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天定:邪王追妻路子野》 第1章 意外穿越 纪霓云又渡了口气。 男子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曜石般双目裹挟着雷霆之怒,仿佛要将身上的女人灼穿,“下来!” 纪霓云唇角一勾,交叠在男子胸口的手缓缓下移至腹部,扯开男子的腰带。 “找死?”男子的手如铁钳般禁锢着霓云。 霓云低吟了一声。 怎么也没想到这男子满身的伤,且被人沉进湖中,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甩开男子的手,纤纤玉指顺着男子腿部的纹理缓缓上移,腿部肌肉还很健硕,只是大腿内侧血淋淋的,且右腿三处骨折…… “若是还想要你这双腿,本姑娘劝你不要动,我可不能保证一次就成功哦!” 霓云正琢磨着接骨手法,那男子突然一阵痉挛,声音微颤,“走开!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男子周身冰冷的气场,山雨欲来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霓云“哦”了一声,只好退到了篝火的另一边。 她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心思,只是两人都掉进了山谷中,断然没有看着他咽气的道理。 如今他死不了了,霓云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天色已暗,她衣衫褴褛,抱着双膝,看了眼四周高耸入云的峭壁,瑟缩不已。 她出身于百年传承的灵医世家,凭借纪氏天生灵力和博大精深的医术,成为华夏最顶尖的医家。 只可惜纪霓云作为第二十代传人,不知为何天生灵力微弱,穴位找不准,脉搏探不清,成了纪氏最废材的一任家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得罪了老祖宗,一个小时前,老宅莫名地摇晃,祠堂里的灵位全都剧烈得震动,仿佛受惊了一般。 其中一个灵牌堪堪砸中了霓云的后脑勺,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已魂穿到了大夏朝,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 她醒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僵硬了,想来是被人推下悬崖而亡。 随后,那男子也从悬崖上掉了下来…… “危险,即刻离开!”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霓云的思路。 男子丢了件黑色的大氅过来,还带着烘烤过的温度。 这男子虽然冷漠了些,但心肠也不算太坏? 霓云有些迟疑地接过大氅,偷看了眼男子。 那男子靠坐在石壁上,一袭玄色衣袍,略显凌乱的发丝扫过棱角分明的脸,微眯着双眼,鼻梁高挺,紧抿着薄唇,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的确……好看得很。 简直是世间无双! 霓云咽了口口水,裹紧大氅,身子瞬间暖暖的,“你家中可有妻妾?” 男子眉心微蹙,没有说话。 “那就是有了?”霓云眼珠打了个转,一步步靠过来,“要不还是让本姑娘看看你的伤,若是落下病根,家中妻妾要怪罪的。” 霓云反复琢磨了一番,腿还是要治的,不然真砸了纪家百年传承的招牌,老祖宗可能会直接把她带走。 她直勾勾地盯着男子大腿衣摆处的殷红一片,鬼知道伤口有多深? 纪霓云起誓道:“你放心,这事你知我知,我嘴严得很。” 男子被霓云看得心里发毛,一字字挤出牙缝,“我,甚好!” 肾好?霓云斜睨了一眼。 身上血淋淋的,能好到哪去? “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我帮你接好腿骨,你背我离开山谷如何?”纪霓云扫视一眼周围陡峭的山壁。 原主这幅身子骨瘦嶙峋,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倒是那男子身体精壮,带她出去不是问题。 “你放松些,很快就好。”纪霓云又补充道:“我尽力……” 话音未落,玄衣男子猛地睁开双眼,寒芒一闪,溢出危险的气息,随即捡起一颗石子,直射向霓云的眉心,一道凌厉的光势如闪电。 卧槽!不让治也没必要下毒手。 霓云下意识地捂住头,耳边传来一声冷兵器的颤音。 那石子堪堪滑过霓云的脸颊,与身后的一支暗箭相撞。 白羽箭受到冲击,改变了方向,射入山坡下的密林中,隐隐可见一个人影从树上坠落。 密林中影影绰绰,暗藏杀机。 男子躬身躲到石壁下,指着身后,“走!” 霓云霎时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往男子身后的山坡上跑。 反正她留下来只会是累赘,难不成要给陌生男人陪葬不成? 霓云拼命狂奔,可越跑后脑勺就越疼,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祖宗牌位剧烈颤动的惊悚画面。 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霓云一个趔趄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十分巧合,滚到了男子脚边。 玄衣男子嘴角一抽,仿佛在无情的嘲讽:“你是猪吗?” 霓云尴尬的笑了一声:“我是不忍心你一个人去送死。” “所以?”男子脸色更僵硬。 此时,密林中黑衣人渐渐现身,往山坡上追来。 再想独自逃走,就太不地道,也太不现实了。 她慌慌张张地逡巡四周,眸光一亮,“醉仙桃,是醉仙桃!” 霓云赶紧采了一大捧,注入灵力,丢进篝火中。 这草药焚后会有迷烟的效果,注入灵力药效加倍。 两人此时处于上风口,天时地利,大风袭来,滚滚白烟涌向黑衣人的方向。 暂时阻断了来路。 “给我五分钟,先帮你接骨。” 霓云一把扯下男子的裤子,只见腿骨扭曲,血脉阻滞,水肿严重,一时竟不知从哪下手。 额,或许需要一个小时? 医理她都懂,可是找不找得准穴位得看天意。 “不管了!”霓云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 她聚灵力于指间,纤指熟练地辗转于各个穴位,贯通经脉,一推一拿…… 什么情况?接骨法速成了? 她摸索了好几年都没成功的秘法,竟然莫名其妙学会了? “靠,灵力竟然增强了!”霓云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喜不自胜,”快试试,腿能动吗?” 男子尝试着蜷了蜷腿,眉心微蹙。 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他腿部游走,他甚至能感知但腿部伤口正在加速愈合。 这腿可是被汗血宝马碾碎的,又因为一路被追杀坠崖,贻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普天之下恐怕没几人能治。 而她不过三两下,他的腿竟然恢复了? 第2章 妖孽男子 “什么巫术?”男子防备道。 “是灵力。”霓云扬了扬下巴,纪氏血脉独有的灵力注入药材能加强药效,注入身体则人体可加速伤势愈合。 男子表情微滞,看了眼密林中挣扎的黑衣人,对着霓云道:“先离开再说!” 他一个强劲的力道将霓云拽了一进怀里,凌空而起,往后山去。 这算是合作达成了? “要不你直接飞上去!上面肯定安全。”霓云指了指山谷上方狭小的一方天地,笃定道。 话音刚落,大大小小的飞石从上空坠落。 男子闪身避入石洞中,一手掀开石头,手臂上一片殷红飞溅。 好家伙,这人是有多少仇家? “不是来杀我的……”男子看了下自己的手臂,又冷冷看向霓云。 来杀他的都是绝顶高手,不会搞这种无聊把戏。 霓云一脸黑线,合着被刺杀也有鄙视链呗? 她懒得跟男子争,拉住男子的手臂,“我先试试帮你止血。” 男子手臂上的血涓涓之流,看样子是伤到大动脉了,这对于已经重伤的人,无疑是致命一击。 “离远些……”男子靠坐在石壁上,声音微颤,额头上青筋凸起,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不能再拖了!”霓云果断上前,十分熟练且精确地封住了手臂上的穴位,血流立刻停止,伤口也有了愈合之势。 一次也就算了,竟然百发百中? 霓云打量着自己的手,原主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她灵力倍增? 霓云大致梳理了下原主的记忆。 原主是安平侯纪弘文的嫡女,母亲死后,父亲火速娶了镇国公之女,并诞下一对龙凤胎。 而原主却被指与这对龙凤胎命格相冲,于是被长期关在祠堂里抄经祈福,化解戾气,不得离开半步。 三年前,皇帝有意让纪侯与祁王府联姻。 当时的祁王无权无势,又不受皇帝器重,根本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纪侯自然是不愿意,这才想起拿一直被圈养的纪霓云顶替。 然而大婚当日,祁王却突然消失了,至此杳无音信。 原主的花轿出了纪府,却还没进祁王府,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受尽了冷嘲热讽。 无处可去的原主在纪府紧闭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纪侯怕惹出人命,才令人将其丢到了乡下,眼不见为净。 然而皇城轶事就像长腿了一样,很快就传到了村落里,口口相传,更加不堪。 原主在乡下被人视为弃妇,是不祥之人,人人都敢践踏欺辱…… 直到今日,纪府突然派了个嬷嬷来接。 原主以为看到了希望,对着嬷嬷千恩万谢一番,那嬷嬷却不怀好意,把原主推下了悬崖…… “麻蛋,还是人吗?”霓云一想到原主的遭遇,气得脑仁疼。 虽然还看不出灵力增强与原主有什么关系,但她既然占了这具身体,就势必要为原主讨回公道。 霓云猛地起身,却看到十来个黑衣人提着刀朝两人走来。 她心中凛然,醉仙桃的药性应该半个时辰才会散去,难道自己又记错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眼瞥见霓云,眼中露出一丝异样的光,扬声令道:“杀无赦!” 十来个黑衣人听令,立刻将其团团围住,刀剑出鞘,寒光逼人。 霓云被一束银光刺得眼睛生疼,踉跄了几步。 ”英雄?”霓云低声唤道,并在背后做了个手势,示意玄衣男子找机会突围。 半晌,身后却毫无动静。 霓云余光瞥了一眼,玄衣男人垂着头,全身剧烈地颤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 此时,十个黑衣人已步步逼近,刀锋直指霓云。 霓云沉了口气,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跨刀。 ”呯嘭——” 跨刀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黑衣人愣怔了片刻,这女人还挺泼辣的,身上的气场竟让几个大男人也有所畏惧。 趁着空隙,霓云定了定神,盛气凌人道:“好大的狗胆,祁王的女人也敢动?” “祁王?”众人听到祁王的名号,更诧异了,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一步。 依照原主的记忆,这位消失在大婚夜的祁王,一年前突然在边境大杀四方,迅速成为大夏朝人人闻风丧胆的地狱罗刹。 凡是被祁王记恨上的,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且死后如干尸一般,死相可怖。 想到这,霓云的底气更足,挺着腰板,居高临下睥睨众人,“我家王爷所向披靡,你们敢动本王妃一下试试。” “信不信我家王爷拿你们做肉罐头啊?”这次换做霓云步步紧逼,黑衣人且行且退。 霓云眼中寒芒一闪,带着迫人的威压,“你们猜这山谷中,有多少祁王府暗卫保护着本王妃?” 为首的黑衣人下意识地看向霓云身后的男子,刀尖不停地抖动,一时进退两难,再次确认道:“你是祁王妃?” 气氛开始变得越来越诡异,霓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们短促的呼吸。 祁王的名号果然臭大街了。 此时的霓云特别感谢这位素未谋面的夫君。 她叉着腰,扬起小下巴:“本姑娘正是祁王妃纪霓云……” “嘶——” 霓云话未说完,身后的男子突然扑了过来,将她抵在地面上,撕扯她的衣衫。 霓云一个激灵,挣扎了几下。 男子缓缓抬眸,眼中布满血丝,黝黑的瞳孔渐渐变幻成淡紫色,妖冶无比。 什么鬼?这男人还两幅面孔? “醒醒啊!”霓云拍打着他的脸,却怎么叫都叫不醒,且她越挣扎,男子的力道就越大。 原主本就穿得单薄,这一折腾,露出肩膀上一片雪白。 男子一双紫瞳更加魅惑,宛如一个黑洞能吸引万物。 而后头深深埋进她颈间,狠狠地咬了一口! 众人见这场景,大气不敢喘一声,皆背过身去。 原来这些士兵怕的不是她口中的祁王,而是欺在她身上的玄衣男子? 霓云痛得脸色惨白,却又不敢再挣扎,生怕再次激怒男子,只能任由男子在她颈间辗转。 上星穴!只要能一次找准穴位,定能让这着了魔的男人昏睡过去。 霓云故作放弃挣扎,趁着男子稍有松懈,直刺向他的穴位。 第3章 极品纪府 不偏不倚,玄衣男子牙齿一松,轰然倒地。 霓云慌慌张张翻起身,趁着士兵背对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麻蛋,就不该被美色迷惑,救了个狼心狗肺的妖孽。 霓云边拢衣服,边拼命狂奔。 刚出山洞不久,便与人撞了个满怀,双双跌在地上。 “哎哟!”一声吆喝拐了十八个弯儿,一个老婆子撑着腰靠过来。 那老婆子看到霓云如同见着鬼魅一般,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地上。 从峭壁上摔下来,还能活? 老嬷嬷眼神像老鼠似的,贼兮兮地在霓云身上打量一番,定了定神,“哎呦,小姐您还好?叫老婆子好找。” 哟,这不是把原主推下山谷的李嬷嬷么? 霓云心中冷笑,不过现在没心情计较这些,先逃命要紧。 她侧头看了看李嬷嬷身后,约摸十几个壮汉,手里拿着绳索、草席、板车等物。 这哪是来寻人的,是来收尸的? “李嬷嬷,我受伤了,你来背我呀……”慢悠悠的声音如同阴风阵阵,配合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惊悚。 “啊?”李嬷嬷看了看陡峭的山壁,直冒冷汗,“大小姐,您这不是要了老奴的命吗?” “那要不我躺上去?”霓云指了指草席。 李嬷嬷是断然不敢说这种话的,连连摆手,“老奴来背,老奴来背。” 霓云猛地跳上李嬷嬷的背,吓得李嬷嬷一个激灵。 “嬷嬷……”霓云阴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手臂攀上李嬷嬷脖子,像冰刀子划过,“这次可仔细着点,不然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霓云在山谷里呆了一夜,身上本就凉透了,伏在李嬷嬷身上,就像背尸体一样。 且霓云的声音冷飕飕的,李嬷嬷怀疑是诈尸。 一路上都紧绷着神经,不敢再动歪心思。 ———— 石洞中,凌楚琰悠悠转醒,淡紫色的眸光渐渐褪去。 首领侍卫跪拜道:“属下来晚了,请王爷赎罪。” “三年了……”凌楚琰手指敲着岩壁,脸色如霜,“看来有人不想本王回京?” “太子还是纪侯?除了他们谁能知道王爷月圆之夜会毒发?”首领侍卫咬着牙,“若不是王爷需要克制毒性,怎会被刺杀落于下风?” “还有她……”凌楚琰眼神一眯,玩味道:“王妃为什么会在这?” 出现的也太过巧合! 首领侍卫表情一滞,躬身拜下,“属下已经命人追击,一定将她大卸八块,不留后患。” “你在教本王做事?” “不敢!”为首的侍卫吓得腿一软,瘫跪在地上,“属下……属下只是担心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凌楚琰拇指抚过嘴角的血迹,眸光骤冷,“你觉得她有本事活着回纪府?” 原本念着这女人救了他,尚存有一丝怜悯之心,但既然她姓纪,那就是另一说了…… —————— 另一边,霓云趴在李嬷嬷身上,身子暖和多了,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过了半个时辰,安平侯府,一阵吵嚷声远远传来。 “就算是死了,尸体也得抬回来。”纪侯爷啐了一口,“赔钱货!” “老爷,死都死了,犯得着惹那晦气吗?”衣着华丽的妇人扶着纪侯的胸口,帮他顺气,此人正是纪霓云的继母刘氏。 “妇人之见!”纪侯甩开她的手,在大堂里来回踱步。 若放在从前,不过是一捧黄土埋了便罢。 可是祁王立了大功,已不像从前人人可欺的,就连皇上也要高看几眼。 如今祁王要回京,纪侯哪能不忌惮?虽然不知道祁王对这门婚事是什么意思,但纪霓云毕竟是祁王未过门的王妃,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他安平侯府。 况且那祁王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一想起边境的传闻,纪侯不禁一阵瑟缩。 他眼睛一转,改变了主意,指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去跟李婆子说,要是那赔钱货真的死了,就丢去深山里喂狼,连骨头都别带回来。” 这人如果是凭空消失了,祁王就算问罪,也找不到真凭实据。 “爹,您怕什么,您又不止一个嫡女。”穿着夹袄的女子嘟嘟哝哝,咽下口中的糕点,继续道:“南音姐姐不也是嫡女吗?比那土包子不知好多少倍。” 说话的是纪侯的庶女纪落芙,姨娘死得早,所以长期养在刘氏身边,与刘氏母女亲厚。 而她身边站着的女子,惊为天人,贵府淑女的气质浑然天成,正是纪侯最引以为傲的嫡女,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纪南音。 “胡说什么?”纪侯踹了一脚不争气的纪落芙,却无意间瞥见纪南音的脸上漫出一片红霞,顿时楞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当年说不嫁的也是你,如今动心思的也是你?”纪侯舍不得对南音发飙,只能指着刘氏的鼻子骂。 “从前不是侯爷你嫌弃祁王殿下出身低微吗?” 刘氏见着女儿羞怯的模样,哪能不懂?眼珠子一转,低声道:“老爷,把南音嫁过去也未尝不可,祁王如今如日中天,和咱们女儿也算得上郎才女貌。” “蠢!”纪侯点了下刘氏的额头,一脸嫌弃,“祁王戾气深重,你是嫌音儿命太长?” “爹爹,为了纪家安宁,女儿愿意……”纪南音上前福了福身,一派舍己为人的模样。 这出戏霓云远远看着,算是懂了。 当初嫌祁王不得势,就拿原主去充数。如今祁王翻身了,某些人又想鸠占鹊巢,欲除去原主。 霓云从李嬷嬷背上跳下来,冷笑了一声,“这是要给祁王府纳妾吗?” “你?不是死了吗?”纪落芙脱口而出,下意识地看了看李嬷嬷。 然而李嬷嬷背了霓云一路,早就吓得魂都没了,哆哆嗦嗦候在一旁。 霓云没搭理她,径直走进了正厅,瞟了一眼南音,“好好的侯府小姐不当,整日盘算着给人做妾,是几个意思?” “你放屁,南音姐姐温婉端庄,怎会给祁王府做妾?”别人还没开口,纪落芙先忍不住啐了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胡说八道?” “啪——” 霓云重重地一巴掌扇过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慢悠悠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第4章 打纪府的脸 纪落芙被猝不及防地一巴掌打懵了,这乡下来的野丫头竟然敢打她? 纪落芙又羞又愤,扬起巴掌回击。 霓云侧过身子,纪落芙扑了个空,直接跌在了纪侯脚边。 纪落芙一阵委屈袭上心来,捂着红肿的脸,可怜兮兮地道:“爹……” “爹,庶妹不知轻重,我就替爹先教训了。”霓云打断了纪落芙,对着纪侯福了福身,“女儿是纪府的嫡长女,对我出言不逊,不是打纪侯府的脸吗?” 霓云说到“嫡长女”三个字,特意睨了眼纪南音。 那位虽然也是嫡女,但终究是继室所出,在地位上还是比霓云矮了一截的。 “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们纪侯府不懂尊卑礼仪呢。”霓云捂嘴轻笑。 屋子里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除了霓云无人笑得出来。 凉凉的笑声传到李嬷嬷耳朵里,忍不住一阵瑟缩。 她无法想象一天前还对自己点头哈腰、千恩万谢的野丫头,现在敢跟侯爷叫板,难不成真的是阎王殿里爬出来复仇的? 后背上的凉意尚在,李嬷嬷抖得跟筛糠一样。 纪南音看李嬷嬷怪异,心中有些担忧,连忙上前挽住霓云的胳膊,劝慰:“姐姐身份尊贵,怎好为了一句口误置气呢?再者父亲日理万机,咱们做子女的可不好为了一些小事,惹父亲烦忧。” 纪侯挺了挺胸脯,这话正说到了他心坎上,还是他家南音识大体,“霓云啊,你这一回府就与姐妹不和,实在有违祖训啊。” 霓云蔑然一笑,这是拐着弯的骂她刻薄又不孝啊。 “行,这些小事就不提了。”反正嘴臭的人也挨了巴掌了。 霓云拿开纪南音的手,直视着纪侯,“那咱们说说大事,有人故意将我推下悬崖,此事父亲以为如何处置?” 纪侯牙咬得咯咯响,这个野丫头去了乡下三年,竟然学会伶牙俐齿,咄咄逼人了?简直目无尊长! “在站的可都是你的至亲,可别乱说话。” “此事父亲也不想管吗?”霓云冷笑一声,“原来杀人放火在纪侯府也是小事啊?” “放肆!”纪侯巴掌一扬,顿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纪霓云扣了这么大个帽子在纪侯府头上,若是再不闻不问,纪侯府的名声往哪放? “啪——” 纪侯这一巴掌最终落在了纪落芙的脸上,“不尊长姐,自去领罚。” 纪落芙顿时两边的脸都肿得高高的,眼中满满的怨念,可见着纪侯脸色铁青,也不敢说什么,呜呜咽咽地退到了一边。 纪侯心中的怒火这才发泄了一些,沉了口气道:“你是侯府小姐,谁敢推你下悬崖?” “就是这老婆子。”霓云拧着李嬷嬷的衣领,将其丢在大堂中央。 “没……老奴没有!”李嬷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极力否认。 “那是我自己跳下去的?”霓云冷嗤道:“还有悬崖上方的石头难道是自己掉下来的?” “小姐在说什么?老奴不懂。”李嬷嬷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 霓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一用力,李嬷嬷的手掌摊开,那皲裂的手掌上,遍布着绿色的汁液,“那掉落的石头上生长着卷柏,一经触碰,难以除去。” 话到此处,纪侯微微蹙眉,下意识看了一眼刘氏母女。 从霓云莫名坠悬,再到南音主动请缨入祁王府,这件事实在蹊跷。 不过他对这个乡下女儿没什么怜爱之心,倒是南音生得出挑,以后大有用处,可不能毁了名声。 想到这,纪侯伸了个懒腰,有意大事化小,“李嬷嬷没照顾好大小姐,下去领二十板子。” 霓云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这是原主身体本能的反应。 而她只觉得可悲,这个家中,甚至没有一个人把她的命当回事。 越是如此,她就越要视她为草芥的人付出代价。 她一拍脑袋,扬声道:“父亲刚刚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我可是堂堂侯府小姐,一个老奴才怎敢对我动手呢?一定是有人指使!” 纪侯正想离开,脚步却一顿。 若这蠢货女儿摆明了要把事情闹大。 纪侯厌恶地白了一眼霓云,断然否认,“胡说八道!” “那不如我们听李嬷嬷讲讲?”霓云坐在大厅的客座上,神情悠闲地削梨子,“嬷嬷这次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哟。” 李嬷嬷突然被点名,猛地抬头,霓云整张脸罩着阴影,水果刀反射出的银色亮光,像幽灵一样,晃拉晃去。 李嬷嬷后背的凉意更甚,咽了咽口水,“是……是……” 她的眼睛像老鼠一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爬向纪落芙,“是三小姐!对,是三小姐不喜欢您!” “李嬷嬷,你中邪啦?”纪落芙啐了一口。 这事她的确参与其中,被李嬷嬷揪出来难免心虚。哪顾得上什么形象,扑过去,死死捂着李嬷嬷的嘴。 李嬷嬷不敢攀咬别人,抱着纪落芙,不肯撒手。 “放你娘的屁。”纪落芙急得说话不过脑子,跟李嬷嬷扭打成一团,“嘴里吃屎了?” “呯呯嘭嘭——” 大厅里扭打得热闹,引来了不少人偷偷摸摸往里面看。 纪侯脸都绿了,他虽然知道这个庶女愚钝了些,却不知竟然般粗鲁,哪里像侯府小姐? “给我扯开,给我扯开!”纪侯扬声令道。 “吵死了!”霓云掏了掏耳朵,将手上的水果刀丢向大厅中央。 “啊!”刀尖划过李嬷嬷的脸,李嬷嬷捂着脸,尖叫了一声。 大厅终于安静了。 霓云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父亲现在可以处理此事了吗?还是需要霓云继续协助?” “你!”纪侯指着纪霓云,指尖颤抖。 再协助下去,他纪侯府的脸面,都快被这个蠢货女儿给丢尽了。 纪侯厌恶地白了一眼霓云,冷哼,“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霓云的脸色阴沉下来,一字字挤出牙缝,“欺我者,唯有死路一条! 一日之内我要见到李嬷嬷的尸首!” 霓云看得出这纪落芙不过是个挡箭牌,但是以她现在的能力,也就能动得了李嬷嬷,其他人的账慢慢再算…… 第5章 跟她玩毒 霓云走后,其余人想着她从前的行事风格,也都没太当回事,大厅里的人各自散去了。 转过回廊,南音越想越气,越走越急,“明明推下山崖了,怎么会还活着?” 李嬷嬷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心有余悸。 人是她亲眼看见掉下去的,且她还在霓云坠落的位置搬了好些大石头扔下去,双重保险,这人还能活? 一想到霓云全身冰冷的触感,李嬷嬷一个激灵,笃定道:“纪霓云是诈尸!” “我看她倒是中气十足的很。”纪南音心中琢磨着,拍了拍李嬷嬷的肩膀,“你啊,是被她吓傻了。” 纪南音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李嬷嬷不算太蠢,没供出她来。 李嬷嬷见状,舔着脸求助:“那小蹄子,不会真的要了老奴的命?” “就她那软骨头,你当她真敢杀人?你自去领几个板子完事儿。”纪南音不以为然,“她这一回来就把府中上下得罪了个遍,等她回过神来,恐怕还要哭着跪着向你道歉呢。” “也是。”李嬷嬷点了点头,对着自己的嘴扇了一巴掌,“那三小姐那边,老奴担心……” “你是母亲身边的人,她还敢把你怎么样?”纪南音摆了摆手,“此事我自会处理。” 纪南音示意李嬷嬷退下,自己则转身追上了纪落芙,“妹妹,脸可还疼?姐姐看得好心疼啊。” 落芙见着纪南音专程来看望她,心中一暖,在纪南音身边撒娇似的蹭了蹭,“都怪李嬷嬷沉不住气,幸好没攀咬姐姐。” 南音嫌弃的神色一闪即逝,拍了拍落芙的手,“嬷嬷她老了,难免有糊涂的时候,让妹妹受苦了。” “姐姐待我好,为姐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纪落芙缩在南音的手臂边,“那……姐姐当真想嫁给那罗刹?” “他才不是什么罗刹。” 他是世间无双的男子…… 南音宛然一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那是五年前,祁王所赠送,她一直带在身边,只盼有一日能嫁给他。 只可惜祁王母妃早逝,又不受父皇喜爱,身份实在太卑微,与安平侯府嫡女无法相衬。 南音一直在想,祁王在大婚夜消失,再归来时一举成为金陵城权势滔天的亲王,会不会是为了她呢? “姐姐?”落芙的手在南音眼前摆了摆,看南音一脸失魂的模样,十分揪心,“姐姐若真惦记祁王,我可以帮姐姐。” “妹妹不要做傻事,若在再被霓云姐姐抓到把柄,怕是不好交代。”南音回过神来,咬着唇,“落芙,你若出事,我得多担心呐。” “放心,这次肯定叫她见阎王!”落芙拍了拍胸脯,十分笃定,同时对南音的姐妹之情颇为感动。 —————— 另一边,霓云寻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出嫁前暂住的房间。 房间不过是毗邻小厨房的一间杂货房,四面漏风,哪像世家小姐的闺房? 莫说是伺候的人,就连衣物、吃食也没见着。 她靠坐在墙边,借着厨房未熄的火,身上才稍稍感觉暖些。 急着回来,一来是实在不想与那些烂人废话,二来半个时辰前肩膀上突然剧烈的撕裂痛,疼得半边肩膀都活动不开了。 霓云掀开衣领,心中凛然,肩膀处有一排深深的压印,冒着黑色的血珠。 中毒了?是那玄衣男子把毒气渡给了她。 此时没有银针,霓云只能找了些绣花针代替,必须先封锁在穴位,制止毒性蔓延。 房间里没有镜子,也没人能帮忙,后背上的穴位,霓云只能靠自己的感觉施针。 她心中发怵,一咬牙,针扎入穴位,不差毫厘! 咦?霓云惊了,这感知力简直是突飞猛进啊。 在她那个时代,她就算对照着穴位图也偶有偏移的时候,现在竟然靠感觉就能准确无误? 她用针挑了一滴黑血,放在烛火前,细细查看了一番。 这毒有淡淡的幽香,与纪氏医书上记载的傀儡香极其相似。 此毒是慢性毒药,可令人失智,且一旦毒性深种,世间无药可解。 “早知道就不该贪图美色,救了那妖孽……”想到这,霓云后脑勺仿佛被打了一般,再次传来一阵钝痛。 靠,连想一下都不行? 霓云揉了揉脑袋,把这事暂且放下。 幸好自己只是被咬了一口,及时封住穴位,否则真的回天乏术。 但还是得想办法找些药材,把毒解了。 “嘶——” 此时,门缝里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条通体青色的蛇钻了进来,蛇信子一吐,杀气逼人。 见着霓云,如同见着饕餮盛宴,盘踞起来,又突然飞身扑过来。 乖乖,说什么来什么? 霓云侧身避开,抽出一根绣花针,对准蛇的七寸,指尖一弹。 “平砰——”针掉落在地上 那蛇摔在墙角处,尾巴在半空中甩了甩,仿佛在无情地嘲笑霓云。 可不过片刻,蛇身突然一阵痉挛,僵在原地。 针实际上是直接穿透了蛇身,才落地的。 “要的就是你!”霓云上前,一脚踩中蛇的七寸,碾了碾,血液飞溅。 霓云一把抓住已经奄奄一息的七步蛇,拿起桌边的剪刀,剥掉蛇皮,将蛇胆、蛇皮、蛇身完美地分割好。 霓云治病方面差些火候,为了在纪家还能抬得起头,所以在制药方面颇下了些功夫,这些毒虫毒物都是上好的药材,她十分熟悉。 “若是还有毒蝎子就好了。”霓云抹去手上的血迹,捏着下巴思忖片刻。 她中的傀儡香毒性霸道,最适合以毒攻毒,有了蛇胆,若在能寻到毒蝎子,制成五毒酒,对肩膀上的伤口大有裨益。 “咦?蝎子?” 霓云大喜过望,床头上还真有几只蝎子,挥舞着毒钳子。 难道来着异世以后要走运了?简直心想事成! “小可爱,快点碗里来。”霓云抓起一只破瓷碗,一掌将几个蝎子盖住。 至于酒,霓云记得院子里大树下就封着几坛子好酒。 她搬了两坛子,一左一右放在门两边,又将洗净的毒蝎毒蛇放进去。 “这酒放在门口可以辟邪。”霓云白了一眼暗处,蔑然一笑。 跟她玩毒?岂不知纪氏最初就起源于南疆蛊医。 第6章 真敢杀人 暗处,纪落芙吓得腿发软,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往回走。 碧玉阁,纪南音和李嬷嬷见着落芙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满汗珠,都松了口气。 “死了就好,死了就好。”李嬷嬷拍着胸脯。 霓云不死,她就得死。 所以纪落芙打算毒害霓云时,李嬷嬷最卖力,一是想讨好一下纪落芙,二是巴不得纪霓云赶紧去死。 所以她特地找了山里的猎户买了最毒的蛇和蝎子,据说是一咬毙命。 看落芙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必是成了。 纪南音脸上一抹笑意瞬间即逝,惊道:“难道霓云姐姐已经……” “听说被七步蛇咬了,死状十分惨烈。”南音摇了摇头,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也难怪落芙妹妹吓成这样,早知道我一定拦着妹妹。” “二小姐就是心太善了。”李嬷嬷一拍大腿,“三小姐若不除掉她,来日她只会骑在咱们脖子上。” “她疯了!”纪落芙神色恍惚,悠悠地自言自语。 她记得纪霓云最是胆小了,从前放只老鼠,都吓得她一头栽进湖里。 可是今天,她亲眼看到霓云活捉毒蛇毒蝎,剥皮拆骨,毫不留情。 这是世家大小姐会做的吗? 落芙想到霓云满脸是血的模样,身子不禁颤抖,“她……没死……” “还没死啊?”门外突然传来骇人的声音。 三双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可不就是纪霓云。 她脸上的血渍未干,端着个破瓷碗,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李嬷嬷,你还没死呢?” 李嬷嬷嘴角一抽,这种问候方式,她可答不上来,悄悄踱步到纪南音身后。 霓云的目光转向南音,冷哼,“难不成是南音妹妹这尊菩萨还没当过瘾?” 霓云“啪”的一声将瓷碗放在桌子上,碗中鲜红的水来回荡漾,溅得到处都是。 碗中间放着一坨拇指大小的肉团。 纪落芙吓得脖子一缩,刚刚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蛇……胆?蛇……血?” “咦?妹妹怎么知道?”霓云故作茫然不知,将溅在手上的血直接擦在落芙身上,“妹妹一个侯府小姐,喜欢玩蛇啊?” 当自己是印度舞娘呢? 一股腥甜的味道弥散开…… “纪霓云,你怎么这么恶心。”落芙边慌慌张张地后退,边脱下外袍丢给李嬷嬷,“还不快去找件干净衣服。” 李嬷嬷得了指示,眼前一亮,端着衣服往外钻。 霓云跨步拦在门前,“嬷嬷今天忙着去死,可没空伺候两位妹妹。” 她端着碗中血淋淋的东西,目光如冰凌森寒,使得在场所有人都心生恐惧,“既然妹妹们都没时间送你一程,那只是我亲自来了!” “姐……姐,这可是落芙妹妹的闺房。”南音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的意思是让落芙代为受死?”霓云拿着碗,步步逼近,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 落芙见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还不把这老奴给本姑娘制住?”霓云一声怒喝,带着不容置喙。 候着门外的几个丫鬟小厮被吓得不轻,在李嬷嬷和纪落芙之前,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众人赶紧上前将李嬷嬷按倒。 李嬷嬷这才意识到,纪霓云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她真敢杀人!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李嬷嬷哭天抢地,嗓子都喊破了。 然而霓云不为所动,南音在一旁紧攥着帕子,落芙更是只知道当缩头乌龟。 这个时候,奴才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李嬷嬷满脸怨怒,扯着嗓子道:“大小姐,老奴帮你做了多少事,你就不怕……” “唔!”她的话还没说完,一碗血水直接灌进了喉咙,蛇胆跟着血水滑落进去。 李嬷嬷瞳孔骤然放大,捂着脖子干呕。不过片刻,她眼睛一翻,口吐白沫,僵死在地上。 南音握得泛白的手指一松,暗自舒了口气。 霓云瞥了她一眼,拿起李嬷嬷的衣角,擦拭掉手上的血迹,叹道:“给过你机会了,偏偏要选这种死法。” 纪落目睹这一切既惊且怕,再加上自己只穿着中衣,在下人面前,简直丢死人了。 “你……你在我房中杀人?”落芙心中怀恨,说出来的话却软绵绵的,再与霓云阴鸷的目光相撞的一瞬间,立刻泄了气,嗫嚅道:“让我怎么住?” “要不我们换?” “我才不要!”纪落芙断然拒绝,一想到霓云门前两坛子毒酒,鬼才要去那住呢! “南音姐姐,我们走。”纪落芙挽着南音,压低声音道:“我们做个伴儿。” 南音也被吓得不轻,定定地看了霓云一眼,若有所思。又转过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实在太晦气了。 于是,与落芙相携着走出了碧玉阁。 霓云没打算走,这碧玉阁里温香软玉,和她的柴房简直天壤之别。 原主的身子从悬崖坠下来,虽然掉进了湖中没什么大的损害,但从小被苛待,的确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好好调养。 但是她那便宜爹是断不可能管她的。 因为原主父亲纪宏文年轻时风流成性,跟一个商贾之女生下了原主,此事一度成为京城笑谈。 所以这个女儿对于纪宏文来说不过是一个污点,根本谈不上父女之情。 纪侯之所以忍着,无非是忌惮祁王那边的反应。 霓云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能吓唬得住纪府的人,但日子久了,祁王那边又迟迟没有反应,自己恐怕很难在纪府生存下去。 所以在这一切到来之前,她得先养好身子,抱住大腿。 霓云拨弄着手腕上的翠玉镯子,这是原主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不过什么也不比活命要紧,她得想办法换点钱,才能为今后打算…… 霓云在碧玉阁吃了些点心,稳稳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早上,精神好多了。 睁开眼时,李嬷嬷的尸体还丢在地上,根本没人来管。 霓云杀的人,自然没人善后,一切还得靠自己。 昨日准备的板车草席,刚好派上用场。 霓云把李嬷嬷裹好,推着板车出了门。 距离纪府五公里外的九峰山是一片乱葬岗,风一起,弥漫着酸腐的味道。 李嬷嬷猛地睁开眼,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映入眼帘,“大……大小姐?” 李嬷嬷吓得身子止不住地抖动,缩着脖子,可是被绳索牢牢地捆在枯树上,动弹不得。 霓云抽出手中的匕首,猛地扎进树干中。 冰冷的颤音在李嬷嬷耳边想起。 她怎么没死? 紧接着,一种危机感袭上心头,纪霓云又要杀她? 第7章 活着,是她的造化 昨晚喂李嬷嬷喝下去的不过是在厨房随便捡的一颗鸡心。 是李嬷嬷自己胆小,被吓晕过去。 这人只是听从于纪南音两姐妹的,“杀她”不过是想震慑一下两姐妹,让她们少搞小动作。 而李嬷嬷还有别的用处…… 霓云见着李嬷嬷畏惧的表情,十分满意,“你若还想活,我问你的话,乖乖回答。” “是二小姐!老奴只是听命办事,二小姐恨你夺了她的婚事,才想除掉你取而代之。”李嬷嬷哆哆嗦嗦,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纪霓云是个狠人,她可不想再死第二次。 霓云揉了揉耳朵,这些事她心中早就有数了,只是一时动不了侯府嫡小姐,账只能先记着。 她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祁王现在在哪?” 祁王这样的大人物回京,一定会轰动全城,然而金陵城最近风平浪静,并没有祁王回京的消息。 可是纪弘文若不是笃定祁王回京了,根本不会接原主进京。 李嬷嬷迟疑了片刻,垂下头道:“皇家的事,老奴哪能知道?” “看来你是嫌命太长了?”霓云的指甲弹了一下那匕首,刺耳的颤音回荡在在满眼尸体的乱葬岗,十分惊悚。 这李嬷嬷可是纪府混迹多年且深得信任的嬷嬷,怎么可能没点内部消息? 李嬷嬷身子一震,昨夜纪霓云要杀他,另外两个小姐只会缩在一边,事不关己,着实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丢了性命。 李嬷嬷咽了口口水,“老奴也是在夫人和小姐那听来的,祁王刚刚回金陵城,只不过受了重伤,不宜对外宣扬。” “受伤了?太医怎么说?”霓云眉心微蹙。 这个人可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若真的嗝屁了,纪府一家子还不即刻把她拆骨剥皮? 李嬷嬷偷瞄了霓云一眼,支支吾吾道:“太医的意思是已经药石无灵了,不过薛神医那边应该有办法……” “行了。”霓云拿起匕首,划开绳索,“还有件事,你去把墨水村平日欺负本姑娘的人给绑来。” “这个……”李嬷嬷眼神飘忽,“老奴怎么能知道?” “嗯?”霓云眼神一冷。 原主在墨水村生活了三年,受尽欺负,如今看来,这其中少不了纪氏姐妹的暗中撺掇。 这个仇,她纪霓云自然得一一算回来。 李嬷嬷见霓云已经看穿一切,也不敢再否认,但是心中发虚,“大小姐,找那些人做什么?” “你想知道?”霓云勾了勾手指,“过来,我说给你听。” 好奇心作祟,李嬷嬷下意识地俯身过来…… 霓云却突然将一坨肉乎乎的东西塞进李嬷嬷口中,“别耍花样,好好给本姑娘办事。” 李嬷嬷捂着脖子,连连作呕,这味道也太腥臭了。 “这次可是真蛇胆,把那几个欺负人的货给我带来,本姑娘考虑给你解药。”霓云拍了拍李嬷嬷的背。 不是要玩吗?那就玩死你们! ———— 祁王府。 凌楚琰眉目清冷,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密报。 门“吱呀”一声打开。 心腹侍卫路遥躬身拜下,“爷,纪侯府今早抬出来一具尸体。” “死了?”凌楚琰手上的动作一顿。 “死的是纪侯府的一个家奴,是王妃亲自送往乱葬岗的。”路遥偷瞄了一眼祁王,见他神色平常,才继续道:“据说是王妃亲自给灌的毒药。” “没死?”凌楚琰这才抬起眼眸,些许诧异。 被他咬过的人,还没人能活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个女人不仅没死,竟然还有闲工夫去杀别人? 有趣! “王妃和纪府众人闹得很凶,似乎关系不太好。”路遥从袖口里拿出一只翠玉镯子,呈到祁王眼前,“今早王妃还去点当了个镯子。” 凌楚琰接过镯子,在手中摩挲了良久,这镯子做工粗糙,倒不像是侯府小姐用的东西。 况且,一个贵府小姐用得着去典当? 凌楚琰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莫不是纪弘文联合女儿演苦情戏给他看? “本王怎么记得,那老匹夫对自己的女儿十分疼惜?” “爷记岔了,纪侯爷宠爱的是二女儿纪南音。” 凌楚琰摆了摆手,对这些无关人等没什么兴趣,只问道:“那本王的王妃叫什么?” 路遥嘴角一抽,自己的媳妇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也是旷古未闻了。 当然,路遥可不敢冒犯,咽了口气道:“王妃闺名霓云,在墨水村住了三年,近日才接回纪府的。” “霓云?”凌楚琰抚着那翠玉镯子,眼中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光彩,“罢了,既然活着,也是她的造化。” 凌楚琰把镯子放进抽屉里,起身道:“去济世堂。” 抽屉“噗通”一声关上,路遥的目光紧紧黏在那抽屉上,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 “你想要?”凌楚琰见他依依不舍的模样,莫名的不爽。 “没有的事!”路遥果断否认,咬牙道:“不就是五百两嘛!大不了小的在王府再多干上五年就是了。” 说到“五百两”时,路遥特地加重了语气。 偏偏祁王轻飘飘地“嗯”了一声,抬步往外走了。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路遥悔不当初。 今早他赎这镯子时,当铺老板死活不卖。 说是买主再三恳求老板把镯子留一年,次年会用加倍的赎金赎回。 所以一个普普通通的翠玉镯子,花了他五百两银子才搞到手,哪能不心痛? —————— 已是中午时分,济世堂外还是排着长龙,人满为患。 这是金陵城最大的医馆,且幕后的老板是大夏朝第一名医薛温瑜。 此人年轻有为,医术高超,虽然不常坐诊,但慕名而来的患者络绎不绝。 此时,排队的人已占据了半条街。 “叫你们老板出来!”人群中突然有一妇人叉着腰叫嚣,“他治死了我们当家的,这笔账怎么算?” 妇人的声音尖利,引得前来看病的患者都围了过来。 妇人眼珠子一转,走到身后的板车前,哭天抢地,“当家的,你就这么去了,留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 那板车上,厚厚的棉被里躺着个男人,面无血色,周身散发着森寒的气息。 第8章 求见贵人 “这不是老五吗?”人群里出现窸窸窣窣的谈论声,“昨个才来开的药,今天就……” “我也见过,这人在济世堂治病已有月余了?” …… 妇人听见众人谈论,拉着身边的小娃跪在地上,痛哭道:“当家的,你死的好惨啊,济世堂草菅人命!” “胡说什么?” 济世堂中里,张大夫听着吵嚷声,挤进人群,探了探男子的鼻息。 真没气了? 张大夫面色一凝,抹了把汗:“谁知道老五在外面胡吃了什么?就把这帽子往我济世堂头上扣?” “好笑,我们当家的是阻滞之症,平日里除了喝你家药,吃东西都困难。”妇人抹了把泪,咄咄逼人,“你就说这事怎么办?” 众人都看着呢,济世堂的名声,可不能因为一个死人毁了。 张大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药童道:“去请薛少爷。” 妇人见状,直接把板车堵到济世堂的门口。 患者进不来也出不去,一时全都围了过来。 不多久,阁楼上走出一个月白色衣袍的男子,手持折扇,翩然而来,犹如天神降临。 这与生俱来的出尘气质,叫众人一时看呆了。 张大夫连忙迎上去,“薛公子,有人闹事!” “我怎么看着是你不对在先?”薛温瑜瞥了一眼张大夫。 他下来之前已经查看过病例了,是张大夫开得药药性太猛,才酿成祸事。 张大夫面色一僵,干咳了两声,“这老五的病需要贵重的药材徐徐养着,可这家伙每次来看了病,又卖不起药。小的也是没有办法,想着给一剂廉价的猛药,省得他天天来济世堂添晦气,但没想到……” 没想到这老五身子弱的,一剂猛药就直接归西了。 可事已至此,总不能承认是济世堂开的药有问题? 登高跌重,这一出就足以让济世堂名声扫地。 “让让!”人群中响起一个稚嫩的女声,“我来看看。” 薛温瑜寻声望去,一个瘦小的女子挤到了最前面,“她是谁?” 霓云上前福了福身,“可否让小女看看?” “你?”薛温瑜打量她不过及笄之年,且衣服补丁打补丁,实在不像个医者。 在大夏朝医者地位不算低,略有些能耐的医者,绝不会混得连身衣服也买不起。 围观的人也同样是这么觉得的,各个拿着异样的目光打量霓云。 “你都死了,你看什么?小姑娘家家的。” “就算没死,有薛神医在,轮得到你?” …… 霓云无心搭理他们,上前几步,笃定道:“小女暂且一试,若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你也不亏不是吗?” 薛温瑜眉梢微蹙,这话倒是不错。 若是治不好,也怪不到济世堂头上。若治好了,一切迎刃而解。 霓云见他面色松动,又道:“不过我也有要求,若是治好了,请薛公子为我引见‘贵客’!” 薛温瑜猛地抬眸,防备地看着霓云。 他的目光与霓云相撞,女子的目光却异常坚毅,看上去根本不像个懵懂的小姑娘。 “薛公子不必拿话哄骗我,我既然找到薛公子,定然对这位‘贵客’有所了解。” “……”薛温瑜一时无语,原本他是想找个理由推脱的,不过这女子话已经说白了,自己反倒不好再胡乱打发了。 “呸呸呸!”老五媳妇突然冲到两人中间,指着霓云道:“当家已经死了,你还想折腾他?没门儿。” “他没死!”霓云一字一句地道。 “死了!”老五媳妇也跟着厉身呵斥。 “哟!原来你是盼着自己相公死啊?”霓云轻笑了一声,绕开妇人,直接走到板车前,开始检查男子的身体。 老五媳妇急了,整个人扑上来,捂住老五身上厚厚的被子,“你若敢动我相公,我跟你拼命。” 这反应会不会太过激烈了? 霓云蹲下身子,对着妇人身边的小娃柔声道:“小朋友,你想不想你爹醒过来呀?” “想!”小娃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帮我拉着你娘可以吗?”霓云举起三指,起誓道:“我保证救活你爹!” “娘,我不想爹爹死。”小娃拉着妇人的手,奶声奶气地说着。 这稚嫩天真的声音,能把人都融化了。 “就让她看看,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围观的人也帮着一起劝解。 倒不是对霓云多有信心,只是看这孩子可怜。 妇人被自家娃拉着,又有众人拱火,也不好一味拦着,只能抱起小娃,退开了些。 霓云得了空隙,将厚重的被子掀开。 男人还有微弱的气息,只是他形容枯槁,站得远了自然看不出来。 她掀开老五的衣襟,双手交叠在他胸前做心肺复苏,五个循环下来,小五猛咳了一声。 “哇!”众人惊呼。 霓云抹了把汗,在老五胸口的几个穴位游走一番,又勾勾手,示意小娃过来,“有尿吗?” “啊?”小娃一个愣怔。 童子尿可用于症积满腹。 霓云来不及解释,直接上手扯了小娃的裤子,“对着你爹的脸尿,越多越好。” “啊?”这会轮到众人惊叹了,这……简直大不孝。 “嘘——”霓云悠闲地吹了个口哨。 这……这女人太不要脸了!众人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小娃终于忍不住,一泡尿直接滋在老五口鼻间。 老五瞬间清醒了,掐着脖子,一边干呕,一边断断续续道:“兔崽子,老子打死你哟!” 醒了? 薛温瑜远远看着这场充满味道的表演,心中百味杂陈。 这女子仅仅徒手点了几个穴位,就让人死而复生了?但是后面的童子尿,又是个什么玩意? “姑娘医术……额……高明。”薛温瑜顿了顿,实在不想把这玩意称之为“医术” 霓云抹了把头上的汗,本来也不是为了来听表扬的,自然不在意这些,直接了当道:“麻烦解决了,可以带我去见他了吗?” “你是?”薛温瑜防备地盯着霓云。 大多数人听到那罗刹,只想躲到远远的,往枪口上撞的,还是头一个。 霓云从袖口里拿出一封帖子,恭敬道:“公子把这个交给他,他自然明白。” 原本薛温瑜也是想把她打发了的,可是看她救人的手法奇特,心中又生出些希冀,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救那罗刹呢? 第9章 想跟着本王 薛温瑜拿着帖子上了阁楼。 雅间里,凌楚琰透过雕花窗户,将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听到脚步声,他修长的手指一勾,将窗户关严,“到底是哪个庸医,发明的这种救人手法?” 竟然敢在男人胸口肆无忌惮的摸来摸去? 他的语气中带着微怒,薛温瑜诧异,“你认识这女子?还挺有意思。” 凌楚琰冷眸微抬,“你觉得祁王妃有趣?” “对啊,这祁王妃……”薛温瑜的笑瞬间凝固。 等等!谁? 他翻开那帖子,竟是一张婚帖。 “纪府嫡小姐纪霓云?”薛温瑜惊呼,“你媳妇儿啊?” “是本王的王妃。”凌楚琰不自觉地抬了抬下巴,“但纪霓云是谁?” “爷,王妃名唤纪霓云。”路遥适时提醒道。 这位爷一向对女子无甚兴趣,天下女子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所以莫说让他记住名字了,能记住长相已是破天荒头一次。 薛温瑜眼中闪着星星,咧着嘴八卦,“你这小日子过得滋润啊,刚从战场回来,就有美人投怀。” 虽然干干瘪瘪的,也算不得什么美人。 但是薛温瑜就是羡慕!他也是从战场出生入死回来的,怎么就没个人投怀送抱呢? “她可是纪家的。”凌楚琰星眸一眯,脸上再无更多表情。 薛温瑜的笑突然凝固,咬着唇,半晌不语。 要知道祁王中的毒就是拜纪弘文所赐,他这女儿现在找上门,是何目的? 莫不是来打探祁王的近况的? “我去把她打发了?”薛温瑜说着就往外走。 “让她上来。”凌楚琰坐回藤椅上,干咳了两声。 他倒想看看这父女两个,耍什么花招。 还有,纪霓云中了傀儡香为何没死? 霓云再见到薛温瑜的时候,总觉得这人变得不太一样了。 刚刚还挺温和,这会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莫非是祁王交代了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去见祁王势在必行,不管能不能治得了祁王的病,她都得勉力一试。 否则在这异世,自己一无人脉,二无钱财,根本死路一条。 至于以后,等她站稳了脚跟,还不是天高任我飞? 正想着,两人已到了阁楼。 房门推来,霓云吓得一个趔趄,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你?” 多余的话,霓云没敢再说下去。 待到薛温瑜和下人们都退了出去,霓云才咽了口气,偷瞄了一眼祁王。 他斜倚在软塌上,胸口不断起伏,看上去精神不大好。 但即使如此,周身散发的气息强大且攻击性十足,就像蛰伏在大漠中的苍狼,什么都不用做,就足以震慑所有人。 霓云的目光触及到他脸上银色的面具,面具上的鬼魅露出獠牙,十分可怖。 她忍不住身子一颤,这就是传说中的罗刹,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怕吓着你。”凌楚琰敲了敲面具,“这样,不介意?” 霓云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面具已经足够吓人了,祁王的意思是面具下的脸更吓人? 不过想来也是很正常,毕竟祁王三年来血战沙场,脸上多半留下了刀疤、剑伤。 “我前些日子遇到个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但心肠歹毒,以怨报德……”霓云干笑了两声,既然要抱大腿,当然先要表达一下自己的诚心,“所以说皮囊身为物,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嘛!” “看来你不太喜欢那人?”凌楚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霓云一听到这话,果断地摇头,“当然不喜欢!整个一绣花枕头,小白脸,软饭男……” “我喜欢糙汉子。”霓云嘻嘻笑了两声。 这样够有诚心了? 祁王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总感觉他头顶冒烟。 但既然来的,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 霓云局促不安,攥着衣角,“那个……我来是想问……王爷何时接我回祁王府?” 有趣!别人避之不及,这女子竟然上赶着进祁王府? 凌楚琰冷眸微抬,“你想跟着本王?” 霓云当然不想跟一座冰山过日子,但权衡之下,与其时时防着被纪家人害,倒不如躲进祁王府。 毕竟原主的身子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再这么闹下去,恐怕吃不消。 反正她与祁王也没什么恩怨,大不了进了府找个犄角旮旯待着,不去碍他的眼就好了。 想到这,霓云压了压手,“王爷放心,我绝对不碍王爷的眼,王爷若想娶妻纳妾我绝无意见,就算抬个平妻,我也绝无二话。” 反正早晚都是要离开的,只要装聋作哑就好。 “哦?”凌楚琰微微直起身子,修长的手指撑着下巴,隐在面具下薄唇似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本王怎么听说,你已经放下狠话,祁王府不纳妾?” “啊?”霓云愣怔了片刻,懊恼不已。 原来什么都逃不过这罗刹的耳朵,她在纪府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了? 既然如此,霓云更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原地转了一圈,指着自己,“王爷也看到了,我在纪府吃不饱穿不暖,说不定哪日就一命呜呼了。我毕竟是王爷名义上的正妻,被饿死冻死王爷脸上也挂不住,不是吗?” 敢威胁他?凌楚琰冷眸一扫,正撞上霓云的目光。 她的目光不仅不避,反而透着股倔强,倒像是抓着最后的生机。 凌楚琰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这女子竟然还穿着那日他给的大氅,大氅下隐隐透出粗布衣服,看得出十分破旧了。 且她原本娇小的脸,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更显清瘦,这是一时半刻装不出来的。 他的眼神仿佛罩着一层迷雾,晦暗不明。 霓云见他终于有所犹豫,又道:“你放心,我定会报答你。” “你?” 以身相许吗?凌楚琰从小孤身一人,一想到从今以后与陌生女人同吃同住,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的意思是,或许我能帮你治病?”霓云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 即使治不了病,凭她纪氏的绝学,当个护工照料一下也算是他赚到了。 第10章 熟悉的毒药 凌楚琰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腿。 这右腿伤势如此重,本以为保不住了,可是霓云就那么几下子,腿上阻塞的穴位瞬间通了。 他回府后,修养了没几天,便能正常行走。 这纪霓云的医术的确不错,而且他很想知道,纪氏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他敲了敲扶手,示意霓云坐过来。 这算是答应了? 霓云心中窃喜,挺直身子坐到祁王身边的脚凳上,纤手在他的腕上探了探。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抗拒。 霓云猛地缩回了手,心中大骇。 为什么自己的感觉突然特别敏感?她不仅能准确地探查到祁王的脉搏,甚至他体内的气息和血液的流动,霓云都有十分清晰的感知…… “你中毒了?”霓云脑中灵光闪现,仿佛从前背过的医书,都在这一刻融会贯通,融进了血液中。 奇怪! 她从榻边的小药箱里拿出银针,抱住凌楚琰的手,轻轻一扎。 仿佛过电一般,凌楚琰感觉手掌酥酥麻麻的,不觉怔怔地看了眼霓云的侧脸。 霓云并没注意到这些,柳眉微蹙,拿着已经黑成炭的银针,越看心中越惊。 祁王已经毒根深种,根本就是药石无灵了。 这罗刹是什么身体构造,竟然能活到现在? 霓云再回过头看凌楚琰时,眼中闪着精光,无意识地勾起一抹贪婪的笑,这简直就是绝佳的生物实验品啊。 凌楚琰如坐针毡,第一次觉得自己成了猎物。 “别动!”霓云又拉着他的手探把了把脉,“是傀儡香?” 霓云脑海中随即浮现出那张俊美如俦的脸,又猛地抬眸撞见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倒吸了一口凉气。 傀儡香之毒是能够通过人体传播的! “王爷近日可见过一个,咳咳……”霓云轻咳了一声,“貌美如花的男人?” “不曾!”凌楚琰嘴角一抽。 貌美如花?这词他消受不起。 霓云“哦”了一声,不过想想也合情合理。 祁王是大夏朝的战神,怎么会被那绣花枕头给咬伤呢? “这傀儡香霸道,王爷一定要克制情绪,避免毒性发作。”霓云依照书中所写,解释道。 “姑娘对傀儡香果然很熟悉。”凌楚琰意味不明地道。 霓云没听出他话中有话,点了点头,“按王爷的身体状况,服毒起码有十年了。” “十年?”凌楚琰手指微蜷缩,绝无可能! “啧啧啧”霓云边摇头边叹息,祁王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左右,若依此推算,他早在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服毒了。 “这特么还是人吗?简直天打雷劈!”霓云啐了一口,祖国的花骨朵也下得了手。 “你可知你骂的是谁?”凌楚琰阴沉沉地说了一句。 霓云感觉到他头顶上有一片乌云,随时都要被雷劈了似的。 骂骂下毒的人不是为了讨好他吗?既然他不喜欢,霓云也就不再说了,捂住嘴巴,保持安静。 半晌,才摇了摇头,“中毒太久太深,无药可解。” 虽然有些残忍,但这是事实。 不过奇怪的是,祁王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内力,在保护着他,使其心脉未受损害。 也正是因为这股内力,早就该被毒死的祁王,竟然好端端活着。 霓云捏着下巴,思忖片刻,“有些病无法倚靠药物,得靠人体的免疫力,我可以想办法提升你的免疫力,或许身体自己可以战胜毒性。” “免疫力?”闻所未闻。 霓云一时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听我的,我一定保你比现在好。” 她又怕祁王不信,补充道:“王爷若信不过我,我的药方尽可拿给薛神医看。” 凌楚琰没想到她如此坦荡,心中的疑团又深了几分,“你?当真要给本王治病?” “是啊。” 比真金还真,祁王要是挂了,对她可没好处。 “不过现在不行,我需要准备准备,要等三日后。”霓云窘迫地拢了拢衣衫。 已经出来一天了,又饿又冷,且治病的确需要准备些工具、药材。 凌楚琰深思游离了片刻,这女子实在让他看不懂了。 霓云的小脑袋还蜷缩在他的大氅中,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单薄的身子,看上去楚楚可怜。 这让凌楚琰心突然软了一下,点点头,“那就三日后。” “好!”霓云重重地点了点头,这话便算作约定了。 她突然觉得就是恶名远扬的祁王,也比她那便宜爹多几分人情味。 霓云福了福身,出门时,脚步轻盈了许多,像个小兔子一般。 “喂!”清冷的声音叫住她。 凌楚琰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了,瞥了一眼霓云单薄的衣衫,从抽屉里拿出一锭金子,“诊……诊金。” 咦?简直雪中送炭。 霓云眼中闪着星星,她现在实在太太太缺钱了。 她也不拘谨,双手接过那定金子,微微颔首,“多出来的算我借的,以后加倍还你。” 霓云在阁楼里尽量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保持淑女风范。 一出了阁楼,简直要起飞,直接来了个大跳。 颠着金子,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阁楼上,凌楚琰摘下面具,透过窗缝,看着楼下蹦蹦跳跳的人儿,眼神一眯,“她好像很怕本王。” “你就说,谁不怕你?”薛温瑜偷瞄了一眼凌楚琰。 说起来这祁王也算是世间无双的美男子,就算他一个男人看了都移不开眼睛,莫说姑娘们了。 可偏偏这货三年前中了毒,一受刺激就神志不清,才会在边境大杀四方,且被他杀死的人,皮肉萎缩,彷如干尸。 这种人皮囊再美,也没人敢靠近啊。 薛温瑜真有点担心这货就这么绝后了,忍不住提醒道:“对姑娘说话,不要总板着一张冰山脸,人又没欠你钱。” “欠了。”凌楚琰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这不是重点好? 薛温瑜简直要炸,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和姑娘说话要懂得尊重对方,少用命令,多用征求,懂?” “你有媳妇儿?” “……”薛温瑜被堵得差点呕死,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纪家的女人你也不会要。” 第11章 突然开窍了 在薛温瑜的认知里,祁王没杀了那女子,已经算格外仁慈了,毕竟凌楚琰身上的毒和纪家可脱不开关系。 三年前的大婚夜,凌楚琰突然发狂嗜血,遇神杀神,且瞳孔出现了神秘的淡紫色光芒…… 为了不让京都的人发现他的异样,才选择远走他乡。 后来才查出他接触了傀儡香之毒。 而当时祁王府防守严密,祁王更是深居简出,很少接触陌生的东西。 大婚那几日里唯一进出祁王府的只有纪府送来的嫁妆…… “但纪霓云的意思是,这毒已经在本王体内十年了?” 凌楚琰对此事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如果自己真是中毒十年,为何发作的时间这么巧,偏偏在纪府嫁妆送进门的时候? “我跟你说实话,这傀儡香世间罕有,我对此毒知之甚少。”薛温瑜摇了摇头,“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让她试试也坏不到哪去,顶多是早点去见阎王!” 不得不承认薛温瑜的话粗理不粗,但纪家的人还是要有所防备的。 “路遥,跟过去看看。”凌楚琰抬了抬下巴,又补充道:“还有去墨水村查查纪霓云。” 另一边,纪霓云拿了金子,立即就去了当铺,打算拿会翠玉镯子,然而却被告知镯子已经被买出去了。 霓云对此事还是很羞愧的,代替原主去给生母上了柱香。 又买了些衣服、药材和工具。 走到侯府不远处的窄巷里,突然被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拦住。 “老五?你这病好的也太快了,都有精神逛街了。”霓云故作镇定,观察着眼前的男人,寻着机会。 “你少他娘的废话,就说怎么赔偿老子。”男子激动地扯着嗓子嚷了一句,接着连连咳嗽。 “好笑,讹诈别人的人反而有理了?” 霓云见过医闹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在济世堂门前时,霓云已经看出这夫妻两个是去讹诈济世堂的。 只不过当时,霓云确实需要一个契机展示一下“医术”,所以暂时没拆穿。 那些所谓的急救、推拿都是做给薛温瑜看得,老五实际上是被那泡尿恶心醒的。 老五讹诈不成,他又不敢去找薛温瑜,自然只敢来她这耍狠了。 “说,你是给钱,还是肉偿?”老五猥琐的眼神在霓云身上绕了一圈。 “我顶你个肺!” 霓云一膝盖顶在老五的肺部。 照理说,她一个弱女子是无法轻易伤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的,可是这一顶,老五却疼的抱着胸口打滚。 这老五肺部是真的有阻滞之症,且从他急促的呼吸上判断,已经十分严重了。 所以霓云这么一顶,老五就直接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霓云也很讶异,在济世堂门口时,她与老五一拳之隔,都看不出老五的病症在何处。 怎的这会儿,只是简单地听了下他的呼吸,就能准确地判断出病症所在? “救……救我……”老五躺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困难。 这老五倒也不至于死罪,霓云还有意拿他试试手。 她一把扯掉老五的衣服,将老五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又迅速抽出银针,刺入背部的穴位。 而手指则在穴位之间推拿,而后将人微抬起来,在腹部一个用力。 老五呛得连连咳嗽,伴随着咳嗽,几口粘稠的痰液全部吐了出来。 “你他娘的,老子宰了你!”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啊?” “你大爷……”老五的话还没骂完,发现自己呼吸真的顺畅了许多,一时愣住了。 霓云顺势将他按倒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背,“我刚刚帮里疏通了筋脉,现在可不能动哦。” 老五身子一僵,蛤蟆一样趴在地上,“不……不能动吗?” “当然,你得好好吸收天地精华呀,不然刚刚的治疗就白费了。” 霓云生怕他反应过来,交代完后,一溜烟跑了。 路遥赶到的时候,老五正裸着上身,紧贴地面,甚至十分享受的模样。 “哥们儿,起来,跟我去见个人。”路遥简直没眼看,撇着头道。 “你没看老子在吸收天地精华吗?”老五嚷嚷着,中气十足。 “得了,那你慢慢吸收。”路遥腰间的皮鞭一挥,直接缠在老五腿上,拖着人折返回济世堂。 路遥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凌楚琰,“总之,王妃来的时候并没有真的诊断出老五的病症,可回去的路上,不仅一眼探知病症,且‘刷刷’两下,人就好了。” “那她到底懂不懂医术啊?”这下子把薛温瑜也搞懵了,“难不成我济世堂是风水宝地,进出一趟就茅塞顿开了?” “以小的猜测,王妃受了王爷的感召,才医术突飞猛进。”路遥眼珠子一转,抚掌道,“毕竟王爷英明神武、才高八斗、武艺超群、出手阔绰……” “还赏了王妃两个五百两呢。”路遥比出五根手指,“王妃见了王爷这等天人,定然茅塞顿开。” 凌楚琰“嗯”了一声,“确定那老五已经好了?” 路遥见祁王并无什么表示,一下子泄了气,瓮声瓮气道:“那无赖说话中气十足的,比小的都有精神。” “既然好了,就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啊?小的……小的即刻去办!”路遥只当祁王是警告他呢,身子一僵,一溜烟跑了。 倒是一旁看热闹的薛温瑜耸了耸肩,打趣道:“哟,千年冰块脸还知道护媳妇儿了?” “没看出本王护的是你?”凌楚琰白了他一眼,“打算如何感谢本王?” “在下荣幸之至。”薛温瑜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今日若不是霓云拆穿那碰瓷的无赖,济世堂的名声怕是毁了。 反正左右都是两口子,感谢谁都一样。 “既然如此三日后就在你济世堂摆谢恩宴。”凌楚琰敲了敲桌子,“记得要一品楼的满汉全席。” 第12章 请吃饭 另一边,霓云回府的路上,也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她把这几日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好像每次做救人,医术和灵力就会突飞猛进? 难不成医术提升的秘诀是做好事? “你这浪蹄子一天天的去哪鬼混了?” 霓云一直在想事情,没注意纪落芙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前,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是侯府,可比不得乡下,你这乡巴佬该不会出去见情郎?” “你这么喜欢厮混,何不滚回乡下?”落芙吐了一口唾沫,抱着手臂,“那男人多,够你快活的。” 这哪像个世家小姐说出了的话?小小年纪,如此恶毒! 霓云冷笑了一声,“啪”一巴掌打在落芙扑满厚厚脂粉的脸上。 “你?又打我!”落芙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霓云,指尖直抖。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有没有特别想打我?”霓云掀开她的手指,一步步紧逼。 落芙边后退,边连连点头,她做梦都想把霓云给扇飞了。 霓云突然把脸伸了过去,“要不你打我呗,就像刚刚我打你一样!” 满足她人心愿,也算做好事了? “你……”落芙急得都快哭了,缩着脖子,看怪物一样看着霓云。 “不敢?”霓云冷哼了一声,“不敢你来做什么?还不快滚!” 霓云还要准备药材,没心思和她胡闹,侧身自己绕过去了。 霓云一走,落芙胆子又肥了些,对着霓云的背影,继续骂骂咧咧,“你在墨水村找男人也就罢了,别丢了侯府的脸,连累我和南音姐姐……” 声音都传到隔壁院子了,这蠢货是故意把话说给侯府的人听的? 看来几天没收拾,又皮痒了。 霓云脚步一顿,又折返回来,勾住落芙的脖子,“既然妹妹一直追问,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这几日进出侯府,实际上是为了给两位妹妹准备礼物。” “礼物?”纪落芙被霓云勾着脖子,动都不敢动,不过一听到礼物,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亮光。 “我远道而来,自然是要给妹妹们准备见面礼的。”霓云冲着她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 纪落芙挺着胸脯,高傲的跟花公鸡似的,“算你识相。” 霓云也不多说,从袖口里拿出一条绳结,系在落芙的手腕上,“妹妹,可喜欢?” 纪落芙轻瞟了一眼,是条青色的绳结,不是金玉所制,不过颜色很艳丽,透着阳光,还能看到斑斓的色彩。 果真是穷酸地方出来的!好在编织的手艺还算不错。 “我这还有一条是给南音妹妹的,妹妹们可要日夜带着哟。”霓云将另一条绳结交到落芙手上,那手感比玉还凉。 落芙指尖忍不住一颤,见霓云一副讨好的模样,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今天先这样。” 暂时饶你一命!纪落芙心中这样想着,背着手,大摇大摆离开了。 霓云一拍脑袋,扬声道:“其实我还准备了更多的惊喜,妹妹们要喜欢尽管来取。” ———— 自从碧玉阁死过人后,纪落芙就再不敢住进去了。 整日与南音挤在清风阁里。 纪南音见着落芙拢着袖子走过来,脸上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笑盈盈地迎上来,“妹妹,可有好好劝劝霓云姐姐?” 纪南音面露忧色,叹道:“霓云姐姐从小在乡下长大,规矩学的少,你我是该多照应些。” “姐姐就是太善良了。”落芙哼了一声,一想到霓云当着众人那样羞辱大方得体的南音姐姐,她就愤愤不平。 不过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哪敢真的得罪南音姐姐。 这不,才几日就舔着脸来送礼了。 “她不敢再造次了。”落芙把另一条绳结递到南音手心,得意洋洋道:“那浪蹄子正想着如何讨好姐姐呢……” “呀!” 落芙话还没说完,南音突然尖叫了一声,把绳结扔在地上,踉踉跄跄退了几步。 “蛇……蛇……”南音吓得脸色苍白,舌头打结。 “啊——”落芙这才反应过来,拼了命地去拽手上的绳结,可是因为太过慌张,那链子根本取不下来,反而把手都勒红了。 仿佛一条蛇,死死地缠着落芙的手腕。 落芙一边尖叫,一边胡乱去扯。 几个丫鬟见状,慌忙上前,按住落芙,好一会儿才把手上的绳结褪下来。 “她……”落芙可是亲眼见过霓云扒蛇皮的,万万没想到,霓云竟然把蛇皮做成手链送给两姐妹。 一想到霓云满脸是血的样子,和蛇森冷得眼睛,落芙打了个寒噤,“她……想干什么?” “霓云姐姐是想威胁我们闭嘴?”南音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着落芙意味深长道:“难不成她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那两条蛇皮做的链子原本是霓云留下当药材的,不过能换了几日的安静,也算值得了。 霓云将养了三日,身子恢复的还不错。 这日一大早,霓云开始准备药材及工具,再次前往济世堂。 刚到阁楼转角,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勾得霓云肚子中馋虫作祟。 “能不能吃了呀?都过了午时了!”阁楼里远远传来薛温瑜的声音,“本少爷请客,连口热汤都喝不到是?” “来的不是时候?”霓云踏入阁楼,刚好对上薛温瑜哀怨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退。 “做大夫这么不守时的吗?”凌楚琰清冷的声音想起,隐在半截面具下的薄唇微启,“既然来了,那就勉强……” “哎呀!”薛温瑜一拍大腿,真的受不了这傲娇货了,明明就是你特意再等人家的,“祁王爷的意思是过来一起吃顿便饭。” 凌楚琰“嗯”了一声,“既然是本王请来的大夫,没有不管饭的道理。” “……”霓云无语,本来还想小小感动一下,突然被泼了盆冷水。 不过看在桌上108道菜的份上,霓云觉得没必要矜持。 原主这具身体,实在太需要大补了。 “谢王爷。”霓云胡乱行了个礼,眼神根本没在某人身上。 凌楚琰的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她,这姑娘得多饿啊,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过来坐这!”薛温瑜很自觉地让出了凌楚琰身边的位置,“我还在想堂堂祁王干嘛非要在我济世堂摆宴席呢?” 薛温瑜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哎,今日一见倒有点祁王妃的意思了。” 凌楚琰没答话,但眼中的确流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霓云的这具身体底子并不差,修养了几日,轮廓已饱满了许多。 她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梳着惊鸿髻,淡扫蛾眉,粉唇点点,看上去格外的灵动。 霓云正寻思着要怎么开动,突然感觉到一束森寒的眸光盯着她。 她猛地转头,正撞见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眸,尴尬地笑了笑。 薛温瑜见状,清咳了两声,直接把霓云推到了凌楚琰身边的位置上,“吃饭就吃饭,玩什么眉目传情啊?” “才没有!”霓云吐了吐舌头。 霓云不是扭捏的人,感觉到身边的人并无敌意,抚掌道:“那我开动啦?” 凌楚琰点了点头,却怎么也没想到霓云的开动是这般的惊天地泣鬼神。 比脑袋还大的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蹲在椅子上吃? 有那么好吃? 凌楚琰原本是没什么胃口的,看着霓云大快朵颐,突然也有些饿了。 抬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鱼。 “砰——”霓云直接把他的筷子打开了,“忌油!” 忍!凌楚琰转而却夹辣子鸡。 “忌辣!” 再忍!喝汤总没错了? 霓云一把夺过凌楚琰的碗,“忌甜!甜汤也不不行!” “大胆!”一旁的路遥都看不下去了,“你算老几?敢骑在祁王脖子上拉屎拉尿!” 第13章 祁王府都听你的 凌楚琰嘴角一抽,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来了。 不过藏在面具下,霓云也看不到,理直气壮地瞪着路遥,“从现在开始,我是大夫,他是病人,遵医嘱懂不懂?” 霓云瞟了一眼凌楚琰,也不敢把人惹太急了,补充道:“最……最起码在济世堂王爷得听我的。” “那可不行!王爷的意思是……”薛温瑜似乎嫌火还不够旺,又添了一把,“以后祁王府都听你的!” “吃饱了吗?”凌楚琰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冷声道:“吃饱了,赶紧滚!” 霓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发现这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另两个吃瓜群众说的。 两个人被冷冰冰的吼了声,灰溜溜地退出了阁楼。 霓云提着一口气再也不敢松下来。 美食当前,竟忘了身边坐着的是个罗刹。 “那个……我是为了你好。”霓云的语气柔软了些,“饮食清淡有利于恢复体力。” 凌楚琰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霓云没想到这家伙还挺配合,心中大喜,“那今天开始,王爷每天吃的东西都要告诉我,或者府上可以按我的食谱来做。” “王爷今天吃了什么?” “……”凌楚琰的心仿佛被挠了一下。 他的娘亲在他出生后就过世了,父皇对他不冷不热,他活了二十岁,还从没人这样细致的关心过他。 “肉糜粥、冬笋、莲藕、羊排”凌楚琰一五一十地答道,“还有……一块桂花糕。” 嗯?还偷吃了一块桂花糕? 霓云突然觉得有点可爱,和他吃人不吐骨头的人设有点反差萌呢。 罗刹也爱甜甜的糕点? 她咬着唇,好不容易憋住笑,“以后不可以再吃了。” “不……不可以?” “不!可!以!”霓云一字一句地强调。 凌楚琰眸色暗了一瞬,“无所谓,本王不喜甜食。” 嗯,是个听话的病人。 这一点霓云还是很满意的,“我已经配好了药,会配合灵力施针打通经脉。” 霓云的想法是让灵力灌注凌楚琰全身,配合着他自身的内力,看看能不能消灭掉体内的剧毒。 霓云和凌楚琰一起进了阁楼的厢房。 霓云开始准备银针和药方,一边道:“先去把衣服脱了。”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良久,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从前也是这样给你人治病的?” “当然。”霓云随口应了一声。 凌楚琰的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怪不得山谷中,扒他衣服裤子,脸不红心不跳。 不成体统! 而且对老五那样的陌生男人她不都是直接上手的吗? “更衣!”凌楚琰声音冷了几分。 霓云转过头,凌楚琰正撑开手臂,微扬着下巴,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让人看着不爽。 “我正忙着呢。”霓云拿起手中的银针晃了晃,“要不叫路遥来?” “本王不喜欢被男人碰。” “……”霓云无语,这家伙看着一副禁欲的模样,实际上花花肠子不少呢。 看这样子,府上的换衣婢都得一大堆,但她又不是换衣婢。 更衣是?本姑娘让你更出心里阴影。 霓云扯出一个奸诈的笑,双手手指凭空抓了两下,“王爷稍等,奴家这就帮你更衣。” 说着,她迈着八字步上前,抬腿将凌楚琰“壁咚”在墙角,猥琐的眼神在凌楚琰身上上下游移一番,纤纤玉指从凌楚琰的胸口,游移至腰封处。 手指一动,外衣霎时散开。 这种感觉让凌楚琰头皮发麻,眸中厉光一闪,“放肆!” “王爷,不是你让奴家更衣的吗?”霓云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旋即委屈巴巴地道:“来嘛!” 凌楚琰喉头一滚,竟然生出一种被吃豆腐的感觉。 这女人脸皮实在是厚了! 他三两下剥了上衣,清了清嗓子,“施针……” 这就对了嘛! 霓云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表示赞赏,“去床上躺着。” “本王就在这坐着。”凌楚琰没好气地坐在圆凳上,补充道:“本王不习惯在下面。” 而且也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霓云满脑袋问号,总觉得某人是在故意为难他,但是没有证据。 “行,你想什么姿势都行。”霓云被打败了,只能蹲在地上为凌楚琰施针。 顺着肝俞穴一路下来,将所有的脉络打通,又在银针上注入灵力,很快灵力便顺着穴位游走于全身,帮助他打通穴道。 霓云发现自己所施的针无一差池。 “逆袭啊!”霓云看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心中赞叹,“本姑娘也太牛掰了。” 不过因为注入的灵力过多,霓云还是略感吃力。 纪氏一脉的灵力很是特别,不需要靠修炼,耗尽以后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又会逐渐恢复。 就仿佛有一个源头不断为他们供给灵力,只是每个人接受到的灵力多少不同。 霓云从前就是因为接受到的灵力太少,导致医术不佳。 可是穿越来大夏朝以后,接受到的灵力明显增多了,而且还在不断膨胀。 这大夏朝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霓云晃了晃脑袋,不管怎么样,既然灵力开始变强,就一定要好好研习纪氏医术。 眼下先想办法治好毒根深重的祁王,也不枉她纪氏二十代门主的招牌。 她撑起身子,眼前是凌楚琰精壮的身体,曲线流畅,肩宽腰窄,比穴位图上的男模身材要好太多了。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家伙真的面如鬼魅? 她悄悄偷看了眼那张银色面具。 此时,凌楚琰手撑着额头,呼吸均匀。 她施的针法的确有放松身心的效果,看样子他睡着了? 霓云生出一丝好奇。 她悄无声息地踱步到凌楚琰面前,低声试探:“王爷?” “冰块?” “罗刹?” 没反应? 祁王平日总是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熟睡后,却十分恬淡。 霓云放松了些,坐到凌楚琰的对面,支着下巴,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打量。 倏忽,她的目光定格在祁王手臂的伤口上,这伤口的形状,有些眼熟。 与九峰山谷下,玄衣男人被落石砸中的伤口竟有几分相像? “不、不可能!?”霓云一个愣怔,猛地起身,伸手去掀凌楚琰的面具…… 第14章 做点有意思的 霓云靠近的那一刻,凌楚琰突然睁开眼,眼中溢出防备之色,“做什么?” 霓云的手已在凌楚琰眼前,她手指一颤,继而双指并拢,滑向凌楚琰的下颚,“我在帮王爷封穴道啊,此处穴道直通心脉,需得先护住。否则伤了王爷心脉,霓云会日夜难安的!” “是吗?” “当、当然!”霓云挺着胸脯,面不红心不跳。 凌楚琰轻勾了下嘴角,猛地握住霓云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扯入怀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调皮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张银色的面具与霓云只一拳之隔,凌楚琰温热的气息打在霓云的耳垂上,引得她耳朵发烫。 那面具明明那么吓人,可不是抵不住男人的身材实在太好了,被他拥在怀里,还是忍不住心脏狂跳,“你……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做些有意思的事。”凌楚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手紧紧揽着霓云的肩,修长的手指滑过霓云的脸颊。 霓云下意识地撇过脸,凌楚琰却突然勾住她的下颚,轻笑,“这里可是笑穴!什么病需要封住笑穴?” “啊?”霓云还未反应过来,凌楚琰突然聚力,在霓云的下颚处一点。 霓云“腾”一下跳起来,身上一阵酥麻,然后……像个傻子一样捧腹大笑。 她竟然忘了,习武之人也是认识穴位的。 这个穴位对于天生爱笑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霓云笑到抽搐,根本没办法解穴。 “你大爷……”霓云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霓云有点欲哭无泪,她是想说“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但是因为笑得太上头,连声音都不受控制了。 凌楚琰的头顶直冒烟,明明是他惩罚这女人,怎么反而他被骂了? “咯咯咯、哈哈哈”屋子里仿佛回荡的鸡鸭鹅的叫声,吵得他鸡皮疙瘩一地。 他手指弹了一下,隔着空气竟打中了霓云的笑穴。 “哈哈哈”声顿时停止了。 霓云赶紧上前解释,“王爷,我真不是骂您,谁那么傻逼当着您的面骂您,是不?” 这话言外之意,是背地里骂?凌楚琰的脸更黑了,浑身散发着噬人的气息。 霓云感受到了重重的压迫感,心中一凛,嘻嘻笑道:“突然想起来,楼下还熬着药,我去看看。” 霓云脚底抹油,刷一下消失在凌楚琰的视线中。 刚一开门,两个人影齐齐栽进来,扑倒在地上。 霓云尴尬地脚趾都能抠出个三室一厅。 不过她相信,地上的两个人比她更尴尬,于是十分乖巧地打了个招呼,“下面的观众,你们好啊。” 双手充满怨念地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霓云,刚要开骂,突然感觉到霓云背后还有一双利箭般的目光射过来。 顿时,两人灰溜溜地拍拍衣袍,起身了。 路遥硬着头皮上前,薛温瑜则十分机智地拉着霓云的衣袖逃离了战场。 路遥垂着头,与祁王保持着十步之遥的安全距离。 但是即使如此,森寒的气息也让路遥瑟瑟发抖。 他跟在祁王身边久了,这气场是要吃人的前奏啊。 明明是纪霓云惹得火,现在却要他来面对,路遥心里苦。 他小心翼翼地劝慰道:“爷息怒,乡下丫头不懂规矩,小的一定找机会好好教训。” 凌楚琰嘴角一抽,“你教训她?你可知她是谁?” “知道啊,纪侯的女儿嘛。”路遥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小的已经查明了,纪侯年轻时风流,酒后乱性与商贾之女生下了纪霓云,这事是纪侯一生的污点,所以纪霓云对他来说无足轻重。这女人被丢在乡下三年,纪府那边根本无人问津。” “难道她和纪侯真不是一伙的?”凌楚琰心里琢磨着。 刚刚他佯装睡着,那女人是有机会动手的,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想一睹他的真颜而已? 路遥感觉到凌楚琰周身的气息越来越怪,躬身讨好道:“王爷若是实在嫌她碍眼,小的即刻去解决,反正这女人的死活,纪侯不会在乎。” “嗯?”凌楚琰的手指敲着桌面,轻扫了路遥一眼,“下去领二十大板。” “???”路遥一脸懵逼,“王爷,您说啥?” 一道寒光射来,路遥立刻拉拢着脑袋,灰溜溜下去了。 ———— 另一边,薛温瑜拉着霓云一路到了一楼安全地带,才长舒了口气。 他躲在门外,时不时听见房间里传出一些骚话。 让人十分羞耻,又十分好奇,这冰块竟然对女子感兴趣了? 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姑娘,“姑娘,你两在里面做什么呢?” “看病啊。”霓云还没缓过劲来,随意敷衍了一句。 一想到刚刚凌楚琰要吃人的眼神,霓云后背发冷。 看来以后对祁王还是要毕恭毕敬,才能活得久点。 霓云抬眼看了看楼上,总觉得阁楼上冷得像个冰窖,短时间内,她是不敢上去了。 得找个理由,先溜了,等他气消了再说。 “公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出发吗?”一个小药童上前,拱手道。 薛温瑜掐指算了一下,“尽快出发,墨水村来回得两个时辰。” “你去墨水村吗?”霓云眼前一亮,眨巴着眼睛,“可不可以带上我?” 霓云见薛温瑜面露难色,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看王爷喜食甜食,想去墨水村弄点蜜薯,做成蜜薯糕,既健康又养生。” 目前这种情况,必须得想办法讨好一下那阎王。 况且原主就生活在墨水村,她想去那里看看,或许就能找到这具身体灵力大增的原因。 “没想到你对祁王还挺上心?”薛楚瑜捏着下巴,探究了一番。 看得出凌楚琰对这姑娘并不排斥,他倒很想看看冰块脸谈情说爱的模样。 于是,点头应道:“去倒是可以,但是祁王不是在施针吗?” “放心,灵力汇入他的血脉最起码要两个时辰,这期间只要让路遥看着点就行。” “你确定?”确定放祁王鸽子,那冰块不会发飙? 薛温瑜觉得霓云在玩火。 第15章 狭路相逢 霓云还是好说歹说跟着薛温瑜的马车一同前往墨水村。 路上听薛温瑜说,墨水村的荒山中盛产各种药材,往年济世堂和墨水村都有合作。 每个季度墨水村都会给济世堂送药材。 可是今年墨水村闹了灾荒,村民连基本生活都快维持不下了。 薛温瑜只能自己前去收购药材,也算为村民尽绵薄之力。 霓云记得原主在小院子里种了些蜜薯的,可若是闹了饥荒,恐怕蜜薯早就没了。 她抱着双膝坐在马车里,自言自语,“这样看来蜜薯糕可能做不了了。” 薛温瑜坐在霓云的对面,看着小姑娘一脸失落,好奇心又起,“你觉得祁王如何?” “啊?”霓云猛地抬头,眯眼看着温楚瑜,这家伙是在试探她? “祁王殿下年轻有为、武功盖世、才富五车、高贵优雅……霓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就是他的脑残粉。”霓云一口气说出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溢美之词。 这彩虹屁应该能让祁王稍微消消气了。 呕!薛温瑜差点没把中午吃的饭吐出来,“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 她干笑了两声,顺着他的话,好奇打探道:“王爷最近是不是受伤了?” “他不受伤才不正常呢。”薛温瑜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你看到他手臂上开了花的伤口?那是他发病时,为了控制意识,自己撞的!真够狠的!” 傀儡香一旦发作,人会失去意识,只有强行产生痛觉,人才能清醒过来。 霓云的脸色沉了一下,看薛温瑜说的倒不像假话,或许是她想多了? 薛温瑜误会了霓云的意思,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啧啧啧,看来你对那家伙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当然,祁王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霓云挑了挑眉,吹起彩虹屁,她从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薛温瑜打了个寒噤,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霓云,没发烧? “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薛温瑜摆了摆手,忍不住提醒道:“但是我告诉你啊,这货冷酷无情。你最好别再扒别人衣服,不然他可能会把你的皮给扒了。” 薛温瑜想起霓云给老五做急救那日,凌楚琰的眼神就冷得可怕,如今看来别有一番意味。 霓云“哦”了一声,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她行医救人,扒的衣服多了去了,难不成凌楚琰能一笔一笔跟他清算? 更何况凌楚琰这么个冷冰冰的人,怎么会对她的事上心? 霓云摆了摆头,把此事抛诸脑后。 约莫半个时辰,霓云感觉到马车停下来,掀开窗帘一看,“到了?” 眼前的村庄满目萧条,田间的水稻因为蝗虫的啃食已经全部枯萎。 村落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烟,仿佛废弃一样。 偶然遇到几个坐在房门前的村民,也是骨瘦嶙峋,眼神缥缈,一看就是挨饿了。 那些人的眼中充满了防备,霓云不敢靠近,但远远看着神色,除了饿,似乎还有些奇怪的现象…… 饥饿的人应该嘴唇发白才对,但是这些难民嘴唇隐隐发黑。 “有没有觉得他们的样子有点奇怪?” “饿的。”薛温瑜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我们先去找村长。” “哦,好。”霓云又看了一眼路边的村民,提着裙摆,跟上了薛温瑜。 往村子中心走,接近王村长的家,断断续续的喧哗声传来,才有了些人的气息。 “谢谢纪小姐,纪小姐您真是人美心善啊。” “墨水村一定会记得纪小姐的大恩大德的,您就是活菩萨啊。” …… 几十个墨水村的村民,簇拥在一起,有些甚至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啜泣不止。 透过人群,霓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捏了捏眉心,“怎么哪都有她啊?” “纪南音啊。”薛温瑜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纪南音近几年的名声大噪,他在边关都有所耳闻。 听闻这位侯府小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毫无架子,菩萨心肠,是正德皇帝已经认可的未来儿媳妇呢。 此时,纪南音一身华服被簇拥在难民中间,显得格外惹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大家快起来,小女听闻墨水村饥荒,日夜不安,这些米粥也算是聊表心意,大家不要嫌弃才是。” “纪小姐哪里话?”一个老翁端着半碗粥,感激涕零,“老家伙已经三年没吃过肉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喝上肉糜粥,您真是大善人啊。” “老伯伯,您慢慢吃,南音以后日日都给您送。”纪南音挑眉轻笑,一抬眸,恰看到了不远处的霓云,还有她身边的男人…… 纪霓云每天神神秘秘的外出,果然是来找男人鬼混的? 她眸中透出一丝阴鸷的光,扬声道:“姐姐怎么也来了?这位是?” 南音怕她提示的不够明显,又补充道:“姐姐鸡鸣之时就不在闺房中了,原来早就赶到墨水镇了。” 纪南音特意强调了鸡鸣之时,也就是天亮之前,霓云已经跟男人出门了,未免太不守妇道。 众人的目光中带着几许暧昧的意味。 霓云一拍脑袋,“哎呀,今天大清早去了趟茅房,忘记跟妹妹报备了。” 纪南音嘴角一抽,谁要听她讲这么粗鲁的事。 “怎么,妹妹不信?等回府后,你去茅房看看不就知道真假了……” “姐姐早上去哪是姐姐的自由!”纪南音猛地打断她,声音发涩,将目标转向了薛温瑜,“姐姐可要引荐一下这位公子?” “他是谁我怎么知道?”霓云自然不能让她揪住把柄,矢口否认:“难不成妹妹身边站着这么多男人,妹妹也都认识?” “妹妹只是关心姐姐,姐姐为何要咄咄逼人。”纪南音边泣声说道,边用绢帕拭着眼角挤出的泪花,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 纪霓云反应如此强烈,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了,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她倒想看看纪霓云如何解释。 “姐姐毕竟是祁王妃,妹妹是怕姐姐一时做了糊涂事。” 第16章 白莲妹妹 “原来是薛神医啊!”端着粥的老翁本想过来凑个热闹,却看到了薛温瑜,一时忘情打断了纪南音。 墨水村一半的人都倚靠贩药给济世堂为生,看到薛温瑜那就是看到了金主爸爸,哪还会在意纪南音的挑拨。 更何况,薛温瑜神医的名声在民间有口皆碑,大家对他是信任得过的。 众人都围了过来,对着薛温瑜作揖。 纪南音嘴角一抽,干笑道:“原来是薛神医?小女这厢有礼。” 大夏朝医者地位本就高,再加上薛温瑜其实是镇国将军之子,纪南音也不敢得罪。 她倒没想到纪霓云那乡下丫头,还认识这号大人物? “纪姑娘是刚刚在路上偶遇的。”薛温瑜帮霓云解释道。 “是了是了,是我们这些乡下人见识短浅。”老翁赔笑道,“霓云在我们墨水村生活三年,也是个乖巧的孩子,我们又不瞎。” 这话传到纪南音耳朵里,总觉得是在骂她。 她从刚刚的众星捧月一下子跌落到无人问津,心中不是滋味。 她勉强扯出个笑,也挤进了人群中,挽着霓云道:“妹妹刚刚失言了,姐姐不要责怪才好。” 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霓云欺负了她呢。 霓云一阵作呕,抽开手,“趁本姑娘现在心情还好,一边儿玩去。” “你……”纪南音惹了一身尴尬,心中愤然,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又道:“姐姐一路肯定饿了,不如也去喝碗肉糜粥?” 霓云刚要开口拒绝,纪南音继续道:“莫不是姐姐吃惯了锦衣玉食,吃不惯这肉糜粥了?” 这话引得说有人侧目,在这种闹灾荒的地方,炫富不等于找死吗? 霓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明知道纪南音没安什么好心思,但这事她还拒绝不了。 于是,只能跟着纪南音走到一口大铁锅前面。 这是临时搭建的粥铺,烧柴的、熬粥的都是纪府的下人,纪南音负责打粥,顺便在百姓面前露个脸。 此时,铁锅烧得正旺,纪南音直接从铁锅中舀了满满一瓢,倒在瓷碗中,娇声道:“姐姐快趁热喝。” 霓云瞥了眼冒着热气的瓷碗和烧得通红的铁锅,心中一阵冷笑,原来在这等着她啊。 “好啊,既然是妹妹的心意,没有不喝的道理。”霓云缓缓端起瓷碗,指尖如火灼一般,烧得厉害。 “哎呀,好烫!”她低吟了一声,猛地将粥泼出去,瓷碗“平砰”一声落地。 “啊——”与此同时,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 那碗粥全数落在了纪南音脸上,她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原本精致的妆容,这会儿已经凌乱不堪,衣服、头发上都是残羹剩菜。 被烫得严重的地方甚至冒出一颗颗拇指大的水泡。 “抱歉啊,实在太烫了,一时没拿稳。”霓云抱着手,冷眼看着,“妹妹向来大度,不会生我的气?” 府中下人见状,连忙扶起纪南音,给她处理伤口。 被滚烫的粥灼伤,纪南音的脸基本没法看了,丫鬟给她清洗了伤口后,只能以面纱遮脸。 粥铺里时不时传来纪南音痛苦的嘤咛。 墨水村的百姓听着这声音,又看着一碗好好的肉糜粥被泼得到处都是,突然群情激奋。 “大小姐,你可知这碗粥能救一个饥民的命?”老翁气得直跺脚,“你刚走不过半月,就已经忘本了吗?” “真不是东西,二小姐好心请你喝粥,你竟然毁她容貌。” “我看就是嫉妒二小姐美貌,怪不得侯爷不要你,祁王也不要你呢。” …… 南音正在清洗伤口,听到这些话,伤口突然没那么疼了。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碗粥霓云若是不接,就是嫌弃饥民们的吃食;若是接了,碗那么烫,一定会泼一地。 无论哪一种都会引起这些村民的不满,甚至抗争。 而正德皇帝正在为安抚饥民头疼,霓云这一出,必将惹怒正德帝。 到时候轻则责罚,重则废了她祁王妃的位置。 想到这,纪南音用绢帕遮着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南音没事了,大家不要怪姐姐。” 众人看着纪南音半遮半掩的容颜,不禁惋惜,“二小姐也太心善了,您来施粥,她却来搞破坏!” 一众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霓云,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纪南音还嫌火不够旺,劝慰道:“大家不要动手啊,这事传出去对姐姐名声不好,南音替姐姐给大家赔不是。” 霓云冷眼看着纪南音这出苦情戏,忍不住赞叹,这货真是节奏大师啊! “闭嘴!”霓云指着纪南音,狠狠瞪了一眼,“你是要赔不是,不过不是替我。” “你……你什么意思?”纪南音挺了挺胸口,明明自己胜券在握,怎么被霓云一吼,有些莫名地发虚呢? 霓云没理她,转身扣住老翁的脉搏,脉搏虚弱无力,分明就是中毒了。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这些村民嘴唇发乌,不是饿的,是中毒了。 能让整个村子都中毒的,除了水源,那就只有大家共同吃过的粥了。 “你……要不要脸啊?”老翁猛地缩回手,一大把年纪竟然被个小姑娘给摁住。 “你要不要命啊?”霓云指了指洒落地上的粥。 香喷喷的肉糜粥引来几只小鸟争相啄食,过了一会,霓云丢了颗石子过去,鸟儿扑腾了一下翅膀,却显得软弱无力。 虽然还能飞,但身形虚浮。 薛温瑜也观察到了异常,赶紧上前把了几个人的脉,“果然中毒了!” “什么?” 饥民手中的瓷碗愤愤掉落,一个个脸色更苍白,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粥铺,又有些疑惑地看向纪南音。 “我没有!”纪南音心中一慌,踉跄了几步,“纪……霓云,是你下毒想诬陷我?” 纪南音眼珠子一转,泫然欲泣,“各位,南音有什么理由下毒呢?南音真的是心疼大家呀。” “是啊,二小姐菩萨心肠,毒我们这些人,对她有何好处?” “刚刚你也在这粥锅旁边,谁知道是不是你嫉妒二小姐,故意毁她名声啊?” 众人见着纪南音小白兔模样,瞬间起了怜悯之心。 第17章 食物中毒 “噗!”霓云差点吐血,不过她也想不出纪南音下毒有何好处。 刚刚她只是看到粥的颜色不大对劲,又结合村民们的症状,推测出粥里有毒。 可真要说目的,霓云一时想不出来…… 薛温瑜挺想帮忙说两句话的,可是刚刚已经解释过两人不熟,也不宜帮霓云太多,只道:“诸位,不如我先帮大家解毒,再另行商讨毒源如何?” “薛神医,你也看到了,纪霓云心肠歹毒,为了陷害南音小姐,竟然对我们这些难民下手。”老翁怒气腾腾地指着霓云,“这种人不该抓去见官吗?” 说着,难民们举着锄头等农具,朝霓云围过来,吵嚷着要抓她见官,“我们要去京城告御状!” “等等!我知道了!”霓云一扬手,扫视四周,指着粥铺中的案几,“是肉有问题!” “胡说什么?”纪南音急了,侧身拦在案桌前。 这肉是前些年侯府一直没吃完的,她看着也没什么用了,就拿过来做善事,可是不至于有毒? 霓云一脚踹在纪南音的膝盖处,她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纪南音,你可真够恶心的,向大家赔罪。”霓云随便拿起一块肉,刀子划开,朝众人丢过去。 那肉远远看着没什么问题,可仔细凑近,明显有一股腥臭味,且肉里有很小的虫子在蠕动,不知是放了多久的。 “这肉放久了滋生细菌和毒素,大家才会中毒。”霓云解释道。 在大夏朝猪肉还是很贵的,乡野村民一两年也就吃那么一次。 纪南音又想博个好名声,又舍不得花大把钱,这才以次充好。 “这……这……不可能?”村民简直不敢相信人人口中的活菩萨,会是这样虚伪的人。 众人纷纷凑上前去看地上的肉,果真又虫子蠕动,味道叫人作呕。 要知道纪南音已经连续三日在墨水村施粥了,大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这样的虫子。 “二小姐您不能这样欺负人?”老翁气得直摇头。 “原来只尊假菩萨。”难民们愤愤不已,转而又将纪南音围住,“富贵人家的不把我们当人,灾荒年代还戏耍我们,几个意思?” “咱们就抓这位小姐进京,要那当官的给个说法!” …… 事情眼看越演越烈,眼看就要牵扯到朝廷。 纪南音心中发虚,突然拎起自己的丫鬟,一脸嫌弃,“兰儿,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做这种事?你让我怎么面对大家?” 主子要把锅给兰儿,兰儿哪敢不从,感觉跪在地上,连打自己巴掌,“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见利忘义,以次充好。” “大家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纪南音糯声道。 “呸!”老翁一口口水喷在南音脸上,“再吃你的东西,我们是不是要直接见阎王了?” “妹妹真想将功赎罪?”霓云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走出人群。 纪南音被这些刁民拉扯的凌乱不堪,听到霓云的声音,就仿佛看到了救星,重重地点了点头,“姐姐,南音真心想替我那丫鬟恕罪。” “很好!”霓云走到众人中间,勾住纪南音的脖子,“我这有个办法,不知大家愿不愿意一听?” 中毒的真相是霓云发现的,众人自然愿意给她面子,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中了毒,要配解药,不如让我妹妹以身试药如何?” “可以可以可以。”纪南音连连点头,就喝几幅中药,就能挽回下名声,是值得的。 于是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为了大家,南音什么都愿意。” “切!太便宜她了。”众人不领情。 霓云却笑了,解释道:“既然是研制解药,首先得中毒,才能观察药效是?” 纪南音后背一僵,生出不好的预感,“姐姐,这话何意?” “吃下去!”霓云随手捡了一块腐肉,递到纪南音嘴边,“妹妹不是说为了大家什么都愿意吗?” “是啊,你不吃毒药,怎么试验出解药有没有效呢?”众人觉得解气,一起起哄。 且纪南音已经把话说在前面了,根本没有后路。 她恨的牙痒痒,眨着眼睛求饶,“姐姐,我们可都是纪家的女儿,我要有个三长两短……” “啊呜~”纪南音话没说完,霓云已经把一块腐肉塞进了她的嘴里,“别墨迹,大家等着解毒呢。” 一块又腥又丑的生肉入胃,纪南音胃里反酸,干呕不止。 “妹妹啊,你可不能吐啊。”霓云好心抚了抚纪南音的背,捏住纪南音的两片薄唇,劝慰道:“吐出来,又要吃第二次,就不好玩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盯着纪南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咬牙,把已经快呕出来的肉生生吞了进去。 纪南音咽下腐肉后,被村民们带到了村长家的后院,准备试药。 墨水村今年收成的药材,都摆在村长院子里。 墨水村后的九峰山一脉钟灵毓秀,药材品种真的不少,甚至有不少珍惜品种。 薛温瑜与村长去商讨收购药材的事情,霓云则留在小院子里,配置解药。 只是食物中毒,配药并不难。 至于那纪南音,霓云不过想给她个教训,于是配置了十种汤药,让她喝了个够。 至于给村民的药,霓云亲自看着熬好后,又注入了灵力,分发出去。 “说你狠,你还挺细心。说你善良……”薛温瑜捂住胸口,“我良心不安。” “你若没惹我,我自然对你好。”霓云嘴里叼了根虫草,又扔了一根给薛温瑜,“要不要来一根?” 卧槽,生吃这玩意?!简直惨无人道。 薛温瑜看着霓云,像见着怪物一样,“我不需要,这玩意留给凌楚琰,也许他有兴趣。” 霓云听到这个名字,面色一僵,“那个……今天我要在这照顾病人,祁王那里你就费心照料一下哈。” “什么意思?你今晚不回去了?”薛温瑜感觉到头顶上有一口锅向自己砸来。 “我也是没办法呀。”霓云十分惋惜道:“我也很想照顾王爷来着,但是这里离不开人不是?” 村民们刚服了解药,今晚是最重要的观察期,的确有人需要留守。 事实是没错,但薛温瑜总感觉霓云的话有些违心,“你躲在这儿,就不怕那家伙来找你麻烦?” “不……不会。”霓云有点怂,缩了缩脖子。 转念一想,祁王日理万机,不会无聊到跟她过不去? 第18章 老相好 这口锅既然甩出去了,她是断不可能再背回来的,于是决绝道:“不会的,王爷深明大义,一定明白我的苦衷。” “行!”薛温瑜不劝了,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仿佛在说,你就作。 霓云仰头望天,只盼有一天自己翅膀硬了,把这颗定时炸弹从头顶上挪走。 此时,霓云脑中突然迸发出一个想法,“薛神医,你说墨水村这么多珍稀药材,咋就打不响名声呢?” “自然是此地偏僻,无人知晓。”薛温瑜挺了挺胸脯,“要不是有人介绍,本公子也不能知道这块风水宝地啊。” “说白了就是物流不通,品牌不响呗。”霓云捏着下巴。 若此处真的被开发出来,不仅能救更多人,还能大把大把地赚银子。等有了银子,她不就翻身做主人了吗? 霓云的眼中突然放出金光,咽了口口水,“要不我们合作?” “不可能!”薛温瑜断然拒绝。 “为何?”霓云被浇了盆冷水,讷讷地问道。 薛温瑜眸色深了几分,这姑娘心也是够野的,也没打听一下这九峰山是谁的地儿? “你好歹也是祁王妃,哪里用得着你补贴家用?”薛温瑜岔开了话题。 霓云也收了心思,这薛温瑜跟祁王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她跟他谈生意干嘛?以后有机会,自己单干不香吗? “也对,王爷财大气粗,本姑娘只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噗!”薛温瑜一口老血,看了眼霓云干瘪的身材,哪来的自信? ———— 入夜后,薛温瑜先行回了京城。 霓云则留在墨水村,给村民们探过脉后,直接去了原主居住的地方。 纪南音被灌了一肚子苦药,眼看村民们有所好转,才被放了出来。 天色已黑,纪南音跌跌撞撞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边回头看。 经过今日这一遭,墨水村里的人对她怨气颇深,她还真怕哪个暴民突然冲出来揍她。 “嘭——” 纪南音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正着,跌在地上。 她猛地抬头,脸都吓白了,“李……李嬷嬷?” 李嬷嬷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才看出眼前狼狈不堪的人,竟然是纪南音。 她有点不敢相信,确认道:“二小姐?您怎么会在这?” “你……是死是活?”纪南音吓得连滚带爬,但是腿却不听使唤,一瘸一拐的。 李嬷嬷上前扶住纪南音,帮她顺气,“二小姐,老奴还活着呢。” 李嬷嬷此次来墨水村是来替霓云办事的,但既然遇到了纪南音,她也不敢隐瞒,把纪霓云如何威胁她的事一一说与纪南音。 纪南音听了这来龙去脉,心里才略平静些,侧头看了看李嬷嬷身后,果然站着五个村民,这些人都是往日里时常欺负纪霓云的。 “她找这些人做什么?”纪南音有些诧异。 “想来就是大骂一通,出出气。”李嬷嬷耸了耸肩。 霓云找这些人做什么,她无所谓,她只要解药。 纪南音却不知在想什么,远远打量着其中一个男人,“中间那个是大牛?纪霓云的相好?” “嗯。”李嬷嬷点了点头。 这大牛也算她们安排在纪霓云身边的人,原本就是为了在村子里闹出点事,毁了纪霓云的清誉的。 村子里风言风语传了不少,但这个大牛却一直没得逞。 “看来纪霓云今天来墨水村真的是来与人私会的呢。”纪南音捂嘴轻笑,眼中勾出一丝阴鸷。 李嬷嬷见状就知道纪南音有了主意,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小姐,您就饶了我。等老奴拿了解药,您想做什么,老奴都在所不辞。” “那时候就晚了!”纪南音一甩衣袖,她心中的憋屈正无处发泄呢。 更何况纪霓云要在众目睽睽下毁了清白,祁王妃的位置,一定会落到她纪南音的手上。 想到这,纪南音心中畅快了不少,她从袖带里掏出一个瓷瓶,丢给李嬷嬷,“这是济世堂的解毒丸,世间珍品,够解你的毒了?” “当真?”李嬷嬷眼中反光,拿着瓷瓶来回摩挲,是济世堂的珍品没错。 这济世堂的解毒丸能解百毒,一年也就产出那么颗,没有关系还拿不到。 李嬷嬷如获至宝,对着纪南音连连磕头,“二小姐,还是您最心善,老奴谢谢二小姐。” 纪南音也肉疼,这药她总共就一颗,不过如果能把纪霓云扳倒,什么都在所不惜。 她拍了拍李嬷嬷的肩膀,娇声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嬷嬷应该清楚了?” 李嬷嬷‘咕咚’一声把药丸吞了下去,又磕了个响头,“二小姐您就瞧好了。” 另一边,霓云回到原主的住处,在地里翻了好久,才找出五个手掌大小,且长得歪瓜裂枣的蜜薯。 “就你们了。” 霓云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来找什么蜜薯的,只要回去后能有个说辞就行。 她将五个蜜薯随意放进袖袋里,提着衣摆进了茅草屋。 这屋子原主住了三年,只有第一年来的时候,纪府给了些日常用度。 所以屋子里的一切显得破破烂烂,不过看得出原主很细心,每件物品都归置的整整齐齐。 霓云在房间里,翻了许久,都没找到一件与灵力有关的东西。 她身子一仰,直愣愣地倒在才床上,“哎哟!” 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立刻弹起身子,边揉着后脑勺,边掀开床上的稻草。 稻草的最深处藏着一只楠木盒,雕工精致,十分贵气。 霓云掀开盒子,却是空的,但是依照盒子内部的形状看,这盒子原来装的是一只手镯。 “难道是那只镯子?”霓云心中一惊,指尖顺着圆形的轮廓滑了一圈。 倏忽,她手指一颤,感应到木盒内部附着着些许灵力? 难道被她卖掉的那支镯子蕴藏灵力? 霓云悔啊,当时实在是捉襟见肘,没办法才卖掉镯子。 若是当时好好研究一下,应该能感觉到那镯子上的灵力的。 霓云泄了口气,身子一软又趴在了床上,“镯子啊镯子,你在哪啊?” 现在就算一千两,她也愿意买。 她真的很好奇为什么这具身体会灵力充沛。 “霓云妹妹……” 霓云正在发呆,突然一个重物压在她身上,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妹妹可想我了?” 第20章 暴躁的王爷 霓云对着窗外吼了一声。 没有动静,但隐隐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李嬷嬷,你就是这样给本小姐办差的?”霓云扬着下巴,对着窗外越来越远的人影道。 但那人影只当做没听到,蹑手蹑脚的继续往院子外走。 这老家伙竟敢背叛她,想必是找到解药了。 不过她纪霓云下的毒,除了她自己,根本无人能解。 霓云不仅不追,反而慢悠悠地坐到了椅子上,“嬷嬷,有没有感觉肚子像刀绞一般啊?” 