行事周全,在她手上栽过跟头的人不计其数。 但,不知为何,四小姐偏偏可以识破她的陷阱,揭穿她的诡计…… 艳骨讪讪地笑道:“兴许是你看错了?我们这些人都可以作证呀,丰公子确实被你爹用一只花瓶砸死了,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二楼包厢,那只花瓶的碎片就是铁证,上面还沾满了丰公子的血。” 乔惜言神色清朗,掷地有声:“艳妈妈不必狡辩!也不必伪装!诸位,丰公子已经被我救活了!” 辛连城不信,鄙夷地笑道:“就凭你?” 不等乔惜言回应,白云堂的方神医已经赶到现场,扫了一眼躺倒在地的丰公子,仔细观摩一番,笑道:“对!就凭她!你们可知,她刚才施展的正是杏林神医的传世神技!鬼门十三针!” 饶是辛连城对医术一无所知,对医道一窍不通,此时听到鬼门十三针的赫赫威名,也是惊了一跳,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鬼门十三针是药王谷神医的绝技!” “她一个无能草包,普普通通的富商千金,凭什么能修炼得道?” 艳骨也是惊了一跳,看了看地板上的丰少云,正准备质疑一番。 却见丰少云大口大口喘着急气,就像被人从深渊中拉出来一般,浑身冒着豆大的汗珠,肌肉痉挛,脸庞微微抽搐。 乔惜言轻蔑地瞥了辛连城一眼,笑道:“诸位,他被人喂了秘药,我用针灸替他驱除秘药的药效,现在是他苏醒的绝佳时机。” 果然,下一刻,丰少云彻底苏醒过来,就像经历过生死劫难一般。 他从地板上爬起来,虽然虚弱无力,却也勉强可以支撑自己。 丰管家一直守候在侧,见自家公子安然无恙地苏醒过来,他立即冲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丰少云。 “公子!这次多亏有萧御在,如果不是他给我们丰家通风报信,恐怕明天早上的太阳,你就真的看不到了!” 丰少云经过乔惜言的一番精心针灸,基本上已经痊愈了。 鬼门十三针名不虚传,修炼到巅峰时,甚至可以医死人,活白骨。 至少他这条命是保住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丰少云立即扶着管家的手,来到萧御跟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多谢萧公子的援手!这份恩情,我们丰家记下了!” 那些吃瓜群众和春晖楼的恩客早就看呆了。 见丰少云行动自如,再也没有之前那股子阴沉沉的死气,众人便慢慢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好厉害啊!” “乔府四小姐深藏不露!堪为世间女子的表率!” “听说鬼门十三针可以从阎王爷手中夺命。以后如果我生了大病,找四小姐给我治疗,岂不是活命的机会大大增加,再也不用担心日后的寿命和健康?”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露出激动兴奋之色。 就连辛连城也开始蠢蠢欲动,一直被他瞧不起的未婚妻,乔府四小姐居然暗地里掌握了药王谷的传世神技…… 那他如果履行婚约,将四小姐娶回家中,岂不是可以暗中谋夺她手中的鬼门十三针? 辛连城脑子转得飞快,一改之前的鄙夷不屑,主动凑到乔惜言跟前,笑得十分温柔:“惜言,没想到你真的深藏不露,技惊四座啊,这样,我刺史府给乔二爷做担保,今晚的伤人事件,就此揭过!乔二爷也不用去坐牢了!你跟我一起回家,怎么样?” 说话间,他高高在上,自鸣得意,觉得这是给了四小姐天大的面子。 她就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第229章 你跟我一起回家 周围那些吃瓜群众和恩客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自古以来逛青楼的女子屈指可数,这位四小姐真是勇气可嘉。” “艳妈妈说得对,规矩就是规矩,这四小姐坏了男女之间的规矩,就活该承受大家的白眼!” “我也支持艳妈妈的说法,区区一个弱女子,也配跟我们这些大男子对峙?还是赶紧滚回去,找个日子把自己嫁出去才是正经!”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眼中露出赤果果的鄙夷之色。 乔惜言正在替半死不活的丰少云针灸。 没空搭理他们。 丰管家暗中留了一个心眼,派人去将白云堂的方神医邀请过来。 等方神医匆匆赶到,那些衙役在辛连城的指使下,正在驱赶乔惜言和萧御等人。 只是萧御护在乔惜言跟前,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无与伦比,惹得那些衙役一个个束手束脚,畏首畏尾。 “萧公子,你看……” 一个衙役头头企图走上前来,说服萧御让开。 却不料,衙役头头还未靠近,就直接被萧御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震飞出去。 砰的一声! 衙役头头摔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这是!内劲外放!堪称武道小宗师!” 萧御这一招施展出来,旁人可能不太清楚。 萧御连手都没有伸,光凭那一股气劲,就将武艺不俗的衙役头头震得横飞出去。 但是艳骨这个武林高手,瞧得一清二楚,顿时露出满脸惊骇之色。 艳骨本来打算让这些衙役替自己出头。 她很清楚,这些衙役赶来镇场子,都是看在刺史府辛连城的面子上。 不用白不用,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 但,在场数百号人,包括十几个衙役和刺史府的扈从,包括那些恩客和春晖楼的打手…… 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冲破萧御设下的屏障。 更遑论萧御刚才施展的内劲外放,已经到了片叶摘花的地步。 刚才那三枚破空而来的石子,能将嚣张跋扈的胡振霆瞬间击晕在地,恐怕也是萧御的手笔? 艳骨并不知道桂圆的存在。 但萧御这一招,小宗师级别的内劲外放,已经将她震撼到了。 青州府不算小城市,相反,算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庶大城池。 在这里,藏龙卧虎,人杰地灵,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艳骨深吸一口气,跟萧御打个商量笑道:“你真的要力保乔二爷?” 萧御神色不动,身形岿然:“是又如何?” 艳骨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笑道:“那你把乔二爷带走?至于丰家这位公子,交给我们春晖楼来处理,如何?” 给了萧御一个面子。 又能顺势掩藏丰少云身上假死的秘密。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不等萧御回应,辛连城就不敢置信地怒吼道:“这怎么行?艳妈妈,你难道想包庇杀人犯?” 艳骨急忙递给他一记暗示的眼神,笑道:“不是!哎呀!辛二少,你也别太为难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呀?才多大的事,对你们刺史府来说,挥挥手就能解决。” 辛连城气得够呛,没想到艳骨会这么快就妥协。 而且还是对他一直瞧不起的萧御妥协。 辛连城傲慢地冷笑道:“今晚本少就要大公无私,将乔家犯罪的罪犯一块儿抓捕起来!秉公无私,这才是我们刺史府一贯的作风!” 他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居然还真的糊弄住那些吃瓜群众和围观的恩客了。 “说得好!这才是一州之主的气魄!” “我赞成辛二少的说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不可废!” 萧御冷冷地扫视一圈:“乔家何罪之有?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儿?” 辛连城冷嗤一笑,态度变得愈发鄙夷:“萧公子这是睁眼瞎?乔二爷失手杀人,这具尸体还躺在大堂里呢,诸位请看……” 话音未落,就见乔惜言拔出数十根银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笑道:“大功告成!