屋子外的李嬷嬷脚步一顿,肚子当真痛如刀绞,仿佛肠子被撕裂了一样,疼得额头直冒汗,“怎……怎么会?” 李嬷嬷大惊,自己明明吃了薛神医的解毒丸啊,难不成是假的? “还不快滚回来?”霓云的声音幽灵一样传过来,伴着冷笑,“什么破玩意,也妄图解我纪氏的毒?” 七步蛇的毒不是无药可解,但被注入了灵力,毒性已增强百倍,自然只有注入了灵力的解药才能解开此毒。 疼痛从肚子蔓延到全身上下,李嬷嬷捂着小腹,躬身进了茅草屋,倒头就拜,“姑娘,你饶了我,老奴一时糊涂。” “嗯?本姑娘交给你的差事,你办了么?” “办……办了!”李嬷嬷果断道,又连滚带爬地到门口,招呼院子外候着的人进来。 不过片刻,两个带刀壮士压着四个村民进屋了。 这两个带刀壮士是李嬷嬷雇来的,原本她是真心想把五个村民绑去送给霓云处置的,怪只怪半路杀出个纪南音。 李嬷嬷此刻徘徊在生死边缘,对纪南音恨的牙痒痒。 她咽了口气,极力讨好霓云,“大小姐,这是您要的人,老奴已经悉数给您带来了。” 霓云扫视了眼被捆着的四个村民,加上大牛,这五个人都是村子里的无赖。对原主动辄打骂,甚至直接在原主屋子里强取豪夺。 要不是原主身子瘦弱,看不出容貌,恐怕清白之身也早就被他们夺了。 霓云从袖带里掏出五十两银子,分给两个壮士,拱手道:“两位壮士为霓云报仇雪恨,霓云绝不亏待二位。” 这两个壮士是江湖中人,收钱办事,见霓云大气,更没什么好说的,抽出跨刀对着四个无赖。 那四个无赖欺软怕硬,见着地上打滚的李嬷嬷,和已经被打晕过去的大牛,吓得腿发软。 李嬷嬷已经疼得满头是汗,对着霓云头都要磕破了,“大小姐,您就在饶我一次。” “本姑娘说过,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霓云冷眼看着李嬷嬷,不为所动。 有些人你不能心软,你越心软,她就蹦跶得越厉害。 李嬷嬷在地上滚着滚着,开始手脚抽搐,脸色发黑,看上去十分狰狞。 四个无赖见李嬷嬷的模样,对着霓云磕了个响头,“姑娘,从前的事都是李嬷嬷怂恿咱们干的,求您饶了我们。” “是啊是啊,您是纪府小姐,就算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是不敢的,一切都是李嬷嬷暗处使坏。” 这话霓云倒是相信,她扫视了眼四个无赖,在暗处搓了几个泥丸子,指尖一弹,打入四人口中。 四人哽咽了一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给我吃的什么?” 霓云指了指地上奄奄一息的李嬷嬷,冷笑,“乖乖听本姑娘的话,否则下场自然和她一样。” 四个人傻眼了,潜意识觉得自己胃里面如火烧一般,一定是中毒了。 几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李嬷嬷在地上发疯一样的挣扎,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然后渐渐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霓云撇过头,第一次杀人,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若不是李嬷嬷次次相逼,她也决计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李嬷嬷的事情,同样告诉她,在这个异世,你若软弱,别人只会加倍欺负你。 她清了清嗓子,指着四个无赖道:“行了,把这老货的尸体背到后山埋了。” —————— 另一边,薛温瑜告别了霓云,就直接回济世堂了。 刚进济世堂,就见着路遥一瘸一拐地在大堂里踱步,看到薛温瑜回来,眼睛一亮,“薛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路遥指了指楼上,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又挨板子了?”薛温瑜忍不住拍了下路遥的腰,“哟呵,这次打得还挺重。” 路遥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诉苦道:“爷最近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他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最近差事当得不错啊,怎么就莫名其妙挨打挨骂?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啊?”薛温瑜挤了挤眉心,看他可怜,忍不住提醒道:“你家主子在战场上素了三年,想女人了,懂不?” “怎么可能?”路遥摆了摆手,十分笃定。 他家主子向来不近女色,从前他也给物色了不少女人,不过都被主子拒绝了。 他还因为这事挨了不少板子,吃一堑长一智,路遥决计不敢再琢磨这些事了。 一想到屁股上的疼痛,路遥倒吸了一口凉气,“薛公子,您可别在拿我开玩笑,我们王爷对女人没兴趣,这一点您应该最清楚的。” “傻子!”薛温瑜耸了耸肩,“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嘭——” 话音未落,一只瓷盘从二楼砸了下来。 薛温瑜闪身,差点没被砸死,“砸死我,你想一直当刺猬吗?” 凌楚琰正着上身站在二楼的暗处,一想到后背上十几根银针,脸愈发得冷,“听说你跟她出去了?两个时辰?” “哦,你说王大夫啊。”薛温瑜边上楼,边揶揄道,“我跟王大夫自然是去墨水村收购药材了。” 薛温瑜说到这,突然来了兴致,边给凌楚琰拔针,边絮絮叨叨:“那九峰山真是块风水宝地,今年闹饥荒,但产的药材不仅不见少,而且出了许多珍品……” 凌楚琰对这些药材并无什么兴趣,听薛温瑜一直说不到重点,忍不住问道:“纪霓云呢?” “哎,早说明白不就是了。”薛温瑜一脸得逞的笑了,“你媳妇儿留在墨水村救人呢。” 第21章 当年的误会 薛温瑜把墨水村的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我看这姑娘和纪府其他人还真不是一路的,那纪家二小姐明里暗里的针对她,我看她在呆在纪府,早晚得被人算计了去。” “她留在墨水村?”凌楚琰只听到了这一句,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来了。 这姑娘实在没规矩,竟然把他晾在这一整天,自己却一去不回了? “她在墨水村给别人治病?”凌楚琰声音冷如冰霜。 薛温瑜肩膀抖了抖,露出暧昧的笑,“你这……该不会在吃醋?” 凌楚琰嘴角一抽,顺手拿起茶盏,修长的手指一勾,茶盏瞬间化为齑粉,“薛温瑜,信不信本王把你的嘴缝上?” 薛温瑜捂着脑袋,却没有停止八卦的心,“你这么关心人家,何不自己去看看?看自己媳妇,又不丢人。” “本王可没兴趣追着个小丫头满世界跑。”凌楚琰拍了拍手上的齑粉,溢出一个不屑的笑。 原本就是纪霓云放了他的鸽子,他还上赶着追过去,是何道理? 且明明是这女人要给他治病的,竟然中途溜了,把他置于何地? 凌楚琰觉得气闷,冷哼了一声。 路遥刚好走到门口,感受到屋子里冻死人的气氛,脖子一缩,转身就要溜。 “路遥!”背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路遥步子一顿,退了回来,局促不安道:“爷,九峰山那边有异动。” “哦?这么巧?”薛温瑜瞟了眼凌楚琰,一脸玩味的表情,“看来你今天无论如何得去墨水村走一趟咯。” “九峰山?!”凌楚琰眼皮一跳,随手披了件披风,疾步往外走。 薛楚琰看着步履匆匆的主仆二人,摊开手:“冰块脸,总算找到理由去看媳妇儿咯。” 九峰山山路崎岖,凌楚琰二人驾马,到了墨水村村口,马就无法前行了。 二人只好驻足,打算步履上山。 此时,纪南音正在村口等李嬷嬷的消息,远远看到个高大的身影,虽然带着面具,但身姿挺拔,让人不能忽视。 “祁王?”纪南音大惊。 那男子身边的路遥,她是认识的。 她慢慢靠近,更加确定,“琰哥哥,是你吗?” 凌楚琰坐在马上,俯视着她,“你是何人?” “我是南音啊!”纪南音忍不住的激动,上前拉住凌楚琰的衣摆,一手去扯她脸上的面纱。 凌楚琰眉心一蹙,还是没想起她到底是何人,名字倒是有些熟悉,是纪霓云的妹妹? 纪南音见着凌楚琰嫌弃的表情,忽然想起自己脸上大大小小的脓疱,赶紧把面纱重新戴上了,呜呜咽咽道:“琰哥哥,南音是不是吓着你了?” “既然知道,还不拿开你的手。”凌楚琰一甩衣袍,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纪南音心中又羞又愤,她原本是想借着机会数落一下纪霓云的罪行,却没想到凌楚琰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她恨得牙痒痒,她在心中设想了许多次与凌楚琰重逢时的场景,但绝不是在她最丑的时候。 一切都怪纪霓云! 纪南音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里,“琰哥哥,你是不是还再怪南音?” 纪南音眼中含着一汪春水,用锦帕轻轻擦拭着:“南音心里一直是有你的,只是……霓云姐姐是嫡长女。三年前,她要强夺这门婚事,南音也无力反抗啊。” “走开!” 凌楚琰正着急上山,纪南音呜呜咽咽的声音,在他听来与苍蝇无异。 他错开身,径直往九峰山上走。 纪南音并没罢休,一路跟着凌楚琰,哭哭啼啼的。 凌楚琰走在前面,勾了勾手,示意路遥过来,“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路遥眼神一虚,缩着脖子,“那个……估计又是暗恋王爷的女子。” “把她给本王丢下去。”凌楚琰被身后的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声音冷得跟冰刀子似的。 路遥脚下一软,九峰山下可是烟雾袅绕,深不见底的悬崖啊! “王爷,她是纪家的……” “又如何?” 凌楚琰显然失去了耐心,路遥不敢多劝,折返回去,拦住纪南音,“纪小姐,您就别追了,王爷他不想见你。” “路遥大人,为什么?”纪南音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戚戚然道:“三年了,琰哥哥还没消气吗?” “那个……有些事可能是咱们理解错了。”路遥挤了挤眉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什么错了?”纪南音脸色煞白,发疯似地往前冲,“我要去问问琰哥哥,到底他心里有没有我!” “纪小姐!”路遥脸色骤冷,抓住纪南音的手腕往悬崖上拖,“抱歉,冒犯王爷者,休怪路遥无情。” 纪南音挣扎着后退,却怎么也挣不开路遥的束缚,被拉扯着往悬崖下丢。 纪南音死死抵着悬崖边上的树干,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原来,祁王真的不是从前性格温和的祁王了。 得到了这个信息,纪南音心中慌乱,声音颤颤巍巍,“路遥,求你,看着以前的情分上放过我……” 与此同时,身后的密林中传出急促的喘息声。 “快点,都快天亮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催促道。 纪南音耳朵一动,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姐姐,怎么会在这?” 路遥动作一顿,顺着纪南音目光的方向看去,密林中依稀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身边围着几个光膀子的壮汉。 “天啊,姐姐怎么可以……”纪南音捂着脸,脸颊绯红,嘴角却暗暗露出一丝笑意,十分赞赏李嬷嬷这次的行动。 原本只是想让纪霓云毁了清白,偏偏祁王也来了墨水村。若是祁王看到,纪霓云与男人旖旎的画面,纪霓云就算有十条命,也活不过今晚。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啊! 纪南音故作紧张,解释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姐姐不会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的。” 声音传到了凌楚琰的耳朵里,他脚步一顿,往密林里看了一眼。 鹅黄色的罗裙在密林中格外显眼,不是纪霓云还会有谁? 凌楚琰胸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转身往密林中去。 纪南音见着凌楚琰要亲自抓奸,心中大喜,提着裙摆也跟了上去。 第22章 勾引我夫君 纪南音一边走,一边安慰凌楚琰,“姐姐她在乡下呆得久,不拘礼节,琰哥哥切勿生气啊。” 凌楚琰的周身散发着寒气,似乎要把人吞噬。 纪南音在他身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威压,可心中已经沸腾了。 这边,霓云和四个无赖刚埋好尸体,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往树后躲。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虽然那老婆子罪有应得,但霓云难免心有余悸。 当她整理好心绪时,凌楚琰和纪南音已经双双站在她面前,“你……你们怎么在这?” “哎呀!”纪南音见着地上五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羞得侧过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脸都快贴到凌楚琰的手臂上了,“姐姐,你做这种事,妹妹有心帮你,也无能为力啊。” 此时,地上一片狼藉,四个无赖裸着上身,大汗淋漓的。霓云又因为刚刚的一番折腾,衣衫和发髻都有些凌乱。 纪南音悄悄看了眼祁王,祁王薄唇紧抿,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纪南音挑了挑眉,生怕火力还不够,叹息道:“姐姐可知与人私通是浸猪笼的大罪,更何况你还是祁王妃?”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与人私通了?”霓云叉着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这……还不足以证明吗?”纪南音指着几个大汉,质问:“再说不是心虚,你躲什么?” 霓云冷笑,从地上捡了把铁锹,“见过带着铁锹,与人幽会的吗?” 霓云在地上翻了几铲子,泥土中隐隐可见一张面无血色的脸,“本姑娘是来杀人埋尸的!” “咳!”凌楚琰轻咳了一声。 小小年纪,杀人竟然敢这么理直气壮,还真少见。 霓云越说,气焰越嚣张,指着纪南音,“好家伙,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本姑娘与人私通,莫不是你早做了安排?” 纪南音有些慌了,扯着凌楚琰的衣袖,糯声道:“琰哥哥,她冤枉我。” “滚!”霓云一把将纪南音扯开,丢了出去,自己则与凌楚琰并肩而立,“小贱人,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勾引我夫君呢?” 纪南音猝不及防,摔了个跟头,脸刚好扑在李嬷嬷已经冰凉的尸体上。 “啊——”她尖叫了一声,慌手慌脚的起身,“你……琰哥哥……你别听她胡说。” “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吗?”霓云白了她一眼,亲昵地伸手挽住凌楚琰的胳膊。 凌楚琰手臂一僵,眉头紧锁。 路遥见纪霓云挽着自家主子,差点吓死,已经做好了给她收尸的准备。 然而,纪霓云却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我们祁王殿下英明神武,智勇双全,怎么会被你这蠢货几句话蒙蔽?” “……”凌楚琰被捧得,一时无语。 这丫头到底有几幅面孔?这来回切换的,让他措手不及。 “王爷,是这老婆子设计陷害我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我是好心让她入土为安呢。”霓云眨巴了下无辜的眼睛,“殿下可以问问这几位壮士,他们都是帮忙收尸的。” 四个无赖吞了“毒药”,这会又听到祁王的名号,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王……王爷,小的怎么敢亵渎王妃?小的的确……是来帮着收尸体的。” 纪南音不服,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霓云的鼻子道:“这四个人与你一个鼻孔出气,当然不会出卖你。你倒是说说,李嬷嬷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至于让你下此毒手?” 纪南音说着,又擦拭眼角的泪,“李嬷嬷一向老实,难道是撞破了你的龌龊事,才被灭口?” “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少屁话。”霓云扫视了眼四个无赖,“最起码我有人证,你有什么?三寸不烂之舌吗?” 纪南音气得跳脚,委屈地呢喃,“琰哥哥……” “夫君……”纪霓云打断了她,声音甜得都能滴出蜜来。 凌楚琰寒毛直竖,侧目看了一眼,那张灵动娇俏的脸正对着他甜甜地笑。 虽然假惺惺的,倒是挺受用,他的眉毛不自觉挑起。 “王爷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霓云满心满眼都是王爷,我怎么可能出来偷野汉子?”纪霓云柳眉一横,“南音妹妹的意思是,王爷还不如这几个货?” 纪南音被堵得说不出话,祁王何等身份,这几个无赖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 再看纪霓云恨不得扑到祁王怀里,祁王却并没有抗拒的意思。 她恨得牙痒痒,一股火气直窜上来,“纪霓云,你在墨水村与大牛卿卿我我不止一天两天了,这事全村人都知道,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撇清的。” “够了!”祁王冷声打断,威压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纪南音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路遥看在眼里,差点被吓死。 纪霓云和大牛的坊间传闻,他早前已经禀报过祁王。但不管此事是真是假,纪南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这不是给祁王难看吗? 纪南音却已经杀红了眼,誓此要拆穿霓云,“琰哥哥,你不妨去村里问问,谁不知道纪霓云和大牛早已私定终生。琰哥哥,我是心疼你呀……” “聒噪!”祁王手指轻轻一弹,纪南音旋即被一股气流击中,飞了出去,仿佛弹走一粒灰尘般轻松。 霓云站在凌楚琰身边,都没看清凌楚琰是如何做到的。 她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人,竖起大拇指,“牛皮!” “嗯?”凌楚琰溢出一声冷哼,突然拧住霓云的后衣襟,像拎兔子似的,把人往密林外提。 路遥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凌楚琰突然觉得他碍事,横了他一眼,“差事办完了?” “???”路遥一脸懵逼,回头看了眼密林里哆哆嗦嗦的四个无赖,拱手道:“属下尽快处理。” 凌楚琰拎着霓云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将人放下来。 霓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举起三指起誓:“王爷,我和大牛真没什么,给我点时间,我定能查出流言的源头。” “慌什么?”凌楚琰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第23章 怠慢本王,你还有理 关于纪霓云在墨水村三年的生活,凌楚琰早已派人查的清清楚楚,至于这流言,他心中自有定论。 “我这不是慌,我是怕……怕王爷不信任我。”霓云沉了口气,故作深情:“我等了王爷三年,好不容易盼到王爷回来,若被小人挑拨,霓云愿意以死明志。” 凌楚琰横了她一眼,这戏还真是一出接一出,“你盼着本王回来,就是为了放本王鸽子?” 霓云愣了片刻,回想了下,原来某人还在介意她溜出济世堂,一去不复返的事? “我真的是留下来给墨水村百姓治病的,而且我不是嘱咐薛温瑜为王爷取针熬药了吗?” “怠慢本王,你还有理?”凌楚琰冷哼一声。 霓云有些心虚,病治到一半,突然把病人丢到一边不管了,的确是她当医生的不对。 “对不起嘛,不该放你鸽子。”霓云撅着嘴道:“墨水村事发突然我也没办法。” 凌楚琰脚步一顿,她突然道歉,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到底在气什么,连他自己也没搞清楚。 他没再说话,背着手,缓缓前行。 霓云跟在后面,看他清冷的身影,只当他还在生气,继续解释,“其实我来墨水村是为了……” “哎呀——”霓云话没说完,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凌楚琰回头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霓云一头扎在泥巴地上,再抬头时,像个小花猫似的。 就像凌楚琰初遇她时一样狼狈。 但这次,凌楚琰竟然觉得这模样有点可爱,不觉嘴角微微一勾,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泥水。 狰狞的面具下,露出一个浅笑,看上去竟有些魅惑。 霓云一时有些呆了,鬼使神差地去摸凌楚琰的面具。 “做什么?”凌楚琰警觉性很强,迅速反握住她的手腕。 霓云吓得瞬间收回了手,挣扎间,袖袋里几只卖相不佳的蜜薯掉了出来。 凌楚琰捡起一只,拿在手上打量一番,“随身还带着干粮?” “才不是!”霓云将地上几个小蜜薯归拢起来,撇了撇嘴:“王爷最近都在忌口,原本想着给王爷加个菜的,可惜蜜薯都被人挖光了。” “你是说……来墨水村是为了这个?”凌楚琰拿着蜜薯的手指一颤,心中仿佛被羽毛滑过一般。 她是为了他才来墨水村的? 了解到这个信息,凌楚琰心中的郁结仿佛舒展了些,伸出一只手要去扶她,“可以起来吗?” 霓云见着冰山终于融化了那么一丢丢,心中大喜,原来冰山王爷吃这一套? 她“腾”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没事。” 凌楚琰讷讷地看着空落落的手,半晌,才蜷起手指,站了起来,“既然如此,一会儿让路遥送你回去。” 霓云哦了一声。 祁王似乎又恢复了高冷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并没生气。 霓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副银色面具,试探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理那四个无赖?” “你说呢?”凌楚琰只是淡淡的语气,却又让人感觉到一阵杀意,“敢辱我祁王府,就该知道下场。” 霓云心中一惊,想来凌楚琰是调查过她的。 她在墨水村生活了三年,好歹是顶着祁王妃的头衔,这几个无赖屡屡打骂她,可不就是打祁王府的脸吗? 听说祁王睚眦必报,如今看来不假。 霓云迟疑了片刻,“那个……可不可以不杀他们?” “嗯?”凌楚琰一双星目微眯,“只准你埋尸,不准本王杀人,是何道理?” 霓云干笑了两声,眼珠子一转,担忧道:“王爷刚回京不久,若为了我的事伤了名声,霓云于心不忍啊。” “说人话!” “呃……”戏演砸了,霓云挤了挤眉心,干脆直言道:“都说穷寇莫追,用在灾民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现在做出过激的事情,对你对我都不好。” “哦?此话怎讲?”凌楚琰抱着手臂,来了兴致。 霓云继续解释:“墨水村受了大灾,民心本就不稳。今日这四个无赖被人杀事小,若被有心之人挑唆,引起群情激奋,就不知会闹出什么事了。” 今日有村民见着霓云与四个无赖一起出村,这四个人出了事,账一定会算在她身上,到时候引起朝廷的注意,朝廷多半会舍弃她,稳固民心。 虽然这四个人作恶多端,但实在没必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要收拾他们,多的是办法。”霓云扬了扬下巴,“王爷,能不能把这几个人交给我处置?” 凌楚琰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有些吃惊,这小姑娘想事倒是周全,“罢了,你的事交由你自己处置也是应当。” “真的吗?”霓云眼睛一亮,“我就说祁王殿下是全天下最最最通情达理了。” “……”凌楚琰有点上头,被霓云一波又一波的猛夸,劲道有点大。 见某人神色怡然,霓云松了口气,转身就要回去找路遥。 刚一转头,身子却一僵,“王爷,你看那里!” 霓云表情凝滞,目光紧紧盯着山头处,一只手去扯凌楚琰的衣袖。 凌楚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百步以外的山顶上,有淡紫色的光忽明忽暗,透过斑驳的树影投射过来,犹如幽灵一般,诡异而神秘。 凌楚琰心中大骇,九峰山果然有异动。 倏忽,一道凌厉的紫色至山顶处急速投射过来,到了两人面前,又变得柔和。 那束光化作绕指柔,萦绕在霓云的指尖。 霓云吓了一跳,甩甩手,却怎么也甩不开。 紫光从霓云的手指绕到手臂上,忽而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她往山顶方向去。 霓云就像被黑洞吸住了一样,身体不由得她控制,飞身冲入山顶。 凌楚琰紧跟其后,纵使他轻功了得,也费了好大功夫,才追上霓云,将她揽入怀中。 “这是什么?”霓云伸出手指,那光还在指尖徘徊。 “别怕。”凌楚琰的大掌覆在她的指尖上,遮住了那道紫光,试探道:“母妃?” 母妃?据说祁王的母妃早在他出生时,就已经过世了! 第24章 死淫贼 霓云猛地抬头,发现两人前方有一盏淡紫色的灯,散发着昏暗的光。 霓云指尖微抖,感觉到绕着手指的力慢慢消散,那束光也跟着消失了……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霓云的认知,她呆呆地看着那副银色面具,隐在面具下的星目也同样充满了疑惑。 凌楚琰缓缓松开霓云,嘴里呢喃着,“聚魂灯竟然有感应?” 这聚魂灯是他母妃身前之物,据说戾气深重,才一直被放在九峰山上,无人敢接近。 可是凌楚琰派人守在九峰山多年,这灯一直是熄灭的,直到今天,灯突然亮了,且似乎与纪霓云有所感应。 他母妃之物,为何会与纪霓云有所感应? “你可知道聚魂灯?”凌楚琰回过神,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霓云不知何时走到了聚魂灯附近,“这灯好美啊!” 聚魂灯通体晶莹,中间散发着紫光,灯体上则雕刻这某种神秘的图腾,似乎一种特殊的魔力,吸引着霓云,伸手去触摸灯体上的图腾。 她指尖接触到的那一刻,聚魂灯突然散发出强大刺目的光,犹如光刀向四周射去。 “小心!”凌楚琰将她拉入怀中,飞身离开。 “轰隆——” 背后的大树、巨石轰然倒塌,犹如地震,层层压住了聚魂灯,紫色的光再次变得微弱。 “噗——”凌楚琰一口鲜血涌出。 霓云清醒过来,赶紧替他把了把脉,眉心一蹙,扒开了他的上衣,“你觉得如何?” “尚可……” “在医生面前不要逞强!”霓云的手指在他背部探了探,心肺都受到了损伤,可是后背却不见伤口。 这光的能量也太恐怖了。 幸好凌楚琰身体精壮,若是换做纪霓云这幅身子,恐怕已经被震成碎片了。 霓云随身带着银针,替他施针,注入灵力,“我已封住你的心脉,你再缓缓运气疗伤,灵力能帮助你加快恢复。” 凌楚琰气沉丹田,吐纳间,感觉就像有一股暖流注入身体,遍布全身,原本心肺震颤的痛,慢慢减轻。 霓云见他神情没那么痛苦了,便在四周找了些止血药草,帮他清理手臂上细小的伤口。 这伤口是刚刚巨石坍塌时,飞石划破的,虽然不是重伤,霓云清理得格外仔细。 最危险的时候,他将她裹在怀里,让她丝毫无损,这份恩情霓云是记着的。 她抬眸看了眼那张银色面具,此时祁王未闭着双眼,薄唇为抿,仍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但霓云突然觉得这面具也没那么可怕了。 凌楚琰施针疗伤还要一个时辰,她放下心来,倒在他身边闭目养神。 今日消耗的灵力太多了,整个人都是虚的,不一会儿边沉沉地睡了。 凌楚琰收功时,霓云正趟在他的身边,因为冷,身子蜷缩成一团。 “纪霓云?”凌楚琰唤了一声,却没动静。 他顿了顿,弓身拍了拍霓云的肩膀,“霓云……” “别闹!”霓云突然抱住他的手臂。 或许是因为手臂暖和,霓云像抱抱枕一样,紧拥着不放。 她羽扇般的睫毛微颤动,粉嫩的嘴唇嘟着,脸时不时地在凌楚琰的胳膊上蹭一下。 凌楚琰没跟人这么贴近过,有些抗拒,想要抽回手。 霓云却突然翻了个身,八爪鱼一样,抱住了他的腿蹭了蹭,“小言言,要乖哦。” 小琰琰,她是在叫他吗? 凌楚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很想一巴掌呼过去,可看到她粉嫩的睡颜,终究没有动手。 他扬在空中的巴掌顿了顿,突然鬼使神差地在霓云粉嫩的小脸的戳了戳,又在自己脸上也戳了戳。 “原来是这种感觉?” 女子的脸软绵绵的,不像他们这些糙爷们儿。 有一种没过瘾的感觉,凌楚琰的指腹又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爷!”路遥气喘吁吁地爬上山,“山顶塌陷了。” 凌楚琰猛地缩回手,冷下脸来,“本王知道!” 主子爷怎么又生气了? 路遥抓着脑袋不明所以,原本他在密林里,打算把四个无赖给活埋了,却不想突然发地震。 他担心主子,人埋了一半,就匆匆赶上来,却没想到又莫名其妙撞在了枪口上。 路遥悄咪咪地看了一眼,惊呆了! 纪霓云竟然没被主子爷给宰了? 她竟然还抱着主子爷的大腿? 这……这也太没规矩了。 “看什么?”凌楚琰不悦,将霓云打横抱起,吩咐道:“走!” 路遥瞬间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接手,“爷,我来。” “你来?看来你是力气没地用了。”凌楚琰星眸一眯,脸黑得能滴出墨来,“去把聚魂灯给本王挖出来,不准找帮手!” “???”路遥看着眼山顶上坍塌的巨石和大树,瞬间腿软。 —————— 两人下山时,已是天蒙蒙亮。 祁王府的人已经赶到,备了马车,一路回京城。 霓云睡得正酣,梦里,她睡在自己软软暖暖的大床上,自己的宠物狗言言还依偎在身边。 画面一转,又突然到了墨水村,大牛朝他扑过来,毛手毛脚地扯她的衣襟。 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一拳挥舞过去,“淫贼!” “嘭——” 拳头结结实实倒在银制的面具上,手都快断了。 霓云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爷,您怎么在这?” “这句话应该本王问你。”凌楚琰揉了揉鼻子,这姑娘下手可真狠。 睡着的时候,像个树袋熊,怎么都不肯松手,非攀在他身上。 好不容易醒了,一拳差点把他鼻子打断。 霓云左右看看,一骨碌从凌楚琰身上跳下来,“王爷,不好意思哈了,刚刚梦见一个死淫贼扒拉我衣服。” 霓云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领,手顿时僵住了…… 什么鬼?她的衣领真的是敞开的,半露着肩膀。 “咳!”凌楚琰轻咳了一声,耳朵微微发烫。 他其实是好奇,想看看上次霓云被他咬伤伤口,却没想到刚掀了衣领,这姑娘就惊醒了。 死淫贼,这三个字在凌楚琰的脑中不停盘旋 第25章 送礼 他摇了摇头,故作镇定,“下次睡觉要再不老实,本王就将你绑起来。” “啊?王爷是意思是,衣服是我自己脱的?” “对,就是你!” 凌楚琰说的理直气壮,霓云瞬间就焉了。 想来祁王不可能猥琐到趁她睡着扒她衣服? 倒是自己从前的确是有裸睡的习惯,穿着繁复的衣服睡着不舒服。 一定是自己睡的太香了,忍不住扒拉衣服。 霓云脸瞬间红成一片,幸好醒得早,没把衣服扒干净。 看凌楚琰的耳朵红得都快滴出血来,霓云颇有一种调戏了良家妇男的羞耻感。 霓云吐了吐舌头,“下次不敢了。” 霓云一怂,凌楚琰反而得意了,挑了挑眉“过来!” “做什么?”霓云一脸防备。 “在本王面前失了规矩,总该有所惩罚。”凌楚琰指了指自己的左臂,“本王的手臂麻了,帮本王按按。” 这倒不是难事,毕竟自己失礼在前,理亏。 霓云笑嘻嘻地靠过去,在凌楚琰的肩膀上按摩,嗲声嗲气地道:“王爷觉得好些了么?” 凌楚琰没说话,嘴角不经意溢出一丝笑。 马车行至城门处,路遥就骑着马追上来了。 身后牵着四个无赖,跟在马后面跑了一路,已经累得半死不活。 霓云下了马车,与凌楚琰别过,便带着人回了纪府。 ----- 纪府里,纪南音趁乱从九峰山仓皇逃出,连夜赶了回来。 刘氏见着自家女儿伤了脸,担心的一夜没合眼。 纪南音呜呜咽咽地将墨水村发生的事告诉了刘氏。 刘氏更是气得直捣南音的头,“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侯府嫡女,何苦为了那些下贱种污了身份?纪落芙那小蹄子呢?” “这不是要去施粥吗?没让她跟着。” 给难民施粥本是善事,纪南音本想借着此事再博一个好名声,自然不想纪落芙分了这份功劳,才没带着她。 若早知会遇到此后种种,就该带着纪落芙,她也不至于亲自下场,丢了名声不说,还被祁王厌弃了。 想到祁王,纪南音又是一阵心痛。 想当年,祁王虽然不受宠,但面容俊朗,才华横溢,吸引了不少京中女子,可是祁王却一个也看不上。 那年宫廷宴会,路遥送了一块祁王随身携带的玉佩给她,她便知祁王的心意。 怎么三年没见,祁王对她如此冷漠? 纪南音断定祁王心里是有她的,只是还在介怀三年前替嫁之事。 “娘,你要帮帮女儿啊。”纪南音挽着刘氏的手臂,娇声道:“都是纪霓云那贱种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刘氏左右衡量了一下,当今太子毫无建树,祁王如今战功赫赫,实在未来可期。 自家女儿既然一直中意煜祁王,也没必要一直拦着。 “要除去纪霓云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何须我们动手?”刘氏拍了拍纪南音的手,“去,跟你落芙妹妹诉诉苦。” 纪落芙娘亲死后,刘氏愿意把他养在身边,并不是为了什么情谊。 是一直指望着纪落芙这个愣头青为她亲生女儿开路,所以这种脏手的活,自然也要纪落芙去做。 纪南音明白刘氏的意思,处理好脸上的伤,哭哭啼啼地回了清风阁。 纪落芙一夜没见纪南音,急得在房中来回踱步。 看纪南音过来,连忙迎上去,却见着她脸上带着面纱,隐隐可见大大小小的脓疱。 纪落芙吓得尖叫了一声,“姐姐这是怎么了?” “妹妹……”纪南音梨花带雨,扑在纪落芙怀中哭了还一阵,才平静下来,“我不小心撞见霓云姐姐的好事,便被她害成这副丑样子。” 纪落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的脸,与往日惊为天人的模样,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贱人!欺人太甚。”纪落芙啐了一口。 纪霓云打她的账还没算清楚呢,如今又踩在纪南音的头上,简直不把他们姐妹二人放在眼里。 “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纪落芙咬着牙,“她不是爱找男人吗?本姑娘让她找个够。” 纪南音听着这话,嘴角微微一勾,故作担忧,“妹妹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姐姐就是因为太鲁莽,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纪南音说着,捂着溃烂的脸又是一阵啜泣。 经过刘氏的点播,她也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所以下次再出手,一定要人证物证俱全,叫她纪霓云有口难辩。 “落芙妹妹,或许我们真的不是她的对手。”纪南音摇了摇头,“以后咱们让着她点便是了。” 纪落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纪霓云打了她两次,她是一定要还回来的,凭什么忍气吞声? 她捏着拳头,指甲陷入手心里,“姐姐放心,这次妹妹一定做好万全之策,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霓云刚走到清风阁门口,就听到某个尖利的声音,“什么死不死的?妹妹整天嘴里挂着个死字,不怕晦气吗?” 屋里的两个人听到霓云的声音,一缩脑袋,做贼心虚。 “你……你怎么回来了?”纪南音讶异,想着昨晚祁王要杀人的表情,纪霓云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霓云直接转身进了清风阁,瞧见纪南音的伤,惊呼了一声,“呀,妹妹怎么搞得灰头土脸的?” “纪霓云,你贱不贱啊?不是你伤了南音姐姐吗?”纪落芙气得打抱不平。 “滚开。”霓云一把推开纪落芙。 纪落芙是个没脑子的,什么都是听刘氏母女的,霓云不愿与她废话,径直走向纪南音。 “听闻妹妹受了欺负,我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妹妹。” “我不要!” 纪南音手腕上一凉,上次纪霓云送的蛇皮手链还历历在目,她可不相信纪霓云有什么好心。 “这礼既然送了,断没有退回的道理。”霓云拍了拍手,四个无赖便依次进门,“妹妹总被欺负,我特意挑选了几个贴身护卫,保护妹妹。” 霓云特意强调“贴身护卫”四个字,就是要这四个无赖时时跟着纪南音,时时警惕她。 南音猛地抬眸,四个胡子拉碴的壮汉正痴痴地看着她,露出猥琐的笑。 “我不需要!”纪南音果断拒绝。 第26章 特殊的感应 “妹妹难道是嫌弃墨水村的村民?”霓云纳闷了,“妹妹不是菩萨心肠吗?这些灾民想某个生路,妹妹也不允?” “我不是嫌弃……” “还不快谢谢二小姐!”霓云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指着四个无赖,“二小姐愿意收留你们,你们可要尽心保护二小姐哟。” “当然当然。”四个无赖满脸谄笑,走到纪南音身边连连磕头。 村子里正受灾,能有个糊口的差事自然是好。更何况是跟在貌若天仙的二小姐身边,四个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纪南音看着四张猥琐的笑脸,下意识退了几步。 霓云却顶着她的腰往前,指着脚下的四个无赖,“妹妹,这些都是淳朴的村民,我与他们相处三年,也算知根知底,你怕什么?” “没……没有。”纪南音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们慢慢相处。”霓云拍了拍南音的肩膀,满意地离开了。 待到人走远,纪南音才打发了四个无赖在门外等着。 “她这分明是恶心我!”纪南音气得发抖。 施粥的事已经得罪了墨水村村民,这时候是断断不能在挑起那些穷酸村民的情绪的,此事只能先忍着。 可是一想到四个无赖天天在眼前晃悠,膈应得不行。 “姐姐何不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纪落芙冲着纪南音挑了挑眉,又吩咐下人:“把白桃那丫头叫过来。” —————— 翌日,霓云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就碰上了纪落芙的丫鬟柳儿。 柳儿上前福了福身,“大小姐,我们姑娘见小姐身边没人伺候,特地送个丫鬟过来。” 霓云侧身看了眼,柳儿身后跟着个瘦弱的小姑娘,垂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 “白桃这丫头手脚麻利,放在大小姐身边做个粗使丫头,大小姐以为如何?”柳儿一把把白桃拽到霓云面前,“我们姑娘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霓云冷哼一声,正要想法子拒绝,却见柳儿的手一直没放开白桃,长长的指甲陷入白桃的手臂里,几乎要掐出血了。 那白桃咬着牙,仍旧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霓云起了一丝怜悯之心,摆了摆手,“行了,留下。” 虽然知道纪落芙送她丫鬟绝无好事,不过只要防备着些就是了,总比她暗处捣鬼要好些。 霓云打发了白桃打扫院落,自己便编了个理由,出门前往济世堂。 —————— 济世堂阁楼 薛温瑜见着凌楚琰,双眼立刻放光,“哎,那晚见到了么?” “嗯。”凌楚琰点了点头,“聚魂灯亮了。” “榆木疙瘩,我问的是聚魂灯吗?”薛温瑜抓狂,“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见着媳妇儿?” 凌楚琰剑眉微蹙,一想到纪霓云,更不可思议,“聚魂灯似乎跟纪霓云有所感应。” “难不成云贵妃和纪家有什么关系?”薛温瑜听到这,也觉得匪夷所思。 传闻这聚魂灯中有云贵妃的灵识,可以感知周围的人和物。 可是祁王作为云贵妃的儿子,接触聚魂灯,那灯都没有任何反应,为什么纪霓云一接近灯就亮了? “纪家与你母妃一族有关?” “应当无关。”凌楚琰摇了摇头。 她母妃生于南疆的一个小部落,而纪家是世袭的京城贵胄,两者八竿子打不着。 更何况纪霓云在墨水村生活了三年,聚魂灯都没有亮过,这一次难道是意外? “我知道了!”薛温瑜一拍脑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母妃肯定是认可这个儿媳妇,给你一点提示,让你这臭小子赶紧接人回府呢。” 凌楚琰无语,“姓薛的,你对本王的家事是不是关心太过了?” 薛温瑜不以为意,继续道:“说真的,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吊着人家?小心媳妇跑了。” 凌楚琰眼神一眯,露出复杂的神色,“本王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经历了三年前的中毒事件,再有今日屡屡被刺杀,他对人对事只能谨慎又谨慎。 纪霓云是纪府的人,他有戒心。 可是纪霓云明明救了他的命,又潜心替他解毒,看上去对他并无恶意。 他一时也有些分辨不清,“等本王办完眼下的事,再从长计议。” 薛温瑜何尝不知凌楚琰的心思,何况现在祁王身边危机四伏,实在不适宜放个女人在身边。 “九峰山刺杀一事可有线索了?” “看上去似乎与纪府无关。”凌楚琰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心中更加困惑。 难道当日纪霓云的出现,真的是巧合? “看来还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薛温瑜朗然一笑,冲着凌楚琰眨眼,“你还是从了。” “命中注定?”凌楚琰突然觉得这几个字有点意思。 若不是刻意所为,这姑娘倒还真很有意思。 他收回思绪,又问:“你说傀儡香无解,纪霓云为何被本王咬伤后,伤口却结痂自愈?” “难道是她医术精湛,要么就是体质特殊,不怕你这老毒物。”薛温瑜耸了耸肩,眼睛一转,“等等,你说她伤口自愈了?” “本王亲眼所见。”凌楚琰笃定。 “哟嚯,你们进展的还挺快,看来是本公子多虑了。” 薛温瑜指了指肩膀,做出一个妩媚的姿势,揶揄道:“没想到王爷是闷声干大事的人啊。” 凌楚琰眼皮一跳,这才意识到薛温瑜什么意思。 随即,“死淫贼”三个字有在凌楚琰脑袋中盘旋。 他沉了沉声,镇定道:“那又如何,本王的王妃,看看有何不可?” 吱呀—— 凌楚琰的话语未落,门突然打开了。 霓云站在门口,看着身体僵硬的凌楚琰,脑海中掠过她衣衫不整的画面。 “你扒我衣服?”霓云脱口而出。 凌楚琰惊得下巴都掉了,虽然事实是这样没错,但这姑娘也太不害臊了,当着外人的面嚷嚷。 凌楚琰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幸好又面具遮着,看上去仍旧冷清。 霓云大跨步走上去,欲哭无泪,亏她还愧疚了好半天,“你……你想做什么?” 第27章 要对我负责 扒衣服能做什么?薛温瑜仰头望天,缩在角落,竖着耳朵听。 凌楚琰指尖一弹,薛温瑜的耳朵被打得嗡嗡作响,捂着耳朵,仓皇而逃。 霓云却嘟着嘴,满眼哀怨地看着他,“王爷,你骗我!” 凌楚琰一阵心虚,舌头打了结,“那个……本王其实……” “罢了!”凌楚琰还没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霓云突然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王爷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凌楚琰一脸懵逼,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听上去像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似的。 霓云当然知道他没对自己做什么,不过既然占了道德优势,当然要好好利用。 霓云挑了挑眉,泫然欲泣,“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王爷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前天,纪南音已经看到了祁王与她在一起,若是祁王再没有表示,纪府前有狼后有虎,身边还放着白桃这么个定时炸弹,自己简直是朝不保夕。 若是祁王再不给她个明确答复,她也不能一直浪费时间,定然是要另寻出路的。 霓云决定最后探一探祁王的意思,“王爷,你若的确不想接我回王府,把嫁妆还给我总可以?” 身上有钱傍身,总比一清二白无依无靠的好。 “你想要回嫁妆?”凌楚琰却不是这样想的,心中一沉。 三年前,就是因为这藏毒的嫁妆,他才会变得人不人妖不妖。 三年前的事是他心中的痛,他的语气冷了几分,半晌才道:“等本王办完眼下的事,再给你答复。” 霓云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不过感觉到祁王周身的气场很冷,自己再多嘴无益。 既然他说回尽快答复,便再耐心等些时日。 霓云没再说什么,为凌楚琰施了针,便独自去一楼熬药。 路过窗户时,瞥见济世堂的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桃果然偷偷跟着她出来了,在临近街道的商贩间流窜,神神秘秘不知再做什么。 霓云跟在白桃后面,进了一家布坊。 “掌柜的,刚刚那姑娘我看着眼熟呢。” “这是纪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近些日子常来。”掌柜的见霓云出手大方,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不过纪大小姐也是挺抠门的,每次来不过是买些鸳鸯绢帕之类的小玩意……” 霓云又陆陆续续去了附近几家小商贩,打听了一番,说辞都差不多。 这白桃都是打着她的名义在外面买东西的,这样一来整个街道都知道她纪霓云经常在济世堂附近出没了。 打主意打到济世堂那位主儿的头上了? 霓云冷笑了一声,自己作死,她没必要拦着。 霓云又折返回济世堂,将熬好的药端上了阁楼。 阁楼上,路遥躬身候着。 凌楚琰看了眼密报,眉头微蹙,“刺客有线索了吗?” “追踪下来,的确有太子的人。”路遥禀报道:“但有没有纪侯参与属下不敢保证。” “注意戒备,本王回京的消息一日没传开,暗地里的人就有可能再派杀手刺杀本王。” 凌楚琰遇袭回京后,并未将事情张扬,为的就是等暗地里的人再次露出马脚,好看清背地里的鬼到底是谁。 祁王这是拿自己当诱饵?路遥十分担忧,“不如属下再加派人手,暗中保护王爷?” “就凭那些草包?能动得了本王?”凌楚琰眼中溢出危险的气息。 上次是因为中毒才落了下风,如今毒性已减弱不少,那些黑衣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反而担心暗地里的人不出手呢。 “看来本王得给他们制造些机会。”凌楚琰思忖片刻,“本王会单独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把西院收拾出来。” “后院?”路遥诧异。 西院是王府归置给女眷的住所,祁王府一直没有女眷,院子也就一直荒废着,王爷的意思是府上要有女眷了? 原来薛温瑜没骗他,路遥心中大喜,一口答应,“属下,立刻去办。” 路遥出门时,恰好遇到霓云端着药进来,赶紧上前去接。 “你去办事,让她来。”凌楚琰看了眼霓云,示意霓云把药端进来。 一碗药下肚,凌楚琰嗓子发紧。 “这是九峰山所产的黄芩,是苦了些,不过比一般地方出产的药效要好得多。”霓云边解释,边从食盒里拿出蜜薯糕递了过去,“这个可以解苦。” 凌楚琰眼神一凝,这不是那几个丑不拉几的蜜薯吗? 经过霓云的手,竟然变得小巧精致,添香扑鼻,苦涩的味道瞬间消散了。 凌楚琰尝了一口,不觉赞叹,“味道很好。” “那就好。”霓云淡淡一笑,除了医术,厨艺是她最大的爱好。 食客说好,自然是开心的。 “后几日不必来了。”凌楚琰又咬了一口蜜薯糕,觉得那味道简直甜到心里,郁结也瞬间舒展了。 他犹豫了片刻,补充道:“本王要出城办点事。” “王爷要离开多久?”霓云下意识问道,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解释道:“我是说王爷身体尚未康复,还需要修养。” 凌楚琰抬眸看了霓云一眼,他向来独来独往,从来没人问过他,也没人敢问他何去何从。 如今倒是什么事都要想着小姑娘交代了? “若是快的话,三日便回来了。” 原本以为会很抗拒,凌楚琰的声音却突然柔了下来。 有人关心的感觉倒也不错。 —————— 凌楚琰离开后,霓云便空了下来,专心在碧玉阁研究医术。 自从上次从九峰山回来,自己的灵力好像又提升了不少,往日医书上的知识也融会贯通,仿佛突然就开窍了。 正好闲着无事,霓云打算再去九峰山转转,顺便往深山里去,采集些药材。 霓云带着药箱和干粮,准备出发。 白桃刚好蹑手蹑脚地回来了。 霓云没问她,反而她自己心虚,上前福了个身,解释道:“小姐,奴婢刚刚去前厅帮忙打扫了。” 霓云见她支支吾吾的,抬起她的下巴一看,纤瘦的脸上还有五个手指印,微微浮肿。 想来又是被哪个狗仗人势的奴才欺负了,也是个可怜人。 霓云无心与她计较,只道:“我要出府一趟,没我吩咐,你就不要再去前院帮忙了。” “小姐,要出府?”白桃只听到了这一句,立刻神情紧张。 “纪落芙若问起来,你照实回答就好。”霓云耸了耸肩,“就说我去九峰山采药了。” 白桃有些吃惊,霓云明知道她会去告状,却没有责罚她的意思? 一对比纪落芙那张刻薄的脸,白桃心中苦涩,却又身不由己,“九峰山陡峭,不如奴婢陪小姐一起。” 霓云耸了耸肩,将背篓递给白桃。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多个搬运工而已。 第28章 试探 九峰山的确块宝藏,什么药材都有,且越往密林深处,越靠近山顶,珍惜药材就越多。 霓云和白桃走到半山腰,已经收获满满。 白桃虽不懂药理,人参、灵芝这些好东西还是见过的。 她摸了摸比脸还大的灵芝,叹道:“小姐,这地方的药材要都卖掉,能买一座大宅子。” “何止?不过当然不能一次采光,咱们讲究的是持续发展。”霓云边采着药,边在脑海中构想她的蓝图。 若是把这山头据为己有,一定是财源滚滚。 想到这,霓云开始眼冒金星。 回去就打听打听这山有没有主,若是没有,她就来当个山大王也不错。 “小姐,你看那花好漂亮啊!”白桃一声惊呼,把霓云从梦中拽回了现实。 霓云顺着白桃指的方向看过去,悬崖峭壁上,开着淡黄色的花,星星点点,上面隐隐有淡紫色的光笼罩,看上去充满仙气。 “上好的铁皮石斛啊!”霓云眼中的星星更亮了,这东西在她眼里可比银子更值钱。 那铁皮石斛长在悬崖半腰上,霓云只能将绳索一头绑在粗树干上,一头绑在腰间,慢慢溜索而下。 白桃远远看着,腿都吓软了。 九峰山下,烟雾缭绕,可是深不见底啊。 “小姐,你不要下去了,太危险了。”白桃声如蚊蝇。 霓云已经下到了半山腰,专心挖铁皮石斛。 白桃在悬崖上,看着绳子一下一下地荡悠,犹如自己的心跳,悸动不止。 她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三小姐说了,若她杀了纪霓云,会给她一百两银子。 白桃的手指微微一颤,小心翼翼地接近绳索,再三犹豫。 “白桃,这药可治好你爹的病,一会儿我告诉你法子。”悬崖下的声音,突然传上来。 白桃腿一软,“噗通”跪在绳索边,良久没有起身。 霓云爬上来时,白桃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只肖一眼,霓云便知白桃在想什么,不过她并没打算拆穿,将手中的铁皮石斛分了些给白桃,“把这药晾干,每日一颗,用水煎服,你爹的痨病,三个月便可见效。” “小姐你都知道?”白桃大惊。 她爹的病拖了一两年了,也正是因为这病,家中贫苦。白桃为了给爹治病和补贴家用,才答应帮纪落芙两姐妹办事的。 没想到纪霓云不仅不计较,还冒险为她采药。 白桃心中说不尽的愧疚,对着霓云连连磕头,“小姐,白桃对不起你。” “行了行了。”霓云从袖口里拿了十两银子,“去照顾你爹,等我有空再为你爹诊断诊断。” 白桃眼泪簌簌而下,“小姐,白桃不该做对不起你的事。” “好啦,快去。”霓云摆了摆手,推着白桃往山下走,“你爹的病多耽误一刻,就危险多一分。” 霓云好说歹说把白桃劝走了,然后点了火把绳索给烧了。 滚滚浓烟袅袅升起,火堆上方的树突然剧烈的颤动。 “你要烧死本王?” 熟悉的声音响起,霓云打了个寒噤,撇着头往树上一看,那带着银色面具的人,还能是谁? 靠,这可太巧了。 好不容易放个假,还没来得及放松呢,又撞冰山了。 霓云挤了挤眉心,换做一张惊喜的表情,“哇,王爷怎么也在这儿?好巧啊。” 凌楚琰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翻身下来,“没想到纪姑娘还有好心肠的一面。” 霓云皱了皱鼻子,凌楚琰这是变着法损她呀。 霓云不服,扬了扬下巴,“本姑娘对自己人从来都很善良好?” “自己人?你可知刚刚你差点死无葬身之地?”凌楚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不屑。 “那王爷可知我为何要烧绳子?”霓云垫着脚,在凌楚琰的耳边道:“因为那绳子上有失心散,沾染了身体僵直,必死无疑。” 霓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试探白桃,她从不救有心害她之人。 若是刚刚白桃真的去解绳索,摸到失心散,早就当场毙命了 但是白桃犹豫了,就证明她本质不坏,霓云顺手救救这可怜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楚琰眉梢一挑,这姑娘有点狠劲。 再然后,他脸色煞白…… 那绳索上是剧毒,霓云烧绳子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纱的,而他却在树上被熏着…… 凌楚琰随即感觉到一阵晕眩,踉跄了一步,“纪霓云,本王要捏死你!” “你、你、你……谁让你呆树上的?当自己是人猿泰山呢?”霓云嘴里放着狠话,脚却不自觉地往后退。 “噗通——” 凌楚琰的身体突然直直地压过来,像一座山似的。 霓云被某人高大的身躯给压着,动弹不得。 “纪霓云!本王一定要杀了你……”凌楚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霓云又是打又是踢,身上的人却昏迷不醒,嘴唇渐渐变成黑色。 此时,密林中,突然出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冷兵器划过草丛发出的颤音。 “人呢?”不远处,一个黑衣人问道。 “应该就在这附近。” “速去禀报主子,这次绝对让他在劫难逃。” …… 霓云心中凛然,这些人怕是来杀凌楚琰的。 “冰块脸?”霓云拍了拍他的脸颊,不仅没唤醒凌楚琰,反而招了了大批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眼中溢出冷光,“祁王叫我们好找!” 说着,他手指一勾,十来个黑衣人举起跨刀,对着两人狠狠劈下来…… “聚魂灯!聚魂灯!”霓云艰难地伸出一个手指,在空中绕了绕。 关键时刻,你倒是来啊! 倏忽,一束淡紫色的光从山顶射出,绕在霓云指尖,强大的力量拉住了霓云。 霓云死死攀在凌楚琰身上,两人一同被那道紫光吸入了山顶。 黑衣人的刀同时落地,却是空空如也。 “追!”首领扬了扬手,十来个黑衣人一拥而上,往山顶追去。 第29章 小惩大诫 聚魂灯被路遥挖出来后,安置在山洞中。 霓云和凌楚琰便被那道紫光吸进了山洞。 霓云慌忙从背篓中拿出解毒丸,塞进凌楚琰口中。 可是凌楚琰中了失心散身体僵直,昏迷不醒,根本无法吞药。 “凌!楚!琰!”霓云一字一句地挤出牙缝,可惜某人根本没有意识。 霓云深深吐纳,嘴唇覆上他微凉的唇,吹了口气,把药送下去。 霓云的心砰砰直跳,忍着心中莫名的悸动,又渡了口灵气给他,助他尽快解毒。 倏忽,霓云感觉到他软软的舌头动了一下。 她心中一虚,猛地抬起头,后脑勺却被凌楚琰摁住。 凌楚琰顺势在她娇嫩的唇上咬了一口。 霓云吓得腾一下站起来,嘴里泛起一丝腥甜,“凌楚琰,你要不要脸啊?” “你可知你坏了本王大事?”凌楚琰手指拂过嘴角,“小惩大诫,你该庆幸。” 他在九峰山等了两天,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把刺客的幕后主脑揪出来。 眼见就要成事,却冒出个纪霓云,还给他下了毒,让他再次处于下风。 凌楚琰一想起来,气得脑仁疼。 这么一动气,毒性散发的更快,一阵晕眩再次袭来。 “还有时间解毒!”霓云算了算,那群黑衣人从半山腰爬上来估计得一盏茶的时间,应该够给凌楚琰彻底解毒了。 霓云二话不说,扑上去,扒了凌楚琰的衣服。 “纪霓云,你要不要脸啊?”凌楚琰耳垂突然发烫。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他! “凌楚琰,你要不要命啊?”霓云替他施针,又顺着背部的经络推拿,帮助解药尽快的融入全身。 凌楚琰深深吸了口气,现在不与她计较,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捏死她…… “哟,祁王在这呢?”山洞外,突然想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穿着绛紫色华袍的男子踱步上前,微扬着下巴,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本宫还当祁王在为母妃尽孝呢,没想到竟在你母妃亡故之地,行男女之事,可真是叹为观止啊!” “继续,别理他。”凌楚琰低声道。 此时是解毒的关键时候,霓云也不敢放松,深吸了口气,纤纤玉指在凌楚琰后背上来回推拿。 这在那紫衣男子眼中却是十分香艳的画面,溢出一丝鄙夷之色,“原来祁王喜欢这种没长开的丫头片子啊?早知祁王眼光如此特殊,本宫当多送几个才是。” “不过可惜,这福气祁王只能带到阴曹地府去享受了。”紫衣男子越说越兴奋,仰头大笑,“祁王你若乖乖呆着边境,本宫尚可放你一马,你却偏偏要踏京城这片浑水。你那母妃费尽心机才保住你这贱种,你何不惜命?” 霓云正在专心施针,却仿佛有只苍蝇一直在耳边绕,搅得霓云神思混乱。 “你大爷!能少哔哔吗?”霓云要炸了,从药篓中随手扯出条蛇,丢了过去。 这蛇本是她做药引的,如今就便宜这墨迹男了。 众人被这话给骂懵了,呆滞在原地。 就连凌楚琰也忍不住对霓云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这姑娘挺野的! 那蛇突然重获自由,眼前一亮,看中了衣着最华丽的紫衣男子,飞扑过去,缠在他脖子上。 紫衣男子瞬间被勒的脸红脖子粗,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涌上去帮忙。 终于得了空闲,霓云赶紧施完最后两针。 行针完毕,那蛇也被黑衣人砍得七零八落。 紫衣男子喘着粗气,“你……竟敢对本宫不敬,给本宫抓起来。” 霓云在地上随便捡了跟树枝,有模有样地做了个防卫姿势。 虽然不会武功,输人不输阵嘛。 凌楚琰看她这憨态,噗一声笑了。 突然起身,将霓云揽入怀中,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太子,你吓着本王的云儿了。” 凌楚琰声音淡淡的,但满眼都写着“动了他的女人,就该死!” 骇人的威压如暴风雨般扑面而来,黑衣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太子也愣了片刻,边境的种种传闻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他心中忧虑更深,“给本宫拿下他,本宫重重有赏。” 黑衣人交换了个眼神,心想这祁王中毒了,应该没那么可怕。 霓云也是这么想的,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袖,示意他逃。 凌楚琰回眸,取下手上的琥珀戒指,将它戴在霓云的中指上,“保护好自己。” 霓云突然紧张得小鹿乱撞,手指微蜷,才发现这戒指有些重,半透明的琥珀中间隐隐散发着紫光,似乎是个暗器? 霓云抬眸,凌楚琰却如一道闪电,瞬间划过眼前,冲入敌营中。 她赶紧找了个隐秘的位置藏好,既然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 另一边,凌楚琰所过之处,黑衣人依次倒地。 那道玄色身影不费吹灰之力,在黑衣人之间游走片刻,所有的黑衣人全部倒地,黑压压的一片,发出惨烈的呼喊。 霓云根本没看清这些人是怎么被击杀的,但却肉眼看见,黑衣人的身体仿佛漏了气的气球,一点点萎缩,最后形同枯骨。 不过下,几十个黑衣人全部倒地,只剩太子孤零零站在中间。 霓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罗刹! 传闻种种,不如亲眼一见,祁王的实力比霓云想象中还要恐怖。 可是霓云还没来得及欢呼,凌楚琰的身形晃了一下。 霓云心中一凛,她知道是失心散的余毒未清,导致他的身体并不能完全自控。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太子的眼睛。 太子气焰瞬间又上来了,挺着胸脯道:“呵,本宫可真得好好感谢下毒之人,助本宫完成大业。” 凌楚琰的眼波扬起一丝涟漪,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躲在一旁的霓云,又转头看向太子,心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他手腕一松,卸了指尖的内力。 “咳!”一声咳嗽,憋在胸口许久的毒血洒了一地。 太子见一地的黑血,更是嚣张,“祁王,本宫说过今日一定要了你的命!” 说着,太子放出信号弹。 九峰山四周黑压压的杀手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犹如洪水野兽,朝着凌楚琰奔袭。 第30章 试探的滋味 这场面比霓云看过的任何一场电影都要震撼。 太子是花了大价钱,一门心思要杀祁王的。 若是祁王未中毒,尚可一拼,如今这情势…… 霓云有些自责,正要冲上前去,脖子却突然一凉。 太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霓云身后,一把匕首死死压在她脖子上,霓云稍微一动,即刻毙命。 “你想去救他?本宫就让你看看他是怎么死在本宫的千刀万剐下。”太子冷眼看着,溢出兴奋的笑。 祁王立了不世功勋,民间呼声渐高,他可不能让祁王踩在他头上。 眼看所有黑衣人都冲了过去,凌楚琰却仍旧僵直在原地。 霓云紧张地攥着手上戒指,一咬牙,戒指朝太子额头上打去。 那戒指中应该锁着凌楚琰的内力,朝太子打去的瞬间,即刻散发出强劲的气流。 “嘭——”太子被打倒在地。 霓云挣脱束缚,想要往前冲,面前却是黑压压的一片,她根本无法突破。 一想到成百上千的刀砍向凌楚琰,霓云心中慌了。 她左右看看,突然冲向聚魂灯,“王爷,保护好自己!” 霓云将戒指举过头顶,另一只手触摸聚魂灯上的图腾。 瞬间,聚魂灯突然亮得刺眼,射出无数道紫色的光刀,穿透黑衣人。 那光刀穿透黑衣人,瞬间到了一片。 “霓云!”凌楚琰心中大惊,一甩衣袍,气压如龙卷风般袭来,所有的黑衣人轰然倒立。 凌楚琰轻而易举突破重围,飞身扑向霓云。 霓云手上的戒指形成了一个光球,将霓云笼罩其中,未受到聚魂灯的伤害。 只是那光球不及聚魂灯的威力,眼看就要震碎。 最后时刻,凌楚琰突然扑了上来,将霓云护在身下,“傻丫头。” 九峰山天崩地裂。 尽管霓云已经见识过一次聚魂灯的威力,再次近距离感受,仍旧心有余悸。 凌楚琰带着霓云飞出山顶,但这一次,聚魂灯的光刀却没有收敛之势,死死追着两人。 倏忽,一道光刀穿透凌楚琰的身体,直击霓云。 而后,所有的光都转了方向,射入霓云。 霓云下意识地举起戒指,所有的光刀瞬间被都被吸入玛瑙戒指中。 她眼前一黑,身子摇摇坠地。 再醒来时,九峰山已经恢复了平静,山顶上遍布尸体。 她试图伸了伸筋骨,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反而灵力更加充沛了。 转而再看身边的凌楚琰,衣衫被光刀割成了碎片,腹部的血潺潺而流,地上一滩血水…… 霓云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封住凌楚琰的穴位。 拍了拍他的脸,心中生出一丝惧怕,声音也跟着颤抖,“凌楚琰,别睡啊!” 良久,凌楚琰缓缓睁开眼睛,气息微弱,“你要再敢打本王的脸,本王捏死你……” 霓云“噗”的一声笑了,眼眶竟然有些酸涩。 庆幸这家伙没因为她丢了一条命。 凌楚琰看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心中想羽毛滑过,酥酥麻麻的。 他伸手替她拭掉眼角的一滴晶莹,柔声道:“何苦去碰那聚魂灯?” 霓云努了努嘴,她也知道聚魂灯威力巨大,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利用聚魂灯,他们会一直处在下风。 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拼死一搏。 只是这次,他们的牺牲也很大了,霓云不知那光刀为何物,治疗起来恐怕不宜。 “让我看看伤口。”霓云回过神,去解凌楚琰的衣服,“这次的伤我没有把握,要慢慢治。” “既然如此……”凌楚琰喉头一滚,“不如我们回府,慢慢治。” 回府? 霓云猛地抬起眼眸,正对上凌楚琰意味不明的目光,气氛忽而变得安静。 “王爷!您没事?”路遥却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两人十分默契地错开了目光。 路遥见着主子爷满身的伤,表情瞬间凝重。 祁王独自出门,他哪能真的放心?一直远远守着。 半个时辰前,九峰山突然天崩地裂,路遥吓坏了,即刻带着祁王府兵上山搜救。 眼见祁王伤势严重,路遥自责不已,拱手道:“王爷,可是太子所为?” 凌楚琰淡淡点了点头,“太子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霓云跟着凌楚琰回了济世堂,一路无话。 心中还在想着凌楚琰突然让她回祁王府之事,倒不是高兴,只是觉得他突然的转变有些奇怪。 近日种种霓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一时想不透。 她摆了摆脑袋,索性先搁下此事,径直去小厨房熬药。 回来的路上,霓云也检查了凌楚琰身上的几处伤,所有的伤都成绽开之势,看样子普通的药难以愈合伤口。 至于这光刀到底是什么?霓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她微闭上双眼,指尖轻触玛瑙戒指,旋即感应到了强大的灵力。 那光刀不是别的,正是灵力所化! 灵力是纪氏一脉独有,威力强大,既可用来救人,当然也能用来杀人。 被灵力所伤之人,伤口无法愈合,唯一的办法便是以灵力修补。 可是凌楚琰身上的伤口太多了…… 霓云抚摸着手上的戒指,或许可以借助外力? 姑且一试! 霓云端了止疼药往阁楼上去。 —————— 阁楼上 凌楚琰仰躺在楠木床上,身体轻轻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薛温瑜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窟窿,满脸嫌弃,“不是,太子手下那些蠢货你都搞不定?” 即使中了毒,薛温瑜也是不太相信凌楚琰会被百来个太子府兵给压制。 要知道在战场,凌楚琰一人对战百个漠北勇士,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太子手下算什么? 凌楚琰双眸微合,轻笑了一声,“纪霓云与太子不是一伙的,本王应该高兴?” 杀手围攻之时,他故意收了内力,只想看看纪霓云在生死时刻,不会不站在太子一方。 结果证明纪霓云选择了他。 他应该高兴?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了? 试探人心的事,真的一点都无法让人愉悦。 “行了,无论怎样纪霓云是没有危险的。”薛温瑜见着某人一脸失落,叹了口气,安慰道:“以后对人家好些便是了。” “等顺利渡过下个月圆之夜,本王便亲自接她回府”凌楚琰顿了一下。 他想他还应该亲自向纪霓云道个歉。 第31章 夫妻俩的事 凌楚琰做了个很久远的梦。 那年,他在宫中被父皇、兄弟骂了个狗血淋头,灰头土脸的出宫。 宫门口,正好遇见纪家两个小姐对着地上满脸是伤的小姑娘,又打又骂。 他心中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情,令路遥把贴身玉佩送给了那个满身是伤的姑娘,希望能安慰她些许。 再后来父皇赐婚,他没有拒绝,只当两个孤苦之人相互取暖。 只可惜人未入府,毒先入了府。 一时的好心,让他受了三年的锥心之痛…… 只要一想往事起,凌楚琰全身毛孔都像被虫子啃食一般,疼痛难忍。 他身子一僵,猛地睁开眼。 “下来!” 凌楚琰盯着身上的人,快要炸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纪霓云竟然又蹲在他身上! 霓云感觉到身下一个定时炸弹,弹起身子。 凌楚琰身上一阵冰凉,抬眼看了下,太阳穴瞬间一突,“纪霓云,你就不怕本王捏死你?” 此刻,凌楚琰正赤果果地躺在床上,除了关键部位搭着一条锦被,简直一览无余。 更无力的是,他浑身扎得像刺猬似的,根本无法自己盖好被子。 霓云眼珠子一转,胆子就大了些。 现在的凌楚琰就是刀俎鱼肉,任人宰割,她怕什么? “乖乖听话,姐姐才能好好给你治病。” 霓云冲他挑了挑眉,又拧了下戒指,释放戒指中的灵力,指尖一勾,一条淡紫色的细线从指尖溢出。 从前霓云灵力微弱,只能感应灵力,却不能肉眼看到。 但戒指中蕴藏的灵力深厚,肉眼可见,霓云才终于知道原来醇厚的灵力会化作淡紫色的光。 霓云心中惊喜不已,指尖滑过凌楚琰胸前的伤口,那道紫色的细线便钻入皮肉中,穿针引线将伤口缝合好。 然后,依次往下,将所有的伤口都用灵力缝补。 手指滑过他的八块腹肌,霓云动作一顿,“全身的伤口都必须缝合好,若有一处没缝合,伤口就会不断扩大,能烂出个窟窿。” 霓云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你懂的。” 凌楚琰眼皮一跳,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你想做什么?” 霓云目光依依不舍地从那八块腹肌上移开,盯住了某个不该看的地方,唇角一勾。 凌楚琰瞬间耳朵发烫,这女人能再厚脸皮一点吗? “纪霓云,你看够了没!?”凌楚呀咬牙道。 霓云耸了耸肩,猛地伸手去扯那条锦被。 凌楚琰此时像猎物一样,十分警觉,忍着痛,一把甩开霓云的手。 只可惜他受了重伤,就算是猛力,也是软绵绵的。 对霓云来说根本没有杀伤力,霓云举起戒指对准凌楚琰,“乖乖听话,别逼本姑娘用强!” “纪霓云,你就不怕本王秋后算账吗?”凌楚琰夹着腿,浑身寒毛直竖。 “那要不让薛温瑜帮忙?”霓云一手遮住眼睛,“我闭上眼,指挥薛温瑜?” 凌楚琰心里一慌,这女人还是真是什么主意都敢出。 要两个人对着他下身指指点点?这画面一点都没不美。 “所以啊,还是乖乖听话。”霓云手指一推,凌楚琰便软绵绵倒了下去。 唯一被遮蔽的地方突然一凉。 凌楚琰下意识地缩了缩腿,耳朵如火灼,“纪霓云,你真是无耻至极!” “王爷,霓云也是为了你的幸福,暂且忍忍哈。”霓云冲着他眨了眨眼,手指顺势滑到了大腿根部,一道紫线轻轻柔柔地绕过大腿。 “别动!”霓云拍了拍他的腿。 “本王没动!”凌楚琰感到生无可恋。 霓云一双目光悠悠看着他,溢出一丝轻佻的笑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袭上心头,凌楚琰几乎要炸了,一把抵住霓云的脖子,将她压在床栏上,“纪霓云,本王不治了!” 他就是宁愿皮肉烂掉,也受不了这女人的羞辱。 霓云喘着粗气,在凌楚琰胸口又捶又打,某人却稳如泰山。 “凌楚琰,你要再不松手,我告你非礼。” “你随意。”凌楚琰不屑地笑了笑,“老夫老妻,谈什么非礼?” 什么老夫老妻? 霓云憋红着小脸,贝齿在凌楚琰胳膊上咬了一口。 酸,牙都快磕掉了。 好,看来冰山王爷吃软不吃硬? 霓云松了口,眨巴着眼睛,“王爷,我只是想帮你治病啊,你这样对大夫合适吗?” “治病?本王怎么觉得你在点火?”凌楚琰暧昧一笑,温热的气息打在霓云的脸颊上。 “王妃,我又拿了点迷药,咱们多给那家伙在用点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伴随着薛温瑜兴致盎然的声音,“不然他半途醒了,怕是要扒了我们的皮……” 凌楚琰一紧张,一把拉过霓云。 霓云不防备,整个人成大字型,趴在凌楚琰赤果果的身体上。 凌楚琰的身子倒是遮住了,不过画面更加旖旎。 薛温瑜的笑凝固了片刻,看着凌乱的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不是?不是?老和尚也有破戒的时候? 没想到这凌楚琰表面上一派禁欲的样子,背地里这么风骚,重伤上阵? 薛温瑜暧昧地挑了挑眉,“凌楚琰,悠着点。” “你大爷!”凌楚琰随手扔了个枕头过去,“滚!” “行行行,你们继续。”薛温瑜不明所以,退到了门口,关切道:“王妃,他身子还没好……” 霓云脑袋犹如被一阵惊雷劈中,嗡嗡作响。 她真的只是想帮凌楚琰疗伤啊,这话说的好像她觊觎某人似的。 薛温瑜这八婆! 凌楚琰怒吼一声,“本王夫妻间的事,关你屁事?” 霓云点点头,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夫妻间的事?明明是医生与病人之间的事啊喂。 霓云横了他一眼,翻身下来。 凌楚琰却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那双眼睛仿佛曜石般的眼睛,如同黑洞让人晕眩,“怎么?病治了一半,又想逃?” 两人的距离只在一拳之隔,且凌楚琰不着丝缕,霓云清晰地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他灼热的气息打在霓云脸上,霓云恍惚了片刻,脸上溢出一丝绯红。 “才……才不是!伤势已经处理好了,我要去熬药。” “本王还有其他病症,你没发现吗?”凌楚琰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看她粉嫩的小脸,一脸倔强的表情,忽而想起那软软糯糯的触感,心中生出一丝冲动。 “本王现在有些惧冷。” 第32章 送王爷礼物 正值秋日,天气寒凉,光着身子这么久可不就是冷嘛。 霓云松了口气,伸手拉过被子。 凌楚琰却突然将被子一卷,把两个人都卷进了被子里,“害本王着凉,自然得给本王暖床。” 霓云眼皮一跳,想要挣脱,却被某人紧紧裹在被子里,活脱脱成了个暖床工具,不得动弹。 祁王果然是个小心眼的。 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霓云欲哭无泪。 “凌!楚!琰!”她才不想当什么暖床工具。 “乖——”凌楚琰嘶哑的声音突然在霓云耳边响起。 她的耳朵一阵发麻,转头看向凌楚琰。眼前的人却紧抿这嘴唇,呼吸变得均匀且绵长,深深浅浅地打在霓云的脸上。 他竟然这么快睡着了? 凌楚琰独自九峰山守了几日,时时刻刻神经都是高度紧张,再加上一身的重伤,的确已经到了极限,他需要一个深度的睡眠。 霓云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终究是心软了,静静躺着,由着他睡。 不知过了多久,霓云也有些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间仿佛有人在戳她的脸,一下又一下…… 凌楚琰在战场上习惯了,只要睡上一两个时辰,便能恢复精力。 他醒过来时,霓云正窝在他怀里,睡的香甜。 他突然玩心打起,魔掌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向粉嘟嘟的小脸。 这手感的确不赖,不知道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凌楚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指定格在霓云粉嫩的脸上。 霓云正睡的香,不知被什么扰了清静,恨得牙痒痒,“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纪霓云!”清冷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 霓云猛地睁开眼,一张银色的面具放大在眼前,眼中溢着冷光。 “放开本王的手!”凌楚琰倒吸了一口凉气。 该死!所有的兴致,都被这女人一张嘴巴给扰了没了。 “纪霓云,你属狗吗?” 霓云干笑了一声,一本正经道:“王爷,你记错了,我属蛇。” 这是重点吗??? 凌楚琰太阳穴一突,怀疑她是故意的装傻。 趁着凌楚琰没反应过来,霓云翻身下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王爷,你好好休息,我得回府了。” 已经两天没回纪府了,不知纪府那些家伙有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霓云摘了戒指,递给凌楚琰,“我已经用戒指中的灵力,帮你缝合好了伤口,这个还你。” “你说这戒指中有灵力?”凌楚琰诧异。 他记得刚刚霓云为她疗伤时,的确转动了这戒指。 可是戒指中只有他注入的内力,何来什么灵力? 霓云看他一脸茫然,也是满脑袋问号,“王爷难道不知聚魂灯中蕴藏着深厚的灵力,那光刀便是强大的灵力所形成?” 凌楚琰摆了摆头,他对灵力没有概念,大夏朝从未有人提及过。 可是这聚魂灯是他母亲的遗物,母亲死后,无人动过此物,为什么会蕴藏所谓的灵力?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这床栏,咬了咬唇:“你可知南疆有个小部落,名叫羽族?” 这是他母妃的家族,在二十几年前已经因为天灾灭亡。 她母亲也为此郁郁而终,从此大夏朝在无人敢谈及羽族之事,凌楚琰百般调查无果。 关于羽族的一切仿佛凭空消失了。 唯一能有所关联的就是这聚魂灯,若是聚魂灯与霓云血脉中灵力有关,会不会她也知道些许关于羽族的事? 霓云柳眉微蹙,思忖了良久,摇了摇头。 在她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羽族这个名字,不过那灯上的图腾,她有几分印象,但都是一闪而过。 “找机会我再去看看聚魂灯上的图腾,但愿能想起一些。”霓云也希望能揭开灵力的秘密,不过灵力在纪氏一脉传承几百年,若想弄明白,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 霓云摆了摆头,暂且放下此事,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心,“东西你收好。” 凌楚琰淡淡地瞥了一眼,反手将戒指又放回了霓云手心,“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你要把它送给我?”霓云大惊,不可思议道,“这是九幽龙戒?” 霓云听闻大夏朝有一至宝,名为九幽龙戒。 此戒指可存放任何物品,不管是有形之物,还是无形之物,都可容纳。 而她手上的戒指能保存凌楚琰的内力,又能吸纳灵力,多半就是传说中的九幽龙戒。 “此物本王留着也无用。”凌楚琰打量了眼霓云,瘦瘦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你姑且留着防身。” “真送给我?”霓云咽了咽口水。 这么珍贵的戒指在祁王眼里不过尔尔,果然有钱任性。 霓云的确很需要这戒指,一来她没有武功,戒指可防身。更重要的是,戒指里灵力充沛,借助这灵力,她可以做很多事。 只是霓云也知道无功不受禄,收了这么大一份礼物,必然是要有同等的回报。 她捏着下巴,忽而想起纪氏医书中记载的一件灵器,正是凌楚琰现在最需要的。 “不如我也送王爷一份礼物,保证王爷满意。”霓云挑了挑眉,眼神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 “你要送本王礼物?” 凌楚琰倒是什么都不缺,不过看到她眼中的星星,竟然心动了一下。 这姑娘总是出人预料,他还真有些期待呢。 “勉强接受。”他耸了耸肩,打量着霓云,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不过若是你送的礼不能令本王满意,本王就要自己选。” “你想要什么?”霓云防备地看着凌楚琰。 九幽龙戒是无价之宝,她却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难不成想讹她? “放心,本王要的你一定给得起。”凌楚琰慵懒地撑着额头,仿佛一只苍狼欣赏着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捕猎。 霓云后背一阵发凉。 不过转而一想,她送的这份礼祁王绝对求之不得,她怕什么? “既然这样,我也要加码。”霓云挺了挺胸脯,扬起骄傲的小下巴,“若是我送的礼王爷满意,王爷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第33章 变温柔了 “本王允了。”凌楚琰答应的干脆。 反正纪霓云送什么,他都会不满意的。 他凌楚琰可不缺什么,若真说缺,那便是缺个暖床的。 霓云这边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是礼物能让祁王满意,说不定就能要回自己的嫁妆。 然后盘下九峰山,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霓云忍不住憨憨一笑,吸了口口水,“王爷,那三日后我们摘星楼见,我送你礼物。” 凌楚琰见她一脸铁憨憨模样,嫌弃地撇了撇嘴,“三日后?” 三日后可是月圆之夜…… 霓云见他有些迟疑,掐指一算,才想起来三日后可是中秋夜啊。 祁王府上的女眷众多,想必团圆宴上抽不来身,哪会单独与她相约? 对比起来,霓云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纪氏一脉单传,团圆是什么滋味,她很多年没尝试过了。 霓云眨了眨眼,压下心中酸涩,“王爷只要抽半个时辰出来就好。” 她这份礼物必须在月圆之夜送,才能看到价值。 凌楚琰犹豫了良久,看到她眼底氤氲,心中仿佛被挠了一下,难受! “那就酉时。”凌楚琰沉了口气,补充道:“本王的时间不多。” “好,酉时,咱们摘星楼见。”霓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只是送个礼物,半个时辰足矣。 霓云回府后,把自己闭关在碧玉阁,开始准备礼物。 凌楚琰送了她一枚戒指,她也打算反送给凌楚琰一枚戒指。 不过这枚戒指无形无色,名曰灵戒。 是用纪氏血脉中的灵力打造而成,戒指戴在凌楚琰手上,便可以随时帮他压制体内的毒性。 从前霓云灵力不足,无法打造灵戒。 但有了九幽龙戒中的灵力,成功的几率便大大提升了。 霓云盘膝而坐,将九幽龙戒中的灵力引入丹田,默念纪氏心法。 血脉中的灵力渐渐汇聚到丹田中,盘旋成一个圈。 紫色的光圈由暗到明,一点点生长,初见雏形。 灵戒需要在霓云丹田中汲取灵力,慢慢成长,待到成型时,便可从丹田中脱出,渡给凌楚琰。 不过灵戒在人身体中形成,自然需要汲取人体的养分。 且这段时间要尽量平和,否则暴躁的情绪传达给灵戒,灵戒也会带些自己的小性子。 霓云时刻记着这一点,佛系度日。 三日里,除了每日去厨房炖些补品,都安静如鸡地呆在碧玉阁。 小厨房里,霓云特意炖了灵芝乌鸡烫给丹田里的灵戒补身体。 灵芝是九峰山上好的赤灵芝,砂锅里慢慢熬着,远远就闻到药香。 纪府的上等食材不少,但赤灵芝珍贵,就算是京都也不多见。 厨娘们围着砂锅,眼睛放光,“这赤灵芝据说吃上一口,就能美容养颜呢。” “啧啧啧,咱们能闻闻味道就不错了,狗胆倒不小,还想尝?” “说起来这赤灵芝是谁的?就这样大喇喇放在厨房里。” 几个厨娘四处张望一番,没见有人看着。 这么珍贵的食材,竟然无人看管,还真是阔气。 纪南音身边的丫鬟兰儿进门时,正听见几个厨娘窸窸窣窣地谈论。 她推开围观的人,瞥了眼那砂锅,还真是上好的赤灵芝。 若是把此物送给二小姐,二小姐定热会好好奖励她一番。 “快把鸡汤盛起来送到清风阁去。”兰儿一脸居高临下的模样,指着身边的厨娘,“二小姐那边刚好要用膳。” 厨娘看了看砂锅,踟蹰不前。 这碗汤价值连城,她可不敢随意碰。 “兰儿姑娘,这赤灵芝怕是有主的……” “这灵芝就是二小姐的,也是本姑娘亲手做给二小姐的。”兰儿叉着腰,“蠢货,这府上有二小姐用不得的东西吗?” 纪府上谁不知道纪南音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纪府所有好东西都优先依着纪南音。 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盛气凌人,看中什么要什么。 厨娘不敢得罪兰儿,上前去取砂锅。 霓云小憩片刻,正准备进厨房看看火候,却见一群人围着她的鸡汤。 “兰儿这是在做什么?”霓云钻进人群中,一下掀开那厨娘的手,“谁让你们动本姑娘的东西?” “你的?”众人异口同声,满脸狐疑地看着霓云。 这纪霓云做一身粗布衣服,全身上下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说是纪府的下人,也有人信。 应该说是连纪府的下人都比她有钱。 就这幅穷酸样子,能买得起赤灵芝? “大小姐,你若真喜欢,不如去向二小姐讨点?”兰儿轻哼了一声,“二小姐心地善良,说不定会分一点给大小姐呢?” 霓云冷笑了一声,这是明目张胆将她的东西据为己有啊! “把本姑娘的东西放下。”霓云不想与她解释,冷冷地呵斥道。 兰儿手指一颤,脚步顿了片刻,“大小姐,这赤灵芝价值百金呢。” 兰儿的意思很明显,纪霓云卖不起。 众人深以为然,跟着附和。 兰儿的胆子又壮了些,“这灵芝是老夫人费了好大功夫,托人买来给二小姐补身体的,大小姐就不要在难为奴婢了。” 这兰儿说起谎来倒是不脸红。 纪府上下都知道纪南音的脸被烫伤了,老爷夫人都在想方设法给她治伤,这灵芝给纪南音理所应当。 若是霓云强行要走,反而显得她很刻薄。 小丫头,挺会来事儿? 霓云柳眉一横,正想教训教训这丫头,忽而丹田一股躁动。 自己发飙,这灵戒也会有样学样,成型后就会变成“熊孩子”。 霓云一想到这,深吸了口气。 淡定,淡定…… 反正这赤灵芝她院子还堆了十来个,就当赏这没见识的小丫鬟了。 霓云勉强扯了扯嘴角,突然让出一条路,柔声道:“走!” 兰儿再在她面前晃悠,霓云怕自己忍不住出手! 兰儿见着霓云一派和善,表情瞬间凝固,见鬼似地看着霓云。 大小姐又变回原来那个闷葫芦了?兰儿极不适应,试探地指了指门外,“我可以走了?” 这丫头怎么那么犯贱呢? 霓云翻了个白眼,“滚啦!” 兰儿一个激灵,端着砂锅,脚底抹油似地跑了。 第34章 赤灵芝 兰儿端着灵芝汤,抬头挺胸,像个花公鸡似的。 到了清风阁,兰儿急着邀功,盛了碗汤送到纪南音身边,“姑娘喝碗汤。” “不了,海棠社的姐妹马上就到了。”南音对着镜子来回打量自己的妆容,生怕有一点瑕疵。 海棠社是京都贵胄的小姐们自行组建的诗社,说是以诗会友,实际上就是京都名媛们的社交场。 纪南音自然要好好准备,不能落于下风。 可惜的是,她脸上的烫伤至今未痊愈,颜值大不如前。 若不是马上就要到来的中秋灯会,她是不想在这个时候露面的。 纪南音带上面纱,叹了口气,“走。” “姑娘真的不喝碗汤?”兰儿心有不甘。 啰嗦! 纪南音厌烦地白了一眼兰儿,无意间瞥见碗中的赤灵芝,眼前一亮。 “母亲竟然给我找到了这样的好宝贝?”纪南音心中大喜,眼珠子转了转,“把汤送到凉亭里去,我边喝汤边等姐妹们。” “是!”兰儿应了一声,又准备了些精致稀罕的糕点,一起送到了凉亭。 主子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 两人在凉亭里等了一会,纪落芙便领着五个贵府小姐到了凉亭。 “南音,叫我们好找,原来躲在这偷吃呢?”其中一个小姐打趣道。 南音连忙迎上来,问候了一番,“你就别笑话我了,今日胃口不好,随便吃几口填填肚子。” 西域的红提,南疆的玫瑰糕,南海的海参…… 这可真是随便呢! 众人心知肚明,不过这东西虽然少见,在各家贵府小姐眼里不过尔尔。 “哇,姐姐哪弄来的赤灵芝?”纪落芙原本眼馋桌子上的糕点,却一眼瞟到了汤盅里的赤灵芝,“这是母亲给的?” “赤灵芝?!”众人脸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纪南音一看这场景,心中无比满足,就算美貌没恢复,论财论势,她纪南音在京中贵女中也是排的上名号的。 “南音是该好好补补,不然这脸就可惜了。”一位穿着青衣的女子,抚了抚自己细嫩光滑的脸,酸味十足,“我是无福享受这好东西了。” “秦雪儿!”纪南音摸了摸自己的脸,恨得牙痒痒。 但是在众人面前又不好发作,不屑道:“没关系,家里赤灵芝多得是,够我恢复容貌了。” “你家还有赤灵芝?”人群中,一个略显高冷的声音响起。 女子一身梅花纹留仙裙格外惹眼,眼光灼灼盯着纪南音,“南音可否割爱一柄赤灵芝?本郡主可以用万金交换。” 女子怕自己的条件不够诱人,又补充道:“或者你看中什么,本郡主都可以想办法。” 纪南音本来是随口吹牛,没想到灵犀郡主竟然当真了,这倒叫她十分为难。 灵犀郡主可是大夏皇帝的侄女,皇帝对她是像公主一样疼爱的。 纪南音得罪不起,可是赤灵芝她也拿不出来啊! 纪南音暗中给了兰儿一个眼神,兰儿立刻去后院请示了老夫人。 回来的时候,兰儿耷拉着脑袋。 兰儿原本认定了那赤灵芝是老夫人给二小姐的,可一去问,才知道老夫人那根本没有什么赤灵芝。 兰儿不敢得罪灵犀郡主,只能悄悄把事情对纪南音和盘托出。 “难不成那赤灵芝是纪霓云的?”南音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穷酸丫头,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就算有,她能和和气气地送给兰儿? 纪南音眼皮一跳,这浪蹄子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南音,赤灵芝可不可以买给我?”灵犀郡主有些着急了。 纪南音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早知道何苦夸下这样的海口? “哎哟!”纪南音尖叫了一声,小腹突然一阵坠痛,随即疼得直不起腰,“痛!” “怎么了?”众人见状,连忙围了过来。 此时,纪南音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看上去倒不像装得。 纪南音觉得小腹就像被石头压着一般,痛得嘴唇打颤。 她脑袋“嗡”的一声,犹如雷劈。 纪霓云送她赤灵芝,果然没安好心! “难道汤里下了药?”兰儿眼皮一跳,纪霓云竟然给她挖坑! 她急得直哭,“奴婢,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凉亭里乱开了,一边丫鬟去叫大夫,另一边纪落芙也不闲着,直接冲去了碧玉阁。 碧玉阁里,霓云正在坐着她的佛系养生操,好不容易压制住灵戒的躁动。 门“噗通”一声踹开了。 “纪霓云!”纪落芙挽起袖子,叉着腰,“你是不是又欺负南音姐姐?” 霓云满脑袋问号。 赤灵芝都送她了,还要闹事? 霓云做了个腹式呼吸,淡定,淡定…… 纪落芙不饶,拉着霓云往凉亭去,“你若心里没鬼,自己去说清楚!” 霓云不是个好脾气的,压制怒火已经耗费了她许多精力,没精神与纪落芙纠缠,由她拉自己。 两人到了凉亭,远远就听到痛苦的呻吟。 纪南音靠在椅子上,身体软绵绵的,脸上几无血色。 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听说是下毒,都吓坏了。 一个个花容失色,见着霓云过来,都是一脸防备。 “你这贱种真是蛇蝎心肠,要害死南音姐姐吗?”纪落芙啐了一口。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霓云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勉强挤出一个笑,“我在碧玉阁里,怎么凭空给她下毒?” “那赤灵芝不是你送的吗?”纪落芙指了指桌子上的灵芝汤,又对着兰儿使了个眼色。 事到如今,兰儿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将赤灵芝的事和盘托出,“赤灵芝是大小姐熬汤送给二小姐的!” “这赤灵芝不是老夫人送的吗?” “对啊,南音刚刚还说家里有很多赤灵芝呢。” 有人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小声议论开了。 有人怼纪南音,霓云自然闭嘴,抱着手臂,由着他们自己闹。 纪南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小腹一直抽痛,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纪落芙和兰儿两个蠢货独掌大局。 她扫视四周,都是冷嘲热讽,只有灵犀郡主冷眼看着。 纪南音眼睛一转,扯住灵犀郡主的衣袖,“郡主,看在八王爷的面子上,求您做主。” 第35章 中毒 灵犀郡主的眸子晃了晃,清冷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柔情。 她手掌一拍桌子,“别吵了,先把下毒事情说清楚!” 有灵犀郡主开口,旁人自然不敢说话了。 纪落芙看到灵犀郡主是站在他们一边的,胆子肥了些,指着霓云道:“之前就是你害南音姐姐毁容的,现在又下毒,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霓云,南音她性子温和,也不是你欺负她的理由啊。” “人各有命,姐妹们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你也不能发泄在自家姐妹身上。” “对啊,祁王好歹是我大夏朝的战神,也不算委屈你。” …… 灵犀郡主表了态,其他姐妹自然是倒向灵犀郡主的。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把故事拼完整了。 总之就是霓云嫁给祁王这罗刹,心里不平衡,才欺负心底善良的纪南音呗! 霓云佩服她们想象力丰富,更佩服她们一张嘴逼逼叨叨没完没了。 霓云深吸了口气,“都给我闭嘴!” 对不住了,灵戒! 对不住了,凌楚琰! 这火气不发出来,太憋屈。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赤灵芝是我送的了?”霓云扫视四周。 刚刚还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这会儿竟然眼神凌厉,气势逼人。 纪落芙嘴角抽了一下,这纪霓云是刚睡醒吗?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过有灵犀郡主在,她可不怕这贱种,“兰儿就是从你手上接过的灵芝汤。” “呵,你看我像买得起赤灵芝的样子吗?”霓云在众人面前转了个圈圈,“我已经三年没拿到月例了,饭都吃不起了,还吃灵芝?” 霓云说得动情,“就算有赤灵芝,我卖了换件像样的衣服,吃顿饱饭,不香吗?” 众人看着霓云的穷酸模样,心中倒有几分认同,“侯府竟然不给你月例?” “不可能,好歹是侯府。” 虽然落寞了些,也不至于穷得连嫡女的月例都发不出来 …… 话题有些走歪的苗头,霓云自然是受用的,纪南音的脸色却更白了,忍着痛楚,嘤咛道:“赤灵芝不是你的,不代表毒不是你下的……” “可是这灵芝是兰儿亲手炖的,亲手送给你的呢。” “小姐,我没有……”兰儿急忙解释。 “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霓云踹开兰儿,走到众人跟前,“这话都是兰儿自己说的,不信你们去问问厨娘。” 兰儿一听这话,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她原本是想邀功,才会在厨娘面前说汤是她亲自炖了,没想到自己被自己坑了。 兰儿悔得恨不得打自己嘴巴,不过现在只能鹌鹑一样缩在一旁。 霓云可还记得兰儿趾高气扬的模样,狠狠瞪了她一眼。 转过身来,脸上却堆着笑,亲昵地抚了抚纪南音的背,“想来是这丫鬟挑拨我们姐妹之情,故意下毒,实在该死!” 谁特么跟你有姐妹之情? 纪南音听得心里发毛,十分别扭地扭了扭身体,但是说话有气无力,“兰儿,不至于……” “可是这汤只经过她的手啊。”霓云一副怜悯的表情,“妹妹,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这种恶奴骑在头上。” 霓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看兰儿时,目光狠厉,“罢了,妹妹不愿当坏人,就让我来当。” “纪霓云,你想干什么?”纪落芙意识到了危险,拦在兰儿面前。 霓云凌厉的目光又转向纪落芙,大骇“兰儿该不会受你指使?你嫉妒南音处处比你优越?” “才……才没有……”纪落芙立刻缩回了脑袋。 打心底里,她的确有些羡慕南音,所以突然被人指出来,难免心慌。 众人看纪落芙一会儿挺身而出,一会儿又畏畏缩缩的样子,倒真有点做贼心虚。 这是纪府家事,她们不过看个热闹,一个个抱着手臂看好戏。 “来人!把这挑拨主子的贱婢给本姑娘拖出去打三十大板。”霓云冷声令道。 随即,纪南音的四个“贴身侍卫”迎了上来,一脸猥琐的笑,“主子,没事?” “你们主子,被这小丫鬟给毒了,还不赶紧把人拖下去!” 霓云特地强调了“你们主子”四个字。 众人见着四个猥琐的侍卫,皆捂嘴轻笑。 这纪南音的口味可真重! 纪南音脸都绿了,可是小腹的坠痛一阵又一阵,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纪落芙,你给我滚去祠堂跪着。”霓云拍了拍手,声音威严,“你的罪,我自会请父亲处理。” 传闻中,纪霓云畏畏缩缩,三棍子打不出个屁。 如今看来,她却颇有大将之风,做事稳重又不会太过,跟传闻太不一样了。 众人互相递了个眼神,都不好再插手纪府的事。 灵犀郡主原不想管这些勾心斗角之事的,可是突然对霓云此人产生了兴趣。 这位可是琰哥哥的王妃,她应该把把关才是。 “霓云,就算灵芝汤只经过了兰儿的手,表面上看的确是她下毒,可是这样做风险会不会太大?” 灵犀郡主听着远处兰儿凄厉的叫声,心中颇为疑惑,“兰儿是南音的贴身丫鬟,她有很多机会下手的,也有很多机会嫁祸于你,为什么要挑在今天呢?” 霓云后背一僵,灵犀郡主不是无理取闹,说的话句句合情合理。 霓云刚刚只是想惩罚一下恶奴,倒没有细想此事。 她的灵芝汤怎么会有毒? 她回过神,细细打量了一番纪南音,冷然一笑。 “肉桂粉,吴茱萸,荆芥,干姜,乌药……”霓云顺口说了个药方,“去抓药。” 霓云坦坦荡荡,灵犀心中更加讶异,“你知道纪南音中的什么毒?” 霓云哭笑不得,附在灵犀郡主耳边耳语了几句。 纪南音哪是中了什么毒啊?根本就是月事要来了。 只不过她先入为主觉得霓云对她不安好心,才一直觉得霓云给她下毒导致的腹痛。 无趣!霓云摇了摇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霓云!”灵犀郡主对眼前的人反而更加好奇,“你还会医术?” “在乡下呆了三年,总要有个谋生的手段。”霓云想着刚好趁此机会解释一番自己的医术,于是多说了两句,“遇到个高人,就拜入他门下了。” 高人? 灵犀郡主眼神扬起一丝涟漪,“明日中秋,你可会参加海棠社的灯会?” 第36章 中秋之约 “不好意思,刚好有约。”霓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这灵戒一定要在月圆之夜送给他。 灵犀面色露出尴尬之色,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拒绝她呢。 她心中有些恼怒,但有抱着一丝希望,“那等琰哥哥回来,我们去丽妃娘娘宫中再聚。” 霓云脚步一顿。 丽妃娘娘可是宫中的宠妃,看来灵犀郡主是个惹不起的主。 她并不愿意与宫中人有所牵扯,但也不能得罪皇亲国戚,于是福了福身,“一切听祁王殿下安排。” 霓云走后不久,丫鬟请来的大夫也到了。 这么一诊断,果然只是月事将至。 这下诸位小姐的脸色就更难堪了,纪南音简直把众位当猴耍。 尤其灵犀郡主脸色铁青,看着纪南音,眼中的厌恶之色丝毫不掩饰,“南音,你拿本郡主当枪使?” 若不是纪霓云自辩清白,恐怕她灵犀也被无端卷入纪府姐妹间的争斗了。 纪南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南音哪敢算计郡主?实在是南音自己吓坏了,才以为自己中毒。” “哦?”灵犀冷哼了一声,根本不信。 在想想纪南音腹痛的时间点,灵犀面露愠色,“你若不愿意将赤灵芝与本郡主交易,大可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纪南音竟然想到佯装中毒,转移众人注意力,真是虚伪! 灵犀睨了一眼纪南音,一刻也不想与她周旋了,一甩衣摆,“今日诗会就算了,纪小姐怕是不欢迎我们。” 灵犀扬长而去,其他小姐自然不敢多留,对着纪南音白了一眼,纷纷跟上灵犀郡主的步伐。 “灵犀郡主……”纪南音痛心疾首,唤了一声,却无人搭理。 要知道大夏朝最重视功勋,纪侯是世袭的爵位,与有功勋在身的其他世家还是矮了那么一截。 纪南音失灵浑身解数,才混到海棠社的上游,与京都最有权有势的名媛打成一片。 这一下得罪了灵犀郡主,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海棠社。 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 “兰儿这蠢货,纪霓云给的东西也敢收?”纪南音咬着牙,手上的绢帕都快搅碎了。 若不是那碗灵芝汤,今日的诗会她定能拔得头筹。 明日中秋灯会,便能与灵犀郡主同乘花船赏灯,接受百姓的赞赏。 纪南音咬着唇,心里打鼓,“也不知道明天灯会,海棠社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姐姐是海棠社最有才华的闺秀,他们不会开除姐姐的。”纪落芙帮南音顺了顺气,又安慰道:“姐姐别忘了,明日中秋夜还有重头戏呢。” 纪南音柳眉一挑,眼中溢出阴鸷的光,“这次不会有问题?” 她可是连最珍惜的宝贝都拿出来做饵了…… “姐姐放心,那贱人不是说她明日有约吗?”纪落芙拍了拍胸脯,“她自己作死,这次没人救得了她了。” —————— 另一边,霓云回了碧玉阁,对着丹田中的灵戒好一阵安抚。 “小乖乖,我这是惩罚坏人呢,别动气哈。”霓云抚着自己的小腹,柔声安慰。 从霓云开始发飙,灵戒就炸毛了,在丹田里乱撞,仿佛随时都要爆掉。 霓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灵戒怕是已经养出暴脾气了。 也不知道凌楚琰能不能控制住这家伙。 但这灵戒一年只能铸造一个,造多了会损伤霓云本体,不合算。 “凌楚琰啊,今年就先将就用。”霓云双手合十,心里暗自祈祷这灵戒的脾气不要太过分。 大不了明年再给凌楚琰造一个脾气温顺的灵戒。 “哎哟——”霓云正想着,丹田处一股钝痛,差点没把她打吐血。 “女人,我还没长成,你就像遗弃我?”丹田中出现一个稚嫩的声音。 霓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卧槽,灵戒还能说人话? “是你血脉中有灵力,所以能感应到本灵的思绪。”稚嫩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你什么玩意儿啊?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霓云捂着小腹。 “本灵是从你血脉中生出的,当然能知道你想什么。”灵戒十分傲娇,又十分不满地在霓云丹田处撞了撞,“不过你灵力太弱了,害得本灵实力也弱了些,要是遇到别的灵戒,我是打不赢的。” 切,自己弱鸡,还怪别人。 霓云冷哼了一声,“放心,凌楚琰也不需要你帮忙打架,你只要帮他压制体内毒性就好。” “也是,你家男人是挺强的。”灵戒吹了个口哨,“你要是有他一半的武力值,等本灵孵化出来,能亮瞎你的眼!” 灵戒的灵力足够强大,会散发强烈的紫光,就算体内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能看到。 但像霓云丹田中的灵戒,灵力较弱,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所以霓云特地挑在月圆之夜将灵戒送给凌楚琰,就是因为月圆之夜天地间灵气旺盛,有助于普通人看到灵戒的存在。 “小乖乖,你的话凌楚琰应该听不懂?”霓云有些心虚。 这灵戒嘴这么欠,若是待在凌楚琰身边胡说八道,那就麻烦了。 灵戒冷哼了一声,十分骄傲,“普通人不配跟本灵对话吗?” “……”霓云无语,这货哪来得迷之自信? “自然是遗传你的血脉。” “闭嘴!” 霓云深吸了一口气,这货得赶紧送出去,不然能把她气死。 —————— 中秋夜 一想到马上要把嘴欠的灵戒送出去了,霓云满心的期待。 不到酉时,就出了纪府,往摘星楼去。 大街上,正在举行灯会,一眼望不到边的灯笼点亮了整个京都。 穿城而过的江中,各大家族的花船争奇斗艳,礼花满天,百姓在江的两边连连叫好。 从前的中秋节,霓云都是守在老宅的祠堂里过的。 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热闹的节日气氛,一时兴奋不已,在江边跟着起哄了好一会儿。 灵戒却不耐烦了,在丹田里来回滚了好几圈,“无趣!让你家男人陪你过节去,本灵对这些玩意儿没兴趣。” 霓云感受到小腹一阵疼痛,泄了口气,“人家府中美人环抱,哪想得起我?” “你吃醋了?” “才不是。”谁想跟个冰山过节? 霓云心里琢磨着,要是路上捡个帅哥,陪她一起过节倒也不错。 她眼珠子打转,弓着身子,四处寻找起来。 灵戒顿了半刻,突然炸毛道:“你特么当捡垃圾呢?低着头在地上找是几个意思?” “嘘……”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几步之外,是海棠社的小姐们,她可不想与这些人扯上关系,只好垂着头佯装在地上找东西,蒙混过去。 第37章 迟来的预警 人群中,海棠社的姑娘们,见着纪南音姐妹二人走过来,面露防备。 “南音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也出来了?” “人家府上赤灵芝多,补一补自然就好了。” …… 海棠社的小姐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揶揄着。 纪南音脸上挂不住,可是海棠社这一群姐妹的关系,她可不想断了。 只能舔着脸上去,对着灵犀郡主福了福身,“郡主,其实我府上只有一柄赤灵芝,是南音一时虚荣心作祟,才胡说八道,郡主勿怪。” 难得看到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纪南音自己打脸,众人心中暗爽。 对于这个解释,大家还是信服的,毕竟赤灵芝稀世珍宝,纪南音有一柄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有很多? 纪南音感觉到十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射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过她宁愿丢人,也不能失去海棠社的姐妹。 她沉了口气,硬着头皮道:“前日里是我不对,骗了诸位姐妹。所以海棠社今晚的花船费用,南音愿意一力承当。” “真的?”众人交换了个眼色。 这花船的费用可不仅仅是租一条船,还有各种烟花、表演,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纪南音也是肉疼,这些贵府小姐奢靡惯了,今天的费用怕是得从她的嫁妆中拿出来。 不过花钱消灾,能挽回姐妹情,又能找机会处置纪霓云,花点钱她是愿意的。 纪南音瞥了一眼霓云偷偷摸摸离开的方向,嘴角溢出一丝阴鸷的笑。 霓云一路走,一路听那灵戒絮絮叨叨,倒没注意到身后一道恶毒的目光。 一路玩玩闹闹到了摘星楼,楼上却是空空如也。 霓云心沉了一下,手里的糖葫芦突然就不香了,“凌楚琰该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 “这还没到酉时呢,急什么?”灵戒在丹田中气得直跳脚,“本大爷马上要从丹田中脱出了,快先喂饱本大爷啊!” 霓云看着手里的糖葫芦,腻得牙都要掉了。 没想到这货喜欢吃甜食,吃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路上,她已经吃了糖葫芦、麦芽糖、蜜果子…… 霓云揉了揉下颚,“你要吃什么,待会找凌楚琰要。” 这家伙跟某王爷的口味倒挺一致的。 灵戒顿了片刻,颤颤巍巍道:“他……他一介凡人,听不懂老子命令。” 霓云一脸黑线,这货根本就是不敢对凌楚琰呼来喝去。 霓云怕这怂货待会不愿意认凌楚琰为主,赖着性子安抚,“你别怕啊,祁王其实就是个病猫,你附在他手指上,他也拿你没办法不是?” “也是,他总不能剁了自己的手。”灵戒清了清嗓子,自信了几分。 “王妃?”一个侍卫上了摘星楼,正见到霓云自言自语,还乐在其中。 侍卫拧着眉头,狐疑地扫了一眼霓云,“王爷让我来请您。” “凌楚琰?”霓云捏着下巴打量那侍卫,的确是祁王府兵的装扮,“去哪?” “街市上太闹了,王爷不习惯,所以在花船上等王妃。”侍卫拱了拱手,将玉佩呈给霓云,催促道:“还请王妃尽快。” 霓云打量那玉佩刻着祁王名讳,是祁王府的东西无疑。 “有杀气吗?”霓云低声问灵戒。 灵戒是纯灵力铸造,能感应到一些危险。 但此时,丹田中的灵戒优哉游哉,竟然睡着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眼看就要月圆,实在不易耽误,“带路。” 侍卫领着霓云进了停靠在岸边的花船。 花船四周围了一圈红色的灯笼,船舱有两层,要比一般花船高一些,在众花船中也格外耀眼。 霓云前脚上船,系岸绳便被人解开了。 船随即开动,霓云不防,身子晃了晃。 定住神时,船已经开动了。 “王爷?”霓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船上无人应答。 霓云眼皮一跳,手扶着栏杆,一边小心翼翼地上到二层,一边拼命叫醒灵戒。 “女人,你敢打扰本灵睡觉?”灵戒炸毛了。 霓云没心思与他废话,沉声问道:“有没有感觉到危险?” “切,哪有什么危险?”灵戒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身上紫色的光缓缓熄灭,又睡了过去。 灵戒说没问题,应该没问题? 霓云沉了口气,继续往楼上去,刚迈出一步,脚下一软。 噗通—— 霓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刚好落入一个燥热的怀抱中,粗犷的手将霓云拦腰抱起。 霓云强撑着一丝力气,模糊的视线中出现大牛的脸,“霓云妹妹,你可真会玩儿,竟然想到约牛哥到花船上快活。” 大牛迫不及待地抱着霓云上楼,将她丢在床上,“大牛哥,这就满足你。” 有了上次的教训,大牛也不与霓云废话,上来就压制住霓云,撕扯她的衣服。 霓云身体软绵绵的,一股燥热蔓延到全身,火灼一般。 灵戒瞬间就被热醒了,惊呼:“有危险!” 靠,这预警来的也太晚了! 霓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可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大牛感受到了霓云身体的反应,更加激动,对着霓云上下其手,“果然是个浪蹄子。” “女人,你中媚药了。”灵戒猛地反应过来。 多半是有人在糖葫芦里下了药,灵戒汲取不少糖分,也中了药,才会迷迷糊糊没感知到危险。 灵戒在丹田中急得跳脚,可是它还没成型,只能看着,“女人,快起来,干死他啊!” 霓云喘着粗气,脸涨红如苹果一般,充满诱惑。 大牛油腻的大嘴凑过来,咬了上去,“妹妹真甜。” 霓云撇头避开,强忍着身体的反应,扭转九幽龙戒。 嘭—— 一股灵力释放出来,大牛的牙齿立刻崩得稀碎。 大牛捂着嘴巴,血顺着指缝流,“贱人,本大爷告诉你,你今天逃不掉。” 霓云脑袋发蒙,跌跌撞撞抓起一壶茶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还是口干舌燥。 大牛满眼冒着桃心,追了上来。 霓云拔腿往外跑,走到船板处,身子一僵,又退了回来。 “女人,傻站着做什么?赶紧跑啊!”灵戒在丹田处跳脚。 “外面有人!”霓云神色凝重。 怪不得大牛说她跑不掉了。 原来两人挣扎之间,船已经划到了湖心最热闹的地方。 两岸人山人海,四周的花船也多不胜数。 偏偏她乘坐的花船,既精致,又高出一截。 烛光映照着霓云和大牛的人影格外高大,外人看的清清楚楚。 花船的船舱中,两个人影挣扎、交叠,全部都落在众人眼中。 霓云身上本就中了媚药,这会出船舱,定然是有口说不清。 第38章 展露真颜 众人纷纷上前看热闹,海棠社的花船也凑了上来。 纪南音眼见两个暧昧的身影缠斗在一起,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羞怯道:“谁家的姑娘?这也太……” “不知廉耻!”纪落芙激动不已地补充道。 这次纪霓云在众目睽睽下偷汉子,看她还怎么说得清! 小贱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纪落芙磕着瓜子,对着对面的花船狠狠地吐了颗瓜子皮。 湖心的围观群众越聚越多。 “啧啧啧,这可比唱戏的好看!” “没想到我们大夏朝还有如此豪放的女子,真想一睹真颜呢!” “兄弟,你就是想看活、春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调笑着,只等船上的女人露出真容…… 不远处,凌楚琰站在摘星楼上,居高临下,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难得他今日未戴面具,一张俊脸美艳不可方物,面色却比月光还冷。 他已经在这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眼看就要月圆了。 他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出府的,纪霓云那女人竟然又放他鸽子? “回府!”凌楚琰衣袖一甩,冷哼了一声。 “四弟,竟然有闲情逸致出来赏月?”紫衣男子带着斗笠,拦住了凌楚琰的去路。 “太子都快不行了,不也出来赏月了吗?”凌楚琰轻动了下指尖,太子旋即被弹出去一丈远,斗笠滚落在地上,露出脸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日九峰山上,太子为了躲避聚魂灯的光刀,钻进了尸体堆里。 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可是灵力把脸划伤了,普通药物根本没法治疗,只能任由伤口溃烂。 太子从地上爬起来,牙咬得咯咯响,“四弟,今日可不宜动怒哦。” 太子指着脚下的人山人海,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伤了本太子是小事,若是伤了无辜百姓,四弟会很自责。” 凌楚琰的指头捏得咯咯作响,若是在其他地方,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太子性命。 可是这是京都,众目睽睽下要了太子的命就是造反。 况且今日是月圆之夜,又人山人海,事态一旦发展,他自己也没把握能控制住自己…… 太子见凌楚琰迟疑了,勾了勾手,几个拿着玄铁链子的侍卫即刻上前围住凌楚琰。 “本宫今日遇到个半妖,杀了他,也算为民除害?”太子摸着冰冷的铁链,十分满意,挑了挑眉,“四弟今日竟然没戴面具?莫不是来与你那小王妃相聚? 那本宫还真得感谢你的小王妃呢,不然四弟怎么会在月圆之夜冒险出府?” “王妃她,是故意引王爷出府的?”路遥大惊失色,在祁王身后低声道。 祁王今日特地以真容示人,为的就是与纪霓云冰释前嫌,没想到她竟然摆了王爷一道? 凌楚琰的眸子晃了晃,似乎想到了什么。 太子见凌楚琰神色有异,指了指湖心的方向,继续刺激道:“你这小王妃把你骗出来,这会儿正跟别人快活呢。” “这姑娘宁愿跟一个草民鬼混,也不愿跟着你这半妖,啧啧啧!”太子摇了摇头,“就算你功勋在身又如何?还不是身份卑微!” “说够了?”凌楚琰眼神如冰刀一眼,手如铁钳一般拧住太子的脖子,猛地扔出了摘星楼,“祁王府的人岂由得别人编排?” 太子像个皮球似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楼下的马棚中。 引起的马群一阵嘶鸣,乱踢。 “哎呀——”太子惨叫连连。 这坠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了。 “太子也太不小心,竟然坠入马棚了。”凌楚琰风轻云淡,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拿着铁链的护卫互看了一眼,吓得胆都要破了,趁着祁王没抬眼,一溜烟往楼下跑去。 “抓起来。”路遥招了招手,示意府兵追下去。 “不必了。”凌楚琰知道路遥在担心什么,又补充道:“他们若敢将此事捅到父皇那,本王自有说法。” 路遥点了点头,太子还当祁王是从前的四王爷呢?不知收敛,是该教训教训。 “那王爷,咱们回府。”路遥指了指天空,“时间不多了。” “等一下!”凌楚琰远远看着湖心中央的花船,心中微恼。 “王爷莫不是还要去找她?”路遥恨得牙痒痒。 祁王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与她相会,这女人竟然不识好歹骗王爷,实在可恶! “她没必要骗本王!” 既然已经决定相信纪霓云,他岂会被太子挑拨第二次? 看船上的动静,这姑娘多半是被人强迫。 竟然有人敢动他祁王府的人?自然要亲手宰了! 他脚尖一点,凌空而起,朝着湖心飞去。 忽而,身体中一股躁动的气息翻滚,压制不住,疯狂想要爆发。 “怎么会?”凌楚琰眼皮一跳。 傀儡香之毒要发作了! 明明每次都是月圆之后才发作,为什么今天会提前? 凌楚琰的身体忽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内力已经控制不住,马上要炸裂! 凌楚琰转身,猛地扎进湖水中。 嘭—— 轰隆—— 湖水掀起一股的巨浪,湖心的船被打散了,有的直接被打成木片,引起两岸一阵骚动。 霓云趁着慌乱,也翻身跃入水中。 无论如何,不能让围观群众看到花船上的人是她。 冰冷的湖水一点点侵入霓云的毛孔。 她做了几个腹式呼吸,媚药的热性渐渐消退。 倏忽,一只手抓住了霓云的脚腕。 霓云扑腾了几下,那手反而抓得更紧,仿佛在求救! 她转头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放大。 是他! 那双妖冶的紫瞳,霓云一辈子也忘不了。 霓云如受惊的鸟儿,拼命地往上游,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反而被男子拉入怀中,他的紫瞳忽明忽暗,似乎在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尽管他极力控制,但傀儡香还是一点点吞噬他的意志。 “是本王!”凌楚琰颤抖着挤出几个字。 眼前的男子轮廓俊朗,眉目如画,一双与众不同的紫眸,有着颠倒众生的魅惑。 霓云一个激灵,伸手遮住他的脸,只露出那刀削般的下颚和紧抿的薄唇,“凌楚琰!” 真的是他! 霓云也曾这样怀疑过,可始终想不通堂堂祁王何苦以假面示人? “死女人别发呆啊,这家伙要发作啦!”灵戒尖叫了一声。 霓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瞬间清醒。 凌楚琰却已经眼神迷蒙,一边扯霓云的衣服,一边呲着牙压上来。 凌楚琰这王八蛋又要咬她? 霓云一狠心,唇瓣突然迎上去,将灵力渡给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亲嘴?”灵戒在丹田中蹦跶得厉害,“你这女人真不要脸。” 霓云没搭理它,继续给凌楚琰渡灵力,但愿灵力能压制凌楚琰体内的傀儡香。 第39章 相信我 江面上,纪南音一边掩面哭泣,一边对着周围的小厮命令道,“快把人救上来啊!那姑娘落水了。” “是啊是啊,别搞出人命了。”岸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纪南音自然不是真的怜悯落水之人,而是不想让霓云就此避过去。 纪霓云想逃?门都没有! 今天一定要让众人亲眼看到,在船上与人欢愉的就是纪霓云。 纪南音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悲天悯人的语气,“可一定要把人救上来啊。” 说着,岸边的人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跃入水中。 有人是真想救人,更多的是想看热闹。 霓云抱着凌楚琰,一边给他渡灵力,一边听到水面上嘈杂的声音,心中焦急不已。 “凌楚琰!”她拍了拍凌楚琰的脸。 她不能被别人看到,凌楚琰这幅异于常人的样子更不能被人看到。 霓云拖着凌楚琰游到了附近的桥洞下,但是凌楚琰身体很沉,她已经没办法在走远了,只能继续给他渡灵力。 她刚要覆上去,唇却被一张大手挡住了。 霓云惊喜不已,“你,你醒啦?” 凌楚琰额头上青筋凸起,极力地克制着体内的躁动,“把本王……绑起来!” 像拴牲畜一样吗? 霓云看他痛苦不已的样子,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快将内力引入丹田,你的内力可以压制住毒性的。” “相信我!”霓云握了握他的手,凌楚琰指尖一颤,仿佛有一股力量从指尖转入心中。 他沉了口气,吐纳调息。 霓云则施针帮他打通穴位,将灵力灌注进他体内,协助他调动内力。 良久,凌楚琰体内的毒性终于趋于平和。 可是不远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那些人终究是找过来了! “王爷,你继续调息,会没事的。”霓云拍了怕他的肩膀,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去哪?”凌楚琰伸手拉住她,声音嘶哑。 霓云淡淡一笑。 这种情况,纪南音没找到人是不可能罢休的。 可是凌楚琰这妖冶的模样,若被众人看到,不知会引起多大风波。 说到底,这些人是来找她的,自然该她去面对。 “王爷,赶紧好起来,本姑娘这次恐怕得王爷亲自来救了。”霓云耸了耸肩。 想都知道,纪南音会怂恿吃瓜群众,给她按个罪名,处以极刑。 只盼祁王能赶紧恢复,将她救出困局。 “拖延时间,等本王!”凌楚琰轻握了下她的手。 他应该拦在她身前的,可是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得冷静,抓紧时间,压下毒性,才能救两人出困局。 霓云清了清嗓子,往反方向走。 众人听着脚步声,很快就寻了上来。 见着霓云,脸上溢出暧昧之色,“姑娘还活着呀?” “姐姐?”纪南音和纪落芙故作惊讶,惊呼了一声。 这下众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了,各个惊得下巴都掉了,“纪大小姐?” “那、这,也太不要脸了?” 几个女子捂着脸,看霓云仿佛看瘟神一样。 “大家还是听听姐姐怎么解释。”纪南音突然站出来,维护霓云,“姐姐可是祁王妃,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不说还好,这一说,大家都想起了霓云有妇之夫的身份。 纪南音还嫌不够,又把霓云往人前扯了扯。 霓云站在花灯下,衣衫凌乱,媚药的药效还未退去,脸色潮红,身体软软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花船上旖旎场景。 “纪二小姐,我们知道你想维护姐妹,但是这把皇家的脸面放在何处?” “身为王妃,与人私通,可是要浸猪笼的。” …… “妹妹,你可想死大牛哥了。”嘈杂声中响起一个迷离的声音。 大牛不知何时也下了船,袒胸露腹,流着口水朝人群扑过来。 霓云一闪,大牛正好扑在纪落芙身上,一张油腻的嘴巴对着纪落芙又亲又吸。 纪落芙气得张牙舞爪,胡乱打了几巴掌,才把大牛从身上掀开,“看清楚,你小情人在那。” 纪落芙特意指了指霓云的方向。 大牛双眼放光,色眯眯道:“妹妹,你既然约我来了,羞个什么?” 大牛说话露骨,引得围观的世家小姐娇羞地侧过脸。 灵犀见状,连忙令道:“把他抓住!” 几个侍卫才将大牛摁在地上,然而那大牛身子不老实,在地上磨磨蹭蹭,嘴里更是不干不净。 众人面色微红,暧昧地看着霓云。 两个人衣衫褴褛的样子,若说清白,谁也不信。 “其实……我早就听东街的街坊说,纪大小姐日日都去东街呢。” “纪府在北街,什么好事儿值得她日日往东街跑?原来是会情郎啊。” “可不是,我家亲戚是墨水村人,那边都知道这大牛与纪霓云关系匪浅呢。” ……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开了。 这大牛明显是被药物控制,神志不清。 霓云要了盆水,对着大牛猛地泼过去。 哗啦—— 大牛摇了摇头,一看周围人声鼎沸,瞬间清醒了。 “把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霓云目光如刀,恶狠狠盯着大牛。 大牛上次被霓云打得半死,见着霓云凶巴巴的,立即像乌龟似的缩着脑袋。 纪落芙急了,一跺脚,“大牛,有郡主主持公道,你倒是说啊!” “说!你和纪霓云到底什么关系!”灵犀郡主面露威严之色。 大牛悄咪咪看了眼这个更是个惹不起的主,连着磕了三个头,才道:“的确是妹妹约我相会的,小的、小的哪敢胡说八道啊。” “我约你?”霓云打量着大牛那怂样,倒不像说谎。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纪落芙,寒芒一闪,纪落芙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果然是纪落芙搞鬼! 从送白桃那丫鬟给她时,纪落芙、纪南音两姐妹怕已经在筹划今日了。 她目光悠悠转向大牛,又问,“你说我约你,可有证据?” 大牛错愕,这纪霓云是自己找死吗?竟然让他交出证据。 大牛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你给我的,俺就是看在这信的面子上才跟你见面的。” “哦?我还给你写信了?”霓云眼中溢出一丝狡黠的光,“你倒是念念这信上写什么?” “不必念了!”大牛还没说话,灵犀却沉不住气了。 想也知道那信上的内容不堪入目,此事关乎皇室,关乎四哥,她不能袖手旁观看热闹。 第40章 另有其人 这灵犀郡主也算是个公正的人,这一点倒让霓云放心了许多。 于是,对着灵虚行了个礼,恭敬道:“我是清白的,自然不惧他胡说八道。” 灵犀柳眉一挑,没想到霓云这个时候不慌不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让人对她信任了几分。 她点了点头,示意大牛继续。 大牛拆开信件,左看看右看看,眉毛愁成了一把,“这个、俺不认识。” “不认识?”霓云捂嘴轻笑,“我就是这样跟你传情的?” “他不认识,可以找别人念啊。”纪落芙赶紧解释道:“乡下人不认识字的多了,不妨碍你给人写情。” 霓云点头赞同,“哦,原来是写信的人一厢情愿啊。” 众人不知霓云话中何意,不过信已经拆开了,大家自然好奇里面的内容,催促道:“乡下人不认字,你读一下嘛。” 他们倒想知道纪霓云能写出什么露骨的话约男人。 纪落芙柳眉一挑,兴致勃勃,饱含深情地念了起来,“大牛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足足一页纸,全都是肉麻兮兮的情话,听的人直掉鸡皮疙瘩。 霓云搓了搓胳膊,“这情深意切的,还真感人肺腑啊。” “可不是!”纪落芙深为赞同,可转头发现竟然是霓云再接她的话,当时就惊呆了! 这纪霓云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纪霓云,你要不要脸啊?写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信。” “本姑娘可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信了。”霓云耸了耸肩,对着灵犀干笑了两声,“郡主,霓云是个乡下丫头,不认识几个字啊。” 众人都知道,纪府大小姐是个草包乡巴佬, 而这情书虽然香艳,但文绉绉的,没有一点笔力,怕是写不出来。 两个文盲用情诗交流?实在匪夷所思。 灵犀接过信纸,细细一看,那字迹虽然可以隐藏了笔锋,但仍旧俊秀,没练过术法怕是写不出来。 纪落芙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竟然忘了这野丫头不识字,“你……找人代笔?” 一个代看,一个代笔,这理由实在有点说不过。 倒像是故意被人设了陷阱。 霓云唇角一勾,“看来钦慕大牛哥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哦!” “这信到底是谁给你的?”灵犀被人耍了一道,也有些恼了。 大牛吓得哆哆嗦嗦,脱口而出,“是白桃,白桃那丫鬟!” “白桃是谁?”灵犀问道。 纪落芙更加幸灾乐祸,耸了耸肩,“白桃纵容着主子做下这等下贱之事,怕是早就畏罪潜逃了。” “白桃,白桃参加郡主。” 纪落芙话音未落,白桃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她原本是来为爹祈福的,刚好碰到这一幕,远远看了许久,才鼓住勇气上前。 她余光看了一眼霓云,心中感激不已。 因为霓云的药,她爹的病的确好转了。 霓云倒是没想到白桃会突然出现,但她的出现便更有说服力了。 霓云冲着她抬了抬下巴,白桃即刻上前,对着灵犀郡主跪拜,“回郡主,这信的确是白桃送的,不过……是三小姐命奴婢送的。” “哦?你可知此事关乎纪家小姐的名声?”灵犀逼视着白桃,“帮主子做这种事,你也是要受罚的!” “这……”白桃身子抖了一下,凄然道:“白桃知道有罪,但是白桃的爹重病,奴婢帮三小姐送信,三小姐会赏奴婢银两,奴婢才冒死送信。” “白桃,你放屁!”纪落芙啐了一口。 “奴婢的话句句属实!”白桃对着灵犀磕了个头。 她的话都是真的,自然经得起查,也经得去问。 反观纪落芙,除了骂人,也说不出一句有理有据的话。 “妹妹,你何苦要陷害我。”霓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没有!” “哦,难不成妹妹真心爱慕大牛?”霓云锋利的眼神望向大牛,又化作一抹暧昧的笑。 众人也跟着“噗呲”一笑。 纪落芙脸上更挂不住了,厌恶地把大牛踢远了些,生怕与自己沾上关系。 大牛见着一双绣花鞋朝自己踢过来,突然又发情了,猛地扑了上去,顺着纪落芙的腿又摸又亲。 纪落芙吓了一跳,死命地踹。 大牛却想粘在她身上,怎么也甩不掉,两个人不一会儿又滚成一团。 岸边本就湿滑,一番挣扎,两个人抱成团滑入水中。 纪落芙吓得花容失色,抱住岸边的杨柳,拼命踹大牛。 嘶啦—— 她的裙子被大牛撕了下来,大牛顺势沉入水中。 水面上,咕嘟咕嘟几声,便没了动静。 眼见闹出人命,众人赶紧上前去扯纪落芙。 纪落芙被扯上来时,下身光溜溜的,只剩下亵裤也被水打湿了,春光乍泄。 她本就身份低微,这下子更会沦为世家的笑柄。 纪落芙羞得抱着膝盖,哭哭啼啼。 霓云冷眼看着,悄悄收了手上的银针。 在刚刚与大牛对视时,她暗自将一根银针打入了大牛的穴位中,激发了他体内未消的媚药药力,大牛才会突然失去理智,与纪落芙纠缠。 大牛此人屡次对她不轨,是断不能留了。 至于纪落芙,捡回了条命,但也该尝到了被人轻薄的滋味。 霓云双眼一眯,下次总该安分了? 躲在暗处的纪南音眼见霓云占了上风,实在不甘心。 她钻进人群,将自己的披风批到纪落芙身上,啜泣道:“落芙妹妹,想开点,都怪那大牛见色起意。” 众人纷纷上前安慰。 霓云见纪南音一脸虚伪的模样,懒得与她废话,转身就要走。 纪南音却突然拦住了她,安慰道:“霓云姐姐也别太难过,花船上发生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霓云眼皮一跳,这纪南音还想攀咬她? 纪南音的意思很明显,不管霓云是主动还是被设计,花船上她的确与大牛行了不轨之事。 管她主动还是被动,只要能毁了霓云的清誉就行。 霓云瞥了眼凌楚琰的方向,他要压制毒性,估计还得半个时辰。 她必须得拖延时间,等凌楚琰来救他。 于是,胡诌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大牛是从花船上下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只是看大牛色心病狂,才下意识以为大牛是从花船上下来的。 可纪霓云的意思是花船上另有其人? 第41章 贵人 霓云自然是胡诌的,目的就是混淆视听,再拖延一点时间。 于是继续瞎编:“花船上是我的一个重要病人,本姑娘再帮他推拿,有些人就是心里龌龊,想什么都脏。” 纪南音的脸色发绿,但又觉得这理由太过荒唐,讥讽道:“姐姐和什么病人这么难分难舍啊?” “自然是贵人,就怕亮瞎你的狗眼。”霓云心里虽虚,表面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倒让人有几分相信。 “那姐姐还是把那贵人请出来,如此也好还姐姐清白。”纪南音冷然一笑,她比谁都清楚纪霓云是在胡说! “都说了是贵人,怎么能与你这贱人相见呢?”霓云面不红心不跳,“乖乖侯着!” “你!”纪南音被霓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 但是灵犀郡主已经失去了耐心,“霓云,有什么贵人,是本郡主都不得见的?” 众人眼中划过一抹讥诮,纪霓云不过是乡下来的野丫头,能认识什么贵人,比郡主身份还尊贵? “罢了,是本王考虑不周,让纪姑娘为难了。”忽而,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湖心的花船中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一个男子负手而立,站在船头。 那男子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在月光自带一股仙气,与凌楚琰还有几分相似。 虽不及凌楚琰美得惊心动魄,但却独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气质。 还是秋日,那男子却已经裹着厚厚的狐皮大衣,对着霓云点了点头,“纪姑娘。” 霓云愣了片刻,她记忆里没有此人。 “钰哥哥!” “晋王?” 灵犀郡主与纪南音同时认出了船上的男子。 纪南音震惊地看了眼那男子,又看看霓云,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那花船上明明是大牛,为什么晋王会突然跳出来替纪霓云解围? 纪霓云这乡下野丫头又如何认识晋王? “八王爷,您确定刚刚在船上?”纪南音一时懵了,口不择言。 “晋王的话,也容得你质疑?”灵犀郡主脸上的厌恶之色毫不遮掩,“霓云是你姐姐,怎么你似乎很想她出事似的?” “南音不敢!”纪南音一个激灵,缩回了脖子。 灵犀冷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一路小跑向晋王,“钰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晋王点头示意,一笑如春风拂面,“原本不想打扰到众位,才未对外宣扬。” “那钰哥哥还走吗?”灵犀郡主满眼期待。 晋王顿了片刻,目光看向霓云,“暂时不走了。” 霓云被晋王温柔的目光看得心里别扭,干笑了一声,避开了。 晋王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收回目光,解释道:“刚刚纪姑娘帮本王施针后,本王觉得好了很多,所以打算留下来让纪姑娘继续为我诊治。” “钰哥哥的意思是,霓云确实是在花船上为你诊病?” “本王也是偶遇纪姑娘,没想到纪姑娘的医术了得。”晋王意味深长地瞟了霓云一眼,“本王本不想惊动大家,才没有露面,没想到造成这种误会。” 灵犀听到男子的病有救,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对着霓云行了个谢礼,“霓云是我误会你了,晋王的病还要麻烦你。” 晋王?八王爷凌楚钰? 霓云虽没见过此人,但此人的传说在大夏朝流传很广。 凌楚钰是当今最受宠的丽妃之子,不仅容貌万里挑一,更是天资过人,连皇帝都说他有帝王之资。 只不过他一直病弱,也无心朝堂,所以三年前便在龙隐寺修行。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霓云的花船上,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人家有心解围,霓云自然是感激的,对着凌楚钰福了福身,“给八王爷问安。” “何须如此。”凌楚钰亲自扶了霓云,一张笑脸犹如春日暖阳,“本王该感谢你才是。” “哈哈,客气客气。”霓云干笑了两声。 八贤王的人品,众人是不怀疑的。 有八贤王作证,花船上的流言蜚语很快被压了下去,众人各自散去。 凌楚钰这边被灵犀郡主缠着,霓云刚好有机会脱身,便悄悄去寻凌楚琰。 霓云找到凌楚琰的时候,他眸中的紫光渐渐退去。 霓云蹲在一旁静静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心中愤愤不已。 这王八蛋一直戴着面具,原来不是为了遮丑,而是防备为了她? 亏她还一心想着为他治病! “脸怎么这么红?”凌楚琰突然勾起霓云的下巴,轻声问。 霓云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往后躲了躲。 她身上的药效还没过,可经不起人逗弄。 “怕?”凌楚琰心中一沉,微垂了下眼眸“放心,毒性已经压下去了。” “我每日施针,从脉象上看毒性早就被压制住了,为什么今天会爆发?”霓云防备地盯着他。 凌楚琰微闭了下双眼,在睁眼时,瞳孔已变回黑色,“月圆之夜,毒性发作的时间更早了。” “什么月圆之夜?”霓云更为诧异。 傀儡香的确会让人失去理智,但它是慢性毒药,是一点一点的啃食意志。 绝对不会毫无征兆的突然爆发,而且也不会改变人的容貌。 霓云越想越不对劲,又问道:“你是从何时开始,月圆之夜发病的?” “你不知道?”凌楚琰的目光晃了晃,防备地看着霓云,迟疑道:“从你我大婚那晚,每到月圆之夜,必然瞳孔变紫,失去理智。” 凌楚琰特意突出“大婚那晚”四个字。 霓云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反而十分冷静地思考了片刻,“我说过你中傀儡香最少十年了,时间不符,症状也不符。” “你的意思是?”凌楚琰瞳孔一缩,“月圆之夜失智,与傀儡香无关?” 难道他实际上中了两种毒药?一种是傀儡香,十来年慢慢侵蚀他的身体,另一种毒则让他每个月圆之夜发狂? 霓云也有些缕不清楚,种种症状的确表面凌楚琰中了两种毒,可是她并没有验出另一种毒的存在。 傀儡香之毒已经被凌楚琰的内力压制住,暂且不必担心。 倒是第二种毒,连踪迹都寻不到,却让凌楚琰月月病发,实在棘手。 “大婚那夜,你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特别的人?”霓云想着既然不能从他体内找到第二种毒,那只能溯源了。 第42章 叫四嫂! 霓云这么一问,凌楚琰更是诧异。 三年前,他中毒后。 为了溯源,他和薛温瑜曾经潜回过京都,才在霓云的嫁妆夹层里,找到了带着奇异香味的毒。 薛温瑜翻遍医书,才断出此毒是傀儡香。 可是按霓云的说法,这毒并不是傀儡香,只是药效和傀儡香有些许相似罢了。 但无论如何,这毒藏在霓云的嫁妆中,她竟然不知? 凌楚琰思忖片刻,或许他应该给霓云一个解释的机会。 “毒源还存放在祁王府中。”凌楚琰心绪突然一阵起伏,声音发紧,“不如……等你回府以后,再慢慢查?” 回府? 这是凌楚琰第二次提及此事。 霓云却没未感觉到丝毫开心,有件事在她心中始终有根刺,“我想过了,王爷还是把嫁妆还我,咱们还是和离!” 凌楚琰的心沉了一下,“你不愿意跟本王回府?” “王爷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不是吗?”霓云淡淡看着凌楚琰。 她与凌楚琰本就是被一纸婚约绑在一起的陌生人,祁王不信任她她可以理解,霓云原来也只是想借助祁王府暂时的庇佑。 不过祁王既然对她处处防备,甚至不愿以真容示人,实在没必要强行相处下去。 “抱歉,本王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凌楚琰瑟然道。 他在边疆受了三年的苦,决不能在重蹈覆辙,留在他身边的都必须是百分百信任的人。 纪霓云这颗定时炸弹如果远离他,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会有些许失落呢? 凌楚琰喉头一滚,一股冲动涌上来,不由得脑袋细想,“若是本王愿意相信你,你可还愿意回祁王府?” “那我再问王爷一件事。”霓云声音抖了抖,“九峰山上,王爷虽然中毒了,但杀太子的人不在话下是吗?王爷在最后一刻放弃攻击,也是为了试探我对吗?” 凌楚琰微闭着双眼,迟迟没有说话。 那日的事,突然被霓云揭开,他无言以对。 不管他后不后悔,事都是他做的,无从抵赖。 霓云的心中被浇了一盆冷水,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希望凌楚琰否认的。 可是事实就是凌楚琰在一次一次的试探她。 “既然如此,咱们就各走各路。”霓云正要起身,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凌楚琰冷下脸来,“本王不允!” 霓云对上他的眼眸,对于触及底线的事,她没有丝毫惧怕,“两个互不信任的人,要如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王爷不觉得累吗?” 凌楚琰绝美的脸上,一双眼睛晦暗不明。 四目相对,百味杂陈。 “原来四哥和纪姑娘在这?”不远处,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 晋王正笑盈盈地朝两人走来,身后跟着路遥等人,“四哥可好些了?” “本王一直很好,劳八弟牵挂。”凌楚琰淡淡道。 “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晋王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凌楚琰,眼中似有一抹异色,但并没多说什么。 转而跟霓云打了个招呼,“纪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四嫂!”凌楚琰强调道。 霓云满脑袋问号,凌楚琰这是在做什么?刚刚还在谈和离之事。 她狠狠瞪了一眼凌楚琰,福了福身,“八王爷,叫我霓云就好。” “叫四嫂!” 某人十分执着,搞得晋王都有些不知所措,干脆岔开话题,“没想到四哥也回京了,我们兄弟可真是心有灵犀呢,不知四哥可去拜见过母妃?” 说到丽妃,凌楚琰的面色略微柔和了些,“本王尚有些事要处理,过后,自然该去拜见丽妃娘娘。” “那敢情好,母妃若见到四哥,定然欢喜。”晋王仍旧一脸暖笑,眼中却溢出一丝涩然。 凌楚琰看在眼里,顿了片刻,“八弟早些进宫请安,丽妃娘娘日夜盼着的都是八弟。” “但愿。”晋王叹了口气,“四哥早些康复,咱们宫中再聚。” 霓云听着二人你来我往,倒是很微妙。 听闻祁王从小寄养在丽妃膝下,晋王又是丽妃亲子,两个人的关系倒有些亦敌亦友的意思。 不过凌楚琰的事,霓云不想再过问更多,于是对着两位福了福身,“二位王爷,天色晚了,霓云就先告退了。” “本王也刚好要去北街办点事,那本王也告退了。”晋王对着凌楚琰颔首微笑,抬步也要走。 “八弟!”凌楚琰盘腿而坐,深深吐纳,明知此时不宜动,也不宜过激,偏偏胸口堵得慌,“你僭越了。” “四哥多虑了。”晋王淡淡一笑跟了上去。 凌楚琰见晋王和霓云一前一后的走着,越想越不对劲,“路遥,你不是也要去北街办事吗?跟过去看看!” 路遥突然被点名,挠着脑袋想了半天,“爷,您是不是记岔了?” 北街是纪侯府的地盘,能有什么事要办? “让你去,你就去!”凌楚琰恶狠狠地丢了个石头,“你若办不了祁王府的差事,就滚蛋!” 路遥不防顾,被石头砸了个大包。 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屁颠屁颠地往前跑。 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见着了霓云。 路遥对纪家的女人是没什么好感的,不过毕竟是王妃,他还是礼貌性地停下了马车,行了个礼,“王妃,属下也要去北街办差,要不属下送你一程?” “好啊!”霓云扭了扭脚腕,爽快答应了。 这一晚上下来,身体都快散架了,既然有马车,干嘛不坐? 路遥脸色一僵,这姑娘没听出他是客套话吗?他还有公务在身呢,“那个……” “既然路大人有事,还是本王送纪姑娘。”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两人身边,一只修长的手指勾起纱帘,正是晋王。 路遥如蒙大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霓云犹豫了片刻,应该……没问题? 晋王今日救了她,她实在没理由拂了人家的面子。 晋王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宽慰道:“我刚好路过北街,不过是顺路,姑娘不必介怀。” “再说……”晋王扫了一眼路遥,“四哥不是小心眼的人。” 霓云一下子被晋王戳中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想来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第43章 心里的刺 于是,翻身上了马车,跟着晋王走了。 霓云跟着晋王,其实也是好奇,好奇他今天怎么会出现救他。 “王爷,今天谢谢你替我解围哈。”霓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你好像已经谢过了。”晋王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抬了抬手指,示意霓云起身,“我与四哥从小一起长大,帮下祁王府是应该的。” 晋王平易近人,霓云也不怎么拘束,“王爷怎么会出现在花船上?” “我若说是巧合你信吗?”晋王一双桃花眼微眯着,自顾自地答道:“本王恰好从水路回京,偶然遇见你罢了。这人的缘分啊,还真是妙不可言!” 晋王这最后一句话似乎颇有深意,但霓云对眼前的人毫无印象,只能配合着干笑了两声。 晋王倒是兴致勃勃,“你还会医术?” “略懂。”霓云忽然想起晋王在船上说的话,又观其面带病色,“王爷若是不介意,霓云可以为王爷诊治诊治。” “本王这病,好不了,也死不掉。”晋王摆了摆手,眉眼一转,“倒是四哥身中剧毒,还需要纪姑娘多多照拂。” “祁王中毒了吗?”霓云猛地站起来,头“噗通”一声撞在天花板上,差点没给她撞蒙了。 霓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帮凌楚琰瞒下了中毒之事,虽然她与凌楚琰有嫌隙,但跟这位晋王也实在不熟。 凌楚琰刚刚分明就不想晋王知道他身体有异,霓云没必要揭穿,也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你不知道?”晋王蹙起眉头,大为震惊,霓云却无辜地摇了摇头。 “我一直住在纪府,倒不知道王爷身体不适,这可如何是好?”霓云急得直跺脚,满脸写着担忧,“我得折回去看看王爷。” 眼看霓云就要跳马车,晋王赶紧伸手拉住她,安慰道:“你别急,据本王所知,问题不大。” “晋王,可不要骗我。”霓云抚了抚胸口,做出对祁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我盼了祁王三年,若祁王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这痛心疾首的表情,连霓云都差点相信了。 “没想到纪姑娘对四哥如此深情。”晋王眼中划过一丝异色,仿佛在说给霓云听,又仿佛在说给自己听,“放心,你在她身边都察觉不出异样,想必四哥身体无恙。” —————— 另一边,凌楚琰回府后,始终觉得不踏实,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踱步了许久。 过了半个时辰,路遥才屁颠屁颠的回来,“爷,事情都办妥了。” 凌楚琰“嗯”了一声,心中才踏实下来,“路上没遇到晋王?” “晋王,遇到啦。”路遥笑嘻嘻地上前,“他跟王妃一块回府了,没碍着属下办事。” “???”凌楚琰满脑袋问号,“这就是你说的事情办妥了?” 让他顺路送纪霓云,他倒好直接把人送到晋王马车上去了。 路遥没察觉到异样,还兴高采烈地领功。 他一拍手,五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鱼贯而入。 “王爷,可满意?”路遥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自从上次薛温瑜提醒他以后,他就开始物色美女了。 今天祁王让他去北街办差,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 去了北街才想起来,北街最大的生意不就是这买卖吗? 北街那边东西南北各路美女俱全,路遥也是挑花了眼,才挑出这么几个绝色美人。 “爷,这都是漠北过来的美人,保准爷满意。”路遥兴冲冲地凑上去。 “啪——” 一本书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凌楚琰嘴角一抽,“这就是你给爷办的差事?” 路遥揉着额头,心里委屈,“爷若不满意,我让周进再送些来。” 不满意也必要打人嘛! “本王真想剁了你!”凌楚琰一拍桌子,“滚!” 路遥脖子一缩,感觉到气场不对,对着几个美女使了个眼神。 美女们哭哭啼啼的下去了。 路遥才硬着头皮上前,“爷,您到底要办什么差事?属下脑子不好使。” “不好使就砍了。”凌楚琰怒瞪了他一眼,寻思着早晚得换了这二货。 可是现在,人也被晋王送回去了,他能说什么? 凌楚琰沉了口气,仍旧一阵气闷,“你去查查,今晚布局的是谁?” 今天晚上,太子、晋王,再有纪府两个小姐轮番上阵,必要蹊跷。 若是太子联合纪氏姐妹陷害霓云,那么霓云留在纪府只会更危险。 凌楚琰一想到这,心里咯噔了一下,起身便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便见着一排哭哭啼啼的姑娘。 他脚步一顿,“你刚说他们是谁选的女人?” “周进,北街做人口买卖的。”路遥连忙上前,赔笑道:“这家伙常年混迹漠北,手上可藏着不少美女。” 凌楚琰眼神一眯,他刚从漠北回来,就有人往府上送漠北舞姬?“那就把人留下,好好查查周进。” “是。”路遥领命,见凌楚琰急着往外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那王爷现在去哪?” “本王……”去找纪霓云? 凌楚琰脚步一顿。 她要与他和离,这个时候找上门去,算什么? ——— 霓云回府时,倒还算平静 经过大牛的事情,霓云觉得实在很有必要备些常用的毒药解药防身。 虽然九幽龙戒也能防身,不过释放灵力动静太大,在京城还是低调的好。 灵戒正睡得香,被浓浓药味给熏醒了,瞬间炸毛,“女人,你又在搞什么东西?” 这灵戒的脾气果然名不虚传。 霓云挤了挤眉心,懒得跟它计较,“做些药丸药粉,免得又被人算计了,还有给祁王准备的药……” 霓云话到一半,没在说下去了。 平日每天都会给祁王准备药,习惯成自然。 竟然忘了今天已经跟祁王决裂了,以后他还用不用自己的药都不一定。 “你真要跟他和离?”灵戒替她惋惜,“去祁王府吃香喝辣,有人伺候不香吗?” 去哪都比待在纪侯府这破院子里好? 自从霓云住进了碧玉阁,这院子就成了冷院,罕有人至,连日常用度都没有,一切全靠自己。 “他并不信我,你以为我进了祁王府就有好日子过?”霓云抚了抚小腹,心中微恼。 打心底里,她觉得凌楚琰对她不差,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凌楚琰对她的试探才让她心中有了根刺。 霓云心莫名沉了一下,“无论如何我还是会把你送给他的,等到下个月月圆之夜,你就跟着他吃香喝辣去。” “这还差不多。”灵戒吹了个口哨,在丹田中继续长一个月,它的灵力又会大增。 认祁王当主人,也算是强强联合了。 “为了报答,本大爷决定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第44章 找人背锅 “什么事?”霓云眼皮一跳。 灵戒急得在丹田里乱撞,“你特么身后有危险!” 啪—— 霓云还没来得及转身,一条皮鞭带着劲风抽了过来。 霓云闪身,下意识地转动九幽龙戒,释出灵力。 嘭—— 小院子像地震一样晃了晃,身后的人被炸开乱成一团。 纪侯被一股气流掀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恨得咬牙切齿,“逆女,逆女啊!” 众人见着纪侯一副狼狈,纷纷上前,扶起纪侯,帮他顺气。 纪南音也在人群中,被炸的发髻凌乱,一边搀扶着纪侯,一边斥道:“姐姐,你怎么能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霓云挑了挑眉,难道不是这些人背后偷袭吗? 自己好端端在院子里呆着,也没碍着别人? 这阵仗又是要闹哪样? 纪侯、刘氏、纪南音,连家法都请来了…… 霓云冷哼一声,“父亲老糊涂,走错地方了?该受家法的是纪落芙才对。” “孽女!”纪侯气得脸色一会白一会青,“落芙被你害得当众毁了声誉,叫她如何嫁人?” “父亲,是纪落芙陷害我不成,反而自食其果?”霓云睨了一眼纪侯,“难道不是她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这纪侯偏心的也未免太严重了。 不过纪侯向来对纪落芙并不放在眼里,今日怎么想起为她打抱不平了? 纪南音见着霓云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心中恨得牙痒痒,痛心疾首道:“落芙妹妹本与南阳侯府订了亲,眼见明年就要出嫁了,你让我们如何对南阳侯府交代?” 南阳侯是在边疆立了大功勋的,且与太子一脉相连。 纪侯一只想搭上太子的关系,自然不肯不舍得放过这么好的亲事,所以就算是把纪落芙嫁过去做个侧室,纪侯也是愿意的。 可是纪落芙当众被大牛扒了衣服,又被指陷害霓云,这不仅让纪侯府没了脸面,也损了南阳侯府的脸面。 纪侯自然要给南阳侯府一个交代,思来想去,只有让霓云背下这口大锅。 纪侯勾了勾手,两个护卫便押解着白桃上来了,“分明就是白桃这吃里扒外的丫头与你串通,陷害落芙!白桃已经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说?” 护卫一手揪住白桃的后脑勺,将她仰面朝天。 白桃的嘴已经被打得肿成了香肠,红扑扑的,根本说不出话,却对着霓云一个劲地摇头。 “纪霓云陷害亲妹,给我把她捆了,家法处置。”纪侯恶狠狠地盯着霓云。 护卫早已准备好了麻绳和刑杖一拥而上。 这纪侯府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不一般! 霓云眼神一眯,摸了摸手中的九幽龙戒,“你们敢!” “纪霓云,诬陷姐妹、忤逆父亲可是大罪,你该不会想自己逃走?”纪南音踹了一脚白桃,又死死盯着霓云手上的戒指,心里堵得很。 这戒指和祁王手上的一模一样,难不成祁王把自己的贴身之物送给了这丫头。 不过很快纪南音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九峰山上,纪霓云明明是舔着脸往往祁王身上贴,祁王都不为所动。 若祁王心中有她,早就接她会祁王府了,如此看来祁王也并不乐意搭理这乡下丫头。 “父亲教训教训自己的女儿怎么了?”纪南音眼中溢出一丝鄙夷的光,又对着纪侯言辞恳切,“祁王贵人事忙,父亲帮忙分担些也是应该的。” 纪南音特意强调了贵人事忙,纪侯一听,眼睛就亮了。 祁王可不就是忙嘛,昨日还在北街买了几个通房丫鬟,看来根本没把纪霓云放在眼里,他有什么好忌惮的? 想到这,纪侯底气更足,“给我上家法,伺候不好夫君也是大罪。” 霓云满头黑线,这祁王就算是色心不改,就不能缓两天吗? 好歹也等她找到安身之地了? 这下子连狐假虎威这招都没法用了。 众人一拥而上。 霓云闪身拉住白桃。 在京中,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还是先跑为妙。 “抢她的戒指!”纪南音厉声道:“敢偷祁王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 祁王断不可能把贴身之物送人,那只有可能是纪霓云偷的。 若是把这戒指交还给祁王,祁王应该会原谅替嫁之事? 纪南音想到这,心中乐开了花,“抓住纪霓云,抢过戒指,赏百金。” 这可是重赏,又纪侯和二小姐的话,众人飞扑上去抢霓云的九幽龙戒。 一番乱斗,霓云的戒指不知被谁摘了下来。 霓云心中着急,随手抓了把刚制成的药粉往空中一扔。 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飘散在空气中,众人眼睛被迷得看不清楚,一直打喷嚏。 “痒……” 药粉落在众人身上脸上,凡事接触了皮肤都会引起一阵难忍的瘙痒。 地上的人,打滚的,胡乱抓的,乱成了一团。 “快把纪霓云那小贼抓住!”纪南音厉声道。 她脸上的烫伤本就没好,再被药粉伤着,怕是要毁容。 她边往廊下躲,边嘴里骂骂咧咧,这个时候哪顾得什么风度? 噗通—— 纪南音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又跌回了药粉堆里,“瞎了你的狗眼……” 纪南音后半句话堵在了喉咙里,瞪眼看着身前的那张俊脸,瞬间就软了,“琰、琰哥哥?” 她的眼中瞬间滴出几个晶莹的泪珠,一副梨花带雨的娇羞模样,“姐姐她欺人太甚,你要为南音做主啊。” “滚开!”凌楚琰面色冷如寒霜,连正眼都没看一下,一脚踢开地上的人。 径直从充满药粉的小院中,把霓云拉了出来。 霓云拍了拍身上的药粉,一抬头正撞见一张宛如天神的俊脸,“王爷?” 她突然伸出手,指尖在凌楚琰的脸上拂过,帮他拂去脸上的药粉。 这样一张绝世美颜,若被她的药粉毁了,那就罪过大了。 霓云帮他搽脸,就像在打理某件珍贵的艺术品。 不过凌楚琰却觉得浑身不自在,眉毛抽了抽,“摸够了?” 纪南音追过来,正看到凌楚琰一张冷得要杀人的脸,忍不住笑了。 祁王从不喜欢与人亲近,纪霓云这傻子不知道吗? 她想巴结祁王,也不看看自己一个乡巴佬几斤几两? 霓云的指腹刚移到凌楚琰的眉梢,意识到不对,立刻缩回手。 凌楚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打量了一番,眉心微蹙,“戒指呢?” “戒指在这。”纪南音连忙上前,捧着戒指,替霓云解释道:“姐姐是一时贪玩才会拿了王爷的戒指,求王爷不要苛责姐姐啊。” 第46章 自作多情 祁王府碧霄阁 凌楚琰突然发病,府上的伤猝不及防,一屋子的人闹得沸沸扬扬。 霓云是感觉到祁王体内毒素有发作之象,才找了理由尽快从纪侯府脱身。 却没想到祁王竟然一口毒血吐出后,昏迷了过去。 霓云替他施了针,才平复下来,沉睡了过去。 路遥这边已经令人把铁笼子、铁链子放在了院子中。 霓云透过窗口看了一眼,那笼子不是捕兽笼吗? 她心中一阵涩然,问道:“王爷,每次发病都要被关进笼子里?” “王爷圆月之夜发病,无人能控制,所以……”路遥说到此处,声音哽咽了一下。 每个圆月之夜是祁王的噩梦,也是府上众人的噩梦。 祁王在笼子中痛苦挣扎,旁人却只能远远看着,别无他法。 且这毒不仅月圆之夜会发病,若是平时受了刺激,也有发病的可能。 所以铁笼一直备在院子里,祁王随时失控,随时都得丢尽笼子里。 “受了刺激?”霓云不解,纪宏文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能让凌楚琰受什么刺激? “王妃,不知道?”路遥心中大骇,吼了一嗓子。 凌楚琰旋即皱了皱眉,薄唇紧抿,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眼下最重要的是医好凌楚琰。 她探了探凌楚琰的脉搏,还好及时遏制了毒性,睡一觉就能恢复。 “王爷无碍,我守着就好,你把笼子藏起来。” 连她这外人看到笼子,都举得不舒服,更何况凌楚琰。 一个人若从死亡中逃脱出来,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冰冷冷的牢笼,该是多么心酸? 霓云打发了众人下去,碧霄阁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又替凌楚琰按了穴位,让他长长地睡了一觉。 又怕他再度发作,霓云半步不敢离开,也守在床头休息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霓云悠悠转醒。 凌楚琰却难得地睡了个长觉,只是就算睡着他的眉头也紧拧着。 霓云忍不住抚了抚他的眉心,这家伙就算中毒昏迷了,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竟然用一张鬼魅面具骗她,渣渣! 霓云狠狠瞪了他一眼,伸出恶魔小手,在他完美无瑕的脸上胡乱拧了两下。 脸颊上顿时出现两块青紫色的印记。 “呵呵,当你多大本事呢,现在还不是小白兔一只,任由本姑娘玩弄?”霓云拍了拍那张俊脸。 平日里被某些人压迫惯了,突然翻身做主人,一个字,爽! 霓云从书桌上拿了根毛笔,双眼放着光,趴在了凌楚琰身边,“王八蛋,给你画个王八。” “女人,别怪本大爷没提醒你,祁王有洁癖。”灵戒悠悠开口。 “管他呢,谁能知道是本姑娘画的?” 霓云不以为意,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一滴墨滴在凌楚琰额头上,他的眼睛猛地睁开。 卧槽,这洁癖也是绝了! 霓云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后颈却被凌楚琰给摁住了。 他的手压制着她,冷声道:“给本王吃下去!” 霓云僵硬的唇被强制贴在他额头上,确切的说,是那滴墨水上。 一股怪异的墨水味在霓云口中蔓延开,霓云张牙舞爪摆脱了凌楚琰的魔掌,在嘴上胡乱擦了一把,“凌楚琰!别拐着弯地占本姑娘便宜!” 凌楚琰面色一僵,这姑娘脸皮能再厚点吗? “过来!”凌楚琰勾了勾手。 霓云满脸防备,且退且进。 凌楚琰突然一手将她拉了过来,霓云刚想挣扎,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你是选择给本王擦干净,还是继续让本王占便宜?二选一。” 不要脸!霓云心里暗骂。 “论脸皮厚,本王比不过王妃。”凌楚琰半撑着身子,悠悠闭上眼,“你若自己不选,本王就替你选了。” 霓云愤懑地看着某张静待她蹂躏的俊脸,果然人在屋檐下,只能缩着脖子做人。 不过摸这样一张盛世美颜,她也不亏? 多完美的一张禁欲脸,只可惜脸是脸,心是心。 看上去清心寡欲的,实际上浪得不行。 昨天还买了五个通房丫鬟,今天又在这撩拨她? 霓云一想到这,气不打一处来,抽出帕子狠狠地打在那张俊脸上,“渣男!” 凌楚琰倒吸了口凉气,“纪霓云,擦脸也要本王找人教你吗?” “本姑娘又不是你的洗脸婢、换衣婢。”霓云瞪了凌楚琰一眼,“你去找会的人就是了。” 她可没想过和一群女人争宠,更何况凌楚琰本来也不信任她。 想到这,霓云心中莫名不爽,沉了口气:“今天入祁王府,着实是因为王爷毒性发作,巧合而已。王爷若不想霓云在眼前碍事,随时都可以和离……” “纪霓云!” 凌楚琰冷声打断她,本就淡漠的脸,更寒得像块冰。 自己好不容易拉下脸去纪府找她,她就是这样的态度?实属他自作多情了。 凌楚琰猛地起身,摔门而出。 门噗通一声,卷起阵阵寒意。 凌楚琰走出碧霄阁时,总觉得院子里空落落的,愣了片刻。 路遥见着自家主子站在风口上,忙迎上来,解释道:“爷,纪姑娘吩咐属下把铁笼收起来了。” 凌楚琰抬眸看了眼,冰冷冷的铁笼不在了,添置了几盆开得正艳的牡丹,倒是赏心悦目。 他“嗯”了一声,表情略松了些,“什么纪姑娘,进了祁王府就是王妃。” 祁王的语气微愠,路遥悄悄看了眼身后虚掩的门。 刚刚房内的争吵声他约莫听到了,难不成这纪霓云把自家主子赶出门了? 胆子也太肥了些。 “爷,要不要去西院看看?”路遥试探道。 西院住的是他买回来的五个美人,各个温柔体贴,也不至于让主子受这种气。 “路遥,你胆子越发的大了,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也敢往王府里送?” 被纪霓云的事一折腾,差点忘了府上还有五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凌楚琰横了路遥一眼,抬步往西院去。 路遥有些委屈,他作为祁王的贴身护卫,哪会把有危险的人往祁王身边放? 这些女子的身世和身体他早就令季嬷嬷细细查验过的,绝无问题。 “王爷放心,季嬷嬷回过话,路遥用脑袋担保这五个女子绝无问题。”路遥拍了拍胸脯。 这季嬷嬷可是从小照顾祁王的老人,做事细心妥帖,从未出过纰漏。 凌楚琰脚步一顿,抬眼往西院看去,“看来你的脑袋是要不得了。” 第47章 对你没兴趣 路遥一个哆嗦,顺着凌楚琰的目光看去,西院里,一只黑色的信鸽刚好飞了出来。 到底哪一环出了问题!? “属下这就去查。”路遥眉心一蹙,飞身追了上去。 路遥刚离开,这边的府兵立刻上前禀报,“回王爷,纪侯府那边有动静,太子的人悄悄和纪侯接触了。” “哦?”凌楚琰唇角一勾,今夜可真是热闹啊。 只是不知道这纪侯和太子又打得什么主意? 凌楚琰回身看了眼,今夜怕是不太平,也不知那些人会不会打碧霄阁的主意。 ———— 另一边,凌楚琰气冲冲地出门后,霓云愣了许久。 这家伙到底是哪里的脾气? “小姐?”白桃的手在霓云面前晃了晃,霓云才回过神来。 白桃这丫头还算有良心,又为了帮她作证的得罪了纪侯,霓云索性将她带在了身边。 白桃因为父亲的病治好了,自然是忠心耿耿地跟着霓云。 一进府,白桃就跟着王府的人忙活了好一阵,这才脱出身来。 她左右张望了一番,“小姐,王爷的药,您看怎么办?” 霓云淡淡看了眼药罐,凌楚琰的毒刚刚压下去,这会子到处乱跑,也不怕复发? 算了算了,只当他病中心情烦躁。 哪有医生和病人赌气的? “王爷在哪?把药送过去。”霓云摆了摆手。 白桃却为难了,支支吾吾道:“王爷,去了西院,奴婢、奴婢也不敢叨扰啊。” 西院? 霓云猛地起身,一股无名火瞬间蹿了上来。 这祁王得有多饥渴啊?身上的毒刚好一点就去找女人? 也不怕毒死在石榴裙下? 有些人自己不惜命,她何必担心? “睡觉!”霓云一头倒在床上。 只是明明很累,可是霓云心中像长了根倒刺,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床的另一侧微微动了一下。 霓云随即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袭来。 她吓了一跳,猛地翻过身来,凌楚琰竟不知何时躺在了床的另一边,闭着双眼小憩。 霓云缩到床的一角,防备地盯着凌楚琰,“你怎么在这儿?” “本王为何不能在这儿?这是本王的房间。”凌楚琰不仅没有退后的意思,反而靠到了霓云的一边。 “你、你就不能歇在西院吗?”霓云结结巴巴道。 说完就觉得后悔了,这话听着怎么一股子酸醋味呢? “我的意思是,祁王府空余的院子应该很多?” “本王怎么记得今晚还要施针、喝药?”凌楚琰干脆趴在床上,凝眉看着霓云,“当大夫的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当病人的不也是不负责吗?”霓云努了努嘴,“毒入肺腑了,还想着寻欢作乐?” 凌楚琰看她皱着鼻子,一副娇憨的模样,倒有些可人。 他伸手抬起霓云的下巴,逗弄逗弄道:“说起寻欢作乐,本王突然响起来今日算是洞房花烛夜?” 迟来了三年的洞房花烛…… 霓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祁王到底是有多想女人啊啊啊? 刚刚从西院回来,这会儿又对她出言不逊。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衫,防备地看着凌楚琰,单薄瘦弱的身子蜷缩着,像只小白兔一样。 凌楚琰泄了口气,一头扎在枕头上,“放心,本王对你这干瘪瘪的身子没兴趣。” 王八蛋!敢羞辱她?霓云悄悄瞪了凌楚琰一眼。 原主这幅身体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其实底子是好的,等她修养一段时间,非打肿某人的脸! “王妃,药熬好了。”正想着,季嬷嬷敲了敲房门。 霓云披了件大衣,示意季嬷嬷进来,“白桃,那丫头呢?” “回王妃,老奴看着那丫鬟伤的不轻,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季嬷嬷端着药上前,见着凌楚琰面色苍白,长叹了口气,“老奴没伺候好王爷,将来入了土,如何面对云妃娘娘啊?” 这季嬷嬷名义上是祁王府的奴才,可是吃的用的哪样比主子差? 云妃死的早,季嬷嬷陪在祁王身边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所以这祁王府上下哪有人敢把她当奴才看?就连祁王对她也是十分尊敬的。 “这府上人心不古的太多,本王都一时看不真切,何况嬷嬷?”祁王摆了摆手,端起药碗,顿了片刻。 刚要送到嘴边,霓云却突然拦住了他,将药碗递还给了季嬷嬷,“嬷嬷,去换碗药。” 季嬷嬷身子一僵,喉头滚了一下,干笑道:“王妃,这是何意?” 霓云的目光落在凌楚琰身上,见他不动声色,才淡淡一笑,“没什么,药凉了,药效不好。” “原来如此,是老奴粗心了。”季嬷嬷抹了把汗,赔笑道:“老奴这就去换,这就去!” 待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屋内一片安静。 良久,凌楚琰才坐起身来,问道:“药有问题?” 霓云点了点头,季嬷嬷端来的是霓云开得静气凝神的药,但药的气味与霓云所开的药有所不同,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王爷为何不当场拆穿季嬷嬷?”霓云诧异。 凌楚琰的眼神晃了晃,倒不是惊讶有人在药里动手脚,而是想不到动手脚的竟然是季嬷嬷。 凌楚琰思来想去,始终不敢相信。 何况祁王府上,有二心的多了去了,拔走一个季嬷嬷还会有别人。 凌楚琰简直见怪不怪,“本王没把握一次连根拔起,撬掉一个,他们就会再送一个进来,有何区别?” 怪不得祁王会屡屡中毒。 这祁王府简直一处一个陷阱啊。 霓云还想来祁王府躲清闲,如今看来更是不可能了。 而且季嬷嬷在她熬得药里做文章,明显是想借她的手毒害祁王。 简直是巨坑! 霓云觉得自己完全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霓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既然已经跟他绑在一根绳上,当然要不计前嫌,金诚合作。 “怎么办?”凌楚琰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当然是好好睡一觉。” 折腾了一天,凌楚琰闷头就睡了。 霓云佩服凌楚琰在刀口上都能睡着的精神。 可是自己不行,一想到四周都是狼一样的眼睛,就浑身不自在。 第48章 交易 刚好睡不着,她就替凌楚琰又施了针。 凌楚琰体内第二种毒药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既然已经进了祁王府,是该好好查查这第二种神秘的毒药了。 这首要查的就是季嬷嬷,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查出毒源,是个难题。 夜色已深,霓云想着想着,不知何时,迷迷糊糊趴在床边睡着了。 醒来时,一张放大的俊脸落入眼帘。 霓云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攀在凌楚琰的身上,恍惚间脸还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纪霓云,你恶不恶心?”凌楚琰嫌弃地看了眼他衣襟上的口水。 他就不该好心把她抱上床睡觉! 霓云猛地睁开眼,吓了一跳,赶紧推开凌楚琰,“你、你怎么睡在这?” “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本王问你吗?”凌楚琰敲了敲她的额头,理直气壮的模样,“睡觉不老实,竟敢爬本王的塌。” 霓云瞬间心虚了,她记得昨晚自己是趴在床边?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凌楚琰胸口的一片濡湿上,她到底做了什么? 霓云一个激灵,往床下翻。 凌楚琰却突然一只大手压住了她,她就像只小兔子在某人的手下,不得动弹,“纪霓云,睡都睡了,想和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凌楚琰!你不要脸。”霓云挣扎了几下,可是自己这小身板,在凌楚琰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霓云累得气喘吁吁,某人却看得津津有味。 当耍猴呢? 霓云突然泄了气,体力对抗她根本不是对手。 “凌楚琰,要不我们做个交易?”霓云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哦?说说?”凌楚琰在她粉嘟嘟的脸上拧了一把,霓云揉了揉脸,正要躲开,凌楚琰却突然勾住了她的下巴,“若是你输了,就乖乖给本王暖床,不准反抗。” 霓云一脸懵逼,她好像还没说怎么交易?怎么就输了?这货哪来的蜜汁自信? 霓云可不想被他当宠物玩,正色道:“凌楚琰,我说认真的!我帮你解了第二种毒,若是成了,你就放我走。” “最重要的是,把嫁妆还我!”霓云一字一句地强调。 没有钱,她出去也白搭。 一次又一次的事件,让凌楚琰不得不相信自己身上有第二种毒。 只是自己在府中大肆调查,怕会打草惊蛇,他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做这件事。 “可以。”凌楚琰淡淡道。 霓云眼睛瞬间就亮了,放着精光,自己的嫁妆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她租下九峰山那片荒地了? “嫁妆可以还,但休书……”凌楚琰瞪了她一眼,“想都别想!” 祁王府哪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臭流氓!霓云在心中狠狠地骂道,刚要跟他说理,却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宫里来人了!”来人声音紧绷。 祁王低调回府后,以养病为由,还没有去过宫中。 按理说应该他进宫觐见皇帝,可皇帝突然亲自找上门,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太子又准备了大惊喜给本王?” 凌楚琰倒没料到太子这次直接玩到了皇帝眼前,有长进! “本王这就去会会。”凌楚琰眼神晦暗不明。 霓云不知宫中情形,但又是太子、又是皇帝,事情恐怕不简单,她下意识拉住凌楚琰,“出什么事了?” 凌楚琰见她拧着眉头,分明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仿佛被羽毛滑了一下。 他伸手抹平在她的眉心,声音柔了几分,“本王怕是有些时日不能回府了,记得你答应本王的事。” 什么事情要进宫好几日? 霓云眼皮一跳,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跨步追上去。 凌楚琰却已经单枪匹马地往皇宫的方向去了,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一种赴死的感觉呢? 霓云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担忧太过了,祁王怎么会去送死? 现在,她留在府上最重要的事是找出第二种毒。 凌楚琰既然中毒频发,那么毒一定藏在他频繁接触的地方。 霓云萌发出一个想法,“白桃,我们去西院。” 祁王那家伙不是带病都要去西院逛一逛吗?她倒是好奇西院有什么魔力。 两人刚行至西院外,恰巧就看到了季嬷嬷。 霓云对她防备,下意识地拉着白桃往树下躲。 季嬷嬷见着霓云倒不心虚,迎上来,拜道:“老奴参见王妃。” 这季嬷嬷倒是大大方方。 霓云打量着她,竟然不像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嬷嬷,你怎么在西院呢?你不是专职伺候王爷的吗?”霓云有意试探道。 季嬷嬷愣了一下,解释道:“这院里的姑娘刚送进来不久,老奴不放心,日日都会来检查的。” 这字里行间都为祁王着想? 霓云侧身看了看西院,门虚掩着,隐隐可见几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来来往往,“我去会会她们。” 季嬷嬷从这话里听出了些酸劲儿,生怕出了事,也一起跟了上去。 门一打开,四个女人正在跳胡旋舞。 一个个身材凹凸有致,穿着暴露,怪不得祁王乐不思蜀呢。就是霓云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怎么少了一个?” “绿茵姑娘病了,说是传染病,不能见人呢。”季嬷嬷上前回话,“老奴本要对绿茵例行检查的,都被拦下了。” “什么传染病?”霓云眉心一蹙,往内院去。 在这个时代传染病可不是小事,一旦传开,怕是会殃及整个祁王府。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听说是漠北常见的,她们自己有办法解决。”季嬷嬷摇了摇头。 她是祁王身边的人,不敢轻易接触传染病人,若是把病气过渡给祁王,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这一点霓云可以理解,但总觉得这病来的蹊跷,“昨天倒没听说呢?” “昨天人还好好的呢。”季嬷嬷拍了拍胸脯,“这绿茵我昨天检查过,还是蹦蹦跳跳的呢。” “季嬷嬷?”四个女子见季嬷嬷去而复返,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您怎么回来了?” “带我去见见绿茵。” 霓云已经戴上了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衣着朴素,体形瘦瘦弱弱的,四个人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四人齐齐拦在霓云面前,个子最高的女人冷哼了一声,“你是什么玩意?我们的闺房也是你想闯就闯的?” “我们可都是王爷的女人,你再近前一步试试。”女子挺了挺胸,都快撞到霓云脸上了。 第49章 间接下毒 季嬷嬷吓得脸都绿了,生怕她们这群没眼力的玩意儿冲撞了王妃,赶紧解释道:“她可是……” 霓云却摆了摆手,“我是王府的医女,让我看看绿茵。” 这四个女人着实奇怪,以医女的身份接近病人,可能更容易些。 然而,四个女人听到医女,面色反而更紧张了,指着季嬷嬷道:“嬷嬷,把这丫头扔出去,我们有主庇佑,才不需要你们中原人治病。” “什么主?瘟神吗?”霓云冷哼了一声,“滚蛋!要是你们害祁王染了病,现在就送你们去见你们主!” 霓云说着就往内院冲。 直觉告诉她,这几个女人在掩盖什么。 四个女人见霓云不管不顾地往里冲,立刻也追了上来。 季嬷嬷和白桃见状,连忙扯住四个人,挣扎之间,霓云已经进了内院。 第一间闺房中,果然躺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只不过全身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脓疮。 “小姐别去,是天花!”白桃吓得赶紧上前抱住霓云,阻止她再往前。 四个女人见霓云愣住了,松了口气,“丫头,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逞能,现在死心了?” “季嬷嬷,快把人丢出去!”女人期期艾艾地道:“别让着野丫头惊扰了绿茵妹妹。” 既然是天花,这些人不想着治病,倒想着把霓云丢出去? 呵,这天花可真够蹊跷的! 霓云抬了抬手,示意白桃起身,自己则走到了床边上,细细地打量着绿茵。 绿茵被霓云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蜷缩到了角落,“你做什么?” “昨天做什么了?乖乖说清楚。”霓云猛地拧住绿茵的手腕,冷声喝道:“祁王昨夜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哟?原来是个醋精啊?”高个子女人柳眉一挑,故作出风情万种的样子在霓云面前显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敢和我们姐妹争风吃醋。” 女人上前拦在霓云与绿茵中间,吼道:“还不快滚,祁王和谁在一起,是你个小医女该管的?” “王爷可没碰过她们。”季嬷嬷一听到天花,心肝直颤,抚了抚胸口,“王爷连西院的门都没进过,应该不至于传染?” 高个子女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脸火辣辣的疼。 霓云也是满脑袋的问号,祁王昨晚不是来西院了吗? 怎么可能从来没碰过这些女人? 霓云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季嬷嬷,把这几个人给隔离开,不准迈出房间一步,西院里连只鸟都不准飞出去!” 高个子女人听闻,腿一软“凭什么?小小医女,简直猖狂!” “凭你们有传播天花的风险!” 霓云看到绿茵身上奇怪的脓疮,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她不愿与这些女人纠缠浪费时间,带着季嬷嬷和白桃就要离开。 “王爷都没有限制我们自由,你算老几?”高个子女人心中不服,啐了一口,上前就是一巴掌。 “啪——” 白桃愣愣地盯着自己发红的巴掌,她竟然学会还手了? 刚刚情况紧急,她见高个子女人朝小姐冲过来,心里一急给了那女人一巴掌,“小、小姐,我……” “干的漂亮!”霓云对白桃竖了个大拇指,看来她平时的谆谆教导起作用了。 高个子女人打人不成,反被打,恶狠狠地看着白桃,还要动手,“臭丫头也敢猖狂,我要请王爷做主。” “你等不到了!”霓云将白桃拉到了身后,“祁王府从现在开始由本王妃做主,不服憋回去!” 霓云的目光带着威压,明明还是小小的身躯,却似乎蕴含这巨大的力量,让人不敢僭越。 季嬷嬷跟在霓云身后,时不时地偷瞄一眼霓云。 都说纪府大小姐是个闷头鸭子,如今看来,脾气还挺火爆啊。 不过这样也好,祁王府危险重重,祁王妃若是镇不住,祁王在前方也会吃亏。 季嬷嬷突然对眼前的祁王妃有了些许期待,往后,祁王终于不用再独撑了吗? “王妃,这几个女人既然是天花,不如……烧了?”季嬷嬷指了指西院。 霓云脚步一顿,打量着季嬷嬷,思忖片刻,“不必,那女人不是天花,应该是被不明药粉灼伤了皮肤。” 霓云之所以没有当场拆穿,一来是找个正当理由将五个人囚禁起来,二来这几个人背景她不清楚,不能草率处置,暂且关押起来等着祁王定夺。 倒是另一件事,她有了头绪。 霓云招了招手,示意季嬷嬷与她一同坐在凉亭中,“嬷嬷,你觉得祁王如何?” 季嬷嬷显然没想到霓云会突然这样问,愣了片刻,声音哽咽道:“老奴一手将王爷带大,说句僭越的,老奴视王爷为己出啊。王爷天性善良,都是被那些个王八蛋逼的,不得不狠,老奴看着心疼。” 霓云见她字字动情,倒不像是假的。 她沉了口气,决定试探一下,“嬷嬷,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下毒陷害王爷?” “下毒?”季嬷嬷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边磕头,边泣不成声,“老奴怎么可能对王爷下毒?就算是让老奴去死,也不可能陷害王爷啊。” 霓云眼神晃了晃,看来他们怀疑的方向错了? “白桃,把昨夜的药拿过来。”霓云令道。 昨夜虽然没有当场拆穿季嬷嬷,但祁王已经派人悄悄把药罐扣了下来,现今正好查验一番。 然而白桃把药拿过来时,药罐中却没有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看来是挥发掉了。 “王妃的意思是药里有毒?”季嬷嬷身子颤了颤,“不可能!王爷的药老奴亲自看着,一步也不敢离开。” “嬷嬷当真不知道?”霓云一直再观察季嬷嬷,她心中对季嬷嬷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季嬷嬷扶着胸口,起誓道:“王妃,老奴一心只为王爷,绝无害王爷之心啊!” 一想到祁王差点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中毒,季嬷嬷心中就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自从大婚夜出了那档子事,她伺候祁王已经是小心再小心了,甚至于每个进府的人她一一检查过,祁王怎么会中毒? 这样一说,霓云心中的疑云反而清晰了,“嬷嬷,或许就是因为你太过仔细,反而让那些人有机可图。” 祁王府内虽然内鬼很多,但是留在祁王身边的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人。 祁王身边防得跟铁桶一样,外人根本没法下毒。 那么只有可能以他最亲近的人为媒介,间接下毒。 第50章 弃子 季嬷嬷日日要检查那些女人的身体,绿茵便把那毒药涂抹在身上,以胭脂味加以掩盖。 季嬷嬷察觉不了,但在检查的过程中已经沾染了毒粉。 再回来伺候祁王,自然就将毒粉带了回来。 祁王向来不怀疑季嬷嬷,所以就在不知不觉中中毒了。 那绿茵想必是涂抹了过量的毒粉,才导致身体生疮。 这几个女人做贼心虚,只好对外宣称绿茵患了传染病,让所有人都不敢接近。 若不是霓云大着胆子上前,看出绿茵身上的痘与天花不大一样,怕也想不清这中间的弯弯绕绕。 “所以,这几个人还得留着,等王爷回来处置。”霓云压低声音道。 季嬷嬷哪里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点头,“老奴这就跟路大人打个招呼,让他加派人手看着西院。” 这些女人下完毒,肯定把剩余的毒药销毁了。 只能找人盯着,看她们是否会与外界联系。 霓云看了眼西院,心中始终不踏实,这些人选在昨晚下毒,到底意欲何为? “路大人!”季嬷嬷扬声唤道。 不远处,路遥风尘仆仆,见着霓云,表情一滞,拱了拱手,“王妃。” 霓云看得出他对自己极其防备,也不愿与他多说,点头示意了下。 季嬷嬷心里正着急,没注意到两人的微妙变化,“路大人,老奴这有件事请你帮忙……” “嬷嬷,我这会儿抽不开身。”路遥眼底隐着疲惫,面色凝重。 看样子是彻夜未归! 霓云眼皮一跳,猛地起身,路遥却已经消失了。 这边,路遥拿在手上的纸条都快拧出水来了。 他追着西院飞出的信鸽,一路到了太子郊外别院,确定信鸽来历后,才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君已入瓮”。 路遥心知大事不妙,火速赶回来时,听闻祁王已经入宫。 路上又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纪落芙昨夜死了,死状如干尸一样惨烈。 “路遥,到底何事?”霓云终究还是忍不住追了过来。 凌楚琰进宫已经大半日,一点消息也没有,怎能不让人担心? 路遥下意识地将纸条缩了回去。 纪霓云可是纪家的人!会不会昨夜的事与她有关? 可转念一想,此事不正好试探一下纪霓云到底为何接近祁王吗? 他沉了口气,将纸条递了过去,“王妃,王爷昨夜可有出府?” “你怀疑纪落芙是王爷所杀?”霓云紧紧攥着那纸条,连祁王亲卫都会有此怀疑,莫说是外人了。 原来他们选择昨夜下药,就是为了让祁王发狂,杀死纪落芙? 可是祁王昨夜明明没有毒发啊! 纪落芙死的也太蹊跷了。 —————— 养心殿中 一身八爪龙袍的正德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威严,看不出一丝情绪。 见着三年不曾谋面的祁王,他的眼中扬起一抹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琰儿,回来了?” “参见父皇。”凌楚琰上前跪拜。 又是一阵沉寂,父子间甚至一句多余的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倒是纪侯跪在殿下,见着凌楚琰进门,又开始鬼哭狼嚎,“皇上,您要为微臣做主啊,微臣的女儿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 “琰儿,你可有解释?”皇帝看着纪侯眼中溢出一丝厌恶,不过这纪侯毕竟是世袭的爵位,祖上有功,也不能怠慢。 纪侯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在皇帝面前博个同情,连老脸也顾不得了,当着殿上众人哭的泣不成声。 凌楚琰只觉得聒噪,“不知父皇要儿臣给什么解释?是纪侯看到本王杀人了?还是纪家小姐给侯爷托梦了?” “三年不见,四弟倒会开玩笑了?”正德帝右手边,一双阴森森的目光盯着凌楚琰。 太子坐在轮椅上,一双目光恨不得将凌楚琰给宰了。 他脸上的伤还没好,又被凌楚琰给扔下摘星楼,摔断了腿。 太医的意思就算是医好了,也成了跛脚。 偏偏此事他只能吃了哑巴亏,他今天倒要让凌楚琰尝尝这哑巴亏的滋味! “听闻四弟在边疆杀人手法极其残忍,能把人瞬间变为干尸,落芙姑娘的死相不是你做的,又会是谁?”太子冷不丁看了纪侯一眼。 纪侯随即卖力地哭了起来,配合他表演,“昨儿个,祁王在我府上就扬言要处置落芙,我家南音也是被祁王断了手指,这一点纪侯府上的人都能作证。” 说到南音的伤,纪侯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能把祁王拉下马,就算损失一个庶女又何妨? 更何况纪府做出的牺牲,太子看在眼里,以后想跟太子搭上线就容易很多了。 想到这,纪侯更加卖力,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下,“皇上,微臣虽不才,也是先帝亲封的侯爷,怎能看着自家女儿枉死?” “你那女儿还不值得本王亲自动手。”凌楚琰揉了揉鬓角。 他没心思与纪侯这等无赖多费唇色,可是正德帝亲自召见他,他也不能不多说几句,“纪侯若是有人证物证,尽管拿出来,本王自会辩驳。若只凭一张嘴,本王不知要跟他辩解什么。” “父皇,事实摆在眼前,祁王就是诡辩。”太子一拍扶手,恨不得正德帝立刻治祁王的罪,“纪侯府上上下下都是人证,纪落芙的尸体也是物证。” 正德帝浓眉微蹙,对上祁王锋利的眼神,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从前的祁王不争不抢,凡事退让,可不过三年他眼中已有了光芒,与当年云妃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终究还是云妃的儿子! 正德帝的心颤了颤,表情更加复杂,“琰儿,你昨夜在哪?可有人证物证?” “四弟该不会让路遥或者季嬷嬷作证?”太子眉梢一扬,充满讥诮。 祁王再强,身边可信的,可用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他抢先开口堵住凌楚琰的后路,看凌楚琰还能有谁帮忙? 弃子终究是弃子,立了功勋又如何? 太子冷哼一声。 “皇上,祁王妃求见!”正德帝身边的薛公公,附在耳边道。 第51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来做什么?”正德帝看了眼纪侯,又看看祁王。 纪霓云大婚之日被弃街头,又在纪府外跪了三天的事情,早就成为宫中笑谈了。 正德帝对这位祁王妃可没什么好印象。 甚至一度后悔把这样一个耸头耸脑的女人指给了祁王,好歹也算是皇室的成员,实在有辱皇室颜面。 “让她回去。” 皇家的事,怎轮得到一个废物插嘴? “父皇!臣妾求见。” 薛公公还没退出去,门外已经传来了霓云的声音。 这祁王妃也太不守规矩了,薛公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拦。 霓云却已经跪在了殿门口,行的是三跪九拜大礼。 这倒让正德帝不好发作了,斜睨了一眼,“祁王妃怎么来了?” 霓云行完最后一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回皇上,臣妾担心家父,不得不冒死进宫。” 纪侯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背一僵,偷偷给跪在身旁的纪霓云使了个眼色。 这蠢货丫头,是知道祁王不行了,就赶紧来抱母家的大腿? “好好说话!”纪侯盛气凌人地扬了扬眉,又对着正德帝叩首道:“我家女儿在祁王府上,定然是见到了一些不该见到的场景,吓破了胆,才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息怒。” “祁王妃,可是察觉祁王有何异样了?”太子眼中闪着光。 昨晚祁王被下了毒,肯定有不少人看到祁王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纪霓云在祁王府呆着,想必看的清楚。 有祁王妃作证,祁王怕是彻底无可辩解了。 “异样是指?”霓云抓了抓脑袋,故作茫然不知。 太子心急啊,忍不住提醒道:“昨夜四哥的容貌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有没有欺负你啊?不要怕,父皇会替你做主的。” “容貌不一样?”霓云大惊失色。 太子只当她是被吓的,一拍大腿,“父皇,祁王容貌性情大变,一旦失去理智,就会大杀四方,被杀之人形同干尸,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啊!” “这样的人,何以掌管军令?”太子居高临下,睥睨着祁王和他的蠢货王妃。 “一个人的容貌还能变来变去,这么神奇吗?”霓云故作惊讶,“难不成太子亲眼看到了?” “不对啊,太子与我家王爷三年不见,怎的这般清楚?”霓云一脸茫然,踱步到凌楚琰身边,突然捧着他的脸,贴近些他细细地打量。 “纪霓云!” 被当众调戏,凌楚琰浑身不自在,后退了几步。 偏偏霓云捧着他的脸,深情款款地与他对视,良久,失望地摇了摇头,“我家王爷一如既往的帅气,哪有你说的容貌大变?” “这、这外面都是这样传的!”太子一拍扶手,“你这怂包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傻话?” “传闻?”霓云冷哼一声,“连我这怂包都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子英明神武不会连有意诋毁的风言风语也信?” “纪霓云……” “够了!”正德帝横了太子一眼,简直毫无风度。 霓云来的意思,正德帝算是懂了,只为了告诉在坐的人一个道理:想定祁王的罪,得讲真凭实据! 霓云见着太子和纪侯乖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皇上,霓云昨夜与祁王殿下在一起,祁王殿下根本不曾出门,何谈杀人?” “父皇,她与祁王是夫妻,自然一个鼻孔出气。”太子咬牙道,“她的话做不得数。” 霓云扬了扬下巴,眉眼间没有一丝怯意,“我是祁王的妻,更是纪侯的女儿,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霓云怎么会偏袒一方呢?” “霓云是担心父亲一时糊涂,误导了皇上,才冒死说出真相的啊。”霓云言辞恳切。 纪侯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这字字句句都是父女情深,实际上不都是向着祁王的吗? “霓云,你就算进了祁王府,能时时刻刻看着祁王吗?”纪侯冷哼了一声,“祁王想杀人,不过眨眼之间,难道你一夜没睡盯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霓云扬着下巴,一脸骄傲,“我与王爷新婚燕额,洞房花烛,一夜没睡,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凌楚琰耳后一阵发烫,掀了掀眼皮,看着身边女子一派娇憨的模样,不自觉勾了勾唇。 这姑娘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越来越有意思了! 纪侯却羞愧难当,捂着眼睛,“孽女!老夫怎么生出你这种不要脸面的女儿?” 把闺房之事拿到皇帝面前来说,脸皮是有多厚?简直要把他纪府的脸给丢光! 正德帝听到这,也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既然有祁王妃作证,纪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纪侯一听这话,正德帝大有放了祁王的意思啊! 他瞟了一眼太子,太子坐在轮椅上,脸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他原本想利用纪落芙的死讨好太子,如今赔了一个女儿,还让太子出了丑,怎么可以? 纪侯跪着上前,伏在正德帝脚边,“皇上,杀人成干尸的传闻在边境传了三年,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为了京都安定,皇上不能不严查啊。” 纪侯见正德帝对他的话无甚兴趣,咽了口气,继续道:“祁王是云妃之子,不能以普通人来判定……” “行了!”正德帝刚才缓和下来的脸色,突然笼罩着一层阴冷的薄雾,看着凌楚琰的眼神冷了几分。 “纪落芙死得蹊跷,祁王逃不开嫌疑,就先收押宗人府。” “皇上……” 霓云还想辩解,却被凌楚琰一手拦住了,对着她摇了摇头。 凌楚琰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既不愤怒,也不震惊,反而像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怪不得他说自己回离开祁王府数日,原来早有准备。 霓云缓缓闭上眼,暂时咽下了心中的不忿。 明明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凌楚琰,正德帝单凭一具干尸就将他押入大牢,凭什么? 养心殿外,霓云看着凌楚琰孤零零往宗人府方向去,心里沉了一下。 再转头,纪侯和太子倒是在前面聊得热火朝天。 霓云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蹿了上来,气冲冲追上去。 “纪姑娘,好久不见。”一身华衣锦服拦在霓云面前。 声音很熟悉,霓云抬眸一看,正是晋王。 第52章 刨坟 晋王穿着官服,身上仍旧披着厚实的狐毛大衣。 他就像被悉心呵护的美玉,的确很美,但一碰就碎。 “姑娘找他们理论无用。”晋王瞟了一眼太子,眼中有几不可见的鄙夷,“父皇想关押四哥,可以有一百个理由。” 霓云身子一颤,回想起来,正德帝关押祁王倒不像是为了纪落芙,“皇上,到底为何要关押祁王?” “父皇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度的?不过……”晋王顿了片刻,担忧道:“太子和纪侯关着祁王必是别有目的。” 纪侯在外向来很怂,今天竟然敢把祁王得罪透了。 冒这么大风险,绝不仅仅为了将祁王关上十天半月,难道他们还有后招? 霓云心里“咯噔”了一下,“王爷在宗人府必有危险,得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霓云对着晋王福了福身,就要离开。 晋王突然抓住霓云的手腕,又觉得唐突,讷讷地缩回了手,“姑娘想好如何去救四哥了?” “自然是找出纪落芙被杀的真相。”霓云语气笃定。 晋王却像听了个笑话,轻笑了一声,“父皇他或许并不在意这件事的真相。” “可是我在意,只要能让皇上心服口服,自然没理由关着祁王了。”霓云对着晋王点了点头,“谢王爷提醒。” 晋王愣了一下,这姑娘倒是挺倔的,为了祁王,连父皇都敢挑衅? “四哥,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晋王看着霓云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都有福气。” “王爷,祁王在宗人府根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您何必吓唬纪姑娘?”心腹看着晋王病弱的身子,不辞辛苦从晋王府到宫中,只为了吓唬纪霓云几句? “你说纪姑娘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救四哥,四哥这座冰山总该融化了?”晋王拢了拢衣衫,眼神意味不明,“本王盼着他们好呢。” ———— 另一边,太子和纪侯走在前面,嘚瑟的眉眼俱开。 “纪侯,这次可是走了一着险棋啊。”太子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连云妃都抬出来了,幸好父皇没生气。” 纪侯抚了抚胸口,也是吓得一身冷汗。 云妃是宫中不能提的禁忌,纪侯也是豪赌了一把。 索性祁王被关进了宗人府,不日就会露出真面目。 “这眼看就要到下个月圆之夜了,就算咱们按兵不动,凌楚琰也得自己露出本来面目。”太子抚掌道:“父皇若看到他那不人不鬼的样子,一定会宰了他。” “是了是了,也不枉我们落芙的牺牲了。”纪侯抹了把泪,贼兮兮地看了眼太子。 “这次有劳纪侯了。”太子拍了拍纪侯的手臂,安抚道:“下个月春日宴,本宫亲自去府上接二小姐。” “这、这有劳太子了。”纪侯脸上堆笑,满脸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块。 虽然纪南音少了根手指,但论容貌才学,还是一等一的,当太子妃胜算仍然很大。 纪侯乐得连连作揖,目送太子离开。 霓云远远看着纪侯,简直就像条狗在摇尾乞怜。 霓云不屑,刚要闪身离开,纪侯却看见了她。 “霓云,你可不能忘本!”纪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迈着八字步就过来了,低声道:“我告诉你,太子是一定会要祁王的命的,该跟谁站在一边你可想清楚了!” “父亲倒是想得清楚,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命都拱手送人了。”霓云白了纪侯一眼。 纪侯的脸瞬间绿了,结结巴巴道:“胡、胡说什么?” 霓云原本只是试探一下,可看纪侯的反应,心中了然。 纪落芙多半是纪侯亲手了结的,为的就是向太子邀功,给纪南音争取机会上位。 可真够狠的! 霓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落芙妹妹呢?我去祭拜一下,让她下次投胎可擦亮了眼睛。” “呸,你少假惺惺的,落芙已经下葬了。”纪侯啐了一口,“落芙被祁王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用得着你去祭拜?” 这么快就就下葬了?不是心虚是什么? 霓云故作惊讶,缩了缩肩膀,“父亲不知道死于非命的人会化作厉鬼吗?这样草草下葬,怕是不妥啊。” 纪侯眉毛抖了一下,故作镇定,“危言耸听!” “也是,父亲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霓云面色一沉,阴森森地在纪侯身后笑了一声。 纪侯再一回头,人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顿时身子一僵,脚步快了几分。 霓云就不远不近地跟在纪侯身后,直到纪侯鬼鬼祟祟地进了纪侯府。 “白桃,会扮鬼吗?”霓云靠在纪府外的墙角处。 原本她是想自己动手的,可看纪侯这怂样,恐怕一击就破,不用她费神费力了。 “我在乡下见别人跳大神,算吗?”白桃搓了搓手,感觉到小姐神神秘秘的眼神,一个激灵,“小姐,想做什么?” “自然要纪侯勾出心里的鬼。”霓云拍了拍白桃的肩膀,“放心,我还给你找了几个助手。” 正说着,纪南音身边的四个无赖蹑手蹑脚地出了纪府,对着霓云作揖,“小姐,求您赏我们解药。” 霓云暗自在墙边上搓了几个泥丸子,丢给那四个无赖,“这解药能管一个月,办好今日的差事,本姑娘考虑给你们彻底解毒。” “真的?”四个无赖喜不自胜,对着霓云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小姐放心,哥几个今天一定把纪府搞得鸡飞狗跳。” 这一点霓云倒是相信的,无赖的拿手好戏,可不就是让别人鸡飞狗跳? 霓云对白桃交代了几句,便分头行动,独自去了郊外的墓地。 已是深夜,墓地里静悄悄的,偶然传来几声蟋蟀鸣叫。 霓云抚了抚小腹,“灵戒?” “你他娘的终于想起老子了。”灵戒咋呼了一声,忽而感觉到周边气息杂乱,“卧槽,这是在哪里,这么热闹?” 热……热闹? 霓云举目四周,杳无人烟,灵戒怕不是能感应到魂魄? 霓云不禁瑟缩,“你、你能不能感应到纪落芙?” “本大爷闻闻哈。”灵戒深吸了口气,“往右前方走十步,纪落芙的魂魄正蹲在墓碑边缝她的脑袋。” “你要死啊!”能不说细节吗? 霓云一拳捶在自己的小腹上,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小心翼翼地顺着灵戒的指示往前走,双手合十,“妹妹,虽然咱两有恩怨,但是我这次是来帮你找凶手的,勿怪哈。” 第53章 闹鬼 说不怕鬼是假的。 霓云总感觉背后发冷,看着地上的墓碑迟迟不敢动。 “女人,她已经去投胎了。”灵戒吹了个口哨,“她脑袋都掉了,所以在这缝了一天的脑袋,现下已经差不多了……” “灵戒,你妹啊!”少说两句会死? 霓云做了几个腹式呼吸,才平静了些,“那我现在刨坟,她应该不会怪罪?” “放心,放心,人都走了。” 对于神鬼之事,灵戒知道的挺多,忍不住多科普了两句,“这墓地虽然鬼魂多,但都是孤魂野鬼,若真来索命,你背后早就感觉到凉意了,这不还热乎着嘛!” “王妃!”灵戒话音刚落,霓云随即感觉到身后一个阴沉沉的声音。 “啊——”她眼前一黑,尖叫了一声,“卧槽,你大爷!” “王、王妃?”路遥欲哭无泪,他好心来帮忙,怎么就被人问候亲戚了? 霓云差点魂都没了,撑着路遥的肩膀缓了好一会,心才放回肚子里,“路、路遥啊?你怎么来了?” “路遥感谢王妃愿意为王爷作证。”路遥拱了拱手。 今日在皇宫中的事,他已经听说了,纪霓云是一心向着祁王的,看来都是他们主仆二人都错怪纪霓云了。 想到这,路遥十分汗颜,打听这霓云出宫后来了郊外墓地,便赶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不过,远远看到纪霓云,只听得她在自言自语,跟中邪了似的。 路遥狐疑地看着霓云,“王妃是不是累着了?不如您歇歇,让我来挖坟?” “嗯嗯,那就有劳路大人了。”霓云拍了拍路遥的肩膀,蹲在旁边,看路遥挖坟。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纪落芙的尸体便被挖了出来。 霓云见过祁王杀人,一想到那干尸的惨状,心里打鼓,不敢上前,“路大人,怎么样?” “的确是干尸。”路遥在尸体身上查探了一番。 “头、头还在吗?”霓云道 “在的。”路遥回道。 “嗯?你特么不是说她在缝脑袋吗?”霓云拍了拍小腹,心中疑点太多,只能鼓足了勇气上前。 她透过指缝看了一眼,纪落芙形容枯槁,皮肉惨白,没有血色,的确是干尸。 但和祁王杀的人死状并完全一样…… 祁王体内中毒太深,所以他催动内力杀人时,毒性随着内力打入敌人的五脏六腑。 敌人的内脏瞬间被破坏,才会身体如干尸一般。 说到底,敌人是被内力所伤,又中了毒,才会形同干尸,尸体会因为中毒显现为黑色。 但纪落芙的身体惨白,倒像是…… 霓云心中凛然,“路大人,看看她颈下大动脉!” “看上去无异。”路遥摇了摇头。 霓云不信,手指顺着纪落芙脖子的纹理慢慢滑过,“大动脉被割断了。” 只是脖子上的伤口十分细微,一般人看不出来,霓云也是凭借这多年行医经验,摸到了脖子上平整的伤口。 “纪落芙是被人抽干了血,才形同干尸的!”霓云眼神一眯。 这纪侯杀人手法还真是够狠的,怪不得霓云随便试探几句,他就吓得屁滚尿流。 “能看出抹脖子的凶器吗?”霓云又问。 路遥顺着霓云指的地方仔细看了下,许久,才看清楚那伤口。 纪落芙的脖子上的刀口细如发丝且十分整齐,一刀毙命,绝不是普通兵器所致。 纪侯为了不让人发现伤口,竟然动用了绝世利刃? 如此也好,这等价值千金的上等兵器,纪侯怕总不可能随便扔了? 霓云看了眼纪侯府的方向,“等白桃那边有消息,咱们即刻进宫!” ———— 另一边,纪侯被霓云的话吓得不轻,思来想去不该被纪落芙草草葬了。 “老爷,她是你女儿,能把你怎样?”刘氏抚了抚纪侯的后背,安慰道:“这丫头活着命贱,死了能厉害到哪去?” “都怪她自己不争气,南阳侯府的婚事保不住了,要她也没用。”纪侯抹了把汗,自我安慰道:“死了好歹能给南音铺条路,明宣将来回京也好平步青云。” “是呢是呢。”刘氏眉毛一抬,“纪府还压不住那贱种不成?” “娘,娘,落芙回来了!”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纪南音披散着头发,往刘氏院子里冲。 刘氏见着自家女儿只穿着内衫,在府上跑来跑去,脸都绿了,披了件衣服,气冲冲地冲了出去,扬手就是一巴掌,“慌什么?” 纪南音一个愣怔,捂着红肿的脸,“娘,你、你打我?” “你可是要嫁给太子的人,成何体统?”刘氏赶紧把大衣罩在纪南音身上,对着下人扬声道:“谁敢乱说,戳瞎你们的眼睛。” “大娘,这是要戳谁的眼睛啊?”阴森森的声音伴着凉风,从河的对岸吹了过来。 刘氏的院子与纪南音的清风阁隔着一条小河。 远远眺望,清风阁里有蓝色的小火苗在院子里荡悠忽明忽灭。 “娘,是纪落芙的鬼魂!”纪南音指着对岸的蓝光,十分笃定。 都说人死后,魂魄是蓝色的,更何况还有这么阴森森的声音。 纪侯赶到时,一个踉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着、着火了?” 清风阁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烧红了半边天。 烈火中四个蓝色的火光跳跃着,带着诡异的气氛。 忽而,四个小火苗碰撞在一起,一具无头女尸出现在火光中,手里颠着个球形的东西。 确切的说,是脑袋! 纪侯见着鬼魂,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缩着脖子,“落、落芙?” 臭丫头,死了还来祸害纪府,真不让人省心! 纪侯眼睛转了个圈,起誓道:“落芙,爹会好好超度你,你放心。” “爹对女儿真好,女儿无以为报,只能将此物送给爹爹。”对岸的女鬼冷笑了一声,突然将手上的头颅抛向刘氏的院子。 头颅化作火球,冲入刘氏的院子,随即烈火熊熊…… 众人吓了一跳,仓皇而逃。 白桃眼见众人四散开了,冲出清风阁的火海,趁乱逃出了纪府。 第54章 闹鬼2 另一边,晨曦微露,霓云便已侯在了养心殿外。 正德帝心中不悦,见着霓云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祁王妃,朕知道你担心祁王,但国有国法,休得鲁莽。” “回皇上,祁王在皇上这,臣妾有什么可担心的?臣妾担心的是……妹妹纪落芙。”霓云躬身拜道。 这话倒是出乎了正德帝的意料,“纪落芙已然身死,你担心她什么?” “臣妾担心妹妹,死都不得安生。” 霓云唇角一勾,纪侯自己作孽,就怪不得别人了。 “什么叫死都不得安生?”正德帝听这话听得心里发麻。 纪落芙的死状已经有人禀报过了,难道还能比这更惨? “有人要让妹妹永不得超生!”霓云说着,泫然欲泣,“昨夜妹妹托梦于我,实在是死的不甘心,只想死后安宁,却也是不能如愿。霓云实在担心妹妹,才不得不早早入宫,请皇上为妹妹主持公道。” “永不得超生?那可真是恶毒的诅咒呢。”大殿外,悄然响起女子的声音。 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走了进来,对着正德帝盈盈一拜,“嫔妾参见皇上。” “丽妃,怎么来了?”正德帝脸上难得溢出一丝笑意,对着美艳妇人招了招手。 丽妃回眸,对着霓云微微点点头,才踱步朝正德帝走去,“臣妾今日总觉得心绪不宁,想着向皇上讨个恩典,去青龙寺上柱香。” “青龙寺?”霓云表情僵了一下,“丽妃娘娘今日还会少去青龙寺的好。” “大胆,贵妃去哪岂是你该过问的?”正德帝冷哼了一声,倒是很护着丽妃。 霓云不知丽妃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既然提到了青龙寺,就刚好给了霓云一个话口子。 霓云慌忙磕了个头,解释道:“回皇上,落芙昨夜妹妹托梦给我,正是青龙寺受苦,臣妾是怕冲撞了贵妃娘娘。” 丽妃倒也很配合,惊讶道:“纪三小姐怎么会在青龙寺?” “纪家三小姐,昨日便下葬了。”正德帝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祁王妃回去好生歇息,托梦之说岂可当真?” 乡下出来的姑娘果然没什么见识。 “皇、皇上。” 正德帝刚要起身离开,薛公公面色紧绷,躬身走到正德帝身边,在正德帝耳边耳语几句。 正德帝脸色立刻就僵住了,眉心一凝,“当真?” “千真万确,青龙寺许多香客都看到了。”薛公公笃定道。 正德帝看了眼霓云,原本的不屑之色敛尽,清了清嗓子,显出几分尴尬:“去青龙寺查查。” 这青龙寺虽小,也算是皇城脚下的寺庙,香火旺盛,竟然接连有香客看到闹鬼?实在匪夷所思! 皇帝下令,事情果然办的快,不过半个时辰,薛公公就带着青龙寺的主持前来觐见。 而身后还跟着缩手缩脚的纪侯。 “父亲也在啊!”霓云上去行了个礼,扬声道。 纪侯脸都白了,瞪了霓云一眼。 蠢货女儿,这么大嗓门,是怕皇上注意不到他吗? 果然,正德帝听到霓云一声吼,便看到了躲在最后面的纪侯,“纪侯也在青龙寺?” “哈哈,回皇上的话,微臣日夜思念女儿,所以特地在青龙寺为她祈福。”纪侯说到这,下意识看了青龙寺主持一眼。 主持碰到纪侯的眼神,见鬼似地瞬间移开了,对着皇上行了礼。 “父亲为妹妹祈的什么福气?竟然让妹妹做鬼都不得安宁?”霓云冷眼看着纪侯和主持的互动,便知两人不是一伙的。 那就好办多了! 霓云干脆直接了当问道:“父亲到底是去祈福的,还是去镇鬼的?” 这话一说,纪侯的脸瞬间苍白如纸,额头上的汗不受控地冒了出来。 正德帝也听出了这其中的蹊跷,敲了敲桌子,“主持,你说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纪侯的确是说有厉鬼扰的家宅不得安宁,让青龙寺帮忙镇压一下。”主持看了眼纪侯,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但纪侯可没说过,要镇压的是纪三小姐。” 这事放到谁都是想不通的。 自家女儿过世,一般都是超度亡魂,哪有镇压的? 偏偏纪侯是个不念父女情,一心想高攀的主儿。 昨夜纪府着火后,纪侯害怕纪落芙的鬼混不愿离去,又来捣乱。于是把纪落芙的尸体掘了出来,送去青龙寺驱鬼。 只盼着这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免得扰了纪府安宁。 却没想到在镇压过程中,纪落芙还是阴魂不散,青龙寺屡屡听到女人哭声,十分渗人。 纪侯抹了把汗,这事他一时解释不清楚。 霓云心中却更明镜似的,不管是纪侯府的鬼混,或是青龙寺的哭声都是白桃所为。 只不过纪侯做了缺德事,心虚罢了。 霓云冷笑了一声,“父亲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竟然要镇住自己女儿的魂魄?” “主持,你先回。”正德帝摆了摆手,下令青龙寺主持退下。 正德帝可不糊涂,话到此处,哪能不知纪落芙之死,背后可蹊跷的很。 他眯眼看着纪侯,一阵威压扑面而来,“纪侯,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纪侯哪敢在正德帝面前继续装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皇上,微臣是看爱女死相凄惨,心中害怕,才会一时糊涂想到去镇压她的魂魄。微臣一时鬼迷心窍,请皇上恕罪!” 镇压女儿魂魄,只是一时糊涂? 霓云冷冷看着纪侯,她这个便宜爹倒是很会避重就轻。 将女儿的魂魄镇住,顶多算伦理道德上的错误,皇上无非斥责几句,又怎么会大动干戈治罪于他呢? 不过没关系,杀人总会留下证据的。 “皇上,不如让仵作在仔细查验一番。”霓云刚准备开口,丽妃却先于她发话了。 这样也好,丽妃的话比她的话有分量多了。 纪侯一听到这,吓得一哆嗦,跪着上前,“皇上……” “父亲,难道不想妹妹安息吗?”霓云突然上前,拦住了纪侯。 “纪霓云!”纪侯面色一沉,声音因为愤怒而带着些许嘶哑,低声道:“你要知道,祁王待你客气,是看在纪侯府的面子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父亲,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霓云丝毫不闪避,对上纪侯的眼睛,“三年前,您就说过没我这样的女儿。您的老巢覆了,与我何干?” 纪侯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能杀,霓云可不屑于、也不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第56章 堵住你的嘴 宗人府的廊下,霓云还穿着昨日入宫的宫装,衣摆处、鞋面上都溅着泥水,那是昨夜在墓地上踩的。 她心里着急,一夜未归,眼底隐着倦意,见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忽而眼前一亮,招了招手,“王爷!” 凌楚琰脚步一顿,那女子明明脏兮兮的,但看着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粉嘟嘟的小脸,樱桃一般水润的唇,粲然一笑,像阳光一样,照进了他心里。 他心中涌出一股冲动,疾步上前……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指腹柔柔地打了个圈,帮她抹去脸上的泥污,悠悠吐出三个字,“脏死了。” “凌楚琰!你没有心!”霓云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就算是路上救了只小猫小狗,人都会摇尾感谢呢。 狗男人! 凌楚琰掀了掀眼眸,霓云红扑扑的脸闯入眼帘,甚是可人。 “本王现在突然想做一件事。” “啊?”霓云没反应过来,凌楚琰的指尖轻轻已轻轻勾起她的下巴。 恰好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划过,他脸色又冷了下来,手指转而扯住霓云的脸,“宫中的事,你少管!” “凌楚琰,你有病?”霓云倒吸了一口凉,使出全身的力气朝凌楚琰踢了一脚。 怎奈凌楚琰身上的肌肉结实得很,霓云就像踢在一块钢板上,脚趾钻心的疼。 凌楚琰却巍然不动,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墙角。 “看来四哥无碍。”白色身影走出来,目光在霓云和凌楚琰之间来回游移了片刻,才上前行了个礼,“纪姑娘为了救四哥,彻夜未眠,四哥如此恐怕不妥。” “晋王带病来宗人府,该不会就是为了劝解我夫妻二人?”凌楚琰负手而立,冷冷看着晋王。 两人之间的气场冷得堪比寒冬腊月,霓云不禁抖了下肩膀。 这两人一个是丽妃亲子,一个是丽妃养子,按理说有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但两人之间冷淡的犹如陌生人。 倒是晋王依旧时时刻刻挂着一脸笑,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凌楚琰,“我是替母妃来看望四哥的,母妃对四哥甚是想念,这糕点是母妃亲手做给四哥的。” “本王一定找时间亲自看望丽妃娘娘,不劳八弟费心。”凌楚琰看着食盒,丝毫没有去接的意思。 晋王一时尴尬不已,转手将食盒递给了霓云,“纪姑娘,这是母妃的心意!” 霓云看了一眼凌楚琰,见他不动声色,便自己做主把食盒接了下来。 毕竟丽妃刚刚帮过她,晋王早前也替她解过围,她没理由博了晋王的面子。 霓云刚要伸手去接,凌楚琰的脸色更冷了,侧身拦在霓云和晋王之间,抢先接过了食盒,“礼也送到了,八弟早些回去养病。” “王妃,我们走!”凌楚琰下意识把“王妃”两个字咬得极重,又伸手示意霓云跟过来,却半晌没得到回应。 他回过头,霓云不知在发什么愣,呆呆地看着晋王,花痴一样。 凌楚琰胸口顿时觉得气闷,一手将霓云夹在臂弯下,半拉半拽地拖回了祁王府。 “凌楚琰,你大爷!”霓云怒了。 她被凌楚琰像拎宠物一样拎回来,一路上折腾的骨头都要断了,偏偏某人就是铁石心肠,根本不放开。 霓云本想这次立了大功,一定能把嫁妆要回来,现在看来都是痴心妄想。 霓云一跺脚,愤愤然地追在凌楚琰身后骂,“凌楚琰,我劝你善良。” “纪霓云,本王劝你闭嘴。”凌楚琰脚步一顿,霓云噗通一声撞在凌楚琰的后背上,踉跄了一步。 霓云揉了揉鼻子,心里更委屈了,“亏本姑娘还在皇帝面前为你打抱不平,亏本姑娘还怕你在牢中毒性发作,亏本姑娘还担心你……” “呜~” 霓云的话没说完,却两片微凉的唇突然覆上来,堵得霓云呼吸困难。 霓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他微闭着眼,修长浓密的睫毛在霓云脸颊上轻轻扫过。 霓云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片刻,嘴唇传来一阵刺痛,腥甜从口中蔓延开。 凌楚琰悠悠抬起眼眸,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你再聒噪试试,本王有一百种办法堵住你的嘴!” 霓云捂着唇,惊魂未定,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凌楚琰……是在威胁她? 既然是威胁,刚刚他闭个毛线的眼睛? 霓云摸了摸红肿的嘴唇,决定先回碧霄阁比较安全。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白桃见着自家主子忙迎了上来,却见着霓云的脸红的像苹果一样。 “小姐,是不是病了?”白桃摸了下霓云的额头,扬声道:“呀,小姐嘴怎么破了!” “呵呵,被狗咬了。”霓云猛地捂住白桃的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狗咬嘴?白桃难以想象,自家小姐是爬在地上让狗咬得吗? “小姐,我还是让季嬷嬷帮忙找点药来。”白桃神色紧张,从墙角拧了根木棍,“那疯狗也得打死了才行……” 这小丫头勇气可嘉。 霓云赶紧打断白桃,“白桃,我没事。” “可是那疯狗……” “那疯狗咱惹不起。”霓云摆了摆手,“你去给我打盆冷水来。” 霓云好不容易将白桃打发了,自己蹲在水盆前一脸洗了好几把脸,脸上的余热才退下去。 霓云看着水中的倒影,嘴唇还有些红肿。 “凌楚琰到底几个意思?”为什么每次碰到晋王都怪怪的? 霓云摆了摆头,暂且不去想这怪人。 她心中还记挂着另一件事,摸了摸小腹,“灵戒,你今天有没有感应到灵力?” “你是说在宗人府的时候?”灵戒在丹田中转了个圈,来了兴致,“难不成晋王身上有灵力?” “应该不会。”霓云摇了摇头。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晋王,所以才呆呆观察了晋王好久。 可是再一细想她与晋王之前有接触啊,如果晋王身上有灵力,她早就感应到了。 那如果不是晋王,灵力只有可能藏在宗人府中。 “灵力可是我们纪氏一脉独有的,为什么大夏朝屡屡感应到灵力?”霓云越来越觉得奇怪。 从墨水村到九峰山,再到宗人府…… “说不定大夏朝也有纪氏的传承人?”灵戒道。 霓云眼前一亮,猛地起身,“那我得去宗人府查查。” “你疯了?宗人府岂是随便可以进去的?”灵戒吹了个口哨,“除非你犯了什么罪,得罪了天家。” “呸呸呸!”能说点好话吗? 霓云可不想再去惹皇室,所以探宗人府的事,只能慢慢找机会。 倒是九峰山可以找机会再去看看了。 第57章 吃醋 “明天就去九峰山。”霓云决定了。 灵戒却不意外然,“你刚刚惹怒了祁王,你确定他会让你出去浪?” 额,人在屋檐下,的确身不由己啊! 霓云泄了口气,恰好瞥见屋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 霓云眼睛一转,扬声道:“九峰山上药材多,说不定能找到王爷身上第二种毒的线索。” 霓云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王爷身上的毒一日没解,我这心里就煎熬得很,所以九峰山我去定了!” 灵戒翻了个白眼,“女人,你能演的在恶心点么?” 凌楚琰走到窗边,正听到霓云为她伤神,勾了勾唇角。 他不在的这几日,霓云是如何找出毒源,如何把西院的五个女人拘禁起来,这些事季嬷嬷都一一禀报了。 凌楚琰没想到,他不过一两日不在,霓云已经帮他解决了两个麻烦。 这姑娘的确适合当祁王妃。 凌楚琰推门进屋,只见霓云独自站在大堂中央,说得正动情。 演独角戏都能演得这么投入,真是难为她了。 凌楚琰轻哼了一声,“你要去九峰山?” 凌楚琰的语气颇有些要松口的意思,霓云心中大喜,抬了抬下巴,继续忽悠,“是啊,从西院那几个女人身上找不到线索,我只能去九峰山碰碰运气。” 霓云闻到过药中的异香,说不定能在九峰山找到相似的毒药,那么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霓云眨巴着眼睛,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殿下,我明天可以出府吗?” 凌楚琰没有回答,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霓云坐过来。 有求于人,霓云自然凡事好说,乖乖地坐到了凌楚琰身边。 凌楚琰突然抬起霓云的下巴,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个银色的小盒子,里面是透明的膏药。 霓云想起了什么,刚要避开,凌楚琰却死死地捏着霓云的下巴,“别动,再不乖你该知道后果。” 凌楚琰话中带刺,语气却难得地柔和,让霓云一瞬间回忆起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脸瞬间又不受控地红起来了。 凌楚琰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专心致志地用棉布沾了些膏药,小心翼翼地涂在霓云的唇上,“疼吗?” 霓云心中一颤,口中涩然,似乎说疼也不对,说不疼也不对。 她干脆话锋一转,“说起西院,那几个女人吃里扒外,我已经把人关起来了。” “嗯。”凌楚琰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霓云突然生出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心思,“王爷就算纳妾也别在去北街了,那边鱼龙混杂,很难摸清底细的。”好歹她还要在祁王府暂住,可不想再与这群暗怀鬼胎的女人周旋了。 凌楚琰掀了掀眼皮,深深地看了霓云一眼,勾起唇角。 那张俊脸从来都是冷冰冰的,突然一笑,简直是能颠倒众生。 霓云愣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我说正经的。” 她觉得这解释还不够强有力,又补充道:“我、我不是想拦在王爷纳妾,只是京城水深,好歹该找些知根知底的。” “王妃,你吃醋了?”凌楚琰眼角一挑,深邃的眼眸中突然有了不一样的色彩,指覆在她粉、嫩的唇上打了个圈。 颇有些挑逗的意思。 凌楚琰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呢?霓云防备地盯着他。 “依本大爷看,他就是想泡你!”丹田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顺带吹了个口哨。 霓云犹如五雷轰顶,猛地站起来,“泡我?” 不可能!? 凌楚琰嘴角一抽,看着霓云惊恐的表情,“何为‘泡我’?” “泡、泡澡!”霓云面部僵硬,干笑了两声,“我的意思是,我要去泡个澡。” 凌楚琰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样子,“本王泡你?!” 霓云心虚得很,随便拎了件衣服就往外冲。 “女人,你怕什么?你们本来就是夫妻嘛,他泡你不是天经地义!再说祁王多金又帅,我要是个女人,我也愿意被他泡……”灵戒躁动的不行,在丹田里乱冲乱撞。 “你给我闭嘴!”霓云狠狠地锤着小腹,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特么下个月一定把你送出去!” 这鬼话连篇的灵戒,一点都不准! 凌楚琰明明对她凶巴巴的,又是试探,又是不让她进府,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她? “不信你回屋看看,祁王肯定还坐在屋子里,等着和你睡觉呢。”灵戒不服气,在丹田里转了个圈,“都是男人,老子懂他。” “那就是凌楚琰色心犯了。”霓云提起一盆水从手冲到脚,才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慌乱。 她把凌楚琰身边的女人都轰走了,凌楚琰一定是百无聊奈,才来撩她。 对!一定是这样! 院子里,路遥进来找祁王,刚好看见霓云飞奔向后院的浴室。 “王妃,真是不懂规矩。”路遥摇了摇头。 祁王向来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这纪霓云竟敢用祁王专属的浴室,也是胆大包天。 “季嬷嬷,玲珑阁还没收拾出来吗?”路遥怕纪霓云一直住在王爷的院子,冲撞了祁王,心中有些着急。 “已经收拾出来了。”季嬷嬷以为是祁王差人来问的,连忙跟在路遥身后进了书房。 “王爷,玲珑阁已经收拾出来了,王妃随时可以搬过去。”纪嬷嬷福了福身。 凌楚琰正把玩着手里的银色盒子,手指突然一顿,“收拾好了?” “对!”路遥忙答道。 “收拾好了?”凌楚琰的语气凉嗖嗖的。 