萧哥哥!有劳你替我掠阵了!” 萧御抿了抿唇角,沁霜润雪的丹凤眼里逸出一丝淡淡的宠溺。 艳骨狐疑地瞪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丰少云:“什么大功告成?难道你还会起死回生的仙术不成?” 乔惜言难得露出一丝威严,清喝一声:“艳妈妈!丰公子明明就没有彻底断气,你们为何信誓旦旦说我爹杀了人?” 艳骨顿时有些慌。 难道她事先埋下的陷阱,要被四小姐揭穿了? 让丰少云假死,本来就是她替自己备下的退路。 万一中途有变,丰少云服下解药,随时可以“起死回生”扭转局面,这样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不用承受任何一方的怒火。 艳骨一向狡诈,行事周全,在她手上栽过跟头的人不计其数。 但,不知为何,四小姐偏偏可以识破她的陷阱,揭穿她的诡计…… 艳骨讪讪地笑道:“兴许是你看错了?我们这些人都可以作证呀,丰公子确实被你爹用一只花瓶砸死了,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二楼包厢,那只花瓶的碎片就是铁证,上面还沾满了丰公子的血。” 乔惜言神色清朗,掷地有声:“艳妈妈不必狡辩!也不必伪装!诸位,丰公子已经被我救活了!” 辛连城不信,鄙夷地笑道:“就凭你?” 不等乔惜言回应,白云堂的方神医已经赶到现场,扫了一眼躺倒在地的丰公子,仔细观摩一番,笑道:“对!就凭她!你们可知,她刚才施展的正是杏林神医的传世神技!鬼门十三针!” 饶是辛连城对医术一无所知,对医道一窍不通,此时听到鬼门十三针的赫赫威名,也是惊了一跳,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鬼门十三针是药王谷神医的绝技!” “她一个无能草包,普普通通的富商千金,凭什么能修炼得道?” 艳骨也是惊了一跳,看了看地板上的丰少云,正准备质疑一番。 却见丰少云大口大口喘着急气,就像被人从深渊中拉出来一般,浑身冒着豆大的汗珠,肌肉痉挛,脸庞微微抽搐。 乔惜言轻蔑地瞥了辛连城一眼,笑道:“诸位,他被人喂了秘药,我用针灸替他驱除秘药的药效,现在是他苏醒的绝佳时机。” 果然,下一刻,丰少云彻底苏醒过来,就像经历过生死劫难一般。 他从地板上爬起来,虽然虚弱无力,却也勉强可以支撑自己。 丰管家一直守候在侧,见自家公子安然无恙地苏醒过来,他立即冲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丰少云。 “公子!这次多亏有萧御在,如果不是他给我们丰家通风报信,恐怕明天早上的太阳,你就真的看不到了!” 丰少云经过乔惜言的一番精心针灸,基本上已经痊愈了。 鬼门十三针名不虚传,修炼到巅峰时,甚至可以医死人,活白骨。 至少他这条命是保住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丰少云立即扶着管家的手,来到萧御跟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多谢萧公子的援手!这份恩情,我们丰家记下了!” 那些吃瓜群众和春晖楼的恩客早就看呆了。 见丰少云行动自如,再也没有之前那股子阴沉沉的死气,众人便慢慢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好厉害啊!” “乔府四小姐深藏不露!堪为世间女子的表率!” “听说鬼门十三针可以从阎王爷手中夺命。以后如果我生了大病,找四小姐给我治疗,岂不是活命的机会大大增加,再也不用担心日后的寿命和健康?”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露出激动兴奋之色。 就连辛连城也开始蠢蠢欲动,一直被他瞧不起的未婚妻,乔府四小姐居然暗地里掌握了药王谷的传世神技…… 那他如果履行婚约,将四小姐娶回家中,岂不是可以暗中谋夺她手中的鬼门十三针? 辛连城脑子转得飞快,一改之前的鄙夷不屑,主动凑到乔惜言跟前,笑得十分温柔:“惜言,没想到你真的深藏不露,技惊四座啊,这样,我刺史府给乔二爷做担保,今晚的伤人事件,就此揭过!