季嬷嬷觉得不对劲,赶紧拦住路遥,“没呢,那边新添置了许多家具,味道大得很,还得在放放。” 凌楚琰抬了抬眼皮,点头示意季嬷嬷退下。 路遥不明所以,痴痴地看了一眼季嬷嬷,才想起来时的事,“回王爷,那五个女人确系太子的人,只是西院里搜不出毒药。” “那就不等了,把绿茵的脑袋割下来,送去太子府!”凌楚琰冷哼一声,又问:“晋王那边可有动静?” “晋王回京后,一直在府上养病,没什么动作。”路遥道。 “他倒真是无欲无求?” 当年凌楚琰毒发离京后,晋王也跟着离京了,如今他刚回京不过月余,晋王也回来了。 莫非一切真的只是凑巧? 凌楚琰这位八弟从小心思就藏得深,他绝不敢轻易相信。 “晋王的确甚少出府,数月来也只进宫见过皇上和丽妃娘娘,还有就是……”路遥又回想了下,“见过王妃。” “他还私下见过王妃?”凌楚琰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 第58章 再次试探 路遥见祁王握着拳头,指节发白,忙上前宽慰道:“王爷,依属下看王妃不一定与晋王有关,或许只是偶遇。” “哦?”凌楚琰有些惊讶。 这家伙对霓云的防备比他还深,今天竟然帮霓云说话? 路遥谄笑道:“属下知道王爷一直不放心王妃,所以属下特意把王爷在宫中受难的消息透漏给了王妃,王妃若真对王爷二心,一定不会去宫中作证;可是王妃还是冒死入宫了,可见王妃还是可信的。” 路遥对他这次的设计,深表满意,笑嘻嘻地上前邀功。 却见凌楚琰的脸黑得要滴出墨来,咬牙道:“你可真是本王的好帮手啊,处处为本王着想!?” …… “凌楚琰,你就是个王八蛋!” 霓云沐浴完,正在院子里纠结要不要进去,刚好听到屋里主仆两人正算计她。 男人的嘴果然不能相信! 凌楚琰口口声声说相信她,没想到还是一次次试探。 既然如此,他留她在府里做什么,羞辱她吗? 狗男人! 霓云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愤怒,没头没脑的往外冲。 “小姐,您这是去哪?”白桃刚好进门被霓云这一撞,差点栽了个跟头。 霓云心里憋着火,没注意到来人,气冲冲地跑出了小院。 已至深夜,王府外的巷子里黑乎乎的,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霓云孤零零站在冷风中,一时没了方向。 这个时代没钱没势,没家族照应,根本寸步难行。 真他娘的憋屈! “别动!”霓云的颈部突然一凉,身后响起一个狠厉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着。 太子的人?恐怕是一直守在祁王府外等着机会。 霓云冷笑了一声,太子对祁王可真是真爱啊,可更她有毛线关系? “动你妹!”霓云往后踹了一脚,精准地踹在黑衣人裆、部。 她调养了数日,身子好多了,简单的防卫问题不大。 那黑衣人呼痛,捂着下身,疼得在地上打滚。 “你有本事直接去找他啊!在我这耍狠,要脸不?”霓云指着祁王府的方向,心中愤愤。 她在祁王府没捞到一点好,反被惦记上了,还被那渣男反复试探,实在可恶! 霓云追着连滚带爬的黑衣人,胡乱踢了好些脚,胸口堵着的气才顺畅了些。 黑衣人留下的马惊慌地嘶鸣了一声。 霓云转头,顺了顺那马的毛,马安静了些。 她从前在马场练过几圈,应该没问题? 霓云心里打鼓,翻身上马,抱着马脖子,俯身在马耳边道:“小乖乖,我们去九峰山。” 那马似乎能听懂霓云的话,嘶鸣了一声便往九峰山的方向奔跑。 霓云思来想去,除了九峰山能找到些许跟自己有关的线索,真是无处容身。 她一路直奔放着聚魂灯的山洞。 “怪了,这聚魂灯怎么不亮了?” 聚魂灯被放置在供案上,案前几柱供香烟雾袅袅。 聚魂灯虽然不亮,却通身散发着神秘气息,让人不敢亵渎。 “上次你触碰聚魂灯,灯中的灵力已经全部释放出来了,所以不亮了。”灵戒答道。 “也就是说聚魂灯把全部灵力给了我?”霓云讶异,很快又想通了另一件事。 她来到大夏朝之所以灵力越来越充沛,不是原主身体特殊,而是因为这盏聚魂灯。 这灯距离她掉落的悬崖不远,从那个时候开始,聚魂灯就在给她供给灵力,而如今聚魂灯中所有的灵力都被吸入她的九幽龙戒中,聚魂灯自然就不亮了。 如此说来,若是九幽龙戒中的灵力被用尽了,她又会恢复到原来废材的状态? 霓云摸了摸九幽龙戒,这灵力得省着点用。 不过既然大夏朝出现了第一个灵力供体,也可能还有其他供体,比如宗人府内的神秘灵力…… “如此强大的灵力到底从何而来?”霓云走进了些,静静看着聚魂灯上的图腾。 现在聚魂灯没有灵力了,应该可以触碰? 霓云犹豫了一下,指尖轻轻滑过聚魂灯的图腾,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纪氏宗祠的画面。 “我家老祖宗灵牌上也有这图腾!”霓云眼前一亮,忽而想起那也砸中她后脑勺的灵牌也有同样的标记。 大夏朝果然也有纪氏传承人吗?! 难不成纪家老祖宗派她来大夏朝认亲?老祖宗,您可真会玩。 霓云抱着手臂,不禁瑟缩。 忽而她身后一暖,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肩上。 “你大爷!阴魂不散是?”霓云下意识往后踢了一脚,只当那黑衣人又追上来了。 只是这次身后的人闪避十分敏捷。 “纪姑娘,是我。”身后的人轻咳了一声,声音柔而轻,十分熟悉。 “晋、晋王啊。”霓云尴尬地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哈,没看清楚。” 凌楚钰面色尴尬,对着霓云点了点头,“本王是看姑娘冷得发抖,是本王唐突了。” 霓云看了眼肩上的狐毛披风,还带着凌楚钰的体温,一时更加尴尬,赶紧取了披风还回去,“王爷,霓云不冷。” 说完,一阵凉风吹进山洞,霓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昨晚她沐浴完,穿着单衣就出来了,哪能真的不冷? 凌楚钰看她衣着单薄,没打算收回披风,径直走到供案前,对着聚魂灯上了柱香。 霓云托着披风,手悬在半空中,更是尴尬不已,“王爷,这披风……” “纪姑娘,这披风刚好闲置了,本王只是借给姑娘一用,姑娘何必如此拘泥?”凌楚钰推回她的手,“便是萍水相逢借一件披风有何大不了的?” 霓云手指微蜷,晋王讲的似乎句句在理,她虚什么? “纪姑娘,难道是怕四哥不高兴吗?”凌楚钰打趣道。 “才不是!”霓云轻哼了一声,果断将披风披在身上,“霓云谢过晋王。” 不是?凌楚钰深深地看了霓云一眼。 山洞中突然安静下来,霓云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晋王怎么会在九峰山?” “本王是代替母妃来给云妃娘娘上柱香的。”晋王答道。 “丽妃?”霓云更奇怪了。 丽妃和云妃同为贵妃,怎么还上演起姊妹情深的戏码了? 第59章 浓情蜜意 云妃从前也是得宠的贵妃,后来不知为何得罪了正德帝。 在狱中死后,连皇陵不得入,灵位不得立,所以葬在了九峰山。 死后更是成了宫中禁忌。 丽妃作为当今最得宠的贵妃,为什么会冒险来祭拜云妃?实在匪夷所思。 凌楚钰看出了霓云的顾虑,解释道:“我母妃与云妃娘娘生前是挚友,云妃娘娘死后,也是母妃执意将四哥养在身边的。” “那丽妃和云妃娘娘感情可真好。”霓云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想她纪霓云也是阅遍宫斗小说的人,可不敢轻易相信后宫中,特别是同等位份嫔妃间的友情。 晋王不察,继续道:“母妃对四哥极好,可以说比对本王这个亲子还好。” 说到这,凌楚钰眼中滑过一抹神伤,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霓云刚好捕捉到了这一瞬即逝的情绪,看上去倒不像假的。 霓云一时语塞,安慰道:“或许丽妃是看祁王身世可怜,才多加照拂。” “是了。”凌楚钰朗然一笑,刚刚的阴霾瞬间散了,“四哥身世曲折,性子冷了些,纪姑娘得多费心了。” “是吗?他不需要。”霓云撇了撇嘴。 一提到凌楚琰,心中就觉得憋闷。 霓云深吸了口气,“王爷,我还要去采些药材,就不耽误您上香了。” 霓云行了个礼,便匆匆退出了山洞。 —————— 祁王府中,凌楚琰训斥了路遥一番,刚把人轰出去,就见着白桃侯在廊下,神色焦灼。 “你家小姐呢?”凌楚琰淡淡道。 “小姐她……” 白桃搞不清楚霓云到底去了哪,但看她背着包袱,也不敢欺瞒祁王,回道:“小姐,离家出走了。” “胡闹!”凌楚琰脸色一寒,疾步往外走。 他刚从宗人府出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祁王府呢,这丫头现在出门,危险重重。 她就当真这么想离开? 凌楚琰心沉了一下,“把她给本王抓回来!” 祁王一句话,府兵即刻集结,二三十人往祁王府外走。 众人刚到巷子口,就碰到了摊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黑衣人。 凌楚琰抽出软剑,抵在黑衣人喉咙上,“祁王妃呢?” “她、她……” 凌楚琰周身散发着寒冰一样的气场,压得黑衣人花都说不出来,颤巍巍指着九峰山的方向。 凌楚琰睨了一眼,手腕一晃,黑衣人一刀毙命,“把他们给本王挂在太子府门口!” 凌楚琰说的是“他们”,身后的府兵看了眼巷子四周的墙。 祁王向来每一步都谨慎,如今公然与太子撕破脸,怕是再无回旋余地了。 众人抽出佩剑,飞身上房梁,与四周的眼线缠斗。 “呯呯嘭嘭”,安静的巷子瞬间沸腾起来。 凌楚琰独自一人,一夹马肚子,汗血宝马朝着九峰山飞驰。 九峰山山腰上,一个单薄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 凌楚琰眸色深了深,翻身下马,“霓云?” 昏暗的月色下,霓云身上遍布着刀伤,眼中笼着一层雾气:“王爷?我怕……” 凌楚琰的心抽疼了一下。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眼前的女子受伤,他会在意,会心疼。 “跟本王回去,本王会让伤你之人付出代价!”凌楚琰蹲在她身边,手指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还愿不愿意跟本王回去?” 霓云没有说话,蹲在地上,啜泣不止,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每一声都像剜在凌楚琰心上,他咬了咬唇,“本王的意思是,你还愿不愿意当本王的王妃?” “祁王府很危险,所以本王也不愿意连累无辜之人,才一直犹豫要不要接你入府。”凌楚琰感觉到心跳越来越快,他在等待一个答案,“且本王从小到大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不知如何与人相处,或许对你有怠慢之处……” “王爷~”霓云声音软糯,双眼含春,“臣妾当然愿意!” 霓云的手臂突然攀上凌楚琰的肩,扬起下巴去亲吻那张俊脸,“臣妾本就是王爷的人。” “滚!”凌楚琰突然伸手捏住近在咫尺的脸,手腕用力,只听到“咔嘭”骨头碎裂的声音。 纪霓云何时对他如此浓情蜜意过? “你是谁?霓云到底在哪?”凌楚琰伸手去掀女子脸上的人皮面具。 眼前的女子倒下抽搐,嘴角溢出鲜血,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杀我妹妹,你不得好死!”她伸手一扬,空气中顿时弥漫这一股异香。 此人是绿茵的姐姐?也是太子的人? 凌楚琰侧身闪开,心叫不好。 可是两人隔得太近,那气味弥散的又快,凌楚琰纵使速度再快,也无法全然避开。 他赶紧盘膝而坐,凝神静气…… —————— 九峰山上,天已经大亮。 霓云站在山顶上,放眼整个九峰山,满眼的珍奇异草随风舞动。 对于一个医者来说,绝对是绝美的风景。 霓云已经在墨水村打听过了,山后庄子的主人便是九峰山的地主。 只是此人神秘,墨水村的人都没见过,霓云也就无从跟人谈生意。 不过偶尔采点药,应该可以的? 霓云不一会就采了半箩筐,路上遇到毒草时,时不时地嗅一嗅,“不对!” 偌大的九峰山竟然找不到凌楚琰身上的第二种毒药? “什么不对?”凌楚钰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捡起一株紫苑,又瞥了眼她的药篓。 凌楚钰病久了,自然也识得一些草药,这纪姑娘采的可都是解毒的药。 霓云咬了咬嘴唇,扔了手中的毒草。 这几日满脑袋都是凌楚琰身上的第二种毒,实在是习惯使然。 自己真是着了魔了! “有人中毒了?”凌楚钰盯着霓云,那眼神是关切,还是试探,霓云看不出来。 霓云眼神晃了一下,随手扯过腰间的香囊,塞了些草药进去,递给了晋王,“是给你采的,王爷身上寒气重,此药包可以驱寒健体。” 霓云怕晋王不信,解释道:“上次王爷帮我解围,这个就算是谢礼了。” 凌楚钰看着手中的药包,愣了愣。 霓云不愿意与他多说,提着药篓往前走。 凌楚琰与晋王之间的恩恩怨怨,她最好还是不要掺和。 可偏巧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路遥气喘吁吁地往山顶上赶。 霓云转身要走,路遥却顾不得礼仪,拦在霓云面前,“王妃,王爷出事了!” 第60章 小别胜新婚 霓云心中憋闷,摊开手,“王爷出事,难不成你们又怀疑到我头上了?” 路遥一愣,这下知道霓云为什么离家出走了,赶紧解释道:“试探王妃是属下自作主张,王爷知道此事还赏了属下二十大板呢。” 路遥怕她不信,赶紧去掀自己的衣服。 霓云同情地拍了拍路遥的肩膀,揶揄道:“难为你背锅了。” 以祁王这种霸道的性子,霓云才不信他的手下有胆自作主张,那不是作死吗? 路遥急了,干脆拉着霓云往山坡下跑,“王爷毒性发作了,真的等不得了!” 霓云被拉得一个踉跄,见路遥什么不顾,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府上的那五个女人不是都关起来了吗?” “王爷昨夜去找你,一夜未归,今早我们在九峰山脚发现的王爷。”路遥喘了口气,“我看王爷容貌有异,害怕控制不住了。” “带路!”霓云扯过药篓,疾步跟在后面。 虽然她与祁王有点“私仇”,但还没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况且祁王一旦发病,也不知会威胁到多少人的性命。 “纪姑娘去哪?”晋王看着霓云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要不要本王帮忙?” “山下有村民受伤了,王爷不必忧心,我能处理。”霓云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臂。 凌楚钰淡淡一笑,又看了眼手上的香囊,也跟上上来。 霓云和路遥在前,一路上,碰到许多墨水村的村民步履匆匆,迎面过来,各个神色慌张。 “二丫不要命了?快走!前面有妖怪。” “屁话,光天化日哪来的妖怪。” “我看得真真的!是只男狐狸精,眼神妖得很,还是紫色的,有獠牙,还会吃人呐!” …… 村民越传,霓云心里就越慌。 京城无人见过凌楚琰发病时的容貌,大多只是听了些边境传闻。 若是此事从墨水村村民口中传开了,凌楚琰多半会被太子党打为妖类,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正是太子孜孜不倦给凌楚琰下毒的原因。 这次恐怕难以堵上悠悠众口了。 若凌楚琰真是为了找她,才被人得了机会下毒,那她可无缘无故又欠了祁王一笔。 霓云加快了脚步,到了山脚下,果然见着凌楚琰盘膝而坐。 霓云眼皮一跳,上前问道:“王爷,可好些了?” 凌楚琰突然睁开眼睛,抓住霓云的手。 霓云吓得往后一跌,凌楚琰却还死死抓住,将手心中的东西递给她。 霓云撑开手掌,手心里有零星白色粉末,沾染着手心的汗。 那是中毒时,凌楚琰在空气中抓住的粉末。 霓云抬眸看他,他额头上青筋凸起,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这已经是他控制的极限了。 霓云赶紧将那粉末裹进帕子里,拿出银针,“我帮王爷施针,用灵力压制毒性。” “四哥?”远远的,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凌楚琰身子一僵,忽地将霓云揽入怀中,俯身吻了下来。 “凌楚琰……” 霓云挣扎了一下,却被他霸道的气息包裹着,转眼看到白色的衣摆越来越近…… 凌楚琰这王八蛋,真是欠了你的! 霓云的粉拳捶了下凌楚琰胸口,转而揽上他的脖子,宽敞的袖口恰好遮住了凌楚琰的脸。 她一口一口地渡灵力给他。 远远走过来的晋王,面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轻咳了一声。 路遥这次倒是反应快,赶紧上前行了个礼,“晋王殿下,我家王爷与王妃小别胜新婚,难免亲热些,您理解一下哈。” 神特么的小别胜新婚!霓云一脸懵逼。 突然,她感觉到对方的舌尖动了一下,唇齿见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认真点!” 霓云回眸,那张俊美如俦的脸就在眼前,曜石般的双眼仿佛黑洞,吸引着人移不开眼睛。 “王妃,已经够了。”凌楚琰眼底盈着笑意。 什么够了? 霓云脑袋懵了片刻,猛地推开凌楚琰。 凌楚琰的瞳孔已经恢复了黑色,毒性已被压制,他大概说的是灵力已经够了? 霓云捂着额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晋王见两人分开,才上前打了个招呼,悄悄地观察着凌楚琰。 凌楚琰的身上竟然看不出一点异色? 他又十分不解地把扫了一眼霓云,“四哥,怎么也在九峰山?” 凌楚琰起身,淡淡道:“本王自然是陪王妃来的,倒是你怎么会在九峰山上?” “来祭拜云妃娘娘。”晋王对着霓云点头示意,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顺便与纪姑娘聊了几句。” 凌楚琰余光扫了一眼霓云。 两人同是从九峰山上下来的,这丫头身上竟然还穿着晋王的衣服? “八弟若有心思,多照顾照顾自己的身子,你四嫂不劳别人惦记。”凌楚琰压下心中的火气,拉住霓云的手,“云儿,跟本王回府。” 一声云儿,霓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刚刚才和凌楚琰秀了一番恩爱,自然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对着晋王干笑了两声,便由凌楚琰拉着离开了。 只是上了马车,两人同时甩开了对方的手,各自撇头看窗外的风景。 马车一路颠簸,扰得人心焦。 凌楚琰脱了身上的外套,随手丢给霓云,“把衣服换了!本王眼里容不得沙。” “王爷眼里简直容得下撒哈拉沙漠。”霓云拢了拢衣襟,揶揄道。 撒哈拉是什么,凌楚琰不知道,但是霓云拢衣服的动作彻底激怒了他。 他伸手将霓云扯到怀里,唇角一勾,“你是想自己脱,还是本王帮你脱?” “凌楚琰!你无赖!”霓云推了他一把,换不换衣服是另一说,但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凌楚琰,你自己就没做亏心事吗?”霓云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碰了不该碰的人才中毒的?简直色心不改!” “你说本王色心不改?”凌楚琰简直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可知有人扮成了你的模样,否则岂能近得了本王的身?” 霓云心中一荡,凌楚琰这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原本想要吐槽的话,一时都噎住了。 第61章 相互取暖 凌楚琰也慌了一下,昨夜里他是慌了神才鼓足勇气说出那些话。 但现在,面对穿着别人衣服的,对他满是抗拒的纪霓云,那些话他说不出口。 他心中一沉,放开了霓云,“本王只是亲了你一下,就值得你连夜离府?” 而别人的衣服,她却死都不肯脱下来…… 霓云摸了摸嘴唇,又坐回了马车的另一边,“王爷既然三番五次试探我,又何必非要把我关在府中?王爷把嫁妆还我,我们一别两宽……” “那你可知本王为何防着你?”凌楚琰拍了下窗沿,那股力道出奇得大,马儿惊得嘶鸣了一声。 霓云知道凌楚琰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难道路遥说的真的?一切都是路遥自作主张? 马车中,更安静了,两人相对无话。 到了祁王府,凌楚琰将她拉下马车,一路往封禁的南苑去。 霓云挣扎了一下,但凌楚琰的力道很大,他周身的气压冷得骇人。 霓云见过他动怒,见过他杀人,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让她心生畏惧。 南苑里灰尘飞扬,到处挂满了蜘蛛网,一看就是许多年无人踏足过了。 一切都显得陈旧,唯有院子中央一抹红色格外刺眼。 十几口红色的箱子,贴着喜字。 那是霓云的嫁妆?霓云诧异地看了眼凌楚琰。 凌楚琰神情阴沉,踏足喜房,三年来的痛苦回忆再次涌入脑海。 就是这口箱子让他成了不人不妖的样子,让他每到月圆夜都要忍受蚀骨锥心之痛。且每一次清醒过来,他都得不得面对成百上千的干尸…… 他指了指一口红色的箱子,“你只知道本王是三年前发病的,可知这毒药就藏在你的嫁妆夹层里?” 霓云踉跄了一步,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 照此说来,凌楚琰防着她,的确无可厚非。 只是箱子里为何藏着毒?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一段。 那么极有可能是纪侯背着原主偷偷藏了毒。 霓云下意识往前,想要看看红箱子。 “别去!”凌楚琰拦住了她,纵使他心中有气,第一反应仍是不想让她有危险。 凌楚琰暗笑自己,大概是着了什么魔?“所以你觉得本王会轻易放你离开?” 霓云眼皮一跳,原来凌楚琰一直不肯戏弄他,把她放在身边是为了报复? 她心里委屈,但尚算清醒。 无论原主的有意还是无意害了凌楚琰,她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是非黑白她都得背。 “我可以继续帮你解毒,以作补偿。”霓云举起三指,“但我真的不知道这嫁妆中藏有毒药,我发誓!” 凌楚琰没说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心中是相信的。 她那么聪明,就算是藏毒,怎么会藏在自己的嫁妆里呢? “本王从不轻易信人,除非……”凌楚琰沉着脸,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寒凉之气,“你乖乖留在府上,帮本王找出真相,证明自己清白。” “你也可以选择继续逃,但若是如此本王只能认为你是做贼心虚。”凌楚琰挑了挑眉,“你猜本王还会怎么惩罚不听话的人?” “凌楚琰!”霓云杏眼瞪着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原主的身子她继承了,原主的锅自然也得她背。 “若我解了王爷的毒,查明毒源,王爷总可以把嫁妆还给我,放了我?”霓云的声音也软了些。 “看心情。”凌楚琰见她不再执意要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色好了许多。 他靠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冷吗?” 霓云一阵瑟缩,刚刚两人争执中她的狐毛大衣早就不知被凌楚琰丢哪去了。 现在穿着单衣站在冷清清的小院里,能不冷吗? 霓云白了他一眼,打一巴掌给颗枣吃吗? 凌楚琰突然将霓云裹进了自己的披风,“本王现在也有些冷,就将就一下,相互取下暖。” 凌楚琰近一米九的身高,将小小的霓云护在怀里,贴身的温度温暖着霓云,霓云一瞬间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有一种沉沦的感觉。 她的小脸从他披风中钻出来,做了几个腹式呼吸,才清醒些,“我、我去看看箱子。” “箱子里的毒已经三年了,早就没了?”凌楚琰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揽住她的肩。 凌楚琰什么时候跟自己这般亲密了? 霓云一时不能适应,又道:“那我去找薛温瑜问问清楚。” “阿嚏!”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薛温瑜揉了揉鼻子,“我当王爷新婚燕尔,已经忘了本公子呢。” 薛温瑜看了眼裹在同一件披风中的两个人,抚掌道:“哟,几日不见,祁王府已经穷到卖不起一件披风了?” “你来有何事?”凌楚琰竟奇迹般的没发火,反而面色和蔼。 难得难得! 薛温瑜趁着机会,继续打趣:“看你们这进度,恐怕娃打酱油了,本公子还未觅得良配啊。” “薛温瑜,你要在不能好好说话,本王就让断子绝孙。”凌楚琰瞪了薛温瑜一眼。 薛温瑜身子一缩,瞬间怂了。 把某些人惹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摆了摆手,“不跟你开玩笑了,墨水村那边神鬼之言越传越广,我济世堂的伙计都听说了,你要怎么办?” “本王并未进过墨水村。”凌楚琰捏着下巴。 他中了毒以后特意寻了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照理说,不会有多少人看见他的容貌。 可是墨水村传闻广且快,看样子更像有人刻意煽风点火。 凌楚琰将披风替霓云系好,嘱咐道:“你乖乖在府上,本王要再去看看!” 霓云担心凌楚琰又被人下毒了,下意识拉住凌楚琰的手腕,“那你要记得别和人靠的太近。” 凌楚琰低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心中一暖,“放心,本王没那么蠢!” “哟,小别一刻都难分难舍了?”薛温瑜的牙都快腻掉了。 霓云也没心思同他解释前因后果,既然他来了,刚好问问嫁妆中藏的毒,“你确定箱子夹层中的是傀儡香?” 薛温瑜摸了摸下巴,“一切都是根据王爷的症状推断,我有九分把握。” 毕竟祁王脉象显示,他体内的确只有一种毒,且脉象来看就是傀儡香无疑。 而唯一让薛温瑜想不通的,就是为何祁王月月都会毒性爆发。傀儡香是慢性毒,可不会突然爆发。 第62章 第二种毒 “不错,傀儡香既不会定时爆发,也不会突然爆发,所以祁王中了另一种毒。”霓云给薛温瑜解释了一番,又将裹着药粉的帕子撑开递了过去。 当时凌楚琰只是随手在空中抓的药粉,数量有限,且沾染了汗渍,已经化开了。 薛温瑜看着帕子上一片一片的褐色痕迹,皱了皱眉头,“这恐怕查不出来。” 素来验毒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大量的毒药配合人体反应等去验证,光凭帕子上沾染的褐色痕迹能做什么? “白桃,去拿些水和粗盐。” 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一点毒药,霓云没打算就此放过,想了想,又补充道:“把碧霄阁里的琉璃盘也拿过来。” “王妃,莫不是要请在下吃饭?”薛温瑜揉了揉肚子,“上次你做的蜜薯糕,那冰块脸可是一块都没留给我,王妃可以好好补偿补偿我这颗受伤的心呐。” “薛神医,毒药你吃不吃?”霓云冲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薛温瑜一个激灵,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再一看,水、粗盐、碗、琉璃盘已经摆在了石桌上。 霓云将手帕放在清水中,那褐色药粉遇水瞬间溶解,在水中荡开。然后,又往褐色的水中徐徐加入食盐,便加边搅拌。 起初薛温瑜只当她过家家,抱着手冷眼看着。 可随着食盐的加入,褐色的水中开始析出颗粒状的药粉,全部沉入碗底。 “这、这什么技法?”薛温瑜一时目瞪口呆。 “这叫盐析法,盐水浓度高时,会降低某些成分的溶解度……”霓云看他一脸茫然,索性道:“总之,是我老祖宗的秘法。” 比起第一种莫名其妙的解释,薛温瑜跟相信第二种说法,“没想到纪家还能出这样的人才。” 霓云耸了耸肩,将碗底的药粉拿出来铺开,放在琉璃盘下。 这琉璃盘刚好形似放大镜,质地又剔透,能把药粉的形状放大的清清楚楚。 “你过来看看。” “这药粉形状倒是不同寻常,竟然是雪花状的。”薛温瑜敲了敲那琉璃盘,反复思索。 他读过的医术不少,还真没见过形同雪花的毒药。 “你可听说过七日笑?”这个名字突然闪现在霓云的脑海中,她记得纪氏药典中曾有记载,只是不曾亲眼见过。 薛温瑜听到这名字,眼神果然也亮了,“七日笑失传百年,王妃年纪轻轻竟然对它也有涉猎?” 薛温瑜自愧不如,若是霓云不提这药名,他是如何也想不起来的,毕竟此物并不是毒药…… “我们试试便知。”霓云令白桃拿了两个银针和一碗毒酒,将一根银针只沾毒酒,另一根沾了毒酒后再沾褐色毒粉。 “你看!”霓云将两根银针放在光线下作对比。 “变黑了?”薛温瑜淡淡问道,又突然惊呼了一声,指着沾了褐色粉末的银针“这根都快成黑炭了?” 两根针沾了毒酒都会变黑,但沾过褐色药粉的银针变黑的速度明显更快,到最后几乎被灼成了黑炭。 这一切证明了霓云的猜想。 “王爷体内的确只有傀儡香一种毒药,而另一种……”霓云指着褐色毒粉,“是毒药的催化剂——七日笑。” 也就是说祁王身上一直有慢性毒药傀儡香,但因为他体质特殊,毒性一直被压制着,十年都没有发作。而在大婚之日,有人将七日香放在霓云的嫁妆中,祁王一旦接触,就催发了体内原有的傀儡香之毒。 祁王在边境三年恐怕也数次被下了七日笑,他体内的傀儡香才会时不时不受控地爆发。 七日笑被下得次数越多,傀儡香发作的频率也会越来越高。 可七日笑本身无毒,只是能催化其他毒药的毒性,所以难以探查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王爷处处小心,都没发现破绽,原来太子和纪侯下的并不是毒药!”薛温瑜说完此话,立刻意识到不对,捂住了嘴巴。 霓云却听得真切,祁王身怀傀儡香之毒十年,自己都不曾察觉,太子和纪侯这两个草包怎么会知道? 这京都的水可真够深的!此事还得慢慢再查。 “庆幸的是王爷身上真的只有一种毒。” “那这七日笑可有解?”薛温瑜问道。 “只要王爷不再接触七日笑,问题就不大。”霓云长舒了一口气,“只是王爷体内尚有残余七日笑,还得再熬过几个月圆之夜,体内七日笑药性便能完全散去。” “那就不是问题,他撑得住!”薛温瑜心里松快了,又免不了开始胡诌,“祁王身体好着呢,你知道的哈?” “王爷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薛神医怕是好不了了。” 霓云手指一弹,那两根黑成炭的银针瞬间朝薛温瑜飞去。 薛温瑜往后一仰,两根银针堪堪从头顶上飞过。 他没想到这姑娘比那冰山祁王还狠,扶着胸顺了口气,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有纪姑娘妙手回春,学富五车,那木头疙瘩死不了。” 薛温瑜今日算是真的见识到了霓云的本事,这一通话,是开玩笑,何尝不是真心话? 霓云看出了薛温瑜一闪而过的崇拜,拍了拍肩膀,“要不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几招?” “你?教我?”薛温瑜惊呆了。 这姑娘还真不客气,想他薛温瑜也是大夏朝一代名医,怎么可能拜一个女子为师? 不过那个什么盐析法还真是挺有趣的,还有那纪氏药典,有点东西…… 薛温瑜敲着桌子,一时竟有些犹豫。 “要不你把济世堂的品牌借我用用?我一样可以教你几招。” “你要济世堂作甚?”薛温瑜一脸防备,毕竟这济世堂是大夏朝最有名的医馆了,爱惜羽毛他还是懂的。 霓云何尝不是看上了这块金子招牌? 冲着他眨了眨眼,“你替我买药,我们三七分如何?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 “买药?你该不会还在打九峰山的主意?”薛温瑜一拍脑袋。 原本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如今看来倒是一直挂在心上呢。 “你跟九峰山庄主谈好了?”薛温瑜讶异。 第63章 又中毒了 “没呢,但我想没人会拒绝赚钱?”霓云耸了耸肩。 这九峰山庄主实在神秘啊,根本不露面。 不过霓云对自己的赚钱大计还是很有信心的,想着处理凌楚琰的事,就可以开始她的计划了。 “你可知济世堂广罗天下名贵药材,你还能变出花儿来?”薛温瑜不屑,“盆满钵满,是不是夸海口了?” “你放心我方案都做好了。”霓云拍着胸脯,“若月入少于万两,我叫你爷爷。” “噗!”薛温瑜差点没坐稳,踉跄了一下,这孙子他可不敢认。 况且医馆始终是医馆,除了偶然卖出珍贵药材,哪能月入万两?“你、到底要卖什么?” “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贵妇,咱们当然要做她们的生意。”霓云扯着薛温瑜的衣袖,压低声音,“咱们就卖……” “王妃!” 两人谈的正起兴,路遥突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外。 “等我把嫁妆钱搞到手,我慢慢跟你解释哈。”霓云拍了拍薛温瑜的肩膀,才扬声道:“路大人,怎么先回来了?” “也没什么。”路遥抹了把汗,“王爷执意要自己进墨水村,让属下回来跟王妃报个平安,王爷怕是要晚些回来。” “哟哟哟,冰块脸出去浪,还知道请示媳妇儿了?要不要这么腻歪?”薛温瑜抚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但霓云却觉得这事有点刻意,墨水村离京都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祁王何苦差人先回来报备? 更何况凌楚琰向来独来独往,她才不信这家伙会惦念着府上。 “小姐,墨水村出事了!”正想着,白桃突然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吓得脸色惨白,“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 “死光了?!” 那可是五百来人的村子,怎么可能死光? 霓云只觉得白桃在夸大其词,沉声道:“你把事情说清楚。” “刚刚我在街上买菜,听到有街坊谈论说是墨水村全村一夜之间毙命,男女老少无一存活,死相还特别可怕。”白桃哽咽道:“听说提刑司的人已经介入了。” 霓云却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对着薛温瑜使了个眼神,两人即刻往墨水村赶。 墨水村外杳无人烟,偶有几声乌鸦鸣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霓云一众人进村时,莫说是人,就连个活物都没看到。 “好重的尸臭味。”霓云捂着鼻子。 “有吗?”薛温瑜深深吸了两口,并没什么特别的气味。 霓云灵力大增后,触觉嗅觉都比常人敏锐,别人闻不到也很正常。 “王爷也说有尸臭味。”路遥讷讷补充了一句。 霓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刚要问什么,突然听到一声嘶哑的嘶吼。 “救我、救……”一骨瘦嶙峋的村民,挣扎着往村口爬,看样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霓云等人刚想上前去扶,那人已经白眼一翻,咽气了。 “冰块脸又中七日笑了?”薛温瑜眼皮一跳,心叫不好。 一众人疾步往墨水村内走,果然村落里横七竖八躺着尸体,那尸体各个面容凹陷,眼底发黑,身体瘦的只剩一副骨架。 又是干尸?! 霓云疾步上前,探查尸体的颈部,这一次尸体并没有任何伤痕,且看得出的确是五脏六腑受损了。 难道真的是凌楚琰做下的,不是说过让他小心吗? 霓云一跺脚,急着往前面敢。 到了霓云原来居住的小屋,果然见着凌楚琰靠在墙角,昏迷不醒。 “冰块?” “王爷?” 众人齐声唤道,凌楚琰却丝毫没有反应,看上去倒像是毒性爆发后,十分虚弱的样子。 霓云上前探了探凌楚琰的脉,眉头微蹙。 “王妃,什么情况?”路遥见着墨水村上百具尸体,一时没了主意。 霓云却不动声色,“并无大碍。” 凌楚琰的脉搏强劲有力,并不像他表面上看到的那般虚弱。 霓云不知这其中缘故,也不好对众人说,于是令路遥照顾凌楚琰,自己又找了几具干尸检查。 “若是墨水村的人真的是祁王杀的,恐怕不妙。”薛温瑜一边配合着霓云,一边悄声道。 “王爷明知有陷进为何要往里跳?”霓云不确定,眼下只能先看看尸体。 “住手!”霓云还未触碰到尸体,突然背后一声冷喝。 十来个提刀衙役上前,将尸体团团围着,不许霓云靠近。 “何人胆敢破坏案发现场?”穿着提刑司官府的男人,横眉倒竖。 “张副使啊!”薛温瑜拱了拱手,“这位是祁王妃纪霓云。” “这油腻男是提刑司司狱司的副使”薛温瑜压低声音道。 薛温瑜难得对人口气不善,看见此人不是什么好鸟。 张副使见着霓云果然也没有半句好话,敷衍地行了个礼,“王妃金尊玉贵,可莫要掺和提刑司的事。” 霓云急着找真相,懒得跟他争论,客气道:“本王妃略懂医术,可以帮忙……” “王妃是不是越矩了?”张副使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抬了抬手指,命人将尸体抬走,“提刑司有提刑司的规矩,王妃莫要为难微臣。” “说起不守规矩,张副使不是首当其冲吗?”霓云冷笑一声。 这油腻男不给她面子,她自然也没必要给这货留面子。 “你一个司狱司的副使,好好看好你的牢房就是了,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这提刑司分为经历司、照磨所、司狱司三司,各司其职,张副使虽然也算得提刑司的二把手,但他管辖的司狱司只负责牢狱适宜,可不负责查案。 他这么积极带人来墨水村现场,要么就是受人指使,要么就是想抢功劳。 霓云斜睨了他一眼,“莫不是张大人早就预料到墨水村要发生大事,时刻准备着来清理现场?” 张副使眼珠子胡乱打转,结结巴巴道:“墨水村伤亡太多,更何况此案涉及祁王,本官一时情急,快马加鞭赶到现场也是情理之中?” “哦?张副使好毒辣的眼睛,还没查案就断定此事与祁王有关了?”霓云抚掌道。 第64章 提刑司之争 张副使急得抹汗,俨然一派心虚的模样。 霓云看在眼里,刚要继续诈他,余光却瞥见凌楚琰的手指微摆了一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心中一动,改口道:“无论如何,此事不该张副插手,还是叫你们赵大人来查案!” “王妃,我与赵大人是同僚,本官既然来了,帮他处理一番也是应该的。”被霓云怼了几句,张副使的语气明显软了些。 但这油腻男不安好心,霓云自然不会给他机会。 于是一字一句道:“王爷金尊玉贵,岂是你可以审?等赵副使来!” 霓云的话清清淡淡,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张副使偷瞄了一眼霓云,心中戚戚,竟不知如何反驳。 一盏茶的功夫后,赵副使敢来了。 见着张副使,也是一愣,“张副使怎会在此?” “子清兄啊!”张副使干笑了两声,对着他使了个眼神,“不是你让本官先行赶来的吗?” “我经历司办案,何时轮到你司狱司插手了?”赵子清拂袖,转身示意他的人上前处理尸体。 经历司负责办案,手法果然专业多了,一上来先保留所有现场,再取证。 霓云见着经历司作风严谨,这才松了口气,“有劳赵大人。” “王妃客气!”赵子清此人约莫二十出头,一张脸方方正正,说起话来也是铿锵有力。 霓云放心了,守在一边等赵副使的调查结果。 墨水村的尸体太多,入夜经历司的人都还在取证。 霓云一众人都成了目击证人,自然没有离开的道理,各自守在霓云的小宅子中休息。 “凌楚琰,醒醒!”霓云见着四下无人,拍了拍他的脸。 那张俊脸表情恬淡,似乎睡得很香。 “不醒是?”霓云将咬了一口的烤红薯,在他鼻子边绕了绕。 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伴随着某人肚子里“咕咕”的叫声。 “罗刹也是要吃饭的。”霓云拧了把他的俊脸,“王爷,您戏过了!” 说着,正要将手中的烤红薯收回,她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了。 凌楚琰斜靠在榻边,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蜜薯,“甜!” 霓云嘴角一抽,“你、你抢我的蜜薯。” “本王还没嫌弃你的口水呢。”凌楚琰拉着她的手腕,又咬了一口。 霓云眼睁睁看着她烤了小半个时辰的蜜薯就剩下一头一尾了,一脸哀怨“凌楚琰!我还没吃饭呢。” 这村子本就是荒村,霓云是废了好大功夫才挖到一个蜜薯,又花了好久烤得香喷喷,这家伙竟然两口给干没了? 她从昨夜到今天,几乎是颗粒未进啊! 凌楚琰一本满足地看着霓云娇俏的小脸,“头和尾,还有这皮,勉强能充饥。” “你混蛋!”霓云拎起手上的红薯皮往他脸上扔。 凌楚琰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递了过去,“吃这个。” 霓云防备地看了凌楚琰一眼,打开那油纸包,里面竟然是她最爱的紫米糕。 她咬了一口,松松软软的,还带着他的体温,“你出门还带干粮啊?” “自然昨晚为了找你……” 一想到霓云不辞而别,走得干脆,凌楚琰仍觉得心有郁结,“随手拿的,丢了也可惜,便宜你了。” 霓云皱了皱鼻头,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好心。 不过填饱了肚子,霓云的心情也美丽了许多,便不与他计较,“王爷为何要装晕啊?” “你又是如何知道本王装晕的?”凌楚琰挑眉看着她,眼中生出几分赞赏。 “一来,王爷已经发现墨水村有圈套了,自然有所防备,不会轻易中毒。二来我探过王爷的脉象,平稳有力。”霓云打了个响指,如今她对自己的医术可是愈发的有自信。 “那你又如何会想到让赵子清来查案?” “查案本来就不是那油腻大叔该管的呀,姑娘我最守规矩了!”霓云这话说的自己都心虚,于是补充道:“其实是我在王爷的书房里,看到过几次赵子清的着作,我想这赵子清要么是王爷的人,要么是王爷欣赏的人,找他来查案当然比那油腻大叔靠谱!” “本王的王妃果然聪慧无双。”凌楚琰修长的指头点了点她的鼻尖,“本王怎么舍得放了你走?” “啊?”霓云揉了揉鼻子,最后那句话,虽然凌楚琰说的很小声,霓云却听出了一丝挑逗的味道。 霓云瞟了眼他的俊脸,耳根不禁发烫。 “那个、那个明明是我在问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了?”霓云岔开话题,“王爷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明知有圈套,还往里钻?” 凌楚琰迟疑了片刻,从来他想什么,是不会轻易告诉别的人…… 但眼前的姑娘,为何有一种让人想坦露心声的魔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凌楚琰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我若不现身,如何引得那幕后之人跳脚?” 那幕后之人给祁王下毒,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造了这么多干尸,为的就是坐实祁王半妖的传闻。 上次的纪落芙是个例,正德帝可以一手压下。但这次死了一村子的人,势必要有人顶下罪名。 某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的确欠收拾! “王爷是要动手了?”霓云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凌楚琰示意她禁声,又俯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这件事,本王需要你和赵子清协助。” 霓云是不愿意掺和政事的,但幕后之人为了陷害祁王,不惜以百来条人命做赌,实在太疯! 眼见原主曾经生活的村落尸横遍野,霓云怎能袖手旁观? 只是这些尸体太过蹊跷。 没有外伤,但五脏六腑皆有损耗,若不是祁王所为,这干尸是如何“炮制”的呢? 霓云趴在窗台上,放眼望向无边无际的干尸,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灵力的存在。 “王爷,我想到办法查出真相了!”霓云眼前一亮,就往外冲。 “小心!”凌楚琰目送她离开。 “你也小心。”霓云冲他点了点头,两人便各自行动。 霓云寻着一丝灵力找到了一副幼童的尸体,此人正是当时喝肉糜粥中毒的幼童。 数月前,这幼童因为喝的肉糜粥比较多,毒性难以药物除去,霓云曾替他疗伤,在他体内留下了一丝灵力。 正是因为这一丝灵力的牵引,幼童的意识还未完全散去。 “聚魂灯?”或许能修复魂魄? 第65章 神秘女子 霓云突然想起《纪氏轶闻》中,曾记载着以灵力修复魂魄的秘法。 只是这是纪氏的奇闻异录,霓云只是当故事随意看了几眼,并未特别关注过。 “灵戒,你知道聚魂法吗?”霓云抚了抚小腹。 灵戒在丹田中优哉游哉地游荡着,突然被惊着,瞬间炸毛,“卧槽,你还记得老子啊?什么法?” “聚魂法!” “知道啊!”灵戒胸有成竹,“只传门主的秘法,你不是二十代门主吗?” “只传门主?秘法?”霓云惊了,“那不是纪氏轶闻吗?” “蠢!”灵戒啐了一口,“灵力不仅可以用于医术,也可以聚魂、召唤……这可都是大功法,你家老祖宗怕被别人偷了去,于是把这本秘术命名为《纪氏轶闻》” “???”霓云一脸懵逼,她从来没好好看过呀。 好家伙,老祖宗是骗过别人了,也把她这个门主给误导了。 “不然呢?这么强的术法,难道叫《纪氏无敌大功法》,那不是招摇过市?”灵戒对纪氏老祖宗的做法颇为赞同,“难道十九代门主没告诉过你《纪氏轶闻》的秘法?” “我娘很早就不在了。”霓云讷讷地答了一句。 霓云的娘早在十年前,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霓云还是懵懂的年龄就接手了纪氏这么大个摊子,甚至今日,纪氏很多事她都不清楚。 “哟?原来是门主。”三步之遥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传来女子曼妙的声音。 女子倚靠在树枝上,白皙修长的腿裸露在外,在半空中缓缓摇曳,“失礼失礼。” “你是谁?” 叫她门主,是纪氏的人?霓云打量着那女子。 女子一身苗疆服饰,银色的月光与她身上的银饰交相辉映,有一种诡异的美。 那女子凌空一跃,轻盈地落在霓云面前,行了个礼,“门主,奴家乐瑶,纪乐瑶!” “你是纪氏中人?”有那么一瞬间,霓云是恍惚的。 纪氏到了二十代只剩她一个传人,其余都是外姓弟子。而在这异世,她竟然遇到了一脉相连的人? “奴家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奴家可以协助门主聚魂!”纪乐瑶眉眼弯弯,一颦一笑皆是魅惑。 “聚魂之法,只传门主!”霓云并不能完全信任眼前的女子,防备地看着她,“你,从哪学来的?” “只传门主?哪个狗东西说的?”纪乐瑶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很快又湮灭,“奴家的意思是纪氏广结善缘,怎会拘泥于区区规矩?” “纪氏秘法就是只传门主,狗女人!”灵戒在腹中跟纪乐瑶隔空对骂。 只可惜它还没从丹田脱出,纪乐瑶听不到。 只有霓云被吵的头都要炸了,“闭嘴!” 纪乐瑶一愣,旋即看向霓云的小腹,很快就会意了。 她浅浅一笑,将手中的聚魂灯递给霓云,贴在她耳边传授心法。 霓云越听越诧异,这女子说所的确是纪氏心法。 既然已无其他办法,暂且一试! 霓云将聚魂灯放在幼童头顶,盘腿而坐,默念心法,而后又将九幽龙戒中的灵力缓缓灌注进幼童的身体。 幼童周身散发着淡紫色的光,原本干涸的身体渐渐有了气息。 “他醒了,他醒了!”灵戒在丹田处,激动地蹦跶。 “我、我……”幼童茫然地看着四周,身子摇摇欲坠。 霓云赶紧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不禁眉头一皱,望向纪乐瑶。 “聚魂可不是回魂,只能让魂魄短暂聚集,早晚还是会散开的。”纪乐瑶吹开掌心的柳絮,冷眼看着,“多活几日也不亏?” “纪乐瑶,麻烦你说话一次说清楚!” 死而复生,再走向死亡,霓云心中百味杂陈,摸了摸幼童的头,“石头……” 石头摇了摇头,稚嫩的声音响起,“我、我饿……” 霓云将剩余的紫米糕递给了石头。 石头捧着紫米糕,犹如捧着珍宝般,双手颤抖,“饿,我饿。”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满心满口唯有这一句话。 “石头,到底是谁害了你们?”霓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真相也必须问清楚。 “饿,我饿。”石头颤颤巍巍,周身的紫光渐渐变淡。 他的口中只有这一句话,凄楚的声音在半空中飘荡。 霓云还放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微微一颤,涩然道:“这些人是被饿死的?!” 只有饿死的人身上才看不到伤痕,且五脏六腑俱损,也因为长期饥饿,才会形同干尸。 “不是?一村子人几乎都是饿死的?!”灵戒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墨水村闹了饥荒,可是一直有人接济,朝廷也拨了赈灾粮,怎么可能全部饿死? 这其中必有人为因素,有了线索就好查了。 “把这聚魂灯还回去。”她转身,目光寻找了一圈,却不见纪乐瑶的影子。 “人呢?”霓云猛地起身眺望四周,周围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仿佛纪乐瑶从未出现过一般。 “你到底是谁?”霓云对着半空呼喊。 远远的,一个声音飘荡过来,“还记得那只玉镯吗?好好带着,你终会知道一切的!” “玉镯是你的吗?”霓云追着那声音,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 玉镯?那只被她卖掉的玉镯到底在哪? 霓云揉了揉手腕,关于纪氏的事,一团乱麻。 “先处理好眼下的事。”霓云抱着神思不清的石头,回茅草屋,一路心事重重。 路遥远远跟她招手,她也没注意到。 “王妃?王妃?” 路遥上前接过石头,霓云才回过神来,将聚魂灯也递给了他,“麻烦路大人将石头和聚魂灯先送回九峰山上。” “好。”路遥随口应下,眼下他着急的是另一件事,“王妃,爷又发病了。” “哦!”霓云面无表情,淡淡应了一声。 “王妃!王爷又发病了!”路遥只当她没听到,大喇叭似的对着霓云的耳朵吼了一声,“王爷怕是又被别人算计了!” 霓云一阵耳鸣,勾住路遥的脖子,低声道:“你觉得你家王爷是傻子?” 路遥嘴角一抽,“王爷一向英明果决,你、你才是傻子!” “你家王爷能接二连三地中同一个圈套,不是傻子是什么?”霓云淡淡笑了一声,慢悠悠往回走。 路遥跟着霓云,急得直跳脚,恨不得直接把她背回去,“王妃,王爷刚刚突然醒了,神思不清,见东西就摔。” 第66章 提刑司之争2 “哦。”霓云淡淡应了一声。 “王妃!?”路遥要抓狂。 虽说王爷与王妃之间有猜忌,但也不至于冷漠至此? 霓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路大人,王爷为什么选你做近卫啊?” “我娘是祁王身边的嬷嬷,娘过世后,我便顺理成章进了祁王府,随侍左右。” “怪不得……”霓云点点头。 “怪不得什么?”路遥是个话痨,有人唠嗑,一下子就被带偏了。 霓云敲了敲他的榆木脑袋,“怪不得祁王对你不离不弃呢。” “那是!我和我娘对祁王忠心耿耿,王爷自然不会薄待。”说到这,路遥扬了扬下巴,“所以只要王妃对王爷忠贞不二,王爷终有一天会不计前嫌的!” 霓云腿一软,差点摔了一跤,“谢谢你提点哈!” 两人慢悠悠走着,到了小茅屋,屋子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经历司和司狱司的人正在大乱斗,众人围在床前。 凌楚琰已经昏了过去,躺在榻上,弱小、无辜。 “来晚了!”路遥一拍脑袋,“都怪王妃,非要跟属下拉东扯西。” “嘿,难道不是你自己话痨,我问一句,你回十句?”霓云无奈。 话还没说完,路遥已经挤进了人群中,将祁王拦在身前。 “路大人,祁王明显神志不清,你们还敢说墨水村的事与祁王无关吗?”张副使冷哼一声,又将火力对准了赵子清,“传闻中刚正不阿的赵大人,难道就是这样办案的?” “张副使,我经历司办案有经历司的流程,不劳大人操心。”赵子清拂袖。 张副使突然掏出一份文书,展示在人前,“按察使有令,此案涉及重大,三司共同审理。你说本官有没有权利过问呢?” 好家伙,原来张副使这一天如此低调,是去请旨了?! 凌楚琰说的对,这些躲在暗处的人,果然跳脚了。 那就让他们跳的更欢些! 霓云挤进人群中,冷眼看着张副使,“那么大人想如何办案?” “有村妇目击祁王发狂,祁王就是嫌疑人,自然是提回司狱司,由本官审问。”张副使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两撇八字胡都快翘上天了。 司狱司是他的地方,想要什么证词没有? 只要祁王进了司狱司,就是在劫难逃! “来人,把祁王带回去!”张副使招了招手,司狱司的人即刻上前,便要抓人。 “休想!”赵子清拂袖,“就算你司狱司要人,也要去签提人文书,岂有随随便便就把人提走?” “事急从权!” “我经历司只按规矩办事!” 两位副使各执一词,手下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不敢擅动。 “两位大人都是为了还我家王爷清白,本妃心领了。”霓云突然站在两人之间,“不如想个折中的办法?” “王妃?”两个副使都是一脸惊讶。 赵子清更急了,愤愤然地看着霓云,这王妃看不出张副使存着坏心吗? 都说祁王妃草包,如今看来倒是不假,实在不配祁王! 赵子清原本念着霓云是祁王妃尚存着敬畏之心,此时,只余叹息。 倒是张副使面上有了笑意,只不过这笑意中带着鄙夷,“还是王妃英明,本官也是想还祁王清白啊,不如就让本官带王爷回去?” “嗯,张副使所言极是……” “王妃!”这一次连路遥都看不下去了,顾不得什么礼仪,打断了霓云。 霓云在众人愤懑和鄙夷的目光下,不慌不忙,解释道:“祁王自然该带回提刑司审问,只是这手续不全,本妃也怕连累张副使啊。” “王妃的意思是?”张副使听霓云是向着他的,态度也好了些,只当霓云是个傻子,继续哄道:“为了王爷的清白,本官不怕冒险。” “可是本妃会过意不去啊。”霓云摇头惋惜,又道:“不如张副使即刻回京签提审文书,至于祁王,可以暂时关起来,以防再出意外。” “不可!”路遥和赵子清齐声道。 “赵大人,连王妃都答应了,你算老几?”张副使对着霓云行了个礼,“还是王妃英明,本官这就去办文书。” 这句英明何其讽刺? 霓云冷眼看着,懒得搭理他。 有霓云出来当出头鸟,众人便也不怕赵子清了,依着张副使的话,将祁王挪进了笼子里。 张副使见着祁王虎落平阳,心花路放,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走出约莫五公里,环顾四下无人,进了一座废弃的庙里。 那庙残破不堪,满是蜘蛛网。 张副使扇了扇眼前的灰尘,才看清楚暗地里坐着轮椅的人。 他满脸堆笑,谄笑着上前,“太子殿下,让您在这等着委屈您了。” “嗯。”太子面色不悦,捂着鼻子,“那妖怪如何了?” 他摸了摸自己扭曲的腿,恨得甚至不愿意提起凌楚琰的名字。 “殿下放心,祁王现在关在笼子里呢!”张副使捂嘴奸笑。 “你有点本事啊,把这家伙关进笼子里了?”太子抚掌叫好。 张副使听得太子夸赞,更加心花怒放,“祁王发了疯以后就晕过去了,一切都是她那蠢货王妃的杰作!” “纪霓云?”太子双眼一眯,溢出厌恶之色,“一个亲王被关进笼子里,她可知这是怎样的屈辱?” “纪霓云从前的轶事,下官也有听说过,蠢货就是蠢货。”张副使不屑道。 倒是太子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反而格外谨慎。 这纪霓云之前在正德帝面前不怂啊,怎么又打回原形了? 况且凌楚琰这么快就束手就擒了? 太子手指敲着轮椅,思索良久,“本宫还是不放心,这一次一定要万无一失!那赵子清迟迟不松口,此事僵持下去,怕再生变故……” 张副使的眼睛转了转,心生一计,“太子殿下,微臣有一计,让祁王辩无可辩!” 张副使伏在太子身边耳语几句,露出阴鸷的笑。 第67章 欠你一个人情 霓云建议把凌楚琰关进笼子里后,自己瞬间成了罪人。 赵子清不理,路遥更是冷森森的。 到了晚饭时间,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凌楚琰被锁在冰冷的铁笼中,除了看守凌楚琰的几个衙役,众人都去小厨房吃饭了,甚至连个叫她的都没有。 霓云端着盘瓜子,蹲在铁笼前,瓜子皮吐得飞起。 “王爷,他们不给我饭吃。” “你胆敢把本王关进笼子里,还想吃饭?” “那不是为了配合王爷演戏嘛。”既然要演当然要演的逼真。 她为了配合凌楚琰,成了众矢之的,心里苦,肚子还饿。 凌楚琰躺在笼子中,继续佯装昏倒,低声道:“靠过来!” “哈?”霓云听不清凌楚琰说什么,只好也半躺着,与凌楚琰隔着铁笼面面相对。 她这么一趟,便遮住了衙役的视线。 凌楚琰睁开眼,春水般的目光打量着她,“是瘦了些,回头本王请你吃一品楼的满汉全席,可好?” “真的?”想起一品楼的酱肘子,霓云吸了口口水,转而心中更难受了,“现在连白米饭都没得吃呢。” “本王小的时候也饿过肚子,饿肚子的时候,不能狼吞虎咽,要细嚼慢咽才会有饱腹感。” “饿肚子?”霓云撑着下巴,“王爷也会饿肚子?” 王爷不该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吗? 凌楚琰的目光暗了暗,一丝怅然滑过,“宫中最是势力,本王不得父皇喜爱,外人自然也不会上心的。” 霓云的心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 凌楚琰跟她一样,从小无父无母,孤零零一个人,谁会关心你的冷暖呢? 如此相较,她算好的,最起码自在。 但凌楚琰生在宫中,一个捧高踩低的地方,想必没少受外人欺负。 “那丽妃娘娘呢?”霓云心中好奇。 “丽妃很好,只是下人的小心思她又如何看得透?” “那你不会告状吗?”霓云皱了皱鼻子。 月光下,她双眼如星星般亮晶晶的,努着嘴巴,格外的娇俏。 凌楚琰不禁露出一个笑,点了点她的鼻子,“都像你一样爱告状?” “有靠山干嘛不用?”霓云不能理解。 凌楚琰一愣,一时竟答不上来。 这姑娘是什么都不能吃亏的,但三年前的凌楚琰却只懂得处处小心,步步退让,才落得如此下场。 凌楚琰突然觉得霓云这样活着,才算是真正活着。 “霓云,我们……”有些话仿佛就在嘴边,但凌楚琰却不知该如何表达清楚,“可以继续做祁王妃吗?” 咕噜—— 凌楚琰的声音被某人肚子里的馋虫彻底压下去了。 霓云揉了揉肚子,露出一丝尴尬的笑,“你说什么?” “我说权当本王欠你一个人情!”凌楚琰无奈摇了摇头,伸手修长的手指,隔着铁笼递了一把瓜子仁到霓云眼前。 凌楚琰身边瓜子皮堆积成一座小小的山,衣摆上也沾染了不少瓜子碎末。 他向来最爱干净了…… 霓云眼眶酸了一下,嘟哝道:“吃瓜子就是自己剥才有意思嘛!” 霓云虽是这样说,但抱着凌楚琰的手,‘啊呜’一口,一把瓜子仁都进了口中。 一把一把的吃,也挺香的。 “还要!”霓云抬了抬下巴,好不容易有机会使唤这冰块,不用白不用。 凌楚琰眉心微蹙,这姑娘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他耸了耸肩,看在她帮了他的份上,由着她一次! 凌楚琰一边剥着瓜子,一边盯着霓云粉嫩的唇,“本王也还饿着肚子呢!” “哈,我就说王爷才没那么好心呢!”霓云一眼看透,撇着嘴道:“你就帮我剥了一把瓜子,是不是想我帮你剥一盘?” 凌楚琰脑海中一串乌鸦飞过,目光却没离开霓云的脸,“本王不爱吃瓜子。” 不爱吃瓜子,还能吃什么? 霓云忽而意识到他话中有话,一骨碌滚远了些,浑身都是抗拒。 凌楚琰目光一暗,转而看着不远处,“本王的意思是,本王的饭来了!” 霓云顺着凌楚琰的目光看去。 正有一身影提着食盒,越来越近。 原来是自己想歪了啊?霓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干笑道:“那我是不是该离开?” “凡事小心!”凌楚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把干尸的查验结果告诉赵子清,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霓云刚要走,又折返回来,撩起裙摆,将地上的瓜子壳连带杂草一起兜进衣摆,摇摇晃晃地退下了。 “本王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丫头?”凌楚琰挤了挤眉心。 脏兮兮的,简直不能忍! “王爷?”人影渐渐清晰,穿着经历司差服的讶异小心翼翼看靠近了些,“您醒了?” 凌楚琰面无表情,斜倚在铁笼边上,周身笼罩着这清冷的月光,犹如蛰伏的雄狮。 纵使一句话不说,都让人畏惧。 衙役下意识退了一步,手里的食盒“平砰”一声落地。 衙役慌手慌脚地收拾食盒,结结巴巴道:“赵大人担心王爷冻着,特地命小的送来好酒好菜,望王爷笑纳。” 凌楚琰慵懒地掀了掀眼眸,扫了一眼那衙役,“经历司的?” “是、是、是”衙役连应了几声,不知是不是怕祁王不信,特地将腰牌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凌楚琰眼中溢出一丝鄙夷之色,淡淡道:“有劳赵大人了,放下。” 衙役听得这话,小心翼翼地把酒菜放在笼边,又道:“王爷,您慢用。” 凌楚琰“嗯”了一声。 衙役如蒙大赦,跑得比兔子还快。 凌楚琰目光落在那食盒里,是一品楼三十年陈酿的好酒。 “你对本王倒是不差!”凌楚琰打量着那酒壶,一饮而尽。 霓云蜷缩在廊下,眼看凌楚琰喝了那酒,心里打鼓。 一路小跑着往小厨房去。 刚到门口,就与路遥迎面撞上。 霓云心里想着别的事,不曾防顾,被撞的跌在地上打了个滚。 “王妃?”路遥语气不善,没有要扶的意思。 霓云狼狈地拍了拍衣服,扯住路遥,“路大人,快去盯着那衙役!” “属下还有要事要办,可没空陪王妃胡闹。”路遥憋着嘴,侧身要走。 第68章 一朝被狗咬 “路大人!你猜本王妃敢不敢把你炒鱿鱼?”霓云没时间跟他解释,怒喝一声。 霓云身体虽然小小的,但爆发力极强,这一嗓子引得院子里所有的人侧目。 众人虽听不懂“炒鱿鱼”是什么,但看得出两个人矛盾激化,各自的表情精彩纷呈。 路遥也被这嗓子震得一个愣怔。 霓云趁机追了上去,低声道:“去盯着那衙役。” 路遥眼皮一跳,有些犹豫。 “路大人,快去。”暗处,赵子清突然走了出来,对着路遥使了个眼色。 路遥想了一下,拱手退下。 霓云看着赵子清的眼光多了几分诧异,这赵子清对她竟然没了敌意? 赵子清点了点头,朝暗处走去,“王妃到底意欲何为?” “我只说一件事,墨水村的人都是被饿死的。”霓云道:“饿死的人面容枯槁,指尖泛白,脾胃出血,才会形同干尸。” “饿死?”赵子清惊得半晌说不出话,眼底猩红,“到底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 “赵大人何不查查派发救济粮的人?”霓云冷哼了一声。 这件事可不仅是杀人罪,还有贪污罪、诬陷罪,顺藤摸瓜,可是能牵扯出一票的人。 赵副使自然知道轻重,脸色一沉,“此事,本官必得回京都亲自查问,但王爷这边……” “这些人已经急着冒头了,咱们何不等他们演完这出戏?” 半个时辰后,霓云坐在小厨房,悠闲地喝着茶。 赵子清在边上来来回回地踱步,“王妃,我们到底等什么?王爷独自在一人在外,恐遭人算计。” 赵子清说完这句,又觉得哪里不对,“王爷是故意拿自己作饵的?” “赵、赵大人……”话音刚落,一个衙役神色慌张,冲了进来,“不好了!” 霓云手上的茶杯一晃,虽然一切都在计划中,但她心中还是生出了些许担忧。 “快说!”赵子清睨了霓云一眼,心叫不好,“祁王怎么了?” “祁王他、逃了!” 逃了?赵子清头也没回,疾步往院子里去。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四个人,笼子也打开着,院子里一片凌乱,祁王却是杳无人影。 那四人正是看守铁笼的衙役,看上去已经身体僵硬。 “即刻派人去追祁王。”赵子清眼皮一跳,“这四个衙役,也得查清楚了!” “呵呵呵”不远处也传来一阵讥讽的笑。 张副使听着院子里的喧闹也赶了过来,见着地上的人,满脸的兴奋,“本官就说该把祁王押回司狱司!如今又白白牺牲了同僚,赵大人作何感想?” 赵子清脸色煞白,不经意瞟了一眼霓云,“张大人这话大有主观臆测,现下先找回祁王,才好定论?” 赵子清是见过风浪的,此时此刻还镇得住场面。 霓云便不说什么,由着他们跳脚。 张副使见着一切尽在掌握中,胆子大了,说话也不顾及了,“边境都传祁王半人半妖,如今墨水村上百人的命,再加上提刑司的命,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若说从前都是传闻,这次四个衙役死在大家眼前,还有人不信吗?”张副使一副小人得志的笑。 提刑司众人面面相觑,从前还能保持客观的态度对待传闻。可是今日死的可是同僚,这几人刚刚还与同僚谈笑,不过片刻,就化为一具冷尸,谁还能真的保持冷静? “大人,会不会真的是祁王?”领班悄声在赵子清身后说道。 “放眼现场,谁还有这般本事,杀人于无声?” “祁王早前摔东西的样子,就很可怕……” 领班这么一说,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赵子清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可是悠悠众口,他也堵不住。 张副使眉眼飞扬,嗤笑道:“说不定那半妖就是罪行败露,逃之夭夭了。” “赵副使,你迟迟不肯将人交给我司狱司,平添了四个无辜人的性命,你是何居心?”张副使冷哼了一声,又看了眼躲在一边的霓云,露出伪善的笑,“王妃,您最是英明,这事您也亲眼看见了,还得您回京做个证。” “做什么证?” “当然是把祁王杀人的事公诸于众!”张副使踱步上前,安慰霓云,“王妃放心,只要王妃愿意大义灭亲,将事情说清楚,想必皇上不会迁怒于您的。” 这家伙,只当霓云是个蠢货,一边哄,一边威胁,势必要引诱霓云指认祁王。 要知道霓云毕竟是祁王妃,她的一句指认比这四具尸体还有用。 “好啊,张大人你过来,我慢慢把事情说给你听。”霓云靠在门廊上,勾了勾手。 蠢货!张副使心中暗骂了声,屁颠屁颠地走到霓云身边,把右边脸凑了过去。 啪—— 霓云扬手一巴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你刚说谁是妖?祁王吗?” 张副使被一巴掌打蒙了,捂着脸,“纪霓云!你发什么疯?” “怎么?污蔑了王爷,还想对本王妃不敬?”霓云懒懒地靠在柱子上,“堂堂提刑司,怎么养出这么个目中无人的狗?” “你、你……”张副使越发觉得脸火辣辣的疼,牙咬得咯咯响。 这纪霓云是真的蠢吗?看不懂现在的形势? 反正大局已定,他也没必要给给这蠢货脸面了,“王妃怒气这么旺,难不成与那半妖是同谋?” 张副使眼中闪过一抹杀气,“把这疯女人给本官抓起来,一同问审!” “谁敢?”清冷的声音徐徐落下,如同暴风雨扑面而来,压得怎个小院一片肃杀之气。 众人寻声望去,房顶上,凌楚琰负手而立。 他身材颀长,居高临下,宛如天神下凡,威严无比。 “祁、祁王?”张副使踉跄了一步,眼睛一转,鼓足了勇气道:“王爷,下官也是奉提刑司之命行事,还请王爷配合……” 张副使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配合回京调查。” “怂货!”霓云白了他一眼。 刚刚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见着凌楚琰瞬间就怂了? “王爷,咱们祁王府今日被狗咬了,可真不吉利。”霓云抱着手臂,倚在一边看戏。 “那王妃以为该如何?” “我们祁王府向来大度,不如就让他道个歉。” 祁王夫妇一个在梁上,一个在廊下,隔着小院说的热闹。 张副使这边直抹汗,使了个眼神给赵子清,但赵子清那货就像瞎了一样看不见。 第69章 露出尾巴 张副使一咬牙,故作镇定,“王妃,您休要岔开话题,今日咱们讲的是杀人案!莫要误了提刑司的公务!” “呵?你对我祁王府不敬,那就是对皇家不敬。试问是你提刑司的事大,还是皇家的事大?”霓云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清楚的很,在这个时代,什么事都比不上皇家的颜面。 张副使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一时答不出个所以然。 想想,先道个歉再审案,也没什么大不了了的。 反正纪霓云给他的巴掌,他迟早会换回来的! 张副使咬了咬唇,拱手道:“王爷、王妃,下官急于审理案件,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担待……” “慢着!”霓云制止了弓着身子的张副使,“狗是这样道歉的吗?” 她抬眼望向凌楚琰,冲他眨了眨眼,委屈巴巴道:“这道歉好没有诚意呢,以后我们祁王府不是成了皇家的笑柄?” 凌楚琰清冷的目光落在那张娇俏的脸上,眼神晃了晃。 这姑娘还真是一点亏不都肯吃呢! “王妃所言极是!”凌楚琰冷声道:“狗不都该摇头摆尾,伏地示好吗?路遥还不快牵条狗来,让张副使学学?” “噗——”霓云差点笑喷,这冰块怼起人来也很有潜力嘛! 霓云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又对着张副使道:“老张,你倒是赶紧道歉啊,咱们不是还急着办案吗?” “你、你……”张副使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恨不得把霓云吃了,压低声音道:“纪霓云,等进了司狱司,本官不会放过你!” 霓云一惊,颤声道:“王爷,张副使官威好大,奴家好怕怕哦!” 凌楚琰打了个寒噤,飞身到廊下,一手揽住霓云,一边冷眼看着张副使。 凌楚琰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大威压,越是离得近,越叫人敬畏。 张副使瞪大的瞳孔瞬间缩了回去,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哟,好热闹啊!”小院外,一人推着轮椅进来,见着地上躺着的尸体,惊呼了一声,“呀,这、这谁杀的?连朝廷命官也敢动?” 太子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扬声道:“是谁连提刑司的兄弟都不放在眼里?欺负人欺负到两位副使眼皮子底下了,赵子清你也沉得住气?” 太子这话,又勾起了众人心中的愤愤不平,眼光不约而同看向了祁王。 凌楚琰与霓云对视了一眼,两人这么一来一回,躲在暗处的太子终于沉不住气,自己出马了。 如此最好,一网打尽! “太子怎么到这来?又岂会一眼看出这几个人死于非命?”凌楚琰冷声道。 “本宫听说墨水村死了上百人,来看看情况也属正常?本宫可是太子!”太子眉头一挑,“至于这几句尸体,不是死于非命,难道躺着好玩呢?” 太子不屑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 他在酒里下了七日笑,必然是凌楚琰发疯杀了这几个人啊,还用问? “怎么这么多人?” 太子还没会过眼,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看着地上四个人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 太子嘴角一抽,“你们怎么活着?!” “太、太子,祁王。”四个人见状连忙爬起来,面色慌乱,对着太子和祁王行礼。 太子一时愣住了,睨了一眼张副使。 那张副使在祁王的威压下,屁都不敢放一个,耷拉着脑袋。 倒是赵子清还是清醒,问道:“你们是怎么搞得?” 四个衙役偷偷瞥了眼祁王夫妇,回道:“回大人,小的太过劳累,入夜便睡了会儿!” “人家不过睡个觉,怎么一上来,看都不看,就咒别人死呢?”霓云故作惊吓,躲在凌楚琰身后,“莫不是太子和张副使早就料定几位衙役大哥会死?” “纪霓云,这里岂有你这愚妇说话的份儿?”太子打断霓云的话,生怕她胡说更多。 “太子,这是祁王妃,你再有不敬试试!”凌楚琰拦在霓云身前,双眼一眯,“我家王妃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众人听到这话也是面面相觑,众人认定这四人死了,一则来源于对祁王的固有印象,二则张副使和太子一口咬定四个人是死了,众人也就被带偏了。 可细细想来,一个东宫之主,一个提刑司二把手,连调查都不调查,上来就认定四人死了,的确蹊跷。 再往深处想,墨水村的干尸也都还没查明呢,众人都是听了边关传闻,才下意识以为墨水村干尸是祁王所为,可太子这么急着跳脚又是为什么? “所以本官主张,一切以证据说话!”赵子清是个不怕事的主,此刻也明白了祁王夫妇的用意,对着两人使了个眼神,上前查探一番。 他敲了敲关押凌楚琰的笼子,“此笼乃玄铁所制,人怎么可能逃得出去?除非是有人故意放了祁王。” “放祁王做什么?”好事者在人群中插两句嘴。 “当然是诬陷王爷杀人!”路遥此时也赶了回来,将送酒菜的衙役丢在地上。 “郑武?”赵子清一眼认出了那衙役,“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郑武的确是经历司的人,此人贪财怕死,却不想与太子还有牵连? 郑武被丢在众目睽睽之下,慌手慌脚地爬起来,眼睛打着转,“小的,就是仰慕祁王,私下里送了些饭菜,不算、不算什么大错?” 倒挺会狡辩? 凌楚琰指了指玄铁笼的隐蔽处,“赵大人,去查查那酒。” 这下太子也蒙了,郑武不是明明回禀说“亲眼看着祁王喝了酒的吗?” 太子这次是谨慎过头了,他本计划故意在酒里下毒,引发祁王体内的毒性,只要众人亲眼看到看守祁王的衙役一死,赵子清便再无阻拦的理由,祁王更是辩无可辩了。 可惜,他不知道,凌楚琰就是等着他出手呢! 凌楚琰早就料定七日笑放在酒杯中,因为只有酒的浓烈香味才能掩盖住七日笑的异香。 他就趁着郑武捡食盒时,将酒掉了包。 太子以为祁王饮了毒酒,杀了人,才敢现身,露出了狐狸尾巴。 可太子这么一出场,再想退场可就难了。 诸多的更多罪状,都等着这位太子一一辩白呢! 第70章 正德帝的心思 墨水村灭村的消息在平静了许久大夏朝京都卷起暴风骤雨,又涉及到当朝太子,和风头正劲的祁王,满城谣言纷纷,压都压不住。 提刑司从郑武开始查,牵扯出赈灾粮的去向,桩桩件件与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怜惜。 然太子凭着自己嫡长子的身份,位居东宫数载,毫无建树,满朝文武早有怨言,再加上祁王在边境三年凯旋而归,早有人惦记着巴结这位实力强劲的主。 弹劾太子的文书一封接一封的送入宫中,有的甚至扒出陈年旧事一并弹劾,太子之位一时摇摇欲坠。 养心殿,正德帝眉头一拧,将奏章扔了出去,“又是这些!太子无爱民之心,强求民女、强抢豪宅……早前这些老东西怎么不报?” 内阁首辅章建中刚踏进养心殿,差点被飞来横书给砸了,一闪身,一摞文书摔在门上。 正德帝是个喜行不言于色的人,章建中跟了正德帝二十年,倒很少见他龙颜大怒。 说来正德帝年轻时,也是文武兼备,一方豪杰。可到了他的子嗣,要么如太子般行事鲁莽,要么如八王爷般胸怀经纬却身体不好,算来算去也只有祁王可堪一用。 只可惜祁王不得正德帝欢心…… 也难怪正德帝大怒,放眼看去,膝下儿女成群,却无人能担重任。 正德帝掀了掀眼眸,“章爱卿来了?” “微臣叩见皇上。”章建中诚惶诚恐,但墨水村牵连上百条人命,又不得不说,“提刑司已基本查明真相,大理寺也做了断案,请皇上过目。” 正德帝看着眼前厚厚的奏章,放下情绪,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不由得拧得更紧,“赈灾粮竟都被这不成器的给转卖了?” “回皇上,我们查验了墨水村的尸体,确系被人禁闭在墨水村活活饿死的,而那赈灾粮……”章建中抬眼看了看正德帝,“早些时候,纪侯确实布置了施粥事宜,但渐渐去得越来越少了。大理寺在黑市发现了一批粮食,与赈灾粮品种一致,想必他们是走了这条渠道。” “哦?这赈灾粮从运输到下放、下发,在被转运、买入黑市,恐怕非一人所能?”正德帝看了看那份参与名单,眼中火气更旺。 户部、礼部、转运司、还有黑市……什么样的势力才能调动名册上的人,正德帝心里跟明镜似的,“此事不管涉及何人,都要彻查!” 他还没死了,这下面的人是要翻了天了? “老四被下毒的事,查的如何?”正德帝又问。 “此事送酒菜的衙役已经全部认下,但没有招认其他人。” 正德帝“嗯”了一声,没有太多的情绪,“老四去边关一趟,倒是谨慎了许多。”都懂得用计自保了? 章建中不知正德帝话中何意,但知道涉及祁王的事,外人最好不要开口。 “听说此次他能逃过暗算,他那王妃可记了一大功。” “是,发现墨水村人死因的也是祁王妃。”提到霓云,章建中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寻常女子少有人有此胆识,面对百具尸体也临危不乱,章建中印象深刻了些。 但正德帝脸上并不好,打发了章建中,就不知神游到了何处,半晌对着薛公公小声嘱咐了两句,又道“去丽妃宫中。” —————— 祁王府。 洗脱嫌疑后,凌楚琰有事出城,霓云就先回府了。 她嘱咐了路遥将那奄奄一息的石头带回了府上,想着能不能想办法帮他聚集魂魄。 可试验了多次,九幽龙戒中的灵力消耗了不少,但孩子还是浑浑噩噩,被一缕魂魄吊着。 “灵戒,你有没有办法回魂?”霓云抚了抚小腹。 “或许有。”灵戒在丹田里晃晃悠悠,想了半晌,“不如你去翻翻《纪氏轶闻》?那里面的东西博大精深,要什么都有。” 霓云翻了个白眼,她要是有《纪氏轶闻》傍身,还用问这二货? 不过想想《纪氏轶闻》已传了百年了,会不会在大夏朝也有一本? “你也不必强求嘛,这娃娃被一缕魂吊着怪可怜的。”灵戒晃了晃脑袋,“倒不如你放了他,让他七魂六魄聚合,早点投胎嘛。” “是吗?”霓云看了石头一眼。 这幼童小小的脸上已无血色,浑身瘦的只剩一副骨架,嘴里还在不停地呢喃着“饿,我饿。” 霓云心里一阵酸楚,“他大爷的凌楚辰,简直没人性!” “王、王妃?”季嬷嬷刚好走进院子,身后还领着个公公。 霓云声音太大,迎面走进来的两个人面露窘色。 特别是那公公,脸上一片铁青,霓云认得这人是正德帝身边的薛公公,“王妃,慎言!” 靠!来的也太巧了。 直呼太子名讳,问候太子祖宗,怕是霓云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霓云干笑了两声,只能装傻,“薛公公是来找祁王的吗?他不在府上。” “回王妃,杂家是来请王妃的。”薛公公面色僵硬,“还请王妃移步。” “进宫?”霓云有些诧异,她一直低调再低调,怎么又被宫中的主给惦记上了? “王妃莫要担心,不过是去钟粹宫中小聚而已。”薛公公侧身让了条道:“王妃请!” 钟粹宫?小聚? 霓云对宫中十分陌生,心中忐忑不已。 但薛公公亲自来请,也不能推却,换了身宫装,便随他入了宫。 钟粹宫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后宫宫殿,宫殿十分华丽且恢弘,院子里还有一片荷塘,一眼望不到边。 霓云转过荷塘,还没见着人,先听到了爽朗的笑声,是正德帝,另一个女声有点耳熟——是丽妃? 原来这是丽妃的宫殿?那正德帝对她还真是用心了。 到了内殿,霓云沉了口气,跨进门。 屋子里,正德帝与晋王正在对弈,丽妃则坐在正德帝身边替他揉肩膀,气氛很是和谐。 “臣妾参见皇上!”霓云行了个礼。 “纪姑娘?”晋王有些诧异。 “哎哎哎,小子,该你了!”正德帝好似没看到霓云,敲了敲桌子,与晋王继续对弈。 晋王眼中流露出些许异色,很快又消失了,仍旧满面春风对着正德帝笑了笑。 过了半个时辰,霓云仍半跪在地上,膝盖打颤,额头上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个行礼半跪的姿势,堪比酷刑。 第71章 棋局 一局棋下了半个时辰,正德帝所持黑子已占领了大半江山,晋王的白子却步步后退,屈居一隅。 “你这小子,怎么心不在焉的?”正德帝下的无趣,轻嗤道。 他的脸上并无盛怒,反而相是平常父子间的闲话家常。 丽妃却脸上一僵,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晋王,笑道:“哪里是心不在焉?多半是钰儿在龙隐寺三年疏于练习,让皇上见笑了。” “回父皇,儿臣在龙隐寺修行讲的是一个‘静’字,每日除了修经念佛,不敢做他想。”凌楚钰落下这最后一子,已是满盘皆输的景象,无奈地笑了笑,“父皇的棋艺倒是越发精进,儿臣既然回京,定是要勤加苦练,不求为父皇排忧解难,哪怕能解个闷儿也是好的。” “钰儿是个懂事的。”正德帝爱怜地看了眼丽妃,母子两人一左一右,正德帝脸上的阴云终于渐渐散开,“龙隐寺修行数年,你这身子可好些了,朕还盼着你回朝为朕排忧解难呢。” “父皇莫要笑话儿臣,儿臣这病是要相随一生的……”凌楚钰顿了顿,声音泛起一丝涩然,“儿臣只愿能常伴父皇左右尽孝,也算不负此生了。” 晋王的话说的淡然,屋子里的气氛却突然沉重起来。 正德帝表情一僵,丽妃柳眉拧起,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除了父母对儿子的情谊外,仿佛还有些别的情绪,霓云觉得似乎是愧疚…… 但此刻她自身难保,也不做深想。 其乐融融的大厅里,突然安静得跟冰窖似的。 丽妃终于忍不住,转开话题,“皇上,祁王妃来了。” 正德帝“嗯”了一声,居高临下看着霓云,“祁王妃可会下棋?” 寻常的贵族千金,大多是琴棋书画都有涉猎的,只是霓云的名声和出身不好,正德帝才下意识地多问一句。 “略懂些。” “哦?”正德帝眼神亮了亮,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陪朕下完这残局。” 晋王闻言,瞟了一眼霓云,让出了座位。 霓云坐在正德帝对面的位置上,近距离感受到正德帝的威严。 大夏朝的皇帝各个都是从战场上一路厮杀过来的,攻击性极强。 当年正德帝率军一举歼灭南疆数城,将大夏朝南疆领地扩大了近一倍。听闻那些年,南疆血流成河,腥风血雨延续了三年不曾散去。 直至现在,霓云也能感受到正德帝身上那股王霸之气。 再看这棋局,黑子肆无忌惮,大杀四方,白子被逼的不得动弹。 霓云接手白子后,黑子的席卷之势更甚,都说以棋观人,正德帝对霓云什么态度,在棋盘上已一目了然。 “听闻是你帮助祁王洗脱了屠杀墨水村的嫌疑?” “回皇上,臣妾在墨水村生活了三年,即便不是因为祁王,臣妾也理应竭力查清真相。” “听闻是你还会医术,救了个濒死的幼童。” “回皇上,臣妾在墨水村粗略学了些。” “听闻祁王中毒了?”正德帝一句一句试探下来,霓云都还勉强可以应付,最后却落到了这一句。 霓云心中一凛,“是!” 正德帝和晋王同时诧异地看着她。 太子的事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正德帝怎么可能不知道祁王中毒? 正德帝这话无非是想探探她的口风,“哦,祁王中了什么毒?” “祁王的确在墨水村中毒了,可是中的什么毒,臣妾实在查探不出。”霓云沉了口气。 祁王身上的傀儡香是幼时就种下的,到现在没有眉目,当然不能对外人说。 霓云只做一问三不知,“或许问问下毒之人?” 正德帝顿了片刻,点了点头,这乡下丫头学了点三脚猫医术,不知道也很正常。 但既然见了皇上,霓云心中也有些话,不得不说,“王爷在边关浴血奋战三年,却落下一个罗刹的名声,但凡死了人,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我家王爷干的。其实王爷身上有什么毒不重要,这最大的毒是流言!” 丽妃轻咳了一声,一个劲地给霓云使眼色。 正德帝掀了掀眼眸,霓云一副憨憨的样子,俨然傻媳妇护着夫君的模样。 正德帝的忌惮反而少了些,原来霓云做这些只是单纯护着夫君,只要不是想插手朝政,那倒不打紧。 “罢了,下棋。”正德帝回过神,再看棋局,却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即将被吞没的白子,突然从侧边杀出了一条血路,对黑子俨然成了包围之象。 正德帝眉梢一挑,来了兴致,真正把心思放在了棋盘上。 来来回回几句,白子大有反攻之势。 霓云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幼时跟祖父这位“棋圣”学了些功夫。 对弈讲究的是势均力敌,霓云的白子与正德帝的黑子纠缠着,又暗自留了后门。 正德帝以一子胜了霓云,原本脸上的威严也松懈了许多。 他饮了一口茶,瞟着门外,这才想起祁王来,“老四呢?” “回皇上,王爷昨日就去庄子上收租了。”霓云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祁王的确昨日离府了,但收租就是霓云胡诌的。 正德帝和丽妃也听出了其中的蹊跷,同时看了眼憨憨的纪霓云。 祁王身为亲王怎么会去收租,无非是找个理由躲开了? “琰儿他性子清冷,受不得热闹是有的。”丽妃松了口气。 正德帝脸上露出少有的赞许之色,微微颔首。 现下太子眼见大厦将倾,许多人都有心思投奔着祁王去,祁王完全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狠狠打击太子。但他却躲到了乡下,不结党不营私。 且不说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份诚意正德帝还是领会到了。 正德帝露出一丝笑意,竟像个寻常人家,慈爱的父亲,“老四不在,你就帮他做个决定,老四回京也有几个月了,总该安排些差事,岂能躲在府中享清闲?” 这是要给祁王安排官职了?打算启用祁王了? 丽妃眼中闪过难以掩盖的欣喜。 霓云却心里打鼓,朝堂之事岂由得她说话?正德帝这是打哪门子主意? 霓云刚想拒绝,正德帝却没有给她机会,“眼下有两个空缺适合老四,一则户部侍郎,二则吏部郎中,你觉得哪个更适合祁王?” “……”霓云一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丽妃看得心急,有心提点道:“大夏朝皇子成年后,都会安排去各部熟悉公务,不过是对皇子们的历练,祁王妃你随意说说,皇帝不会怪罪的。” “那……”霓云眼珠子转了转,嘻嘻笑道:“那臣妾觉得户部合适!” 这话一出,丽妃脸都绿了,拼命地给霓云使眼色,却已于事无补。 第72章 替她讨回公道 “户部?”正德帝饶有兴味地看了霓云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蔑然,很快又消失了。 霓云故作惊吓,行了个跪礼,“皇上,臣妾不知轻重,还请皇上恕罪。” “祁王也想去户部?”正德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打趣道,“看来这人人都挤破头想往户部钻啊!” 场子瞬间又冷了下来,眼下无人敢笑,连同晋王,三个人齐齐跪在正德帝面前,不知正德帝这话何意…… —————— 祁王府,白桃和季嬷嬷在碧霄阁急得团团转。 刚好祁王的马停在府门外,两人也顾不得行大礼,“王爷,王妃被抓进宫了!” “抓?”凌楚琰眸色一冷。 白桃急得连连点头,“小姐辱骂太子,被薛公公知道了……” “这小东西,本王非把她的嘴给封上!”凌楚琰斥了一声,未入府,调转马头,即刻往宫中赶去。 纵使太子大势已去,但辱骂皇子的罪可大可小。 很不幸,她是祁王妃,对于祁王府的事,正德帝从来不会大事化小的。 凌楚琰想到这心揪了一下,驾马的速度更快了。 到了午门外,刚好碰见薛公公领着几个太监神色匆匆地往外赶。 身后的板车上,胡乱卷着草席,一只干瘦的手从草席中露出了,耷拉在板车旁边…… 凌楚琰的瞳孔骤然放大,翻身下马,冲了过来。 “王、王爷?”薛公公被凌楚琰吃人的表情吓了一跳,拦在凌楚琰身前,“这里不干净,您还是绕开。” “你说谁不干净?”他猛地拧住薛公公的衣领,一时气血上涌,所有的话都堵喉咙里。 薛公公扯着领口,疯狂挣扎,却逃不开凌楚琰的铁掌。 “欺人太甚!” “这个、那个”薛公公转了转眼球,支支吾吾道:“王爷,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就当没看见。” “没看见?”凌楚琰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年他装聋作哑、当没看见的事还少吗?最后换来的是他祁王府不受待见,连正妃都被人轻易处决了?! 凌楚琰盯着那冰冷苍白的手,眼眶突然有些泛酸,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空了一块……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正在街上游荡的霓云,看见前方的人越聚越多,抱着热腾腾的包子,钻进了人群。 “听说祁王妃死了。”一人低声道。 “啊?”霓云差点没被一口包子噎死,正大喘气,忽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本王要进宫面圣!”凌楚琰压下心中的怒火。 “王爷?”薛公公诧异,“事已至此,您就不要再惊动皇上了?” 凌楚琰声音冷了几分,“霓云是本王的妻,既然嫁于本王,上天入地本王也定替她讨回公道!” “王爷?!”薛公公赶紧拦了上去,令人掀开草席。 “这、这是延禧宫的丫鬟啊。因为跟养心殿的侍卫私通,这才悄悄处决了,至于祁王妃……”薛公公挑了挑眉。 人活蹦乱跳的啃包子呢! 霓云叼在嘴里的包子“噗通”落地,在地上打了几个转。 “王爷?”霓云小手摆了摆,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凌楚琰的心情如同过山车,此时竟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 总之,这人可丢大发了! “既然出宫了,不晓得回府报个平安?”凌楚琰原本该训斥,可刚刚经历一番起伏,声音有些发涩。 霓云似乎看到了他眼底一丝不一样的情绪,他以为她被处死了,才会发飙的吗? 可是正德帝就算再不喜祁王府,顾忌面子,也不会轻易处死她的呀。 凌楚琰向来头脑清醒,怎么会分辨不出这些道理? 霓云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可是想抓又抓不住。 凌楚琰一手将霓云丢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城楼上,一抹白衣隐在暗处,如美玉般的脸上露出一丝惯有的笑,目送两人离去。 “这祁王妃真是糊涂,可别给老四招来麻烦。”丽妃站在晋王身后,为他披了件披风,心中担忧不已。 都知道户部是肥差,所有人都想去沾点油水,但害怕正德帝猜忌,没人敢自荐,纪霓云却偏偏就选了户部的差事,还一脸嘚瑟,全然不顾丽妃给她使的眼色。 正德帝当时的脸色,丽妃只当他要立即处置了纪霓云。 幸好正德帝还是看在祁王的面子上放了她。不过恐怕这祁王妃一句话,会在正德帝心中埋下一颗忌惮的种子啊! “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因此迁怒老四。”丽妃摇了摇头:“糊涂!” “她可不糊涂!”凌楚钰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看着霓云的背影,“户部油水足,父皇不过觉得祁王府贪财,无伤大雅。而吏部可是选拔人才、人脉最广的地方,纪姑娘若是选了吏部,父皇会怎么想?” “结党营私?”丽妃脱口而出,立刻咬住了嘴唇。 身为皇室贪财不是大事,揽权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丽妃有些诧异,“皇上给的是死局?!” “无碍,纪姑娘不是也破局了吗?” 这一局正德帝先给了霓云一个下马威,再试探祁王,最后又试探她这个王妃。 棋局变幻莫测,霓云却顶着草包的名声,直言不讳,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倒让正德帝放下了戒心。 “所谓大智若愚,这姑娘心里通透的很呢!”凌楚钰轻笑道,带着些许赞赏。 “钰儿?!”丽妃脑海中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她可是祁王妃,你四嫂!” 丽妃怕自己的提示还不够震慑,又道:“当初皇上要你与纪侯联姻,你不愿意,你四哥才顶替了这位置……” “母妃是让我时常记得四哥的好,是吗?”凌楚钰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很快又变作一张无害的笑脸,“我们兄弟情深,钰儿自然不会做出什么越矩之事的,母妃在担心什么?” “没、没什么。”是她想多了? 丽妃揉了揉凌楚钰的头,犹如小时候一样,她没有察觉凌楚钰有些抗拒。 第73章 祁王的秘密 另一边,马儿似乎是没有方向的乱跑,越跑越快,只听到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良久,马儿才停下来。 霓云作为一个现代人,很少骑马,这会子被马儿颠簸得,差点吐了,“凌楚琰!你发什么疯?” 凌楚琰帮她顺了顺气,半晌,口中溢出一丝无奈的笑。 他怎么知道自己发什么疯?今日这件事,明明稍微冷静一点,都能想得透。怎么偏偏遇到纪霓云的事,脑袋就不清明了? 奇怪! “皇上和丽妃找你做什么?”凌楚琰想了想,又道:“那是龙潭虎穴,少去为妙。” 霓云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愿意去呢? “自然是去喝茶下棋,还得了好些赏赐呢。”霓云将手中的包袱塞给祁王。 她出宫前,正德帝也不知道何意,赏了些东海珍珠、月明珠等稀罕物件。 或许是为了讽刺她贪财? 管他呢,反正这些东西价值千金,她不亏。 凌楚琰没在意,把手中的玩意儿放在一边,伸手去掀霓云的衣摆。 “你、你做什么?”霓云吓了一跳,摁住凌楚琰的手。 那修长的手指却如铁钳一般,霓云怎么也掰不开。 “听话!”凌楚琰拍了拍她的腿,只见裸露在外的膝盖上,一片淤青。 凌楚琰从衣袖里掏出一盒膏药,帮她处理伤口。他温热的指腹在她膝盖上打着圈,配合着清清凉凉的膏药,一种奇妙的感觉。 霓云咬着唇,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凌楚琰微垂着睫毛,嘴唇紧绷,俊脸严肃又认真,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她似的。 他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你怎么随身带着膏药啊?”霓云觉得气氛有些不自在,胡乱找了个话头。 “本王在父皇面前都没有几次是站着的,何况你?”凌楚琰嗤笑。 半晌,又道:“抱歉。” “抱歉什么?” 凌楚琰没再说话,但他心里清楚的很,正德帝怎么可能找祁王妃喝茶聊天这么简单?只是霓云说的轻松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纵使他抽身离京,正德帝也依然不肯放心祁王府的人。 凌楚琰眸色深了深,看了眼九峰山的方向,若有所思,“本王已经让下人去整理你的嫁妆,这几日就可归还于你。” “真的?”霓云大喜。 “还有你是祁王府的女主人,想出门随时都可以。” “真的?”两连惊喜,霓云笑得眉眼弯弯。 凌楚琰今天是发了什么善心了? 霓云眼里冒着金光,已经感受到大把大把地银票向她扑来了。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另一件事,就别想了。”凌楚琰警告道。 “什么事?”霓云还沉浸在两个大大的惊喜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楚琰见着她笑,也不由得俊颜一展。 罢了,她再不提和离之事更好! “上来!”凌楚琰蹲在她面前,作势要背她。 “去哪?”霓云这才反应过来,两人似乎已经出了京城,在官道附近的一处山谷间。 “本王已经令人将石头送过来了,送他上路……” 霓云一抬眸,眼中几许沉重,最后还是跳上了凌楚琰的背,由他背着往山坡上去。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到了一片旷野。 这是一处平缓的山坡,有不少工匠在忙着埋土刻碑,还有些人在搬运尸体。 “墨水村的人?” “倒数第二排第一位就是石头父母的墓地,不如将人葬在那。”凌楚琰偷瞄了一眼霓云。 这些日子她殚精竭虑救石头的事,凌楚琰已经听说了,可人死不能复生,何况石头这样毫无人气的活着,与死何异? 凌楚琰眼神暗了暗,“能和父母亲人团聚,总好过孤零零在世上当个孤魂野鬼。” 霓云觉得凌楚琰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不得不承认,她也的确无力再聚集石头的魂魄了,九幽龙戒中的灵力已经消耗过半。 霓云跟着凌楚琰往前走,正见着路遥抱着石头迎了上来,“属下参见王爷、王妃。” “饿,我饿”石头稚嫩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呢喃。 “王爷,你说太子这次会不会伏法?” “你想吗?” “嗯”霓云点了点头。 “那就会!”凌楚琰双眼一眯,有一丝霓云看不懂的情绪。 不过祁王笃定,她也就放心了,转动九幽龙戒,收了石头身上的那股灵力,“孩子,安心去。” 石头瞬间没了气息,一缕孤魂随之飘散。 “把这孩子埋在父母身边。”凌楚琰令道。 霓云目送路遥抱着孩子离开,心中酸楚,“真该让皇上和京都的人看看这孩子。” “他们不在乎。”凌楚琰笑得有些无奈。 从始至终,京都人谈论最多的是太子和祁王间的权利之争,是价值千金的赈灾粮的去向,至于墨水村民,有几人在乎呢? “王爷这几日不在京中,该不会就是在处理墨水村的尸体?”霓云仰头看了眼凌楚琰清冷的面容。 这外表冷如冰霜的人,反而比京都那些笑面虎,要更有人情味呢。 “只是此地离墨水村数百里,王爷为何将人葬在这?”霓云不解。 “自然是这里风水好。”凌楚琰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强调道:“这是钦天监的意思,可不是本王的意思!” 霓云哦了一声,她不信什么风水,也没什么兴趣,随口应付道:“不管怎样,王爷做了件好事。” “是吗?也许,你高估本王了呢?” 霓云听得心中一颤,总觉得祁王的话另有用意。 或许,太子的事还没结束? 凤仪殿中,皇后盛怒,对着不争气的太子一顿责骂。 太子凌楚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母妃,儿子这不是看凌楚琰立了大功,心里着急吗?” “蠢!”皇后点着太子的头,气得脸色苍白,“那半妖根本没可能当储君,你跟他斗什么?” “母妃何以如此笃定?” “你呀!”皇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没把话说清楚,只道:“你去找镇国侯,如今只能靠你舅舅了。” “母后的意思是……”凌楚辰眼前一亮,“儿子还有机会?” 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舅舅手上握着祁王的秘密,你父皇定会留些颜面的。” “关于傀儡香?”太子一惊。 皇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件事休要再提!” 第74章 他可没有心 祁王府。 凌楚琰翻阅了一遍太子的案卷,这些罪足以让太子再也无法翻身,只是苏家的势力却不容小觑。 “把这些案宗,送去苏明进府上。” “苏明进?镇国侯?”暗处走出个黑衣人,再次确认道:“镇国侯可是太子的舅舅,王爷把这些送过去,会不会……” “他可不止是太子的舅舅。”凌楚琰冷哼一声,指着桌上的案宗,“再送一份到老二和尹妃手上。” 黑衣人瞬间大悟,抱拳应下,离开时,不忘提醒道:“王爷,漠北的人不日即将入京。” “他们终于要来了?本王欢迎之至。”凌楚琰抚掌,又道:“你去看看路遥。” “是!”黑衣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一开门,小院的凉亭里,路遥正坐在美人榻上晒着太阳,身边还有个女子给他按摩,好不惬意。 黑衣人脸色一黑,一把拧起路遥的耳朵,“小兔崽子,胆敢对王爷不敬?数月不见,竟生出了花花肠子,还会找丫鬟服侍了?” “哥?”路遥疼得倒吸凉气,“不是你想的这样,她是……” “她是谁?”黑衣人面色更冷,“姑娘还请自重,我家弟弟尚且年幼……” “噗——”来者不善啊,刚一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乱骂。 “这位黑衣人大哥?”霓云抱着手臂,“我哪里不自重了?” “你、你对着我弟,那样……”黑衣人的脸霎时红成一片。 他分明看到这女子在路遥脸上又摸又揉的,难道还不是不自重吗? “哥?”路遥感觉捂住黑衣人的嘴,疯狂地他使眼色,“这是王妃,王妃!” 王妃? “纪霓云!”凌楚琰原本在悠闲的看热闹,听到这两字瞬间炸毛。 是他瞎了???眼前的这玩意儿是他的王妃?! 路遥和霓云两张脸像是泼了油漆一样,一个白脸,一个黑脸,笑嘻嘻对着凌楚琰,确定不是黑白无常索命? “王爷,我这是在敷膜面呢!”霓云兴致正浓,指着摆在石桌上的瓷瓶,介绍道:“这些面膜,乳液,都是养颜的,王爷要不要试试?” 养颜?凌楚琰看着霓云的大花脸,浑身汗毛倒竖。 脏死了! “你是自己去洗,还是本王帮你?” “王爷,要不你试试。”霓云不知道自己一张糊了白泥的脸,对着凌楚琰卖萌撒娇有多么恐怖。 引得整个院子的丫鬟小厮,躲在暗处偷笑。 凌楚琰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将霓云往臂弯处一夹,径直往浴室去。 黑衣人看着一脸黑藻泥的路遥,更是诧异,“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祁王妃?” “啊”路遥点了点,“哥,你还走吗?” “办完眼下的事,我会尽快回来。” 路羽没想到自己离开祁王府几个月,府上连个正常人都没了?连祁王都怪怪的。若是云妃娘娘在世,不知何等伤心呢。 “你要再带坏王妃,我非剁了你。”路羽咬牙道。 “哥…” “滚去罚跪!” 王妃是大家闺秀,路羽坚信一定是他这不成器的弟弟胡闹,带歪了王妃。 另一边,霓云被凌楚琰强制提进了浴室,在她脸上胡乱洗了几把,才现出真颜。 凌楚琰顺手在霓云脸上拧了一把,“本王的亲信,你也下得了手哈?” “那还不是王爷不愿意配合我。”霓云努了努嘴,“不如王爷帮我试试新产品?我这还有灵芝水、红参乳……” “本王需要吗?”凌楚琰挑起一抹笑意。 自恋狂?霓云看着他的俊颜,发现自己无从反驳,长出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去找路遥!” “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霓云不服气,哼了一声,但心中思量着,这路遥一个大老爷们的确试不出效果,得找几个貌美女子才能看到她最新研发的药妆效果。 她可指着这些东西赚钱呢。 “王爷,你想不想纳妾?” “……”这女人在作死吗? 凌楚琰捏住霓云的下巴,挑衅道:“好啊,不如王妃陪我去北街选几个美女?” “好啊好啊!”霓云激动地连连拍手。 这特么是你纳妾,还是我纳妾?凌楚琰揉了揉眉心,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两人出了小巷,刚到北街路口,路已经被死死地堵住了。 路人聚集在路口,不知在看什么,时不时传来一阵香味。 如果霓云没猜错,是烤全羊! 霓云眼中瞬间有了光,找女人的事情一时抛到了脑后。 只是无奈她这具身体太过娇小,点着脚尖也看不到什么。 “本王背你?” “好啊!” 霓云已经习惯了某个动作,一下子跳到了凌楚琰的背上。 凌楚琰近一米九的个子,霓云骑在他身上,简直可以俯瞰万物。 原来众人聚集的地方是一品楼,一品楼的后厨中,有个穿着异域服饰的美人,这美人舞的是菜刀,各色食材,经过她的手变成了一道道别具风味的菜肴。 霓云馋的吸了口口水,俯身对着凌楚琰道:“这姑娘不错啊,若是你能纳她回府,咱们以后都有的美食吃了。” 凌楚琰嘴角一抽,“本王是不是该谢谢你替王府精打细算?” “客气了。”霓云根本没注意到某人脸上的阴云。 “哇!”众人一声惊呼,把霓云和凌楚琰的视线拉回了一品楼。 那美女一边跳着胡旋舞,衣袖拂过,烤全羊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伴随着羊肉的焦香。 “这莫不是漠北的珍味厨?听说是专门侍奉漠北皇族的呢,什么风把人吹到大夏朝来了?” “妙啊,这女子是云熙?厨艺超绝,舞艺超绝啊。” …… “王爷,我们就吃这个!”霓云肚子里的馋虫急不可耐,“你不是还欠我一顿满汉全席吗?我只吃个烤全羊,便宜你了。” “你怎知这漠北风味不是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 “切!”霓云才不信,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王爷,您可算来了。”一品楼的掌柜见着祁王,点头哈腰迎了上来。 见着冷如冰山的祁王背上还背着个女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是他老眼昏花了吗? 掌柜揉了揉眼睛,也不敢多问,只道:“珍味厨已经准备好了,王爷楼上请。” “王妃满意了?”凌楚琰轻笑了一声,背着霓云直接上了二楼。 霓云还有点懵,他们不是出来找女人的吗?合着凌楚琰真的是专门替她准备了一桌子漠北佳肴? 凌楚琰怎么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 霓云伏在他背上,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殊不知这动作在外人看来,有多么的亲昵。 “冷若冰霜的祁王竟然肯为了一个女人下这般功夫?”身后围观群众满是羡艳。 不远处的角楼上,一身白衣的凌楚钰端坐窗前,指尖拨弄着茶盏里的一片绿叶,“四哥现在真是愈发温柔了,本王都快不认识了呢。” 心腹不知晋王何意,侯在一边,不敢答话。 “四哥这些日子去哪了?”凌楚钰悠悠开口。 “回八爷,祁王在嘉峪谷处理墨水村的后事,想必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可没有心,无非想利用这些尸体罢了。”凌楚钰勾起一抹笑。 默了片刻,又道:“去把那尸体都掘出来,咱们帮帮本王这位好哥哥。” 第75章 昔日情分 一品楼的二楼被包场了,有祁王在,也无人敢靠近。 霓云只顾着大快朵颐,楼下那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 “这羊排好香啊。”霓云皱了皱鼻子。 “这是专门从漠北运来的,原汁原味,京城里的当然比不得。” 这么好心?霓云防备地看着他,这家伙不对劲啊。 “怎么?对自己夫人好,不是应该的吗?”凌楚琰一双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缓缓靠了过来,“王妃是觉得本王以前对你不够好?” “还、还行!”霓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凌楚琰反而靠得更近,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指腹温柔地滑过她嘴角。 他温热的气息打在霓云的耳边,引得她耳朵一阵发麻。 霓云刚要避开,修长的手指却执拗地停在她嘴角边,嫌弃道:“脏死了!” 凌楚琰个混蛋! 霓云没来及骂,掌柜的突然领着那厨娘进来了。 霓云与凌楚琰只在咫尺之间,暧昧的距离让掌柜深为不适,“那个、这个……” “你是云熙?”凌楚琰抬了抬下巴,“我家王妃喜欢你的厨艺,想纳你回祁王府,如何?” ???霓云一脸懵逼,她是随口胡说的呀!哪能这么直白的问人家姑娘? 掌柜和云熙听了这话,果然面上的表情都是扭曲的,看怪物一样看着霓云。 混蛋!霓云狠狠地瞪了凌楚琰一眼,继续低头啃她的羊排。 “王妃您真是贤良淑德,好气量啊。”掌柜做出个感天动地的哭腔,“您慢慢商量,小的先下去了。” “咳咳”霓云轻咳了两声,干笑道:“云熙姑娘啊,你这菜不错啊。” “能进得了祁王府吗,夫人?”凌楚琰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霓云。 云熙轻笑了一声,“王爷,您就别为难王妃了,奴家看得出王妃对您一往情深呢。” 霓云耳朵发烫,这特么从哪看出一往情深的? 不过看云熙说话的语气,霓云便知云熙和祁王是旧识。 这家伙果然不是带她吃饭这么简单,只是打着宠王妃的幌子,与人会面? 工具人霓云抱着大碗装了几块羊排,“你们慢慢聊,我去里间等着。” “你倒挺聪明。”凌楚琰拉她坐下,“王妃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 霓云一个愣怔,诧异地看着凌楚琰。 云熙也犹豫了片刻,才道:“拉琪公主要来京城了,漠北的意思是要与大夏朝太子联姻。” “太子?”霓云一口羊排差点噎死,“难不成太子要死灰复燃了?” “是太子,又不是凌楚辰。”凌楚琰抱着手,悠悠道:“你怎么不认为这就是凌楚辰的催命符呢?” “王妃,拉琪是漠北王最宠爱的公主呢。”云熙补充道。 这下霓云明白了,漠北王怎么允许自己的闺女嫁给十恶不赦的人?太子这位置怕是越来越悬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太子位若真悬空,谁来娶拉琪呢? 霓云看了眼凌楚琰,心中堵着一口浊气。 这细微的变化,没人注意到。 云熙继续道:“木都也会一起前往大夏朝京都。” “他来了?”凌楚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眉头紧拧。 这木都是漠北的将军,武艺卓绝,立下盖世功勋。 就连凌楚琰与他对战,也没少吃过亏,这家伙是个不好惹的,他跟着来京城,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可奇怪的是,漠北如此耀眼的将军,却十分神秘,没人知道他的身世、行踪。 “可查到木都的消息了?” “不曾。”云熙摇了摇头,她混迹在漠北皇室多年,对木都都知之甚少。 “一个人活着总有迹可循,除非这个人根本不存在。”霓云啃着骨头,时不时地点评一句。 “怎么会?漠北谁不知道木都将军的大名?”云熙不认同霓云的说法,“也许就是为了保护木都的安全,才对此人行踪保密的,毕竟漠北可用之人不多。” 霓云不反驳,反正她也是吃瓜群众,何况她对漠北不那么熟悉。 “行了,既然木都来了京都,总有机会查清的。”凌楚琰起身,寻了快不肥不瘦的羊排递给霓云,“王妃慢慢吃,我去看看其他人。” 霓云“哦”了一声,不做多问。 这珍味厨实际上是谍报组织,一个谍报组织把饭做这么好吃,简直不务正业! “香啊!” “纪霓云!”门“噗通”一声被踹开了。 纪南音见着霓云一脸享受的表情,心中怨恨更深,“贱人,都是你夺了我的恩宠!” “来求人,就要好好说话。”霓云瞥了眼纪南音,扔了根骨头到纪南音脚边,“点头哈腰都不懂,怎么求人?要不你回去跟纪侯爷再学学?” 提到纪侯,纪南音心中更痛。 因为太子的事,牵扯出赈灾粮之事,已经牵连到了纪侯府。 纪侯原本只是停职,这下是彻底免职,此刻人已经被抓进大牢问罪了。 若不是别无门路,纪南音也不会想到来求祁王夫妇。 纪南音咽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姐姐,您去看看父亲,父亲他年老了,经不起折腾。” 霓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丢了块骨头在南音脚下,“我看他挺能折腾的,先把我这嫡女折腾的不死不活,又把纪落芙折腾的一命呜呼,怎么自己做个牢就受不了了?” “纪霓云!你也是从纪府出来的,可莫要落井下石。” “难道不是你自己自讨没趣?” “你!罢了,我去找祁王。”纪南音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就算看在我与祁王昔日情分上,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霓云目光注视着那枚玉佩,就是当时引她入花船的玉佩,那是祁王的东西无误。 明知纪南音是故意羞辱她,她心中还是掀起了一丝涟漪。 她竟然想知道这玉佩背后的故事…… “不瞒你说,我与王爷早在四年前就定情了,你以为王爷为何娶你一个村妇?”纪南音眼中溢出一丝鄙夷之色。 这纪霓云徒手抓骨头的样子,哪配得上祁王? “若不是当初阴差阳错,我与祁王早就共结连理了。”纪南音啐了一口,“你不过是个冒牌货!” 第76章 王爷的情史 纪南音与祁王? 霓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可这玉佩是怎么回事? 凌楚琰是根本不允许别人染指他的贴身物品的,除非这东西是他自愿送出去的。 霓云看了眼纪南音,虽然表情扭曲,但的确是个美人坯子,在京中也是排的上号的。 霓云心中泛起一丝酸涩,又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刚刚不是还琢磨着给祁王纳妾吗? “你既然与他有情谊,找他说去便是,跟我有什么关系?”输人不输阵,霓云淡淡道。 “跟你没什么关系?”凌楚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深深地看着霓云,这姑娘没长心吗? “琰哥哥~”纪南音见着凌楚琰,捏着嗓子贴了过来。 她的脸好得差不多了,特地打扮的娇滴滴的,眼含春水,“琰哥哥,你就帮帮南音,南音愿意、愿意以身相报。” “你的手不要了?”凌楚琰利箭般的双眸看了眼那玉佩。 有了前车之鉴,南音下意识地松了手,断指隐隐作痛。 凌楚琰半空中接住玉佩,催动内力,那玉佩瞬间化为齑粉,在半空中飘飘洒洒。 霓云不知凌楚琰何意,眼睛亮了一下。 纪南音却是呆若木鸡,凌楚琰粉碎这玉佩,是要跟她恩断义绝吗? 她疯了一般,去抓空中的碎片,粉末从指缝中一点点流走,“王爷,你当真不念你我的情谊?” “还是因为这贱人……”纪南音恶狠狠指着霓云。 话还未说完,凌楚琰大袖一挥,玉佩的粉末与碎片朝着纪南音扑面而来。 纪南音被呛得睁不开眼,碎片在她脸上划了数道口子,原本已经愈合的烫伤,又被碎玉划开,流出殷红的血水。 纪南音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嘶吼。 这脸是她最大的武器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毁,恐怕难以补救了。 “还不快滚!”霓云冷哼,这幅尊荣以后应当没脸出来闹事了。 霓云看着桌子上的佳肴,一时也没了胃口,“王爷,我吃饱了,回府。” “你当真觉得本王的事与你无关?”凌楚琰看着霓云轻轻松松的背影,心中沉了一下。 霓云脚步一顿,明明口口声声说要帮祁王纳妾,怎么真有姑娘送到了眼前,她又怂了呢? 她是介意的吗? 可是过往的事,她能改变什么? “王爷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过问。”霓云耸了耸肩,不敢看凌楚琰的表情,直径走了。 霓云心里堵着一口气,垂着头往前冲,到了巷子口,刚好见着纪南音神神秘秘地拉着路遥。 她眼皮一跳,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路遥见着纪南音面容已毁,心中叹息,“纪小姐,属下劝过您,不要再去找王爷了,您偏不听!” “路大人,我不服。”纪南音抓着路遥的衣袖,委屈道:“当年是你亲手将玉佩转交给我的,是你亲口告诉我这是王爷的心意,王爷他变的也太快了。” “呸呸呸!”路遥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不是也说过,这中间有误会吗?” “什么误会?”从前纪南音不相信,只当是路遥搪塞她。可如今看祁王的态度,难道祁王心里真的没有她? 纪南音踉跄了一步。 路遥叹了口气,“其实啊,王爷当初看中的可能就是你家大姐。” “不可能!” “很不巧,就是这样。”路遥耸了耸肩。 当初纪南音在城外与纪霓云争执,灰头土脸的霓云恰巧被祁王看到,祁王摘了身上的玉佩,嘱咐路遥“送给那姑娘”。 当时的纪霓云一副唯唯诺诺毫不起眼的模样,而纪南音已经是京都最闪耀的明珠。 路遥理所当然以为祁王是看上了纪南音。 如今想来,祁王大概是看到纪霓云被欺负,才送了玉佩过去,好让那些人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纪霓云。 一切不过是祁王一时怜悯,是路遥多心了。 偏巧纪南音本就对祁王有意,这才一步步越走越歪。 “总之,咱王妃和王爷那是命中注定,二小姐就别在强求了?”路遥摇了摇头,灰溜溜地走了。 这事和他脱不开关系,他自然是心虚的。 缩着脖子走了两步,恰好就撞见了霓云。 霓云此刻也是懵的,原来那玉佩是送给她的?也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霓云的嘴角不自觉勾了一下。 路遥却没那么轻松,指天起誓道:“王妃,属下发誓,纪南音的事是误会,西院通房的事也是误会……” 路遥一股脑把这些个阴差阳错的事,都告诉了霓云。 霓云心中的一股浊气仿佛瞬间舒展了,一手勾住路遥肩膀,“那我怎么听说王爷有很多换衣婢?王爷在漠北也少不了相好?” “哪张狗嘴说的?”路遥啐了一口,“放他娘的屁,我们王爷根本不喜欢女人!” 霓云眼角抽了抽,“不会?难道薛温瑜……” “???”路遥一脸懵逼,赶紧改口道:“王爷也不喜欢男人?” 所以?总结下来,祁王不喜欢人?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凌楚琰都养的什么亲信啊? 霓云这么一笑,心中的阴云也就散开了,跟着路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不远处,一辆马车上,端坐着镇国侯苏明进,“去!” 二皇子凌楚恒犹豫了片刻,“舅舅,这纪南音已经毁容了,而且心里装着四弟呢。” “毁容又如何?只要她大哥是纪明宣就行。” 纪明宣戍守南疆,战功赫赫,放眼大夏朝青年才俊,能与祁王稍稍比肩的也只有纪明宣了。 若是在纪府危难的时候搭救一把,和纪南音牵上线,那纪明宣回京都后必得念着这人情。 苏明进鄙夷地看了眼凌楚恒,“让你去,你就去!” 太子是个蠢货已经无药可救了,这二皇子虽然资质平庸,但贵在听话。 只要他与纪家联姻,有纪明宣在,又有他镇国侯在,拿下东宫之位也还是有胜算的。 “恒儿,舅舅都准备大义灭亲了,让你娶个王妃,你还不乐意?” “可是舅舅,我已经有远黛了……” “那是个青楼婢女!”苏明进眉头一蹙,“要么去追纪南音,要么去替太子顶罪,你选哪个?” “恒儿、恒儿这就去!”凌楚恒缩着脖子,一副憨厚的模样,摇摇摆摆地向纪南音追去…… 第77章 本王是你的 另一边,霓云刚回了碧霄阁,就闻到一股药香。 霓云看了看天色,猛然想起今晚是月圆之夜? 霓云拍了拍小腹,“灵戒乖乖,今晚你就易主咯?” “欧耶!”灵戒在丹田中狂喜,没有一丝难舍难分。 就不能装一下吗?霓云挤了挤眉心,好歹这灵戒也在她丹田中住了两个月? “女人,其实你挺好的。”灵戒发了张好人卡。 不过祁王更好,祁王内力深厚,有助于它修炼。 霓云懒得理这无情无义的小东西,径直钻进了厨房。 “小姐回来了。”白桃蹲在药罐前,“这是您吩咐给王爷的药,您看看火候合适不?” 霓云其实根本不用看,只需要用鼻子闻一下,就知道这药药效是否足够。 纪氏血脉中灌有灵力,对事物的感知会超于常人。 “药我亲自送过去。”霓云心情大好,在药罐旁又加了碟蜜饯。 进了碧霄阁后院,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凌楚琰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了,只留一盏孤灯,映照着他的影子,格外清冷。 霓云感觉到一股低压,压得人喘不过去。 难不成今天的话说的太重了,惹怒了某人? 她悄悄推开门,探出个脑袋,“王爷?” 凌楚琰正坐在灯下看书,眼皮都没抬一下,“放下,出去!” 霓云哦了一声,又补充道:“我放了自己做的蜜饯,王爷记得尝尝哦。” 凌楚琰掀了掀眼皮,这才看清来的人是霓云,他有些诧异,欲言又止。 见着霓云就要退出去了,一着急,叫住她,“本王的事,不是与你无关吗?” “但我答应过要帮你解毒啊。”霓云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妥,嘟嘟哝哝道:“白天就是一句气话,王爷用得着耿耿于怀吗?” “气话?你气什么?”凌楚琰突然来了精神,放下书本,朝霓云走过来。 霓云看到他脸上隐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心里一下子慌了,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她气什么?她怎么知道自己气什么? “那个,气你有眼无珠,跟纪南音牵扯上关系。”霓云结结巴巴道:“气你没事瞎送什么玉佩,结果还送错人了……” 霓云越描越黑,凌楚琰却听得甚是满意,有意打趣道:“那你觉得本王该把玉佩送给谁?” “我,我哪知道?”霓云推了他一把,急着往外退。 凌楚琰却突然拉住了她,将她抵在墙边,垂眸,看她慌乱的神情,越发觉得有趣,“霓云,那玉佩早就该送给你的。” 凌楚琰突然唤她的名字,她有些不适应,局促不安的目光,正撞见那双清澈的眼睛。 凌楚琰平日都仿佛笼着雾气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可今夜,霓云觉得他整个人都格外的清晰。 霓云有些发蒙,撇着头道:“说这些做什么?东西不是被你毁了?” “玉佩而已,你若喜欢,本王都是你的。”凌楚琰眉梢一挑。 霓云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凌楚琰什么时候变得骚话连篇了? 霓云有点禁不住这美颜暴击,从凌楚琰手臂下钻了出来,指了指桌子上的药,“你快点喝药,今晚是月圆之夜,不适宜太过激动。” “激动?”凌楚琰坐到霓云的对面,挑起一抹暧昧的笑,“霓云,是指什么?” “凌楚琰!”霓云瞪了他一眼。 某人却心情大好,无比的脸皮厚,“是你要替我解毒,还不快喂本王喝药?” 霓云嘴角一抽,合着真把她当丫鬟使呢?想得挺美! “你的嫁妆,本王琢磨着要不要缓两天再送过来?” “王爷喝药……”霓云一勺子药水塞进他嘴里,眨巴着乖巧的眼睛。 “卧槽,你学过川剧变脸吗?”灵戒在丹田中几欲崩溃。 “你没听过人为财死吗?”霓云心中暗想,“等老娘拿了钱,盘下九峰山,看这臭冰块还嘚瑟什么?” “你这蜜饯做的不错。”凌楚琰喂了一颗到霓云嘴里。 霓云的嘴立刻能甜出蜜来,“只要王爷喜欢,霓云就心满意足了。” 灵戒在丹田处直接踹了霓云一脚,这女人太欠揍了。 小兔崽子,现在就把你送人!霓云翻了个白眼,转而一脸乖巧,“王爷,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哟?” 凌楚琰看霓云一副即将解脱的表情,头皮发麻,总觉她送的不是什么好礼物。 “我送的可是纪氏灵戒,这东西能帮你压制体内傀儡香的毒性。只要王爷不在碰那七日笑,我保证王爷一定不会再失去理智了。”霓云拍了拍胸、脯,抓住凌楚琰的手。 凌楚琰低头看她握着自己的手,手指颤了一下。 霓云将自己的食指指尖与凌楚琰指尖相对,一道紫色的光圈在霓云手指间若隐若现,慢慢流动,犹如一条小蛇蜿蜒过渡到了凌楚琰的食指上,再次形成光圈。 凌楚琰一时愣怔,来回打量着手上的光圈,“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大爷!老子不是东西!”灵戒突然散发出强烈的光,闪得人睁不开眼。 好家伙,这灵戒的暴躁名不虚传啊! 幸亏凌楚琰听不到它说什么。 霓云松了口气,解释道:“这灵戒是在我丹田中孵化出来的,平日里你是看不到的,只有月圆之夜,天地间灵气充沛时,你才能看到紫色的光圈。” “不过你放心这家伙会好好照料你体内的傀儡香的,是不是呀,小琰琰?”霓云抚了抚凌楚琰的食指。 灵戒:老子什么时候多了个如此恶心的名字? 凌楚琰:这名字,它也配? 霓云只是临时起意想了这个名字,也是为了增加两人之间的感情嘛,“你们好好相处哈。” “处你大爷!”灵戒啐了一口。 霓云才不管它,反正这家伙交给凌楚琰了,从此她便清静了。 霓云长舒了一口气。 刚好路遥进来,感受到屋子里的氛围没那么冷了,对霓云投去一抹赞赏之色。 王爷今天都冷了一天了,还是王妃厉害,有办法搞定王爷。 路遥抱拳道:“王爷,笼子准备好了。” 今夜不仅有笼子,还有铁链。 霓云听到那冷冰冰的响声,觉得心里发毛。 可是凌楚琰不再使用七日笑,就必然要经历比往日更痛苦的折磨。 一如戒、烟,熬过去最痛苦的这一段时间,便算成功了。 第78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小院里,一轮圆月从夜幕中渐渐浮出。 凌楚琰的手臂上,腰间缠着重达百斤的铁链,被关在笼子中。 霓云虽提前给了他宁心静神的药,又有灵戒帮助,却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毕竟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身负傀儡香十年,又服了七日笑的…… 月色渐明,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凌楚琰的瞳孔变紫,不仅如此,全身筋脉都变成了紫色,往外突出。 笼子里俨然一头野兽,发出嗜血的声音。 铁笼、铁链被扯的叮当作响,一旁看着的人,心中又何尝不是七上八下。 霓云见着他四肢经脉突出的样子,俨然有爆掉之象,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王妃,小心!” “无碍,我只是帮他施针。”霓云摆了摆手,沉了口气。 走近些,凌楚琰现在的模样其实并不是传闻中面如罗刹,反而异常的俊美和妖冶,比他平日更加夺人眼球。 只是他太过疯癫,让人心生害怕,又很心疼。 凌楚琰在不停地挣扎,铁链铁笼被敲得“呯呯嘭嘭”作响。 霓云不敢靠近,只能趁着他不注意,往各个穴位施针。 速度要快,一旦不小心,失智的凌楚琰反过来就是一口! “嘶~”霓云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处处防备,终有失手的时候,霓云的手臂被他咬了几处伤口。 “女人,这家伙不对劲!”灵戒一边压制毒性,一边道:“他体内有灵力!” 霓云疼得脑袋发蒙,也顾不得灵戒所说什么,继续帮凌楚琰施针。 半个时辰,凌楚琰终于安静了下来。 由于碰撞,他满身是伤,衣服已经碎成了布条,倒在地上,呼吸微弱而平缓。 霓云心揪了一下,上前帮他处理伤口,凌楚琰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霓云吓得一个激灵,刚要摆脱,却发现凌楚琰并没有攻击性,只是将头靠在她怀里,仿佛寻找到了安全感,安安静静睡去了。 他眸中的紫光渐渐退去,又恢复做平日的模样,只是看上去并不那么清冷,反而很温和。 大劫之后,难得展颜,露出了莞尔一笑。 霓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他的另一只手却反握住了她,声音透着疲惫,“乖,等我一会会儿。” 霓云愣愣地看着他,保持着抱他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自己也累得迷迷糊糊了。 次日清早,一缕阳光照进窗户。 霓云睁开眼皮,愣了片刻,她不是在小院的铁笼里吗? “睡好了?”霓云的头顶穿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瞳孔骤然放大,自己为什么又用八爪鱼的姿势躺在凌楚琰身上? 更可怕的是,凌楚琰一只手臂竟然也抱着她? 霓云猛地滚开,撤退到墙角处。 “怎么,用完本王就想跑?”凌楚琰一手扯着她的手腕,把人又拉了回来。 “用完?”灵戒在凌楚琰手上蹦跶了一下,昨晚它睡得早,到底错过了什么? “狗东西!”霓云对着灵戒翻了个白眼。 她没意识到,灵戒在凌楚琰的手上,凌楚琰可不知道灵戒能说话,霓云这样的行为,凌楚琰只能认为是在骂他。 凌楚琰眉梢挑了一下,很想教训教训这姑娘,不过一想到她手臂上的伤,心软了几分。 “让我看看伤。”凌楚琰扯过她的手臂,有些愧疚“手臂上还好说,身上的伤怕是要养一段时间了。” 凌楚琰身上毒根深种,被他咬过的伤口必然也带毒了,霓云虽然可以以五毒酒解毒,但伤口位置太多,的确的好好养养了。 不然像凌楚琰毒入心肺,她可没那么强的内力抵挡。 提起内力,霓云突然想起灵戒昨夜的话,心里默问灵戒,“你昨夜说凌楚琰身上有灵力?” 灵戒又感应了一番,“奇怪,昨夜明明感应到了,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应该是平日给他治病,留在他体内的少许灵力。”霓云不以为意,毕竟灵力是纪氏独有的,祁王怎么会有? “也是,若是祁王血脉中有灵力,早就能感知到了。”灵戒赞同。 霓云和灵戒在进行心灵沟通,凌楚琰只当她在发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本王说什么,你听到了吗?” “啊?”霓云挠了挠头,干笑两声。 凌楚琰倒是出奇的有耐心,重复道:“腰后的伤口有点深,要多擦些药酒。” 霓云“哦”了一声,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凌楚琰,你混蛋!”霓云拢了拢衣襟,她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凉凉的,微微的刺痛感,是上过药的反应。 “我身上的药是谁给上的?” “嗯?你说还能有谁?”凌楚琰说的理直气壮,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你我是夫妻,看看何妨?” “你、你……”霓云牙齿打架,竟想不出一个反驳的理由。 “再说本王全身早就被你看光了,你总该还回来。” “啧啧啧,来而不往非礼也嘛。”灵戒附和道。 “况且……”凌楚琰曜石般的眼睛黏在霓云身上,溢出一抹轻佻的笑:“你这身上真没什么好看的。” “是啊是啊,干瘪瘪的,没劲。”灵戒继续附和。 “你们够了!”霓云不能忍,那股不服输的劲上来,拍了怕胸、脯,“凌楚琰,你是不是瞎啊?” “难不成昨晚光线太暗,本王看岔了?”凌楚琰挑了挑眉,“本王可以勉强,再仔细看看……” “看看看,快点!”灵戒莫名的激动。 “咚咚”门窗被敲击了几下。 “哪个王八蛋?”灵戒怒了。 路遥自然是听不到的灵戒咆哮,继续问道,“王爷,起了吗?” 霓云狠狠地剜了一眼凌楚琰,整理了下衣襟,差一点被某人带跑偏了。 “路遥,你很闲吗?”凌楚琰嘴角一抽,又恢复做冰山的样子。 路遥在门外都能感觉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赶紧转移火力,“是白桃等着给王妃上药呢。” “回王爷,奴婢见小姐腰后的伤口有些溃烂,怕耽误了上药时间。”白桃应道。 嗯?敢情凌楚琰是个嘴强王者? 想来他昨夜身子虚弱,怎么可能给自己上药? 霓云朝他挑了挑眉,满眼的挑衅。 “你觉得本王不敢?”凌楚琰眼神微眯。 “白桃、路遥,王爷让你们进来。”霓云抬了抬下巴,你敢不敢,都没那个机会了! 白桃进来以后,搀着霓云去里间换药。 凌楚琰则换了朝服,难得去上早朝。 凌楚琰在京都没有官职,算的闲王一个,平日里也不怎么早朝的,除非有什么大事。 第79章 回娘家 不过朝廷上的事,霓云不关心,她更关心自己的嫁妆。 凌楚琰已经命人查验了那些嫁妆无毒,都送来了碧霄阁的东院里。 碧霄阁是祁王的居所,面积占了王府四分之一,是个三进三出的小院,足够给霓云辟出一间。 之前分给祁王妃的玲珑阁不知怎的一直没收拾好,霓云就暂时在碧霄阁东院住下了。 下人送来的嫁妆整整齐齐摆在东院,占了东院二分之一的空地。 “发财了,发财了。”霓云搓着手,激动不已,“白桃,快把箱子都打开。” “各位今日辛苦了,各赏十两银子!”霓云对着帮忙的小厮道,有钱在手,出手就是爽快阔绰! “小姐?!”白桃掀开一个箱子,面色一僵,对着霓云使了个眼色,“是、棉絮?” “???”霓云有点懵,转而又打开其他的箱子。 总共二十个箱子,除了装七日笑的那个箱子是真金白银,其他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棉被、衣物、摆件之类的…… 打脸如此之快!霓云犹如雷劈,脚软了。 这便宜爹,可真够便宜的! 霓云捂着胸口,心痛不已,“去数数有多少银两。” “回小姐,也不少呢,有五百两。”白桃小声安慰,很是心虚。 纵使她一个丫鬟也知道,贵府嫡小姐出嫁,怎么也得千两黄金? 五百两银子?可真够讽刺的。 “麻蛋,给本姑娘梳妆打扮,本姑娘要回娘家!”霓云提着裙摆,气冲冲地冲进闺房。 半个时辰后,霓云穿着王妃的宫服,王妃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回了纪府。 纪府清风阁。 “呯呯嘭嘭”,屋子里但凡能砸的都被砸了个稀碎。 四个壮汉和兰儿侯在院子里,踟蹰不前。 “这丫头还没闹够?”刘氏极不耐烦。 纪侯被关押后,纪侯府人心涣散,刘氏身边没个得力帮手,一夕之间憔悴了许多。 纪南音毁容后,性子也愈发暴躁,刚开始,刘氏还耐心安慰几句,日子久了,连她也没了那兴致。 “给我把门踹开!”刘氏喝道。 房门“噗通”一声被踹开,屋子里一片狼藉,纪南音衣衫凌乱,耷拉着头发,“滚!都给我滚!” 啪—— “没用的东西!”刘氏扬手就是一巴掌。 纪南音猝不及防,跌坐在妆台前,捂着脸蛋,“娘,你打我。” “打你,叫你认清现实,都这个时候了,发什么疯?” 认清现实?纪南音抬头刚好触及铜镜中可怖的脸。 祁王夫妇可真够狠啊!她脸上烫伤刚长出新皮,被凌楚琰大袖一挥,碎玉陷进脸上的伤口中,取也取不出,这张脸凹凸不平,再也看不出昔日美貌。 更可笑的是,从始至终,祁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不信,我不信!”纪南音不停摇头,“祁王怎么会看上那乡下丫头,她就是个贱种蠢货!” “你叫为娘怎么说你好!”刘氏恨铁不成钢,见着纪南音的样子,又难免心疼,帮她顺了顺气,“行了,宣王来了,快别在这哭哭啼啼的了。” “我不见!” “还由得你?”刘氏叹了口气,“宣王自幼爱跟在你屁股后面打转,于你也算个好归宿了。” 若放在从前,刘氏是断然看不上敦厚的二皇子宣王的。 可如今纪侯下狱,太子被禁足,祁王看不上纪南音。晋王倒是和纪家沾着亲,但那是个一心礼佛的,根本没正眼瞧过纪南音。 思来想去,能跟宣王攀个亲,虽然没什么大的指望了,好歹身份尊贵。 “去,见着宣王好好说话。” “娘,女儿不喜欢宣王。”纪南音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哥呢?只要哥在,我们纪侯府就能东山再起啊。” “你哥在南疆,消息闭塞,远水解不了近火啊。”刘氏打量了眼纪南音,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南音,咱心气也不能太高了。” 心气不能太高?纪南音觉得可笑,往日不是他们说她天生丽质,天生就是当太子妃的坯子吗? 纪南音痴痴看着镜中的人,眼中晦暗了几分。 “行了,脂粉抹厚点。”刘氏提醒道,抹厚点勉强能遮住脸上的伤疤。 一盏茶的功夫,纪南音出现在了客厅,见着大厅中富态横生的二皇子,缩了一步。 二皇子凌楚恒正端坐八仙椅上,一只圆润的手不停地往嘴里塞糕点,桌子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盘。 凌楚恒的身上散落着千层酥的碎屑,脚边伏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狗,一人一狗愉快地吃着糕点。 “南音妹妹来了?”凌楚恒一动,椅子“吱呀”作响,“你家千层酥比一品楼和御膳房还好,哪里的厨子,介绍本王也认识一下?” 纪南音暗叹了口气,“王爷,您要喜欢,我让厨房多送点去宣王府,可好?” “好啊,好啊。”宣王兴致勃勃,没有听出纪南音分明是在赶人。 他递了块糕点给纪南音,“南音,你也尝尝。” 纪南音懒懒地接过来,握在手上,“王爷,今日前来何事?” “是这样的,不是马上就到春分宴了吗?本王想邀请你……” “小姐!”宣王这边话还没说完,兰儿面色紧张地迎了上来,见着宣王,俯身一拜,“宣王、小姐,纪霓云……祁王妃来了。” “纪霓云?” “弟妹?” 两人听到纪霓云同时惊叫了一声,宣王是完全出于好奇,“本王还没见过老四媳妇呢,今个真是巧了,南音,我们一同去看看。” 凌楚恒说着自顾自地走了。 纪南音翻了个白眼,随手将凌楚恒给的糕点扔在地上,也跟了上去。 霓云带着她的仪仗,风风火火地到了纪侯府。 下人见着无不退让,这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欺负过纪霓云,如今纪侯府门前冷落,倒是纪霓云跟着祁王鸡犬升天。 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刘氏看着霓云的仪仗,越发觉得这人是故意来讽刺纪侯府的。 “霓云,怎么回来了?”刘氏面上摆着慈母的笑。 “本王妃的嫁妆有点问题,今日特地来请教母亲。”霓云不跟她废话,直切正题。 她走到藏毒的箱子前,敲了敲,“我觉得这里有点问题,母亲觉得呢?” 第80章 寒酸的侯府 “弟妹?”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摇摇摆摆走了过来,刚好打断了两人的对质。 弟妹? 霓云琢磨了一下,敛了脸上的怒气,“是二哥?你好啊。” 霓云招了招手,虽然宣王憨厚,但人家是皇子,可得罪不起。 偏偏某些人就不懂这个道理…… 纪南音跟上来,见着宣王站在左边,自己就索性站到了刘氏的右侧。 刘氏眉心一蹙,暗搓搓把纪南音又推到了宣王身边。 祁王的大腿抱不上了,这母女俩又开始打宣王的主意了? 这事与霓云无关,她只当不知道,跟宣王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进了后院。 “老四媳妇,改日我去你府上做客。”宣王摇摇摆摆地跟着霓云。 “好、好啊” “听说你做的蜜薯糕可好吃呢……” “……”凌楚琰这家伙是逢人就夸吗?霓云干笑了两声,“下次一定请宣王吃。” “那敢情好啊,就春分宴。”宣王搓着手,“春分宴,老四会带着你一起?” “额……”霓云有点晕,自己今天来是做什么来着? “西瓜!”宣王一声惊呼,把霓云震得更懵逼了。 循声望去,大厅中央躺着一只雪白的哈巴狗,微张着嘴,不停地抽搐。 “我的西瓜哟。”宣王抱着狗子,声音打颤,“哪个眼瞎的欺负我西瓜,本王定宰了他!” “王爷,这、”刘氏一时慌了,谁不知道这只名唤“西瓜”的哈巴狗是宣王的心头好,纪府如今摇摇欲坠,可得罪不起任何人以及……狗。 “李管家,给我把欺负西瓜的奴才抓起出来,本夫人要他陪葬!”刘氏斥道。 一只狗,至于么?纪南音抱着手臂看戏,完全不懂她母亲在激动什么。 “王爷,把狗放下。”霓云上前,接过西瓜,在它喉咙处探了探,“它是被噎着了,不怕的。” “你、你可以救我的西瓜?”宣王抹了把泪。 霓云没答话,在西瓜腹间推拿,掰开它的嘴,手指探进去,片刻,西瓜一阵作呕,秽物顺着狗嘴流了出来。 西瓜哼唧了两声,犹如大病初愈的小娃娃,在宣王怀里蹭来蹭去。 “小乖乖。”宣王舒了口气,“老四媳妇真有你的。” “王爷,西瓜太小了,可不能吃整块的千层酥,容易噎着。” “本王从来没给它吃过整块啊?”宣王眼皮一跳,看向纪南音。 宣王虽敦厚,但对吃的东西特别敏感。他离开大厅时,盘子里已经没有千层酥了,只有纪南音手上有完整的一块。 刘氏也察觉到了异常,拉着纪南音上前,“还不给宣王和西瓜赔不是。” “一只狗而已!”纪南音愤愤然甩开刘氏的手,哪有人跟狗道歉的? 宣王脸色一沉,“对啊,就是一只狗而已。” “啪——”刘氏急了,一巴掌打在纪南音脸上,剜了她一眼,“你烧糊涂了?” 纪南音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噗通跪在地上,“宣王殿下,南音不是这个意思,南音、南音……” “南音只是看这狗可爱,就多喂了点,没想到会害了这狗,南音罪该万死。”纪南音一边磕头,一边抹泪。 装弱卖惨可是纪南音的强项。 果然见宣王面色松快了许多,扶着南音起身,“南音妹妹,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啊,索性西瓜也无大碍。” 宣王感激地看了霓云一眼。 霓云便顺势摸了摸西瓜的脑袋,“小家伙好可爱,也难怪王爷如此青睐。” “那可不,我家西瓜能吃能睡,嗅觉超群,那是狗中霸王!”宣王竖了个大拇指,说起西瓜就喋喋不休。 霓云听到了重点,嗅觉超群,好极了! 霓云转眼看向刘氏,继续道:“母亲,咱们进入正题。” 该闹的也闹了,该救的也救了,嫁妆这事也该了了。 刘氏余光瞥了一眼宣王,对霓云更是恨得牙痒痒,这纪霓云是摆明了要在外人面前闹事啊。 “霓云,今日有客,不如……” “没事没事,本王就在这吃糕点,你们聊你们的。”宣王晃晃荡荡地坐回了八仙椅上,满心满眼都是桌上的糕点。 纪南音心里更加厌恶,这憨货,哪能跟祁王比? 霓云无心管她的小心思,重复着之前的话,“这嫁妆似乎有点问题,母妃可要解释解释?” “有什么问题?”刘氏端出了当家主母的架势。 霓云观察了周围人片刻,才道:“少了东西!” 说着,命人掀开嫁妆,一应棉絮、衣物展示在人前,宣王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是侯府嫡女出嫁的规格?纪宏文莫不是穷疯了? “白桃,念念。”霓云拿出一份礼单。 “玉如意四柄、东海龙珠一对、天山羊脂玉镯十个……” “阔绰啊!”宣王抚掌。 “是?我家王爷够阔绰。”霓云挑了挑眉,“当年祁王送了这么些聘礼,纪侯府就回了二十床棉絮?” “噗——”宣王一口千层酥喷了出来。 纪南音下意识又避开了些,“什么二十床棉絮?纪霓云,你的嫁妆都送出去三年了,鬼知道是不是有人偷了?” “偷?我的嫁妆在祁王府,谁敢偷?”霓云打量着刘氏,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还是说你们觉得祁王府好糊弄,小偷小摸,随便搞点小花样,祁王府发现不了?” “岂知不是监守自盗?” “呵,你是说我,还是说祁王?” “南音!”刘氏意识到不对,横了纪南音一眼。 如今纪霓云和祁王一体,说谁监守自盗,最后不都得被冠个污蔑祁王府之罪吗? 刘氏脸上仍挂着慈母的笑,“祁王府家大业大,王爷与王妃久不在京城,府上有些腌臜货也是有的,不如王妃还是先查查祁王府下人呢?” “你的嫁妆纪府可没亏待,只是毕竟这嫁妆已经出府三年了,纪府实在无能为力啊。”刘氏摊开手,不忘表达一下母女情深,“霓云你初当主母,不知道这下面的事乱着呢,你不懂得管教下人,尽可过来问母亲。你的嫁妆丢了,母亲也为你心忧啊。” 反正只要咬死嫁妆已经全数给了霓云,时过境迁,她纪霓云有什么办法? 刘氏暗自冷笑了一声。 “母亲倒也不必烦忧,这嫁妆啊,本王妃已经有线索了。”霓云回以刘氏一抹冷笑。 第81章 掏空侯府 “我的嫁妆中有一套紫檀餐具,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霓云看了一眼宣王,继续道:“用此餐具盛食物,食物会染上紫檀香气,令食物更加清雅美味,让人食欲大增。” “当真?”宣王直起身子。 “自然,我母亲娘家就是做木头生意的,这套餐具可是大夏朝的绝版呢。”霓云皱着眉,“可惜了……” “可惜什么?” “若是这餐具在我身边,我一定送给宣王。”霓云耸了耸肩,“上好的餐具若能遇上好的食客,才不浪费嘛。” “是这个理。”宣王深以为意,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去找。” “自然是要找的,不过要宣王帮个忙。” “我?”宣王指着自己,略感诧异,咽了口中的糕点,“需要本王帮你什么,尽管说!” 宣王怀中的西瓜也冲着霓云“嗷嗷”叫了两声。 霓云摸了摸西瓜的脑袋,“小西瓜,听闻你嗅觉特别灵敏,能不能帮我找找这套紫檀餐具呢?” 霓云从袖子中拿出一块木头,让西瓜嗅了嗅,“就是这个味道,可以吗?” “嗷呜~”西瓜扬着小脑袋,十分自信。 刘氏和纪南音却懵了,纪霓云的母亲是木头商人没错,但是这紫檀餐具倒没听说过,纪霓云是打得什么主意? 母女俩还在想,西瓜已经蹦蹦跶跶地出了大厅。 这可是宣王的宠物,自然无人敢拦,在纪府后院里畅行无阻。 一群人尾随着一只狗,在纪府后院来回穿梭,从三人、变成五人,最后聚集了十几人。 到了听雪楼,西瓜停下来了,对着房门“汪汪”叫。 “在这?” “才不是!”纪南音扬声打断宣王,又觉得不妥,缩着脖子退到了刘氏身后。 母女两人已经察觉到了霓云的目的,自然不能让她得逞,拦在霓云面前,“霓云,这是纪侯府,岂由得你乱闯?” “西瓜都说了,我的嫁妆在此,怎么母亲不信?” “汪汪”西瓜叫了两声。 宣王对自己的宠物十分有信心,也跟着应和,“我家西瓜不会错的。” 刘氏的脸已经煞白,沉了口气,“纪霓云,你的嫁妆丢了,就想在纪侯府强取豪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到底也是纪氏的女儿,闯府邸,夺家产,那可是大不孝! “霓云什么身份?”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刘氏,引得她一个激灵。 “祁王妃的身份,还不够要一个真相吗?”凌楚琰从人群中走出来,十分自然地拉住霓云的手。 霓云下意识抽回手,想了想又重新握上去,与他十指交扣。 凌楚琰既然来给她撑场面,她也没有拂了他面子的道理。 凌楚琰感受到攥在自己手心的纤柔手指,会心一笑,转而又道:“有没有霓云的嫁妆一看便知,我祁王府不缺这点东西,但、欠我祁王府的,也一分不能少。” 是这个理!霓云附和地点点头。 西瓜仿佛受到了召唤,也点了点头。 “南音妹妹,就看看。”宣王也十分魔性地点了点,“我家西瓜不会错的。” 纪南音心里是一千一万个嫌弃,看到霓云与凌楚琰十指相扣更是别扭。 这么你来我往,西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立功,冲进了听雪阁,兴奋地“汪汪”叫。 大门已开,刘氏是拦不住了,脸比锅底还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听雪阁的阁楼里,摆着三十个红色的大箱子,一看就是嫁妆。 “这是我的……”纪南音越说声音越小,她也心虚啊。 红色箱子被打开,还真就有不少珍奇的紫檀摆件,霓云随意拿了一件,底座上刻着“罗”字,正是她母亲的姓氏,罗氏木行在前些年还是有点名气的。 更重要的是那对东海龙珠,天下少有,一看便是祁王府给的聘礼。这个时候纪南音打死也不敢说那是她的嫁妆了。 “哟,嫁妆果然在这!”霓云一拍脑袋,“母亲不是说,我的嫁妆被偷了……” “咳咳,想必是当时走得急,没清点清楚。”刘氏扇了扇箱子上的灰,“这些东西都放好几年了,这李管家也是,早清点一下,不就不会出纰漏了吗?” 刘氏心在滴血,这会子连礼貌性的笑也扯不出来了。 霓云是来要钱的,自然不跟她们扯这些废话,“纪府家大业大,母亲顾不过来下面的人,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也为母亲心忧呢。这嫁妆本王妃自己搬回去就行,不劳母亲操心了。” “这个、还是我找人来搬。”刘氏横了霓云一眼,这贱种还真不客气。 “对对,哪能让姐姐亲自搬?” 母女两一唱一和,纪南音心在滴血啊,她母亲给积攒了好些年的嫁妆就这么打水漂了? 好歹自己人搬运,多多少少能克扣一点下来。 纪侯因为赈灾粮的事,已经罚了不少银两,此时,蚊子腿在小也是肉啊。 “霓云,我这就差遣人清点后,送去祁王府可好?”因着祁王宣王在,刘氏也不敢露出丝毫恨意,“为娘不忍心你辛苦啊。” “自然不能辛苦了王妃。”凌楚琰饱含深意地看了霓云一眼,扬声道:“路遥!” 话音刚落,路遥身后几个壮汉鱼贯而入,“回王爷,院子里的马车都备好了。” “……”刘氏和纪南音同时面色一僵。 合着凌楚琰是有备而来,优秀啊!霓云冲他眨巴了下眼睛,“既然万事俱备,就搬。” 听雪阁里顿时忙活开了,刘氏母女眼睁睁看着辛苦积攒的嫁妆一点点被掏空,简直比掏心掏肺还痛苦。 霓云眼中放着精光,心里暗爽,“凌楚琰,有你的呀!” 她的粉拳无意识在凌楚琰胸口捶了一下,凌楚琰低头看了一眼。 这姑娘真是不敬,可他怎么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呢?怪! “凌楚琰,我跟你说,我刚试探过这母女两个了,纪侯府对你身上的毒恐怕不了解。”霓云压低声音道。 刚入纪侯府时,霓云特地言语试探了刘氏一番。 她们若知道嫁妆箱子当年藏着什么毒,霓云前来找茬,这母女俩应该早就慌了。 可从始至终,这两人没有什么异样,可见纪侯府对凌楚琰身上的毒知之甚少。 凌楚琰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愣了片刻。 他知道霓云不是为了他身上的毒而来,可她能时时把此事记挂心上,实属不易。 凌楚琰不觉嘴角上扬。 霓云抬眸,正看到那张俊脸上勾起一抹魅惑的笑。 这家伙平日不苟言笑,看着是个禁欲系的帅哥。可这偶然笑起来,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魔力,引得人心生荡漾。 凌楚琰该不会真是个妖? 第82章 王爷的恶趣味 霓云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被这妖孽给迷惑了,“你、你笑什么?” “本王身上的毒,不要再查了。”凌楚琰敛了笑意,眸色深了几分。 太子懂得对他下七日笑,那就证明太子知道凌楚琰身上原本就有傀儡香之毒。 两个时辰前,他曾去过东宫,想要从太子嘴里撬出下傀儡香的幕后之人。 可是,太子还未开口,一只白羽箭堪堪从太子发冠上射过,吓得太子哆哆嗦嗦,大气不敢出一声。 能在东宫肆意放箭,又能令太子都三缄其口的人,恐怕权势滔天。 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了。 “索性本王身上的傀儡香被压制住了,实在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冒险去查下毒之人。” “且待来日!”霓云深以为然,敌在暗我在明,敌人又貌似很强大,这个时候冒头去查十年前的事,不是自己找死吗? 有些事,总归急不得,得徐徐图之。 “弟妹,你说的紫檀餐具呢?”宣王跟着祁王府的人几进几出,最终失落而归,对着霓云一顿抱怨,“你这嫁妆里都是珍珠玉器地契这些劳什子,哪有什么紫檀餐具啊?” “???”霓云嘴角一抽,您管这些财宝叫劳什子?果然富二代的世界,她不懂。 “餐具啊,想必是压在哪个箱子里,过几日我找到了就给王爷送去,可好?” “那怎么好意思。”宣王胳膊肘怼了下凌楚琰,“老四,要不我去你府上,一起帮忙找找。” “那倒不必!”霓云打断宣王,干笑了两声,“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还要给王爷做蜜薯糕吗?这糕点烹饪时间长,王爷怕是等不得,不如我做好了一起送去宣王府?” “那敢情好啊。”宣王一拍巴掌,吸了口口水,“那本王就在府上等着弟妹。” “二哥,本王刚好要带王妃出城一趟,这事恐怕要二哥多等几日了。”凌楚琰给霓云使了个眼神,霓云连连点头。 什么紫檀餐具?凌楚琰一听便知又是纪霓云胡诌的,自然要拖延点时间让她准备。 宣王不知这其中蹊跷,乐呵呵地应下,便离开了。 凌楚琰看着宣王摇摇晃晃的背影,目光深了几分,“你和二哥还挺熟?” “他刚帮了我啊。”霓云觉得凌楚琰有些怪异,忍不住问道:“怎么?” “没什么。”凌楚琰收回目光,在霓云鼻子上点了一下,“你要是喜欢跟他玩,也无妨。” “这话,怎么听着像哄孩子似的?” “难道你不是?” “凌楚琰,你只比我大四岁,装什么老气横秋?” …… 纪南音站在听雪阁下,看着祁王夫妇自然和谐的相处,心中恨得滴血。 同时,明白了一个道理,祁王这棵树她真的抱不上了!她又能何去何从? 祁王府碧霄阁。 霓云这次搬回来的都是真金白银,她一时间飘飘然,“啧啧啧,刘氏对纪南音还真舍得,这么些个奇珍异宝都留给纪南音做嫁妆了。” 刘氏这些年从原主身上收刮的可不少啊,霓云母亲的遗产、祁王的聘礼,统统都成了她宝贝女儿纪南音的嫁妆。 “现在不都是你的了么?”凌楚琰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嫁妆,不由得感叹这姑娘还真是雷厉风行,说去要嫁妆,就真的都给要回来了。 “不过本王真的很好奇,西瓜怎么知道纪南音的嫁妆在听雪阁的?”凌楚琰可不认为一只狗会对什么紫檀感兴趣。 霓云轻笑了一声,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根手臂粗的大骨,“你说这玩意西瓜感不感兴趣呢?” “你在纪府还有暗桩?” “不就是纪南音身边的四个贴身护卫嘛。”霓云无辜地看着凌楚琰,“这还是王爷给我的人呢。” 其实西瓜哪能真的闻到什么紫檀,无非是那四个无赖在暗处用肉骨头引诱西瓜,将狗引到了听雪楼。 “说起那四个无赖,该给他们送解药了。”霓云蹲在地上揉了四个泥团子,递给白桃,“你给他们送去,就说这件事做得好,本姑娘奖励他们一人一颗解毒丸,这解药能管三个月。”反正三个月之内也用不上这些家伙了,让他们哪凉快哪待着去。 “解毒丸?”凌楚琰眉梢一挑。 “是啊,本姑娘发明的‘专治洁癖处女座专用解毒丸’,王爷要不要试试?”霓云满是泥巴的手凭空抓了两下。 凌楚琰下意识退了两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咳,白桃,马棚里的土也该松松了。” “哈?”白桃一脸懵逼。 “王爷的意思是,马棚里的泥巴混合着马尿、马屎,做出来的解毒丸别有一番风味。”霓云会意,“你去马棚捏几颗解毒丸给那四个无赖送过去。” 哈?传说中的罗刹这么恶趣味?白桃偷偷看了眼祁王,半信半疑地退下来。 “纪霓云,你嗓门小点,没人把你当哑巴。”凌楚琰感受到下人质疑的目光,面露窘态。 霓云偏偏不听,捏着嗓子,声音又提高了八个度,“王爷好恶趣味哦,人家好喜欢哦。” “喜欢?”凌楚琰唇角一勾,“王妃的喜好也很特别呢。” “咳咳!”凌楚琰是不是搞错重点了?未免某人在继续扯远,霓云话锋一转,指着地上的箱子道:“看在王爷今天帮我撑了场面的份上,分你三分之一。” “你倒是大方。”凌楚琰淡淡扫了眼满院子的珠光宝玉,“可惜,你这些东西还不如先前的五百两值钱呢。” “这是什么话?”霓云只当凌楚琰在嘲讽她,横了他一眼,但碰到他满含深意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 再看箱子里摆着的东西,瞬间就不香了! 这份嫁妆里的东西的确价值连城,可是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里面的珍宝玉器大多是皇家赏赐,不能变卖和交易,而地契是祖上传下来的,既不能卖,又不能即刻便现。 这些东西留着装x还行,一点也不实用啊。 霓云泄了口气,她的大业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说?想让本王帮你什么?”凌楚琰与霓云相处了几个月,也大约摸清了她的性子。 这姑娘真能好心把金银玉器无故分给他,多半是有什么事指着他帮忙了。 第83章 讨价还价 “王爷果然英明神武、机智过人。”霓云眨巴着眼睛,不管怎样,彩虹屁先吹起来总没错。 “王爷见多识广,帮我打听个人呗。” “何人?” “九峰山的庄主!” “……”凌楚琰眼神晃了晃,关于霓云想做九峰山生意的事,薛温瑜跟他提过,没想到这姑娘千辛万苦要回嫁妆也是为了此事? “本王刚好知道些消息。”凌楚琰顿了顿,眼看霓云眼中冒着精光,又道:“不过你也得帮本王一个忙。” 霓云比出两个手指,“也行,那你得帮我两个忙!” “???”好嘛,果然个不吃亏的主。 凌楚琰挤了挤眉心,“其一紫檀餐具的事本王会帮你想办法,其二九峰山庄主……本王也会帮你打听。” 霓云一惊,这家伙是肚子里的蛔虫吗?她还没开口,这家伙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看在这莫名其妙的默契上,霓云点了点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和本王去城郊迎接拉琪公主!” “凌楚琰,你升官啦?”霓云大惊,邦交向来是国家大事,竟然落在祁王头上了?“不过想来也正常,你在漠北待了三年,对他们自然最熟悉。” “你关心的不应该是本王让你去做什么吗?”凌楚琰无奈地看着她,这姑娘的思想为什么总是这么跳跃? 霓云耸了耸肩,硬是要她跟着去,那必然是漠北队伍中有人得了病,想让她帮忙看病啊。 可是漠北是大夏朝的贵客,有人生病,干嘛偷偷摸摸的,不请太医呢? “是不是拉琪公主有什么难言之隐?”霓云靠过来,神神秘秘地抬了抬眉。 “不是拉琪,是都木。” “都木?漠北的战神竟然有那方面的问题?” “纪霓云!”凌楚琰的脸彻底绿了,一把揪住霓云的脸蛋,扯得老长,“你、你是女人吗?” 霓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真是开不起玩笑,“好啦,传闻都木身体虚乏,一直卧病在床,大漠京都甚少见到此人踪影,王爷想让我一查真假是吗?”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回到京都就久病卧床了?”凌楚琰摇了摇头,此人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霓云看他表情严肃,心知这事的重要性,沉声道:“王爷与他是敌是友?我需要知道王爷的心思,才好接近他做出判断。” “亦敌亦友。”凌楚琰掀了掀眼皮,“但终究是敌。” 漠北各方势力割据,内耗严重,都木是难得头脑清醒的人,在他手上也能过上几招。这样的人若立场一致,还能当个好友;可若站在对立面,此人就必须死,才能保大夏边境安宁。 翌日,迎接漠北公主的仪仗已经侯在祁王府外,霓云与凌楚琰穿了正式的宫装前往迎接。 与漠北队伍汇合的位置正是嘉峪谷。 这位置霓云有印象,一山之隔就是埋着墨水村数百尸体的山谷。 霓云远远眺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来不及细想,漠北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朝他们走了过来。 “参见祁王” “参见拉琪公主” 双方各自行了礼,但拉琪公主坐在金丝珍珠镶边的马车中,未见踪影。 倒是跟在马车后,一身骑装打扮的男子先走了出来。 男子看着身量不高,皮肤白净,看着竟不像沙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将军。 男子上下打量着凌楚琰,忽而眼前一亮,“祁王?” “都木将军。”凌楚琰神色淡淡。 都木有着漠北人特有的热情,驾马迎上来,亲昵地拍了拍凌楚琰的胸口,“从前甚少见祁王真颜,没想到这鬼魅面具下……” 都木挑起一抹笑,肆无忌惮盯着祁王,“你在战场上带着面具,莫不是怕敌人被你迷惑了?” 凌楚琰并不觉得这话又多好笑,扯开了话题,“都木将军,这是本王夫人。” “!!!”霓云原本看戏呢,猝不及防被凌楚琰拧了出来,干笑了两声,“都木将军,你好啊。” 都木没有回礼,瞳孔一缩,“祁王娶妻了?” 管你屁事?霓云暗自翻了个白眼,这都木看来不是个好相与的,连祁王私事也要管? 倏忽,都木凌空而起,抽出腰间软剑,直刺向霓云。 靠!上来就打。 霓云虽不会打,防身还是可以的,刚要翻身下马,突然被凌楚琰拉进了怀中。 凌楚琰一手将她揽在身后,一手折断了都木的剑,“都木!你活腻了?” “祁王还是这么经不起玩笑啊?”都木神色悠然,眼中的鄙夷之色一闪而逝,“本将军也没想到王妃不会武功啊,想说祁王可是大夏朝的战神,怎么娶个夫人竟然手无缚鸡之力?” 呯—— 一道银色的光滑过眼前。 “嘶……”都木身子一僵,尽管极力保持镇静,面部还是微微扭曲,不能自控。 霓云晃了晃手中的银针,“本王妃的手不是用来杀鸡的,是用来拿银针的,都木将军,滋味如何?” 霓云刚刚一根银针射出,正刺中都木的百会穴。 这个穴位本就极其敏感,且霓云射出前还注入了灵力,穴位的痛感放大数倍,便是凌楚琰也未必能做到面色如常。 都木极力忍着痛,难以言语,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王爷岂能如此待客?”围观的大漠使者面色并不好看,虽然众人对都木的猖狂想来不喜,但此人毕竟代表着漠北,祁王妃如此做法,岂不是打漠北的脸? 凌楚琰知道霓云不是胡来的人,淡淡道:“听闻都木将军有病,夫人刚好精通医术,看看何妨?” “都木将军舟车劳顿,身体内耗严重啊。”霓云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若是不及时打通经脉,都木将军吃枣药丸。” 众人听不懂霓云最后那句话,但都木身患重病的事,众人皆知,也就信了几分,抽出的刀剑回鞘。 霓云索性把手中的几根银针都射了出去,刺中的几个穴位的确痛,也的确有解乏的效果。 都木不敢呼痛,愤愤然盯着霓云。 “将军好些了么?” “好、好多了。” “什么?”霓云掏了掏耳朵,“都木将军英武不凡,怎么声音比我这个弱女子还小?” “好多了!”都木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明显带着颤音, “那我和王爷就放心了。”霓云淡淡一笑,上前收了银针。 第85章 懂得不少 霓云回府的路上,坊间的流言已经沸沸扬扬,嘉峪谷百具尸体发出恶臭的传言在京都中越传越广,禁足的太子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更重要的是,漠北公主迟迟没有入宫觐见,已表达了漠北对太子的不满,这种人实在不配与漠北掌上明珠联姻。 三日后,镇国侯苏明进率群臣弹劾自己的亲侄子——当今太子凌楚辰。 有苏明进领头,正德帝顺势废除了太子,禁足府中。 苏明进也落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同时与他的另一个侄儿宣王凌楚恒关系近了许多。 太子之位悬空,漠北公主也只能暂住京都,等待来日与新立太子成婚。 正德帝又下旨令祁王凌楚琰去了兵部,晋王凌楚钰去了吏部,就连一向庸碌的宣王凌楚恒也被安排去了户部。 “真是个端水大师啊。”霓云不由得感叹。 这架势是人人都有可能当太子啊!再加上漠北公主,这京城的水可是越来越浑了。 霓云一边听白桃说着外面的新鲜事,一边在书桌前作画。 白桃说的口干舌燥,一连咽了好几杯茶水,见自家小姐倒是怡然自得。 她好奇地凑上去瞥了一眼,“小姐画的是个镯子?” “你认识不?”霓云拿着她的得意之作在白桃眼前晃了晃。 不出意料,白桃摇了摇头。 这玉镯子着实普通了些,没什么记忆点。 可这是原主的东西,霓云犹记得那个神秘少女纪乐瑶的话,“带着玉镯,就能找到纪氏的秘密。” 如今凌楚琰体内毒被压制中,已经暂时解除了危机,是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霓云带着那画,在各大商铺问了个遍,答案都是没见过。 “小姐,当铺说买这玉镯的人花了五百两,这可是个大价钱。”白桃多余的话没敢说,这玉镯如此普通,是哪个冤大头花重金买下的? “要么就是不在乎这点钱,要么就是哄女子开心咯。”霓云耸了耸肩,“咱们去青楼看看。” “啊?”白桃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男人都去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去?”霓云勾着白桃的肩膀,“若有喜欢的,咱们也去挑几个带回祁王府可好?” “纪、纪姑娘?”霓云主仆二人刚出店铺,恰好就碰见了凌楚钰,而凌楚钰也刚好听到精彩处,嘴角抽了抽。 “晋王,好巧啊。”霓云摆了摆手。 凌楚钰的目光恰好落在她手中的画上,目光沉了几分。 “王爷见过这玉镯?” 凌楚钰旋即展露一个笑容,“不曾,只是好奇姑娘为什么找这个镯子?” “嗯,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有些东西丢了就丢了,找回来也未必是件好事。”凌楚钰道。 霓云看着他满面笑意,可每次说起话来都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瘆得慌。 霓云不想与他多说,礼貌性地打了个聊了几句就要离开。 凌楚钰却突然跨步拦住了霓云,“纪姑娘还要去找这玉镯?” “不!我们姐妹两打算去青楼逛逛,你要去吗?”霓云可不想再听他说那些奇奇怪怪的道理,胡乱编了个理由。 “啊,不了。”凌楚钰连连摆手,轻咳了两声,“不如这画像给本王,本王或许有办法找得到。” 霓云细细一想,这凌楚钰如今在吏部当差,人脉很是广,找个玉镯不是大问题?总好过她像个没头苍蝇乱撞。 “好啊,这玉镯卖了五百两,若王爷帮我找到,我必三倍奉上。”霓云恭恭敬敬行了礼。 但凡能用钱解决的,最好不要欠人情。 虽然……真的很肉疼! 凌楚钰倒也没说什么,拿着那副画,手指勾勒着画上的玉镯。 待到霓云走远,对着身后的心腹道:“照这个图纸,造一个一模一样的。” 另一边,霓云离开了晋王,大松了口气。 白桃很是不解,“晋王这么个温柔的人,小姐为何每次看到他都心惊胆战的?” 霓云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本能地想避开,“算了,不管他了,咱们去青楼。” “还去?”白桃瞪大了眼睛。 “说不定我的玉镯被哪位恩客送给青楼姑娘了呢?”就算找不到玉镯,能相中两个合心意的,送给九峰山庄主不也挺好吗? 霓云带白桃来的是京都最有名的青楼——百花苑。 这里汇集着京都最美的花魁,客人也多是达官贵族,听闻宣王凌楚恒也是这里的常客。 老、鸨梅姨见着两个女子,扬起一抹轻佻的笑,“两位卖艺还是卖身?” “大胆……” “白桃!”霓云喝断白桃,指着铭牌,“远黛、莞香、清灵……这几位姑娘是头牌?把她们都叫过来。” “呵,口气不小。” “二百两够不够?”霓云颠了颠手上的银子,干大事嘛,总是要花些钱财的。 梅姨一愣,抓着那荷包,立刻笑得比花儿还甜,“咱们百花苑啊,多的是好姑娘,这位小姐您看换几个成吗?” “说人话。”霓云不跟她兜圈子。 “莞香、清灵已经在伺候贵客了,至于远黛……”梅姨面露难色,“您不知道?” “远黛是宣王心坎上的人。”白桃低声道。 “行,换就换。”反正她又不是来惹事的。 霓云随着梅姨到了二楼的包厢,不过片刻,几个姿色上等的女子鱼贯而入,只是香粉气略重了些。 霓云扇了扇鼻子,有些意兴阑珊。 此时,隔壁突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倒不是厢房隔音做得差,着实是这男子的声音太过尖细刺耳,“远黛呢?把远黛给老子叫过来。” “公子,这远黛是不接客的呀。” “来了青楼不接客,难不成念佛?” “公子,远黛是宣王的人……”梅姨实在纠缠不过那客人,只得实话相告。 然而那客人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反而讥诮:“怎么伺候得了宣王,伺候不了本将军?” 这是都木? 霓云好奇,躲在窗边看了眼,透过窗缝,隔壁的都木斜倚在罗汉床上,身边约莫十来个姑娘伺候着,捶腿的,揉肩的,喂酒的,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十个都不够?也不怕肾亏。”霓云摇了摇头,随手扯住身边白桃的衣襟,“啧啧啧,这怕不是想精、尽人亡。” “你懂得倒不少?”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霓云吓得一个激灵,一转头,脸刚好栽进坚实的胸口。 第86章 有心上人了 “凌、凌楚琰?” “你刚说什么?”凌楚琰没有挪了身子的意思,反而把她逼在墙角,“本王不知,王妃真是博学广闻啊。” “那都是理论知识嘛。”霓云挠了挠头,姑娘家的玩笑被他一个大男人听去了,霓云深觉懊恼。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有名无实的夫君。 额,尴尬! 凌楚琰看她心虚的模样,突然贴在她耳边,声音嘶哑而魅惑,“本王倒不介意实践一下,王妃觉得呢?” 霓云猛地抬眸,那张俊脸却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她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原本应该逃之夭夭的,可看着放大的俊脸,突然有些好奇…… 正当霓云的手无处安放之际,隔壁都木突然又怒骂了一声,“就这几个货色,一会祁王来了,怎么够分?” “???”霓云一个激灵,推开了凌楚琰。 隔壁都木正说得热闹,生怕别人听不到,“祁王当年一战五都是有的,军中更常年不乏侍妾,你弄这几个货色来是瞧不起祁王?” “本王没有!” 霓云“哦”了一声,理论上来说,的确是不可能啦。 凌楚琰在边境带兵打仗,若是日日沉迷女色恐怕早就没命回来了。 “本王去看看。”凌楚琰冷下脸来,一甩衣袖,直冲冲去了隔壁,走前又不忘提醒道:“王妃,青楼是你该来的地方?” “难道就是你该来的地方?”有妇之夫不知收敛! 霓云皱了皱鼻子,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继续看热闹。 隔壁,都木见着凌楚琰,眼前一亮,“祁王终于肯来了?” “梅姨,还不快把远黛请过来?”都木说这话的时候,手抚了抚腰间的弯刀,露出阴鸷的笑。 “将军要找的是我,何必连累其他人?”一身湖蓝色襦裙的女子,冲了进来。 这女子五官精致,眉宇间有男子的英气,一举一动也格外洒脱。 “这就是远黛啊,宣王眼光不错嘛。”霓云一眼便觉得惊艳。 远黛行了个礼,不卑不亢。 然而远黛真的来了,都木也没什么兴致了,满心满眼都在凌楚琰身上。 凌楚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都木,你找本王何事?” “想当年在大漠迷路,我们也算是同甘共苦,同生共死过,怎么再见,祁王竟这般冷淡?”都木敲了敲椅子,示意凌楚琰坐在他身边,“怎的,莫不是祁王娶妻了,连我们这群朋友也不要了?” “呵,本王与你并无情谊可言。”凌楚琰没打算坐下,冷冷看着都木,“你若没事,就别在浪费彼此时间了。” “祁王对太子之位可有兴趣?”都木见着凌楚琰要走,突然扬声道。 凌楚琰脚步一顿,冷声道:“并无!” “呵,数月不见,祁王还是这样口是心非呢?”都木一手撑着下巴,怎么看都是满脸的欣赏。 霓云只觉得这都木脑袋有病,凌楚琰想不想入主东宫,会告诉他? 霓云耸了耸肩,懒得听后续,径直出门,去了远黛的房间。 “你是何人?” “姑娘想不想赎身?” “赎身有什么意思?”远黛抱着手,拦在门前,“我们这样的人,赎了身便是卖去另一个地方,不过是换个地方当奴婢,有何区别?” 这远黛倒是通透,霓云眸光一亮,对远黛的欣赏更甚,“若是我帮姑娘赎了身,并销毁卖身契呢?” “你要还我自由身?”远黛诧异,不过很快就收起了那份侥幸心理,“世上哪有一无所图的人?姑娘是想做善事吗?那来错地方了,这儿是青楼。” 霓云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善人,哪有花大把的银子换一场空的? 她原本是想找个称心的人送给九峰山庄主,但与远黛接触下来,觉得这姑娘是个通透的妙人,霓云改变了主意。 这姑娘她要留下来! 远黛要容貌有容貌,性子沉稳通透,又常年混迹在京城贵胄中,的确是她美容院掌柜的上好人选。 “我这有门生意,需要个掌柜的,我看你合适。” “我?”远黛收了眼中的防备之色,打量着霓云,“你帮我赎身,还要给我谋生?” “确切的说,我借你银子赎身,你跟我合伙做生意,盈亏共负。”霓云抬了抬下巴,“在哪都是打工,何不换个有奔头的?” 远黛一时无话,她也不是傻白甜,天上突然掉馅饼的事真的琢磨琢磨。 可是霓云的提议又的确诱人。 “给你一个月考虑,一个月后,本姑娘自会来找你。”霓云也不强求,拍了拍远黛的肩膀,便离开了。 待到走远了,霓云交代道:“白桃,找路大人查查远黛的底细。” 她交朋友从来图个眼缘,但身在祁王府,做事总要留个心眼的。 霓云下楼后,刚好碰到凌楚琰也出了都木的房间,脸阴沉沉的,“你还没走?” “王爷怕什么?我一个女子,进了青楼,也不过是饱饱眼福。不像王爷,还能动动手脚。”霓云说着,帮凌楚琰整理了下衣襟,“瞧,衣服都乱了。” “王妃近日的醋吃的是越发没道理了,那房间里没女人,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凌楚琰顺势拉着她的手,往青楼外走,“倒是你,怎么胡闹到这来了?” 霓云眼珠一转,如实相告,“王爷看这院子里可有可心的姑娘,我打算送几个给九峰山庄主。” “咳。”凌楚琰轻咳了一声。 这纪霓云怎么老想着送人给他? “我……九峰山庄主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薛温瑜说他好色。” “……”凌楚琰脑袋上一串乌鸦飞过,清了清嗓子,“据本王所知……九峰山庄主有心上人了。” “哦。”霓云眸光一暗,她也不能把心上人绑了送给九峰山庄主啊。 不过换个角度想,若这九峰山庄主真是个好色之徒,霓云还怕不靠谱呢。 “我打算春分时,去见见那位庄主可以吗?” 凌楚琰凝眉,思忖片刻,“可以,九峰山庄环境不错,你若喜欢多住些时日,养养身体也是可以的。” “真的?”霓云大喜,这凌楚琰怎么最近越来越通情达理了。 凌楚琰看着某人心都飞了的样子,难免涩然,她竟对祁王府没有一丝留恋? 罢了,先处理完都木的事再说。 “陪本王过了春分宴,你想去就去。” 第87章 毒舌王爷 凌楚琰口中的春分宴是宫廷每个季度都会举行的宴会,无非是王侯贵胄们在后宫中聚会玩乐,正德帝看到称心的,也会为这些名门公子贵女赐婚,总的来说是个大型的富二代相亲现场。 而今年有了拉琪公主的加入,意义就显得非凡了。 想来凌楚琰这种不爱热闹的,也无非是带她去找个过场,霓云没什么理由拒绝。 回到祁王府后,霓云一边为春分宴做准备,一边收拾去九峰山小住的行礼。 这日,白桃突然神神秘秘地抱着个妆匣进了后院。 “白桃,这是什么?神神秘秘的。” “王妃,这是晋王送进了的。”白桃贼头贼脑地环望四周。 “本来清清白白的,被你这么一折腾,反倒有什么似的。”霓云敲了下白桃的脑袋,接过盒子一看,竟是她费心寻找的玉镯? “真找到了?”霓云眼前一亮,将玉镯套在手上,对着光来回翻看,却也看不出个什么异样。 总归原主的镯子找回来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霓云是这么觉得的,白桃却心虚的要死。 小姐这么大喇喇地戴着晋王送的东西,真的好吗? 小姐是个不拘泥的,白桃不得不为主子考量啊,于是蹑手蹑脚地去后院把妆匣和晋王的拜帖一并给烧了。 凌楚琰进来时,正闻到梨木香,这白桃神神秘秘捣什么鬼?“路遥,今天何人来过府上?” “晋王府的人……”路遥感受到了一阵低压,声如蚊蝇。 “晋王?”凌楚琰的眼神立刻戒备起来。 有了这个认知,凌楚琰进后院,一眼就看到了霓云腕上的玉镯,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霓云茫然不知,自顾自的折腾着灶炉上的点心。 “这是在做什么?” “蜜薯糕啊,上次答应了宣王的。” “你倒是对谁都挺上心。” “别闹,我忘记时辰了。”霓云没看身后人的表情,低头掐算着点心上锅的时间。 “这蒸锅里还有桃花糕,还有我酿好的桃花酒,王爷不是爱吃甜食吗?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霓云转过身,凌楚琰却已经不再身后了。 这家伙怎么神出鬼没的? 霓云耸了耸肩,继续在小厨房里忙活。 到了晚上,霓云交代人把祁王定制的紫檀餐具和蜜薯糕一同送去宣王府,这才闲下来,想起某人已经消失小半天了。 霓云端着桃花糕进屋,刚一推开门,屋子里的酒气微醺。 “凌楚琰,这桃花酒度数不低的,别都喝完了?”霓云下意识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 凌楚琰却将手抽了回去,敲了敲桌面,“季嬷嬷从库房里随便拿出来的,反正本王也用不上,给你了。” 霓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八仙桌,满满堆着几十对镯子,玛瑙的、羊脂玉的……应有尽有。 只不过这镯子堆积如山,横七竖八的,像极了“十元三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冒牌货。 霓云看得心痛,这些可都是价值百两的宝贝啊,不值得一个妆匣吗? “王爷,咱就不能找个檀木妆匣吗?”霓云挤了挤眉,这样送礼,真的很没品啊。 “你在嫌弃本王的眼光?”凌楚琰掀了掀眼眸,“王妃的眼光也没好到哪去嘛!” 凌楚琰看了眼她粉色的襦裙,目光又落到了霓云的腕子上,“你不知道红配绿赛狗屎吗?” “……” “也不知是哪个没眼光的,送这种绿不拉几的镯子。” “……” “又不知是哪个没眼光的,这种绿不拉几的镯子也当个宝贝。” 霓云全程一句话没说,只听到凌楚琰像个机关炮一样,把玉镯、晋王和她怼了个遍。 她竟不知凌楚琰还有这等本事? “凌楚琰,你该不会以为这玉镯是晋王送的?”霓云晃了晃手腕。 “如若不是,你干嘛急着烧拜帖和妆匣?”凌楚琰眸光一凝,“你就不怕本王把你的手剁了?” 好嘛,彻底解释不清了。 霓云泄了口气,可细想来,她与祁王也没什么更深层次的关系,绞尽脑汁去解释,不会显得很怪吗? 凌楚琰见她闷闷的,自己也冷了下来,低声嘟哝,“纪霓云,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去了九峰山就不想着回来了?你记得晋王,记得宣王,就是不记着本王?” 霓云抬了抬眼皮,随手扔了个桃花糕过去,转身要走,“亏我还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简直喂狗了。” 凌楚琰一手接住横空飞来的桃花糕,拿在手上把玩,这糕点小巧精致,粉粉嫩嫩的,像极了她的脸。 她是在为他忙活? 凌楚琰心里仿佛被挠了一下,起身拦住她,“其实霓云,你有没有想过,跟本王试试……” “试什么?”霓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灵戒在凌楚琰的手指上闪动了一下,“祁王就是想要个名分,然后光明正大的吃醋。” “滚!”霓云怒瞪了一眼。 凌楚琰的脸立刻就僵住了。 霓云猛然意识到不对,下意识拉住凌楚琰胸口的衣襟,“我不是说你。” 这动作太过亲昵,凌楚琰原本还克制着,没想到这姑娘如此主动,自然是要顺势而为。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他俯身下来…… “王爷?”路遥疾步走进院子里,刚好看到旖旎的一幕。 路遥下意识退了一步。 “路、路大人来了。”霓云将手中的桃花糕塞进凌楚琰的嘴里,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 这件事发展的太突然,霓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路遥来了也好。 路遥却一时进退两难。 若是目光能杀人,路遥早就被千刀万剐了,为了弥补,路遥赔笑着上前,“王爷,咱这条街的镯子还有祁王府的镯子属下都收刮来了,王爷可找到心仪的了?” 凌楚琰:“……”你他娘就不能给本王留点面子? 霓云:“……”这就是凌楚琰说的,随便从库房里捡出来的镯子? 路遥看两个人闷闷地不说话,只好自己打破沉寂,“王爷,属下想起来王爷书房中似乎还珍藏着一个玉镯,值五百两呢!” 第88章 双标 凌楚琰眉毛一挑,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个玉镯子。 “我的镯子?”霓云看了看手上的玉镯,又看了看凌楚琰手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凌楚琰眼神一眯,“这是本王在当铺里买下的玉镯……” “原来是你买的?”霓云接过那玉镯,放在一起对比,从表面上的确看不出不同,可是真的玉镯能感觉到有些微灵力。 霓云很自然地将腕上的镯子退了下来,戴上凌楚琰给的那只,“晋王,竟然拿着假玉镯骗我?”霓云讶异,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晋王去骗的? 若是为了那一千五百两,霓云是决计不信的。 “这玉镯不是晋王送的?” “自然不是,你想什么呢?”霓云横了凌楚琰一眼,这镯子可是她花了一千五百两买来的。 凌楚琰扫了眼桌子上各式各样的镯子,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路遥,把这假镯子扔了也好,砸了也罢,送假货的能安什么好心?”凌楚琰凉凉道。 行,霓云耸了耸肩。 不管怎样凌楚琰这句话是对的,送假货的人能安什么好心? 看来这个晋王日后也要防着点。 这样折腾了一番,凌楚琰的酒劲也过去了,喝了醒酒汤便睡下了。 霓云却睡不着,一想到凌楚琰今日的话,心中颇为烦躁。 他要跟她试试,是因为一时受了刺激,还是认真的? 她自己对凌楚琰又是个什么心思,她一时之间辩白不出。 从来到大夏朝至今,她被一件件事情牵着鼻子走,根本没时间停下来细细思考。 也许这次去九峰山,她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两人的关系…… 翌日便是春分,两人起床梳洗,在院子里碰到时,各自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大眼瞪小眼,更加尴尬。 “咳咳,王妃今日这一身衣服和春分宴很相称。” 霓云看了眼自己依旧一身粉色的衣服配着绿色的玉镯,说好的红配绿赛狗屎呢? 王爷,您怎的这么双标呢? 霓云呵呵一笑,奉承道:“王爷,眼光真好。” 看来这一夜,无人好眠,说话都像梦游似的。 ———— 为了迎接漠北公主,这次的春分宴着实下了大功夫,后花园布置的无比奢靡。 京都一众贵府公子小姐几乎全数到齐了。 这场宴会除了漠北公主,最受瞩目的当属祁王夫妇。 毕竟这两人三年没参加过宫中宴会,这一出现,便引来了无数人侧目。 “弟妹?”宣王见着霓云,眼前一亮,迎了上来,“你那个蜜薯糕真是好吃,怪不得我四弟念念不忘呢。” “哈哈,王爷若喜欢,下次……” “二哥喜欢就好。”霓云话没说完,便被凌楚琰拦住了。 他这位二哥是不懂客套话的,你说下次,那宣王必定惦记着下次。 倒不是凌楚琰舍不得那点儿糕点,只是看霓云在灶炉前一待就是两三个时辰,这眼看就要入夏了,实在遭罪。 “宣王若喜欢,南音也可以做啊。”纪南音嗲声嗲气地道:“虽然南音不会做饭,但为了宣王,还是可以试试的。” 噗—— 霓云昨晚的饭差点没呕出来,这脸皮厚的人,真的是叫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前几日还“琰哥哥,琰哥哥”的叫得亲切,这会就对着宣王情深意切了? 想必是看着宣王进了户部,又有镇国侯帮衬,纪南音动心了? 宣王倒是很吃这套,连连点头,“南音妹妹有心了,那本王等着。” 纪南音干笑了一声,眼睛却始终没离开祁王夫妇,“姐姐,我带你去那边看看,这皇宫大得很,可别迷路了。” 合着明里暗里嘲笑她没见识呗。 “这皇宫又不是妹妹的家,搞得跟接客一样。”霓云甩开纪南音的手,拉着凌楚琰径直走了。 纪南音不甘心,宣王也傻乎乎地跟了上来。 四人已经到了露天的宴会厅。 宴会厅场地极大,不过还没开宴,众人都挤在宴会厅前方的戏台上。 这是个相亲的宴会,自然少不了各家淑女的才艺大比拼。 凌楚琰当了兵部的官,有他的应酬。 霓云闲来无事,抓了把瓜子,在一边看戏。 没想到火很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她的这位好妹妹纪南音,生怕大家发现不了她的存在似的,扬声道:“姐姐来这边看啊。” “这就是祁王妃?”众人打量了一眼吃瓜群众,眼中满是惊讶。祁王如日中天,这祁王妃就不能注意点形象吗? “王妃是没吃饱出门的吗?” “纪南音不说,我还当哪来的小丫鬟呢?” “呵,吃你家瓜子了?”霓云看不得这些人的做作,她衣衫整洁,礼仪周全,怎么就嗑个瓜子不符合名门淑女的作风了? 无趣,霓云摆了摆手,正要离开。 穿白色纱裙的女子又叫住了她,“姐姐何必扫兴呢?大家都在弹琴品茶,何不一起?” “墨儿,我姐姐不喜欢这些的,就莫要勉强了。”纪南音听上去十分通情达理。 实际上谁人不知,这个墨儿对祁王有意,祁王府可还有两个侧妃位虚位以待呢。 纪南音这么说,墨儿就更纠缠不休了。 这纪南音吃了亏,有长进了,知道借刀杀人了? 不错不错,霓云为她鼓掌。 “我对这些玩意儿没兴趣!”霓云翻了个白眼。 “祁王妃这是瞧不起我们呢?还是瞧不起丽妃娘娘呢?”墨儿一句话把所有在场的贵府公子小姐都拉上了,“邀请函上可是明文写着让各家淑女施展才艺呢。” 霓云脚步一顿,别人她倒不在意,可是这个墨儿把丽妃搬出来了。 这丽妃好歹帮过她,她没必要让人家为难。 霓云看了眼墨儿,“你怎么这么欠呢?” “姐姐,我知道你不会,不如念首诗,唱个曲,也算糊弄过去了。”纪南音担忧道。 念首诗,唱个曲,这是拿她纪霓云当三岁小孩呢? 霓云勾了勾手,神神秘秘对着南音和墨儿道:“不是我不会,是你们这古琴也太差了,配不上我的技艺。毕竟我家里的古琴,比你祖宗岁数还大。” 第89章 公主的真面目 “祁王妃,慎言!”墨儿脸色一僵,没想到纪霓云比传说中的还要粗鄙,果然是乡下长大的。 事实上,霓云没说大话,纪氏几百年传承下来的除了医术,还有不少珍奇古玩,其中藏着一把“九霄环佩”的古琴,便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对于这种百年传统的家族,琴棋书画自然样样少不了。 然而纪南音可不知道这些,她只知纪霓云是个废材,乡下丫头哪会懂琴棋书画? 霓云的话,她只当是在吹牛,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姐姐,有些事不能逞强,到时候打脸的是自己……” “呵,我倒想看看你纪霓云有什么本事!”墨儿冷哼一声,这么个乡下丫头,凭什么霸占着祁王妃的宝座? 霓云盘腿而坐,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各自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纪霓云什么出身,大家心知肚明。 霓云玉指一勾一挑,一声刺耳的声响传来。 众人捂着耳朵,刚要吐槽,霓云手指间的音律突然变化,幻化做绕指柔,悠然而上,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 凌楚琰正与镇北公之子寒暄,忽而听到一阵美妙的音律,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不喜音律,但从小耳濡目染,他也知道弹琴人的琴艺之高超,而更重要的是,这曲谱是已经失传的《平沙落雁》? “霓云?”透过人群,凌楚琰已经隐隐看到了那身粉色衣衫随风飞舞,配着这绝妙的乐曲,像极了天地间的精灵。 不远处,穿着漠北传统服饰的女子远远看着,眼中满是不屑,“中原的这些玩意儿有意思?连赫赫有名的祁王也被这些妖里妖气的东西给迷惑了。” “公主,您小声点。” “为何要小声?本公主说的不是实话吗?”女子冷哼一声,突然飞身而起,抽出腰间的鞭子。 霓云听到一阵冷风呼啸,下意识闪过身,鞭尾刚好扫过她的脸。 下一秒,就听到冷剑出鞘的声音,一箭斩断了皮鞭。 霓云知道身后护着她的定是祁王,她安心了不少,继续奏着古琴,这一次变换做抑扬顿挫的战曲。 身后,漠北公主接了祁王十招,便有些抵挡不住了,连连后退。 凌楚琰眼中如寒潭,手中的剑对着拉琪毫不留情,直到将人逼到了角落。 “好啊好啊。”混乱中突然出现了正德帝的声音,“武艺切磋,配着古琴乐律,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拉琪公主、祁王夫妇,有心了!” 正德帝这是在给这场无端的打斗找台阶下,三个人知道轻重,收了武器,琴音也戛然而止。 原来是表演?众人不知其中机巧,掌声连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三人身上。 凌楚琰看了眼霓云,确认她无碍,脸上的寒霜才渐渐退去,转而对着拉琪道:“公主武艺高超。” “也是这裙摆限制了本公主,否则本公主可以和你再战五十回合。”拉琪拍了拍凌楚琰的肩,“祁王,我们又见面了?” “都木?”凌楚琰和霓云同时愣住了。 两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女子,不是都木还会有谁? 怪不得打听不到都木的行踪,原来在战场上她叫都木,回了京都就是拉琪公主! 霓云的心莫名颤了一下,再看凌楚琰,也是一脸愕然愣在原地。 正德帝和众人不晓得这其中蹊跷,见凌楚琰痴痴看着拉琪,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拉琪公主,与琰儿相熟?”正德帝饱含深意地看着两人。 “不熟!” “我们是好朋友!”拉琪打断了凌楚琰的话,“我与祁王……” 拉琪刚要上前拉凌楚琰一把,却扑了个空。 凌楚琰早已转身离开,径直走向霓云。 见霓云脸上一条红色的印迹,他眼中隐着担忧,伸出的手指却停在了半空中,又收了回来,“让白桃帮你涂些药膏。” “我没事。”霓云揉了揉脸,她的脸的确只是被鞭子轻扫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可是凌楚琰刚刚这个细微的反应,让她不舒服。 宴会上,两人也没再多说,众人也都各怀着心思。 凌楚琰与众皇子要陪着正德帝与拉琪公主,女眷们各自围成一桌。 霓云跟她们寒暄了几句,没什么意思,便绕着御花园独自消食。 “祁王妃?”凉亭里,丽妃见着远远走来的霓云,招了招手。 “丽妃娘娘。”霓云行了个礼,步入凉亭。 走近些才看到晋王与灵犀郡主也在凉亭里,脚步一顿,后又觉得不妥,解释道:“没想到王爷也在这儿。” “本王身体不适,不便陪同拉琪公主。”凌楚钰拍了拍对面的石凳,“这里清静,莫要拘束。” “是呢,我与钰儿都不是拘谨的人,霓云啊,过来坐。”丽妃招了招手。 霓云实在没有推却的道理,便与母子二人相对而坐。 霓云与她们并不相熟,但丽妃是个热心肠的人,拉着霓云好一顿家常。 她打量着霓云水灵的脸蛋,满意地点了点头。 上次在养心殿匆匆一面,霓云还是骨瘦如柴,如今丰腴了不少,也更加灵动了。 “看来老四是个会疼人的。”丽妃柳眉上扬,“老四啊就是不大会说话,心肠是不差的。” 霓云一脸黑线,丽妃大概是没见过某人毒舌的样子,能把人气个半死。 当然在外人面前,霓云还是要给祁王留些面子的,干笑道:“祁王……很好。” “见你们夫妻和睦我就放心了。”丽妃饮了口茶,又接着道:“上次在钟粹宫我就看出你是个通透的人,将来定会是祁王的贤内助……” 霓云不是拘谨的人,可是丽妃这无头无尾的一通夸赞,着实让她如坐针毡。 霓云礼貌性地笑了笑,且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丽妃一连又饮了好几次茶,琢磨了半晌,才试探着开口,“老四文韬武略,再有你这么个机敏的人帮忙周旋,这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周旋?”霓云终于听到了关键的地方,“丽妃娘娘是指拉琪公主的事?” 第90章 齐人之福 霓云直言不讳,在坐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 不过霓云无所谓,丽妃敢在晋王和灵犀面前提及此事,就没想过避讳他们,那还有什么可含糊其辞的? 丽妃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嬷嬷侯在凉亭外。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丽妃也不避忌了,“拉琪与祁王旧相识,我看皇上大有撮合两人的意思,霓云你觉得如何?” “母妃!”晋王想要打断丽妃。 丽妃完全充耳不闻,又道:“大夏朝有平妻的制度,好歹你比拉琪先进门,地位上你总是比她高些……” 霓云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但在古人眼里,特别是在后宫嫔妃眼中,三妻四妾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 丽妃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拉住霓云的手腕,劝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拉琪进门对祁王府的帮助,甚至对你的好处,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何不促成此事?” “好啊,我同意。”霓云抽回了手,深深看着丽妃,“不过在这之前,请祁王先与我和离!” “你这是什么话?!”丽妃面色一沉,“老四不会这样做的。” “但我会!”霓云猛地站起身,声音笃定,“他若真有心娶拉琪,我便与他和离,也算给彼此体面。但他若有心享齐人之福……” “又当如何?” “当然是……”阉了他! 霓云比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恰好一阵凉风拂过,在坐的人深觉背后一阵阴寒。 “咳!”凌楚钰轻咳一声,笑道:“四哥刚与纪姑娘团聚,母妃就惦记着再给祁王府填个平妻。本王这府上空无一人,怎的不见母妃惦记呢?” “你呀!母妃还不知道你?成日只惦记着抄经念佛。”丽妃点了点凌楚钰的额头,又无意识瞟了一眼身边的灵犀,揶揄道:“若你真有心娶妻,母妃得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说到这灵犀的脸颊微微泛红。 凌楚钰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这么插了一嘴,霓云和丽妃的话题便就此略过了。 “母妃,你与纪姑娘聊,本王先行回府了。” “那姨母我也告辞了。” 灵犀见着凌楚钰起身,赶紧也跟了上去。 丽妃的眼神晦暗不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霓云与丽妃相对而坐,心里有些歉意。 刚刚话赶话,闹得的确有些不愉快。不过霓云心里清楚,丽妃没什么坏心思,无非是古人与她这个现代人的思维碰撞而已。 丽妃是为了祁王府好,也曾明里暗里帮过她几次,实在应该心存感激的。 霓云想了想,主动打破了沉默,“丽妃娘娘,我近日得了些稀奇玩意儿,想着拿进宫给娘娘解解闷。白桃,把楠木妆匣拿过来。” “这是什么?”丽妃目光落在那两尺长的雕花妆匣上,一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陶瓷罐子。 丽妃随意挑了一个,刚一拧开就闻到一股淡雅的花香,“这是面脂?” 毕竟是皇族,对着些东西还是不陌生的,可细细闻起来,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似乎还有一股草药味。” “这里面添加了黄芪和紫草,是可以舒缓皮肤的。”霓云指着妆匣里的一套护肤品,“这里还有露、乳、霜、面膜,都是根据丽妃娘娘皮肤研制的。上次见丽妃娘娘,双颊微微泛红,是敏感肌,这一套娘娘用正合适。” 霓云这话并不假,她一直惦记着感谢一下丽妃。于是手上的第一套药妆便是专门为丽妃娘娘的皮肤所设计的。 丽妃虽不大懂霓云的话,但古往今来,谈及养颜护肤,没有女子可以抵抗。 刚刚关于祁王的话题早已抛却脑后,丽妃指着一罐面膜,兴致勃勃,“这是什么?”看着怪脏的。 “这是用白泥、蜂蜜、红参等做的面膜,可以让丽妃娘娘皮肤更加细腻。在配合上穴位按摩,疏通面部经络,效果更佳。” “还有这么神奇的面脂?”丽妃将信将疑地拿起一个陶瓷罐,只见那罐底印着“济世堂”的印迹,更为惊喜,“是薛神医研制的?” “这是我与薛温瑜的联名款,限量版……”霓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适合古人理解的词,只道:“总之的确是济世堂出品,而且用钱未必买得到。” “那你有心了。”丽妃听到济世堂,对那妆匣更是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霓云的存在。 丽妃清了清嗓子,示意丫鬟把东西收起来,“老四说你精通医术,我原还不信。如今看来,你对药材、穴位如数家珍,我算是见识了。” “略懂,略懂。”霓云干笑了两声。 丽妃却没打算就此放过这个话题,面色沉了沉,“那你看……老八,情况如何?” 霓云抬了抬眼皮,凌楚钰和灵犀还没离开她的视线。 凌楚钰身子的确是弱,走路都像个病美人,分分钟要倒下似的。 可依照霓云看,凌楚钰不过是体内有寒气。 女子属阴,寒凉体质难以调理是有的。可是男子属阳,凌楚钰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怎么会被寒气困扰十来年呢?宫中的御医可不是吃干饭的。 “病人自己不愿意治,再高明的医生也无用……” “你是说?”丽妃眉心一蹙,眼中的惊讶很快就消失了,“怪不得他书房里的盆景,全是药渣。” “王爷为何不愿意喝药?”霓云处于好奇,多问了一句。 丽妃眼神晃了晃,目光远远的不知落在了何处,“没想到钰儿还是再怪我。十年前,钰儿掉进钟粹宫的寒潭,烧了三天三夜,我却不在他身边……” “丽妃娘娘有难隐之言?”霓云不觉得丽妃是个对无情无义的人,更何况是对自己的亲儿子。 丽妃叹了口气,“那一夜老四也受了重伤,差点一命呜呼。云妃娘娘把这孩子托付于我,这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云妃。” 十年前?霓云对这个时间点特别敏感,“娘娘说祁王在那一夜被人重伤,可有查到凶手?” 第91章 东宫之位 “大理寺查出凶手是云妃身边的一个恶奴,因为对云妃有怨气,把气撒在孩子身上。”丽妃摇了摇,“还好苏侯爷及时找回了老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霓云“哦”了一声,忍不住看了眼丽妃。 没想到这丽妃还真是个“傻白甜”,这种鬼话也信?什么样的恶奴敢对皇子痛下杀手? 还有这苏侯爷,可不就是太子的舅舅镇国侯吗? 看来祁王十年前中傀儡香与这镇国侯脱不了关系,如此一来,太子知道祁王身中傀儡香的事也就解释的通了…… “霓云,霓云?”丽妃的手在霓云眼前摆了摆,将霓云拉回了现实,“你和老四,也多劝劝老八。小时候,钰儿最是听老四的话了。” 凌楚钰竟然最听祁王的话?但在霓云眼里,怎么看两人不太对付呢? 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霓云不好给丽妃添堵,于是也没多说什么,都应下了。 与丽妃别过,霓云兴致恹恹地往宴会厅走,心里乱糟糟的。 特别是关于拉琪和祁王的事,在霓云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从拉琪进京开始,凌楚琰似乎总有意无意地支开她,难不成他真有心娶拉琪? 毕竟拉琪关乎这东宫之位,身为皇室谁能不心动了? 霓云心里闷闷地,不觉加快了脚步,刚到宴会厅,就撞上了路遥,“王妃?你还好?” 路遥看霓云脸色白得吓人,要说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霓云却发现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王爷,还在陪拉琪公主?” “没有没有,王爷没跟拉琪公主单独相处,不过……”路遥小心翼翼地看了霓云一眼,“皇上让王爷送拉琪公主回府,所以……让属下在这等着王妃。” “王爷他……”怎么能这样?白桃不敢多说,气得直跺脚。 “行了!”霓云喝住了她,转身便走。 她纪霓云又不是没腿,凭什么巴巴等着他啊? 宫门口,祁王府的马车刚走出去十步,突然停了下来。 “下车!”马车里,凌楚琰正襟危坐。 拉琪坐在他的对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眼窗外,“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皇上让你送我回去的。” “父皇只是让本王送你出宫,这不是已经到宫门口了吗?”凌楚琰凉凉地道。 “我偏不下。”拉琪学着凌楚琰的样子靠在马车上,挑了挑眉,“本公主觉得这祁王府的马车好得很。” “那你自己慢慢坐着。”凌楚琰突然起身下车,对着马夫道:“你今日自行休息。” “祁王!”拉琪坐在空落落的,连马夫都没有的马车上怒喝了一声。 然而凌楚琰早已换了马,策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凌楚琰到宴会厅得知霓云已经回府了,便径直去了一品楼。 珍味阁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云熙带着她门下的几个掌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凌楚琰慢悠悠饮着茶,偶有茶盏碰撞的声音,都惊得底下的人一阵哆嗦,“拉琪就是都木,这件事你们竟然查不出来?” “王爷恕罪。”云熙等人齐齐磕头。 “恕罪?在本王手下办事,出了这等差池,应该知道后果。” “王爷,这件事也是漠北皇族做的太过严整,底下的人查不出来,也是……” “情有可原”四个字到了云熙的嗓子眼,却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凌楚琰眼中寒芒一闪,掌风挥过,云熙左边的掌事即刻飞了出去,撞在柱子上,脑袋爆开了花,血溅满地。 此人正是负责调查都木的掌事。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云熙等人再不敢多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引火上身。 凌楚琰并没打算罢休,指着云熙右手边的掌事道:“贺武,你去把涉事的人都查出来,全部按规矩处置。” “是!”贺武重重磕了个头,“这次绝不会让王爷失望。” “涉事的人,一个不留!”凌楚琰说完,摔门而去。 云熙和贺武等人长长地出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才勉强能站起来。 “王爷,现在越发的……”云熙抖了抖肩,“不过是没查出都木的消息,竟然让所有经办的人陪葬?” “你呀!这事是没办成这么简单吗?”贺武敲了敲云熙的额头,“拉琪和都木都是大人物,珍味阁要查怎么可能查不出来?铁定是咱们阁里出来内奸,混淆真相,王爷宰了他们也是理所应当。” “那可不是,就算是误杀了,这些个没用的东西,死不足惜。”一旁黑衣的管事郑容附和,捏着嗓子道:“我就是仰慕咱们王爷这杀伐果决的男子气概,才愿意生死相随呢。”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几个人一愣,见着是祁王折返,吓得齐齐又跪在了地上。 凌楚琰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咳,烤羊排还有吗?” “啊?”云熙不知何意,愣了一下,才道:“有的有的,属下这就去准备。” 这边珍味阁给祁王打包了一食盒的美食,一边反复琢磨着,祁王突然折回来要烤羊排是什么意思? 最后的结论是,祁王大概是提醒他们,抓住内奸以后,要处以火刑。 另一边,凌楚琰提着一食盒的美食不敢耽搁,直接去了霓云所居的东院。 “睡了?”凌楚琰探了个脑袋,见着白桃守在霓云床前,霓云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白桃原本对祁王是有气的,可看着祁王手里提着大大的食盒,还冒着热气。一想祁王还是记挂着自家小姐的,便乐呵起来,“王爷,奴婢把东西拿去小厨房温着,等会王妃要是起了刚好能吃点。王妃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呢。” 凌楚琰“嗯”了一声,示意白桃下去,自己则坐到了床边。 刚一坐下,便闻道一股安神香的味道。 心道这姑娘平日里大大咧咧,还有睡不着觉的时候? 凌楚琰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大半的脸都埋在被子里,小脸憋得通红,跟个红苹果似的。 凌楚琰怕她把自己给闷着了,扯了扯被子,谁知她力气还挺大,抱着被子,怎么也不松手。 凌楚琰无奈,只好俯身下来,扯开被子,霓云安稳的呼吸打在他的鼻梁上,痒痒的。 第93章 善良的庄主 霓云掀开那布包一看,里面是个烧得面目全非的令牌,如果没记错应该是祁王府马车上挂的牌子。 霓云刚刚出府时,看到停在府外崭新的马车,就觉得奇怪,“我们昨天坐的马车被烧了?” “你果然不知道?凌楚琰这家伙多说两句话会死?”薛温瑜摇了摇头,解释道:“拉琪公主坐了这马车以后,凌楚琰便命人把车烧了,想来是怕你不高兴。” 霓云眼神晃了晃,咬着唇,小声嘀咕,“还不是丢下我,去送那谁了。” 虽然霓云知道正德帝当着众人的面下令,凌楚琰是不好拒绝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被丢下,再一想丽妃的话,心里总不是滋味。 “啧啧啧,从朝阳门送到宣武门,也算送?” “嗯?”霓云猛地抬眸,细细一想,“噗呲”笑出了声。 朝阳门是官员们停马车的地方,从朝阳门送到宣武门步行不过百步,坐马车那更是短短片刻的时间。 “出了宣武门便算送出宫了,亏凌楚琰想得出。”霓云捂嘴轻笑,头顶上的乌云瞬间散开。 薛温瑜耸了耸肩,得,这一趟他没白来。 霓云心情一好,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我也送你一件礼物?” “哦?” “我应该找到祁王身上傀儡香的线索了。”霓云捏着下巴,敛了笑意,“你可知十年前祁王重伤,是苏明进“救”回来的?” “这事倒是不知道。”薛温瑜摇了摇头。 一来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毒是十年前种下的,自然不会翻十年前的事。二来凌楚琰当初确实受了重创,年纪又小,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顺着苏明进查,应该能查出些隐情,只是我不明白太医们为什么也没查出祁王身上的毒?” “你当太医院真是治病的地方?”薛温瑜冷笑了一声。 霓云便明白了,这件事已经牵扯了祁王、先太子、镇国侯、丽妃,甚至晋王落水都显得十分巧合…… 这么大的局,这背后的人怕是能一手遮天。 太医院就算是有人能诊断出祁王身上的毒,恐怕也只能装聋作哑。 霓云下意识摸了摸九幽龙戒,幸好灵戒在凌楚琰身上,她也能稍稍放心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过多时,就到了九峰山庄。 这山庄就在九峰山山后,两人一下马车,就见到了白发苍苍的老者。 霓云一愣,“你不是说你跟庄主是好兄弟,同吃同睡吗?” “咳”薛温瑜干咳了一声,“本、本公子魅力无边,老少通吃,不行吗?” “行行行!”霓云安抚好莫名炸毛的薛温瑜,上前与那老者打了个招呼,“您就是庄主?” “不敢当不敢当,您叫我郑伯就好。”郑伯见霓云要行礼,吓得腿都软了,赶紧扶了一把,又觉得僭越了,一时手足无措。 霓云愣愣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九峰山庄主没有传闻中高冷啊。 郑伯十分热情地把两个人迎进了山庄。 这九峰山庄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与九峰山连城一片,一眼望不到边,且各个院子归置的井井有条,看着不像是常年没人住的。 而更让霓云欣喜的是院子的布局与前世的纪氏老宅有八分相似,这让她瞬间有了归宿感。 霓云很满意,便直接问道:“庄主,您这庄子租一年要多少钱?” “您觉得呢?”郑伯眉眼弯弯。 这倒让霓云为难了,说实在的,这庄子加上九峰山的药材,就算是一年万两也是应该的。 可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嫁妆,根本筹不够一万两啊。 郑伯见她为难,小心翼翼道:“五百两,您、您看行吗?” “五百两?”霓云声音提高了一个度,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郑伯脖子一缩,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五十两,五十两您看满意吗?” “我特么出现幻听了?” 霓云脚下一软,薛温瑜赶紧扶了一把,面色说不出的尴尬,干笑了几声,“都、都跟你说了,我和庄主是同吃同住的交情,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给你便宜了一点点。” “亿点点?”霓云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幸福感,“那要是你要再跟庄主多睡几天,这五十两是不是都不用给了?” 薛温瑜脑袋上一串乌鸦飞过,祁王妃真的很、黄、很暴、力啊! 五十两就五十两,哪有到手的馅饼不吃的? 霓云交了五十两便心安理得地在九峰山庄住下了,行礼都归置好后,霓云便琢磨着采药制药的事。 既然要开店,单她一人肯定不够的,她正琢磨着要招些人手。 庄主便将庄子上的丫鬟小厮都叫了过来,任君挑选。 霓云觉得庄主简直就是佛陀在世。 事情有了庄主和薛温瑜的帮助进展的很快,不过几日功夫,便初具规模。 采药、制药都由丫鬟们代劳了,霓云只用将各色功能药妆的配方配好,而薛温瑜在霓云等人安定下来后,就回京了,按霓云的说法先在济世堂做了一波宣传。 如此,在庄子上一呆就是小半个月,腾出空来,霓云才想起回京。 一来要去找远黛,二来…… 霓云远远看了看祁王府的方向,她离开了小半个月,凌楚琰这家伙竟然一次都没来找过她? 难不成他真的有心娶拉琪?自己这会儿回祁王府看看,会不会被他耻笑? “算了!”霓云摇了摇头,径直路过了祁王府。 到了北街,大街上熙熙攘攘,霓云一眼便看到了远黛,刚要上前打招呼,一张令人厌恶的脸出现在视野中,脚步一顿。 不远处,远黛正把玩着一支宝蓝点翠珠钗,爱如珍宝,“老板,这珠钗怎么卖?” “八十两!” “……”远黛愣了一下,拿着那珠钗久久舍不得放下。 忽而,一只手霸道地将珠钗夺了过来,“这珠钗我要了!” “这……”老板犹犹豫豫地看着远黛和她身边的纪南音,“是这位姑娘先来的。” “你管这些作甚?谁有钱买给谁不是吗?”纪南音将那珠钗在远黛眼前晃了晃,“我出一百两,这东西啊,不是谁都戴得起的。” 第94章 广告效应 远黛咬着唇转身要走,她自知身份低微,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与纪南音周旋。 可刚一错开身,纪南音不知被那阵风一吹,软软地倒在地上,“哎呀~” “南音妹妹?”不远处,宣王摇摇晃晃地冲进人群,扶起纪南音,“南音妹妹,你没事。” “宣王哥哥~”纪南音啜泣不已,将那玉簪放进宣王肉乎乎的手中,糯声道:“南音不知是哪里惹远黛姑娘不高兴了,竟然要这般对我。 南音只是见远黛姑娘喜欢这珠钗喜欢得紧,想要送给她啊” 宣王凌楚恒这才发现眼前站着的正是远黛,他下意识地松开南音,偏偏纪南音软若无骨,顺势靠在凌楚恒宽厚的肩上,挑了挑眉。 凌楚恒对着远黛局促不安,把珠钗塞到了远黛手中,“远黛你就收着,也是南音妹妹的一片好心。” “呵?”远黛眼中几分鄙夷几分绝望,冷笑了一声,把珠钗丢在纪南音脚边,“奴家卑贱,这珠钗还是留着王爷与纪姑娘慢慢欣赏。” 远黛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楚恒急得出了一头的汗,丢下纪南音,摇摇摆摆朝远黛追了过去。 宣王竟然丢下她,去追一个青楼女子?纪南音感觉受到了侮辱,“王爷~王爷!” “叫魂呐?”霓云本不想与这位再扯上任何关系,可看纪南音欠揍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拦住了她,“你这幅尊容,能别出来吓人吗?” 纪南音听着霓云的话,牙都要咬碎了,她的脸是谁害的? 若不是脸毁了,她会在意宣王这榆木疙瘩? 纪南音摸了摸脸,如今得用厚厚的脂粉涂抹,才能勉强遮住脸上的伤疤。 不过没关系,济世堂的新药方一出来,必能修复她的容颜。 “济世堂知道?”纪南音抱着手臂,“薛神医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等到药妆一出来,本姑娘一个月内必然痊愈。” “哦,你这乡巴佬哪能知道什么药妆啊?”纪南音一拍脑袋,扬声道:“那是济世堂的新药方,药物配合着面脂、面膜,可以祛斑祛疤。” 纪南音一本正经地科普,引来了周围女子的好奇,在加上济世堂这一波预热确实做得不错,姑娘们都翘首以盼。 “这药妆真的这么神奇?” “真的真的!济世堂在派发样品,用过的人说效果很好。” “那是,济世堂出来的那都是神药,听说针对不同的皮肤有不同的配方呢,比咱们从前用的面脂高档多了。” 纪南音引了个话头,周围的女子都纷纷讨论起来。 “……”霓云一脸黑线,此时此刻,她是不是还该感谢纪南音帮她宣传呢? 算了,看在她为自己宣传了一波的份上,今日暂且放过她。 霓云莫名其妙被讨论护肤品的姑娘们挤出了人群,于是,径直往远黛的方向追去。 凌楚恒比她快一步追上了远黛,因为虚胖,这几步简直要了他的命,气喘吁吁的,“远、远黛,你、你等等我啊。” 远黛见凌楚恒胖乎乎的脸上大汗淋漓,终究不忍心,停住脚步,递了张手帕过去。 待到凌楚恒稍微缓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王爷,您还是回去陪纪姑娘,远黛不劳王爷费心。” 远黛这话要多疏离有多疏离,凌楚恒不悦,跺了跺脚,“远黛,你也知道这是舅舅和母妃的意思,本王也不敢违逆啊。” 凌楚恒看远黛神色黯然,声音又柔了几分:“不过只要这次舅舅和母妃满意,本王就一定想办法纳你回府,可好?” 远黛掀了掀眼眸,一阵苦笑,“罢了,不劳王爷费心。其实,远黛遇到位贵人,过些时日便能赎身离开百花苑了。” “贵人?”凌楚恒一脸警觉,拉住远黛的手腕,“远黛你莫要糊涂,这人姓谁名谁,有什么背景?可莫要被人骗了……” “被人骗去卖了?”远黛耸了耸肩,“远黛本就身份低微,被人卖了就卖了。” 凌楚恒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特别来气,声音冷了些,“既然哪都一样,你又为何不愿意进宣王府为妾?” 远黛面色一凝,忽而变得柔软了些,“我若说是因为在乎王爷,王爷信吗?” 若是不在乎,你三妻四妾又有什么要紧?也就是因为在乎,所以不愿意看见他与别人亲昵,宁愿自己远远地躲开。 霓云追上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脚步不由得一顿,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像她现在的处境? 难道她对凌楚琰也怀着同样的心思?霓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远黛已经与宣王分开,朝她走过来。 “姑娘来找我?” “是,叫我霓云就好。”霓云点了点。 远黛却眉心一蹙,她跟在宣王身边久了,对皇室的人多少有些了解的,“你是祁王妃?” 霓云没打算骗她,更将九峰山和美容院的事跟她透了个底。 “美容院和药妆原来是王妃策划的?院子里的姑娘最近都聊得热火朝天呢。”远黛脸上浮现出赞赏之色,转而又有些担忧,“可是我对药材并不很懂。” “没关系,只要你肯学问题都不大。”霓云拍了拍胸、脯,她对远黛还是挺有信心的。 从那日别过后,霓云便查了这位远黛姑娘,这姑娘七八岁就进了百花苑,五年之内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凭借一身技艺,成为百花苑唯一一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 足以见着此人十分刻苦,又很有想法。 再加上刚刚果断拒绝宣王的那份勇气,霓云对远黛的好感倍增,“怎么样?你若同意,我即刻帮你赎身。” 远黛思量片刻,对着霓云福了福身,“好,既然王妃信任我,我定不负王妃的期望。” 明面上远黛是宣王的人,梅姨虽然不舍得放了这颗摇钱树,可更不敢得罪宣王,于是赎身的过程还算顺利。 一日之内便办好了一切,霓云更当着远黛的面把卖身契给撕了,这又让远黛好一阵感激。 可霓云心里却没那么轻松了,远黛的赎身费用,加之前期准备已经花光了霓云所有的积蓄。 药妆和美容院的开业,已是迫在眉睫。 霓云带着远黛回了九峰山庄,在开业之前远黛必须尽快熟悉她的产品。 “王妃说的‘工厂’在这?”远黛站在九峰山庄前,眸子晃了晃。 第95章 仇家 “是啊,所有的药材和药妆制作都在山庄里。”霓云看她讷讷地站着不动,诧异道:“你来过这儿?” 远黛咬着嘴唇,“我……我小时候被仇家追杀,在墨水村藏匿过一段时间,对这里有些印象。” “仇家?” “都是很久前的事了。”远黛神色一暗,“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具体的也记不清了。” 霓云看远黛坦坦荡荡不像在说谎,不由得多关心了几句,“那后来呢?” “后来嘛……”远黛耸了耸肩,“逃去了京城,再后来就得了宣王庇佑,日子也算过得不错,在没遇到过仇家。” 原来如此!怪不得远黛这样心气高的女子会愿意不问名分地呆在宣王身边,原来有这么一层救命之恩。 霓云一时不知怎么劝解远黛,于是拍了拍她的肩,“好啦,不想这些,咱们姐妹一起搞事业不香吗?” 远黛轻笑,琢磨了片刻,又道:“王妃之前说要选几个伶俐的姑娘当美容师,我刚好有几个姐妹,略通些医术,可以引荐给王妃。” “那敢情好啊!”霓云抚掌,“我这套手法要配合面部穴位,疏通经络,如果姑娘们懂医理,那上手就容易多了。” 此后半个月,九峰山庄里,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产品和员工培训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霓云这么一忙,差点忽略了某人,可一旦静下来,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不知不觉已经小半月没见过凌楚琰了,这家伙到底什么想法,不该当面说清楚吗?就这么晾着算什么? 霓云依靠在门廊前,对着月色发呆。 “王妃,王爷对你可真好。”屋子里,远黛一边核对着药妆的配方,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哪里好了?”霓云只觉得远黛是在奉承,毕竟她连凌楚琰本人都没见过,好不好怎么能看得出来? 远黛却不以为然,“这好不好啊,得看细节,王妃怕是当局者迷。” “切,男人如衣服,咱们姐妹好好赚钱才是正道。”霓云摆了摆手。 远黛觉得霓云的话多少有些口是心非,继续道:“就凭王爷愿意让王妃在外面抛头露面,做自己想做的事,大夏朝多少男儿都是做不到的。” 霓云抬了抬眼眸,这一层她倒没想过。 要知道她现在所处的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封建王朝,霓云在外抛头露面,凌楚琰作为亲王难免会被人嘲笑,说不定有好事者趁机散播谣言。 霓云在九峰山虽然忙,却过得十分平静,差点就忘了京城的暗潮汹涌…… 祁王府碧霄阁。 路羽一边替凌楚琰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一边咬着牙道:“王爷,路羽还是派人在暗中保护王爷。”他那吊儿郎当的弟弟路遥实在是不靠谱! “不必。”凌楚琰压了下手,“你的任务是保护好王妃。” “是。”路羽拱手,他是凌楚琰特地调回京中,保护霓云的,此前一直埋伏在九峰山庄附近。 这次是听到祁王受伤,才不顾命令赶回京中。 “王妃那里一切都很顺利,有郑伯照应着,王爷放心。” 凌楚琰“嗯”了一声,又交代道:“你们都离远点,莫要妨碍王妃做事。” 凌楚琰说到这,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原本以为霓云不过是胡闹玩玩,没想到从店铺的装潢到九峰山的下人,一应事务她都处理的井井有条,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想来以后主持祁王府也很得心应手的。 凌楚琰这边正做着他的美梦,一旁敲着二郎腿的薛温瑜敲了敲桌子,将人拉回了现实,“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京城动手?” “想必是那些人着急了。” 春分宴时皇帝对拉琪婚事的态度太过明显,此时再不下手除掉祁王,来日祁王与漠北联合,那地位就更加不可动摇了。 路羽想到这,不禁蹙起眉头,“这有一就有二,王爷岂不是危险?” “放心放心,那些人可不敢再来惹这罗刹了。”薛温瑜抖了抖肩。 刺杀祁王那夜,他就在现场。凌楚琰是被刀伤了没错,可那些刺客却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恐怕再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来惹祁王了。 祁王和漠北的联盟势必要破,那些人不敢来找祁王,会去找谁呢? “好你个臭冰块!”薛温瑜一拍大腿,“搞了半天,你是想让京都那群鬼和都木狗咬狗啊?” 凌楚琰耸了耸肩,“本王可没这么说过。” “啧啧啧,你咋这么欠呢?”薛温瑜看凌楚琰一脸无赖的表情,忽而想起了他的小王妃。 这两个人待久了,还真有夫妻相了?有趣有趣。 薛温瑜挑了挑眉,“我说,你受了伤怎么不去找你那小王妃包扎呢?” “本王看她忙得很,就不给她添乱了,更何况……”凌楚琰一脸挑衅地看着薛温瑜,“本王怕夫人担心!” “噗——”薛温瑜差点被一口茶水给呛死,冰块脸这是赤果果的炫耀啊,“你怕她担心,咋就不怕我担心呢?” “你不配。”凌楚琰悠悠地回了一句。 敲着二郎腿的薛温瑜给自己使了个绊子,一骨碌滚到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凌楚琰这小子,简直把见色忘友发挥到了极致。 薛温瑜白了他一眼,“讲真的,你若现在这个鬼样子去见你那小王妃,说不定人一心软,事就成了呢?” 薛温瑜将两个食指并拢,溢出一抹暧昧的笑,“装可怜装柔弱懂不?” “王爷还没圆房!?”路羽听到了重点,还嘴比脑子快。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的能结冰。 凌楚琰的脸上染了一层霜,何止没圆房,就连对方心意他都没摸透呢。 霓云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他的心总是悬着,那九峰山庄仿佛有什么魔力,时时刻刻吸引着他。 偏偏他受了伤,又怕自己贸然前往回引起暗地那些眼线的注意。 只能克制着自己,也不知哪一天就不由理智,奔向九峰山庄了。 凌楚琰心中莫名的烦躁,抓起身边的茶杯,丢向薛温瑜,“本王若是再打光棍,姓薛的你占一大半的功劳。” 路羽悄悄地看了凌楚琰一眼,心中一凛。 王爷不是说女人最麻烦吗?怎么现在怕打光棍了?不对劲啊! “王爷,那个……”路羽突然发现了王妃的重要性,有些细枝末节就不得不说了,“王妃说‘男人如衣服,等她攒够钱,想换就换’……” “她敢!”凌楚琰眉心一跳,“赶紧滚回去保护王妃!” 路羽哦了一声,恹恹地退下了。 心里琢磨着自己不过离开几个月,怎么王爷像变了个人一样,时而跟个孩子似的? 想来是他那不靠谱的弟弟路遥先是带歪了王妃,现在又带歪了王爷。 于是,懵懂无知的路遥又莫名其妙遭了一顿打。 第96章 天外飞石 几日后,美容院便正式开张了。 有了前期的宣传和试用,又有薛温瑜神医的名声加持,美容院一开业便火爆全城。 纵使店铺里卖的面脂比普通胭脂铺的价格要高出好几倍,也仍是一货难求。 但是与一楼卖药妆的铺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楼做护肤的雅间门可罗雀。 毕竟这是大夏朝的新兴事物,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霓云和远黛坐在里间,高兴不起来,毕竟身为“美容院”,护肤才是正行。 更何况霓云是花费了不少心血,结合纪氏医法,研究了一套按摩手法,就此蒙尘,实在可惜了。 斜对面的一品楼包间,凌楚琰与薛温瑜相对而坐,一边饮茶,一边看着济世堂的盛况。 霓云的美容院就在济世堂的隔壁,这一下济世堂这条路更是堵得水泄不通了。 “你媳妇今日开业,你也不去贡献点?”薛温瑜搓了搓手指。 “祁王府都是她的,本王何必上赶着把银子分给外人?”凌楚琰凉凉地看了薛温瑜一眼。 美容院的收益可是济世堂和霓云五五分的,凌楚琰看这盛况,还真是月入万两的架势。 他突然有种火烧眉毛的紧迫感,饱含深意地盯着薛温瑜。 薛温瑜被盯得头皮发麻,“冰块,你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凌楚琰将目光放远,遥遥看着二楼窗边,撑着下巴的霓云,眼色深了深,“这丫头,还不高兴?” “路遥,你去找赵子清。”凌楚琰勾了勾手,在路遥耳边交代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一群衣着华丽的妇人出现在美容院门口。 “咦?就是这个。”穿着绛紫色马面裙的妇人把玩着手里的瓷瓶,“这个叫面膜?原来丽妃娘娘用的也是济世堂的药妆啊?” 说话的人是赵子清的夫人,也是丽妃的表妹。 她这么一说,几个夫人齐齐围了过来,对着看上去脏脏的玩意儿,充满好奇,“丽妃真的用这个?” “是啊是啊,昨个我在姐姐宫中敷了个面膜,你看这皮肤。”赵氏抚了抚脸颊,一脸骄傲。 大概是丽妃的光环加持,众人对着赵氏赞不绝口,三言两语,跟着赵氏上了二楼的雅间。 有了第一批顾客,便有第二批跃跃欲试。 只是霓云没想到第二批竟然是纪南音! 她急着修复容颜,自然兴致最高,而有她的带头,京城的名门淑女们也都纷纷上了门。 这下霓云眉开眼笑了,“这可真是要感谢我这妹妹的祖宗十八代呢。” 远黛嘴角一抽,这是骂人呢?还是谢人呢? 总之,上了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 姑娘们忙活开,远黛和霓云在里间也忙的脱不开身,第一日的进账竟有八百两之多。 美容院的事情安排好后,霓云就把大权交给了远黛和薛温瑜。 自己则回了九峰山庄。 事情走上正轨,九峰山庄也突然空了下来,仿佛她的心也空了一块。 霓云仰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手里把玩着一锭金子。 去还是不去呢? “我去还他银子应该不算丢人?”霓云故作深沉自言自语道。 初见凌楚琰时,他还借给了霓云一定金子,霓云是个诚信的人,这银子总该还给他? “对!还了银子就走!”霓云下定了决心,她就是去还银子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王妃?”霓云刚决定启程,郑伯跟了上来,一脸尴尬。 “郑伯,有话不妨直说。” “那个、这个……”郑伯结结巴巴,半晌才下定了决心,“是这样的,我觉得五十两银子就把山庄租出去,我也太亏了。” “???”你现在才觉得亏? 霓云一脑袋问号,早干嘛去了?莫不是看到美容院赚钱,见钱眼开了? 虽然九峰山庄是她捡了个便宜盘下来的,可是这样变来变去就是郑伯不对了。 霓云下意识将那一锭金子藏进袖口,“所以郑伯的意思是?” “我觉得一个月一千两的租金合适!” “……”霓云防备地看着他,一千两倒也合理,只是郑伯这人不大守信用啊! “那这样,美容院是我与薛温瑜合资的,既然庄主提供了原材料,那便也算入股,分你两成的利,并且盈亏共负?” “也、也行?”郑伯眼珠子转了转,还是同意了。 霓云离开后,郑伯掰着指头盘算,这美容院月入万两,分两成也有两千两了,如此也算减缓王妃的赚钱速度了,便不算辜负王爷的嘱托? 而霓云回京的路上则盘算着,反正利润和盈亏都是她说了算。这庄主要是老老实实的,就给他点甜头,要是再敢胡乱提价,非把他裤子都给亏光! 京城东街,时刻盯着美容院动向的凌楚琰,忽而感觉到下、身一凉。 凌楚琰觉得有必要回去加条裤子,“路遥,派人盯着,有人敢在济世堂闹事,就弄死他。” “呀?祁王在这欣赏美女呢?” 凌楚琰一转身,刚好遇到拉琪,下意识退开了几步。 “听说祁王妃被王爷送出京都了?”拉琪一脸得意,“我就说王爷怎么会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女人嘛。” “咳!”路遥轻咳了一声,这话他都想替祁王反驳。 祁王妃虽说是不会武功,但不代表柔弱啊,干事的时候,彪得很。 “本王喜欢谁,与你有关吗?”凌楚琰虽留着拉琪与京都的人内斗,可并没想过与这人有什么牵扯。 更何况这拉琪身上的胭脂味,若是霓云闻了去,恐怕又是解释不清了。 凌楚琰凉凉看了拉琪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拉琪不服,跟在凌楚琰身后吵嚷,“祁王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口是心非!” 凌楚琰不理,拉琪就锲而不舍,突然拦在凌楚琰身前,“本公主不过想跟你合作,你大可不必如此避忌?” “合作?”凌楚琰眉心一蹙,“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拉琪柳眉微扬,突然十分亲昵地抱住凌楚琰的手臂,“这样合作,如何?” 她坚信凌楚琰把祁王妃支开,就是有心想娶她,如此心意相通,当然也算是一种合作。 凌楚琰太阳穴一突,另一只手缓缓覆在拉琪的肩膀上。 正当拉琪得意的笑开之际,忽而听到“咔嘭”一声,一阵剧痛从肩膀上传来。 “你若再放肆,断的可就不是这只胳膊了!”凌楚琰甩开她的手。 拉琪捂着手臂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呆看着凌楚琰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然而远远盯着人,只看到了光天化日下男女依偎在一起的画面,颇为震惊。来不及看后续,各自急着去向自家主子禀报去了。 凌楚琰没走多远,倏忽,天外飞石结结实实砸在他后脑勺上。 他脑袋一阵发懵,揉了揉后脑勺,垂眸看去,一锭金子在他脚边打了个转。 天外横财?凌楚琰捡起那锭金子若有所思。 什么人胆敢偷袭他?还是用金子砸的? 第97章 留个记号 京城里,各家眼线把街上的所见所闻传回自家主子耳朵里,着实在京城掀起一股暗涌。 京城权贵们,各怀心思,算计的、巴结的,纷纷浮出水面。 宣王府,镇国侯苏明进等不及通报,气势汹汹起冲进了王府后院。 刚一走近凉亭,就看到凌楚恒抱着鸡腿,啃得津津有味。 苏明进胸中一股浊气憋得难受,“都什么时候了,还忙着嘴馋?” “舅舅?”凌楚恒扯了个鸡腿,摇摇晃晃地迎过来,“舅舅有所不知,本王这鸡是从清远刚刚运过来的,鲜美得狠,你也尝尝?” “胡闹!”苏明进一把打掉了鸡腿,“宣王可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凌楚恒眼睁睁盯着地上落满灰尘的鸡腿,发出一声叹息,“不就是四弟与拉琪公主逛街了么?” “逛街?!”苏明进气得直摇头,这凌楚恒比那先太子还不如呢。 拉琪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找凌楚琰等于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思,如今郎有情妾有意,只等皇帝一封诏书了。 这事若是放在从前,正德帝尚且还要思量一番。可如今南疆渐渐强大,漠北一直就是一头苍狼,正是三足鼎立之势。 若是能用一桩婚姻,一个东宫之位换取与漠北的联盟,正德帝定是千百个愿意。 这祁王若真成了太子,还有他苏家什么事? 苏明进剜了一眼凌楚恒,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恒儿,你就不想入主东宫?” 凌楚恒正盯着地上的鸡腿发呆,心思不知又去了哪里,“东宫是好的,我从前去过老大府上,那府上的贡品水果,还有各种珍奇美味,多得吃不过来。” “……” “但是拉琪喜欢四弟,我有什么办法?”凌楚恒偷偷瞄了一眼苏明进,“四弟他以一敌百的实力,舅舅是知道的?” “咳。”苏明进脸上一僵,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至于拉琪公主,侄儿可没办法改变她的心思。”凌楚恒摆了摆手,自顾自回到了石桌前,拎下来只鸡翅,吃得赞不绝口,“这清远鸡果然是妙啊。” “恒儿怎知拉琪公主的心意没法改变?” “那拉琪是漠北皇帝的掌上明珠,谁能指使得了她,除非她……”凌楚恒赶紧捂住嘴巴,吓得连连摇头。 苏明进意味深长地看了凌楚恒一眼,这傻子虽然敦厚,话却不错。 治不住祁王,难不成还治不住一个女流之辈? 苏明进一边盘算着,就退出了凉亭。 刚转过画廊,抬眼就碰见了纪南音,她端着一盘糕点,看样子是给宣王送去的。 刚刚两人在凉亭里谈话,纪南音多少是听到了,眼睛转来转去无处安放。 “纪家侄女?”苏明进先开了口,一脸和善,“听说明宣要回来了?” “啊,哥哥不日就将启程回京。”纪南音见苏明进没有怪罪之意,心里松了口气,“我是、来给王爷送糕点的。” 苏明进满意地“嗯”了一声,眸光一亮,“你与恒儿好,本侯很欣慰,恒儿敦厚,很多事要你在旁多多提点才是。” 纪南音一个愣怔,痴痴看着苏明进。 