乔二爷也不用去坐牢了!你跟我一起回家,怎么样?” 说话间,他高高在上,自鸣得意,觉得这是给了四小姐天大的面子。 她就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第230章 愿意追随萧哥哥的脚步 这人,该不会是傻子? 跟你一起回家? 刺史府那可是龙潭虎穴一般的是非之地。 乔惜言态度冷淡疏离,笑道:“不必了!辛二少,我还要带我爹回家,各位就此散了!” 说着,她将银针交给荷角保管,自己跟在萧御身后准备离开。 铁心宇和几个扈从负责保护乔二爷。 乔惜言这幅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简直就是公然给辛二少打脸。 果然,辛连城气得不行,俊脸铁青:“站住!你说走就走,那本少岂不是很没面子?” 乔惜言凤眸炯炯,冷然回道:“面子得靠自己挣回来,请问辛二少,你今天晚上付出了什么?除了讽刺我打击我,你还做过什么?” 辛连城傲然笑道:“就凭我爹是一州之主!我家是青州豪门!”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 辛连城不知被谁当众甩了一巴掌。 这回可是真的打脸,打得啪啪响了。 辛连城捂住吃疼的俊脸,狐疑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如愿找到那个暗算自己的武林高手。 他找了一圈,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萧御。 但是,萧御没有动手,也没有任何举动。 区区一个白鹤书院的穷书生,寄人篱下无权无势,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那种不世出的一流高手…… 辛连城气得俊脸铁青,众目睽睽之下遭人打脸,真是里子面子丢尽了,而且这一时半会儿的,他竟然找不到暗算自己的凶手。 难道要他咽下这口恶气,回家忍气吞声,当个千年老龟? 旁人瞧不清楚,在场诸人当中,唯独艳骨瞧得有些分明。 这就是内劲外放的小宗师级别。 隔空取物,片叶飞花,杀人于无形之中。 艳骨生怕自己惹祸上身,便没有告诉辛二少真相,没有替他揪出那个背后阴他的凶手。 萧御冷冰冰地瞟了艳骨一眼,很显然,他也瞧出艳骨的内力深浅。 算是,武林二流高手,在青州府可以横着走。 乔惜言将苏醒过来的丰少云交给丰家,一边走出春晖楼一边笑道:“丰公子,你之前遭人暗算了!” 丰少云今天晚上来春晖楼里喝酒,本来打算跟花魁共度春宵,结果被乔二爷横插一脚,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就凭乔二爷酒囊饭袋之流的力气,就算喝醉酒,理智不清,也不可能用那只花瓶砸死对方。 乔惜言在丰少云体内发现一种秘药的残留。 这种秘药可以伪装丰少云的假死。 外人都以为他被乔二爷用花瓶砸死了,所以没人会给他医治,没人会给他处理伤口。 所以明天清晨,他会在秘药的控制下,彻底咽气,彻底毙命。 这就是春晖楼设下的陷阱。 好在乔惜言及时赶来救场,将命不该绝的丰少云救活了。 丰少云听完前因后果,脸色骤沉,冷笑道:“原来我只是春晖楼手中的一枚棋子,被艳妈妈利用了!” 乔惜言不予置评,笑道:“你身体没有大碍,回去休养几天便可。” 丰少云对她起死回生的医术十分佩服,想起鬼门十三针的赫赫威名,他也想趁机跟乔家结个善缘,便吩咐管家取来五万两银子作为报酬。 赚银子不嫌多。 乔惜言大大方方地收下,出了春晖楼,便跟丰少云一行人道别。 乔二爷一直畏首畏尾,战战兢兢地躲在萧御背后,生怕自己被那些来势汹汹的衙役抓捕起来,送去坐牢。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去了公堂上,知府有一万种办法给你用刑,让你生不如死。 直到他安全无虞地回到乔府。 