苏明进却不点明,只给她透了个底,“本侯年纪大了,这未来啊,还是你与恒儿这些年轻人的。” 纪南音又与苏明进寒暄了几句,等到苏明进离开了,才回过味来。 这镇国侯是认定了她这个宣王妃啊,不仅如此,镇国侯是铁了心要帮宣王的。 镇国侯可是实权侯爷,且两个妹妹,一个贵为皇后,一个位列四妃。先太子和皇后一脉算是没有复起的机会了,镇国侯可不就只能全身心地帮宣王。 有镇国侯在,又有她哥哥帮忙,这事还是靠谱的啊。 纪南音想着眉梢上扬,虽然嫁不得祁王,但来日当了太子妃,把祁王夫妻二人踩在脚下,岂不快活? 她想到这忍不住笑出声,可一想到苏明进和宣王刚刚的对话,又隐隐不安。 若是她能摆平拉琪,一来帮宣王扫清了障碍,二来宣王和镇国侯又欠了她一个大人情,这以后宣王府还不是她的天下? 纪南音眼睛一转,兴奋之色藏都藏不住。 这次不仅要拉拉琪下马,还要想个两全之策,让纪霓云那蠢货不得翻身…… 入夜,祁王府。 凌楚琰把玩着手中的一锭金子,心里越发的焦躁。 敢拿金子暗算他的人,除了霓云,他还真想不到第二个。 凌楚琰心里一着急,也不叫路遥,自己策马到了九峰山。 九峰山俯瞰,便能清楚地看清九峰山庄的一切。 这个把月来,他也时常会来看看,平日亥时,霓云所住的东院应该熄灯了才是,今夜却灯火通明。 “这丫头,还没睡?”凌楚琰眼皮一跳。 难不成今天,霓云是看到他与拉琪了?难不成现在气得睡不着? 凌楚琰犹豫了片刻,虽然理智上他并不想因为自己一时意气用事,把拉琪的注意力引到九峰山庄。 可若霓云真的误会了,他又不去解释,到时候媳妇都没了,还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思? 凌楚琰调转缰绳,朝九峰山庄飞驰而去。 进了九峰山庄,庄子里冷冷清清的,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蝉鸣。 凌楚琰潜进霓云的房间,发现人家已经踏踏实实睡下了。 他的眉头舒展开,刚松了口气,心里又冒出些酸涩。 着实是他想多人,人姑娘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吃得好睡得香呢。 凌楚琰悄悄坐在床边,看她睡颜安稳,拧了一把她的脸,“没良心的女人。” 梦里的霓云只当是蚊子,换了个平躺的姿势,继续蒙头大睡。 凌楚琰看她水嫩的脸,梦中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足见她在九峰山这些天过得不错。 凌楚琰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但有一点很明确,这丫头乐不思蜀啊。 这怎么行?凌楚琰凝眉,忽而俯身在她裸、露的肩头上印下一个绵长的吻。 他得留个记号,否则这丫头疯起来,指不定哪日就忘了他。 凌楚琰刚想抬起头,脖子却突然被人紧紧勾住,动弹不得。 耳边响起凉凉的声音,“你做什么?” 第98章 抓了个现行 好嘛,被抓了个现行。 凌楚琰嘴角一抽,曜石般的双眸对上霓云的眼睛,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本王在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你混蛋!”霓云看着某张俊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两个人的脸只在一拳之隔,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凌楚琰瞟了一眼霓云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轻笑,“看来王妃也很喜欢。” 说着,一张俊脸又贴近了些,俯在霓云耳边轻吹了口气。 “喜欢你妹!”霓云一手勾着凌楚琰,另一只手迅速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术刀。 明晃晃的刀在凌楚琰眼前晃了晃,露出一个阴鸷的笑。 凌楚琰后背一僵,霓云在宫中的豪言壮语他当然是听过的,更悲催的是这手术刀也是他着人去办的,没想到竟然用在自己身上了? “你若是来谈和离,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若是来劝本姑娘……”霓云晃了晃手术刀,“本姑娘可不习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咳——”凌楚琰突然觉得自己才像那个任人宰割的良家妇女,这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凌楚琰挑了挑眉,放低身子,两只手臂撑着霓云的脑袋两侧,让彼此的距离更靠近了些,“王妃莫要冲动,若是本王有个三长两短,指不定日后后悔的是王妃呢?” 这骚气的模样,叫谁看了都得脸红。 霓云没好气地撇过头,“白天跟美人逛街,晚上来我这儿发什么骚?” 凌楚琰突然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看来本王打得轻了,早知道该把那拉琪的腿打断,以证本王的清白。” 霓云抬了抬眼眸,回山庄的路上,是听说拉琪去了济世堂,莫不是自己误会了?凌楚琰那一掌实际是劈上去的? 霓云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谁一听拉琪要来,巴巴地催我来九峰山庄,都大半个月了……”连个人影也没见过。 凌楚琰不知霓云竟然是这样想他的,愣了一下,但既然话说到这一步,自然是要说开的。 从正德帝找霓云进宫,再到拉琪无故伤了霓云……一桩桩一件件,他怎能不担心霓云再因为他的事受到伤害? “本王只是怕连累了你。” 霓云听到这儿,不觉失笑,“你不知道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吗?” “……”凌楚琰正色,深深看着霓云,良久,柔声道:“可是本王怕……” 这一句让两个人的心同时漏了一拍。 半晌,凌楚琰喉头一滚,缓缓贴了过来。 他的眼中有种特殊的魅惑,霓云心里一慌,一手抵在他胸前,“你、你,现在没看上拉琪,谁知以后会不会呢?” 就算过了拉琪这关,他身为王爷,谁知还会不会有二号、三号、四号备胎呢? 凌楚琰倒不以为然,一只大掌覆在霓云的小手上,“那不如你与本王赌一场,赌本王会不会始终如一?” 霓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家伙是在表白吗? “本王若赢了,你就乖乖替本王暖床;若是输了嘛……”凌楚琰挑了挑眉,“那本王就替你暖床,以示惩罚。” “赌、赌就赌,谁、谁怕谁啊?”霓云抬了抬下巴。 不就是赌吗?赌输了就排除一个渣男,赌赢了,便得了个好男人。既然是好男人,干嘛不揣在自己怀里? 只是不久的将来,当霓云窝在某人怀里取暖时,才回过味来,当初的赌注有多么可笑,只是那时她再也逃不掉了。 “霓云!?”凌楚琰愣怔了片刻,他没想到霓云竟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他的赌局。 那意味着什么?凌楚琰抿着嘴唇,略显僵硬地再次确认道:“那么你的意思,会继续留下来做祁王妃是吗?” 霓云看他略微紧张的样子,不免失笑,“看你表现。” 这话一出口,凌楚琰眉眼俱开,握着霓云的手又紧了紧,“那、可不可以……” “不可以!”霓云有预感某人又要说骚话了,果断打断了他。 毕竟凌楚琰还没过拉琪这一关呢,得时时警醒他,免得这家伙一得意,在外面犯了什么错。 “好啦,天色不早了,快回去。”霓云催促道。 凌楚琰神色一黯,虽然理智上留在这有可能给九峰山庄招来麻烦,可有的时候,感性就是能压垮理智的。 好不容易见了面,他现在一点也没想离开,坐在床边不动如山。 “你不是还有军务吗?拉琪那边也要尽快处理?”霓云无奈披了件衣服起身,把人往外拉。 “嘶——”凌楚琰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没、没什么。”凌楚琰扭了扭手腕。 霓云是个大夫,一眼便觉察到不对,沉声道:“凌楚琰!” “就是半个月前伤了胳膊,没什么大碍。” “受伤了?”霓云眉心一蹙,拿出抽屉里的药包,掀开凌楚琰的手臂一看,倒的确是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凌楚琰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尽是一帮大男人,难免疏忽了,换药不及时,伤口有些红肿了。 霓云下意识地在伤口上吹了口气,“疼吗?” 当然不疼!他凌楚琰可是沙场上摸爬滚打过来了,这算什么? 凌楚琰突然却想起薛温瑜那套理论,于是十分别扭地吐出一个字,“疼!” 霓云没看到某人脸上无比尴尬的表情,一心扑在伤口上,替他重新换了药,又包扎了一遍。 凌楚琰看她目光关切地黏在他的伤口上,羽扇般的睫毛偶尔微微颤动,都仿佛挠在他心上,痒痒的。 “咳!”凌楚琰结结巴巴道:“那个、这伤口裂开了,怕是不能骑马了。” “也对,你这手臂不能在使力了,否则伤口总是不能愈合。”霓云服了软,想了想,起身便要唤白桃,“我去找庄主安排一间房间,你休息一夜再走也好。” “不、不用!”凌楚琰猛地起身拦住她,“我的意思是,天色太晚了,打扰庄主多不好。” “哎呀,你是不知道那庄主有多鸡贼,天天算计着我那点银子呢。”霓云不屑地摆了摆手,“反正他收了我的钱财,办这点事不算什么?” 凌楚琰嘴角一抽,“本王的意思是,外人若是知道你我夫妻二人分房而睡,岂不落人口舌?” 凌楚琰说的有点心虚,补充道:“再说,郑伯指不定是哪家的眼线,若让人知道本王在这里,岂不给你惹麻烦?” 第99章 王爷的套路 霓云仔细想了下,凌楚琰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咱不怕事,但也不能自己惹事不是?能低调还是低调点好。 霓云退了回来,从衣柜里又翻出了一套棉被铺在罗汉床上,“那你睡这。” 凌楚琰得意洋洋的笑凝固在脸上。 好,在他证明自己之前,恐怕只能吃素当和尚了。 翌日清晨,霓云睡眼惺忪地躺在床上,发呆间,耳边传来软剑的声音。 她悠悠看了眼窗外,凌楚琰正在院子里习武。 这是他的习惯,霓云有小半个月没见着了。 此时她懒洋洋躺在床上,观赏着某人凌厉的剑法,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百招之后,凌楚琰收了剑。 霓云也已经洗漱完,顺道替凌楚琰拧了条毛巾擦汗,“你还不回府吗?” “陪你用过午膳。”凌楚琰在她鼻子上点了点。 来都来了,理智算什么? 何况现在京都乱成一团,能偷得半日闲也算不错。 霓云看他半果着上身,身姿挺拔,肌肉线条匀称,分明是个钢铁直男,怎么越发地浪了? 她的目光落在凌楚琰手臂厚厚的纱布上,“手臂受伤了,还练武?” “嘶——”凌楚琰捂着手臂,“有点疼!”实践证明,薛温瑜那套还是挺管用的。 霓云下意识眉头一蹙,可又觉得这样的祁王是不是太做作了,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 然而,揶揄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看到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一片殷红。 霓云赶紧解开那纱布,发现他的伤口已经裂开了,比上一次似乎还深些,但怎么看着像内力震开的? 她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凌楚琰,可又一想堂堂战神,应该不会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我还是帮你用灵力修补伤口,会好的快些。” 霓云转动九幽龙戒,正准备释出灵力,手却突然被凌楚琰握住了,“本王这是小伤,不必费神,这些还是留着有需要的时候再用。” 霓云抚了抚九幽龙戒,这戒指吸收了聚魂灯全部的灵力,但不知不觉已经用了一大半了,的确应该省着点。 毕竟谁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事呢?若真到关键时候,却没有灵力可用,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霓云从房间里拿了医药箱,里面有先前准备的止血钳、缝针还有羊肠线等物,虽然粗糙些,但消了毒也能将就着用。 她拉着凌楚琰坐在石凳上,自己则蹲下来用了些麻沸散,替凌楚琰缝合伤口,“有点疼,你忍着哈。” 凌楚琰什么刀伤剑伤没受过,这对他根本没什么,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霓云,“蹲着不累吗?” 霓云正认真地缝伤口,没心思与他闲聊,他灵光一闪,干脆一把捞起霓云,让霓云坐在自己的腿上,又将受伤的手臂抬到霓云眼前,“这样会不会好点?” 霓云只觉得某人简直胡闹,可又怕自己在挪来挪去下错了针,只好由他抱着继续缝合伤口。 最后涂完药粉,霓云才“腾”一下站起来,耳垂微微发烫,“凌楚琰,我看你是欠收拾!” 说着,推了他一把,“你就不怕外人看了笑话?” “他们敢!”抱得美人归的凌楚琰心情大好,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本王去洗个澡。” 说着便步伐轻盈地往东院的浴室走去。 霓云呆呆地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家伙怎么这么轻车熟路? 待到凌楚琰神清气爽地走出来,霓云还仍旧站在原地,防备地盯着他,“你刚刚说‘他们敢!’,‘他们’是谁?” 凌楚琰笑意凝在脸上,“本王不是故意骗你,是担心你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所以九峰山的庄主是你,对吗?” “霓云,你听本王解释……”凌楚琰有些心急,毕竟上次骗霓云,差点把媳妇都丢了。 霓云却“噗”的一声笑了,“也就是说和薛温瑜同吃同睡的是你?” 凌楚琰顿时脸上三条黑线,这是重点吗? 可看霓云笑得没心没肺,凌楚琰松了口气,所幸霓云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霓云并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她分得清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试探。 既然凌楚琰是担心她有危险才没说穿庄主身份的事,霓云再去计较反而显得做作了。 细细回想郑伯在九峰山庄帮了她不少忙,想来也是凌楚琰授意的。 霓云心中一暖,感谢的话刚要说出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凌楚琰你为毛非要我两成的利?” 她可不相信郑伯会擅作主张,更不会相信祁王府缺她这点银子。 凌楚琰被她盯得心里发虚,可堂堂战神,总不能说自己是怕媳妇跑了,才克扣媳妇的银两? “咳!”凌楚琰清了清嗓子,“这美容院是我夫妻二人的财产,怎么能让姓薛的平白拿走五分利呢?” 说白了,凌楚琰入股是想稀释薛温瑜的股权? 这个理由霓云信了,毕竟薛温瑜这家伙从美容院开张以后就没管过这边的事了,拿走五分利太便宜这家伙了。 倒是凌楚琰早早地投资了九峰山,眼光真够毒辣。 “你莫不是也看上了九峰山的药材才买下九峰山庄的?” “那倒不是。”凌楚琰扫了霓云一眼,他本也没有瞒着霓云的意思,索性和盘托出,“我母妃是南疆羽族之人,后来遇到父皇便跟着到了京都。不过母妃刚离开羽族一年,族内便遭了灾,族人几乎死绝了。剩下零星几个人不远千里来投奔母妃,母妃便把族人安排在九峰山庄。” “那这些族人后来去哪了?”霓云问道。 凌楚琰却摇了摇头,“后来我母妃被治罪下狱,生下我后便郁郁而终,这些族人也就没人照料了。等到丽妃娘娘得知此事时,再来九峰山庄,已是人去楼空。” 说到这,凌楚琰神色暗了几分,霓云的心也沉了一下,毕竟那种天地之间唯我孤身一人的感觉,霓云也深有体会。 “人去楼空,也就是说人还活着?说不定日后还能相见呢?”霓云轻声安慰道。 凌楚琰勾了勾唇角,“没关系,本王现在身边不是有你吗?”有这么个叽叽喳喳的姑娘,怎会觉得孤单。 第100章 冤家路窄 “呵呵”霓云干笑了一声,这么打了个岔,两人便十分默契地不再提不开心的事。 “哎呀!我要去药房备货了”霓云一拍脑袋,突然想起还欠着美容院贵妇客户们的面膜呢。 “本王帮你。”凌楚琰二话不说也跟了上来。 凌楚琰既不懂药,也不懂女子用的护肤品,看着药房里各种药方药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说是来帮忙的,无非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随手拿了个装着面膜的瓷罐,来回打量。 这瓷罐十分精致,说是摆件也有人信的,且罐子底部刻着客人的名字,每一罐颜色气味都不大相同。 “这东西每个人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这是高端定制。”霓云一边誊录药方,一边答道,“整个大夏朝独一无二。” 凌楚琰却想的是另一件事,“若是每个客人的都不一样,你岂不是很累?” “其实基底都是一样的,其他无非对症下药。”霓云耸了耸肩,解释道:“譬如长痘的就会用蒲公英、山栀、紫花地丁等;譬如祛斑就会加党参、白术、扁豆;再譬如纪南音……” 霓云晃了晃手中的药方,“要适量加入乌梅、五倍子、蜈蚣等去疤。” “纪南音你也要治?”凌楚琰眉梢一挑,她可不认为霓云是顾忌姐妹情深。 “干嘛不治?这套药妆三千两呢。”霓云对凌楚琰眨巴着眼睛,“若是治好了,这厮再敢作妖,王爷会再把她的脸打花的?”那她岂不是又可以再赚三千两? 如此反反复复,霓云仿佛找到了财富秘密,突然很期待纪南音可劲地作,最后作到纪家破产才好。 凌楚琰看着霓云不怀好意的笑,心中一紧,心道这姑娘可真惹不得,邪门的很。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带着点邪气的姑娘,叫他爱不释手…… 霓云正做着她的发财大梦,突然感觉到一束目光黏在她身上,她抬眸正撞进凌楚琰眼里,瞬间想起他那双充满魅惑的紫眸,心里泛起些小浪花。 “本、本王要回府了,你呢?”凌楚琰清了清嗓子。 这次来九峰山庄该占的便宜也占了,凌楚琰很有自觉性不能再得寸进尺,否则把媳妇吓跑,可就得不偿失了。 凌楚琰突然开口把心猿意马的霓云拉回了现实,不假思索回了一句,“我、我刚好也要去美容院。” 两人于是相伴而行,一个时辰后,到了城门外才分开。 凌楚琰这边总担心拉琪找上霓云,于是把路遥和身边的人也安排去保护霓云,一切安排妥当,才赶往兵部。 霓云一路上都是懵的,她今天的计划明明是要在九峰山庄制药啊,怎么莫名其妙回了京都??? 济世堂,薛温瑜一早上都在打喷嚏。 “也不知是哪个痴心女子又想本公子了。”薛温瑜揉了揉鼻子。 “老薛,你怎么还是这么自恋啊?”翘着二郎腿的拉琪白了一眼薛温瑜,“狗改不了吃屎。” “狼心狗肺。”薛温瑜反唇相讥,“你要知道本公子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你的好?” 若是被那冰块知道他前脚伤了拉琪,后脚薛温瑜就帮拉琪接了骨,冰块怕是会把他的小店给砸了。 “赶紧圆润的走开!”薛温瑜摆了摆手,“若不是看你是个美女,本公子才懒得救你。” “怎么?你也觉得本将军很美?”拉琪赖在济世堂里,嗑着瓜子,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温瑜一个头两个大,一年前在战场上,都木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会穿着女装在他面前撩、骚,求薛温瑜的心理阴影面积。 “那你觉得本将军和祁王府那丫头片子谁更美?” “你、你、你,你漠北第一美!可惜冰块是个瞎子,所以……你还是死心。”薛温瑜拉了拉琪一把,“赶紧走!” 拉琪却反手拉住了薛温瑜,“听说你开了家美……美容院?那是什么东西,带本公主去见识一下。” “……”薛温瑜一时无语,这两女子还真是冤家路窄,去哪不好,偏要往霓云的铺子里撞?“你去哪干嘛?公主这么美,着实用不上那些东西。” “听说那里汇集了京都的贵妇,本公主去看看,顺便交几个朋友。”拉琪挑了挑眉,“反正等本公主嫁给了祁王,是要常呆在京都的,提前熟悉一下也好。” “……”谁给你的自信?薛温瑜彻底无语。 拉琪才不管他,径直往美容院去了,“你到底去不去?” 薛温瑜一个激灵跟了上去,倒不是他多想跟着拉琪,而是怕这家伙在美容院闹事,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到了美容院,果真熙熙攘攘,来往的都是衣着华贵的妇人。 “中原人就喜欢这些个劳什子?”拉琪随意转了一圈,便径直去了二楼贵宾区。 刚转过阁楼,就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 宣王凌楚恒拉着远黛,急得直跳脚,“远黛,你要不休个假,回去休息!” “王爷这话奇怪,远黛好得很,没想过要休息。”远黛一把甩开凌楚恒的手。 恰此时雅间里传来纪南音尖利的声音,“远黛那贱婢呢?本姑娘头疼,快让她来给本姑娘揉揉。” “远黛,你何苦跟南音妹妹起冲突,这不是作践你吗?” “作践?远黛堂堂正正的赚钱,谈什么作践?”远黛柳眉一横,瞥了眼雅间里的人“依我看,做个蛀虫,还敢对人颐指气使的人才是真的下贱!” “远黛,你这样我很难做啊。”凌楚恒不依不饶跟着远黛,“我是担心你,才让你避开南音的啊,你怎么这么倔呢?” “你担心她,就别带纪南音来这儿,不就行了?”拉琪刚好从拐角出来,抱着手,对凌楚恒道。 春分宴上,她见过凌楚恒,也见过纪南音,自然清楚他们那点破事。 凌楚恒见着拉琪,一脸尴尬,因为嘴笨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倒是雅间里做着面膜的纪南音听在了耳朵里,隔着窗户,轻嗤,“哪来的小贱人,本姑娘去哪儿关你屁事?” “啧啧啧,这不是纪侯府小姐吗?”拉琪打量着她脸上涂了面膜,也清晰可见、纵横交错的疤痕,“宣王,你也下得了嘴?” 第101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闭上你的臭嘴!”拉琪的话彻底激怒了纪南音,拎起一罐面膜朝拉琪扔过去。待到起身冲出来,才看清楚来的是拉琪公主。 纪南音下意识退了几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拉琪看着自己身上的泥渍,火不打一处来,“纪南音你可真了得,你不是对祁王情根深种吗?怎么这么快就勾上宣王了?” 说着,又对凌楚恒竖起大拇指,“王爷您好气量。” “哈哈”凌楚恒干笑了两声,纵使平日里再没心没肺,这话也让他丢足了脸,脸色发绿站到了一边,也没打算再护着纪南音了。 而拉琪的话同样激起了纪南音的痛点,牙咬得咯咯作响,“你又好得到哪去?” “放肆!” “老娘今天还就放肆了。”纪南音莫乱抹开脸上的面膜,扑了过去。 拉琪虽然会武功,可是女人扯头发抓脖子的戏码还真没经历过,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扭打成一团。 霓云到了美容院时,戏正演到飞起。 所有人都围在二楼看热闹,霓云好不容易才挤到了最前面,拉了拉远黛的衣袖,“什么情况?” “不知道!”远黛摇了摇头,表示她也看不懂。 霓云从一滩黑乎乎的面膜里,依稀辨认出了纪南音的脸,旋即点点头。 有这厮在的地方,多多少少会掀风波。 只不过这可是她的美容院啊,若是为纪南音影响了名声,那可亏大了。 “都给我住手!”霓云身量小小的,但中气十足,一声吼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齐刷刷看过来,“纪霓云?!” “你怎么在这?”纪南音和拉琪异口同声。 “闹事的人都给我滚!”霓云勾了勾手,几个小厮即刻上前,可却没人敢真的动手。 刚刚看热闹的时候,小厮们打听得清楚,被纪南音压在身下的可是漠北的拉琪公主啊! 纪南音看小厮们犹犹豫豫地看着她,只当是自己的身份压住了这群下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算哪根葱,也敢让我们走?” “是啊,你竟敢对本公主不敬!?” 两个灰头土脸、头发凌乱的人从地上爬起来,十分默契地互看了一眼,“纪霓云,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这里也轮得到你做主?” 好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下子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反而站到了统一战线,一致针对霓云了。 这戏码远黛表示更看不懂了。 霓云却在心里把凌楚琰骂了千百回,都是这货惹出的情债! 可毕竟还要做其他客人的生意,霓云只得压下心中的火气,保持着礼貌性的笑容,“亲,两位要想护肤,小店欢迎,要是想闹事,这边建议您有多远滚滚蛋哟!” “呵,你可知道我是谁?”纪南音白了一眼霓云,“本姑娘是本店的会……” 纪南音想了良久才想起这个新鲜名词,“会员!对!本姑娘是至尊会员,这里的老板都指着本姑娘赚钱呢,呵~” 霓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指了指身边的小厮,“先把纪南音给我拖出去。” “是,当家的!” “当、当家的?”纪南音嘴角一抽,指着霓云迟迟说不出话。 “给她三千零一两银子,让她滚蛋,本姑娘不缺她一个客户!”霓云抱着手,冷声道。 纪南音还没从巨大的震撼中缓过来,脑海里盘算着三千零一两是个什么鬼? 一旁的拉琪可比纪南音要聪明多了,看霓云轻蔑的笑,心中了然。 这三千两是纪南音买护肤品的钱,这一两嘛,自然是打发纪南音的钱。堂堂侯府大小姐就值一两银子,多损啊! 拉琪看纪南音一脸懵逼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轻笑了一声,“哪有人这样对自己妹妹的?这么恶毒,也难怪……” 拉琪声音提高了一个度,生怕外人听不到似的“难怪祁王不要你了,竟然落到自己出来谋生?可怜啊!” 被拉琪一点拨,纪南音找回了理智,泫然欲泣道:“姐姐,你若真过不下去,可以回纪侯府啊,何苦在外面抛头露面,妹妹看着着实心疼啊!” 霓云掀了掀眼皮,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怎么漠北的女人都是菟丝子,要依附着男人的吗?不好意思,咱们大夏朝的女子从来都是自强自立,可比不得你们。” 霓云这话一下子在场的人划分成了大夏和漠北两个阵营,句句都是为大夏朝女子说话,围观的人自然而然是偏向于霓云。 拉琪的脸顿时一僵,反唇相讥,“呵,说的清高,你开美容院,难道不是为了取悦男人?”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在这个时代女子保养容颜,不都是为了锁住夫君的芳心吗?她纪霓云还不就是看中了这点才会想到开什么美容院? 拉琪自认为这句话,让霓云无法反驳。 事实上,霓云也真的是抱着手,静静站着,倒不是不会反驳,而是等着围观群众的反应。 要知道来她的美容院护肤的,大多是京城有排面有身份的贵妇。 拉琪这话说的仿佛这些贵妇都是以色侍人的狐媚子似的,众人当然不满,人群中想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霓云见仇恨值拉满了,才悠悠开口,“女子就不能为了取悦自己而活吗?看到自己一天比天美,多美妙的事,怎么都拉琪公主嘴里就这么卑微了呢?” “是啊是啊,漠北屈居一隅终究是见识短浅了些……” “咱们无非是给自己找点乐子,怎么好似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 …… 有霓云牵头一些不怕事的,也跟着附和起来。 拉琪的脸色更难堪了,她在战场上杀伐还行,女人的心思她可不懂。 可是她将来是要嫁给祁王的,京城这些贵妇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也不好一次得罪干净。 只能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咬唇不语。 倒是纪南音好不容易找到了同盟,当然不能放弃机会,娇声道:“姐姐,拉琪公主是贵客,咱们大夏朝应该以礼相待,姐姐这样变着法给公主难堪,岂不是打了大夏朝的脸?” 第102章 先撩者贱 “呵,公主要是堂堂正正做个人,我们自然以礼相待。可若欺负我们,大夏朝百姓也不是吃素的。” “姐姐这话糊涂。”纪南音一跺脚,露出担忧霓云的表情,“漠北是客,就算冲突,我们也该忍着让着些……” “南音妹妹!”凌楚恒好歹是皇子,听出这话不对劲,试图阻止纪南音,然而纪南音只觉得这股火马上就要撺掇成功了,才懒得理老实巴交的宣王呢。 她上前挽住拉琪,一副姐妹情深的做派,“拉琪公主,我替姐姐陪个不是,姐姐的娘死的早,也没学过什么礼仪,拉琪公主不要介意啊。” 霓云白了她一眼,刚刚是谁特么跟拉琪扭打在一块儿的?莫不是这纪南音也是死了娘,没人教的? 然则拉琪和纪南音对视了一眼,仿佛找到了知己,纪南音索性自己做了个主,对着霓云道:“不如姐姐把那套鎏金套装送给拉琪公主做赔礼?也算全了大夏与漠北的情谊。” 鎏金套装?众人齐齐望向二楼八宝柜最中间的一套护肤品。 那套产品放在紫檀木妆匣中,以鎏金陶罐装盛,光是包装都价值高昂,且听说这套产品是美容院的镇店之宝,曾有人出高价购买,店主都没有同意。 而对于霓云来说,这套产品是她从萌生开店想法后的第一套产品,且里面的药材都极其珍贵,是她多次在九峰山下悬崖、攀峭壁才采得的,又注入了灵力,产品药效更为强大。 这套产品霓云只想着珍藏,从未想过卖出去,更何况是送?纪南音的脸可真够大的。 然则被纪南音这么一提,拉琪这注意到了那套盒,随手拿了一件把玩,“是不错!” “放下!”霓云跨步上前,却不想拉琪突然松手,那瓷罐“平砰”一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霓云眼神一晃,她也没想到拉琪会将之毁去。 得不到就毁去,是她拉琪的一贯作风,拉琪看到霓云震惊的表情,心里痛快了许多,皮鞭一抽把整个紫檀盒子都给掀翻在地。 “路羽,你还不出来吗?!”霓云怒喝。 “姐姐,别生气啊!”纪南音乐了,拦在霓云身前,任由拉琪胡乱砸店里的东西,“让公主出出气,这事也就过去了,若闹得漠北不满意,姐姐恐怕难以脱罪啊。” “南音妹妹,南音妹妹。”凌楚恒也急了,拉了一把纪南音。 偏偏那纪南音正兴奋的不行,哔哔个没完,凌楚恒无奈一张肥厚的手捂住了纪南音的嘴。 暗处,路羽刚要现身,刚好听见霓云一声厉喝,赶紧拱手上前,“王妃,没事?” “弄死她!”霓云咬牙说出三个字。 路羽一愣,只当霓云是口不择言,可她眼中的凶煞之气藏都藏不住。 路羽一时为难了,毕竟那是漠北公主啊,拦着她还行,其他的还真要考量考量。 “兄弟们,给小爷上!”路羽还在分析利弊,突然听到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霓云和路羽都没看清,只看到一群黑乎乎的影子鱼贯而入,把拉琪团团围住。 “弄死她!”黑衣人不假思索,上前又踢又打。 拉琪虽然武功高超,可是毕竟二楼雅间位置有限无法施展,且刚刚与霓云接触时,霓云特地招呼了点软骨散。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几番争斗下来,就落了下风。 拉琪被围在中间劈头盖脸打了一通,只听到叽里呱啦的叫声。 “路遥!”路羽看到围在中间下黑手的路遥,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霓云却颇为满意地抱手看着,第一次觉得路遥这厮还挺靠谱。 纪南音眼见拉琪占了下风,着急了,一把推开凌楚恒,“姐姐,这可是公主啊?” “怎么你想陪着?走你!”霓云白了她一眼,一脚将纪南音也踹进了黑衣人中。 以路遥为首的黑衣人早已杀红了眼,任谁掉进旋涡里,就是一顿暴走。 于是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霓云掏了掏耳朵,悠闲地坐下喝茶。 路羽却急了,“王妃,这公主被打了,不好解释?” 霓云不为所动,路羽无法,只道:“这店里不还要做生意吗?” 一盏茶后,霓云掀了掀眼皮,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才允许路羽上去灭火。 的确,不该为了两个小贱人耽误了她做生意。 群殴停止了,众人也就散去了。 拉琪刚刚得罪了众人,众人当然不会替他说话,更何况霓云的产品的确好用,众人没理由为了拉琪得罪祁王妃。 美容院里平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一边,路羽拧着路遥的耳朵,把狂躁的狗子拉出了人群,“小兔崽子,发什么疯?” 路遥被拧得嗷嗷直叫,“是王爷吩咐的,有人在美容院闹事,就弄死他嘛!” 路羽一时无语,这小子办别的事不行,打架的事比谁都靠谱。 身为哥哥的路羽怒其不争,僵着脸道:“拉琪、好歹是个女子……”这小子打女人,以后怎么找得到老婆啊? “切,管他男人女人,犯贱就要挨打。”路遥不以为意,“哥,先撩者贱,懂不懂?” “啥???”路羽大脑一片空白,这小子又在哪听来的奇奇怪怪的话? 他偷瞄了一眼王妃,忍不住又踹了一脚自家弟弟,“你少在王爷王妃面前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再带坏主子,我非扒了你的皮。” 不远处,霓云刚好对上路羽充满歉意的眼神,心中一阵发虚,转眼看向趴在地上的两个猪头。 这话并不夸张,路羽和他的手下下手没个轻重,两人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猪头都比她们白净些。 “姐姐……” “还哔哔?”霓云瞪了纪南音一眼,那货瞬间怂了,这才乖乖地躲到凌楚恒身后。 然而凌楚恒的脸上已经比锅底还黑,毕竟是皇子,要脸! 于是,带着纪南音灰溜溜走了,走到远黛身边,不忘打了个招呼,“远黛,本王走了哈。” “不送!”远黛目光冷硬。 这边只剩下拉琪一人,咬碎了银牙,“小丫头片子,胆子不小?” 第103章 弱小无助祁王妃 “你说什么?”霓云耸了耸肩,故作惊讶,“呀!公主怎么伤成这样了?” “你!” “公主怎么刚来京都就惹上地痞无赖了?”霓云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所以公主还是乖乖呆在驿站,外面很危险呢!” “明明是你!” “我?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片子’呢。”霓云把拉琪的原话又奉送给她。 反正拉琪是不可能找到这些黑衣人的任何信息的,而且霓云是真的全程没动手不是?索性就全部推给地痞无赖呗。 霓云又怕拉琪再翻出花来,上前关切道:“听闻拉琪公主武艺高超,没想到被几个地痞无奈欺负了,这要是传出去……” 拉琪脸色一僵,她可是漠北战神都木,被大夏朝的地痞无赖给打了,这传出去,是丢她拉琪的人,还是丢漠北的人? 这哑巴亏拉琪是吃定了,她跌跌撞撞地起身,“纪霓云,你给等着!” “可不就等着吗?”怕你个锤子! 霓云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对了,公主和地痞砸了我的小店,公主不会赖账?” 拉琪瞪了霓云一眼,纪霓云竟敢让他们赔偿,哪来的脸? “鎏金套装一万两,算是给你个友情价,毕竟公主治病也要花钱不是?” 拉琪冷哼了一声,难不成她还得谢谢霓云体谅? 拉琪这次脸丢大了,自然没脸多停留,闷闷地走了。 却听到背后,霓云轻笑道:“公主记得把银子送来,否则我家下人嘴快,说错了话就不好了。” 把堂堂漠北公主被地痞胖揍一顿事,详细跟漠北使臣说说,你猜拉琪还有脸吗? 凌楚琰这边处理完军务,一进城就听到了手下的禀报,急忙赶到美容院时,院子里早就平静下来了。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有些失望。 大好的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竟然错失了,他这什么时候才能更近一步啊! 凌楚琰叹着气进门了,路上顺便处理了自己的两个手下。 赏了路遥五百两银子,而一贯做事滴水不漏的路羽却被罚了三十大板。 风水轮流转啊,躺在床上养伤的路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祁王府为什么越来越魔性了?多半是他那不靠谱的弟弟又在王爷面前挑不离间! 已是傍晚,美容院的客人都散了,阁楼上点着蜡烛,葳蕤的烛光洒在霓云身上。 霓云一人静静地蹲着捡地上的碎瓷片,冷冷清清的身影在烛光中摇曳。 凌楚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涩然,上前搂着她的肩膀,声音刻意柔软了许多,“怎么了?” “没事。”霓云对着他扯了个笑。 凌楚琰只当她是因为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才不开心,他不知道的是,霓云的鎏金套装实际上是为他准备的。 霓云几次为凌楚琰治病,看到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霓云还想着以后熟悉些了,就找机会把这祛疤的药膏送给他。 倒不是她有多嫌弃那伤疤,只是每次看到都不免想起他战场上受的伤,心里不是滋味。 想到这些,霓云心情就更沉重了,自顾自捡着碎瓷片。 “我来。”凌楚琰看她心不在焉,怕她伤了手,抢先把所有的碎瓷片都捡了起来,又揉了揉霓云的头,“改日本王再陪你做一份。” 霓云讷讷点了点头,凌楚琰又道:“要不,本王请你吃东西?” “吃什么?”霓云抬了抬眼皮,眼中稍有了些光彩。 “吃……嗯,你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凌楚琰捏着下巴,组织了下语言,“对,私人订制!我这可是大夏朝独一份哦。”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凌楚琰分明就是在学她的话,“我才没你那么做作。” 霓云皱了皱鼻子,美食当前,烦心事就抛诸脑后了,“你等一下哈,我去交代远黛几句话。” 凌楚琰见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心里松快了些,催促道:“快点,本王最近总吃素,饿得很。” 霓云白了他一眼,转身去了里间。 远黛倒没什么情绪起伏,认认真真地算账,“王妃,今日进账一千二百两呢,其中张夫人预定了一套祛痘套装,李夫人……” “远黛,纪南音要再来,直接踹出去。”霓云沉声道。 先前是她想得不够全面,那纪南音不敢惹她,可是她敢惹远黛啊。 还有那宣王也不知是憨还是渣,带着现任在前任面前耀武扬威,也真真是无语了。 远黛眸光暗了暗,半晌,才笑道:“有钱干嘛不赚?” “不缺她这一点。” “在百花苑时,远黛遇到得比这更刁钻的客人也是有的。”远黛咬了咬唇,“做生意,哪能不遇到问题的,大不了我避开些。” 霓云一时无语,听远黛这意思,多多少少还是顾忌着宣王,怕宣王难做。 毕竟宣王对她有庇佑之恩,让她一时看清,的确很难做到。 霓云叹了口气,“既然这样,纪南音的产品价格提高十倍,爱用用,不用滚!” 以霓云对纪南音的了解,那货估计过不了两天又会上门,心里实在憋闷不过,“咱们厨房里的辣椒油没用完?” 在护肤品里加点料,保证她爽得飞起! “……”远黛愣了片刻,不觉失笑,“你说拉琪还会不会来?” “不能够。”霓云晃了晃脑袋,这拉琪好歹是公主,不能也这么不要脸? 然而霓云这一次却预料错了。 拉琪刚一瘸一拐地出门,遇到凌楚琰,又狗皮膏药似的贴了过来。 凌楚琰正在客厅里喝茶,忽而身后一双手扑了过来。 “找死!”凌楚琰一抬拳头,正中拉琪的脸,原本猪头一样的脸上,又添新伤。 拉琪捂着鼻子,愤愤道:“那小丫头片子,可真狠。” “还是打轻了。”凌楚琰淡淡道,不然这货还有心思在他面前晃悠? 电光火石间,凌楚琰找到了灵感,再打重一点,直接瘫床上,应该就不会来扰他了? 拉琪突然感受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意,茫然地抖了抖肩,“凌楚琰,本公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要不要合作? 看得出你对你那小王妃还是有些情谊的,不然这样,她做妾我做妻,日后你成了太子她也不亏?” 第104章 再惹本王的人试试 “你是不是有病?”凌楚琰十分不耐烦,丢了茶盏要走。 “你不会真对太子之位没兴趣?”拉琪才不相信,甚至觉得祁王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她都已经做出让步了,允许他留下那丫头片子了,还想怎样? “你要再敢来美容院,休怪本王不客气。”凌楚琰眼中溢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之前是为了不让拉琪注意到霓云,才刻意避嫌。可如今他对霓云的心思俨然瞒不住了,这时候当然要拿出自己的态度,自家媳妇当然得护着。 “要不要本王帮你问候问候娜仁王妃?” “祁王,你个白眼狼!”拉琪听到自己母妃的名字,脸瞬间白了。 “本王本来就是白眼狼,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你再惹本王的人试试?”凌楚琰大袖一挥,刚刚整理好的碎瓷片悉数向拉琪飞去。 拉琪一个后空翻,避开了大多数瓷片,可还是有部分撞击在她的身上,嘴角瞬间溢出血水。 拉琪是见过凌楚琰杀人的样子,心中不免恐惧,只好咽下闷气,溜了。 只是刚走到驿站外,不知被谁蒙头痛打了一顿,这次都是照着手脚打得,一时半会还真起不来了。 霓云下楼的时候,只看到凌楚琰眼底猩红,满屋子的碎瓷片。 “凌楚琰,你是存心不让我做生意?”霓云皱了皱鼻子。 凌楚琰才回过神来,为了不让霓云费神,拉琪的事情他也只字未提。 敛了眼中的怒气,对着霓云伸出手,“走。” “某人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没赢赌局呢?”霓云挑了挑眉,偏不去牵他,背着手大摇大摆走在前面。 凌楚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 好嘛,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这赌局什么时候算赢,不得媳妇说了算? 凌楚琰耸了耸肩,无奈地跟在后面,“霓云,要不你就别对外宣称美容院是你的了,只说是祁王府和济世堂合开的就好。” “为什么?”霓云话一出口,心中已想到了答案。 想来经历了今天这一遭,凌楚琰是怕她出事,所以打算用祁王府的名义,来日若再出什么变故,那责任便不是霓云的,而是祁王府的。 凌楚琰是想帮她转移风险啊。 霓云嘴角不自觉扬了扬,“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后怎么混祁王府啊?” 凌楚琰眼前一亮,快步上前,与霓云并肩而行,“那、今天,是回九峰山庄,还是回祁王府?” “九峰山庄。”霓云脱口而出,可竟然怕某人误会,赶紧解释道:“庄上还有些事没安排妥当,等过些时日,你接我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深深地打在凌楚琰心上,说实话,这些年他自己都没把祁王府当个家,不过是个冰冰冷冷的住处,可是有了霓云,他就有了家。 凌楚琰飘了,不顾霓云反应,非要拉着她不可,“外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夫妻不和睦呢。” 霓云翻了个白眼,非要手拉手才算和睦? 不过牵着帅哥逛街,她又不亏,牵着就牵着呗!能少块肉咋地? 两人相携而行,走出没多远,就碰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晋王?灵犀郡主?” “四哥,纪姑娘!”晋王凌楚钰点头示意,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中出现一抹异色。 霓云只当他是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干脆撸起袖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还没感谢晋王,帮忙再回镯子呢。” 凌楚钰晃了神,半晌才反应过来,淡淡一笑,“纪姑娘不是已经谢过了吗?”一千五百两银子,是当天就送进了晋王府,纪霓云这是丝毫不想欠他啊! 凌楚钰的目光在眼前的两人之间徘徊片刻,已大致知道了纪霓云避嫌的原因。 如此也好,两人关系和睦,纪霓云便能尽快治好凌楚琰的傀儡香,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吗? 一向淡然的凌楚钰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霓云作为医者的本能,一眼便觉得这位晋王是忧思过度,才落下一身的毛病。 这样想东想西,又都藏在心里,怕不是要得抑郁症? 霓云想起丽妃的嘱托,不禁心软了,“依我看晋王的病其实很容易根治……” “真的?”一直呆在旁边没说话的灵犀听到这,眼前一亮。 然而在场的人似乎只有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凌楚钰听到霓云的话,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这是霓云意料之中的,只得继续劝道:“王爷当安心静养,忧思过度,对身体损耗巨大,岂不伤了真正关心你的人的心?” 凌楚琰眉心微蹙,颇有警告意味地握紧了霓云的手。 这醋吃的要是没谁了。 霓云反瞪了凌楚琰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劝劝你八弟。” “咳!”凌楚琰轻咳一声,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那个、八弟,好好休养,改日我与四嫂去府上看你。” 凌楚钰愣了片刻,一时有些不习惯,“四哥,很久没有过问过弟弟了呢。不过,本王无碍……” 凌楚钰扯下腰间的香囊在凌楚琰眼前晃了晃,“纪姑娘送的香囊很是有效,只是时间久了,香囊的药效也淡了,不知道纪姑娘可否再送本王一个?” “……”霓云一时无语,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晋王很是喜欢撺掇凌楚琰的火气,这病美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啊? 见不得人好,是不? 霓云脸色一冷,“之前给王爷香囊是因为外人不知道药材配方,如今这香囊药效散了,王爷大可以找药铺重新换一个,哪有找嫂子要的道理?” 霓云特意咬重了“嫂子”两个字,凌楚琰那原本就要爆发的火山,瞬间熄灭了。 一手将霓云揽入怀中,对着晋王挑了挑眉,“八弟,祁王府的事已经够你嫂子操心了,哪有心思管外人的事?” 夫妻两把内人外人分得清楚,凌楚钰脸上挂不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先行别过了。 有了霓云的亲自认证,凌楚琰显然松快了许多,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 霓云只觉得奇怪,“你八弟分明就是故意刺激你的,你明知道我跟他没什么,还跟他怄什么气?” “你不知道?”凌楚琰正色,“三年前,父皇是想八弟与纪家联姻的,只是八弟不愿意,才有了后来的这些阴差阳错。” 第105章 私人订制 有了这些前情,凌楚琰难免有心结。 霓云却不以为然,“以三年前的形势,若是联姻的是受宠的晋王,以纪侯的尿性,肯定会把纪南音嫁过去啊,怎么会让我捡了便宜?”也就是因为祁王不受宠,纪侯才会让霓云顶替嘛! 霓云踮起脚拍了拍凌楚琰的脑袋,这家伙在男、女之事上,比她还迟钝,“所以说,哪来的什么阴差阳错,一切不过是命中注定而已。” 凌楚琰回望了她一眼,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这话是实实在在说到了凌楚琰的心坎上,藏在心里结也总算解开了。 不过晋王这个人真的是很奇怪,对他们夫妻二人关注的很呢。 霓云心里琢磨着,下意识摸了摸手镯。刚刚她特地试探了一番晋王,晋王在看到她的真镯子时,明显脸色有异样。 他竟然分的出真假镯子?难不成他知道关于镯子背后的事情? “晋王跟咱们纪氏有关?”霓云用意识呼叫了下灵戒。 “不知道。”灵戒懒洋洋道。 “那云妃会不会与纪氏有关?”毕竟聚魂灯是云妃的遗物。 “不知道!” “你是白痴吗?什么都不知道?”霓云炸毛了,说好的强大无比、非同凡人的灵戒呢? “我白痴还不是因为你白痴?”灵戒冷哼了一声,“你可别忘了老子是你生出来的,所以老子只知道和你有关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知。” “……”霓云咽了口气,无知都能这么理直气壮?“所以,你到底知道什么呢?” “嗯……”灵戒想了想,“九峰山庄有微弱的灵力波动。” “九峰山庄?”那不是藏过云妃族人的地方吗? 霓云心中的疑问好像找到了方向,会不会九峰山庄能翻出些她想知道的东西? “凌楚琰,我要回山庄了。” “本王送你。”凌楚琰膏药似的黏了上来。 这一边夫妻双双把家还,京都里,却因为美容院的事,掀起了一股小风波。 纪南音跟着凌楚恒出了美容院,走远了些,理智渐渐恢复了。 她看着凌楚恒一路黑着脸,心里打鼓,毕竟一向老实的凌楚恒是很少发火的。 可是凌楚恒毕竟是正德帝的儿子,自己父王什么性子,他还是了解的,纪南音在美容院那番话,传到正德帝耳朵里,多半会引起正德帝不悦。 况且…… 凌楚恒打量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纪南音,泼妇打架的场景,真的是太丢人了。 “晋王哥哥,你怎么了?”纪南音看凌楚恒揉着鬓角,露出关切的眼神。 “没,没什么啊。”凌楚恒憨憨一笑,“本王只是在想,若是四弟再娶了拉琪,那祁王府可是要鸡飞狗跳的。” “你说祁王会娶拉琪?”纪南音警觉起来。 凌楚恒慌慌张张摆了摆手,“本王胡说的,本王只是在户部听到同僚们打趣说‘拉琪和祁王看着般配’,无非都是开玩笑的,哈哈。” 纪南音没觉得好笑,只觉得凌楚恒当真是傻。 如今京都从达官贵人到平头百姓,都觉得拉琪非祁王莫属,这么大的威胁摆着面前,宣王竟然还有心思看人家笑话。 啧啧啧,看来宣王的事还真的她纪南音筹谋,不然一辈子当个宣王妃有什么意思? ---- 没过多久,美容院的事也传到了紫禁城。 虽然大多数人不想惹麻烦,但免不了有部分好事者,在正德帝面前参了祁王夫妇一本。 正德帝看着奏折,哭笑不得地递给了丽妃,“有人说祁王妃聚众斗殴,破坏两国邦交。” “依臣妾所知,王妃身边的护卫并没动手呢,倒是王妃的店铺被砸了个七零八落。”丽妃莞尔一笑,“破坏两国邦交,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若是真的,漠北那边早就不满,来告状了?” “他们还敢告状?”正德帝心里跟明镜一样,明明就是拉琪先在他大夏皇城脚下惹事的。 正德帝年少征战沙场,多少还保留这军、人的风骨。 外臣敢在大夏朝的疆土上闹事,打回去算轻的。 更何况霓云在众人面前说的话,深得正德帝的意,“你本本分分,我就以礼待之。你胆敢闹事,大夏朝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纪南音的那番话,让正德帝深感不快,什么叫做‘漠北是客人,大夏朝就该忍着让着?’,这是侯府嫡女能说出的话?简直是丢大夏朝的人! 正德帝想到这,挤了挤眉心,“纪明宣还没回来吗?” 如今纪宏文关在大牢里,纪南音四处惹事,若是纪明宣再不回来镇镇场面,纪府怕不是要上天了。 “说是已经到玉门关了,应该十日就能抵达京都。”一旁的薛公公禀报。 正德帝才缓了口气,“既然回来了,年前就不去南疆了,年后再启程!” “啊?”还去? 薛公公差点脱口而出,好歹还是忍住了。 这纪明宣已经在南疆守了五个年头了,这么个年少有为的人才,不再京都发挥才能,正德帝总把他支去南疆是几个意思? 不过其他人也都是私底下胡乱揣测一下,至于纪明宣去哪,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九峰山庄,霓云在药房里配完了今天的订单,伸了个懒腰,方回过神来,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当凌楚琰已经回京了,打算自己去厨房觅点食。 刚一出门,却看见凌楚琰端着比脸还大的碗朝她走过来。 “你没走呀?”霓云的声音里竟然控制不住地有些惊喜。 待到凌楚琰走近,才看到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立刻唤醒了霓云肚子的馋虫,“这就是王爷说的‘私人订制’?” “那当然,王爷亲自下厨,可不就是大夏朝独一无二吗?”白桃跟在凌楚琰的后面,抢先答道。 “白桃这丫头越发懂事了,下去领赏。”凌楚琰挥了挥手,打发了白桃。 霓云盯着碗里的面,颇有些讶异,“你还会做饭?” “只会做面条。”凌楚琰耸了耸肩,“前些年在外行军打仗,饿肚子的时候,若是有碗热腾腾的面,便是什么辛苦疲劳都烟消云散了。” 凌楚琰勾了勾手,示意霓云品尝一下这战场专供的风味。 “野菜?”霓云尝了一口,十分鲜美,吃多了大鱼大肉,乡间野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霓云觉得这碗面,比两辈子加起来吃过的都好吃。 “但是,我一不高兴,你就投喂,是想把我喂成猪吗?” “不好吗?”凌楚琰的目光无意识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与在山谷下第一次相见的样子相比,眼前的霓云已经长开了许多,眉眼间无端生出几分初为人、妻的风韵。 凌楚琰喉头一滚,“本王今晚不回府了,可以吗?” 第106章 接不住的套路 霓云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条,忽而听到某人干涩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一顿。 吃人嘴短,合着凌楚琰在这儿等她呢? “凌楚琰!”霓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次又是什么理由啊?” 套路她一次,还想套路她第二次不成? 霓云挺了挺胸膛,气势满满,“不要告诉我你的手臂还疼。” “因为想你……”凌楚琰突然抓住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你没在身边,本王睡不着。” 霓云的脸“唰”一下红了。 咦,这剧情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你、你、别说了啊。”霓云磕磕巴巴,竟然接不住某人的话了。 “再说天色这么晚了,外面有野狼野猪,本王一个人会回多危险。”凌楚琰不仅没有罢休的意思,反而拉着霓云往东厢房去,“本王不是怕你担心吗?” “……”霓云脑袋有点懵,九峰山的确有野兽出没,凌楚琰说的话也没错?可怎么听着怪怪的? 凌楚琰看她松了口,又安抚道:“本王保证今晚就睡罗汉床。” “那……”霓云防备地看着凌楚琰,他倒是一脸真诚,“行,一言九鼎哦。” “当然。”凌楚琰一本正经道。 只是过了子时,某人又没羞没臊地钻回了大床上。 毕竟过了子时,就已经是第二天了嘛,不算违约。 后几日,因为订单很多,霓云每天都呆在九峰山的药房里。 凌楚琰那晚没少尝到了甜头,于是此后每天办完事,都会以各种理由夜宿九峰山庄。 久而久之,霓云竟然习惯了等他“上下班”。 这日,路遥先到了山庄,拿着一条鞭子,兴致匆匆地来找霓云。 “这什么玩意?”霓云左右打量了下,有些熟悉。 路遥神神秘秘地道,“这是拉琪随身携带的鞭子,听说在沙场上都是一刻不离身的,是她的心肝宝贝。” 霓云淡淡扫了一眼,武器她不懂,但看鞭柄都镶着红宝石,是个宝贝没错了,“你哪弄来的?” “王爷让我抢……咳、拿来的。” “……”霓云眼角一抽,这主仆二人是强盗吗? 不过凌楚琰的用意,她大概知道,无非是拉琪毁了霓云的宝贝,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出了这口恶气,事情便算了了。 霓云把那鞭子丢给路遥,“送给咱家马夫,这些日子他辛苦了。”每天载着都祁王从京城到山庄,上下班通勤两个时辰,可不就是辛苦吗? 霓云觉得拉琪的宝贝鞭子,用来赶马车相当合适。 “王爷去哪了?”霓云踮着脚看了看,不见祁王身影,还真有些不习惯。 “在后山,好像去弄什么铁皮石斛。”路遥答道。 这倒奇了,凌楚琰又不通药理,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霓云十分好奇,也跟去了后山。 到了后山,凌楚琰刚好攀在悬崖上。 这些习武之人,仗着自己一身武艺,是不做防护措施的,霓云在崖上看得是心惊胆战。 待到凌楚琰翻上来,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下,替他擦了把汗,“你采铁皮石斛做什么?” “你看看药材齐了么?”凌楚琰指着脚下的药篓。 霓云一眼看过去,便知那是鎏金套装的配方药材。 他曾说过要陪她再做一套鎏金套装,他不是随口说说,所有承诺过的事,他都记在心上。 霓云心中荡起涟漪,说不感动是假的。 凌楚琰揉了揉她的脑袋,“往后这种攀悬崖的事,交给本王,再不济还有路羽在身边,你一个女子上上下下的爬,多危险。” 霓云“哦”了一声,某人明明实在训斥她,为什么会觉得心中一暖呢? 凌楚琰自顾自地说了一堆,忽而发现霓云神色有些不对,还当是自己说话重了,声音柔了几分,“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 “凌楚琰!”霓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笨啊?” 凌楚琰面色一僵,看她粉嫩的脸上笼着一层雾气,不是生气,莫不是……感动!? 凌楚琰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忽而揽住霓云的腰,俯身在霓云耳边道:“王妃,本王是不是可以认为本王赢了?” 霓云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她堂堂纪氏门主就这么缴械投降了? 纪霓云你个软骨头,就这么三个月,就被人吃住了,会不会太没骨气了?、 凌楚琰以后会不会嘲笑她啊? …… 霓云瞪大眼睛看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脸。 去她娘的赌约,开心就好! 这样想着,两只手突然攀上凌楚琰的脖子,紧张地抿着唇。 两人身体相贴,突然都愣了一下。 凌楚琰虽然没少占霓云的便宜,但还是第一次收到霓云的回应,内心慌得一批。 霓云就更不用说,凌楚琰揽在她腰间的手刚收紧了一些,顿时身体软软的,往后一仰,连带着凌楚琰一起从山坡上摔了下去。 凌楚琰将她护在身下,随手扯住一根藤蔓。 然而两人所在的山坡,似乎特别滑,连着藤蔓也被连根拔起。 两人坠入了山坡下一个洞穴中。 那洞穴极深,不知多久,两人才落到了一片空地上。 四周黑乎乎的,只有石壁上一盏即将熄灭的烛火,隐隐映出两人的轮廓。 “凌楚琰?!”霓云心中凛然,拍了拍身下的凌楚琰。 她是伏在凌楚琰身上掉下来的,这山洞原本就深,凌楚琰再被她当作肉盾一砸,可不就晕过去了。 “去找药,去找药。”霓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然而还没起身,就被一只手拉进了怀里,企图封住了她的唇。 “凌楚琰,你混蛋。”霓云从嘴里溢出几个字,两人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好? “无所谓,先把没做完的事做完再说。”凌楚琰颇为淡定,甚至因为光线昏暗的原因,比在外面还要放飞自我。 霓云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先出去再说!一口气能吃成个胖子?” 凌楚琰摸了摸嘴唇,深感惋惜。 煮熟的鸭子飞了,这老天怕不是在玩他? 他打了个火折子,照亮周围,四周静得出奇,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尽管伸手不见五指,但通过声音可以断定这山洞似乎很大,且隐隐透着危险气息。 “那、那是什么?”霓云指着火光中一张诡异的画像。 第109章 照看好我家王爷 所谓腐尸丸,人吃下之后,内脏会一点点腐烂,犹如万蚁侵蚀。人会渐渐闻到自己内脏腐蚀的臭味,直到皮肤完全溃烂,才会死去。 可怕的不仅是痛楚,而是感觉身体一点点死亡的过程。 人有本能的求生欲,自然什么话都撬得出来。 几位掌事互看了一眼,这王妃的狠毒程度可比祁王有过则无不及啊,怪不得能得祁王看中。 众人还敢说什么?只能乖乖应下,尽心去办了。 霓云出了珍味阁后,也没立即赶往美容院,而是在街边的铺子里先吃了碗面。 “这面的味道可差远了。”霓云撇了撇嘴。 某人不是说吃碗热腾腾的面,什么疲惫烦恼都没了吗?怎么她现在还是一个头两个大? 霓云吸了吸鼻子,那家伙倒是会偷懒,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王妃,您还有心情吃面呢?”路遥急着跳脚,又是个藏不住话的,“都火烧眉毛了。” 霓云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打趣道:“本姑娘这一去是要吃牢饭的,还不允许我先解解馋?” “什、什么吃牢饭?” 霓云耸了耸肩,没解释更多,只道:“等王爷醒了,我刚刚在珍味阁说的话,你每个字每句话都要向王爷禀报,听到了么?” “谁要吃牢饭啊?”路遥抓着脑袋,还没从上句话反应过来。 “药方我放在书桌上,拿给薛温瑜,让他好好照看我家王爷,懂?” 路遥“哦”了一声,霓云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是组合到一起,他却理解不了这其中的深意呢? 霓云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也把事情整理出了个头绪,待乱糟糟的心情平复了些,才前往美容院。 到了美容院,才知道整个东街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连提刑司也来人了,看样子已经惊动皇室了。 事情远比霓云想得更加严重。 远黛见着霓云,赶紧迎了上来,“抱歉,王妃,都是我的错……” 霓云摆手阻止她,“怎么回事?” “拉琪下了重金,非要在咱们这做护肤,我想着一万两不赚白不赚,便应承下来了。”远黛抿着唇,心里愧疚的很。 她也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为美容院的生意着想,但又怕霓云听到拉琪的名字不高兴,便擅自做主了。 拉琪的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连续几天都好好的。 可今天敷完面膜,拉琪突然吵着脸上刺痛得狠。 远黛原本以为是面膜里的辣椒水作用,也就没当回事,可过了一会儿传来皮肤烧焦的味道。 当远黛过来雅间查看时,拉琪脸上全是血水。 “咱们懂医术的姐妹说,拉琪的面膜里有大量硫磺。” “少量硫磺可以清洁消炎,可多了是会腐蚀皮肤的。”霓云蹙眉,她制药不可能会出这么大偏差。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进了美容院。 只见拉琪的脸已经皮开肉绽,无一块完好皮肤,脸上的血水混合着止血药粉,斑驳可怖,远远便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拉琪此刻也很是虚弱,咬着牙,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薛温瑜见着霓云,对她暗自摇了摇。 而围观的贵妇们,更是半遮半掩,想看又不敢看。 唯独纪南音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在那哭个没完。 “王妃!”赵子清对着霓云拱了拱手,面露难色。 没想到墨水村之事刚过不久,提刑司又要与祁王府打交道了。 毕竟有了一次合作,赵子清对霓云还是很客气的,任由霓云在美容院中勘察。 “姐姐,你这儿怎么会出这种事啊?”纪南音呜呜咽咽地道:“妹妹,好怕啊。” “纪姑娘,您要是怕就早点回去。”赵子清礼貌性地拱了拱手,“您这闹得,我们提刑司很难办事啊。” “你这是什么话?”纪南音扭捏地一跺脚。 她不过是感叹几句,就碍着提刑司办案了?纪霓云在现场走来走去,你怎么不说? 可看铁面赵子清黑着一张脸,纪南音也不敢说什么,一甩衣袖,“姐姐,你这地方晦气的很,不如早些关门歇业。” 反正她的脸也治得差不多了,留着美容院给纪霓云出风头吗? “赵大人,纪南音应该是嫌疑人?” “你放屁!关我什么事。”纪南音眼皮一跳,“难不成你还想拉别人下水?” “祁王妃当然是嫌疑人,可是在案发现场的提刑司也都要一一审问的。”赵子清耐着性子对纪南音解释,“纪姑娘大约是对大夏朝法典不太熟悉。” 说白了就是书读少了。 赵子清看着两姐妹,同是纪府教出来的女儿,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纪南音嘴角一抽,“拉琪公主在姐姐的地盘出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啊。”众人附和道,毕竟没人想被请去提刑司喝茶。 纪南音难得有人支持,肆无忌惮地发表起她的言论,“何况姐姐与公主本就不对付,这是众人皆知的。姐姐你该不会是怕妃位不稳,先下手为强?” 毕竟大夏朝都在传拉琪与祁王的亲事,纪霓云心存嫉妒,毁拉琪的容貌,这个解释的确让人信服。 众人看霓云的眼神多少有些八卦的意味。 “祁王妃,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赵子清多少有点放水的意思,或者说他并不相信,以霓云的才智会蠢到在自己的地盘对拉琪下死手。 霓云勘查了一遍现场的护肤品,心里已经大概有个数了。 只是,现在说出来可不是明智之举。 暗地里的人明显是知道祁王深陷困境,才敢借机发难的。 在这个权利至上的时代,她现在孤立无援,就算说出真相,也未必能洗脱冤屈。 反而打草惊蛇,让人毁了证据。 霓云唇角一勾,就让某些人再嘚瑟几天,反正这笔账她是记下了。 “反正本王妃没做过,但愿意配合调查,赵大人按规矩办事。” “好。”赵子清倒没想到霓云这么配合,心里轻松了不少,令手下人把霓云以及在场的贵妇们都请去了。 这事毕竟关乎大夏和漠北两国,赵子清也不敢擅自放了霓云,做了笔录后,便将人移交到大牢去了。 不过他多少还是照顾了些霓云,想着霓云与司狱司有过节,找了个理由,把人移交到了宗人府。 宗人府是专门关皇室子弟的地方,这样做倒也让人寻不到错处。 第110章 云妃的族人 霓云没想到宗人府说是牢狱,实际上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果然是皇室关押的地方,她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只是刚进宗人府,霓云旋即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这里有纪氏的人?” “哈哈,老子说,你早晚是要进宗人府的。”九幽龙戒闪了一下。 霓云一脸黑线,她是不是还该感谢这乌鸦嘴? 干撒撒不行,嘴臭第一名! “王爷好些了吗?”霓云问道。 灵戒戴在凌楚琰的手上,灵识却可以附着到九幽龙戒上,虽然这家伙不中用,当个联络工具还是可以的。 灵戒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霓云物化,还一个劲喋喋不休,“你家男人好得很,薛温瑜照顾着呢,就是还没醒。” “……”霓云叹了口气,问跟没问一样。 她索性不想了,在大牢里走了一圈,轻触附着着灵力的物品,手指一阵触电般酥麻的感觉,物品也闪现出一阵淡紫色的光。 “这灵力也太过强大了。”寻常纪氏中人,虽然触碰物品会留下些许灵力,但都很微弱。 可这个人所接触过的茶杯、桌椅都灵力涌动,就算是纪氏前任门主也达不到这等修为。 “又来一个!”空旷的大牢中,忽而出现一个沙哑的声音。 霓云吓得一个哆嗦,只见一个老嬷嬷一瘸一拐地上前,她蒙着头巾,整个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沧桑的眼睛,“你是谁?” 老嬷嬷在墙壁的“正”字上又添了一笔,“和祁王什么关系?” “纪霓云,祁王妃。”霓云看着嬷嬷怪异的样子,又看了眼满墙的“正”字。 老嬷嬷手上一顿,“这次换祁王妃下狱了?嬷嬷还当王爷出息了呢,可惜啊……” 还是老样子,每三个月祁王府必然要来狱中报道一次。 霓云嘴角一抽,约莫知道了,这墙上的“正”字就是凌楚琰入狱的次数,而这老嬷嬷必然就是凌楚琰的老熟人郑嬷嬷了。 既然知道对方没有恶意,霓云也不需要防备,便问道:“敢问嬷嬷,这间牢房还住过谁?” “那不是被你们祁王府包场了吗?”郑嬷嬷似乎有一种怼人于无形中的本事。 霓云觉得噎得慌,干笑了两声。 郑嬷嬷的意思是这件大牢只住过祁王和云妃?那么这灵力断然就是云妃身上的啊! 霓云猛地抬起眼皮,“云妃可姓纪?” “你婆婆叫羽曦,你不知道?” 额,霓云一时太过激动忘了,云妃名唤羽曦,是羽族人。 可是据她所知,灵力是纪氏特有的啊。 “云妃娘娘的族人中,是不是有姓纪的?”霓云不相信法阵、灵兽这些也是巧合。 郑嬷嬷眼神忽然晃了晃,摆了摆手,“老嬷嬷就是个守大牢的,哪知道那么多?” 说着,便匆匆离开了。 霓云看着郑嬷嬷的身影,若有所思。 后几日,因为拉琪的病一直没稳定下来,正德帝也并未审问霓云等人。 提刑司尚需时间勘察和鉴别口供,霓云在宗人府待着还算平静,只是迟迟没有等到祁王苏醒的消息。 霓云也反复回想过《纪氏轶闻》,但却记忆模糊。 正德帝等得,她却等不得了,于是让郑嬷嬷给晋王府传了话。 晋王在得到霓云的传话后,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依约去了宗人府。 宗人府关押的人,本就不多,这些时日,就只剩霓云一人。 偌大的牢房里,难免透出些阴森森的气息。 凌楚钰拢了拢大氅,走近后,却见着霓云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嘴里还时不时哼着小曲。 平常女子一个人被关在这里等待判刑,早就吓得魂都没了? 她倒是悠闲! 这让凌楚钰颇感意外,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色彩,“咳。” 霓云掀了掀眼皮,没想到晋王这么快就来了,“晋王殿下。” 霓云难得对他使了个好脸色,凌楚钰眼神晃了晃,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纪姑娘这些天受苦了,本王令一品楼做了些酒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往日里,晋王这样称呼她,她倒没觉得什么。 可是近些日子越发觉得别扭,况且她是找晋王谈事的,怎么还附送的酒菜? 霓云心思动了动,盯着食盒道:“有劳。” 凌楚钰一个愣怔,她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凌楚钰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你们都下去,都盯着纪姑娘吃饭,她会别扭。” 跟着凌楚钰的心腹们互看了一眼,虽然觉得不妥,但想着纪霓云一介女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便退下了。 这倒合了霓云的心意,美食既然到眼前了,没有不吃的道理。 霓云随意扒拉了几口,才道:“王爷,能否解释一下玉镯的事?” 霓云将手中的镯子在凌楚钰眼前晃了晃,“王爷为什么要给我假镯子?” 霓云现在对纪氏的事完全没有头绪,想来想去,晋王或许是个突破点。 可是凌楚钰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波澜,半晌,打趣道:“本王若说只是想送你一件礼物,不懂什么真假镯子,你信吗?” 霓云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信这些鬼话。 她与晋王萍水相逢,可没好到互送礼物的份儿上。 “王爷能分出真假镯子,就一定知道这镯子背后的秘密?”霓云不跟他绕圈子。 凌楚钰却笑了,“纪姑娘现在身处困境,不应该想着如何脱困吗?怎么和本王闲聊起来了?” “王爷不醒,我能脱困?”背地里的人,不就是想着祁王昏迷不醒,才敢对她发难吗? 霓云这次找到晋王可不是突发奇想。 而是想着从镯子入手找到纪氏的秘密,或许就能找到就凌楚琰的办法,只要凌楚琰一醒,还担心他护不住自己吗? 彼时,祁王昏迷不醒的消息在京都皇族中已不是什么秘密。凌楚钰不觉得惊讶,只是深深地看了霓云一眼,“所以,你救祁王只是为了自己能脱困而已吗?” 霓云眼中寒芒一闪,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待凌楚钰反应过来,忽而抽出袖口的手术刀,抵在凌楚钰喉间,“当然不是,我家王爷怎么能让别人给害了去!?” 第111章 给过她一次机会 霓云虽不会武功,但她故意借着吃饭,与凌楚钰坐在临座。 想隔这么近,还对付不了一个病秧子了? 凌楚钰垂眸看了眼明晃晃的刀,苦笑,“若是纪姑娘当初嫁的是本王,也会这么护着本王吗?” “赶紧说!”霓云不跟他废话,掏出一颗药丸,“这是腐尸丸,王爷要不要尝尝滋味?” “……”凌楚钰抿唇。 “王爷该不会以为我不敢?”霓云目光更加凌厉,“你在跟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赌?就不怕本姑娘一把把你也拉下悬崖?” “你倒狠辣!果然是进过祁王府的人。”凌楚钰嗤笑,只是像这样的病美人,就算吵架,也显得气势弱了几分。 霓云没心思跟他打嘴炮,一双眼睛犹如猎豹盯着凌楚钰。 半晌,听到凌楚钰叹了口气,“本王早些年,有幸见过一本叫《纪氏轶闻》的坊间故事。” 霓云后背一凉,《纪氏轶闻》竟然真的存在于大夏朝? 与此同时,她脸上掩不住的喜悦,“那书在哪?” 凌楚钰眉头微蹙,“你先放开本王,本王承诺把书送给你。” “书在哪?!”霓云自然不信空口白话,好不容易抓住两人独处的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只是她不知道大牢外,有脚步声越走越近。 凌楚钰心中着急,挥袖反手制住霓云。 霓云正要挣脱,他却一掌劈下来打晕了霓云。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心腹和狱管见着摊在地上的霓云,满脸诧异,“王爷没事?属下刚刚听到争吵声。” “咳,无碍。”凌楚钰凉凉看了眼霓云,“没有争吵,是祁王妃突然晕过了,引起的嘈杂声,你们找人照顾好祁王妃。” “是!”狱卒应下。 心腹狐疑地看了看地上的人,又见晋王脸色苍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晋王一心要保祁王妃,他们能说什么? 晋王府,凌楚钰脱下雪白的大氅,衣领处沾染了不少血迹。 他摸了摸脖子,凉凉道:“下手还挺重,果然和四哥一样,都是没有心的。” “王爷,奴家帮你巴扎伤口。”屏风后,一穿着南疆服饰的女子缓缓走出来。 凌楚钰摆了摆手,“乐瑶,你确定纪霓云是纪氏的门主?她当真可以解了凌楚琰身上的傀儡香?” 纪乐瑶的眼神下意识避开了些,嘴角微微抖动,“她、她是门主啊,若是她都不能解傀儡香,那世间便无人能解了。” “是吗?”凌楚钰从抽屉里拿出那本《纪氏轶闻》,眼神黯淡了几许,“当真只能是她?” “王爷不是只想解祁王身上的毒吗?管别个做什么?”纪乐瑶不得其解,“再说王爷送她假镯子,就是给了她一次机会,是她自己上非赶着来当这个门主的,与王爷何干?” “或许本王也动了恻隐之心,不想伤及无辜?” 可笑! 凌楚钰抓住那本《纪氏轶闻》,原本已经发黄的书,差点被他拧成碎片。 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松了手,脸上又恢复做平日温和的模样,“把书送给祁王妃。” 只要能揭开当年的真相,牺牲区区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凌楚钰缓缓闭上眼,眉宇间有解不开的结。 ———— 宗人府,霓云揉了揉后脑勺,回想起晋王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才发现自己是低估了这个病美人了。 他虽病着,可是身上还是有武功底子的。 可既然他会武功,干嘛受她要挟?狱管冲进来时,他又干嘛替霓云打掩护? 这个晋王不是不喜欢祁王府吗? 想到这,霓云叹了口气,《纪氏轶闻》怕是很难从晋王手上要回来了。 霓云这边正想着,晋王府的人竟然把《纪氏轶闻》送到了她手上。 霓云对这位晋王更是不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先解了祁王的毒才要紧。 《纪氏轶闻》厚厚一本,而且有很多地方用的是南疆语,还涉及蛊、毒、灵等深奥的内容。 霓云也只能看图猜想,很多地方不解其意。 在霓云还没找到答案时,宫中却已经发难了。 “祁王妃,跟杂家走一趟。”是薛公公亲自来押解的霓云。 半路上,霓云也大概打听清楚了,拉琪的脸已经彻底毁掉了,但命还是保住了。 漠北那边已经接到消息,正派人赶往大夏朝。 祁王府的形势突然急转直下,从太子第一顺位,成了漠北和大夏的罪人。 这种情况下,自然没人敢为霓云说话。 养心殿里,各位大佬压迫提刑司尽快查案的同时,已经想好了第二套解决方案,把霓云送去漠北赔罪。 真好,祁王不醒,一个两个都想踩一脚祁王府? “祁王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正德帝居高临下看着霓云。 霓云愣了愣,本想等着祁王醒后一并辩解,如今看来,只能搏一搏了。 霓云俯身跪下,“回皇上,京城不少人都知道臣妾的美容院是根据不同的皮肤有不同的配方,不如让太医查查那面膜的成分?” 赵子清不知这护肤品的门道,倒没想到这些,经霓云一提醒,觉得非常有理,附和道:“回皇上,证物都在提刑司统一保管,绝不会有疏漏,的确可以查查看。” 赵子清出于私心,又补充道:“祁王妃向来聪慧,用如此明显的手段,岂不是坐实了自己?” 聪慧?听闻过霓云过往事迹的人不敢苟同,但赵子清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 众人于是静待面膜成分的查验结果。 半时辰后,太医院将查验结果递了上来,“乌梅、五倍子、蜈蚣……依太医院看,药材均是收敛皮肤,去除疤痕的。” 这话一出,大殿里的人眼中多了些复杂的神色。 虽然这些大男人不懂护肤品,可是纪南音被毁容,现在又突然痊愈的消息,在京城里也算一桩奇谈,大家自然而然会想到她。 而拉琪公主,许多人也见过,皮肤黑了点,倒也算是无暇,用不着去疤。 丽妃在正德帝耳边解释了一番,正德帝眉心一蹙,命人把纪南音和一众贵妇请到了殿上。 纪南音被关在提刑司数日,还以为要无罪释放了,却被无端拎进宫中。 听了宫中传出的消息,心里打鼓。 第112章 灵丹妙药 祁王府,路遥两兄弟听闻祁王妃被带进宫中,急得来回踱步。 路羽也去与祁王府相熟的官员打过招呼,可必将他们面子有限。 “薛公子,王爷还没醒吗?”路羽拉了把薛温瑜。 薛温瑜倒是见怪不怪,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斥道:“急什么急?冰块在战场上失血过多,睡个小半个月也是有的,这不是还在喘气吗?” 路羽一贯见不得薛温瑜那不着四六的样子,脸色并不好看,“薛公子,祁王妃被押进宫中了。” “啥?”薛温瑜一口苹果,差点噎过去,起身拍了拍凌楚琰的脸,人睡得可香呢。 他下得药都是按照霓云的药方来的,想来是霓云也不知道这毒为何物,所以药方也难免偏差。 薛温瑜眼睛一眯,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我这儿有个妙方,就是后颈比较大,要不我们试试?” “薛神医,还有别的办法?”路羽这一激动,称呼都变了。 薛温瑜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附在凌楚琰耳边道:“冰块,你家媳妇跑了!” “咳!”凌楚琰猛地睁开眼中,睡了五天,刚刚苏醒过来,意识还有些恍惚,“跑了?” “对,王妃跟晋王跑了!”路遥对着薛温瑜竖起大拇指,又擅自决定把药效再加重点。 “……” 薛温瑜:这哥们儿,还会举一反三啊。 路羽:这弟弟谁爱要谁要,反正我是不要了。 “咳咳咳……”凌楚琰好一阵咳嗽,才缓过来,“跟谁跑了?” 凌楚琰声音嘶哑而带着强烈的攻击性,薛温瑜和路羽默契地退了一步,路遥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您听错了,我是说王妃被押进宫了。” “咳咳咳……” “王爷,稍安。”路羽一脚踹飞了路遥,这小子怕不是想要了主子的命? “王妃那边有赵子清照应着,绝对没问题。” “随本王进宫。”凌楚琰眼皮一跳,半撑起身子,突然又意识到不对,眉眼皱了皱。 众人心里也跟着一凉,祁王怕是忘了自己脚筋已断的事情。 曾经叱咤战场的战神,如今却是下地都难。 房间里,突然一阵十分诡异的安静。 最后,还是凌楚琰打破了沉默,“推本王入宫。” 凌楚琰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众人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取了朝服和轮椅,准备入宫。 养心殿中,纪南音感受到肃穆的气氛,难免心虚,脚下一软,栽了个跟头,直接扑在正德帝脚边。 正德帝与宣王的脸色同时比锅底还黑。 “臣女参见皇上。”纪南音抽泣了两声,娇滴滴看了眼正德帝。 当正德帝也是没见过世面的男人呢?后宫佳丽三千人,人正德帝会吃你那一套? 霓云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纪侯看到精心培养的女儿如此放飞自我是个什么感想。 “回皇上,臣妾的美容院刚开不过数月,客户不多,需要祛疤的客户唯有纪南音一人。”霓云躬身道。 霓云及时开口,刚好化解了正德帝的尴尬,于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美容院的贵妇们见正德帝赞同,也附和着说了些真心话,“回皇上,臣妇是从一开业就去了的老熟客,的确没见过第二个祛疤的。” “是啊,都是姐妹们图个乐子,找个地方相聚而已。” 贵妇的话言外之意,这些人都是京城名媛,平时颇为注重保养,很少有人脸上带个疤留个痕的,纪南音还真是京城贵女中特殊的存在。 所以去疤的面膜还能是谁的呢? 纪南音感受到后背嘲讽的眼神,咬着唇道:“岂知不是纪霓云做了两份祛疤的面膜,诬陷我偷龙转凤?” “本王妃有说过你偷龙转凤吗?” “你……”纪南音老鼠一样眼神转了转,心里发虚。 美容院的产品都由专人保管,纪南音自然是拿不到拉琪的那份的。于是动了心思,在自己的面膜里下了硫磺,然后趁着美容师离开,偷龙转凤换给了拉琪。 至于拉琪本身的那份面膜,早已被她销毁了。 纪南音自认为自己做的万无一失,只要咬死不认就好,“跟拉琪有过节的可不是我。” 霓云凉凉看了纪南音一眼,真是贼心不死,“皇上,我家的产品属于私人订制,每罐的罐底都有凹凸不平的隐形刻文,肉眼看不清楚,但仔细摸摸可辨别出上面是每个客户的名字,这是本店的防伪技术。” “……”养心殿上方一串乌鸦飞过。 连正德帝也一脸懵逼地看着霓云。 霓云深了口气,“说白了,就是罐子底下刻的有顾客的名字,薛公公可以拿些墨汁,在罐底薄薄地涂抹一层,然后印在纸上。” 薛公公也颇为好奇,这所谓的“防伪技术”,手脚十分麻利地照着霓云的指示试了试。 只见印在纸上的墨迹中间,隐隐一串小字,写着“纪南音”。 “妙啊!”有好奇者拿着瓷罐摸了摸凹凸不平的位置,不就是“纪南音”三个字嘛! “这技术是不是也可以用到钱币上啊?” “与漠北南疆交易的物资也可以做个‘防伪’,以彰显我大夏朝的独一无二” …… “咳咳”霓云嘴角一抽,各位大佬歪楼了? 纪南音听着四面八方的夸赞,心在滴血,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啊。 “纪南音,你存心害我,当然会做全套。”纪南音扬声压下周围的讨论声,“面膜做了两份,一个破罐子就不能做两份了?” “……” 纪南音这次倒是长点儿心了,霓云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事实印证了她的猜想,只要祁王不醒,她就算拿出再多的证据,也终究显得有些无力。 这不,一些看不得祁王府好的官员,也顺着纪南音的话,纷纷附和。 “谁说这是破罐子?” 殿外,突然想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霓云猛地抬头,凌楚琰正朝殿内走来。 他逆着光,犹如天神降临,纵使坐着轮椅,也丝毫掩盖不了的英伟不凡。 “你醒了?”霓云一时没顾忌上人在大殿,起身迎了过去。 刚刚还冷着一张脸的凌楚琰,见着霓云小兔子一般砰砰跳跳到了自己身边,不觉牵起一抹笑。 第113章 狗粮噎死你 五日不见,尤觉得恍惚。 凌楚琰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了解了,他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霓云经历了什么。 他心中有些歉意,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霓云的脸,“瘦了,宗人府的人皮痒了?” “郑嬷嬷对我很好。”霓云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亦是心存愧疚,“还疼吗?” “祁王醒了?”一直在暗戳戳为纪南音撑腰的镇国侯苏明进看不下来了,扬声打断了两人。 一屋子的大臣是来治祁王府罪的,不是来看祁王夫妻秀恩爱的好? “关于拉琪公主的事,祁王是不是没安抚好王妃,才让王妃闹出这等祸事啊?”苏明进硬生生把这口锅又扣回了祁王府身上。 “本王的王妃乖巧得很,何来惹祸之说?”凌楚琰冷声道。 霓云十分配合地倚靠在凌楚琰手边,眨巴着眼睛,摆出副乖巧动人的模样。 一把狗粮噎死你这阴阳怪气的老怪物! 苏明进嘴角一抽,还想再甩锅,凌楚琰却没再给他机会,对着纪南音道:“你刚说这是破罐子?” 纪南音被凌楚琰一问,有点怂了,不过说都说了,又有镇国侯和宣王给她撑腰,她怕个什么。 纪南音指着正德帝书桌上的罐子道:“本来就是破罐子,能造出一个,就能造出第二个,不是吗?” 霓云差点给她气笑了,好家伙,指着正德帝叫“破罐子”,疯了不成? 不过霓云知道,凌楚琰想说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凌楚琰眼中溢出一丝嘲讽,“破罐子?你可知这瓷罐是大夏官窑所造?” “!!!”纪南音的脸瞬间煞白。 霓云也下意识看了眼凌楚琰,这些瓷罐是她托郑伯找人造的,当时还担心她设计的防伪技术,一般窑厂做不出来呢。 原来是凌楚琰找官窑打造的,怪不得这么精致。 “官窑出的?”正德帝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那瓷罐,“传召刘掌事。” 刘掌事想必是被祁王一块带过来的,很快便进了大殿,并把这一季度的账本呈了上来,“回皇上,祁王确实找草民打造过一批瓷罐。官窑产出有限,草民原本是想推脱的,但是王爷屡次上门,便与王爷签订了协议,官窑只出一千个瓷罐,如今共交货三百五十个,都是有记录的。” “那你看看这个。”正德帝指了指书桌上的罐子。 刘掌事只摸了摸罐底,笃定道:“的确是官窑所出,普天之下,怕是没有第二家窑厂能做出如此精细的花纹。” 刘掌事所指的花纹便是罐底的姓名。 大夏朝官窑每年产出只够皇室用,几乎不接外单,所以每一个外单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美容院绝不可能拿到多一个刻着“纪南音”名字的瓷罐,也就是说下了毒的瓷罐,非纪南音莫属。 纪南音脑袋一阵嗡鸣,抬头看苏明进和宣王,两人不知是不是故意,根本不与她对视。 纪南音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我没有,纪霓云她陷害我,她陷害我……” 正德帝算是见识到了纪氏姐妹之间的不和睦,转念一想,心中隐隐不安,“众爱卿都退下。祁王夫妇、宣王、苏侯、纪南音留下。” “是!”众人偷偷看了眼正德帝,明明是真相大白了,可是脸色怎么像笼着一层阴云? 霓云刚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正德帝别有用意,一颗心又提了上来。 待到大殿里安静下来,正德帝凉凉地问道:“纪南音,说你为何要陷害拉琪公主?” “我没有,皇上,臣女是冤枉的。”纪南音伏在正德帝脚边,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正德帝烦不甚烦,掀开衣摆,“朕听过一个故事:有个商人把自家夜明珠,托朋友照看,结果这位朋友家的小丫头打架把夜明珠给砸碎了。你说这位朋友好不好意思告诉商人,夜明珠被他家丫鬟打架弄碎的?就算商人相信这个理由,他会不会背后指责这位朋友家教不严呢?” 纪南音泣声戛然而止,也没体会这故事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假思索道:“当然不行,夜明珠价值千金,两个小丫鬟就算拿命也赔不起?那商人搞不好还和他朋友翻脸。” “……”霓云挤了挤眉心,这货就不能少说几句吗? 正德帝明显就是觉得纪南音和霓云姐妹不和,玩小心思,结果把漠北的掌上明珠拉琪给折进去了。过几日,漠北来问罪,正德帝总不能说是因为纪南音想陷害她姐姐,于是拉着拉琪当垫背? 正德帝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多半不会把拉琪毁容的真相告诉漠北,“那么你们谁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正德帝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显然他也知道,这件事与谁有关。 苏明进和宣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再喊冤,恐怕没什么作用。 正德帝见大家沉默,显然不满意,“你们若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纪霓云和纪南音全部交给漠北处置!” “父王!”凌楚琰一掌拍在扶手上,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 正德帝没想到祁王竟然对他发脾气,愣了片刻,不过初心不改,“纪霓云两姐妹全部押回提刑司,你们谁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朕在考虑放了他们两姐妹。” 正德帝全程是看着凌楚琰的,这让霓云有一种错觉,正德帝不会是在考验祁王的办事能力? 霓云暗自拉了拉祁王的衣袖,原本想让他先忍下这口气,看看正德帝的用意。 凌楚琰却没回应霓云,反而直视着正德帝,“父皇,儿臣今日一定要带霓云回府!” “放肆!”正德帝脸色涨的通红。 正此时,侍卫听令进了殿中,将霓云和纪南音往外拖。 苏明进和宣王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管他纪南音鬼哭狼嚎,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凌楚琰却死死拉住霓云的手,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父皇,儿子这二十年从不敢对你说一个不字!” 正德帝眼神晃了晃,不知想到了什么,跌坐回椅子上,“所以,你要为了纪霓云忤逆朕?” “不是,儿子只是想得到公平的待遇,仅此而已。”凌楚琰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他祁王府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总是要蒙受不白之冤? 第114章 突然的关心 正德帝讷讷地盯着凌楚琰,震怒之余,竟然隐隐能看到一丝愧疚之色。 霓云原本是想劝凌楚琰不要忤逆正德帝的,可是凌楚琰的话,她也很难不赞同。 但父子两人僵持着,总归要有人从中斡旋的,霓云清了清嗓子,“回皇上,王爷前些日子伤了腿,又昏迷了数日,臣妾恳请皇上允许霓云回府照顾王爷。” 这话算是给了正德帝一个台阶,正德帝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腿怎么了?” 凌楚琰后背一僵,只当自己听错了。或许是不习惯正德帝突然的关心,僵着一张脸道:“无碍!” 正德帝点了点头,“先退下,在府上好好养着。” 霓云推着凌楚琰回府,眼见他一路上都僵直着身子,显然还没从正德帝一句关心中走出来。 霓云觉得又好笑又悲凉,凌楚琰这不善于表达的性子,多半也出自于正德帝。 这让霓云又回想到了大殿上,刘管事说祁王多次求见他,只为了这么几个瓷罐。 霓云抬眼看着他僵直的背影,不觉失笑。 不过除了在大殿上相见那会儿,凌楚琰整日里几乎都没怎么说话。 霓云想着他大概是仍对自己腿上的伤心有芥蒂,只是不肯说出口。 凌楚琰不说,霓云也不好开口提起,晚上帮凌楚琰重新诊了脉,开了些药,便又躲回书房翻她的《纪氏轶闻》了。 到了饭点,才回到碧霄阁正院。 为了庆祝祁王府劫后余生,白桃和季嬷嬷特地准备了丰盛的佳肴。 两人相对而坐,凌楚琰倒是时不时地给霓云夹菜,只是也仅限于夹菜,不仅没说什么话,而且也没吃什么。 霓云看着凌楚琰面前一碗几乎未动的白米饭,愣了一下。 突然起身离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回来了。 “鸡汤面哦。”霓云把碗在凌楚琰眼前绕了绕。 一股鲜香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凌楚琰才回过神来,掀了掀眼皮。 霓云冲他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道:“我特地加了两颗红枣桂圆,很甜哦。” 凌楚琰冰霜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你喂本王吃。” “……” 霓云嘴角一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凌楚琰却敲了敲身边的桌椅,“快坐下多吃点,这几日你也没吃好。” 这种分寸感并没有让霓云感到高兴,反而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远了些。 霓云心不在焉挑着桌子上的菜,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安慰凌楚琰,恹恹道:“王爷不是说吃碗热腾腾的面,什么烦恼都会忘记吗?难不成是骗我的?” 凌楚琰见她真的有些不开心了,才拿起筷子,把一碗面条吃了个干净,“嗯?你这手艺为什么还不如本王?下次还是本王做面条给你吃。” 霓云轻笑了一声,偷偷打量凌楚琰面色略好些了,才小心翼翼开口:“王爷,让我看看你的腿,好吗?” 凌楚琰挺直后背,十分僵硬地坐在原地,默不作声。 可霓云没办法,虽然不想触及他的伤心事,但更不怕他的病耽误了。 她深吸了口气,掏出《纪氏轶闻》,故作轻松道:“怎么?你相信本姑娘能治好你?” 霓云把《纪氏轶闻》翻到画有法阵的那一页,解释道:“我之前在墨水村不是拜了一位高人为师吗?他送了我这本医书,你看这法阵是不是和九峰山的一模一样?” 凌楚琰凝眉,接过来一看,可不就是九峰山的法阵,只是画旁边的注释都是南疆语。 凌楚琰手指摩挲着那本书,眼中有了些生气。 “就是这南疆语不大好懂,不过以本姑娘的聪明才智,破解出来还不是早晚的事?”霓云扬了扬眉,便要去掀凌楚琰的衣摆。 凌楚琰十分敏感,猛地按住霓云的手,“别看,会吓到你。” “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样子本姑娘没见过,还想吓我?啧啧。” 霓云一把打开了凌楚琰的大掌,待到把裤脚掀开,心中还是掀起了一阵骇浪。 凌楚琰小腿经络被割断后,所有的毒素都聚集在小腿以下,腿部经络发紫且扭曲,再加上这几日没有人帮忙按摩,小腿肌肉已经有了萎缩之势。 当然这些话霓云不敢告诉凌楚琰,故作轻松歪着脑袋道:“就这?本姑娘分分钟就能把你的腿接好好吗?”只是必须要等到毒解以后。 这段时间必须要用药浴加上按摩手法,保证他的腿部不萎缩。 霓云熬了药汤,蹲在地上帮他按摩腿部。 凌楚琰痴痴看着霓云单薄的身影,心里一阵酸痛。 他把她留在身边,是想好好待她。可这些日子来,她不仅没过上太平日子,还要做这样的粗活,这算怎么回事?! 他忽然拉住霓云的手臂,“起来,你早点休息,让他们来就好。” 霓云对这种疏离很是不习惯,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你想让谁来?桃红还柳绿?” 凌楚琰失笑,“王妃莫不是连门房丫头的醋都吃?”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么?本姑娘就是醋精本精。”霓云手指在他胸口绕了一圈,颇有警告意味道:“你敢招惹一个试试,本王妃就敢把她打到不孕不育。” “……”凌楚琰嘴角疯狂抽动几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敢说什么?不过打心底却生出一份莫名其妙的得意。 霓云哪里真会吃这种飞醋,无非是逗他开心,见他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霓云暂且放心了些,打算去浴室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 毕竟在宗人府待了五天,得去去晦气。 她刚走出房门,路羽正迎面走来,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路羽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候在一边,没有进去打扰凌楚琰。 两人站在窗前,透过缝隙,隐隐见到凌楚琰凭借着臂力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艰难地往床榻上挪。 他的脚一着地就是锥心的痛,不过还是坚持走完了全程,走到榻边,还不忘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这是他作为一代战神的尊严。 两人在外面看着都觉得痛,不过他的尊严还是要保护的。 霓云嘱咐路羽现在院子里等一会儿。 等到霓云换了身清爽的衣服,两人才一起进了房间,看着离开轮椅坐在床榻上的凌楚琰,两人也十分默契地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有结果了?”凌楚琰淡淡道。 第115章 旧情 “郑伯那边招认了,是受苏明进指使。”路羽道:“纪南音突然在美容院发难,怕也是受苏明进指使。” “那祁王府的眼线呢?”霓云问道。 “已经全部送去见阎王了。”路羽应道。 凌楚琰眼中寒芒却未消散,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桌面,半晌,低声道:“你去漠北办件事。” 路羽眼神晃了晃,随即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苏明进这老匹夫真能折腾。”霓云斥道,再一想,不由得好奇,“你说这件事,他会不会背后还有人?” 凌楚琰知道霓云的意思,凉凉道:“那一位到底是真傻,还是扮猪吃老虎,本王至今也没看明白。” “那就不管他。”霓云耸了耸肩,那人若真有不轨意图,早晚都会自己跳脚了,祁王府防着点就行。 入夜,霓云又给凌楚琰施了针。 待到一切结束,也是累的精疲力尽,屁股一沾地就睡着了。 凌楚琰侧过头,见霓云在床边睡得正香,细微的呼吸声打在他的脸上,羽扇般的睫毛轻颤。 他心中一阵翻滚,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也算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霓云脸上抚了抚,刚想更进一步,心中却仿佛有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最终还是放弃了。 凌楚琰起身,咬着牙将霓云吃力地抱上床。 就是这么小小地一个动作,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后背都湿透了。 他现在根本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腿就此残了,要怎么兑现对她的承诺。 凌楚琰眼光暗了下来,坐着轮椅,去了书房。 书房里,路羽路遥两兄弟早就在此等候。 “去把红罗手帕拿了。”凌楚琰道。 路羽兄弟两互看了一眼,迟迟不肯动。 凌楚琰一个眼神,路遥才慌手慌脚地从八宝柜里取出一个楠木盒子。 凌楚琰手指挑开,当那副红罗手帕映入眼帘时,眼中生出些许涟漪。 “王爷,何必触景伤情?”路羽声如蚊蝇。 “明早与本王进宫。”凌楚琰敛了眼中的情绪。 路羽两兄弟听到这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不可啊,皇上看到这东西,怕是要怪罪的。” “本王不信他对母妃没有丝毫情谊。”凌楚琰手指碾着那帕子。 此物是正德帝与云妃定情之物,也是云妃留给凌楚琰唯一的遗物。 凌楚琰猜想约莫母妃的意思,是让他在危险的时候拿出来,期望正德帝看在昔日情谊,能庇佑一些祁王府。 他的母妃是羽族的公主,甘愿不远万里嫁给正德帝,凌楚琰相信他们之间还是有些真情实感的。 况且凌楚琰在大殿上,特意试探了正德帝,正德帝对他祁王府还是有一丝善念的。 但这样的善念以凌楚琰所知,不会保持的太久。 恐怕此时此刻,正德帝就有些后悔放霓云回来了。 凌楚琰不敢保证正德帝最后不会把霓云交给漠北,他赌不起,所以必须先发制人。 “可是王爷,您这是跟皇上在赌啊。”路羽磕了个头,也顾不得尊卑,劝阻道:“谁能知道皇上看到此物会是什么反应?” 大夏朝人尽皆知,正德帝是恨极了云妃,连带着对祁王也是不冷不热的。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谁知道正德帝最后会是个什么态度呢? 凌楚琰却像没听到似的,将那盒子丢给了路遥,示意路遥明日陪他入宫,又道:“此事你要敢在王妃面前多嘴,本王扭断你的头!” 路遥抱着盒子哆哆嗦嗦,一时没了主意。 次日,凌楚琰早早便起身了。 见着霓云睡得正香,便自己推着轮椅,悄悄离开了。 路羽两兄弟虽不赞同祁王的做法,可也不敢反抗,两人顶着一对黑眼圈,候着院子里。 路羽打了一夜的腹稿,边推着凌楚琰,边组合语言。 “纪明宣将军回来了?!”路遥是个没心没肺地,跟在后面吵嚷道。 大街上,飘着黑骑营的旗帜,六驾马车几乎堵住了整条北街,还有不少百姓夹道欢迎。 这高调作风,还能有谁? 凌楚琰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黑骑营,突然改变了主意,压手示意马车停下,“去纪侯府!” —— 祁王府,霓云迷迷糊糊中摸到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心里咯噔一下,弹坐起来。 “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白桃见霓云满头的汗,赶紧拿毛巾伺候洗脸。 “王爷呢?” “哦,嗯……”白桃支支吾吾:“路大人说王爷去兵部了。” “去兵部了?”那倒是好事,他愿意做点事,证明已经慢慢能走出来了。 事情一多,便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霓云松了口气,随手扯出枕头下的《纪氏轶闻》继续研究。 纪氏发源于南疆,但后来慢慢迁移至中原,以至于她们后代的门主对南疆语知之甚少,突然看这长篇大论,还真有些费劲。 霓云越急,看得就越糊涂。 白桃见霓云皱着眉,靠近看了眼,“这什么画啊?扭扭曲曲的,像个虫子似的。” “这是南疆语。”霓云敲了敲白桃的小脑袋瓜,“没事多读书,少偷吃。” 白桃吐了吐舌头,“这南疆人真有趣,写字跟画画似的,听说北街也有不少南疆的戏班子,特逗。” 霓云惊喜地抬眸,拧了一把白桃的脸蛋,“我的小心肝,你可真是小爷的福星。” “小姐!”白桃被霓云这么一调戏,羞怯地捂着脸。 霓云却兴奋的不行,换了身行头,拉着白桃往北街去。 “客官,又来了?”百花苑的梅姨见着霓云,嘴角抽了抽。 谁能想到堂堂京都第一技院,最大的主顾是个女人呢? 梅姨虽然不解霓云三番五次来找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特殊癖好,但有钱赚,哪有不赚的道理? 梅姨一笑,脸上堆满了褶子,“姑娘,今天想找什么样的?” “把你这儿的南疆女带来给本姑娘看看。”霓云丢了一包银子。 梅姨颠了颠,这分量可比上次还要足,只是…… “姑娘,不巧,这位南疆舞女正在陪客,要不然给您换点新鲜的?”梅姨冲着霓云意味深长地眨眼,又指了指喉头“我这还有些女子喜欢的好货,姑娘要不要试试?” 第116章 王妃能有什么恶意呢 “咳!”霓云被梅姨看得头皮发麻,摆了摆手,“我进去等南疆女。” 霓云直接进了雅间,原本想一边研究《纪氏轶闻》,一边等南疆女,可是刚坐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纪将军莫要绕圈子,你若答应,本王与你就此达成协议,你若不答应,本王也没时间奉陪。” “王爷求合作,是这种态度吗?” 第一个声音是凌楚琰,而这第二个声音阴森森的,霓云并不熟悉。 霓云白了一眼心虚的白桃,这就是‘王爷去了兵部’? 好家伙,这个节骨眼,还来逛窑、子? 霓云冲到窗户边,透过窗缝看过去。 凌楚琰正面对她坐着,一张脸比锅底还黑。 另一个人一身黑色骑服,身上带着一种肃杀之气,“把南疆和漠北的浑水再搅一搅,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我与王爷并不熟,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难道不是在帮你自己和……纪南音?”凌楚琰星目一眯,显然很肯定坐在对面的人在意纪南音。 黑衣男子顿了片刻,一盏茶抬起又放下,几次犹豫,才应道:“这件事本将军愿意协助,不过,王爷得另行答应我一件事。” “嗯?”凌楚琰挑了挑眉。 黑衣男子突然俯身过来,跟凌楚琰耳语几句。 凌楚琰的脸色僵硬,眼中溢出复杂的神色,半晌,举起茶盏,“本王允了。” 霓云竖起耳朵听了许久,也没听出两人最后达成了什么共识。 不过从两人的谈话里,约莫知道还是为了拉琪的事,原本此事只是漠北和大夏之间的事,听凌楚琰的意思是想把南疆也扯进来? 三方势力鼎力,大乱斗也不失为一种稳定边境的办法。 霓云不懂这些,原本不打算再听了,可是两人达成协议后,却并不如想象的和谐。 霓云倚靠的墙突然猛烈地震动了一下,霓云隔着墙被震得一个趔趄。 隔壁,一个清楼女子重重地摔在墙上,一滩血染红了墙面。 黑衣男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冷笑道:“祁王都伺候不好,留着作甚,还不滚?” 那女子被摔得五脏六腑俱裂,但听到黑衣男子阴冷的声音,也不敢多做停留,连滚带爬逃出了房间,地上留下一串拖行的血印。 “祁王也是不给面子,咱们已经达成合作了,那就是朋友,不该庆祝庆祝吗?”黑衣人勾了勾手,又示意第二个女子上前。 “脱!”男子厉喝一身。 那姑娘吓得一阵哆嗦,她哪敢忤逆?手足无措地脱了外袍,中衣下雪白的肩颈若隐若现。 那姑娘将酒杯递到凌楚琰嘴边,:客、客官,奴家伺候您喝酒。” “这个贱货可是百花苑的头牌,祁王也看不上?”黑衣人斜睨了一眼,那姑娘更是手抖得像筛糠一样。 “没用的贱人!”黑衣男子发出一声冷哼,一手又将女子甩飞出去。 “啊!”一群女人吓得躲在墙角,发出尖叫。 黑衣男子掏了掏耳朵,又令第三个女人上前伺候凌楚琰,“再脱!” “本王从来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将军不知道吗?你就算打死一百个女人又有何妨?无非是脏了本王的眼睛。”凌楚琰淡淡看了眼吓得缩成一团的女子,“还不走?!” “是、是……”女子如蒙大赦,一溜烟人影都没了。 黑衣男子纵使心中不悦,但毕竟是祁王,他也不敢忤逆。 但是黑衣男子贼心不死,眼睛在凌楚琰身上打量了一圈,溢出一丝鄙夷,“莫不是王爷现在身子不大方便,所以不近女色……,臣从南疆带回了几个南疆巫医,不如请他们帮王爷看看,可别落下病根了。” …… 麻蛋,这些人就不能消停一点?霓云听得头疼。 好不容易凌楚琰心情才好些,这些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或者说这黑衣男子一开始把凌楚琰约到清楼来谈事,就没安什么好心。 霓云知道自从凌楚琰腿受伤后,与祁王府有过节的人没少在背后嘲讽他,但是敢在祁王面前胡诌的也没几个。 霓云倒想看看这又是哪路货色? “嘭——” 霓云一脚踹开门,屋里的两个人都愣了愣。 霓云上前指着那黑衣男子鼻子,嗤笑道:“你不知道有些事,质量比数量更重要吗?我与王爷夫妻生活xg福得狠,要你在这瞎操心?” “……”凌楚琰满脸黑线,他家王妃是不是太彪了点? 坐在对面的黑衣男子也被霓云给说愣怔了。 霓云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火,说话机关枪似的,“你叫这么多女人来,你能行吗?也不怕樯橹灰飞烟灭……” “呜呜~”凌楚琰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她是你哥,纪明宣。” “我哥,我哥又怎么了?”霓云脸色一僵,忽然意识到不对,看了眼对面的人,正是纪明宣。 这纪明宣说起来还比霓云年龄略小一点,可刘氏母子三人就是这么霸道,为了彰显纪明宣的尊贵身份,生生对外宣称他是嫡长子。 原主得叫他一声哥,但实际上与这位名义上的哥哥没什么交集,更何况是霓云这个冒牌货? “我哥啊……”霓云意味不明地看了纪明宣一眼。 凌楚琰只当她懂得收敛了,便松开手,拉她坐下。 “莫不是哥哥和嫂子夫妻生活不和谐,才来青楼找存在感?”霓云嘴角突然溢出一抹冷笑。 这种人怕不是私生活压抑,才来把人家无辜姑娘当出气筒,简直不是男人! “……”两个男人听到这一派豪言壮语,简直自愧不如。 纪明宣的脸都能滴出墨来。 他与祁王也算是大夏朝最年轻有为的将军,纪明宣难免处处与祁王较劲。 这次一回府听闻祁王亲自上门,纪明宣难免心气高了些,想趁着机会打压凌楚琰一番,也解解这些年苦守边疆的闷气,却没想到半路蹦出个纪霓云。 这个妹妹从前虽接触得不多,但纪明宣多少还是了解的。 不过是怂包一个,今天在这发什么疯? 纪明宣拿出一派长兄如父,老父亲的口吻,“霓云,你把纪府的家法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此不尊兄长,没个家教! “霓云是祁王妃,你纪家的规矩还想进我祁王府不成?”凌楚琰虽然对霓云的话深感震撼,但回过味来,又觉得霓云刚刚那番话实在解气,柔柔地看了一眼霓云,“王妃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恶意呢?不过担心哥哥嫂子不和睦罢了。” 第117章 会嫌弃他吗 霓云做出一副无害的小白兔模样,连连点头,心里暗自为凌楚琰打气‘祁王威武!’ “……”这特么叫没什么恶意?纪明宣看着霓云那副表情,手忍得发麻。 忽而,他大袖一挥,桌子上煮得滚烫的茶水旋即朝霓云迎面扑来。 冒着热气的水,泼洒过来,霓云下意识眨了下眼睛。 就在水即将洒到霓云脸上那一刹那,凌楚琰突然伸手,在霓云眼前接住了茶杯,所有泼洒出来的茶水被重新被收进了杯子中。 “纪明宣!” “王爷,我家妹妹不懂事,臣是怕她莽撞,冲撞了王爷。”纪明宣说得冠冕堂皇。 霓云顺了顺气,刚要反驳,凌楚琰却反手将那杯子推了出去。 那杯子从纪明宣颧骨处划过,茶水泼洒出来,水滴如同子弹一样,在墙上打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霓云再次见识了凌楚琰深厚的内力。 “纪将军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凌楚琰无意识摸了摸袖口的红罗手帕,“你并不是本王唯一的选择,可本王却是你唯一的出路!” 离了凌楚琰,纪明宣还有别的办法救纪南音和他自己吗? 凌楚琰的声音冷硬且霸道,纪明宣一时头皮发麻,愣怔在原地。 这位祁王与三年前所见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回京的路上,纪明宣已经听闻了不少祁王夫妇的传闻,但始终不信,才会冒出挫挫祁王锐气的想法。 可是此刻,那双如苍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他,他恍惚了片刻。 再一细想,祁王说的不无道理,以祁王对女人的态度,能为了纪霓云,甘愿与他合作已实属难得,根本不可能再做更多的忍让。 若他再逼急了,恐怕祁王会直接放弃纪霓云。可纪南音,甚至于他自己,都必须得到祁王的帮助! “微臣实在是担心家妹伺候不好王爷,才一时失态,王爷莫要见怪。”纪明宣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 纪家祖传的川剧变脸?霓云见纪明宣点头哈腰的样子,着实佩服。 凌楚琰也懒得再跟他纠缠,淡淡道:“纪将军有空多与夫人修补修补关系,这种地方少来为妙!王妃,我们走!” 霓云点了点头,推着凌楚琰往外走。 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纪明宣握拳打气,“哥哥加油,要相信自己,xg福就在眼前!” 纪明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风中凌乱。 明明是凌楚琰有问题,怎么说到最后好像他不对劲似的? 都怪那纪霓云胡说八道,把人都绕晕了。 这憨憨丫头不帮自家兄长,反而帮着祁王这个外姓人对付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 霓云推着凌楚琰出了百花苑,一路上凌楚琰脸色都怪怪的,倒也不像生气,反正就是很扭曲。 过了许久,凌楚琰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纪霓云,你到底在哪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霓云反应了片刻,猜想凌楚琰约莫是想问她怼纪明宣那套说词从哪听来的? 霓云眼珠子一转,一本正经道:“我在王爷的书架上发现一本少儿不宜的书,从那上面学来的。” “咳咳!”凌楚琰耳垂烫得发红,“纪霓云,你、你少在那空口白话!” 霓云觉得猛男羞怯的表情特别好笑,很想问他一句‘他到底有没有这样一本书呢?’ 不过霓云还是没那个胆继续挑逗他的,咬着唇憋笑。 凌楚琰揉了揉耳朵,忽而又问,“若真如纪明宣所说,你会嫌弃本王吗?” 凌楚琰声音发紧,强调道:“本王要是真废了,你还愿意跟着本王吗?” 霓云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原来凌楚琰最近闷闷不乐,是因为在意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自己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就算坐着轮椅也是人群中的一道光吗?