见那些衙役没有追上来,丰家也没有去报官抓人,乔二爷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惜言啊,这次多亏有你出手啊,爹也没有料到,你居然可以将那个濒死的丰少云救活了,你真是活神仙!” “惜言,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 一番吹捧赞美之后,乔二爷眼巴巴地盯着乔惜言,搓搓手问道:“爹身子骨大不如前了,既然你精通鬼门十三针,能不能替爹延长十年的寿命?让爹也可以尝一尝年轻人的滋味?” 乔惜言蓦地脚步一滞:“爹,你还没睡醒?赶紧回去洗个澡。清醒一下脑子。” 乔二爷不乐意了,一扫刚才在春晖楼里的惊惧与恐慌,故意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怎么?你还敢骗我?我在春晖楼里听那些人说,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可以替人增寿续命,那个丰少云就是现成的例子!我可是你爹!是你最重要的亲人!你不帮我,还能帮谁?” 乔惜言不想搭理他,转身欲走。 乔二爷气得够呛,正要伸手去抓她,却被一枚石子射中肩膀。 “哎哟!” 乔二爷疼得浑身痉挛,肩膀一跨,差点当众摔倒在地。 乔惜言趁机溜走了。 回到锦绣阁。 萧御没有离开,而是全程陪着她。 铁心宇回去复命,顺便要跟父母聊一下跟荷角定亲的事。 乔惜言在春晖楼里施展了鬼门十三针,有些耗费心神。 荷角打来热水,亲自服侍她洗脸洗手,又吩咐小厨房煮了燕窝粥。 这些活计,原本可以交给秋菊那些小丫鬟。 但是荷角不愿意,她担心自家小姐的身体,便留在主屋里亲自服侍。 乔惜言喝了一碗名贵的金丝燕盏极品燕窝粥,服下一颗安神丸,总算勉强恢复了一点。 萧御坐在书房窗口,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地理志阅读。 乔惜言屏退左右,问道:“萧哥哥,这鬼门十三针的事,会不会引起外界的觊觎,让我以后陷入更复杂的环境中?” 她不止是为了营救乔二爷,也是为了替自己正名。 她绝非辛连城那些人眼中的草包花痴,也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蠢蛋。 萧御目光落在厚厚的书页上,漫不经心地回道:“怕什么,你迟早要走出这一步,难道你愿意一直蜗居在家,被外面那些人算计嘲笑?” “我怕的是,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按照乔惜言的计划,起码要等到萧御被皇帝封为宋国的帝师。 到那时,萧御功成名就,屹立在权势巅峰。 就是她和乔家最大的靠山。 萧御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或者说,在你的计划中,我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乔惜言摸了摸挺拔的鼻尖,讪讪地笑道:“嗯,我一直就希望萧哥哥建功立业之后能够庇护乔家,庇护我。” 这话,终于说开了。 其实说开了,也没有什么风险。 毕竟她手中的鬼门十三针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愿意跟萧御一起分享自己的才华与智慧。 果然,这次萧御没有质疑她,也没有戏耍她,而是沉声回道:“宋国风云跌宕,很多事很多人,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他注定要走上一条搅动风云,俯瞰众生的通天大路。 而她,要站在他身边,就必须不停地变强,变强,足以跟他比肩。 乔惜言听得热血冲脑,立即用坚毅不拔的口气起誓道:“好!我愿意追随萧哥哥的脚步!此生无悔,永不言弃。” 次日一早。 乔惜言练完五禽戏,就开始培育院子里的鲜花盆栽。 昨天晚上在春晖楼里,她可以击败艳骨,破坏刺史府辛二少的阴谋,就是因为她利用读心术破解了艳骨心中的秘密。 读心术,她不能熟练运用,但是也渐渐习惯和掌握了一定的技巧。 荷角从院子门口走进来,神色凝重:“小姐,那顾家派了管家登门,说是邀请你给顾家大公子治疗。” “嗯?” 荷角无奈地笑道:“就是大小姐的前夫顾家大公子顾书涵呀!之前他被倒塌的房梁砸中,半身瘫痪,偏巧昨天晚上你在春晖楼里施展鬼门十三针的神技,那顾家快要疯了,今天一大早就送来厚礼,非要邀请你去顾家替顾书涵治病呢……” 第230章 愿意追随萧哥哥的脚步 这人,该不会是傻子? 跟你一起回家? 刺史府那可是龙潭虎穴一般的是非之地。 乔惜言态度冷淡疏离,笑道:“不必了!辛二少,我还要带我爹回家,各位就此散了!” 说着,她将银针交给荷角保管,自己跟在萧御身后准备离开。 铁心宇和几个扈从负责保护乔二爷。 乔惜言这幅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简直就是公然给辛二少打脸。 果然,辛连城气得不行,俊脸铁青:“站住!你说走就走,那本少岂不是很没面子?” 乔惜言凤眸炯炯,冷然回道:“面子得靠自己挣回来,请问辛二少,你今天晚上付出了什么?除了讽刺我打击我,你还做过什么?” 辛连城傲然笑道:“就凭我爹是一州之主!我家是青州豪门!”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 辛连城不知被谁当众甩了一巴掌。 这回可是真的打脸,打得啪啪响了。 辛连城捂住吃疼的俊脸,狐疑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如愿找到那个暗算自己的武林高手。 他找了一圈,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萧御。 但是,萧御没有动手,也没有任何举动。 区区一个白鹤书院的穷书生,寄人篱下无权无势,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那种不世出的一流高手…… 辛连城气得俊脸铁青,众目睽睽之下遭人打脸,真是里子面子丢尽了,而且这一时半会儿的,他竟然找不到暗算自己的凶手。 难道要他咽下这口恶气,回家忍气吞声,当个千年老龟? 旁人瞧不清楚,在场诸人当中,唯独艳骨瞧得有些分明。 这就是内劲外放的小宗师级别。 隔空取物,片叶飞花,杀人于无形之中。 艳骨生怕自己惹祸上身,便没有告诉辛二少真相,没有替他揪出那个背后阴他的凶手。 萧御冷冰冰地瞟了艳骨一眼,很显然,他也瞧出艳骨的内力深浅。 算是,武林二流高手,在青州府可以横着走。 乔惜言将苏醒过来的丰少云交给丰家,一边走出春晖楼一边笑道:“丰公子,你之前遭人暗算了!” 丰少云今天晚上来春晖楼里喝酒,本来打算跟花魁共度春宵,结果被乔二爷横插一脚,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就凭乔二爷酒囊饭袋之流的力气,就算喝醉酒,理智不清,也不可能用那只花瓶砸死对方。 乔惜言在丰少云体内发现一种秘药的残留。 这种秘药可以伪装丰少云的假死。 外人都以为他被乔二爷用花瓶砸死了,所以没人会给他医治,没人会给他处理伤口。 所以明天清晨,他会在秘药的控制下,彻底咽气,彻底毙命。 这就是春晖楼设下的陷阱。 好在乔惜言及时赶来救场,将命不该绝的丰少云救活了。 丰少云听完前因后果,脸色骤沉,冷笑道:“原来我只是春晖楼手中的一枚棋子,被艳妈妈利用了!” 乔惜言不予置评,笑道:“你身体没有大碍,回去休养几天便可。” 丰少云对她起死回生的医术十分佩服,想起鬼门十三针的赫赫威名,他也想趁机跟乔家结个善缘,便吩咐管家取来五万两银子作为报酬。 赚银子不嫌多。 乔惜言大大方方地收下,出了春晖楼,便跟丰少云一行人道别。 乔二爷一直畏首畏尾,战战兢兢地躲在萧御背后,生怕自己被那些来势汹汹的衙役抓捕起来,送去坐牢。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去了公堂上,知府有一万种办法给你用刑,让你生不如死。 直到他安全无虞地回到乔府。 见那些衙役没有追上来,丰家也没有去报官抓人,乔二爷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惜言啊,这次多亏有你出手啊,爹也没有料到,你居然可以将那个濒死的丰少云救活了,你真是活神仙!” “惜言,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 一番吹捧赞美之后,乔二爷眼巴巴地盯着乔惜言,搓搓手问道:“爹身子骨大不如前了,既然你精通鬼门十三针,能不能替爹延长十年的寿命?让爹也可以尝一尝年轻人的滋味?” 乔惜言蓦地脚步一滞:“爹,你还没睡醒?赶紧回去洗个澡。清醒一下脑子。” 乔二爷不乐意了,一扫刚才在春晖楼里的惊惧与恐慌,故意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怎么?你还敢骗我?我在春晖楼里听那些人说,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可以替人增寿续命,那个丰少云就是现成的例子!我可是你爹!是你最重要的亲人!你不帮我,还能帮谁?” 乔惜言不想搭理他,转身欲走。 乔二爷气得够呛,正要伸手去抓她,却被一枚石子射中肩膀。 “哎哟!” 乔二爷疼得浑身痉挛,肩膀一跨,差点当众摔倒在地。 乔惜言趁机溜走了。 回到锦绣阁。 萧御没有离开,而是全程陪着她。 铁心宇回去复命,顺便要跟父母聊一下跟荷角定亲的事。 乔惜言在春晖楼里施展了鬼门十三针,有些耗费心神。 荷角打来热水,亲自服侍她洗脸洗手,又吩咐小厨房煮了燕窝粥。 这些活计,原本可以交给秋菊那些小丫鬟。 但是荷角不愿意,她担心自家小姐的身体,便留在主屋里亲自服侍。 乔惜言喝了一碗名贵的金丝燕盏极品燕窝粥,服下一颗安神丸,总算勉强恢复了一点。 萧御坐在书房窗口,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地理志阅读。 乔惜言屏退左右,问道:“萧哥哥,这鬼门十三针的事,会不会引起外界的觊觎,让我以后陷入更复杂的环境中?” 她不止是为了营救乔二爷,也是为了替自己正名。 她绝非辛连城那些人眼中的草包花痴,也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蠢蛋。 萧御目光落在厚厚的书页上,漫不经心地回道:“怕什么,你迟早要走出这一步,难道你愿意一直蜗居在家,被外面那些人算计嘲笑?” “我怕的是,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按照乔惜言的计划,起码要等到萧御被皇帝封为宋国的帝师。 到那时,萧御功成名就,屹立在权势巅峰。 就是她和乔家最大的靠山。 萧御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或者说,在你的计划中,我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乔惜言摸了摸挺拔的鼻尖,讪讪地笑道:“嗯,我一直就希望萧哥哥建功立业之后能够庇护乔家,庇护我。” 这话,终于说开了。 其实说开了,也没有什么风险。 毕竟她手中的鬼门十三针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愿意跟萧御一起分享自己的才华与智慧。 果然,这次萧御没有质疑她,也没有戏耍她,而是沉声回道:“宋国风云跌宕,很多事很多人,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他注定要走上一条搅动风云,俯瞰众生的通天大路。 而她,要站在他身边,就必须不停地变强,变强,足以跟他比肩。 乔惜言听得热血冲脑,立即用坚毅不拔的口气起誓道:“好!我愿意追随萧哥哥的脚步!此生无悔,永不言弃。” 次日一早。 乔惜言练完五禽戏,就开始培育院子里的鲜花盆栽。 昨天晚上在春晖楼里,她可以击败艳骨,破坏刺史府辛二少的阴谋,就是因为她利用读心术破解了艳骨心中的秘密。 读心术,她不能熟练运用,但是也渐渐习惯和掌握了一定的技巧。 荷角从院子门口走进来,神色凝重:“小姐,那顾家派了管家登门,说是邀请你给顾家大公子治疗。” “嗯?” 荷角无奈地笑道:“就是大小姐的前夫顾家大公子顾书涵呀!之前他被倒塌的房梁砸中,半身瘫痪,偏巧昨天晚上你在春晖楼里施展鬼门十三针的神技,那顾家快要疯了,今天一大早就送来厚礼,非要邀请你去顾家替顾书涵治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