就算他坐着轮椅,不照样能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吗? “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霓云拍着他的肩,嘟哝了一句,“再说以本姑娘的专业知识,就算腿废了,也、也……不影响夫妻生活?” “嗯?”凌楚琰扭头深深地看了霓云一眼。 见她满脸通红,明明说的话很彪悍,表情却又很娇羞,这可真是磨人! 凌楚琰挑了挑眉,“王妃想得倒挺深远的?本王自愧不如。” 凌楚琰纠结的是自己一旦残废,会成为霓云的累赘,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毕竟他对自己某些方面还是有信心的。 霓云听了这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怪那纪明宣误导她!搞得她很饥、渴似的。 “王八蛋!” “……”凌楚琰只当霓云在骂她,生怕再逗下去,哄都哄不住。于是很自觉地转开了话题,“对了,你又来百花苑做什么?” “哎呀,妈呀!”霓云一拍脑袋,顾不得解释,推着凌楚琰又折返回去。 都是那王八蛋,差点害她误了正事。 两人重新回到百花苑时,隐隐听到院子里“呯呯嘭嘭”砸东西的声音。 梅姨脸色也不大好,倚靠在门口对着自己心腹抱怨道:“今儿个老娘算是亏大发了,还以为来了个大客户,结果是个讨债鬼。” “听说那客官媳妇彪悍得很?” “可不!”梅姨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但又忍不住八卦,“你不知道那纪家媳妇是提着刀上去的,啧啧啧,一会算算砸了多少东西都让他们赔。” 梅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霓云约莫听到“纪家媳妇”四个字,颇为诧异。 “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凌楚琰清了清嗓子,俨然是知道些什么。 霓云一看他脸色,眼前一亮,“我嫂子来了?妙啊!” “咳,所以咱们别凑热闹了,你嫂子那脾气你也知道。”凌楚琰倒不是心虚,不过是见不得打打杀杀的场面。 霓云却是个喜欢看热闹的,她这嫂子什么脾气,霓云倒是没什么记忆。 不过竟然敢提着刀风风火火地来打夫君,“那不是红太狼本狼吗?” “红什么狼?” “你看过喜羊羊与灰太狼吗?”霓云想着凌楚琰大约是没看过的,解释道:“我嫂子管纪明宣管得严?” “你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一招。”凌楚琰耸了耸肩。 霓云阴恻恻看了凌楚琰一眼,到底是谁给纪明宣夫人通风报信的呢?祁王这家伙可真够坏的,简直得她真传啊! “戏局都布好了,哪有不看的道理?”霓云推着凌楚琰兴致高昂地又进了百花苑。 第118章 敢动我的人 梅姨见着霓云去而复返,眼中放着金光,仿佛看到了冤大头。 今儿个亏损的银子,得从霓云身上找补回来。 于是,梅姨对霓云那是热情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姑娘,又来了?” “南疆姑娘呢?”霓云问。 “妈妈我这就去给您找来。”梅姨赔笑着,目光落到了凌楚琰身上,犹豫了片刻,“这位是?” “我哥,我们兄妹俩一起来找乐子。”人在江湖飘,多几个马甲总是有好处的。除了宣王那憨憨,一般皇亲贵族哪有人用真实身份混清、楼的? 况且梅姨已经接待了一对倒霉夫妻,若是知道霓云与凌楚琰的关系,恐怕不敢让他们进去的。 凌楚琰虽然不喜霓云撇清关系,不过她喜欢凑热闹,他便乐于奉陪,也未表示出什么异常。 梅姨一见来了两个冤大头,笑得花枝乱颤,把人迎了进去,并承诺会“让人好好服侍这两兄妹”。 也不知梅姨是有心还是无意,两人落座的二楼雅间,透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纪明宣夫妇。 宋婉慧,也就是霓云的嫂子,身材微胖,举手投足都显泼辣,一把拧住纪明宣的耳朵,“长本事了,一回京就敢逛妓院?” “夫人,你听我说……”纪明宣对着宋婉慧挤眉弄眼,约莫是想让她给自己留些面子。 宋婉慧也是个彪的,厉声道:“给我把那些狐媚子叫来!” “啧啧啧,看来真的夫妻生活不和谐啊。”霓云磕着瓜子,时不时评论一句。 凌楚琰凝眉,“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夫妻生活?”一天天挂在嘴边,凌楚琰甚至都怀疑霓云是在故意引诱她。 他全程意味不明地盯着霓云。 霓云却看戏看得投入,根本没注意到凌楚琰饱含深意的目光,“这人也是不地道,几个姑娘被打得一身伤,待会恐怕还要被宋婉慧一阵痛骂。” “……” “也不知道纪南音与宋婉慧生活在一起会怎样?” “……” “凌楚琰!”霓云正看得带劲,突然一把扯住凌楚琰的衣襟,“你看那里!” 凌楚琰暗自叹了口气,好,人姑娘全程都没注意到他灼灼的目光。 凌楚琰颇有些挫败地回过神来,顺着霓云的手指的方向一看,蹙眉道:“这、不是美容院的女子?” 他虽不记得美容师们的名字,但是事关霓云,这些人的长相他约莫记得。 得到凌楚琰的肯定,霓云更为诧异。 这些美容师是远黛的朋友,又都是苦命人,霓云自问没有亏待过他们,甚至实行着做五休二的人性化管理,月钱上给得也足,这姑娘竟然做起‘兼职’了? “流苏这丫头这么缺钱?”霓云再一细看,这流苏姑娘穿的可不就是南疆女子的服饰吗? 原来南疆女就是流苏?这事越发奇怪了。 “啪!”十分响亮地巴掌声打断了霓云的思路。 宋婉慧对着那群姑娘又踢又打,眼见马上就要轮到流苏了。 “敢动我的人?!”霓云撸起袖子。 流苏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她暂且不知,可一日是她的人,她就得护着。 “让路遥去!”凌楚琰刚要拉住霓云,一群衣着暴露的男人却上了二楼,把楼梯整个堵住了。 霓云瞟了一眼,哟,一群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呢!不过就是太过阴柔,霓云觉得都可以姐妹相称了。 五个男人看霓云定定地盯着他们,约莫明白了,一股脑冲上来把霓云围在中间,“姐姐,你好漂亮哦。” “姐姐,我叫丝丝” “我叫南儿” …… 霓云在一脸懵逼之时,已经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有人揉肩,有人端茶…… 她脑袋一阵嗡鸣,突然想起梅姨说的‘女子喜欢的好货’。 卧槽!她猛地看了眼凌楚琰。 祁王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打翻了颜料罐似的。 “我说姐妹,你们别激动啊!”霓云只当这些阴柔男子是姐妹,下意识摸了摸其中一个阴柔男子的手,安抚道:“淡定!淡定!” “纪霓云!”凌楚琰的声音几乎要把二楼给震塌了。 五个男子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一样。 霓云猛地抽回手,预料到大事不妙,从众美男中抽身出来,挽住凌楚琰的胳膊,“姐妹们,你们找错人了?你看我家夫君,英伟不凡,荷尔蒙爆棚,我需要找你们吗?” “?”什么意思?凌楚琰猜想约莫是在夸他? 霓云见安抚住凌楚琰了,眼珠子一转,指着对面雅间道:“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你们要找的是对面那位?” 是吗?五个美男子狐疑地看着霓云,却忽而感受到霓云背后一束森冷的光。 “哈哈,找错人了,找错人了。”五个男子干笑了两声,耗子一般溜了出去。 没过多久,五个男人一股脑涌进了对面的房间,只听得对面打得更激烈了。 “纪明宣,有你的啊,还男女通吃?” “夫人,我真没有……” 混战变成了夫妻对打,流苏等人也趁乱逃了出来。 这场戏到这,霓云觉得索然无味了,推着凌楚琰去找流苏。 流苏领了今日的赏钱,戴上斗篷,偷偷摸摸回了美容院,一路上紧捂着胸口的银子,看得出那钱对她十分重要。 霓云并未规定美容院的人不能接外活,流苏搞这么神秘干嘛? 未知原因,霓云也不好直接把人抓了,只能先回去派人跟着流苏看看情况。 到了夜里,凌楚琰竟然难得得积极,催着下人熬汤药泡脚,自己没事也会多揉揉小腿。 看样子是心结解开了? “霓云,本王的腿如果接好后,要多久才能正常行走?” “三个月。”霓云翻着书,对面的椅子上没有传来回应。 霓云轻扬了下嘴角,“急什么?该是你的又跑不掉?” 凌楚琰眸光一亮,霓云这话看似无意,但在凌楚琰心里好似留了个勾住,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痒痒。 而经历了男、宠之事,凌楚琰算是彻底想通了。 他根本没办法忍受霓云跟别的男人亲密,所以不管他瘸还是不瘸,他都不可能容忍霓云离开他身边。 或许这种想法有些自私,但感情的事本来就是自私的? 下定了这个决心,凌楚琰对于治病反而积极了许多。 第119章 有人惹事 霓云很快感受到了凌楚琰的变化,两人之间那点隔阂,便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入夜,霓云帮凌楚琰施了最后一次针,又想起白天的事,好奇道:“你和纪明宣到底达成什么协议了?” “拉琪毁容的事,打算让南疆细作顶包!”凌楚琰压低声音道。 纪明宣在南疆混了许多年,想找几个南疆人做伪证,实在是易如反掌。 至于正德帝那,如果能把残害拉琪的事,推给南疆,他求之不得。 到时候,南疆和漠北结下梁子,大夏不是坐收渔利吗? 如此以来,正德帝自然不会再罚霓云,甚至于不会罚纪南音了。 “纪明宣倒是对这个妹妹还挺疼惜。”霓云有些失望,这纪南音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偏偏疼她的人还真不少。 “纪南音还有价值。”凌楚琰勾了勾唇,以他对纪明宣的了解,此人可不会做亏本生意。 霓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蹊跷,“你是不是还答应了纪明宣别的条件,他才愿意合作?” 凌楚琰顿了顿,原本想着事情还早,先不提,可既然霓云问了便也老实回答道:“本王答应,腿好以后,替他驻守南疆。” 霓云“哦”了一声。 看纪明宣那爱出风头的劲儿,多半是觉得在南疆不够他发挥才能,所以想留守京都拨弄风云。 况且纪宏文进了大牢,这世袭的侯爷位不正向他招手吗? 这个时候怎么舍得离开京城? “没良心的女人。”凌楚琰嘟哝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凌楚琰顺势往床上一趟。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去南疆,霓云好歹会表达些难舍难分的情绪呢?没想到这女人,毫无波澜。 凌楚琰倒也不说是生气,只是有些挫败。 次日,凌楚琰解开心结后,难得睡了个好觉。 醒过来时,发现霓云已经起身,神色紧张地翻着什么书籍,“我看这书上写南疆蛊术、剧毒风行,你身上还有傀儡香呢,怎么能答应纪明宣这种条件?” 凌楚琰黝黑的瞳孔中星星闪过,那一阵颓气烟消云散,“也不是现在,最早也是年后了,还要纪明宣能说服父皇不是?” 也对,况且凌楚琰的腿也没好,以后的事哪能预料到?霓云眉心舒展开,扶着凌楚琰坐上轮椅。 “我今天要去美容院看看,你呢?” “去兵部,最近落下不少公务了。” “好。”霓云见他打起精神了,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刚要与凌楚琰别过,凌楚琰却拉住她的手,“晚上,本王去接你吃好吃的。” “好!”霓云粲然一笑应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种微小的日常,越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霓云与凌楚琰分开后,先去找了赵子清,从提刑司要了些许害拉琪中毒的面膜。 霓云把那面膜放在九幽龙戒上一试,见九幽龙戒散发出淡紫色微光,很多事情方有了头绪。 到了美容院,因为拉琪毁容的事,店子里的生意冷淡了许多。 一进门便见着薛温瑜与她家美容师们聊得开心。 花丛中央的薛温瑜笑得花枝乱颤,见着霓云招了招手,“嫂子,过来过来!” 霓云无语,这货怎么突然改了称呼? 薛温瑜能说是那冰块不让别人叫霓云闺名吗?他思来想去只能叫声嫂子了呗。 “你家冰块怎么样了?” “好些了,拉琪呢?” “算是彻底毁咯,可惜了美人胚子。”薛温瑜惋惜一通,才从‘伤痛’中走出来,对着霓云道:“也亏得她现在不能动弹,否则早就把你这店子给炸了。” 拉琪病重后,都是薛温瑜在治疗,他每日听拉琪牙咬得咯嘣响,薛温瑜多少知道些拉琪的心思。 他俯身在霓云耳侧道:“小心着点儿漠北的人。” “怕她咯?”霓云耸了耸肩,没当回事,她今天来店里还有更重要的事。 霓云打发了薛温瑜,将美容师们都叫到了二楼。 霓云的目光一一扫过远黛和她的姐妹共十个人,沉声道:“是谁在本姑娘店子里耍小心思,给我站出来!” 底下的十个姐妹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霓云平日里待她们亲和,没想到发起脾气来,冷着一张脸叫人心生寒意,在站的每一个敢说话的。 霓云早就料到了,目光有意无意地扫着流苏,“听说有人背着我赚了大钱,打算跑路?” “王妃,不可能的。”远黛眼皮一跳,拦在众姐妹身前,“我的这些妹妹都是良善之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霓云不跟她啰嗦,将路羽近几日查到的证据丢在地上,“是谁订了南下的马车,要离开?” 流苏听到这话,脖子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霓云便越发觉得事情奇怪,将从提刑司弄来的一份毒面膜置于众人眼前,“我看查了这面膜中的硫磺,虽然过量,但绝不至于把人腐蚀的面目全非。” 显然面膜除了纪南音,还有别人动过手脚。 而恰好霓云救查到了流苏急着赚钱,打算离开京都。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流苏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姐妹,远走高飞? 霓云瞪了她一眼,“说!” 流苏吓得一个趔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这就是美容院?”正当屋子里剑拔弩张之时,门外忽而想起粗犷的声音,似乎来者不善。 霓云暂时敛了怒气,带着众姐妹往楼下一看。 一群漠北打扮的男子进了美容院,领头的是个光头的壮汉,五大三粗的。 他腰间别着一把弧刀,刀鞘上镶金戴玉,看着应当是个富家子弟。 一行人身上裹挟着风沙气息,看样子是刚来京都,“老板呢?” 霓云有种不好的预感,迎了出来,刚一走近,又闻到一股冲鼻子的香薰味,与此人的气场极不相符。 霓云狐疑地看了男子一眼。 那男子也看到了她,眼中溢出一丝愤怒,“你就是纪霓云?” 不待霓云答话,那男子招了招手,“兄弟们,给我砸!” “还有王法吗?这可是天子脚下。”远黛众姐妹见着几个男人上前,纷纷上前阻拦。 领头男子抽出弯刀,“嘭”一声扎进桌子里,给桌子来了个对穿,“谁敢阻拦,给本王往死里打!” 第120章 难言之隐 这漠北男人胆敢明目张胆地在大夏京都闹事?霓云只想到一个人——尤浩! 也就是漠北派来调查拉琪受伤的使者,同时此人也是漠北三皇子。 此人明显是为拉琪出气来的,霓云暗自比了个手势,却不见路羽冲出来。 倒是尤浩看到了霓云的小动作,轻嗤道:“我已经把你那跟班给调走了,别在做什么白日梦!我妹妹的仇,本王今日必得报回来。” 说着,他的手下开始砸店铺里的护肤品。 霓云听到“呯呯嘭嘭”的声音,简直肉疼。 她定了定神,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尤浩,“三王爷这话好笑,霓云可什么都没对拉琪公主做过。” “可是她是在你店铺里毁的容,你不该负责?” 典型的拉不出屎怪地球没引力! 霓云很想怼他,可是如今敌众我寡,她也不是见人就怼的铁憨憨。 “三王爷还没去看过拉琪公主?”霓云饱含深意地笑了一声。 尤浩的行礼都还在门外,显然还没回驿站,就先来她这儿捣乱了。 若真关心妹妹,怎么也该先去看看妹妹? 尤浩被霓云一问,面露窘色。 迟疑间,他眼中寒芒一闪,抽出桌子上的弯刀,射了出去。 霓云吓了一跳,却听到身后一阵惊呼,是流苏的手被弯刀扎中,直接钉在了墙面上。 这流苏原本是想趁乱逃走的,却被尤浩逮了个正着,同时也彻底激怒了尤浩,“给我把铺子烧了。” “是!”一众人在店铺里更加放肆地打砸。 “等等!”霓云心中凛然,冷声喝道。 她的眼睛在尤浩身上打了个圈,这家伙不是真心心疼拉琪,那就好办了。 霓云僵硬的脸上勾起一抹笑,“三王爷,想不想治好身上的病?” “呸,什么病?我家王爷好得很。”心腹不以为意,摆了摆手。 尤浩的眼睛却晃了晃,喉头滚动了几下,“你、你休要胡说!” “王爷来之前可打听过美容院是个什么地方?”霓云压低声音,“能给女人美肤,当然也能让男人……” “放肆!” “闭嘴!”尤浩反手给了心腹一个巴掌,犹疑地盯着霓云。 霓云约莫是猜中了,淡淡道:“王爷还不让他们停手?” “……” “本姑娘只给你一次机会!” “都停下来!”尤浩虽然持有怀疑态度,但还是令手下停止了打砸,并打发了身边的亲卫,才低声道:“你、你当真能治?” 霓云抬了抬眉毛,示意尤浩跟他上楼。 一群心腹完全不解其意,面面相觑,可也不敢再放肆。 凌楚琰来接霓云的时候,见着美容院坐了一屋子大男人,且穿着漠北服饰,心叫不好。 衣袖一挥,破开了房门。 屋子里,霓云和尤浩不约而同看过来,“祁王?” 凌楚琰发现房间里的气氛竟然十分和谐,眉毛抖了抖,“三王爷?” 那尤浩突然脸一红,客气地对着凌楚琰点了点头。 这就更奇了!这尤浩想来豪放,怎么这会儿畏畏缩缩的。 思考间,凌楚琰已经挪到了霓云身边。 霓云见他不解,低声在他耳边道:“咳,是十分严重的狐臭!” “纪霓云,你答应过本王不乱说的?”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霓云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对着面色窘迫的尤浩搓了搓手指,“不过,封口费,你懂得?” “一百两总够了?” “你打发叫花子呢?”霓云如今占据了舆论的高地,又有凌楚琰在旁护着,当然趾高气扬,“你知道我下面的护肤品有多贵?” “不就是几个瓶瓶罐罐?” “不就是个狐臭?王爷找别人治啊,要不广发英雄帖,天底下有第二个人根治得了,算我输!”霓云抬了抬眉。 尤浩脸都绿了,他堂堂一个王爷,昭告天下,自己有这毛病,不是让人耻笑? 虽然此病要不了人的命,可是每次与爱妃亲近,与兄弟亲近,难免尴尬,身上涂着厚厚的香粉掩盖气味,又显得女人似的。 尤浩早就受够了,只是这病不好根治,且碍于王爷的面子,不好四处寻医。 尤浩拉下脸来,“那你说多少?” “一万两!一口价没商量。”霓云捏着下巴想了想,又道:“还有你得给我美容院提个匾额。” “你!”尤浩简直肉疼,合着他砸得痛快,到最后都是砸的都是他自己的财产? “不行拉倒,王爷我们走!”霓云推着凌楚琰作势要走 尤浩心急了,一把拉住霓云,忽而感觉到一束寒光射来,赶紧松了手,“行、行、行,给你给你。”不就一万两吗?能去了这难言之隐也算值得了。 霓云算是心满意足了,准备开药方,凌楚琰突然出声提醒道:“咳,这病一个疗程好不了?” 霓云掀了掀眼皮,和他对视了一眼便知他的意思,把药方递到尤浩手上,“这方子是三个疗程,贴在腋下,三个月后,我再依照病情,给你开第二剂药方。” “这么麻烦?”尤浩抓了抓脑袋,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霓云刚刚随便施了几针,尤浩已经明显感觉到腋下的味道淡了些。 于是也乖乖应下来,带着他的小弟客客气气离开了。 霓云站在窗沿边,看着尤浩一行人远去,始终觉得不太踏实,“这就完了?” 她原本只是想借着替尤浩看病,拖延点时间,没想到这尤浩竟然收兵了? “他与拉琪,可不是一伙的。”凌楚琰淡淡道。 “所以他来美容院找事,可能只是做给漠北人看的?”霓云耸了耸肩,“早知道多讹他一笔。” 不过想想要了一副他亲自题写的匾额,也算是天外横财。 因为拉琪的事,顾客们怕惹怒漠北,都不敢来美容院了。可如今有了尤浩的亲笔,想必这些金主们也该放下戒心了。 凌楚琰看她眼睛滴溜溜的转,失笑道:“谁人还能在你这儿讨了便宜?” “切,王爷还不是小心思一大堆?”霓云撇了撇嘴,“不过说真的,尤浩真的会为了得到后几个疗程的药方,在正德帝面前对我嘴下留情?” 凌楚琰刚刚提醒她把治病的疗程拉长,为的就是尤浩觐见正德帝时,多少顾忌着点霓云。毕竟一旦霓云有难,他的难言之隐可就没人能治了。 但霓云并不觉得一个小小的难言之隐能改变朝局,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心,“你说纪明宣真的能说服漠北的人吗?我看漠北人豪横的很。” 第121章 你给不给 “那就是纪明宣的问题了,他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真该自己抹了脖子。”凌楚琰点了点霓云的鼻子,“管他们作甚?走,带你去一品楼。” 霓云胃中一阵翻腾,“先不了,我还有其他事。” 霓云没打算避着凌楚琰,推凌楚琰一起去了流苏的房间。 凌楚琰给霓云倒了杯酽茶,霓云一饮而下,才压下了胃里难受的感觉,清了清嗓子,“流苏,到底怎么回事?本姑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流苏刚刚被刺穿了手,这会儿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对着霓云连连摇头。 霓云没办法,直接道:“纪南音在拉琪的面膜里下了硫磺,你却又给这盒毒面膜注入了灵力,导致毒性加剧,才会使得拉琪彻底毁容。你又怕东窗事发,所以加紧赚钱,准备凑足南下的路费远走高飞,对吗?” “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到底是谁指使你对拉琪下手的!”霓云一拍桌子,露出了腕上的玉镯。 流苏见着玉镯,瞳孔顿时放大,愣在原地半晌。 “门、门主?”流苏扯着嗓子,连滚带爬地滚到霓云身边。 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下意识摸了摸霓云的镯子,感受到些许灵力后,流苏大喜过望。 玉镯可以造假,可附着在玉镯上的灵力是造不了假的。 流苏对着霓云连连磕头,“门、门主,真的是你?” “门主?”远黛等人大约是担心流苏,所以守在不远的地方,听到流苏一阵尖叫,赶紧冲进了一看。 十个姑娘看流苏一脸笃定,也齐齐朝霓云跪下磕头。 凌楚琰一脸茫然,就连霓云也没反应过来。 感应到毒面膜中的灵力时,霓云隐约知道流苏大概是纪氏的人,可是其他人又怎么回事? “灵戒,你感觉到灵力了么?” “怪了,除了流苏些微的灵力,其他人都没感觉啊。” 霓云点了点头,若是远黛等人血脉里有灵力,霓云早该感觉到才是。 至于流苏,单纯是因为她灵力低微的可以忽略不计,又不常与霓云接触,霓云才没发现。 霓云目光又落回到流苏身上,“现在可以说为什么要陷害拉琪了么?” “属下……”流苏咬着唇,“拉琪对属下言语侮辱,属下见纪南音对拉琪下手,便想着再添把火。属下没想到会连累了门主,求门主赐罪!” 原来是这样?霓云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有人在她身边安排眼线就好。 “起来,你何罪之有?”霓云沉声道:“我们纪氏的门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听到没?” “听、听到了。”几个姑娘畏畏缩缩道。 凌楚琰瞟了一眼霓云,行啊,这门规也就他家王妃能立得出来了。 霓云看她们柔柔弱弱的样子,又问:“你们身上的灵力呢?我怎么感觉不到?” “额……”几个姑娘你推我我推你,无人敢说,最后还是远黛站了出来,“求门主赐罪,我们姐妹被仇家追杀,为了不让仇家找到,只能自毁丹田,至于流苏她本身灵力微弱,就没有毁去丹田。” 没了丹田,自然也就承载不了灵力了。 霓云叹了口气,“你之前说仇家追杀你们到墨水村,后来就失踪了?” “这是远黛胡诌的话。”当时远黛并不知道霓云的身份,自然不敢暴露,如今当然该一五一十地告知霓云:“当初我们受云妃娘娘庇佑躲在九峰山庄,云妃娘娘过世之后,有黑衣人突然杀入九峰山庄。年长的族人拼死抵抗,我们这些小孩子才从狗洞逃出生天。” 如此说来,纪氏的确是云妃的族人了?霓云心里琢磨着。 远黛忽而又问:“门主怎么会在这儿?” 远黛是个谨慎的,她实际上想问的是:纪霓云明明是纪侯的女儿,怎么成了门主? 霓云估摸着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楚,只道:“前些年遇到位高人,与我一见如故,便将一身灵力和医术、玉镯传给了我。” 霓云摸了摸那玉镯,这想必就是门主的象征了。 “想来那位神秘人就是老门主了。”众人会意。 霓云下意识看了眼凌楚琰,却发现他呆呆的,大约也是想起了云妃。 谁能想到,他苦苦找寻的族人就在眼前?一件件事扑面而来,他需要时间消化。 霓云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继续听下去,“我问你们,可在九峰山见过一头形如白熊的灵兽?” “玄冥?”远黛脱口而出,那灵兽外表实在特别,这些年过去了她仍印象深刻,“这是云妃娘娘动用禁术造出来的,是为了保护族人。只是它的主人去世后,灵兽便也失去了意识,变得狂暴嗜血,我们合全族之力才把他镇压在洞底。” “可是就算发疯了,这畜生也会听令于门主的好?”灵戒十分笃定。 霓云以为大概是自己学艺不精,白熊才会不听她的,于是直接忽略掉了灵戒的话。 霓云还在琢磨另一个问题,“你们都姓纪吗?” “不是。”底下的人摇了摇头,远黛指着几个会医术的姐妹,“她们几个是纪氏后人。” 听这意思,云妃娘娘的族人中有纪氏,还有其他姓氏,且都身负灵力? 霓云觉得有些乱,在她的认知中,灵力应该是纪氏独有才对。 而在大夏朝,似乎羽族人都身负灵力,可若是如此,凌楚琰血脉中又为什么没有灵力? 霓云偷瞄了一眼凌楚琰,或许是今天接受到的信息太多,凌楚琰一时没顾忌到这个问题。 霓云便也将此事暂且搁下,想着如果有一天能揭开羽族的面纱,想必一切都明了了,现在何必自寻烦恼? 凌楚琰大约也是这样想的,一路上把信息消化得差不多了,便也面色如常。 回府后,霓云把《纪氏轶闻》中有关法阵的内容圈了出来,打算让这些羽族姐妹也辨认辨认。 凌楚琰看她闷闷地坐着,桌子上的饭菜一点儿都没动,蹙眉道:“还不饿吗?” 霓云撇了撇嘴,她对尤浩的病倒不是嫌弃,只是那浓烈的气味引起的生理不适,是没办法克服的。 所以,凌楚琰原本提出要带她去吃羊排,也被霓云一口否决了。 “喝点清粥好不好?”凌楚琰摸了摸晾在一边的粥温温的,舀了一勺喂到了霓云嘴边,可怜兮兮道:“本王亲自喂,王妃就给点面子?” “不想吃。”霓云摇了摇头,“我没事的,明天就好了。” “你就没什么想吃的?”凌楚琰一把将霓云拉进怀里,薄唇贴在她额头上,仿佛哄孩子似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霓云是真没什么胃口,勾住他的脖子,龇牙咧嘴道:“我要吃了你,你给不给?” 第123章 为你鼓掌 “少喝点,当心伤了胃。”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上方落下来,将琉璃盏挪了个位置。 霓云没好气地瞥了瞥嘴,“送果汁的也是你,不让我喝的也是你,凌楚琰你到底动什么坏心思呢?” 霓云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好整以暇地盯着凌楚琰。 “本王是想让你开开胃,可没准你贪嘴。”凌楚琰点了点她的鼻子,坐在霓云身边,“我让云熙做了几个新花样,待会尝尝?” 霓云更加防备,“凌楚琰,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咳咳。”凌楚琰尴尬地移开眼睛,他还能有什么企图呢?“你这书不错!” 霓云一脸黑线,话题转变的能在生硬一点吗? 不过既然说到这了,霓云也不瞒凌楚琰,“你的腿有救了。” 凌楚琰眸光一亮,虽然这些日子他不催也不提,但心里终归是期盼着的,“如何解毒?” 霓云话到嘴边,一想若是凌楚琰知道她要再入法阵,断然是不会允许的,于是只道:“我再琢磨琢磨。” “好,不急。”凌楚琰揉了揉霓云的头发。 霓云心里还琢磨着去法阵和白熊的事,忽而拉住凌楚琰的衣襟道:“你教我习武好不好?” “习武?”凌楚琰凝眉,“学这些粗活做什么?本王护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凌楚琰显然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这就让霓云很不爽了,原本只是随口一句,现下突然斗志满满,“你又不可能日日待在我身边,我若遇到个危险什么的,也好自保不是?” 霓云冲他眨巴着眼睛,“好不好?” 凌楚琰发现自己根本就抵挡不住这种攻势,瞬间缴械投降,“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可不要后悔,嗯?” 霓云心中一凉,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她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莫要逞强’。 习武是童子功,哪能一朝一夕就有所进益的? 霓云蹲着马步,腿也抖,手也抖。 偏偏凌楚琰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练起兵来,那叫一个铁面无私。 “腰要直,背要挺。”凌楚琰在霓云的背上轻拍了一下。 霓云踉踉跄跄,不倒翁似的,差点摔在地上,“我、我不行了。” “那?本王帮帮你?”凌楚琰抬了抬眉,看霓云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伸手揽住霓云的腰,帮她撑着身子。 他的确有意锻炼锻炼霓云,毕竟留在他身边危险太多,能学几招防身之术,他也放心些。 可见霓云满头大汗的模样,又着实心疼不已,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算了,还是本王在让路羽多派些人保护。” “还是算了,路大人那铁面无私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押解犯人呢。”霓云撇了撇嘴,“那两兄弟怕不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个像上蹿下跳,一个不解风情。 路羽刚走到凉亭外,打了个喷嚏,远远看见霓云扎着马步,祁王的一只手却揽在人家细腰上。 这是在练功?简直、简直不成体统! 路羽的脸瞬间红了一片,撇过眼简直没眼看。 “哥?”路遥见自家哥哥额头冒汗,嘴唇发抖,“你中暑了?” “小兔崽子。”路羽上去就是一脚。 路遥灵巧地躲过了一脚飞踢,眼睛无意识往凉亭瞟了一眼,见怪不怪,摆了摆手,“他俩总这样勾勾搭搭,哥在府上待久些就习惯了。” “打不死你!”路羽见自家弟弟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王府都被你霍霍成什么样了?!” “哥,你、你、你答应过远黛姑娘不再随便打我的呀。”路遥抱着不远处的树干,探出个脑袋,“远黛姐姐还没走远呢!”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路羽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扬起手,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忽而,他眼睛一转,将公文丢给了路遥,“去把密函送给王爷。” “你自己干嘛不去?”路遥吐了吐舌头。 “我……王爷交代漠北的事情,我还没办完。”说着,拍了拍路遥的肩膀,火速逃离了现场。 路遥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迈着八字步就进了凉亭。 无论如何,庆幸今天没挨打,哈哈! “王爷,密函。”路遥将折子递了过去,好奇地目光在霓云身上徘徊了片刻。 此时,霓云正咬牙挺着,说是蹲马步,实际上整个人半倚半靠在凌楚琰怀里。 霓云感觉到一束怪异的目光,忽而反应过来,某人的手正十分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打着圈,“凌楚琰,你混蛋!” 这哪是教她练武功,分明就是借机占便宜? 凌楚琰笑意瞬间凝固,拎起一个茶盏丢了过去,“看什么看,眼珠子不要了?” “嘭——”路遥被砸的一个趔趄,额头上鼓得跟南极仙翁似的。 路遥有些欲哭无泪,该挨的打,虽迟但到。 “王爷,属下就是来送个密函。”路遥哭丧着脸。 霓云意识到什么,起身想要回避,凌楚琰却一把又将人拽进怀里,“本王的什么你没看过,还避讳这些?” 霓云白了他一眼,明明一句正经话,怎么这货说出来越发不正经了? 霓云懒得理他,目光落在那折子上,竖起大拇指,“纪明宣牛掰呀!” “嗯?” “你看这南疆使者的供词,啧啧啧。”霓云抖了抖肩,“南疆人以纪侯的性命做威胁,让纪南音去陷害拉琪。纪南音为了保住父亲的性命,才勉为其难答应与南疆人合作?” 事实分明是纪南音想阻止祁王和拉琪联姻,同时又想把黑锅丢给霓云,才导了这么一出戏啊。 可在南疆人的供词里,仿佛纪南音有多么逼不得已似的。 这事若是淡了,指不定纪南音还能捞个孝顺的名义? 霓云可不相信纪南音有这智商,一定是纪明宣逼迫南疆人做的假口供咯。 “牛掰牛掰,为你鼓掌。”霓云拍了拍手掌。 凌楚琰确定这个‘牛掰’并不是对纪明宣的赞美后,面色才好了些,接着霓云的话继续道:“何止?这纪明宣编的口供还无懈可击呢。” 南疆人竟然承认他们是害怕漠北与大夏联盟,才想出迫害拉琪公主这一招。此话倒让这份伪证词可信度又增加了几分。 正德帝自然十分满意这个说法,可是漠北那边也不是傻的,还在继续与朝廷僵持。 “这可怎么办?”纪南音最后怎样了,霓云无所谓,可是漠北一直与大夏僵持下去,她的生意岂不是也不好做了? 第124章 本王看重就是你 凌楚琰倒十分悠闲,仰靠在椅子上,“纪明宣已经趟了这趟浑水,就没有抽身的余地了,要怎么说服漠北是他的事。” “那我们呢?”霓云随口接了一句。 凌楚琰目光晃了一下,郑重其事道:“霓云,陪我去九峰山走走,可好?” 霓云想着他大约是想把找到族人的事告诉云妃?也刚好夫妻两人一起去祭拜一下云妃。 霓云没什么意见,反正就算凌楚琰不提,她也是要再去法阵闯一闯的。 翌日,祁王府准备了足足三车行礼,凌楚琰的意思是趁着身上有伤,刚好陪霓云出去透透气。 霓云只当是新婚蜜月,两人高高兴兴地出门。 刚要上马车,就碰到了火急火燎的苏明进。 “这老匹夫找上门来了?!”霓云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她可没忘记,在背后撺掇纪南音陷害她的,正是苏明进这老匹夫。 霓云夫妇俩没去找他,他还敢闯上门? 苏明进带着一身的怒气冲了上来,见着祁王,还是收敛了些,拱了拱手,“王爷,微臣今日来有一事想请教?” “哦?苏侯爷如此耳聪目明,还有事情不懂的?”凌楚琰冷笑,勾手示意下人继续搬行李,俨然是没打算跟他纠缠。 苏明进身子一僵,这祁王明显是在暗讽他在祁王府安插眼线的事啊。 如今祁王府安插的眼线已经被尽数处理了,他也不在怕的,沉了沉声道:“王爷可知旭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明进说这话的时候,牙咬得咯嘣响,只是碍于祁王的威严,不好发作。 “旭儿是谁?”霓云小声嘀咕。 “苏林旭,侯府嫡子。”凌楚琰答。 “哦!”霓云嗤笑一声,“你儿子出事来问祁王是几个意思?祁王府又不是他老子。” “!!!”苏明进脸色绿得跟屎似的,他家嫡子原本是想在漠北混个功名,没想到莫名被人挑断了脚筋,现在他堂堂纪侯还要在这受一个丫头片子欺辱,当然不能忍! “王妃,旭儿可是在漠北边境出的事!” “本王早就交了兵符,苏侯爷是不是老糊涂了?”凌楚琰淡淡道。 “哎呀,苏侯爷莫不是想说我家王爷与漠北军暗中来往?”霓云捂着嘴,一副受了惊吓状的样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杀头的大罪,我们祁王府可担不起呢。” “……”苏明进嘴角抽了抽,难道这不是事实吗?不是祁王为了报复他苏家,派漠北心腹挑了他家儿子的脚筋? “这么大的事,苏侯爷不如进宫求皇上做主?”霓云挑了挑眉,“谁不去,谁断子绝孙!” “你!”苏明进手指发抖,“王爷……” “侯爷要是有证据尽管去告就是了。”凌楚琰勾了勾唇,“不过,污蔑本王的人会真的断子绝孙……” 苏明进一愣,一时竟不知该找谁说理去。 马车上,大仇得报的快意,让霓云手舞足蹈,“那老匹夫是气糊涂了,才来祁王府闹事?” “苏林旭是他唯一的嫡子,他能不心血攻心?”凌楚琰也算松了口气,睨了一眼霓云,“你倒是敢给他拱火,也不怕他真去找了父皇,让本王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叫‘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处可走’,咱们硬气,他自然就怂了。”霓云耸了耸肩。 凌楚琰敢断侯府嫡子的腿,定然是抹去了痕迹了,她怕个锤子。 倒是此时的苏明进,看到祁王夫妻一派理直气壮的模样,不像是做了亏心事。 这无端端跑来祁王府问罪本就不和规矩,这会子无凭无据告到皇上那去,祁王夫妇怕不是故意刺激他犯错? 苏明进恶狠狠盯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目光越发阴鸷。 当然,苏明进爱子出了事,他也暂时没心情作妖,霓云与凌楚琰乐得清闲。 两人到了九峰山,拜祭完云妃,便在山坡上赏景。 九峰山顶上,是一片平缓且辽阔的山坡,霓云推着凌楚琰走在山间小路上,吹着晚风,心情很是惬意,时不时地唱着小曲。 凌楚琰竖着耳朵听得仔细,却始终听不出个所以然,“霓云,你唱的曲子,本王都没听过。” “这是我家乡的曲子,好听吗?”霓云歪着头,又哼唱了几句。 “你家乡?纪侯不是金陵人吗?” 霓云哑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现在告诉凌楚琰她的家乡在a市,凌楚琰多半又会以为她发疯?“说不定我是个冒名顶替的呢?” 凌楚琰沉默了片刻,捏了把她粉嫩的小脸,“本王管你冒了谁的名?反正本王看重就是你,只有你!听到没?” 霓云哀怨地看着凌楚琰,不过这话听上去凶巴巴的,可细细品味起来,竟然是蜜一样的滋味,暖得人心里甜甜的,“这可是你说的,往后可别后悔!” 霓云憋了憋嘴,突然心血来潮,站在轮椅后背的横木上,单脚一蹬,轮椅载着两个人顺着山坡下滑,速度越来越快,只听到风从耳边划过的声音。 “安全带系好带你去旅行,穿过风和雨,我想要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然后一起去东京和巴黎……”霓云唱着土味情歌,手舞足蹈,超级自嗨。 坐在轮椅上的凌楚琰狂抽嘴角,这丫头到底在唱什么? 咳,听着还怪有意思的。 两个人正沉浸在土味情歌的魔性旋律里,忽而,飞快下滑的轮椅撞到了隐藏在草地里的一块石头。 轮椅速度太快,两人同时被抛了出来。 凌楚琰伸手将霓云护在身下,两人抱在一起,往山坡下滚出好远,凌楚琰后背撞在一块巨石上,两人才刹住车。 “你、你没事?”霓云一嗨就容易忘我,这会儿听到凌楚琰撞在石头“嘭”的一声,十分懊恼,挣扎了几下,却被凌楚琰牢牢压在身下。 “疼,起不来了……”凌楚琰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压着她,一张俊脸贴着霓云。 “!!!”霓云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好歹人家是因为她受伤的,她也不能苛责,拍了拍凌楚琰的背,“凌楚琰,快起来,别闹了好不好?” 某个终于占据上方的人正是意犹未尽,只当没听到,一双饱含深意的目光近距离盯着霓云。 慢慢地,发现霓云的额头冒汗,嘴唇也有些发白。 第125章 干翻它! 凌楚琰瞳孔一缩,立刻起身拉她,霓云十分不适地扭动了下身子。 凌楚琰在她腰间一摸,彻底傻眼了。 匕首、铁锤、飞镖……一样一样被凌楚琰掏了出来,这姑娘腰间怕不是别了个兵器库? “还、还好?” “我没事了。”霓云揉了揉老腰,刚刚不过是因为自己腰间别着利器,被凌楚琰一压,硌得疼。 凌楚琰瞟了眼散落一地的兵器,又想起她这几天行为行为异常,抬了抬下巴,“纪霓云,你又想瞒着本王做什么?” “哪、哪能啊?臣妾怎么敢瞒着明察秋毫的祁王殿下。”霓云眨巴着眼睛。 凌楚琰眼神一眯,但凡这姑娘夸他,绝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一把将人拽进怀里,勾起她的下巴,“本王劝你老实交代,不然……” 凌楚琰揽着她腰肢的手又紧了些,勾起一抹暧昧的笑,“休怪本王惩罚你,嗯?” 霓云脑袋一阵嗡鸣,想起昨夜的事,尤觉得耳朵发烫,“其实我就是想再进法阵看看,那解药就在法阵里。” “咳——”就凭地上这些刀枪棍棒,硬闯法阵?凌楚琰有时候不得不佩服霓云的勇气和想象力。 “原本是想让路羽两兄弟帮忙的嘛。”霓云努了努嘴,她当然不可能鲁莽至此,只是毕竟此事危险,霓云一时没好意思对路羽两兄弟开口。 “连你都不一定打得死那白熊,路羽两兄弟……”霓云一时也为难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敌人也未必就一定要打死?留下来慢慢玩不好吗?”毕竟这白熊可是奇兽,打死了怪可惜的,凌楚琰捏着下巴思忖。 霓云掀了掀眼眸,忽而灵光一闪,“我想到办法了!” “那本王陪你去!”凌楚琰不假思索道。 “你没问我想到什么办法呢。” “本王需要问吗?” 凌楚琰与霓云一个对视,莫说他约莫知道霓云打了什么主意,就算不知道,这姑娘要闹腾,他除了陪着还能怎样? 两人再次进入山洞时,白熊已经彻底挣脱了束缚,在洞底狂躁地嚎叫。 只是那白熊当时没有追上霓云二人后,又返回到了法阵西南角——原本束缚它的位置。 “这家伙还挺念旧?”霓云本想活跃活跃气氛,但洞底阴森森的回音反而让人更加害怕。 那白熊还并未察觉他们,对着石壁胡乱咆哮,碎石纷纷坠落。 “霓云?”凌楚琰轻唤了一声,却见霓云手里紧紧握着榔头,紧绷身子防备着四周。 凌楚琰唤了一声,反而把她吓了一跳,往凌楚琰身边缩了缩,“我、我没事,咱们干就完事儿!” 凌楚琰看她紧张的神色也觉得在逗留下去无益,揉了揉她的头发,“待会若是本王敌不过那白熊,你就赶紧跑,听到没?” “凌楚琰,你什么意思?”霓云话还没说完,只见凌楚琰内力凝聚于手掌,一拍扶手,整个人凌空而起,一手抓住不远处一根藤蔓,另一手抽出软剑。 此时,白熊猛然回过头,对着凌楚琰嚎叫一声。 “嘭——”凌楚琰闪身,身后的石壁剧烈震颤,凌楚琰凌厉的剑锋直刺向白熊双目。 那白熊被彻底激怒,对着凌楚琰挥了一掌,凌楚琰闪身,石壁上落下重重的五条抓印。 凌楚琰的腿根本无法着地,一手牵着藤蔓,一手与白熊缠斗,看得出十分费力。 霓云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凌楚琰这是在帮她吸引白熊注意力的,这个时候必须冷静! 霓云心里这样想着,摸着九幽龙戒的手却抖个不停,一咬唇,转动九幽龙戒。 刺目的紫色光芒霎时照亮了山洞。 “嗷呜——”那白熊一声嘶吼,几乎把人的心肺都给震碎了。 它朝着霓云一掌劈来,凌楚琰旋即用剑抵挡住掌风,软剑霎时震成碎片。 霓云感觉到了九幽龙戒躁动的力量,她紧紧抱着石柱,九幽龙戒对准白熊。 “嗷呜——”白熊虽还在挣扎,但声音明显弱了下来,戒指中有一股吸引力将白熊死死拽住,白熊从最初的挣扎,到不得动弹,再到身体逐渐变形。 “嘭——”白熊最终不敌九幽龙戒的吸引力,飞快地被吸入了九幽龙戒,强大的反冲力撞击着霓云,整个身子往后飞了出去。 凌楚琰手中的藤蔓一转,另一只手接住霓云,两人同时跌坐回轮椅上。 霓云瘦弱的身子微微抖动,凌楚琰将她又裹紧了些,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没事了,不怕。” 霓云的身子却是不听话,不停地抖。 从前的她怼天怼地,今天却不知是怎么了,看着凌楚琰与白熊缠斗,根本平静不下来。 凌楚琰薄唇贴着她的额头,轻声哄了好一会儿,霓云才镇静下来。 “霓云,你看那里……” “别动。”霓云小声呢喃着,在凌楚琰怀里蹭了蹭,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觉得特别安心。 凌楚琰垂眸,看她难得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抱着她不觉失笑。 霓云窝在凌楚琰怀里,把玩着九幽龙戒,半透明的戒指中,有个指甲壳大小的白熊在里面不停挣扎,“小样儿,不是牛批哄哄吗?本姑娘现在一个手指头都能把你掐死。” 之前凌楚琰就说过这九幽龙戒能承载任何物体,且这白熊是灵力所化,而九幽龙戒中储存着强大的灵力,两者相吸,白熊自然就被吸入了九幽龙戒中。 袖珍小白熊在戒指里张牙舞爪,但丝毫没有气势。 霓云蔑然一笑,“灵戒,干翻它!” “本、本灵最近身体不适。”灵戒支支吾吾道,并悄咪咪把附着在九幽龙戒上灵识给收了回去。 “切,怂货。” “……”某灵戒缩在凌楚琰手指上,根本不敢做声。 霓云翻了个白眼,刚准备再嘲笑灵戒几句,那家伙才悠悠开口,“九幽龙戒中的灵力本来就能侵蚀白熊,等那家伙被灵力吞噬的差不多了,老子再来给它致命一击。” 霓云仰天长啸,她怎么会造出这么个又傻又怂玩意儿? 凌楚琰一脸懵逼地看着霓云与抱着他的手指骂骂咧咧,不由得感叹小鸟依人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彪悍媳妇又回来了。 “咳,霓云,你看那!”凌楚琰指了指白熊原本待的西南角。 “紫叶草?”霓云眼前一亮,两只小短腿飞快地跑了过去,查验一番,当真是紫叶草无误——也就是毒液的解药。 霓云大喜过望,对着凌楚琰挥了挥手中的草药,“就说过一定能救王爷……” “哗啦——”霓云脚下的石板突然松动,失重往后一仰,整个身子滑入了石板下的密道中。 第126章 不要离开我 “霓云!”凌楚琰顾不得许多,飞身而起,跟着霓云一同坠入了更深的密道。 凌楚琰将霓云护在身下,两人滑下去好远,到了一间密室。 凌楚琰打了个火折子,往四周一看,旋即防备起来。 这密室年久失修,结了层层叠叠的蜘蛛网,隐隐透漏着血腥味,“小心!” 没了轮椅,凌楚琰只能起身,扶着墙壁一点点辗转。 霓云连忙上去背住凌楚琰,“你的腿绝对不能用力,一旦用力毒性就会扩散。” 凌楚琰看她瘦弱的背影,被凌楚琰压弯了腰,心疼不已,“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霓云瞪了他一眼,强调道:“就算解了毒,续好经脉,也不能动,否则会留下病根,懂?” 霓云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又强调道:“不管遇到什么事,这三个月,都不准走路!” 凌楚琰看她喋喋不休,只有乖乖点头的份儿,时不时给霓云擦把汗,“要不在前面休息一会儿?本王没感觉到有活物的气息。”也就是暂时没有危险。 凌楚琰原本是想安慰她,这话一说,霓云一阵瑟缩,抬眼望了望四周,眉心一蹙,“这地方,我好像有印象。” 凌楚琰凝眉,怎么可能? 霓云也深感震撼,将凌楚琰扶到一旁的木凳上,自己则依照记忆敲了敲墙壁中间的一块石板,那石板掉落下来,一本厚厚的书躺在暗格中。 霓云眸子晃了晃,将书捏在手掌心,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这里、这里没有危险。” “怎么了?”凌楚琰听她声音涩涩的,上前握住她的手,那手指凉得如冰一样。 霓云蜷了蜷手指,“我、我带你出去。” 说完这话,又心事重重地看了凌楚琰一眼,“还是王爷在这儿等等我,我得先去一个地方。” 凌楚琰见她神色不对,哪里肯放手,“本王陪你。” “不……”霓云原本是想拒绝的,可讷讷地看了他一眼,又觉得凌楚琰身为她的夫君,的确有必要去那里看看。 “好,我们一起去。”霓云扯了扯唇,一路平复了思绪。 两人穿过甬道,到了一间更为幽暗的房间,房间里一盏残烛摇曳,映照着眼前既壮观,又触目惊心的一幕。 “祖父?”凌楚琰声音一哽。 祖父?霓云骇然看着凌楚琰,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眼前是上百个灵牌,中间的灵牌上正刻着‘羽千尧’三个字——此人正是云妃的父亲,也是最后一代羽族首领。 可是,这些人的灵位怎么会出现在纪氏祠堂里? 霓云只觉得脑袋中的信息爆炸,她刚刚在密室时,已经发现了这间密室与上一世纪氏老宅的格局一模一样。 霓云来祠堂是想再次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可是祠堂里为什么会是羽族首领的灵牌? 霓云顺着羽千尧的灵位往左边看,可不就是她家老祖宗吗? 她吓了一跳,跟着凌楚琰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所以纪氏是羽族的人没错了,而且能与羽族首领并排而立的,恐怕在羽族的影响力还不小? 霓云翻了翻手上的族谱,更加诧异,这是一本羽族族谱,包括羽族中所有的人。 而在a市,同样的暗格里藏着的是《纪氏族谱》,祠堂里也只供奉着纪氏的族人。 也就是说羽族的一些信息在历史长河中被慢慢抹去了,庞大的羽族分支,传承到霓云那一代,就只剩下纪氏了? 霓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在她身边的一切,随着时间流逝,都有可能慢慢消失。 她下意识握住凌楚琰的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凌楚琰回过神,见霓云面色苍白,嘴唇咬得几乎都快裂开,忙将她一把揽过来,“别怕,想必是母妃的族人悄悄在此处为祖父和同胞设了灵位。” 霓云将头靠在凌楚琰肩上,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这骇然听闻的信息。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霓云呢喃着。 凌楚琰的眸子亮了亮,看她患得患失的样子,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绝对不会!本王就算是死……” “不准提这个字。”霓云捂住他的嘴,吸了吸鼻子。 凌楚琰将她抱入怀中,薄唇在她额头上贴了贴,“霓云,本王承诺你的事,必守一生。” 听到他笃定又富有磁性的声音,霓云才回过神来,心安了不少,“我没事,只是一时感慨。” 凌楚琰掀了掀眼皮,也看到了祖父左边的纪氏灵位,“难不成这位纪前辈,就是你的师祖?” “嗯。”霓云轻哼了一声,这件事迟早要跟凌楚琰解释清楚的,但得徐徐图之。 凌楚琰点了点头,难怪霓云说她对这里熟悉,想必是那位神秘的师傅告知她的。 这件事凌楚琰并未放在心上,两人整理好思绪,霓云便背着凌楚琰回了九峰山庄。 到了九峰山庄,霓云开始配置解药。 凌楚琰小腿上毒素已经毒入骨髓,施针配合药浴,将毒性慢慢拔出才比较稳妥。 两人本就打算在九峰山多停留些日子,倒也不急于一时。 山中惬意,霓云渐渐从羽族的阴霾中走出来,反正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不如活在当下就好。 凌楚琰倒也很享受这段时光,他发现霓云从密室出来后,变得越来越粘人。 虽然这姑娘嘴硬不肯承认,但凌楚琰还是十分配合地日日都待在她眼皮底下,“这毒应该是快解了?” 凌楚琰看着自己小腿越来越淡的毒素,心里那点纠结也算彻底解开了。 “这紫叶草是灵力所聚,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霓云边帮他加了药浴,边解释道:“这药不仅能快速去除身上毒性,普通人沐浴也能强劲体魄。” “这么好东西,本王一人享用,岂不浪费?”凌楚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不如你也下来泡泡?” “我?”霓云鼓着腮帮子,愣怔原地。 其实药浴池很大,是九峰山庄从山下引来的一股温泉。这九峰山本就灵气旺盛,加上紫叶草的作用,的确机会难得。 但霓云偷偷看了眼坐在池边,撑开双臂的凌楚琰,他墨发不束不扎,微微浸湿,铺散在池中,几缕湿发贴着轮廓分明的脸颊,垂到衣衫半敞的胸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霓云吞了吞口水,耳朵不自觉地发烫。 天呐,她纪霓云满脑子都是什么龌龊思想,罪过罪过! 第127章 越走越长的路 霓云默念了一遍心经,慢慢地移到了水池的另一边,与凌楚琰相对而坐。 凌楚琰唇角微勾,简直是个妖孽,“本王又不会吃了你,坐那么远干嘛?” 霓云心道:本姑娘是怕自己作孽吃了你! “咳,这里挺好的,宽敞。”霓云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保持一下淑女风度的,说着身子又往角落蜷缩了一下。 凌楚琰眉心微蹙,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道:“霓云,你似乎还是很抗拒本王?” “?”霓云一时无语,她那是怕犯错好? 凌楚琰不解其意,眸光晦暗不明,突然朝霓云游过来。 霓云吓了一跳,捂着双眼,“你、离我远点啊?”再过来心经都不管用了。 凌楚琰转眼已经游到了霓云身边,但又怕霓云抗拒,也没敢隔得太近,拉下霓云的手,“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本王把你丢在京都三年的事?” 凌楚琰在边关三年虽然受了些苦,但霓云又何尝不是呢? 霓云一个愣怔,其实这些苦并非她所受,她实在无权代原主计较或者原谅。 “等本王腿好了,咱们补办一场婚礼,如何?” “哈?”霓云以为自己听岔了,指着凌楚琰道:“我和你?” 凌楚琰却不像在开玩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就在这里,对着母妃的族人和你的师祖。” 霓云掀了掀眼眸,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九峰山庄里也有她的家人,“好、好啊,等你腿好了……” “霓云。”凌楚琰突然轻唤了一声,俯身过来,两臂将她锁在中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本王有多喜欢你吗?” 霓云的脸瞬间通红,身子一软,视线落在他精致的锁骨上。 这家伙怕不是在勾人犯错,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她纪霓云再不表示一下,是不是对不起她女中豪杰的名号? 可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对着凌楚琰怎么就束手束脚呢? 霓云沉了口气,手脚一阵慌乱,一鼓作气僵硬地凑了上去。 凌楚琰没发现她的变化,突然移开了身子,靠在霓云身边,继续道:“不过本王会等着你彻底接纳我的那一日。” “???”霓云简直要疯了,原本想勾住凌楚琰脖子的手,变成了一个拳头狠狠打在他胸口,“凌楚琰,你是不是傻?” 所谓一鼓足气,再而衰,霓云现在就像了漏了气的气球,一捧水泼在凌楚琰脸上,义愤填膺地冲出了浴室。 霓云回了卧室,对着棉被就是一顿暴揍,那股火气才算宣泄出来。 霓云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产生了怀疑,莫不是自己长得不够美,那家伙竟然能时时刻刻保持着理智? 浴室里,凌楚琰一脸懵逼看着自己被捶得通红的胸口,心道:莫不是自己太过越界了,让自家王妃产生了逆反心理?看来还是要悠着点儿。 钢铁直男遇到钢铁直女,这路总是会越走越长的。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相敬如宾,一派模范夫妻的作风。 五日后,凌楚琰腿上的毒基本全部除去了,霓云本打算一鼓作气把凌楚琰的腿也给接好,京城里却传来急报。 凌楚琰原本交代过属下不准来庄内打扰,这一日,路遥却面色苍白地闯了进来。 见着霓云,眼中溢出复杂的神色。 “怎么了?”霓云眼皮一跳,心道不好。 路遥哭丧着一张脸,“王妃您要节哀,这件事谁都不想的,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 “说重点!”凌楚琰寒芒一闪。 “纪侯过世了!” “……”霓云与凌楚琰互看了一眼,一时竟也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虽然霓云与纪侯并没有父女情谊,但是这纪侯好好的在大牢里,甚至于早前还传出他嫌弃大牢吃穿用度不好,在大牢里与狱管闹起来的传闻,怎么突然就过世了呢? 路遥看她愣愣地不说话,以为霓云是伤心过度,劝道:“王妃,这都是侯爷自己的选择,您不要太过伤心了。” “回府!”凌楚琰令道。 不管霓云对纪侯是个什么态度,这该有的礼仪是不能缺的。 估摸着纪侯府已经开始准备纪弘文的丧葬了,身为女儿女婿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路上,两人也打听清楚了,据说纪弘文是得知纪南音为了保住他的性命,陷害了漠北拉琪公主。因他一条人命,引起大夏和漠北两国纷争,纪弘文羞愧难当才选择自尽。 人都过世了,正德帝乃至与漠北也不好揪着不放,就把纪弘文的尸体还给了侯府。 纪南音也被恩准回府守孝。 “没想到纪侯爷对这宝贝女儿是真爱啊。”霓云不由得感叹。 这纪侯爷对霓云,乃至于对纪落芙那都是眼都不眨,痛下杀手。没想到为了把纪南音救出来,甘愿舍弃自己一条命? 凌楚琰意味深长地看了霓云一眼,却也没多说。 两人回府修整了片刻,晚上便去了纪侯府吊丧。 这世道也真真是好笑,从前纪弘文被关进大牢后,纪侯府门可罗雀。 可人一死,倒是宾客满门,各个哭天抢地。 只是多半人哭一通后,就去和纪明宣寒暄去了。 纪南音这次倒是学乖了,也或许真的被父亲舍己为人的行为感动,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祁王府来人时,宾客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纪南音第一个就忍不住了,指着霓云鼻子骂,“父亲已经过世两天了,姐姐这才来吊唁,是不是太过分了?” 霓云不知这纪南音是为纪侯鸣不平,还是宣泄自己满腔怒气,不过还是顾念着原主对纪侯的父女之情,霓云懒得理她,上了柱香便与凌楚琰退到了后花园。 晚饭时,前来吊唁的宾客都散了,霓云好歹是纪侯府的嫡女,没有离开的道理,于是只能随纪侯府的人留在宴客厅吃饭。 这是霓云记忆里,第一次一家人围在一桌吃饭,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整个晚宴都笼罩着一股尴尬又阴森的氛围中。 第128章 一家之主 纪弘文死后,纪明宣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家之主,坐在主位上,大有睥睨众生之感。 纪南音倒是乐在其中,对着自家哥哥娇嗔道:“哥哥,你管管大姐啊!哪有死了爹,还要三请四催才来吊唁的道理?” “南音休要胡说。”纪明宣瞪了纪南音一眼,一派和蔼,“王府事忙,王爷夫妇一时抽不开身也正常,咱们一家人应该体谅才是,只是……” 纪明宣顿了顿,“这话传到外人耳朵里,可就不好听了。” 霓云对着这几幅尊荣本就吃不下饭,原本想着府上有丧事,忍下一口气,可偏偏当主人的要闹事,能怪谁? “父亲过世,哥哥和妹妹不是寝食难安,日渐消瘦吗?” 这话可不是霓云编纂的,而是外面对纪南音的谣传。 霓云原本以为纪南音当真因为纪侯过世伤心欲绝,如今看来这话夸张的成分占大头,想来是纪南音想挽回一点大众口碑,使得苦肉计。 伤心的同时也不耽误她犯贱! 霓云嗤笑,“既然伤心过度,怎么一双眼睛还总盯着祁王府?祁王府又不是你爹!” “你简直无耻!” “妹妹,不得对王妃无礼!”纪明宣冷森森地打断了纪南音的话。 或许是那气场太过阴森,正在给纪明宣倒酒的丫鬟手腕一抖,酒壶“砰”一声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丫鬟吓得直接跪在碎成片上,仿佛不知道疼似地,拼命磕头。 “蠢货!”纪明宣看都没看,一脚踹在那丫鬟心口上。 丫鬟旋即飞出去几米远,重重地撞在柱子上,一句尖叫还没出口,人已经一口鲜血喷出来,咽了气。 “没规矩的东西,留着何用?”纪明宣懒洋洋地笑着,“你看这蠢货,死都不知道为什么,岂不好笑?” 凌楚琰哪里听不出这话是对霓云的警告,一把将霓云拉到自己身边,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纪明宣,“纪府当真是聒噪得很!” 凌楚琰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纪明宣阴森森的笑声,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 “既然纪侯府有事,那本王就不多留了。王妃,跟本王走。”凌楚琰原本顾忌着霓云父亲的丧事,诸多忍让,如今却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霓云直接将碗丢在桌子上,这场闹剧她也算看够了,推着凌楚琰往外走。 “妹妹去哪?”纪明宣突然起身,拦在两人身前,对着凌楚琰行了个礼,“王爷,恕微臣冒昧,妹妹今晚不能走!” “本王的人还带不走了?”凌楚琰蔑然一笑,属下连忙牵了马车过来。 纪明宣彻底急了,“父亲不日就要发丧,妹妹虽然是王妃,但也是纪侯府嫡女,哪有不守夜的道理?微臣知道王爷心疼妹妹,但是这事要让外人知道,恐怕有损祁王府脸面啊!” “‘外人’怎么说,与本王何干?”凌楚琰看得出霓云根本就没有待在纪侯府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顾忌,沉声道:“霓云,我们回府。” 纪明宣原本以为祁王多少会顾忌外面的流言蜚语,如今看来却是个什么都不怕的愣头青。 他站在不远处,看得咬牙切齿,但又力不从心。 霓云提起裙摆,刚想上马,突然又犹豫了,“我还是留下守夜。” “你不必担忧,父皇怪罪下来,本王自有说法,至于其他人……”凌楚琰轻笑了一声,与他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快回去?我要为父亲尽孝。”霓云冲着凌楚琰眨了眨眼,挥手告别。 ———— 清风阁 纪南音心情大好,挽着纪明宣的胳膊,“还是哥哥厉害,那贱人总算是老实了。” 纪明宣瞪了南音一眼,“妹妹,那是祁王妃!” 纪南音兴致怏怏地点了点头,咬着唇,心有不甘,“哥哥,你可不可以帮妹妹一个忙?” 纪南音面露羞怯,伏在纪明宣耳边耳语几句,纪明宣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胡闹!那祁王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心心念念?” “宣王能跟祁王比吗?”纪南音一跺脚,满满的不甘都挂在脸上。 原本她毁了容貌,纪侯府又没落了一阵,才断了对祁王的念头。可是如今她已恢复美貌,又有纪明宣帮她撑腰,凭什么不能嫁进祁王府? 就算是做个侧妃,找机会再把纪霓云那绊脚石除了不就好了?纪南音不相信,凭借她的美貌,与祁王日日相处,祁王能对她不动心? “哥哥,宣王根本百无一用,妹妹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 “放肆!”纪明宣一甩衣袖,冷冷盯着纪南音,“下个月你便同宣王一起去苏家给老太爷贺寿,听到没?” “哥哥?”纪南音大惊,要她和宣王一起去苏家,不就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宣王与她的关系吗? 纪南音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心思缜密的哥哥为什么会看上宣王这种毫无主见的人,这样的人就算当了皇帝,还不是一样没用? “哥哥……” “南音,你不听哥哥的话了吗?”纪明宣显然有些不耐烦,目光阴恻恻地扫了一眼纪南音,“嗯?” “没!”纪南音吓得缩回了双手,后背一阵恶寒。 “那就好,与宣王好好的,你的福气在后面呢。”纪明宣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 灵堂里,到了丑时就只剩下霓云一人了。 纪明宣让霓云来守夜,大有报复霓云的意思,莫说是热汤热茶,就是地上的蒲团也给收走了。 霓云揉了揉僵硬的膝盖,倒吸了一口凉气。见着四下无人,定了定神,悄悄走近棺材。 “你倒是不怕?”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霓云一哆嗦,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凌楚琰!” 凌楚琰勾了勾唇角,将披风披在霓云肩上。 他当然不忍霓云一人在此守夜,回府拿了件外套,吩咐云熙备了夜宵,便匆匆赶过来了,“有当归乌鸡汤?要不要尝尝?” 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棺材,“你有没觉得纪侯死得蹊跷?” 第129章 子承父业 “你也觉得?”凌楚琰原本顾忌纪侯是霓云的父亲,没想多说。 事实上,纪弘文这老匹夫向来吃软怕硬,又贪生怕死,凌楚琰实在想不通他会为了女儿做出这等牺牲,难不成他并非自杀? 霓云起初也并不想把人往阴暗的地方想,可是在纪侯府呆了一天,已经觉得这府中气氛怪异,似乎并没有人正真在关心纪弘文的死…… 霓云示意凌楚琰帮他打开棺材,一股腐、尸的味道漫出来。 霓云下意识往凌楚琰怀里躲了躲,凌楚琰一手揽着她,一手在纪弘文的脖子上查探了一番。 霓云实在好奇,身子扒在棺材上,凑近了些,“这是?” 据说纪弘文在狱中是上吊死的,他脖子上的确留有绳子的淤青,可是在那淤青之下,隐隐还能看到手指印。 “谁能在天牢里动手?”霓云大骇。 “能进天牢的人并不多,此事倒是可以查查,不过……”凌楚琰意味不明地看了霓云一眼,“纪弘文死对谁最有利呢?” 霓云抬了抬眼皮,目光旋即又落回到纪弘文的手上。 一般人在被掐死时,必然会不顾一切反抗,只要有反抗必然有痕迹。 “这是,碧螺丝?”霓云指着纪弘文手指缝里几缕碎布。 碧螺丝是南疆产出的一种珍贵蚕丝,轻轻晃动流光溢彩,常用来做穗子等装饰品,颇受贵族们青睐,但每年供给大夏朝皇宫的也不过数十根,普通人根本得不到。 但是有一个人不同,他常年驻守南疆边境,南疆人想讨好他,送些礼物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可真是子承父业?”霓云哭笑不得,这纪侯府可真是多呆一秒都让人作呕。 纪弘文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杀亲身女儿是毫不留情,而他的儿子杀他是也是一样决绝? 这一招虽然阴毒,但对纪明宣来说大有裨益。 一来救出了纪南音,二来安平侯世袭的爵位自然而然落到了他身上。 霓云想了想将那蚕丝抽出了少许,剩余的原封不动地放回了纪弘文手指缝,“不管了,他们纪侯府自己的事,跟咱们又什么关系?” 凌楚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霓云晃了晃手中的蚕丝,“这玩意留着,指不定哪天还能威胁纪明宣一把呢?他要不惹我们祁王府,咱们就随他狗咬狗;若是敢来犯贱,本姑娘有他好受!” “我们祁王府?”凌楚琰勾了勾唇。 霓云眉毛一抖,某人怎么就这么会抓重点呢? 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拍了拍棺材,“说起来本王还得感谢纪侯爷,给了本王一位好王妃。” 之后的几日,霓云自然不会再去侯府所谓的守夜。 纪弘文的丧葬竟然是在一种“皆大欢喜”的氛围中结束了。 纪明宣承袭了安平侯爵位,纪南音也顺势给放了出来。而最棘手的漠北,因为纪侯的死,也不敢在僵持下去了。 毕竟大夏朝已经因为拉琪的事,死了一个侯爷,也算有个交代了。而漠北实际上也不想与大夏成为敌人,自然懂得见好就收。 霓云一边帮凌楚琰施针,一边不由得感叹,“我这哥哥还真有点本事。”阴狠的本事。 “不然你以为父皇为何迟迟不愿他进京?” 这纪明宣是个人才,不过总喜欢使用非常手段。正德帝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于是把人放在最棘手的南疆边境,一放就是年。 偏偏纪明宣自己心气又高,觉得南疆不够他施展,日夜想着回京都施展抱负。 如今继承了侯爷位,留在京都也算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到时候南疆再暴乱,有祁王顶着就行。 凌楚琰原本是想先缓住纪明宣,可经历了九峰山密室之事,他倒也起了心思想去南疆看看,或许能找到关于母妃族人的一些痕迹? 当然这都是后话,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看上去,并不需要修养三个月。” 凌楚琰动了动腿,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很了解的。 霓云一巴掌将他的腿又拍回了药浴中,“我说三个月就三个月!” 霓云怕他胡来,又警告道:“别忘了你体内还有傀儡香,若是腿未完全恢复就强行行走,说不定又会催化傀儡香。” “好好好,都听你的。”凌楚琰将她抱在腿上,薄唇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只要你不嫌弃本王。”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霓云脱口而出。 凌楚琰眉梢一挑,“那你证明给本王看?” “……”霓云一个愣怔,发现自己现在随口一句话,都能被某人套路,索性憋着嘴不说了。 凌楚琰有些挫败,撇过她的脸,刚要说什么,路羽却一头冲了进来。 刚进门就见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下意识想要退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何事?”凌楚琰道。 霓云见着路羽手中拿着公文,刚要起身避开,又被凌楚琰拉了回来,“可是漠北那边有消息了?” “漠北使臣即刻就会启程返回,但漠北皇帝的意思是自己膝下儿女甚少,打算在离开之前在大夏认一位义女。” “这是什么操作?”霓云纳闷了。 “漠北估计也没想到他们这么一闹损了大夏朝一位侯爷,想必心有余悸,想修补修补两国的关系。” 凌楚琰这么一解释,霓云大约明白了,漠北势力割据严重,内部对拉琪的事也一直意见不和,才会在大夏朝僵持这么多天。 可他们也没想到会死了个侯爷,私心里,不管是哪一派都并不想与大夏交恶,既然拉琪无法和亲了,那就他们收个义女呗,无非是为了稳定两国关系。 “这义女的人选……”凌楚琰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果然见路羽也露出复杂的神色,偷偷扫了一眼霓云。 “我?”霓云猛地从凌楚琰身上弹了起来,“我?” 凌楚琰又很快把人拉着坐下,“不是你,难道会是纪南音?” 霓云眼珠子一转,也是,毕竟死的是纪侯爷,漠北皇帝想认义女安抚大夏朝,纪侯家的女儿当然是最佳人选。 可是这纪南音,先不说她有份参与陷害拉琪,就是她那副蠢样,漠北恐怕也是不愿意的,所以这主意就打到了霓云身上。 霓云勾着凌楚琰的脖子,挑了挑眉,“恐怕漠北皇帝选我,有一半也是因为王爷的原因?” 毕竟拉琪最初就是想拉拢祁王的,如今拉琪没办法嫁了,漠北也要想方设法与祁王府沾点亲带点故。 凌楚琰当然想得到这一层,点了点她的鼻子,“这件事你自己决定,若愿意就应下,不愿意本王自有办法推脱掉。” 凌楚琰并无意于太子之位,更不愿意将霓云作为他政途上的牺牲品,索性就由着她的喜好。 第132章 简直是女土匪 两人还没走到凌楚辰的房间,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 “主子,祁王、祁王妃到了。”韩青敲了敲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凌楚辰竟十分客气地应道:“请祁王妃进来。” 两人进了卧室,看见凌楚辰躺在床上,大热天的捂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祁王妃过来,四弟出去等!” “凌楚辰,你皮痒了?”凌楚琰眼神一眯。 凌楚辰吓得缩回目光,露出一丝委屈,“四弟你就在外面等一会会儿,我跟祁王妃有悄悄话说……” “咳!”霓云轻咳了一声,防止他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又给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凌楚琰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侯在了门外。 “说?怎么了?”霓云隐约见他身上应该是穿着衣服的,上前一把薅起那棉被,瞬间呆如木鸡,咬着唇憋笑。 “看、看什么看?不成体统!”凌楚辰又把被子裹回了身上,恶狠狠瞪了霓云一眼:“本王对你客气,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本王的被子也敢薅,你活得不耐烦了?” 瞧瞧,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 这凌楚辰太子当久了,时不时会忘记自己已经被贬黜的事,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霓云也很懊恼,她原本是担心凌楚辰会中暑才薅了被子,没想到这家伙白眼狼本色不改,随即也冷下脸来,“行,你要告诉祁王什么事?赶紧说!” “关于傀儡香的事,本王愿意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他。”凌楚辰盯着霓云,“不过你得答应治好本王,且不能将本王的病告诉外人。” 霓云自然是不信,抱着手臂,犹豫了片刻。 可这凌楚辰身上的病不能耽搁,不好根治,又不好对外人说,才想到与祁王府做交易。 凌楚辰见霓云迟迟不开口,急了,“你就说行不行?” “行,不就是花-柳病吗?”霓云淡淡看了眼他满身的脓疮,“呵呵”笑了一声。 凌楚辰简直要炸了,“你、你就不能小声点吗?混账!本王一向洁身自好,是有人陷害本王好?要是再胡说,本王让父皇治你得罪!” 切!霓云白了他一眼,“大王爷都禁足了,还日以继夜播撒爱的种子,这时候想起低调了?” 凌楚辰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自行体会!”霓云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你、你成何体统?”凌楚辰反应过来,脸色煞白,“你简直就是女流氓!” 霓云翻了个白眼,她很想跟凌楚辰废话吗?不过是这家伙哔哔个没完,不一招制敌,霓云怕会被他念经念死。 凌楚辰被这样一羞辱,终于闭嘴老实了。 霓云看了看他脸上、手上的状况,很快就配了药方。 等到一切搞定,霓云推门出去,凌楚琰还一直侯在门口,半步不敢离开。 霓云看到他,双颊发烫,支支吾吾道:“凌楚辰是花、花-柳病……” “你看他身上了?” “没有没有!”霓云赶紧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凌楚琰沉着张脸,倒也没责怪,帮霓云洗了好几次手,才满意地勾了勾唇。 “我真没有碰他身体。”霓云以为凌楚琰不相信,忙着解释,“他那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什么叫纵-欲过度?这彪悍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凌楚琰的脸色不仅没好,反而更沉了,他侯在门外时,霓云在里面说了什么,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怼人怼得痛快,但凌楚琰听着心里很是别扭。 “以后不准再对别人说那些话,要说也只能对着本王!”凌楚琰没好气地打了下她的手掌。 霓云无语,王爷的爱好还真特殊哦,这种话也吃得消? 霓云看怪物似的看着凌楚琰,引的某王爷头皮发麻,“咳,凌楚辰说什么了?” “哦,他让你进去。”霓云一拍脑袋,推着凌楚琰进了房间。 凌楚琰再次见到凌楚辰时,面色十分不善。 这凌楚辰也是个作死的,想着霓云都给他开了药了,也没再怕的,对着凌楚琰就是一阵哔哔,“四弟,你也管管你媳妇,哪有张口闭口调戏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悍匪呢?简直岂有此理!” 凌楚琰脸色跟锅底一样黑,甚至觉得头顶上隐隐有绿光。 站在一旁的霓云,觉得凌楚琰马上就要炸了。 莫名地心里发虚,赶紧一屁股坐到凌楚琰身上,靠在他怀里,“大王爷少空口白话,我就算调戏,也是调戏我们家帅气王爷,我家王爷都不够我看得,谁有空调戏你个得了花-柳病的虚脱男人?” “王爷妾身说的对不对?”霓云冲凌楚琰眨巴着眼睛。 凌楚琰一头黑线,这嘴皮子是越发的利索了。 难得她一脸乖巧,叫人怎生责怪?于是十分满意地将霓云搂紧了些,“咳,王妃说什么都对。” 坐在床上的凌楚辰脑袋上一串乌鸦飞过,他特么做错了什么?要在得病期间,看这种刺激的画面。 凌楚辰彻底安静了,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你们想问什么?”赶紧问,问完滚蛋! “关于傀儡香,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霓云挑了挑眉,“本王妃就把大王爷的病昭告天下!” “你敢!”这事说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凌楚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神神秘秘道:“你身上的傀儡香是苏明进十年前给你种下的!” “……” “……” 然后呢?霓云正竖着耳朵听,只听到一片寂静。 霓云和凌楚琰对视一眼,满脸都写着“就这?” 凌楚辰还觉得自己告诉了他们天大的秘密,威胁道:“反正我已经把我知道的绝密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不准把我的病泄露出去哟。” “凌楚辰,耍我?”凌楚琰眼中寒芒一闪。 凌楚辰见着那对狼眼,下意识地抱住头,倒不像说谎。 “那你说你舅舅苏明进为什么要对祁王下手呢?”霓云问道。 凌楚辰眼珠子转了转,反正他那便宜舅舅已经彻底放弃他了,何必还替他瞒着? “那还不是因为父皇心里只有羽曦那娘们,舅舅怕父皇为了羽曦把皇位传给你呗。” 凌楚琰瞳孔一缩,霓云赶紧拦着他,这凌楚辰虽然对云妃娘娘不敬,但现在先问正事要紧“你的意思是苏明进原本打算用傀儡香毒死祁王?” “那不然呢?冒这么大风险,难道毒你玩儿呢?”凌楚辰不屑地摆了摆手。 这凌楚辰的话有些道理,苏明进在宫中毒害皇子,那是冒了杀头的风险的,必然更希望凌楚琰一招毙命的。 可是既然如此,干嘛不用烈性毒药,而是用傀儡香这样的慢性毒药吊着呢? 第133章 我的男人也敢沾惹 苏明进的做法岂不是与他本身的立场前后矛盾? “所以,有没有可能苏明进也是受人指使的?真正下毒的目的或许也不是毒杀王爷?”霓云琢磨着。 但苏明进可是实权侯爷,谁又能指使得了他呢? 两人正琢磨着,忽而一支利箭朝凌楚辰射来,凌楚琰飞身接住了那箭,沉声道:“追!” 祁王府的暗卫从四面八方现身,旋即往箭飞来的方向包围过去。 凌楚琰之前已经见识过大王爷府的暗箭了,这次来怎么会没有防备? 凌楚辰抱着脑袋,魂都快吓没了,瑟缩道:“怎么可能?王府里的人我早就排查过来,不可能有刺客还混迹在我府上。” “你说刺客不再府中?”霓云上前拧住凌楚辰的衣领,却见他笃定又恐慌地点点头。 这家伙胆小怕死,恐怕上次遭人暗算后,的确下过功夫排查过府内,如此说来弓箭手真的不再大王爷府? 凌楚琰眯着眼睛看了眼远处,“立刻把望月楼封锁起来!” 望月楼是京城最高的一栋观景台,视野开阔,且刚好对着大王爷府。这距离虽然远了些,但大夏朝有几位弓箭手,内力深厚,是有可能将箭直射入府内的。 两人到达望月楼时,提刑司已经将望月楼封锁了。 祁王府暗卫不好露面,自然是提刑司以查案的名义将所有人扣押下来。 赵子清上前低声禀报:“回王爷,并没揪出杀手。” 他指了指站成一排的男子,“射箭距离如此之远,弓弦定然会在手上留下痕迹,但这些人属下一一查过,没有问题。” “那弓箭呢?”霓云问道。 “弓箭确实在顶层的暗柜中搜到了!”也就是说那杀手一定就在望月楼。 霓云扫视四周,她对武功箭术没什么了解,很是无力。 “你们提刑司就这么没用吗?什么玩意儿,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来?”角落里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本就入了夏,这一群人被提刑司扣在望月楼一个时辰了,难免烦躁。有人这么一撺掇,众人也不满了,吵嚷着要离开。 霓云双眼一眯,又是纪南音?!简直阴魂不散呐。 纪南音靠在墙角,嘴里骂骂咧咧,踹了一脚身边的丫鬟,“蠢货,扇扇子都不会?” 纪南音踹得太猛,那丫鬟纹丝不动,她自己倒是往后一个趔趄。 身边的宣王忙揽住她,“南音妹妹,你别生气,这丫鬟是刚来的不懂事。” “宣王哥哥,我腿疼。”纪南音可怜兮兮地看着宣王,“我们走嘛,好不好?” “南音妹妹,再等等,提刑司办案本王也没办法啊。”宣王抓了抓脑袋,“这不才一个时辰吗?赵大人向来果决,想必是快了,咱们忍忍。” 才一个时辰?这提刑司吃白饭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不满的人反而更多了。 纪南音看了看天色,心里窝火,撇着嘴小声道:“亏你还是个王爷。” …… “怎么哪都有这货?不过出现的倒挺及时。”霓云与凌楚琰对视一眼,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纪南音也已经看到了霓云,又见到坐在轮椅上的凌楚琰,眼神一亮,便冲了过来,完全忘了身边还站着宣王凌楚恒。 “琰哥哥,你好些了吗?南音正准备去府上看你呢。”纪南音捏着嗓子,靠到了凌楚琰身边,“南音日日夜夜都担心着琰哥哥呢。” 纪南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无暇的脸,楚楚可怜地盯着凌楚琰,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外滚。 “走开!”凌楚琰现在没心思与她周旋,挥了挥衣袖。 纪南音反而觉得凌楚琰今天对她的态度,比以往好了许多,对着霓云泛起一丝得意洋洋的笑。 她就说嘛,只要她恢复容貌,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纪南音一屁股怼开了霓云,恨不得贴到凌楚琰身上,糯声道:“琰哥哥我带你出去,这里又热又聒噪,影响琰哥哥养伤。” “是挺聒噪的!”凌楚琰面色一沉,刚要推开纪南音,霓云却早一步拧住了纪南音的衣领。 这货是当她纪霓云死了吗? 霓云胸口堵得不行,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拧到了城墙边上,往外一推,纪南音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外面。 “琰哥哥快救我,纪霓云她疯了。”纪南音吓得嘴唇发白,还不忘楚楚可怜地向凌楚琰求救。 霓云死死地将她抵在墙角,“本姑娘的男人你也敢沾惹,活腻了?” “你!我跟琰哥哥本来就是青梅竹马,都是你从中破坏!” “啪——”霓云反手就是一巴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怎么这贱呢?” “你、你敢打我?”纪南音手脚胡乱扑腾了一阵。 霓云突然又把人往前一推,“警告你,本姑娘的男人你连名字都不配叫,再哔哔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这不是纪南音吗?刚从牢里放出来,又在闹什么?” “听说是对祁王死性不改……” “这祁王妃也是,咳,也太彪了……” …… 两个女人打架薅头发,向来是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戏码,这可比什么提刑司办案吸引人多了。 望月楼迅速陷入混乱,有人看热闹,有人的脸已经绿了。 凌楚琰淡淡看了宣王一眼,“二哥,不管管她?” 宣王脸上一阵扭曲,憨笑道:“南音妹妹就是性子急点,没什么恶意的,哈哈。” 凌楚琰意味不明地看了宣王一眼,这种屈辱都忍得了,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凌楚琰冷笑了一声,便走开了,刚一转身便看到了那个慌慌张张的身影,“站住!” 那身影一僵,旋即走得更快,只是凌楚琰从头到尾都一直盯着她,她怎么可能走得掉? 此时,霓云也把纪南音收拾服帖了,拍了拍手掌,跟上了凌楚琰,“小丫头,想趁乱偷溜?” “你们?”那丫鬟眼神飘忽不定,才意识到纪霓云突然发难根本就不是冲着纪南音去的,而是刻意制造混乱,试探她会不会溜走。 霓云抓住她的手腕一看,手指上还真有一条深深的印迹,那是拉弓留下的痕迹,“果然是你!” 这箭从望月楼直刺入大王爷府,大家下意识以为一定是个彪形大汉所为,谁能想到是个看似柔柔弱弱的丫鬟呢? 这事还真多亏了纪南音的提醒他们:以纪南音那狠劲,踹了这丫鬟一脚,这丫鬟还能不动如山,若没点儿武功底子,怎么可能? 凌楚琰勾了勾手,示意属下将人拿下。 “王爷,有无兴趣去喝一杯?” “苏侯爷?”霓云和凌楚琰有些诧异。 苏明进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示意那丫鬟退下,“王爷有什么事,问微臣不是更直接吗?” 第134章 本王疼你还不够 三人在一品楼的雅间坐下。 霓云如何也没想明白那这苏明进怎么会突然现身?全程防备地盯着他。 苏明进倒是面不改色,抿了一口茶,才悠悠道:“祁王莫要再费心思了,你就算打死我那丫鬟,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十年前,是你给本王下了傀儡香?”凌楚琰不跟他废话,冷冷道。 “看来王爷都知道了?”苏明进叹了口气,“本侯劝王爷到此为止。” “若本王偏要查呢?” “那就是王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苏明进将茶盏重重地扣在桌上,与凌楚琰对视良久,语气才缓和下来,“我家旭儿也还了王爷一双腿了,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 霓云翻了个白眼,苏林旭不过是断了一双腿,祁王可是受了十年的苦,到如今还身中剧毒,能比吗? 此人脸不要太大! 苏明进也紧紧握着杯盏,几乎要将那杯子捏碎,满眼都是不甘。 但是对凌楚琰说话,还是隐忍不发,“王爷如今娇妻相伴,做个富贵王爷不好吗?何苦再揪着当年之事不放?” “苏侯爷在护着谁?”霓云故作茫然,歪着头道。 果见苏明进嘴唇微抖了一下,却并不答话,只道:“我在最后善意相劝一句,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王爷的事:给王爷下毒的,不一定是要害王爷;想给王爷解毒的,也不一定是想帮王爷。” 苏明进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现在的状况就是王爷最好的处境,王爷凡事三思。” “哟,四哥和苏侯爷也在呢?好巧。”三人正僵持着,突然一袭白衣出现在眼前。 晋王凌楚钰淡淡一笑,如春风拂面,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苏明进见着凌楚钰便也不多说了,对着他拱手道:“祁王、晋王,你们慢用,微臣有事先行告退。” 霓云在一旁听着,觉得苏明进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苏明进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关于凌楚琰身上的毒似乎还暗藏玄机,真的不可操之过急。 凌楚琰见霓云闷闷的,轻声道:“要不要本王陪你出去透透气?” “弟弟刚到,四哥和四嫂就要离开了么?”凌楚钰轻笑一声,“四哥什么时候和苏侯爷也熟络了?” 凌楚钰说着便自己坐到凌楚琰对面,自斟自饮了一杯。 凌楚琰听他对霓云的称呼变了,又想到丽妃,对凌楚钰的脸色也略好了些,“不过是偶遇。” 凌楚钰又抿了口茶,脸色几许怅然,“幼时我与四哥关系最好,怎的如今四哥什么事都要瞒着我呢?” 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幼时他与凌楚钰的确都养在丽妃膝下,两人关系的确很好。 可就是苏明进对他下毒那一夜以后,凌楚钰仿佛变了个人,面上虽然和善,可是私心里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凌楚琰当年也试图与他修复关系,只不过这凌楚钰对他的敌意越发严重,慢慢地,也就没那个心思了。 两人相对而坐,更无话可说。 霓云觉得这凌楚钰真的是忧思过度,又想到他上次在宗人府帮过自己,便有意解围道:“晋王今日身体如何了?若不嫌弃,我可以为王爷诊断一二。” “本王这幅身子有什么好诊断的?反正好不好都是孤单影只的。”凌楚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像四哥,宫里有母妃牵挂着,府上有娇妻相伴。” “凌楚钰,本王的耐心有限。”凌楚琰声音发紧,但仍旧迁就着他:“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四哥也说了是从前!”凌楚钰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冷意,“可叹我母妃事事偏袒你,就连亲儿子病了也不管不顾地只留在你身边。她若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岂不伤心死了?呵” 凌楚钰那声笑让霓云头皮发麻,这个人真的是挑战人忍耐的极限,“晋王爷看人都是用眼睛,不用心的吗?莫说是丽妃,就是我们夫妇对王爷也是诸多忍让。王爷总说自己苦,可谁又比谁好多少,你起码有父母宠爱牵挂?丽妃对王爷的心,我们外人都看得清楚,或许从前偶尔偏袒一下祁王,那还不是因为祁王……” “没爹疼没娘爱”几个字霓云说不出口,起身便推着凌楚琰往外走,“有些人就是纵容惯了,才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霓云推着凌楚琰气冲冲往外走,走出去好远,才觉得没那么压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八弟,这些年常年把自己锁在府上想东想西,难免极端,别放在心上。”凌楚琰拍了拍霓云的手,“也是该有人泼一盆冷水,让他好好反思反思。” “他凭什么?有父母疼着,身份尊贵,大家迁就着,还嫌不够?”霓云越说越气,抹了一把眼睛,“他这样的人都寻死觅活,那叫我们这些没父母疼爱,从小什么都得靠自己的人怎么活?” 霓云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凌楚琰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先哭起来了?” “我才没有!”霓云吸了吸鼻子,“我是被他气的,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恶……” “好啦好啦,有本王疼你还不够?”凌楚琰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想来霓云也不止是被气的,多少也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雅间里,凌楚钰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梨花带雨的人,心中有种别样的滋味,“本王说错什么了?” “王爷,惹美人落泪了。”纪乐瑶轻笑道。 凌楚钰面色一寒,敛起脸上的情愫,捏着拳头“本王没有错!本来就是他凌楚琰和母妃对不起本王!要不是他们,本王的身子也不会……” ———— 霓云与凌楚琰回到祁王府时,刚好碰到宫中的薛公公,说是丽妃宣霓云进宫。 “不会是找我算账?”霓云抓了抓脑袋,难不成她几句话,把羸弱的晋王又给气病了? “不会,丽妃娘娘不是这样的人。”凌楚琰嘴上虽这样说,但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于是跟着霓云一起进了宫。 却没想到,刚到钟粹宫,丽妃就找了理由把凌楚琰打发了,只接待霓云一人。 霓云进了钟粹宫,发现除了丽妃,还有几个年轻女子,垂着头侯在院子里。 看着穿着打扮,应当是今年进宫的秀女。 第135章 待宰的美男 “霓云来了?”丽妃看着霓云,忙上前迎接,面色十分窘迫。 她摆了摆手屏退了左右,包括她随身伺候的丫鬟。 两人一同到了偏殿,霓云看到床上躺着一位少女,隔着纱幔,看不清容貌,但隐隐听到那女子气息微乱。 “这姑娘在发烧?”霓云凝眉。 丽妃十分紧张,看了看左右,示意霓云小点声音,“这位是今年进宫的秀女柴暮芸,得了点怪病,你看看能不能治?” “好!”霓云看病人呼吸不畅,本能地上去掀纱幔,却被丽妃又拉住了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霓云眼皮一跳,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宫中那么多太医候着,丽妃请她做什么? “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否则是要杀头的!”丽妃深深地看了霓云一眼,“这柴暮芸依我看,是得了花-柳病。” 什么?霓云以为她耳朵进水了,还有人敢给正德帝戴绿-帽子?谁听了不叹一句狠人? 丽妃看她愣愣地,知道她是被吓着了,赶紧安慰道:“让你来给柴暮芸看病,是我跟皇帝说过的,所以不要怕,只要别乱说就好。” 霓云咽了口口水,这特么谁敢乱说啊? 霓云上前给柴暮芸把了脉,这姑娘怕是早就得病了,只不过不敢往外说,直到奄奄一息才被人发现的? 敢秽乱宫闱,正德帝自然不会轻饶,多半是想治好这姑娘,再找出奸-夫。 霓云脑袋里一阵嗡鸣,说到奸—夫…… “靠,不会!” “啊?”丽妃一脸懵逼。 霓云木讷地摇了摇头,又咽了口口水,“没什么。”就是觉得贵圈真乱。 霓云在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下,给柴暮芸施了针,配好药。 回府的时候,都还是懵逼的状态。 凌楚琰在宫中游荡了一圈,就觉得后宫的气氛不大对劲,此时看到霓云的表情,就更加担心了,刚要开口安抚,霓云突然一脸八卦地靠了过来,“大王爷是不是可以进宫?” 凌楚琰点了点头,“他虽然被禁足了,但实际也没那么严,进宫看他母后也是可以的。” “啧啧啧,你猜太子的姘头是谁?”霓云端了盘瓜子,示意凌楚琰一起嗑,“你一定猜不到!” 凌楚琰嘴唇抽了抽,他堂堂祁王,为什么要猜人家姘头?还有这姑娘又从哪学来的词? 霓云根本不知道凌楚琰内心有多震撼,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把这个大八卦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依照大王爷和柴暮芸的病情来看,应该是一个月以前的事,靠,那不是皇后生辰的时候?” “什么?”凌楚琰也惊了,“凌楚辰胆敢和秀女……” “嘘,小声点。”霓云勾着凌楚琰的肩膀,“这事传出去,咱俩都得见阎王。” “你跟丽妃娘娘说了,柴暮芸的那个是那谁?”凌楚琰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你是想说奸夫是凌楚辰啊?这事我没敢说啊。”霓云脱口而出,摆了摆手,“这事情没有确凿证据,我哪敢乱说?咱们先看看情况,到时候如果确定是凌楚辰,咱们也没必要给他瞒着。” 凌楚琰“嗯”了一声,“这件事我找人先关注着,你先不动声色。” “你说这凌楚辰可真够花的,连皇帝的女人也敢觊觎?”霓云还没从这个八卦中回过味儿来,想了想,又道:“你说柴暮芸侍寝了吗?” “!!!”凌楚琰惊了,吃凌楚辰的八卦也就算了,连正德帝也敢八卦?? “咳,我父皇都快五十了,怎么可能?”虽然依祖制三年会选秀一次,但正德帝早已年迈,选秀当然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霓云松了口气,“也是,正德帝又不是血气方刚的的年轻人,应该没那么饥-渴。” “纪霓云,你给我收敛点!” “嗯?”霓云说完这句,发现气氛突然有点诡异。 “你还知道?”凌楚琰一脸哀怨地盯着她。 “嗯?”霓云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一阵危险的气息,拔腿要溜,却被凌楚琰死死拉住了手腕。 “你对别人什么话都敢说得出口,怎么对着本王就怂了呢?”凌楚琰叹了口气,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是也都守了二十多年了吗?眼见是要一辈子当和尚的节奏。 霓云看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又乖乖坐了回来,她哪知道为什么每次碰到凌楚琰就怂的一批,“那、那不是你腿还没好吗?” “快点,我帮你看看腿。”霓云胡乱找了个理由,可眼见他的腿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霓云心道:这以后再用这个理由是不是牵强了点? 凌楚琰任由她翻来覆去,倒也没说话,只是闷闷的。 霓云抬起眼眸,恰好撞见他可怜兮兮的眼神,深思恍惚了片刻。 她纪霓云到底在怂什么?这么个待宰的美男放在眼前,不“啵”一口,对得起自己吗? 霓云一跺脚,突然捧着凌楚琰的脸,咽了口口水,凑了上去。 谁知太过手忙脚乱,嘴唇直接碰到凌楚琰的鼻子上,两人的额头也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嘭——” 霓云一阵晕眩,“哎呀妈呀,流鼻血了!”霓云捏着鼻子,一溜烟跑了。 凌楚琰揉了揉额头,一脸懵逼,这姑娘到底在做什么? 霓云仰着头,好一会儿才止住鼻血,心道:原来她纪霓云也是个嘴强王者? 真到了关键时候,手脚怎么不听脑袋指挥呢? 这可不行啊,莫说凌楚琰打了二十多年光棍,她不一样吗? 再这样下去,她怕不是要终老一生。 “不行,下次再搞不定他,我纪霓云一辈子吃斋念佛!”霓云咬了咬牙,忽而想起薛温瑜放在凌楚琰书架上的书。 她是不是真应该学习学习? 霓云眼睛一转,顺势就溜进了凌楚琰的书房,在书房里扒拉了好一阵,总算找到了藏在角落里的那本少儿-不宜。 霓云咽了咽口水,刚伸出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凌楚琰揉着额头进来,正撞见满脸通红的霓云,缩得跟个鹌鹑似的。 “你……在这做什么?” “哈哈,看书嘛!”霓云悄咪-咪把那本不可描述的书放回了书架上,随意又抽了一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话音未落,书中夹着的纸张,哗啦啦掉了一地。 霓云看着地上的美女画像,瞠目结舌,“凌楚琰,你还有这种爱好?” 第136章 我们私奔吧 霓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画像反复看了看,“凌楚琰,你无耻!竟然收藏这么多美女画像意y。” “???”凌楚琰脸色煞白,嘴角抽了抽,“纪霓云,你的思想能再龌龊一点吗?” 咋滴?私藏美女画像还有理? 霓云气势满满地又扫了眼那画像,瞬间怂了,“哈哈,这里光线不好,没看清楚。” 霓云缩着脑袋将那些画像拿到书桌前对比了一下,五张画像似乎都是同一个人,且女子身上的服饰似乎是南疆服饰。 霓云记得和纪乐瑶身上的衣服风格一样,“这人是谁?” “上个月,城郊的天风寨被端了,一共三十个悍匪无一生还。”凌楚琰意味深长地看了霓云一眼,“听赵子清说,天风寨被端之前,曾将此女劫上山。” 天风寨那是出了名的悍匪窝,当地的官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谁能一夕之间端了悍匪窝? 霓云看了眼画像上的女子,柔柔弱弱的,但眉宇间透漏这一丝诡异,“不会?” “不确定,赵子清再查。”凌楚琰道,“此事先不声张,先查出这女子的背景再说。” ———— 五日后,薛公公突然再次登门造访,这一次神色比上次还要紧张。 霓云连宫装都没来得及换,薛公公便拉着霓云匆匆进了宫。 到了钟粹宫,柴暮芸的病是好了些了,但身上却挂了彩,跪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 霓云意识到了什么,眼皮一跳。进了正殿,果然见到了正德帝。 “咳!”正德帝见着祁王夫妇表情极其扭曲,对着祁王夫妇没了往日的威严,反而一脸尴尬。 正德帝与两人隔着纱帘,但霓云还是隐隐可见他脸上大大小小的脓泡, 霓云与凌楚琰一个对视,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凌楚琰的脸火辣辣疼,对着自家父皇,一时不知该展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咳,柴暮芸,可招供了?”正德帝头顶上顶着绿油油的一片,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丽妃垂着头,候在一边,“死活不认,说自己是无辜的。” “送去慎行司,此事必须给朕一个交代!”正德帝一拍扶手,恨不得把那奸-夫y妇给拍碎了。 霓云更是心里打鼓,要知道这件事危及到正德帝,哪敢替凌楚辰隐瞒? 只是如今再要说,就要琢磨好说辞了。天子一怒,给祁王府定个包庇之罪也是有可能的。 霓云咽了咽口水,这事得等正德帝消气了在从长计议。 正德帝屏退了左右,难得对着霓云特别温和,“祁王妃,你可有办法三日内治好朕的病?” 三日?霓云一个愣怔。 这病在大夏朝,几乎无法根治的,她是用了祖传秘方,最快也就像柴暮芸那样,小半个月能恢复。 三日,就算是感冒也没那么快? “五日?”正德帝面色沉了沉,这次已经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正德帝得了这种病自然不想外人知晓,但他作为皇帝也不可能一直不出去见人,现下只能逼迫霓云。 霓云心里大鼓,眼珠转了转,“也不是不行,不过,臣妾要下重药,需要皇家药库。” “这个好说,药库中所有药材你都可随意取用。” “那臣妾还需要一个帮手!”霓云偷偷瞄了眼正德帝。 这件事正德帝并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犹豫了片刻。 霓云又道:“臣妾下重药可能会有损龙体,祁王殿下内力深厚,万一有什么失误,也在旁可以转圜一二。” “你倒是会为老四考虑”正德帝掀了掀眼皮,毕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霓云那点小九九,正德帝一听便知。 不过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又看霓云一副诚恳的憨态,语气软了下来,“朕准了。” “谢皇上。”霓云磕了个头,便退了出去,准备药材。 次日,正德帝便对外宣称偶感风寒,宣祁王、祁王妃伺疾。 此事在宫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众人皆知,闭关的钟粹宫除了丽妃、祁王、祁王妃,无人能入。 哪怕是当今皇后,也直接被拒之门外。 霓云给正德帝下的是猛药,所以几乎寸步不离,休息也留宿在偏殿。 这会儿,好不容易换了丽妃,霓云顶着黑眼圈到了偏殿,又忙着做药膏。 凌楚琰也不懂这些,只能笨手笨脚地在一旁捣药,“霓云,其实你不必如此,本王对东宫位置真没什么兴趣。” 凌楚琰当然明白霓云让他一起侍疾,实际是做给外人看的。 如此一来祁王府的地位倒是提高了,可是他一想到霓云提此请求时,正德帝复杂的神色,仍是心有余悸。 “那你也不想多与你父皇相处几日?”霓云轻笑道。 “……”凌楚琰一时无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霓云一起笑了起来。 以霓云的观察,正德帝不想纪弘文这个渣爹,他对凌楚琰还是有情谊的,只是父子两人都不善于表达罢了。 凌楚琰这几日侍疾忙里忙外,事事尽心。 霓云看得到,正德帝也看得到,甚至时不时露出会心一笑,不过转眼就又寒着一张脸了,和凌楚琰还真是一个脾气。 霓云憋笑,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凌楚辰说‘正德帝对你母妃其实很宠爱的’?” “这话不要去试探父皇。”凌楚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其实他也隐隐有感觉,但是每每提起云妃,正德帝一副要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样子。 凌楚琰幼时没少因为试探正德帝被丢进宗人府,“千万不要提母妃,知道吗?” 凌楚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实本王现在已经很知足了,奢求的太多,本王怕一切都成为泡影。”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咱们大杀四方的祁王怎么成了文艺青年了?” 何为文艺青年?凌楚琰拧了一把她的娇脸,“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怪词儿?” 霓云冲他吐了吐舌头,“这是我家乡话。” 凌楚琰定定地看着她,却再也不问她关于“家乡”的事。 见着她一脸疲态,心疼不已,把霓云抱入怀中:“霓云,五天真能治好父皇?”会不会太伤神了? “当然治不好。”霓云勾着他的脖子,冲他挑眉,“要是没治好,咱们就私奔可好?” “你想去哪?” “……”霓云颇为动容,没想到她一句玩笑话,他却丝毫不犹豫。 “你是不是傻?”霓云刮了下他的鼻子,“天子面前,我哪敢逞强?” 正德帝要的不一定是立刻治好花_柳病,她只要先帮正德帝除去脸上和手上的脓疮,不影响他上朝,正德帝应该就不会怪罪了。 “总之,王爷不用担心。”霓云挥了挥手。 凌楚琰顺势握住她的手腕,贴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垂上,“本王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尽管放手去做,不管什么事本王都会站在你身边。” “凌楚琰……”霓云眼含秋水,撞上他笃定的目光,脸上顿时红成一片。 第137章 本王也爱你 “咳!”薛公公远远听到凌楚琰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怪物一样偷瞄了一眼凌楚琰。 这是祁王吗?不仅说话温柔,笑起来比正德帝年轻时的风采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眉眼间那股异域风情,简直和云妃一模一样。 薛公公脸色煞白,僵在原地。 霓云只当是正德帝那边有什么问题,赶紧起身问道:“可是皇上那边……” “不不不,是丽妃娘娘让杂家送点儿夜宵过来。”薛公公说着,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这是丽妃娘娘吩咐下的杏仁酥和甜汤,王爷爱吃的。” “那刚好,我过去换娘娘休息。” “本王也去!” —— 为了让正德帝的病快速痊愈,霓云配了外敷内用的药。 丽妃也很尽心,一整天都在帮正德帝不停的换药,霓云观察道正德帝身上的脓疮已有萎缩之势,便安下心来。 好说歹说,将丽妃劝回去休息。 到了夜里,霓云昏昏沉沉守在外面,忽而听到正德帝嘶哑的声音,“水、水……” 霓云进去一看,正德帝已经退烧了,只是药性太猛,脑袋还想有些迷迷糊糊的。 霓云递了水过去,又听到正德帝口中还在呢喃,“雨、雨……” 霓云俯身下去细细一听,“羽曦?” “曦儿!”正德帝听到霓云的呢喃,突然扬声唤道。 霓云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往屏风另一侧跑。 正德帝醒了,撑起身子半躺着,盯着床顶的纱幔,良久,悠悠开口,“过来!” 霓云一个激灵,这屋子除了他俩,也只有在外间睡着的凌楚琰了。 霓云耷拉着脑袋跪在正德帝床前。 “你听到什么了?”正德帝逼视着她。 “听到云妃娘娘的名字了。” “你倒实诚?!”正德帝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霓云心道:都被抓了个正着了,说谎有用吗?“皇上要喝水吗?臣妾去烧水哈。” “站住!”正德帝拍了拍床榻边边,“陪朕坐会儿。” 霓云满脑袋问号,看正德帝双眼浑浊,莫不是还没彻底清醒?竟然让她坐床边上? 霓云可不敢,乖乖搬了个脚蹬坐下。 “说你不知天高地厚,你倒是很守礼;说你守礼,你连拉琪公主都敢打?”正德帝摇了摇头,语气似乎还迷糊着,“老四现在这德性,和你脱不开关系?” 霓云不服,低声嘟哝了一句,“你家老四明明是被某些人逼良为chang的好不?”原本凌楚琰不也是个乖巧守礼的孩子么?还不是被那些混蛋逼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罗刹。 正德帝瞟了霓云一眼,显然是听到了霓云的话,不过并没表现出怒意,叹道:“老四,对朕有怨。” “怨倒谈不上,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霓云偷瞄了一眼深思混沌的正德帝,想来人在病中,难免感应些。 于是,霓云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把心里的不爽一股脑全吐了出来,“你想啊,那纪落芙明明是纪侯杀的,结果最后罚的是祁王;墨水村明明是大王爷害的,结果还是我们祁王府去擦屁股;拉琪就不说了?我们祁王府明明是受害者,最后也还是被威逼。谁看了不叹一声‘背锅侠’呢?” 这不过是霓云来大夏朝短短几个月所经历的事,前面的二十年还不知道凌楚琰经历过多少这样的不公呢。 “我家王爷能长得才貌双全,实属他自己活得坚强。”霓云不由得佩服凌楚琰。 正德帝嘴角一抽,‘才貌双全’这个词能按在男人身上?“朕那是为了时时惊醒他别失了规矩,就像云……” 正德帝话说了一半,没说下去,但是霓云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说皇上还是很爱我家王爷的?” 爱?正德帝嘴角又抽了抽,忽而又想起什么,问道:“那你呢?” “爱,当然爱啊!”霓云抬了抬眉毛,“我对我家王爷爱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无法自拔,皇上您呢?” 正德帝眼神晃了晃,正色道:“既然如此,往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记得你说的话!” 霓云本意是想引诱正德帝对祁王说几句贴心的话,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正德帝给套路进去了, 霓云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会、会发生什么事?” “别乱来,就没事!”正德帝没好气地指着霓云道:“你这丫头一张嘴腻害得狠,记得护着他,别欺负他。” “嘭——”两人正说的兴起,撞击声传来。 凌楚琰的轮椅正撞在屏风上,他刚刚醒了来找霓云的,可一进门刚好听到他媳妇和他爹在讨论爱不爱他。 刚想退出去,又撞上了屏风。 尴尬!尴尬地他恨不得钻进地洞,“父、父皇,你醒了?” 正德帝面色一沉,转了个身窝进被子里,“滚滚滚,都滚!一个个的说话没上没下,不成体统。” “???”不是你非要拉着我唠嗑的?霓云嘴角抽了抽,对这变脸速度惊呆了。 “父皇,臣妾告退。”霓云暗搓搓冲着正德帝的背影皱了皱鼻子。 到了偏殿,霓云还为今晚的事,兴奋的不行。 谁能想到,她纪霓云有朝一日能与威严无比的正德帝进行友好会谈呢?“哎,你听到你父皇说什么了不?” “咳,本王只听到某人说她爱本王爱得死去活来?” 霓云嘴角一抽,那是她套路正德帝的话啊,“你父皇其实对你挺关心的,以后咱嘴甜点,祁王府就崛起了,对不对?” “本王也爱你。” “……”霓云俏脸一红,这家伙怎么回事?时时刻刻想着撩她,一时慌不折言,“谢、谢谢哈。” 凌楚琰一脸黑线。 第138章 先付点利息 五日后,正德帝的病虽未痊愈,但脸上手上已看不出脓疮了。 正德帝对祁王府这次表现十分满意,特意在两人离宫之前设宴。 有了这次‘亲-密接触’,正德帝对祁王府的态度好了许多,虽然面上依旧冷冷的,但好歹能坐在一起吃饭,已是破天荒头一遭。 正德帝得花-柳病的事对外是秘辛,但对祁王夫妇和丽妃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霓云好奇,便悄声问坐在一边的丽妃,“那柴暮芸招了么?” “没有,大半条命都丢了,还是喊冤。”丽妃叹了口气,正德帝对此事很是看重,若一直没个结果也是不行。 霓云琢磨着凌楚辰的事,真的不能再瞒了,拉着丽妃低声道:“其实,进宫前我还给一个人看过此病……” “凌楚辰!”丽妃简直是个大喇叭,霓云本想让丽妃转圜一下,这下彻底没了转机。 正德帝眸中溢出厉色,沉声道:“老大,又怎么了?” 丽妃心中怯怯,拉着霓云一起跪下,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正德帝。 “放肆!”正德帝一拍桌面,失望地叹了口气,“凌楚辰贬为庶人,发配南疆!” 这都把火引到正德帝身上了,哪个皇帝能受得了自己儿子给自己戴绿帽子? 更何况这凌楚辰还在禁足期间,竟然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正德帝对这个儿子彻底不抱希望了。 把凌楚辰发配边疆等同于要了这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前太子的命,甚至于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霓云与凌楚琰对视一眼,藏在心里石头终于放下了。 墨水村数百条人命,也算可以瞑目了。 “罢了。”正德帝听了这位大皇子的风流韵事,再看眼前的祁王,突然间怎么看怎么顺眼,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琰儿,你可别再让父皇失望。” “儿臣不敢!”凌楚琰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紧绷着身子。 “行了,你们夫妻回去休息。”正德帝失笑,“回府后注意点儿,近些日子那病疯传,就别再纳什么通房妾室之类的。” “儿臣没有!”凌楚琰脱口而出,紧张地看了眼霓云。 正德帝自然是不信的,蹙眉道:“行了,父皇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有了。你小子年纪轻轻的,难不成是根木头?” “儿臣……”凌楚琰有些懊恼,他能说自己连口汤都没喝过吗? “咳,儿臣,知道了。”某人故作镇定道。 两人回了王府,凌楚琰就和赵子清在书房谈事。过了半个时辰,赵子清才愁容满面地离开。 霓云想起这几日在宫中,凌楚琰都没有好好泡过药浴,心里有些担忧,令季嬷嬷一起端着药汤进了书房,却见凌楚琰独自坐着,面无表情。 “我再检查一下你的腿,现在是筋骨恢复的关键时期,一定不能掉以轻心。”霓云试探地看了凌楚琰一眼。 “本王无碍,这几日你也没休息好,早点休息。” 霓云听他的声音闷闷的,毫无波澜,总觉得这家伙有点不对劲,于是靠过去没话找话,“这是什么?” 霓云随手拿了他书桌上一个圆形的小木盒,刚想打开,突然被凌楚琰蒙住了眼前,“别看!” 凌楚琰接过她手上的盒子丢给了季嬷嬷,“把这东西拿远点,烧干净了,莫要污了王妃的眼睛。” “老奴这就去办。”季嬷嬷应下,便退了出去。 这倒勾起了霓云的好奇心,“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不过是些脏东西。”凌楚琰见霓云不依不饶,解释道:“可还记得天风寨?” “就是前些日子被一窝端的土匪窝?” 凌楚琰“嗯”了一声,“那些土匪的身体腐烂速度极快,等赵子清去处理的时候,已经全身爬满了尸-虫。” 霓云一阵作呕,想来那盒子里就是尸-虫了。 这若是一般的案子,祁王府自然不会插手,可此事涉及南疆少女,性质就有些不一样了。 “那姑娘找到了么?”霓云问。 凌楚琰意味深长地看了霓云一眼,“天风寨上至大当家,下至牲畜,全部断了气,且肌肤溃烂,偏偏就没见着这姑娘……” 霓云想起那画像中南疆女子眉眼里的邪气,直起鸡皮疙瘩,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凌楚琰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披风裹紧,“冷吗?” 虽是入了夏,但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意,霓云往凌楚琰披风里缩了缩,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王爷是为这事烦心?” 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声,从书桌下抽出一本册子,“本王是在想哪个日子吉利呢?到下月初五,本王的腿就好得差不多了,既然要重办大婚,也该早早准备起来才是。” 霓云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当时在九峰山只是随口一说,霓云早就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却没想到他一直记挂在心上。 “本王已经让路羽去采办了,只不过本王身边都是大男人,也不懂这些,你的凤冠霞帔还是要你自己来定夺,若是不喜欢,改日本王再陪你去胭脂楼采办,或则本王直接陪你去趟江南也可。” “……”霓云咬着唇,眼睛酸酸的。想来凌楚琰一定是听了三年前霓云在京城受了围观路人多大的屈辱,才想着弥补她。 凌楚琰回眸,见她愣愣地不说话,眼眸暗了几分,“其实……” 凌楚琰薄唇紧抿,小心翼翼地道:“其实你要是还没想好,这件事可以以后再说,本王知道你对本王……” “你知道个屁!”霓云吸了吸鼻子,憋着嘴道:“凌楚琰,你怎么这么笨呢?” 什么话非要她说的清清楚楚,就不能自行体会吗? 好,霓云承认是自己在他面前太怂了!可为什么就只在他面前怂呢? 霓云看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眸光一软,紧绷的唇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笨蛋凌楚琰!” 凌楚琰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眉稍微扬,可怜兮兮地看着霓云,“不够!” 霓云的心肝一颤,隐约觉得又是被某人套路了。 但是来不及细想,凌楚琰已经俯身下来,轻咬着她的耳垂,“霓云,你是愿意的对吗?” 霓云俏脸一红,紧绷着身子,“等、等大婚那天……” 现在是凌楚琰腿恢复的关键时期,她真担心一个不慎,出了纰漏。 既然她已经认定了,也不急于一时,先养好伤来日方长不是吗? 凌楚琰眸光黯了一瞬,可一想到终于等到了确定的答案,心中泛起涟漪,挑起她的下巴,“那先付点利息?” 霓云微垂的睫毛轻轻颤动,咬着粉唇,既没应承也没否认。 偏偏就是这幅羞怯的模样,引得人心神不安。 “要命!”凌楚琰低沉地叹了一声,甜腻的吻便落了下来。 第139章 赚钱养你 翌日,折腾了半晚上,霓云累得不行,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下意识摸了摸右手边空落落的,刚要出声叫凌楚琰,忽而又想起昨晚上他毛手毛脚的样子,虽说是没圆房,便宜倒没让他少占。 但凡一想起来,被他吻过的每一寸肌肤都一阵滚烫,霓云娇脸一红,整个人捂进了被子里。 “小祖宗,您这是做什么?”季嬷嬷原本是来伺候霓云起床的,看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大热天的,做什么呢? 季嬷嬷赶紧上前把被子扯下来,却发现霓云的脸烫得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王妃,这是病了?” 说着,便扬声道:“白桃,快去找大夫……” “嬷嬷!”霓云吓了一跳赶紧阻止季嬷嬷。 若是被凌楚琰见到她如此羞怯的模样,岂不是要笑话死她? 她纪霓云钢铁直女,怕这个?霓云清了清嗓子,“咳,我没事。他、他呢?” 季嬷嬷回眸看了眼,又想到祁王今早上眉飞色舞的样子,约莫明白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暗指了指院子里。 霓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院子里摆了一院子的首饰衣服,说好的置办一套凤冠霞帔呢?凌楚琰怕不是把胭脂楼都给盘下来了? “这支紫鸯花簪好看,小姐戴上一定好看,和王爷的衣服也很配。”白桃看着一院子的首饰衣服,简直大开眼界,这个摸摸那个摸摸,“王爷对王妃真好。” “白桃这丫头懂事,去账房领赏。”凌楚琰扬了扬眉,心道:果然是跟着王妃的丫头,比他院子里那帮蠢材机灵多了。 一旁的路遥听到钱响,路遥眼珠子转了又转,“王爷英伟不凡,和咱们王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凌楚琰淡淡看了路遥一眼,怎么今个儿连路遥这混球都觉得眉清目秀的,“一起下去领赏。” 霓云躺在榻上,听到钱哗啦啦地往外流,一个激灵冲出了房间。 见凌楚琰坐在凉亭下,长发不束不扎,垂落在一袭淡紫色长袍上。 他向来只穿玄色衣袍,束发结冠,突然一袭休闲的装扮,花蝴蝶似的,骚—气得很。 不过的确更加妖孽了…… 霓云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原本想要气势满满,可对上他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小,“凌楚琰,你过来!” “霓云。”某人神清气爽地贴了过来。 到了近前,两张脸不约而同地生出一抹红霞,一时都愣在原地,看着彼此。 霓云先受不了凌楚琰那双勾人的眼睛了,错开他的目光,支支吾吾道:“王爷这样败家,怕不是想把祁王府掏空,让我做个光杆司-令?” “嗯?”凌楚琰不解其意,凑近了些。 霓云推了他一把,心中抑制不住的羞怯难安,干脆直冲冲地往外走。 “你去哪?” 霓云脚步有些乱,故作深沉道,“某些人如此败家,小爷得去赚钱养你啊!” “那敢情好。”凌楚琰眉梢一扬,对着路羽使了个眼神,“还不跟上。” 路羽偷瞄一眼自家王爷一脸享受的表情,吃软饭很香吗? 两人先去美容院巡视一番,就直接去了济世堂。 薛温瑜与那几个贵妇约在今天看诊,霓云到了二楼雅间时,吓了一跳。 早前薛温瑜说是有五个贵妇患病,可雅间里等着的,足足十几个人。 霓云先随便挑了几个病人,看了看就觉得不对,把薛温瑜拉进了内室,“你看到他们什么情况了?” 薛温瑜面色窘迫,“真的是花-柳病?” 凌楚琰原本只是来陪霓云的,没想到又遇上这病,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与霓云对视一眼。 那可都是京城贵妇啊! 虽然此病有传染性,但凌楚辰就算再饥-渴,也不可能当个那授粉的小蜜蜂?霓云贼兮兮看了凌楚琰一眼,话到嘴边给憋了回去。 “啧啧啧,也不知是哪个辛勤的小蜜蜂啊?”薛温瑜抱着手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霓云心虚地看了眼凌楚琰,打断了薛温瑜,“咳,这些贵妇们都与谁接触过?” 霓云问完就觉得这话问的不对,这些夫人们都是系出名门的女子,若说有一个两个乱来的还有可能,这么多人得病就有点蹊跷了。 “柴暮云呢?” “死了。” “那凌楚辰呢?” “已经出发去南疆了。”凌楚琰答道。 这两个人一死一流放,但都统统咬定自己是冤枉的。 如今京都又闹出更多得此病的人,如此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 只是这些夫人们是最要体面的,你去问她们,她们就算去死也未必会把自己的私生活告知霓云啊。 三人正束手无策,刚要下楼,角落的雅间里隐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三天,若是三天治不好,我怕张家姑娘一不小心就……呵,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多可惜啊!” 这阴森森的声音,霓云一听便知是谁,但还是好奇从门缝中看了一眼。 房间里拉着纱帘,也没点灯,昏昏沉沉的,看不清带着斗笠的男子的面容,他那阴鸷的目光淡淡扫了张大夫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大夫旋即抖得跟筛糠似的。 “大、大人,不是草民不想治,实在是……”张大夫吞了吞口水,“实在是这花-柳病难以根治,就算幸运能治好最起码也得半年的时间。” “嘭——”男子手中的杯子猛地摔在地上,一脚飞踹正中张大夫的心口。 只是那男子还指望这张大夫治病,格外开恩留了他一条性命。 张大夫躺在地上呼吸短促,“大、大人饶命,小的真的无能为力。” “哦?”男子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那令女,也休怪我无能无力,见死不救了。” “靠,这是反社会人格。”霓云听这人的话,鸡皮疙瘩直冒,随手写了个药方递给薛温瑜,“把方子给张大夫,怪可怜的。” 薛温瑜看了眼方子,眼睛都亮了,啧啧称奇,“妙啊,你这方子内服外用,三日不说是痊愈,起码脸上手上看不出痕迹了,你怎么琢磨出这方子了?” 霓云叹了口气,她能说是为了给正德帝治病吗? 霓云推了薛温瑜一把,“赶紧去,不然你家张大夫被这烂人折腾的一命呜呼了。” “你倒肯开药方救他?”凌楚琰瞟了眼屋子里带着斗笠的男子,又若有所思地看着霓云。 霓云咧着嘴笑道:“他是本姑娘的亲人嘛,当然要救。不仅要救,本姑娘还要上门慰问呢!” 霓云眼珠子一转,凌楚琰就知道她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可始终觉得那个地方太过危险,便打算陪着霓云一起去。 路羽却上前禀报:“王爷,南疆女子有下落了,有人在落雨轩见过她。” 第140章 慰问纪侯府 “落雨轩?”那是京城达官贵人常常出没的一处温泉山庄,在京城附近,与天风寨相隔不远,凌楚琰隐隐觉得不安。 “你快去!”霓云示意路羽推着凌楚琰离开,“我这儿小事一桩,我能搞得定。” 凌楚琰犹豫了片刻,还是安排路羽跟着霓云,才安心离开。 霓云出了济世堂,便径直去了纪府。 刚到府中的后花园,就见她的嫂子宋婉慧拿着藤条,一边猛抽跪在地上的兰儿,一边阴阳怪气,“没用的东西,一天天就知道在府上吃闲饭。咱侯爷清廉,那点儿微薄的俸禄早晚被你们这些米虫给败光。” “啪——” 宋婉慧本就体格壮硕,抽起人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藤条下去,兰儿身上的衣服顿时成了布条,畏畏缩缩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这兰儿是纪南音的婢女,宋婉慧这话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霓云嗤笑了一声,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她纪南音也得好好感受感受原主被冷嘲热讽的滋味了。 霓云对此人可没什么怜悯,待到宋婉慧打累了,才上前行了个礼,“嫂子。” “祁王妃啊?今儿怎么想起你哥哥嫂子了?”宋婉慧语气上还算平和,可眉眼间的傲气和戾气挡不住,轻笑一声,“哥哥嫂子,可无福消受祁王妃的大礼。” 霓云今日到访并不是与她打嘴炮的,只当没听见,示意路羽将路上临时买的补品递给了宋婉慧,“我是听说哥哥病了,特意前来看望的。” “病了?”宋婉慧诧异地看了一眼霓云,眼中尽是茫然。 霓云心道:这纪明宣果然没把他的病告诉宋婉慧,如此更好。 霓云故作惊讶,“怎么嫂子不知道吗?前几日听到几位夫人闲聊,说哥哥近日上朝精神不佳,面色泛白,看上去有些虚乏……” 宋婉慧眼珠子转了转,霓云的这样症状,还真与纪明宣最近的状态吻合,心中疑问更深。 霓云却反道:“哎呀,这些姐妹也是听自家夫君讲的,想必口口相传有错漏的。哥哥生病,嫂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话说的宋婉慧脸一红,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倒是纪明宣近些日子总故意撇开他,一个人睡书房…… 宋婉慧越想越不对劲,可她也不是个傻的,这个时候自然是帮着自家夫君的。 她扯了扯唇,“祁王妃倒是对你哥关心的很,什么消息都急着往我耳朵里送?” 霓云心道这宋婉慧多半是知道了纪明宣去青楼的消息,是祁王府送过来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霓云勾了勾唇,“又不是别人逼着哥哥去那种地方的,哥哥不胡作非为,不就没那么流言蜚语了吗?” 宋婉慧被霓云也噎得话都说出来,脸色绿得更涂了颜料一样,心里憋着闷火。 此时,纪明宣带着斗笠,神神秘秘地回府了,见着宋婉慧下意识地往另一边走廊去。 “纪明宣!”宋婉慧吼了一声,纪明宣当即一个哆嗦,定在原地。 宋婉慧睨了一眼霓云,“妹妹消息也送到了,还要嫂子送你吗?” 说着便示意下人送客,自己拎着藤条朝纪明宣冲过去。 霓云被两个下人带着转了个弯,又折返回凉亭里,找了个最佳观景的位置坐着。 送她出府的那两个下人,一左一右点头哈腰地站在霓云身边,一人端着果盘,一人替霓云斟茶,“大小姐,这是侯爷赏下的南疆绿茶,您尝尝如何?” 霓云淡淡扫了眼这两个壮汉,这不就是她送给纪南音的保镖吗?“哟,两位升职了?”都混到纪侯府女主人身边了。 “那还不是托您的福。”两个壮汉抓着脑袋。 这两人倒不是奉承,事实上纪南音的确嫌他们碍眼,想了个理由打算把他俩打发出去,结果这宋婉慧对纪南音有嫌隙,就偏偏不让纪南音如愿。于是两个壮汉被推来推去,就莫名其妙成了宋婉慧身边人。 霓云赞赏地看了他们一眼,握拳打气,“不错不错,继续加油。” “那个……”两个壮汉你推我,我推你,纠结了半晌才道:“大小姐何时再给我们解药呢?我最近心口疼得要命,想来是毒性发作了。” 这怕不是心理作用?霓云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这两个憨憨,暗地里揉了两个泥丸子,“赏你们的。” 两个壮汉接过丸子,感激涕零地表态,“大小姐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们兄弟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 “大小姐真是大善人,连做的药丸子都别具风味……” 额,马尿的味道很香吗?霓云一头黑线,懒得理这两个憨憨,目光望向远方的回廊。 宋婉慧气得够呛,拧着纪明宣的耳朵一阵痛骂,“好你个纪明宣,竟然染了这种风尘病,还敢瞒着老娘?” “夫人,我真不知怎么回事啊。”纪明宣捂着耳朵,声音颤巍巍的。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到底去哪鬼混过?又跟外面多少女人鬼混过?”宋婉慧啐了一口,扬起藤条往纪明宣身上抽,“再不说,信不信老娘废了你的人?” “宋婉慧!”纪明宣终于忍不了了,怒喝一声,冷森森的声音让远远听着的霓云都不禁一个寒颤。 宋婉慧却笑了,指着纪明宣的鼻子,“你姓纪的胆子越发大了,莫不是忘了你在南疆造下的孽?呵,要不是我宋家兜着,你这侯爷的位置真坐得稳?” “宋婉慧!”纪明宣的声音隐隐发抖,沉吟片刻,软了下来,“夫人,为夫怎么敢乱来?” 纪明宣拉住宋婉慧的手哄道:“为夫除了应酬去过一趟落雨轩,可是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啊,还能翻了天了?” “那就是后院那群小贱-人?”宋婉慧俨然是相信了纪明宣的说词,一手提着藤条,一手拧着纪明宣的耳朵往后院去。 “大小姐,可要移步后院?那里有座假山,视野开阔得很。”身边的壮汉笑得脸上堆了一脸的褶子。 霓云摆了摆手,“不了,本小姐看戏看够了。” 霓云觉得以宋婉慧雷厉风行的个性,府里的小妾是不敢翻天的。那么纪明宣的花-柳病很大可能还是在外面染上的。 纪明宣看样子也不敢跟宋婉慧说谎,那么就是落雨轩有问题? 霓云一边琢磨着,便出了府。 霓云走后,角落处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冷笑,“纪霓云竟然落单了,今儿个没跟琰哥哥在一块儿?” 兰儿见自家主子心情不错,上前讨好道:“想来这贱人粗鄙不堪,祁王殿下厌烦了。” “那倒是!”纪南音满意地勾起一个阴鸷的笑,纪南音这样粗鄙的人,琰哥哥与她朝夕相对,肯定厌烦了? “那就让我来帮琰哥哥解决了这贱人,兰儿,去通知拉琪公主!” 第141章 罪魁祸首 “落雨轩?” 另一边,霓云冲着路羽意味声长地挑了挑眉,“落雨轩里有没有那种做皮肉生意的?” “???”路羽的脸瞬间红成一片,“王妃,您……”自重两个字路羽也不敢说啊。 他轻咳了一声,“那是正经泡温泉的地方,没、没有王妃说的那种……” “真的?”霓云抓了抓脑袋,不应该啊,“会不会有什么潜规则,暗号啊、小广告啊之类的?” 路羽嘴角抽了抽,脸红得发烫。 霓云见他那模样甚是有趣,捂嘴笑道:“你怎么跟我家远黛一样正经?你两还挺对脾气的。” “王、王妃……”路羽一激灵,脸沉了下来。 “路大人难道没想过娶个媳妇?”霓云看他的脸比锅底还黑,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摆摆手道:“算了,你和远黛两个闷葫芦在一起估计也是合不来的,要不把远黛介绍给路遥如何,我看他们挺互补的。” “???”路羽满脑袋问号,听着霓云侃侃而谈快要炸了,涨红着脸道:“其实……” “嫂子!”路羽话没说出口,突然被一个焦急的声音打断了。 两人寻声望去,薛温瑜正步履匆匆地朝她走来,见着霓云也不顾得那些礼仪了,拉着霓云就往济世堂跑。 霓云被他拽的险些摔了一跤,“薛温瑜,那些贵妇人出事了?” 薛温瑜脚步一顿,“可还记的昌西郡主?” 霓云眼皮一跳,这昌西郡主也是来治花-柳病的,只是她年龄大了些,身子不太好,霓云特意药量减半,打算循序渐进来着。 “昌西郡主的病情恶化了,现在昏迷不醒。”薛温瑜一想到这儿,步伐又快了些。 要知道在京城看病,看好了不一定有功劳,看不好可就随时招来祸端,更何况这昌西郡主与正德帝关系匪浅。 薛温瑜当即有些后悔把祁王府牵扯进此事,毕竟祁王府一直在风口浪尖上,稍微走错一步,那可就是万劫不复。 他想了想,忽地停下脚步,“你还是别去了,此事我薛温瑜一人担待。” 霓云抬了抬眼皮,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挺靠谱? 不过霓云倒想去看看这昌西郡主是什么情况,她虽药量减半,但不可能毫无效果,且病情继续加重啊。 这样想着,两人已经赶到了济世堂。 霓云开门一看,顿时闻到一股皮肉腐烂的味道,只见那昌西郡主身上、脸上的脓疮面积比上午又扩大了许多,现在这个样子已与凌楚辰和柴暮云的伤口相像了。 要知道这昌西郡主早上来的时候,脓疮不过指甲壳大小,现在伤口面积比上午大了最起码两倍。 什么样的花-柳病,蔓延如此之快? “不对!”霓云眼皮一跳,走近了些,发现昌西郡主的皮肉下有东西在蠕动。 霓云眼疾手快,掏出手术刀,切中伤口里蠕动的东西,又用镊子夹了出来。 一只黑色的指甲壳大小的虫子在镊子上扭动着身体,霓云用力一夹,那虫子口中涌出鲜红色的血。 “妈呀,这什么玩意儿?”薛温瑜抖了抖肩。 霓云凝眉,不确定道:“蛊虫?” 她只在《纪氏轶闻》中见过一些蛊虫的画像,倒没有深入研究过,只知道纪氏老祖宗的确在南疆学过蛊术。 霓云又随便找了一个病人复诊,果然从她体内也找到了同样的虫子,只是这些人身体中的虫子已经奄奄一息。 如此看来,从凌楚辰开始,到柴暮云,再到皇帝……这些人未必是得了花-柳病,只是这症状与花-柳病太过相似,被误诊了。 巧的是霓云配置药方恰好也可以抑制蛊虫,所以被下了重药的病人体内蛊虫被抑制了,看着才像是花-柳病痊愈。 而昌西郡主因为身体太弱,药量没达到可以遏制蛊虫的剂量,所以蛊虫才会继续在她身体里作祟。 “如此看来,蛊虫才是罪魁祸首!”霓云教了薛温瑜取出蛊虫的方法,又叫了几位妇人前来复诊。 这些妇人知道自己身上不是什么花-柳病,自然各个又眉开眼笑了,也愿意配合霓云调查。 “落雨轩?”霓云敲着桌面,“所有人都直接或间接去过这里,一定是这里有问题!” “冰块儿是不是也去那了?”薛温瑜随口说了一句。 霓云猛地起身,眼皮一跳,“路羽,我们去找王爷。” 霓云突然想起了前几日放在凌楚琰书桌上的尸虫,如今看来极有可能也是蛊虫。 凌楚琰现在的身体可是千疮百孔,若再不小心中个蛊虫什么的,霓云简直不敢想象。 霓云紧紧攥着的手心全是汗,掀开车帘,催促道:“路羽快点,我们要敢在王爷之前到达落雨轩。” “是!”路羽扬鞭策马,马车开始疯狂地颠簸。 霓云到达落雨轩时,脸色苍白,胃里翻腾不已,却是一刻也等不得往里面冲。 “两位客官,里面请。”落雨轩管事的,兴冲冲迎上来,却对上霓云一张能滴出墨来的脸,“王爷呢?!” 管事的吓得一个激灵,这小姑娘个子不大,气场倒不小,“客官,咱们这儿不允许透漏客人消息的……” 霓云一双凤眸直盯着管事,一字一句道“我!问!你!王爷呢?” 这种威压让路羽都感觉到一阵瑟缩,莫看王妃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真要有事气场绝对一米八。 “这是王妃。”路羽对着管事使了个眼色。 这管事也是被霓云的气场震得魂飞魄散,愣了好一会,颤颤巍巍指着其中一个雅间,“在、在那……” “嘭——” 还没待管事开口,霓云一脚踹开了雅间的门,“王爷!” “四嫂?” “弟妹?” 坐再汤池边的两位王爷诧异地看着霓云。 “祁王呢?”霓云转头问那管事。 原来是祁王妃这么凶悍?管事眼睛转了圈,连忙摇头,“祁、祁王从来不来我们这的,王妃您放心。” “还没来?”霓云面色松懈下来,抬眼看了看烟雾缭绕中的两个王爷。 两位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王爷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霓云才松了一口气,对路羽道:“你去外面等王爷,里面危险,莫要让他进来。” 第142章 为何冒充门主 “是!”路羽原本想问霓云的打算,可一想到她刚刚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也没胆子问了,恹恹退了出去。 霓云直接上前,坐在汤池的另一边,手伸进水里试了试,自言自语道:“没有蛊虫?” 难道这些人不是因为泡了温泉,才被蛊虫入侵的吗? “弟、弟妹?”凌楚恒缩在汤池的另一角,冲着霓云摆了摆手。 这祁王妃什么情况,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泡温泉,她闯进了就算了,怎么还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别吵。”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沿着汤池边找。 “二哥,嘘!”凌楚钰拍了拍凌楚恒,自己也静静地靠在一边,看霓云一副认真的模样,一张俏脸被蒸气蒸得微微发红,几缕湿发贴在鬓角,灵气十足。 直到霓云不知不觉已经靠近了两人,凌楚钰才粲然一笑,“四嫂?” 霓云吓得一个激灵,回眸看凌楚钰的眼神,总觉得此人怪怪的,于是转了身站到了凌楚恒的一边。 “弟妹,你这、这不太好?”凌楚恒抓着脑袋,“好歹我们两个男人……” 霓云嘴角抽了抽,算是知道凌楚钰为什么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她了,梗着脖子道:“这有什么?你们不是穿着衣服吗?本姑娘又没占你们便宜。” 再说自从看了凌楚琰泡温泉那副妖孽的样子,再看其他人,简直不要太寡淡好么? 霓云不屑地撇了撇嘴,迈着八字步就要出去。 凌楚钰微眯着眼睛,轻笑:“四嫂,来找四哥的?” 霓云转头看了他一眼,看他一脸病态仍旧没有好转,还是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虽然这个凌楚钰想事情太过极端,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这么个“林妹妹”,要是莫名其妙折在落雨轩,也是造孽。 霓云转身,探了探凌楚钰的脉搏,“王爷这身子不适合泡温泉,还是早些回去,少来落雨轩为好。” 凌楚钰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刚要说什么,霓云却已经步履匆匆走了。 霓云在四周探查了一遍,始终没看出落雨轩的蹊跷。 莫不是蛊虫并不在落雨轩内?霓云十分不解,仰望四周,忽而眼前一亮,“路羽,派人在这等着王爷,我们俩上山看看。” 霓云指着落雨轩背后的山,这落雨轩的天然温泉正是从此山引流下来的。 如果蛊虫不是放在落雨轩,那就极有可能是在温泉的源头。 两人到了山顶,果然见到一个神神秘秘的身影,“路羽,抓住她!” 路羽凌空而起,一瞬间,那神秘人听到了树叶“沙沙”的响声,转身将蛊虫朝路羽丢过来。 路羽算是祁王府一等一的高手了,反应极快,几招下来便将那神秘人制服了。 霓云上前一看,瞳孔骤然放大。 这女子不就是凌楚琰书房画像中的南疆女子吗? 如此说来,蛊虫的确是这南疆女所放,而天风寨的悍匪恐怕也死于蛊虫,悍匪尸体里的哪是什么尸虫,分明就是蛊虫无疑了! 霓云蹲下身,细细地打量着她。 这女子南疆打扮,眉眼间一股异域风情,透漏这些许诡异,让人后背一阵恶寒。 “你是谁!?”霓云问。 那女子撇过头,冷哼了一声。 “从悍匪,到皇亲国戚,再到……”正德帝,霓云捏住她的下巴,“你的目标是谁?” 霓云说完这话,觉得手指一烫,瞬间蜷了回来,“灵力?羽族人?” 那南疆女子眼神晃了晃,旋即看到了霓云手腕上的玉镯,疯了一样摇头,嘴里说着霓云听不懂的南疆语。 “冷静!”路羽一个大男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女子制住。 南疆女子眼神浑浊,自顾自地说了好久,眼眸突然闪过一抹异色,才支支吾吾开口,“门主?” 霓云愣了一下,想来这女子也和远黛他们一样,一时难以接受她这个门主。 霓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到底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我会护着你的。” “我叫纪雅兰。”南疆女子咬着唇,刚要说什么,又防备地看了一眼路羽。 “路羽在旁边候着。”霓云看这纪雅兰柔柔弱弱的,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摆了摆手示意路羽退下。 路羽刚走远,纪雅兰眼圈通红,对着霓云磕了个头,“门主,雅兰只想报仇!” “报仇?” “二十五年前,我父母战死南疆,哥哥带着我千里迢迢投奔大夏朝,却也惨遭坏人毒手。”纪雅兰哽咽道:“是大夏朝的人,都是他们的错!” “你说的遭人毒手,是九峰山庄的黑衣人?”霓云问道,“你知道黑衣人是谁?” 纪雅兰愣了片刻,突然眼神逐渐清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当然知道是谁,就是你们这些为了功名利禄,杀我族人的贱人啊!” 纪雅兰猛地扑向霓云,一只手掐住霓云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根本不是门主!” “王妃!”路羽飞身过来,纪雅兰却死死地扣着霓云的脖子。 两人退至悬崖处,纪雅兰突然带着霓云纵身一跃。 霓云还来不及呼喊,已经被纪雅兰掐得缺氧,昏厥了过去。 霓云再醒来时,身在一个幽暗的山洞中。 她动了动身子,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摔碎了,忽而脖子一凉。 纪雅兰手上的匕首抵着霓云,冷哼道:“说,你是谁?为何冒充门主?” “冒充?”霓云看她如此笃定,觉得有些好笑,“莫不是你还见过别的门主?” “呵,你少套我的话。”纪雅兰贴近霓云,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霓云趁她不防备抽出手术刀。 “唰——”明晃晃的刀直刺向向纪雅兰的眉心。 纪雅兰旋即闪开,反手扣住霓云,将她抵在石壁上,“乖乖听话,或可留你一命。” 霓云眼皮一跳,意识到刚刚在山顶上纪雅兰不敌路羽恐怕是装的,此人分明就是为了引她入瓮。 可听此人的话,却不像是要为难她,霓云心中凛然,“祁王?你既然是羽族人,应该知道祁王就是……” “是云妃的亲生子吗?那又如何?”纪雅兰蔑然一笑,冷嗤道:“羽曦那贱人联合大夏狗皇帝灭我族人,她的儿子不该偿还吗?” 第143章 药人 霓云脑袋一阵嗡鸣,理智告诉她,事实不是这样的。 就算她不了解云妃,但凌楚琰她是了解的,这些年他一直代母寻找族人,又怎么会害自己的族人呢? “纪雅兰,你听我说,这里面有误会……” “误会?!狗屁。”纪雅兰杀红了眼,根本不听霓云解释,反而因为霓云是祁王妃更加厌恶。 “纪霓云,你当自己是什么好人?”纪雅兰不屑地睨了一眼霓云手上的镯子,又从袖口掏出一只蛊虫,在霓云眼前晃了晃,“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霓云猛地意识到什么,拼命挣扎,可纪雅兰突然将蛊虫放在霓云手心。 只见那蛊虫探头探脑地扭动了一会,一头扎进了霓云的皮肉里。 霓云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心旋即传来皮肉撕裂的痛楚,是蛊虫在往身体里钻。 “小的们,猎物来了。”纪雅兰飞身往后退到一处大石头上,悠闲地坐下来,拍了拍手掌。 幽暗的山洞中忽而出现密密麻麻紫色的光点,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声。 待到靠近些,霓云才看清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这些人的眼中溢出紫色的光,露出獠牙,僵硬地朝霓云扑来。 药人?霓云发现这些人眼神混沌,根本没有意识,只一个劲朝霓云身上扑。 霓云跟凌楚琰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抵挡片刻就败下阵来,节节败退。 此时,霓云体内的蛊虫突然剧烈地蠕动,紧跟着那药人也更加狂躁的嘶吼。 “灵力?”霓云同时感应到蛊虫和药人体内都灌有灵力,只是这灵力与纪氏血脉的中略有不同。 纪氏百年行医,体内灵力温和平缓,只为救人而生。而这些药人和蛊虫中的灵力带着一股戾气,恨不得将霓云撕碎。 蛊虫每动一下,霓云都是撕心裂肺的疼,而那药人眼中紫光更加凌厉,朝霓云飞扑上来。 霓云一边抵挡,一边慢慢朝纪雅兰的方向挪动脚步。 纪雅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悠闲地坐着看戏,“纪霓云你就别挣扎了,我的这些族人很喜欢你呢!” “呵!”霓云冷笑了一声,突然抽出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手臂,将那蛊虫生生从皮肉中扯了出来。 那蛊虫在霓云手中扭动了几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猛地一扎头,一瞬间,霓云将那蛊虫扔到了纪雅兰身上。 蛊虫一扎头,恰好扎入了纪雅兰的身体里。 纪雅兰也是没想到霓云如此果决,没有防备,便给了霓云可乘之机。 摆脱了蛊虫,霓云迅速退到了山洞的另一边。 那些药人眸光一亮,饿狼扑食一般朝纪雅兰扑过去。 霓云没猜错,那些药人是被蛊虫中的灵力所吸引,如今蛊虫不再她身上,药人自然不会追着她跑了。 霓云哪敢再逗留,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就往外冲。 山洞中不断传来药人的嘶吼和皮肉撕扯的声音。 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凌楚钰握着手中的茶盏,指节泛白,“纪乐瑶,你还有别的族人?本王怎么记得当年你说自己是孤身一人逃出九峰山庄的?” “殿下,乐瑶……”纪乐瑶上前行了个礼,眼神飘忽了下,咬着唇道:“乐瑶不知道这些人从何而来。” “哦?”凌楚钰敛起厉色,扶纪乐瑶起身,“你不会骗本王的?” “乐瑶、乐瑶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殿下。”纪乐瑶眸中似含着一汪春水,定定地看了凌楚钰一眼,“殿下不会是在担心纪霓云?” 凌楚钰手中的茶盏顿了顿没说话。 纪乐瑶眸子沉了一下,“她是门主,这些族人又怎么会为难她呢?殿下放心。” 凌楚钰修长的手指放松了许多,在杯壁上摩挲了片刻,“乐瑶你多虑了。” ———— 另一边,霓云一边拼命往前跑,一边回头看纪雅兰。 不知跑了多久,霓云一头扎进一个壮汉的怀里,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霓云本就受了伤,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的。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五个壮汉,搓着手朝自己围过来。 霓云旋即感觉到这五个壮汉身上燥热的气息,这是被人下了情-药了? 霓云跌跌撞撞地起身,却被其中一个壮汉拉住了脚踝,“姑娘别走嘛,陪我们兄弟玩玩?” 这荒郊野岭,怎么会突然出现五个色-狼? 霓云拼命地踹了几脚,想要往后退,可是身后是药人和纪雅兰,前方又是燥热难耐的壮汉,“你们可知本姑娘是谁?也敢僭越!” “祁王妃呀?”五个壮汉受药力控制,哪管这些,搓着手围了上去,“没想到那罗刹养出来的女人倒是挺带劲儿的,今儿个便宜我们兄弟了。” “你敢!”霓云沉声道,这些人显然被情-药迷了心智,哪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霓云一边后退,一边摸了摸九幽龙戒。 这戒指中的白熊还没被灵力化解,若是放出来的确可以撕碎这五个大汉,可是霓云再想控制住白熊,恐怕不大可能了…… “姑娘,跟兄弟们快活快活?”山谷中回响着男人的,说着便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不管了!”霓云一咬牙,转动九幽龙戒。 “唰——”一抹白色的身影划过。 霓云的九幽龙戒还没转开,眼前旋即出现一片猩红,其中一个壮汉就死在霓云眼前,温热的血溅到了霓云脸上。 霓云瞬间脚底一软,蹲坐在地上。 凌楚钰撑着剑,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 他这幅身体,就连拔剑对付个地痞都吃力了? 凌楚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看眼霓云,见她手上血淋淋的,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头发和衣服更是因为刚刚一阵折腾显得有些凌乱。 她像个受伤的小白兔蹲在地上,凌楚钰一时竟有些愧疚刚刚的冷眼旁观,“纪、纪姑娘……” “多谢晋王!”霓云起身行了个礼,果断从衣摆处撕下布条给自己包扎好伤口,目光沉沉地望着山洞的方向。 凌楚钰有些窘迫,他原本以为霓云会想其他姑娘一样,遇到这种事,吓破了胆子,哭哭啼啼。 他还想着怎么出口安慰,却见霓云已经面色如常,根本没把刚刚的事记在心上。 “晋王的恩情,霓云日后一定去府上道谢。”霓云对着他点了点头,提步要走。 “你去哪?”凌楚钰眼皮一跳,上前拦住霓云,“山洞危险,你还回去做什么?” 霓云掀了掀眼眸,不知道凌楚钰为什么面色微愠,解释道:“我家王爷知道我失踪了,一定会来找我,我得在半路拦着他。” 霓云一想到凌楚琰身上本就中毒,而且腿也在恢复的关键期,突然莫名地不安。 第144章 他一定会去救我! 霓云绕过凌楚钰,直奔通往山洞的小路。 “他不会!”凌楚钰见她根本不听劝,一把拉住她,笃定道:“凌楚琰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 一如十年前,凌楚琰眼睁睁看着他坠入寒潭,不仅不出手不救,反正直接跑了。 他永远忘不了,他在寒潭中呼救时,凌楚琰那决绝离开的背影。 凌楚钰紧紧捏着霓云的手腕,几乎要将霓云的手腕给捏断,“四哥,可是没心的,他不会管你的……” “他一定会去救我!”霓云一把甩开凌楚钰的手腕,没空考虑凌楚钰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心心念念都是去给凌楚琰通风报信。 凌楚钰只觉得霓云幼稚,冷笑了一声,劈掌将霓云打昏了过去,冷笑一声,“你才与他相处几个月,哪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羽族人骨子里都是冷血无情的。” ———— 霓云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噼里啪啦”篝火燃烧的声音。 她撑开沉重的眼皮,不禁一阵瑟缩。 她还在荒郊,篝火的另一边,隐约看到一人的身影靠在石壁上小憩。 霓云的眼神亮了亮,旋即又暗了下来。 凌楚琰两兄弟的确外表有些相像,不过凌楚琰是外冷内热,凌楚钰却恰恰相反。 霓云叹了口气,撑着手臂坐起来。 凌楚钰也跟着坐了起来,“醒了?” “你为什么救我?”霓云狐疑地看着他。 凌楚钰勾了勾唇,“本王在龙隐寺待了三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本王还是懂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霓云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药人是你的?” 她把遇见凌楚钰之后的事,都梳理了一遍,从玉镯到《纪氏轶闻》、再到药人,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霓云不信。 凌楚钰习惯挂在嘴边的笑突然凝固了,“你竟是如此看本王的?” “王爷太过神秘,霓云不能不小心。”霓云防备地盯着他。 凌楚钰隔着篝火,看她那张倔强的脸,愣了一下。 “你可认识纪乐瑶?”霓云没注意到凌楚钰脸上的表情变化,声音仍是淡淡的。 “罢了!乐瑶,你出来!”凌楚钰叹了口气,“她一直跟在本王身边,但山上的药人并非她所为。” “门主,好久不见。”一个空灵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 纪乐瑶一身南疆服饰,身上的银饰在篝火照耀中熠熠生辉,给她添了几许神秘色彩,“门主英明,这么快就找到乐瑶的下落了。” “你可认识纪雅兰?” “不认识。”纪乐瑶眼光飘忽了一下,又怕霓云不相信,解释道:“我小时候被人追杀,后来就被殿下捡回去了,自幼跟着殿下,并不认识别的族人。” 霓云瞟了一眼凌楚钰,毕竟人家刚刚救了她,她要是再逼问反而显得自己太刻薄了,于是转开话题,“那么蛊术呢,你可听说过?” 纪乐瑶犹豫地看了凌楚钰一眼,凌楚钰则使了个眼神。 纪乐瑶便实话告知,“药人、蛊术是纪氏的禁术,纪氏世代行医是不允许用灵力伤人的,所以一般人是不允许学的。” 如此看来纪雅兰是认定了正德帝和云妃是她的仇人,才不惜破了门规,动用禁术。 想来她在落雨轩种下蛊毒,就是为了让蛊毒传回京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传到正德帝身上。 若不是霓云误打误撞给正德帝下了重药,正德帝说不定此刻已经危在旦夕了。 也正因为霓云与凌楚琰破坏了纪雅兰的计划,且凌楚琰又是云妃的儿子,所以纪雅兰便将目标转移到了他们夫妇二人身上。 到底是谁告诉纪雅兰,杀害羽族的凶手是正德帝和云妃的呢?简直其心可诛! 霓云一想到纪雅兰那怨毒的目光,心中骇然。 “改日我再登门拜谢。”霓云福了福身,便要离开。 凌楚钰猛地起身,厉声道:“你还去找他?都一夜了,他根本没来找你,你还死心吗?凌楚琰就是个冷血之人!” 凌楚钰病恹恹的样子,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嘶吼。 这话像是说给霓云听的,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霓云肩膀抖了抖,根本不觉得凌楚琰不会来找她,而是在想都一夜了,凌楚琰还没找到她,会不会出事了? 霓云想到这,心里“咯噔”一下,拼命地往山洞的方向跑。 “死性不改!”凌楚钰看着她的背影,勾起一抹凉意。 难得他生出一丝怜悯之心,看来是喂狗了! “在、在那边!”树林中忽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又有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斥道:“人都送你们眼前了,都拿不下,你们是不是男人啊?” “小姐,您不知道,有个穿白衣服的,上来就杀了我们一个兄弟。”大汉愤愤然地跺了跺脚,一抬头正对上凌楚钰那双淡然的目光,“就、就是他!” “钰、钰哥哥?”跟着大汉一起来的纪南音嘴角抽了抽。 不过凌楚钰向来温柔,纪南音是不怕的,上前娇滴滴地打了个招呼,“钰哥哥,你好久没去纪府了,南音可想你呢!” “所以就来这儿找本王了?”凌楚钰勾起一抹笑意。 那张温润的脸映照在跳动的火焰中,纪南音忽而后背发凉,扯唇道:“钰、钰哥哥,你、怎么了?” “本王今天不是特别开心。”凌楚钰柔柔地抚了抚纪南音的头,“要不,你让本王开心开心?” 第145章 是本王对不起你 “钰哥哥!”纪南音突然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拔腿要跑。 凌楚钰却突然握住纪南音的手腕,朝四个大汉丢了过去,“不是想找女人吗?这个赏你们了!” “这、这个……”四个大汉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似的。 “钰哥哥,你不会这样对我的!”纪南音不可置信,拼命地摇头。 纪侯府跟丽妃还有着一层亲戚关系,且晋王向来温润如玉,今天是怎么了? 纪南音跌跌撞撞地朝凌楚钰爬过来。 凌楚钰一派淡然,斜倚在树桩上,以手撑着下巴,冷冷吐出两个字,“开始!” “你们是要命,还是要女人?”纪乐瑶冷笑了一声,锋利的指甲旋即贯入其中一个大汉的脖子里,顿时鲜血喷涌。 剩余三个大汉吓得裤-裆都尿湿了,一咬牙,互看了一眼,饿狼般朝纪南音扑过去。 “南音妹妹……”暗处,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看着一切发生,意味深长地唤了一声。 最后,那人脸一沉,捂着嘴巴摇摇晃晃地跑了…… 另一边,凌楚琰来落雨轩的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到达听雨轩后,就听路遥禀报霓云被人劫持了。 凌楚琰当即率府兵前往山洞,走到离山洞不远的位置,忽而听到山谷中回荡这y乱的声音。 夜里山谷极静,隐约能听到布料撕扯声,交杂着女子低吟声和男人的低吼。 凌楚琰顿时眼皮一跳,朝着声音的方向追去。 山洞里,纪雅兰与药人缠斗一番,好不容易逃出虎口,跌跌撞撞地走来,正好碰上凌楚琰,“祁王?” 凌楚琰眼神一眯,“本王的王妃呢?” 纪雅兰本就对凌楚琰怀着恨意,看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微抖,特别畅快,冷笑道:“王妃啊,你猜?” “除了这女人,一个不留!”凌楚琰眼中溢出浓烈的杀意,祁王府兵倾城而出,利刃过处,管他药人还是什么,但凡有生气的全部轰然倒地,一时间周围都是血腥味。 纪雅兰倒抽了口凉气,早听闻祁王杀人不眨眼,却没想到祁王手下的兵也如此强悍。 纪雅兰本就被自己的药人伤了根基,这会更是节节败退,一吹口哨,藏匿在山中的药人倾巢而出,自己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凌楚琰心里记挂着霓云,哪肯放过她,紧紧握着轮椅扶手,“追!” 一想到刚刚山谷中迷乱的声音,凌楚琰简直心在滴血,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抽出软剑飞身追了出去。 他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在乎这几天的? 何况若是霓云出了什么事,他要这一双腿又有何用? 凌楚琰想着,双脚点地,追了出去。 此时,他手指上隐隐闪着紫色的光,是灵戒! 除了月圆那一夜,凌楚琰还是第二次见到灵戒的真身,沉声道:“人在哪?” 灵戒的光直指这西北方,凌楚琰武功本就出神入化,不过须臾,就追上了纪雅兰。 纪雅兰慌了神,却又根本逃不出凌楚琰的手掌。 慌乱间,忽而又忽然听到山谷中的声音,意识到了凌楚琰刚刚在担心什么,故意刺激道:“王爷还有空跟我纠缠吗?再不去找她,王妃清白恐怕就……” “找死!”凌楚琰手中的剑剑光一闪,抵住了她的喉咙。 若依着凌楚琰的性子,定然是要给她个对穿,可如今事情尚不明朗,他再恨也只能先搁下,“路遥,将她押回私牢!” “呵——”纪雅兰意味不明地一声冷笑,藏在袖口里的手指一弹,蛊虫旋即飞了出去。 凌楚琰与路羽交接的片刻,突然感觉脚下一软,踉跄了一步,仍然强忍着地站着。 纪雅兰大惊,她眼见那蛊虫顺着凌楚琰脚筋处尚未痊愈的伤口钻了进去,照说那是钻心噬骨的痛,这祁王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祁王果然不愧是羽曦之子,被灵蛊咬噬经脉都没事?” 凌楚琰脚步僵了一下,却也顾不得细想,跟着灵戒的光继续找寻霓云。 那蛊虫在凌楚琰腿部翻腾的厉害,凌楚琰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额头上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很快就体力不支,无法使用轻功。 “凌楚琰?!”往山上赶来的霓云见着凌楚琰竟然站起来了,惊呼了一声。 凌楚琰在看到霓云的一瞬间,再也撑不住,脚下一软,轰然跌在地上。 霓云赶紧上前扶住他,眼眶酸酸的,“你怎么起来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霓云嘴里一边嘟哝着,一边卷起衣角帮他擦汗。 凌楚琰见着霓云衣衫凌乱,脸上还有淤青,声音嘶哑而疲倦,简直心在滴血。 他猛地将霓云拉入怀中,紧紧抱着,恨不得将她按进身体里,“云儿,本王对不起你,是本王对不起你……” 霓云被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可听他的声音哽咽又虚弱,心里不是滋味,也紧紧地回抱凌楚琰,安抚道:“王爷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要不是为了她,凌楚琰的腿应该就不会再受伤? 谁知凌楚琰听到这句话,身子一僵,一口鲜血喷出来,旋即晕了过去。 —————— 两人回了祁王府,霓云给凌楚琰做了彻底的检查,才知道凌楚琰为什么会疼成那样。 他的筋骨本就在恢复的关键期,站起来风险极大,而现在筋骨还被蛊虫啃噬了…… 那蛊虫被纪雅兰注入了灵力,啃食出的伤口也不是平常的药可以愈合的。 霓云看着凌楚琰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王爷怎么会吐血?”路羽两兄弟在房间里急着团团转。 霓云这会儿子心里烦得一点也不想说话,抬了抬眼皮,“看脉象是急火攻心。” 这一点霓云倒不解了,凌楚琰向来底子好,就算是被傀儡香侵蚀了多年,也没见过他吐血啊?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霓云心里一阵抽痛,对着路羽两兄弟嘱咐道:“你们暂时莫要在王爷面前提起他的伤势。” “王爷……”路羽眼皮一跳,低声道:“王爷会没事的?” 霓云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具体伤的有多重,霓云现在心里也没数,只是暂且施针把凌楚琰的穴位给封上了,避免蛊虫再肆意乱跑。 “你们准备一下,等王爷情况稳定下来,我要帮他做手术。” “手术?”路羽两兄弟异口同声。 路遥一拍手,“我听说书先生说过华佗刮骨疗伤的故事,可是那样?” “差不多。”霓云眸色深了几分,“所以热水、毛巾都要格外注意干净,懂吗?” “那得多疼啊?”路遥抖了抖身子,还要说什么,却被路羽阻止了,给了他一个眼神,两人便退下了。 霓云回眸,刚好看见凌楚琰的眉毛拧成一团,心也跟着揪了一下,伸手抚平他的眉毛,却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了手腕。 凌楚琰猛地睁开眼,眼中的杀戮气息如火一般沸腾。 第146章 哄我开心 “王爷?”霓云手指一颤。 感受到指尖冰凉的触感,凌楚琰才清醒过来,见着霓云狼狈的样子,眸光一软,将她拉到身边,“云儿,你回来就好。” 霓云听他嘶哑的声音,鼻子一酸,瘪着嘴阻止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凌楚琰看她委屈的样子,心像被刀割一样,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指腹轻轻抹掉她脸上的血迹,故作轻松道:“脏死了,乖乖去洗澡。” 霓云看他还有精神怼人,破涕为笑,“这可是你的血,你还嫌弃我。”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凌楚琰突然面色紧绷,半撑着身子将霓云拉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本王怎么会嫌弃你呢?是本王没照顾好你。” 霓云被他温厚的声音说得心都软了,在他怀里蹭了蹭,听着他的心跳觉得格外安心。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各怀心思坐了好一会儿,霓云才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洗个澡,晚上要给你做手术。” 凌楚琰也不问什么是手术,只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都听你的。” 凌楚琰害怕霓云想不开做傻事,又吩咐白桃一定要一步不离地跟着霓云。 待到霓云走后,凌楚琰才招来路羽,当即寒下脸来,“山谷里抓到了多少人?” 凌楚琰的声音就像暴风雪扑面,冷得路羽一个寒噤,“除了纪雅兰,另外还剩十个活口,不过……都是没有意识的药人。” “继续追查,其他人统统杀了。”凌楚琰咬牙道:“本王要他们悬尸城门!” “王爷!”路羽听到这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三思,若是让皇上知道,恐怕又会降罪。” “降罪?”凌楚琰薄唇冷冷地扯了扯,“敢欺辱本王王妃,没有血洗京郊,就已经是本王最大的忍让了!” 路羽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凌楚琰一双嗜血的狼眼,咽了口口水,什么话也不敢再说。 凌楚琰一只大掌紧紧捏着扶手,几乎要将扶手捏碎,良久,才缓过气来:“至于纪雅兰那女人,想办法撬开她的嘴,生死不论。” “是!”路羽应了一声,不敢耽搁,正要退下去办事,又被凌楚琰给叫住了。 凌楚琰思量片刻,嗜血的眸子中透出一丝苦涩,“王妃一夜未归的消息,若有人胆敢外传,不留活口!” 安排了这些事,凌楚琰胸口的闷气才算缓过来些,靠在床头上,怅然若失了良久,却迟迟没等到霓云回来,心里总觉得不安,便要起身去寻霓云。 他试着挪了挪腿,发现自己的腿根本动弹不得,上面还有银针。 凌楚琰眉心微蹙,他的腿明明已经可以走了,怎的这会又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呢? 另一边,霓云在浴室里一边泡澡,心里琢磨着凌楚琰的腿伤。 被蛊虫啃食的伤她还没治过,若是能用灵力缝补伤口,还好说…… 霓云下意识摸了摸九幽龙戒,九幽灵戒突然闪出紫色的光,“你可别犯傻!” 是灵戒的灵识,这家伙在凌楚琰和霓云之间来回游走,霓云也是习惯了,没什么好惊讶的,“还有其他办法?” “总之,现在释放灵力绝对不行!”灵戒一字一句地强调,“那白熊还没被灵力融化掉呢,你现在把它放出来,谁能制服得住它?” 若是凌楚琰腿脚痊愈,应该能与白熊一战。可是凌楚琰这个样子,放眼大夏朝也未必有白熊的对手? 这个时候,霓云使用九幽龙戒里的灵力,怕不是还没治好凌楚琰,先被这白熊给干掉了。 霓云叹了口气。 灵戒倏忽一闪,“死女人,你该不会是嫌弃你男人?那罗刹还在为了你正大杀四方呢?” “怎么会?”霓云耸了耸肩,就算凌楚琰真成了残废,她也是认定了这个男人的,“更何况本姑娘根本不会让他残废!” 下了这样的决心,霓云突然觉得没那么沉重了,快速地洗好澡,又特地去小厨房做了几样凌楚琰爱吃的小菜,才进了正屋。 霓云刚一进门,恰好看到凌楚琰艰难地挪动身子。 霓云赶紧放下食盒,过来接凌楚琰,“你要下床,怎么不叫我啊?” 凌楚琰看着霓云的眼眸晃了晃,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握着霓云的手。 霓云被他的眼神看得耳朵发烫,支支吾吾道:“我做了莲子银耳汤,王爷要不要尝尝?” 凌楚琰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好啊,你陪本王。” 说是这样说,可凌楚琰一勺一勺都往霓云嘴边里喂了,最后倒是霓云吃撑着了。 霓云努着嘴,白了一眼凌楚琰,“奔波了一夜,你都饿的吗?” “饿啊。”凌楚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人抱进怀中,“不过吃这个就够了。” 说着,凌楚琰突然咬住她的唇,辗转反复,由浅入深。 霓云的脸烫得像火烧一样,可又觉得他今天的吻格外温柔,仿佛在述说着什么,又仿佛是在安抚她。 霓云想不清楚,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伸手勾住他的后颈,应承着他。 良久,凌楚琰才意犹未尽地与她分开,深情缱绻地盯着霓云。 霓云脸上又是一阵发烫,刚要撇开头,凌楚琰却捏住了她的下巴,“云儿,本王什么都不介意,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霓云心头一软,想着大约是凌楚琰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了? 自己实在不该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悦的,关于凌楚琰的腿疾,还是私底下慢慢想办法的好。 霓云卸下脸上的愁容,在他怀里蹭了蹭,娇声道:“那你唱歌哄我开心。” “本王哪会唱曲子?” “我不管。”霓云冲他皱了皱鼻子,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某位冷脸的罗刹瞬间失笑,柔声道:“好好好,本王哄你。” 其实霓云折腾一整天,哪需要人哄?凌楚琰还没想出一首正经歌谣,霓云便已经窝在他怀里,安心睡去了。 凌楚琰看着她恬淡的睡颜,心中暖暖的感觉都要溢出来了。 只要她不放在心上,那件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 他摸了摸自己的腿,他必须要站在身边护着她,他绝不允许她再受到伤害。 霓云醒过来的时候,凌楚琰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挣扎着起身,原本是想把凌楚琰挪到床上去的,可她一动,凌楚琰就立刻警觉的醒了,仿佛时时防备着什么。 凌楚琰睁开眼,见着是霓云,目光才软下来,“不多睡会儿吗?” 霓云伸了个拦腰,已经吃饱喝足,养足精神了,该开工了,“接下来会有点疼,王爷要忍着点。” 第147章 上天入地都跟着你 现在不能用灵力,这个时代的麻沸散效果还并不是很好,多半是要靠强忍的。 霓云见凌楚琰脸色发白,后背都湿透了,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王爷很快了!”霓云安慰道。 可是再看他腿上的蛊虫,霓云还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蛊虫已经钻进了凌楚琰的肌肉里,幸亏当时及时施针,把蛊虫困在皮肉下,否则那蛊虫是要往骨头里钻的。 霓云看那蛊虫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仿佛在享用极致的饕餮盛宴。 这蛊虫不是对灵力最感兴趣吗? 霓云有些诧异,为什么那蛊虫在凌楚琰身体里钻的比任何时候都欢快?虽然凌楚琰是云妃的儿子,但他体内明明感应不到灵力啊。 霓云晃了晃脑袋,先搁下此事,废了好大功夫,才将钻入皮下半指深的蛊虫取出来,随手丢进烛火中给烧了。 凌楚琰的腿已经血肉模糊,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霓云拿针和止血镊的手从来就没这么抖过。 凌楚琰约莫也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打趣道:“我家小怪物也有怕的时候?” 霓云听他声音发抖,哪里不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我怪的地方可多呢。” 霓云想着这会跟他说说话,转移下注意力也是好的,又一想关于她上一世的事,早晚是要告诉凌楚琰的,不如趁着现在半开玩笑,让他心里先有个底。 霓云扯了扯唇角,“我身上之前经历了一些事,以后王爷若是知道了,一定更会觉得我更怪?” 凌楚琰眸子晃了晃,心道:她果然还是在意那晚在山谷里的事吗? 凌楚琰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云儿,以前的事我们都不提了好吗?本王认定了是你,不管是怎样都是你!” 霓云猛地抬起头,正撞上他笃定的目光,灿然一笑,“好啊,不管以后怎样,本姑娘上天入地都跟着你了。” ———— 另一边,纪南音被找到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碎布条,不堪入目。 纪明宣当即将所有见过纪南音身子的人都给沉了湖。 纪南音也在受辱后的第二天昏昏沉沉地醒过来,见着泪眼婆娑的刘氏,恍然忆起那晚不堪的一夜,一时又羞又愤埋进了被子里。 “到底是谁干下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刘氏咬着牙,这么个从小捧在手心的宝贝,就被人给糟蹋了,这人简直可恨至极! 纪南音心里何尝不恨,她京都赫赫有名的才女,竟然被三个地痞给糟蹋了! 都是纪霓云的错!这些地痞明明是安排给她的! 纪南音握着拳头,“娘,你要替我报仇,是纪霓云害我!她就是个贱人!” 纪南音原本想把凌楚钰也吐出来的,可一想到凌楚钰那晚判若两人的神情,吓得直哆嗦。 总之一切的起源都是纪霓云,要不是为了堵纪霓云,她怎么会跟地痞扯上关系? “纪霓云当真是个毒妇,竟忍心对自己亲妹妹下手!”刘氏一摔袖子,斥道:“明宣,这事你要替你妹妹做主。” “事情都发生了,难道四处张扬不成?”纪明宣背着手,站在窗前,见两母女抱头痛哭,只觉得头疼,“既然破了身子,早些给妹妹找个人家嫁了才是正事。” “明宣!这是你妹妹啊。”刘氏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可她有什么办法?不得不承认纪明宣说的是对的。 刘氏深吸了口气,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女儿终究是没用了,“礼部侍郎家的儿子,刚刚死了老婆,不如让你哥去说说?” “娘!”纪南音梨花带雨地看着刘氏,满脸不可置信。 “本侯的妹妹怎么可能嫁给区区礼部侍郎之子?”纪明宣冷哼了一声,双眼微眯,“本侯觉得,还是宣王与妹妹最合适。” “明宣?!这是醉话……” “哥哥,我不要嫁宣王,我要嫁祁王!”纪南音眼巴巴看着纪明宣,小声嘟哝:“哥哥要早早给我做主,我也不至于……” “南音,本侯说过你是宣王妃,那你就是宣王妃!”纪明宣冷冷勾了勾唇,“其他的莫要多想。” “哥哥,宣王就是蠢蛋,嫁给他图什么?”纪南音啐了一口。 纪明宣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家妹妹傻得可怜,提点道:“可不就是因为他傻,以后宣王府就是你的了吗?说不定以后这大夏朝……” 纪明宣阴森森地笑了一声。 纪南音后背一阵凉意,可怜兮兮地抱着刘氏的手,啜泣道:“娘,哥哥都有本事让我嫁入宣王府,肯定也可以把我嫁进祁王府的。到时候只要南音得了祁王的心,以后祁王还不任由哥哥摆布?” 刘氏摇了摇头,私心里倒觉得,这女儿已经破了身子,能嫁宣王嫁祁王那都是极好的归宿。 于是对着纪南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问纪明宣,“南音现在这个样子……再则她有孝在身,不好办?” “此事,本侯自有计较。”纪明宣见刘氏妥协了,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妹妹且等着当宣王妃。” “我不要宣王,我要祁王!”纪南音急了,拎起床上的枕头被子一股脑朝纪明宣砸去。 “纪南音!”纪明宣厉喝一声,眼中嗜杀的光一闪而过,旋即又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摸了摸纪南音的头安抚道:“妹妹乖乖听话,本侯就给你出了这口恶气,如何?” 纪明宣双眼一眯,这凌楚琰和纪霓云在一起整个人都变了,碍眼得很,是该想想办法让祁王府吃点儿苦头了…… ———— 祁王府 凌楚琰腿中的蛊虫是被取出来了,可是经脉却被蛊虫生生咬断了,要想续接除了使用灵力,霓云想不到第二个办法。 而凌楚琰却并不知情,一心想着给霓云一个盛大的婚礼,冲刷掉山谷那夜的屈辱。 霓云坐在窗前,每每看到凌楚琰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他越是期待着腿好的一天,霓云就越不敢告诉他真相了,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找治疗方法。 “纪乐瑶?”霓云如今只能想到这个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匆匆出门。 在回廊下,刚好撞见了凌楚琰。 “云儿,这个花式你可喜欢?”凌楚琰打量着手中的喜服,颇有些懊恼。 他常年出入沙场,哪懂这些? 原本是想霓云一起参详的,偏偏霓云这些日总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外瞟。 凌楚琰默默收回了喜服,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霓云,在她手上轻吻了一下,“若是累了,大婚的事我们也推后,本王带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推后?”霓云抬了抬眼皮,“好啊,就推后些,你再养养伤。” 凌楚琰没想到她答得这么爽利,眸光暗了暗,却也没说什么,揉了揉她的脑袋:“好,都听你的。” 第148章 罗刹的女人都敢碰 霓云心里惦记着凌楚琰的伤,并没有发现他些微的变化,扯了个笑道:“我今天想去美容院看看。” “本王刚好有些公务,让路羽陪着,早点回来。”凌楚琰交代道。 待到霓云走了,凌楚琰眸光又暗了几分。 路遥常年待在两人身边,自从王妃来府上以后,都是热热闹闹的,现下突然安静下来,连路遥都觉得不大对劲,“王爷,王妃最近似乎有心事?” 凌楚琰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他从前看不上那些哄女人的招数,可如今事情到了自己身上,还真让人手足无措。 他从未如此迷茫过,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霓云忘记那件事。 凌楚琰将喜服丢给路遥,“王妃既然不喜欢就藏起来,别让她看了心烦。” 凌楚琰呆在院子里也觉得憋闷,索性就令路遥送他去了兵部。 两人刚出了祁王府,便听到转角的茶摊上,有人窸窸窣窣讨论着什么。 “你们知道那晚上在落雨轩山谷里的人是谁?”一人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是祁王妃。” “哇,不可能?” “真的,落雨轩管事亲眼看到祁王妃独自上山去的。” “啧啧啧,罗刹的女人都敢碰?”另一人摇着头,“怪不得罗刹最近杀人如麻,看来这祁王妃也是命不久矣了。” …… 凌楚琰面如死灰,握着拳头,指节泛白,“把这几个人的舌头割了喂狗,再查查是哪传出来的消息?” “是!”路遥也是后背一阵冷汗。 当晚他没跟在凌楚琰身边,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如今算是知道王爷王妃最近为什么都闷闷不乐了。 敢欺负祁王府的人?活腻了! 路遥牙咬得咯嘣响,事办得分外利索,很快就把落雨轩的掌事揪到了凌楚琰面前。 那掌事见着祁王居高临下,一双狼眼能杀死人的样子,吓得瞬间腿软了,不肖多问,自己全招了,“王、王爷饶命,小的、小的就是见财起意,前些日子有人跟小的打听祁王妃,小的一时糊涂,多、多说了两句。” “谁向你打听?”凌楚琰双眼一眯,他明明下令封锁了消息,是谁有这个胆子打听祁王府? 那管事却茫然不知,牙齿舌头直打架。 路遥看他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也跟着着急,一把拎起那管事的领口,“你还说了什么,老实交代!” “我、我……”管事抖得跟筛糠似的,可是只要看一眼凌楚琰那双狼一样的厉眸,哪敢敷衍?“小的看到晋王跟着祁王妃进的山谷。” “放肆!” “小的不敢胡说!”那管事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凌楚琰目光一沉,冷冷抬了抬手,示意路遥拖下去处置,“去查,到底是谁敢造谣王妃?” 凌楚琰自然不信霓云那晚是跟凌楚钰在一起的,心里琢磨着,这造谣的人当真歹毒,既要污了霓云名声,还想挑拨祁王府与晋王府? 凌楚琰脸冷得能冻死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台。 待到路遥满身血腥的回来,凌楚琰令道:“去接王妃。” 走到门口,凌楚琰又想到什么,吩咐道:“把祁王府仪仗拿出来。” 路遥抓了抓脑袋,祁王向来不习惯高调,今儿个是怎么了? 亲王仪仗从祁王府浩浩荡荡地一直走到东街,引来了不少人瞩目。 京城里就算平民百姓都多少有些见识,谁人不知道祁王府最近得宠得很?前来围观的人格外得多。 “祁王府今儿个怎么这么大阵仗?” “听说王爷亲自去接祁王妃呢。” “不可能,听说祁王妃她……” 路遥一路上听着围观路人窸窸窣窣的谈论声,约莫明白了。 如今京城四下在传祁王妃彻夜不归的事,大家都等着看祁王要怎么罚这位失德的王妃呢。 王爷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接王妃,不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吗? 只要祁王护着王妃,以王府如今的威严,虽敢再多说一个字? “王爷”远黛等姐妹远远就看到了祁王府的仪仗,迎了出来。 凌楚琰一路没少听路人闲话,原本脸上笼着一层阴云,听到远黛的声音,还是收了脸上的怒意,掀开半边窗帘,“王妃呢?” “王妃?”远黛几人面面相觑,摇头道:“不曾见着。” 怎么可能?凌楚琰蹙眉,霓云这几日不都是来美容院的吗? 他胸口堵了一下,不死心确认道:“王妃……这几日都不曾来过?” “不曾。”远黛摇了摇头。 不曾?那她每日神神秘秘去了哪?凌楚琰眉头拧成了一团。 另一边,霓云出了府,经过北城门时,多看了一眼。 刚好就见着北城门上悬挂着十具尸体,看着像是那日在山洞撕咬她的药人,尸体已经面目前非,血滴答滴答落在城门下,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霓云扫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她心里自然知道凌楚琰这是在为她出气,可是凌楚琰虽然素来下手果决,但也不是全然不顾后果的。 现下他把这些人的尸体悬挂在城门外,若是正德帝知道,显然又是一顿责骂。 凌楚琰最近做事越发激进,难道是腿迟迟好不了,心里憋闷? 霓云一想,凌楚琰近几日的确状态不太对,心中更为忧虑了。 原本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登晋王府的门,可现下是非去不可了。 霓云硬着头皮去了晋王府,刚一进门,绕过回廊,恰好看到凌楚钰与灵犀郡主坐在凉亭里。 “姨母说钰哥哥最喜欢喝燕窝粥了,这是灵犀亲手做的,要不要尝尝?”灵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凌楚钰朗然一笑,“这种粗活不该郡主来做,莫要再伤了手。” 说着,凌楚钰朗然一笑,“你若再伤着,本王真不知该如何跟母妃交代。” 中央空调?霓云心道:这凌楚琰还真是对谁都一副暖男的样子。 霓云用脚指头都想得到,丽妃一直是有意促成晋王和灵犀郡主的,灵犀对晋王的情谊众所周知,至于这晋王就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了。 霓云这会过去,恐怕只会煞风景,于是非常自觉地往后退了出去。 可刚走到拐弯处,凌楚钰就看到了她,瞬间缩回了手,“四嫂怎么来了?” 第149章 跪本姑娘委屈你了 霓云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上前。 灵犀见着有人来了,脸涨得通红,与霓云见了个礼,便匆匆离去了。 霓云对别人的事并不是那么关心,便也没说什么,“王爷,纪乐瑶可在府上?” “你找她?”凌楚钰眯眼打量了下霓云,看她并无异样,叹道:“看来那晚四哥去救你了?还真是想不到呢。” 霓云抬了抬眼皮,知道凌楚钰的心结一时也解不开,只道:“王爷想不到的可多呢,王爷不如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谁是人谁是鬼,自然方能真正分辨清楚。” “门主千里迢迢来教训我们王爷,是不是僭越了?”房顶上,纪乐瑶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霓云。 看得出这位虽然口口声声称霓云为门主,私心里却是不待见霓云的。 霓云此次也是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治凌楚琰的腿,才不得不舔着脸上门。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想怼回去的冲动,对着纪乐瑶点了点头,“乐瑶姑娘既然是纪氏的人,可知道有何续接经脉的办法?” “门主您这话说笑了,被灵力所伤本就难以愈合,更何况祁王是伤上加伤。”纪乐瑶捂嘴轻笑了一声,“门主都没办法,怎么问我一个打杂的?” 那纪乐瑶嘴里句句带刺,霓云听得心里发毛。 可一想到凌楚琰的腿,还是忍着没发作。 倒是纪乐瑶看霓云难得低声下气,愈发得意,飞身从房顶落在凉亭里,冷眼看着霓云,“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霓云猛地抬头,眼神亮了亮,却对上纪乐瑶极尽讽刺的目光。 她嗤笑一声,脚尖点了点地面,“门主屡次对晋王不敬,你若肯道歉,我考虑告诉你办法。” 霓云身子晃了晃,这分明是让她跪在她脚下当个舔狗啊! 纪乐瑶见霓云不说话,眼中鄙夷之色更重,“祁王妃不是自诩与祁王恩爱吗?原来祁王还没有你的脸面重要啊?可笑!看来祁王妃对祁王也不过如此嘛!” 说着,纪乐瑶的脚又在地上点了点,示意霓云跪下道歉。 “纪乐瑶!”霓云面色一沉,“从前我是说了些冲动的话,惹晋王不高兴,这一点我可以道歉……” “这就对了了。”纪乐瑶轻嗤一声,准备接受霓云的跪礼,却见霓云直接绕过她,好整以暇地坐到了石凳上,整理了下衣摆。 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纪乐瑶顿时怒容满面,刚要开口,霓云却抢先一步道:“不过一码归一码,我道歉那是我与晋王之间的事,那么你的事又该怎么算?” “我、我什么事?”纪乐瑶对上霓云冷硬的目光,眼神飘忽了一下。 霓云直接拿出在密室里找到的族谱,怒喝道:“你就是纪若兰?纪氏的护法之一!” 一直沉默坐在一边的凌楚钰和纪乐瑶同时抬起眼皮盯着霓云。 凌楚钰与纪乐瑶一直在一起,那纪乐瑶对他又死心塌地,想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纪乐瑶也都告诉过凌楚钰了,所以霓云也不避讳凌楚钰,将那族谱丢给他们。 纪乐瑶眼神晃了晃,“你、从何得知?” 霓云勾了勾唇,她哪能知道这些?只是偶然看到族谱上说纪若兰根骨极佳,出生便被收在纪氏老门主门下,并迅速成为了纪氏年纪最小的护法。 她又联想到这个纪乐瑶对羽族和纪氏都了解甚多,肯定不是普通族人,刚好纪若兰与纪乐瑶年龄又相仿,于是便诈一诈她。 没想到这纪乐瑶瞬间就慌了,果然是做了亏心事的! 霓云斜睨了纪乐瑶一眼,“如果没记错,你是在二十五年的中秋夜逃出来,几经辗转遇到了晋王,便一直跟在他身边是吗?” 前几日在山谷中,凌楚钰跟霓云讲纪乐瑶的事时,霓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但没细想,现下回忆起来却越发的蹊跷了。 凌楚钰不知内情,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得凌楚钰一肯定,纪乐瑶当即畏畏缩缩地后退了两步。 这样的小动作,没逃过霓云的眼睛,沉声质问道:“你也是被九峰山庄的黑衣人追杀吗?” “是、是……”纪乐瑶被霓云咄咄逼人的几个问题问下来,早就没了起初的傲气,眼神虚晃了一下。 “可是九峰山庄遭遇刺客是在八月十六那一天啊!”霓云意味深长地看了纪乐瑶一眼,这个信息是她从远黛那得来的,绝对不会错。 也就是说,这位纪乐瑶是在遭遇刺杀前一天就跑出了九峰山庄,难道都是巧合? 霓云不信,眯着眼问她:“你早就知道九峰山庄会有危险,提前跑了是吗?” “……”纪乐瑶脸色苍白,额头渗着汗。 “你身为护法不护着族人就算了,竟然自己提前跑路了?”霓云一甩衣袖,“莫不是你与那刺客有何瓜葛?” “我不知道!都是巧合而已!”纪乐瑶怒喝一声,打断了霓云,“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把续接筋骨的方法拿出来!”霓云睥睨着她,冷声道。 有些人你啊,你对她客气点,她就给点河水就泛滥,还是用非常手段来得快! 霓云抬了抬下巴,唇角勾起一抹冷意,“你若不说,我就把你当年撇下族人偷偷逃走的消息放出去,你猜到时候会怎么样?” 有第一个复仇的纪雅兰,就会有第二个,一旦霓云把纪乐瑶临阵脱逃的消息散布出去,等于给她拉了一波仇恨,指不定哪天蛊虫、药人就找上纪乐瑶了呢? 纪乐瑶想了想,有些慌神了,起初的气焰早就被霓云压得一点不剩。 她摇了摇唇,刚要从实交代,霓云突然厉声打断了她,“跪下说!” 纪乐瑶愣住了,这纪霓云这报复心也太强了? 她求助地看了一眼凌楚钰。 偏偏凌楚钰也被霓云的气场给震慑到了,他知道霓云嘴皮子厉害,却没想到办起正事,那股子不容置喙的气势,纵是个男人也自愧不如。 “本姑娘是新任门主,怎么你跪本姑娘还觉得委屈了?”霓云冷哼了一声,眼中尽是鄙夷。 按照族谱上说,老门主是一直把纪乐瑶养在身边,谁能想到危机时刻,这货竟然自己跑了,完全不顾及老门主? 若纪乐瑶当初有点人性,九峰山庄中的族人和老门主也不至于殒命了? 这一跪算是跪她的,也算是跪老门主和过世的族人了! “跪!”霓云冷冷吐出一个字。 “乐瑶,你们纪氏的事,本王不该插嘴。”凌楚钰挥了挥衣袖,便转过身去。 纪乐瑶被霓云咄咄逼人的气势压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跪下,咬唇道:“回门主,依照属下所知,活死人谷有位鬼医,或许有办法续接经脉。” “活死人谷?”霓云抖了抖肩膀,名字听着怪渗人的,不过好歹有了方向,也算松了一口。 霓云意味深长地看了纪乐瑶一眼,此人身上还有太多秘密,等治好祁王的腿再从长计议。 霓云走后,凌楚钰将纪乐瑶扶了起来,他并不关心羽族和纪氏的事,但是有一件事,他却很好奇,“你所说的活死人谷的鬼医,可是骗她的?” “乐瑶不敢。”纪乐瑶紧攥着手心,“那鬼医真的医术超凡。” 凌楚钰听到这一句,紧拧着的眉心才松开了,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活死人谷有没有危险。” 纪乐瑶偷瞄了一眼凌楚钰,总觉得晋王已经偏离了他最初的目的。 他不是一心只想揭开祁王的真面目吗?为什么现在关心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了? 第150章 秀恩爱 出了晋王府,霓云总觉得有些心虚,左右看看,揣着纪乐瑶给的地图,便径直回了祁王府。 马路上,路遥突然勒紧了缰绳,一双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他看到了什么? 王妃从晋王府出来的?难不成那晚与王妃同在山谷的真是晋王!? 路遥心中大骇,心虚地加快了驾马速度。 然则,凌楚琰已经从窗缝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闷得出不来气。 不管霓云那晚经历过什么,他都可以不介意。 他介意的是,霓云为什么要屡屡瞒着他去见晋王? 凌楚琰闷闷地回了书房。 刚一开门,书桌前的霓云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把地图塞进了袖子里,“王、王爷怎么回来了?” 凌楚琰看了看天色,“都酉时了。” “啊?”霓云猛地起身,自己只顾着研究活死人谷的位置,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了。 “王爷肚子饿吗?”霓云摸了摸桌上的菜有些凉了,蜷起袖管,“我去把菜热一热。” 凌楚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轻抚了抚她的眼角,“最近在忙什么?瞧这黑眼圈。” “啊?美容院现在生意又好起来了,事情多了些。”霓云干笑着抓了抓脑袋。 凌楚琰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搂在霓云腰间的手不自觉紧了些,“云儿……” 凌楚琰心中的话琢磨了半晌,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怕勾她想起那晚的事,可是不问他又特别害怕,“云儿,你不会离开本王的?” 霓云眼神晃了晃,看他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得紧,抱着他,抚着他的背。 他大约真的很怕失去这双腿?霓云下意识摸了摸袖口的地图,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治好他的腿。 凌楚琰见她迟迟不说话,低声道:“可不可以不要骗本王?” 霓云后背一僵,可是活死人谷至今还没个确切的消息,她不想凌楚琰有了希望又失望,涩然道:“给我几天时间好吗?过几日,我什么告诉你。” “好。”凌楚琰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一颗心就像无根的浮萍飘飘荡荡的。 但幸好,她还在他身边。 那一晚,凌楚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刻都不肯松开。 霓云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酸痛,但又觉得很安心,手指轻轻勾勒着他轮廓分明又略显疲惫的脸颊。 “醒这么早?”凌楚琰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 霓云心里想着凌楚琰的腿上,好几日都睡不好,但又不想让凌楚琰担心,眨巴着眼睛故作轻松道:“王爷不是说有礼物要送我吗?激动的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霓云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凌楚琰只觉得这张小嘴就像蜜一样甜,轻咬了下。 霓云便顺势勾着他的脖子,反咬了一口,冲他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 凌楚琰失笑,她明明骗了他,可看着她那张脸怎么就不忍心责备呢?他这颗心当真是被她折磨的七上八下。 凌楚琰喉头一滚,俯身下来贴在她耳边,“云儿……” “王爷,纪侯府来人了。”路遥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又扬声道:“纪侯爷生辰,下了帖子请王爷王妃赴宴。” “不去!”霓云寒着脸冷哼,大早上好好的心情,一点也不想听到纪侯府的消息。 凌楚琰寒芒一闪,却冷声道:“去!不仅要去,本王还要给他送大礼!” 霓云可不相信凌楚琰跟纪明宣有什么私交,一脸的不情不愿,“去吃他的宴席可不得吃出一肚子气?还要准备贺礼。咱们王府的好东西自己留着不香吗?干嘛巴巴给纪明宣送去?” 凌楚琰听她话里话外都是护着祁王府的,心里松快了不少,拉着霓云起身,“就当陪本王出去散散心,可好?” 霓云是真的不想与纪明宣有什么瓜葛的,可抵不住某些人亲自抱她起床,帮她洗脸,又死皮赖脸地推着她去了梳妆台。 “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水呢?”霓云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凌楚琰却笑而不语,一拍手掌,一群丫鬟鱼贯而入。 霓云看那丫鬟手中拿着一件蓝色百蝶穿花云缎裙,蝶舞步摇,还有玉兰花项链和手镯,一整套衣服倒是十分灵巧别致。 这就是凌楚琰神神秘秘要送她的礼物? 平日里什么好的衣料首饰不都是往她这送,这一套霓云倒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值得凌楚琰如此隆重? 话虽如此,霓云也不舍得伤了凌楚琰的心,嘴甜道:“我家王爷的眼光真好!” 霓云笑眯眯地转头看了眼凌楚琰,发现他也穿着一件湖蓝色对襟长衫,腰间的配饰一律是玉兰花纹的。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 两人的衣服从颜色到纹饰都特别匹配,合着凌楚琰这般不爱凑热闹的人,非要拉她去赴宴,是为了秀恩爱? 霓云全程憋着笑,心道这冰块怎么越来越幼稚了?这还是她认识冷脸的罗刹吗? 两人到了纪侯府,霓云才知道纪明宣可不仅是邀请了祁王夫妇。 府中熙熙攘攘的,这是半个京圈的人都来了呀? 又不是什么大寿,这纪明宣做事果然是高调。 两人入了府,凌楚琰全程拉着霓云,时不时与她深情对望一眼。 到了后花园,两人就缩在角落,黏黏腻腻的,时不时互相投喂一下,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我要吃那个!”霓云抱着双手,指着桌子上的葡萄。 “你倒会使唤人?”凌楚琰一边点了点她的鼻子,一边把剥好的葡萄往霓云嘴里送。 “我们是夫妻,这些不是你应该做的吗?”霓云皱了皱鼻子。 不是凌楚琰想来秀恩爱的吗?难得某些人今天心情不错,她当然乐于配合。 凌楚琰看她梗着脖子,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忍不住在她嘴角轻吻了一下。 悄悄围观的人顿时被这一把狗粮噎得不轻。 当事人没什么反应,周围不少女子却羞红了脸,人群中突然有人小声道:“不是说祁王妃被那个了吗?我怎么看着祁王夫妇感情好得很?” “可不是,祁王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要是祁王妃敢给他戴绿帽子,怕早就被抽筋剥骨了?” 众人看着祁王夫妇甜蜜互动,只叹道:“看来谣言不可尽信啊。” “贱人!”纪南音躲在墙角,愤愤不平。 没想到纪明宣也有失手的时候,外面的谣言难道没有传到琰哥哥耳朵里?他竟然还允许纪霓云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他眼前蹦跶! 纪南音看着两人腻在一起,咬碎了一口银牙。 刚要上前戳破霓云,纪明宣却抢了个先,拱手道:“祁王,祁王妃。” 第151章 谁敢欺负他的女人 凌楚琰冷冷看了纪明宣一眼,却也不理他,由着他躬身行礼。 纪明宣一时尴尬,不知该不该起身,干脆把锅扣到了霓云身上,“可是妹妹惹王爷不高兴了?下官管教不严,还请王爷恕罪。” 霓云差点被葡萄给噎死,这纪明宣哪只眼睛看到她惹凌楚琰不高兴了?这货怎么老是想挑拨她与凌楚琰的关系? 这就勾起了霓云的胜负欲,直接一屁股坐到凌楚琰身上,勾着他的脖子,一连送了好几个香吻,“哥哥是不是有眼疾?我与王爷恩爱得很,哪里看出我们关系不和睦了?” 纪明宣嘴角抽了抽,论脸皮厚,纪霓云敢称第二,那就真无人敢称第一了。 可偏偏这豪放作风,害得他传出去的流言不攻自破。 纪明宣颇为懊恼,又道:“妹妹,王爷大度能容忍你,你也该适可而止为好!” 凌楚琰一听纪明宣这话大有带跑风向的意思,他原本带着霓云高调来纪侯府就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口,可纪明宣这话好似他戴了绿—帽子,还要忍气吞声一般。 凌楚琰眼中寒芒一闪,唇角勾起一丝冷意,“纪侯今日生辰,不如看看本王给你准备的贺礼?” 话音刚落,祁王府的人便抬着几口红箱子进来了,那箱底还滴着血,一股血腥味瞬间蔓延至整个后花园。 众人一想到关于祁王的传闻,谁还敢八卦,都悄悄退开了。 路遥便开始念礼单:“猪舌头四十个,狗舌头四十个……人舌……一百个!” 听到最后,莫说围观群众,就是霓云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凌楚琰将她揽在怀中,抚着她的背帮他顺了顺气,见霓云回过神来,才勾了勾唇,露出寒凉的笑:“这礼物纪侯可还受用?” 纪明宣吓得一个愣怔,旁人不清楚,他心里可跟明镜似的。 这祁王定是知道了外面的传言是他所为,那些舌头也定是传谣人的舌头! 祁王竟然不惜把事情拎到明面上来说,看来是根本不给他这个纪侯留面子啊? 纪明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霓云窝在凌楚琰怀里,不解其意,痴痴看了凌楚琰一眼,凌楚琰却用手蒙上她的眼睛,对着路遥使了个眼色。 路遥带着祁王府兵把那几口装满了舌头的箱子打开,往外一泼。 血淋淋的舌头散落出来,尽数泼在了纪明宣的贺礼上,泛着腥臭的舌头耷拉在珍奇异宝上,既恶心又恐怖。 这可是送给纪明宣的贺礼,被糟蹋成这样,岂不晦气? 纪明宣握着拳头,骨头都要捏碎了,偏偏人家祁王身份摆在那,还是以送贺礼的名义,他能说什么? 凌楚琰却并不肯罢休,问道:“纪侯可喜欢本王送的贺礼?” ‘喜欢’两个字,真真让纪明宣说不出口。 但这事他也不敢闹大,若万一闹起来,查出背后诋毁祁王妃的是他,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甚至于会把纪南音遭辱的事一起牵扯出来。 凌楚琰也正是看中了他不敢声张这一点,才会毫不避讳地敲打他。 一来警醒警醒纪明宣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二来也让那些背后嚼舌根的知道,欺负他凌楚琰的女人,他决不罢休! 凌楚琰眼底一片森寒,冷笑:“既然侯爷喜欢,记得把礼物保存好!若是一不小心丢了呢,本王还真头疼下次该送侯爷什么礼物呢,呵~” 纪明宣听着那一声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绿着脸道:“下官、下官一定悉心保管王爷送的礼物!” 众人散去,凌楚琰才将手从霓云眼前移开。 霓云探出个脑袋,看凌楚琰脸色冷得冻死人,诧异道:“纪明宣怎么得罪你了?” 凌楚琰垂眸看了她一眼,目光软了下来。 不管怎样,那些风言风语没有传到霓云耳朵里,勾起她的伤心事,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还要吃葡萄吗?” 霓云摇了摇头,刚刚那么浓烈的血腥味,谁还有胃口吃东西啊? 更何况她觉得凌楚琰最近心思极重,虽然他从前也是会下狠手的,这近几日戾气格外的重。 霓云下意识看了看他的腿,揪心得很。 霓云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赵夫人托我做了一罐面膜,我给她送过去,你在这等等我哈。” 凌楚琰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应道:“好,早点回来。” 待到霓云走后,凌楚琰眼眸暗了几分,心中抽痛了一下,她以为他没看到晋王吗? 分明是刚刚人群散去时,躲在角落的凌楚钰给霓云使了个眼色,霓云才这么着急忙慌地跟过去。 他不想相信那些传闻,可是霓云一次又一次的瞒着他,他心里憋闷得很。 凌楚琰叹了口气,自斟自饮了一杯。 待到霓云走后,墙角处一双嫉恨的眼睛仍依依不舍盯着祁王那张谪仙般的侧脸。 本该独享祁王宠爱的人是她!纪南音紧紧攥着手帕,几乎要将那帕子绞碎。 “小姐,我们该行动了。”兰儿端着酒壶,催促道。 纪南音的目光落在酒壶上,突然眸光一亮,“你去把酒给琰哥哥送去。” “小、小姐,奴婢不敢。”兰儿吓了一跳,一想到祁王那狠厉的眼神,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还是按侯爷的意思去找宣王。” “没用的东西!”纪南音踹了兰儿一脚,“这是本姑娘最后的机会了,你要不去,本姑娘就把你买进窑-子里!” 兰儿吓得直摇头,纪南音实在气不过,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兰儿只肖看一眼祁王的背影,都觉得头皮发麻,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向来警觉的祁王,这会子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就连兰儿走到他身边也没有察觉。 “王爷,奴婢给王爷添了壶酒。” “滚!” 凌楚琰冷哼了一声,兰儿如蒙大赦,将那酒壶换了下来,屁颠屁颠地跑了。 纪南音眼光一亮,潜伏在角落,仿佛猫儿看到了荤腥。 待到凌楚琰几杯酒下肚,纪南音脸上浮起红晕,扭着腰走了过去,“琰哥哥。” “回来了?”凌楚琰没有回头,只是沉沉地问了一句,声音有些发烫。 纪南音近距离看着凌楚琰那张宛如谪仙的脸,只一眼就让人脸红心跳,“琰哥哥,是不是醉了?南音伺候琰哥哥休息。” 说着,纪南音的手颤颤巍巍扶住轮椅,见凌楚琰并不抗拒,心中一阵狂喜,推着人就去了一处僻静的房间。 第152章 一个巴掌一颗枣 回了祁王府,霓云和凌楚琰就把落雨轩发生的事情复盘了一遍。 “可有查问出到底是谁误导纪雅兰,让她一直把云妃娘娘当仇人?”霓云一想到背后那双手,就不寒而栗。 若是这次不是她误打误撞救了京都中蛊毒的人,可以确定,正德帝对祁王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定然会因为羽族的出现被再次打破。 凌楚琰蹙眉,摇了摇头。 他也没想到这纪雅兰是个硬骨头,不管威逼利诱,宁死也不愿意说出她幕后的人。 不过有一点凌楚琰可以肯定,纪雅兰也是二十五年前从九峰山庄逃出来的,想来也是被谁给救了,才会对那人如此信任。 “这纪雅兰在羽族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怎么会懂得纪氏的禁术呢?”霓云翻了翻羽族的族谱,却根本找不到纪雅兰的名字。 霓云这些日子研究了下族谱,对羽族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羽族原本是南疆一个小小部落,虽然人数并不多,但因为族人身负灵脉,享誉各国。 云妃娘娘出身的家族姓羽,实则是羽族的皇室,而纪氏世代行医,声名远播,是羽族最大的家族。 族谱上记载的是皇室成员以及纪氏历代门主护法,到了第十代门主就再无更多记载了。 想来二十五年前的那场灾难,将整个纪氏,乃至羽族都给打乱了。 但这雾里看花,也不知是哪只幕后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会是谁呢?霓云挤了挤眉心。 “那帮意图欺辱我的地痞又是谁的人呢?”反正纪雅兰的事情一时也想不通,霓云索性换了种个思路。 那几个想要毁她清白的地痞看上去不像是与纪雅兰一伙的,但他们又是怎么找到霓云的呢? 霓云突然想到什么,眸光亮了亮,便贴在凌楚琰嘴边嗅了嗅。 香香软软的气息打在凌楚琰嘴边,凌楚琰薄唇微颤,轻吻了下霓云。 “凌楚琰,我讲正事呢!”霓云鼓着腮帮子,瞪了眼凌楚琰。 “咳!”凌楚琰俊脸一红,媳妇突然贴这么近,对着自己又是噘嘴,又是皱鼻子的,难道不是在索吻? 霓云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姿势也太容易引人遐想了,推了一把凌楚琰,赶紧解释道:“我是突然想起你今天喝的情-药与试图凌辱我的那五个大汉喝的药味道相同。” 凌楚琰身上的药摆明了是纪南音下的,那么五个大汉身上的药多半也是她下的了。 这纪南音原本是想毁霓云清白的,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霓云眉毛抖了抖,“纪南音为什么会突然在山洞后截我?难不成她知道些什么?” 纪南音肯定是没那个头脑指使纪雅兰的,但她身边的人可以呀! 凌楚琰眸光一亮,“看来目标缩小了?!” 与纪南音相熟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也就是说指使纪雅兰的人极有可能就在这几人中间。 凌楚琰与霓云对视一眼,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他突然心中担忧更甚,拉着霓云的手,带着命令的口吻,“以后不准再擅自离开本王身边,不准再擅自涉险,知道吗?” “我还不是担心你有危险!”霓云脱口而出。 凌楚琰看她一张俏脸写满了担忧,心中一暖,拉她入怀。 他孤零零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多年,从不知道被人在意被人担心是这般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人上-瘾,一旦沾染了便再也离不开的感觉。 他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腿,若不是伤了腿,他本该站在她身前护着她,何须让她担心至此?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要快点站起来! 翌日,霓云原本是想找个托辞去活死人谷的,薛公公却突然传召让两人进宫。 正德帝这么一出现,霓云突然想起一件事,“老头儿该不会是发现他身体里的蛊虫了?” 那蛊虫虽然被霓云用药压制着,但毕竟还在正德帝体内,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 若是旁的人,直接摊牌把蛊虫取出来就好。 可是正德帝本就对羽族有戒心,若是知道体内的蛊虫出自羽族,祁王府恐怕会重新陷入危险的处境。 “要不我找机会绊一下老头,再找个理由给他做个手术?”霓云悄咪咪从袖口里抽出手术刀,在凌楚琰眼前晃了晃。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咳,谋害皇上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诛九族嘛!”好歹她也是正德帝的儿媳,难不成正德帝一急连自己都诛? 霓云被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给惊到了,自从上次和正德帝促膝夜谈以后,霓云对他的惧怕少了几分,反而觉得这老头儿有时候挺有意思。 凌楚琰看她闷闷的不说话,还以为吓着她了,拉着她的手道:“放心,父皇在御花园召见我们,想来不会降罪。” 凌楚琰这些年是被罚出了经验,要是正德帝真要责罚他,多半是在养心殿、御书房之类的地方,召他们来御花园倒是头一遭,凌楚琰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到了御花园,见正德帝正身处百花丛中,丽妃还有其他几个嫔妃随侍左右,几个人谈笑风生的,正德帝的脸那叫一个红润。 果然不管哪个年龄层的男人都好这口? 一想到若干年后,某些人也变成了油腻大叔,对着莺莺燕燕憨笑,那画面简直酸爽! 霓云一个激灵,狠狠地在凌楚琰手上掐了一把,凌楚琰手背上顿时一片淤青。 “嘶——”凌楚琰当即倒吸了口冷气,眼巴巴看着霓云,这好好的又是哪惹到媳妇了? “哈,我打蚊子……”霓云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在那片淤青上轻轻一吻。 所谓打一巴掌给一颗枣,某人十分受用,直接将手举到霓云嘴边,“还疼!” “咳!”正德帝透过花丛刚好看到两人,牙都快腻歪掉了,恨不得一人给一脚。 正德帝的脸沉了下来,挥手示意嫔妃退下,只留着丽妃在旁伺候,“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这不是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吗?霓云好想怼人啊啊啊!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给噎了回去,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两人乖乖地竖着正德帝面前,垂着头,聆听正德帝的教诲。 正德帝骂了一盏茶的时间,约莫是骂累了,才停下来喝了口水,“北城门上的悬尸也是你小子做下的?” 第153章 千层套路 “回父皇,悬尸是天风寨的土匪。”凌楚琰正色解释道:“这些人屡次在京郊作恶,儿臣便把他们一锅端了,悬尸城门不过还是想警醒一下他们!” 嗯?霓云偷瞄了一眼凌楚琰,这家伙怎么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跟谁学的? 不过这样说也好,一来把纪雅兰带羽族人灭了天风寨的事给瞒下来了,二来这城门上的悬尸也算有个交代。 亲王亲自剿匪,就算没有功劳,也没有错处? 霓云暗自松了口气,却听到正德帝冷哼一声,“放肆!” 正德帝两个字惊得霓云和凌楚琰瞬间不敢动弹,像犯了错的孩子垂着头听大人教诲。 可是正德帝说完这两个字,许久没了下文,半晌才梗着脖子道:“把尸体挂着北城门上,整条北街都能闻到臭味,岂不、岂不扰民?滚去宗人府面壁思过!” 哈?正德帝的意思是祁王这么做影响市容了呗!霓云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合着宗人府那一墙壁的“正”字就是这么来的? 叔可忍婶不可忍! 霓云撸了撸袖子,嗓子忍得发麻,却被凌楚琰一把给拽住了。 “祁王妃,你有意见?”正德帝沉着脸对她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样子。 靠!说句僭越的,老头子咋这么欠呢? 凌楚琰听出正德帝这话显然是把火往霓云身上引,不管是何目的,他都不会允许,便抢在霓云开口前沉声道:“父皇,儿臣这就领罪,霓云她并不知晓此事,请父皇莫要迁怒于她。” “……”正德帝一阵沉默,看看凌楚琰,又看看霓云,都是乖乖受教的模样,斥道:“蠢货!” 哈?霓云更惊了,看在凌楚琰的面子上她已经一忍再忍了,这老头儿还想怎样? 然则正德帝却好整以暇地坐着,也不叫侍卫押凌楚琰下去。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在场的人都风中凌乱,不解其意。 丽妃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霓云使了个眼神,“祁王妃,老四都要被罚下狱了,你也不知道求求情?” 霓云虽不知正德帝玩得是哪一出,但是丽妃的眼神她接受到了。 是要让她演苦肉计?这招霓云熟得很! 她晃了晃脑袋,再抬起头时,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求皇上开恩啊,我家王爷身子骨本就不好,还带病剿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王爷若是下了狱,让我这柔弱女子怎么活?” “嗯,看在祁王妃为你求情的份上,朕可以暂且饶了你!”正德帝看了一场苦情大戏,不仅没怒,反而脸色好了些。 哈?霓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戏还没演完呢,正德帝就松口了? 老头在搞什么? 霓云狐疑地看着正德帝,正德帝也刚好看着她,眼神中划过一抹狐狸般的狡黠,“朕问你件事,你若答得让朕满意,朕就考虑饶了老四!” 霓云恍然意识到正德帝哪是要罚他们,分明是想让祁王做事,又拉不下面子,才自导自演了这一出。 原来傲娇也是祖传的? 霓云被正德帝的套路差点给绕晕了,揉了揉鬓角。 正德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问道:“宣王今日进宫,让朕赐婚于他和你妹妹纪南音,你以为如何?” 这宣王还真求娶纪南音了?霓云十分诧异,与凌楚琰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她是一点也不想沾的,可看正德帝的意思是非要拉祁王府下水,霓云能有什么办法? 她眼珠子转了转,这件事还的确不好处理,有不少人知道纪南音和宣王苟且之事的,正德帝若没个表示,难免伤了纪侯府的心。 可纪弘文刚过世不久,正德帝若要不顾规矩礼仪,赐婚给宣王和纪南音,也难免被百姓文官说三道四。 霓云见正德帝直直地盯着她,支支吾吾道:“其实,只要不大肆办婚宴也不算坏了规矩,到时候找个有身份地位的去接亲也算全了纪侯的面子……” 虽说是守孝三年,但那些大户人家私底下哪会真的三年不纳妾的?无非是低调点,把人接回院子完事。 只不过纪南音好歹是个侯府嫡女,这样做实在不好看,若是正德帝能选派一个颇有身份地位的人去接亲,纪明宣那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霓云这样想着,忽而意识到不对,这么简单的事,正德帝能想不到? 果然见着正德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就这么决定了!这办法既然是你祁王府想出来的,那就由你们去做最为合适!” “???”霓云满脑袋问号,这老头儿的千层套路啊!原来在这等他们呢? “父皇……”霓云与凌楚琰两人异口同声,刚要拒绝,正德帝突然脸色一沉,“怎么?朕给你机会将功赎罪,你不愿意?” 这是将功赎罪?分明就是欲加之罪?老头也太狠了,可劲算计他们祁王府。 霓云心里憋着一股怨气,这不讨点好处,对得起她纪霓云的江湖名号? 霓云眼珠子转了转,换做一张可人的笑脸,“回皇上,您的吩咐臣妾与王爷哪有不从的?只不过……” 霓云扬了扬眉,“我家王爷前些日子伤了筋骨,您也是知道的。宣王娶妃是大事,臣妾是担心王爷到时候体力不支,有负您的重托,到时候我与王爷万死难以谢罪啊……” 凌楚琰满脑袋问号,他什么时候体力不支了? 正德帝也被霓云一串忠心表白给说的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说点朕能听得懂的话。” “臣妾听说宫中有颗天山雪莲,最是滋阴补阳,适合我家王爷调理身体。皇上能不能借我们点儿?就一点点。”霓云掐着指甲壳,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 借?正德帝可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搞得他好像很吝啬似的,于是大袖一挥,“把宣王的事处理好,这雪莲就赏给祁王府了。” “谢皇上。”霓云眼里冒着星星,送个亲赚了颗天山雪莲! 嗯,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吃亏,顶多是少拿点好处。 当然,对于正德帝来说赏赐一颗雪莲,就能了了宣王这件糟心事也不亏。 早知道那丫头爱财,绕这么大个圈子做什么呢?正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霓云拿了天山雪莲,正准备推着凌楚琰告退,忽而看到正德帝脸上一闪而过的笑,眼珠子一转,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你去御花园等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 说着,又折返回了凉亭里。 第154章 恨不得生吞了她! 过了半个时辰,凌楚琰见霓云迟迟没来,在御花园等的心急,刚要去寻她,霓云却迈着八字步回来了。 “看这是什么?”霓云拿着奄奄一息的蛊虫炫耀道。 凌楚琰猛地将那虫子夺过来,手指微微用力,那蛊虫便化为齑粉。 “这东西危险,莫要再碰了!”凌楚琰还不放心握着她手上反反复复地检查,生怕她被虫子给咬伤了。 霓云见他认真的表情,心中一暖,反握住他的手,“我没事啦,这是皇上体内的虫子。” “你是怎么骗父皇……”凌楚琰眼神一飘,“咳,你怎么说服父皇将虫子取出来的?” “也、也没什么啦。”霓云移开目光,结结巴巴低声道:“总之,你别管了,与你无关就是了!” 凌楚琰知道霓云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绝对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她不说,他也没必要追着问,便把此事放下了。 两人在丽妃那用了午膳,回府时,已经过了午时。 这会再去活死人谷,恐怕晚上是赶不上回来了。 霓云只好先打消念头,打算先去街上备点符咒、珠串之类的辟邪之物。 毕竟那活死人谷光听名字就晦气。 “王爷可前厅吗?我要出去一趟。”霓云刚到前院就碰到了路遥。 霓云伸着脖子往前厅看了眼,前院里人来来往往的,热闹得很,“宫里来人了?” “是啊,皇上赏下好多东西呢。”路遥兴奋地搓着小手。 他一直跟在凌楚琰身边,哪里见过祁王府得这么多赏赐的?“王妃还真是我们家王爷的福星,王妃一来,祁王府简直发大财了。” 霓云眉毛抖了抖,“皇上送的什么?” 她明明只要了天山雪莲,怎么前厅的桌子都摆满了各式百宝箱? 霓云好奇,兴致冲冲地往前厅去,路遥便跟在身后介绍道:“好像都是些药材,什么仙灵脾啊、鹿茸啊、锁阳啊之类的,听说都是好药材呢!只是咱们王爷好好的,皇上送这些做什么?” 霓云脚步一顿,这药材怎么越听越奇怪? 靠!霓云忽而意识到什么,提着裙摆转身就溜。 “王、王妃?”路遥药名还没报完,只感觉到一个人影“唰”地从眼前划过。 “纪霓云!”凌楚琰随即从前厅推着轮椅过来,脸比锅底还黑,“给我抓住她!” 霓云远远听到某人的声音,一个激灵,脚底抹油往后院跑,后面一屁股的人跟着追。 “纪霓云,你给我下来!”凌楚琰眯眼看着猴子一样扒在树上的霓云,沉了口气,“那些药材到底怎么回事?你跟父皇说了什么?” 霓云紧紧骑在树枝上,咬着唇,无辜地摇了摇头。 凌楚琰满头黑线,纵使他不懂药材,平日跟着霓云和薛温瑜耳濡目染,也知道那些药材都滋-阴-补-阳的。 再一联想到薛公公走之前,特意嘱咐他要好好爱惜身子,别太劳累。 那眼神儿,凌楚琰回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凌楚琰看着树上忽闪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的霓云,真恨不得把她压在身—下生吞了,“你下来,乖乖告诉本王实情,本王保证不惩罚你!” 霓云摇了摇头,屁股往外挪了挪,被霓云骑着的树枝便跟着上上下下地摇晃。 一屋子的下人围着歪脖子树,一边脑袋跟着树枝上下摇晃,一边作势要接住霓云。 凌楚琰眼皮一跳,紧张道:“云儿,快回来,本王保证不发脾气。” “我信你个鬼!”霓云皱了皱鼻子,凌楚琰现在分明就是一张想吃了她的脸。 霓云防备地往树梢又挪了点儿。 “咔嚓——”树枝终于承受不住霓云的重量,断成了两截。 那树枝本就延伸到院墙外,这一断霓云就抱着树枝一起跌出了王府,摔了个狗吃屎。 霓云倒吸了口凉气,揉了揉略显丰腴的屁股。 妈呀,这么粗的树枝都被她压断了,她还是那个轻盈瘦弱的纪霓云吗? 都怪某些人,真把她养成猪了! 霓云苦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出了巷子。 这会子灰头土脸的回王府,岂不让某些人笑掉大牙? 霓云决定还是在外面逛逛,等凌楚琰消气了再回去。 在东街逛了一圈,霓云几乎把能买的辟邪之物都买了个遍,两只手各拿着桃木剑和辟邪旗,手腕上戴着佛串,腰间挂满了符咒,看着倒像个走江湖的。 眼见太阳要落山,霓云想着凌楚琰应该也缓过来了? 于是缩着脖子往回走,走到胭脂楼,刚好见着老板娘来了不少新货,“要不我给凌楚琰买个发簪赔罪?” “一个发簪就能抵消你说他不能人—道的罪过?切!”灵戒闪了一下,“别好的不灵坏的灵,倒时候哭的是你……” “去你大爷的!”霓云恶狠狠啐了一口,“我那不是为了哄骗老头子吗?” 上午在御花园时,霓云心里一直记挂着蛊虫的事。 当时见着正德帝在百花丛中,心情愉悦得很,便受了启发。 于是,支开凌楚琰后,她就哄骗正德帝说凌楚琰受了伤以后,身体虚乏,是她施针配合汤药,如今才好了许多。 正德帝毕竟也是后宫三千佳丽的男人,能对霓云的秘术不感兴趣?还不任由霓云摆布? 于是,霓云就在无关紧要的穴位施了几针,顺道悄悄把蛊虫也给取了出来。 原本想着这事就这么了了,谁能想到正德帝如此热情,送了凌楚琰这么些个“大礼”? 霓云一想到凌楚琰那要将她生吞活剥的表情,小心肝直颤。 今儿晚上得好好表现表现! 这样想着,霓云便进了胭脂楼。 霓云先在一楼摆件区给鬼医挑选了礼物,既然要去见他,总得表示表示? 听纪乐瑶的意思,这鬼医医术出神入化,想来是个满头银丝的隐士高人,于是霓云按照心中对世外高人的印象,选了一尊玉石寿桃和福禄寿翡翠。 等都打包好了,才上到二楼挑选首饰。 胭脂楼里的首饰多雍容华贵,什么金丝八宝钗、梅花琉璃钗啊。 霓云看了一圈,这些华贵的东西在簪在别人头上那叫锦上添花,在凌楚琰那妖孽头上只会显得累赘。 “这个还可以哎!”霓云转到最后一排八宝柜时,看到了躺在角落处的一只牛角簪,眼前一亮。 第155章 师承一脉 牛角簪棕色半透明,上面点缀这一颗小小的蓝宝石,看上去素雅又不是高贵,到时候再在簪子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凌楚琰一定喜欢! “靠,可以再土点吗?还刻名字?”霓云正憧憬着凌楚琰受到礼物时的样子,灵戒忍不住吐槽道。 霓云当即嘴角抽了抽,这样做很土吗? 怪只怪凌楚琰长得太过妖孽了,时不时给她招些烂桃花,她不得宣誓一下主权? “要不我再送他一件外袍,在袍子上也绣上本姑娘的名字?” “你可做个人!”灵戒嫌弃的咬牙切齿。 你能想象凌楚琰这么个绝色美男,前胸后背都大大地刻着“纪霓云”三个字? 这特么是送礼物?怕不是要让全京城都知道某位罗刹是耙耳朵? “咱就不能送个正常的礼物?”灵戒试图挽回一下霓云这奇葩的脑回路。 “我就要这个!”霓云倒十分认同自己的创意,扬声道:“掌柜的,这个我要了!” “掌柜的,这个我要了!”霓云身后一人突然与她异口同声道。 霓云睨了一眼来人,“我先看中的!” “我先看中的!”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你是复读机吗?”霓云对着来人轻嗤道。 这次,这人总不会学她说话了?毕竟大夏朝可没人知道复读机是什么东西。 来人果然面色一僵,梗着脖子道:“看、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 美男?霓云嘴角抽了抽,眼前的人分明一头银发,虽然保养还挺得当,但眼角和嘴角的皱纹骗不了人,此人估计得有五十多了? 而更奇怪的是,这老头穿着大红大紫的外袍,腰间戴着艳绿色的香囊,散发着浓重的药香,这红配绿的颜色简直要亮瞎人眼! 可毕竟是个老人家,多少还是要客气一点的。 霓云揉了揉眼睛,柔声笑道:“这位老人家,这簪子是我先看上的。” “谁是老人家?你个小叫花子怎么没大没小的!”那老头打量着霓云一身江湖行头,加上霓云从树上掉下来,发髻有些凌乱,毫无贵气可言。 老头轻嗤了一声,“小叫花,你知道这牛角簪的功用吗?就要买买买?” 老头见霓云一脸懵逼,不耐烦地解释道:“这牛角簪可是南疆白犀牛的牛角所造,是能辟邪化戾气的,懂都不懂,卖给你岂不是玷污了这宝贝?” 霓云满头黑线,她活了两世,竟然被一个古人鄙视无知了?这可不能忍! 况且老头说这簪子能化解戾气,不正适合凌楚琰吗? 凌楚琰手上沾的血多,若牛角簪能帮他消解身上的戾气,何乐而不为呢? 霓云猛地出手把那簪子抱在怀里,“掌柜的,结账!” “嘿,你这小叫花子,听不懂人话是?”老头撸起袖子,指着霓云的鼻子一通骂,“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尊荣,已经很辟邪了,要这簪子也没用武之地啊!” 小叫花子?霓云眉毛抖了抖,想她纪霓云活了两世哪里被人这样怼过!? 霓云撸起袖子,“你又是哪来的花公鸡?四五十岁的人了,在这跟个小姑娘抢东西,先来后到不懂?啧啧啧,为老不尊,你可赶紧先学学礼义廉耻再出来丢人现眼!” 霓云翻了个白眼,有些人呐,人品败坏,就仗着自己年龄大,恨不得地球围着他转,凭什么? 让给你是情分,不让你是本分好!何况此人态度如此恶劣! 那老头被霓云一串机关炮轰得嘴唇打颤,这姑娘嘴也太毒了,算是遇到对手了! 老头眼睛一转,猛地伸手去夺霓云手上的簪子,霓云当然不肯罢休,死死拽着簪子不放。 想从她手里夺东西,脸可真够大的! 若是个慈爱的老人家,霓云尚且考虑,若是如此蛮横的人,便没理由纵着他。 那老头到底是年纪大了,一会儿就呼哧呼哧喘气,翻了个白眼,往后一仰,“哎哟,我这副身子骨哟,这小姑娘怎么一点爱心都没有?” 碰瓷?!霓云眯眼冷笑了一声,那你可找错人了! 霓云脚下一滑,坐在地上,双腿扑腾了几下,声音比老头还大,“你!你欺负人!” 她身量本就娇小,脸圆圆的,又被凌楚琰养出了点婴儿肥,这幅模样就说是不到及笄之年,也是让人信服的。 小姑娘这么好阵撒泼打滚,彻底把老头给看呆了,不服气地揉着腰,也嚷嚷起来,“哎呦喂,我这幅老骨头哎!” 掌柜头上一串乌鸦飞过,拿着那发簪,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该把这奥斯卡颁给哪一位了? 不过说来这两位厚脸皮的本事,倒像是师承一脉,跟亲爷孙似的。 两个人一番撒泼打滚,引来了不少看官。 掌柜的脸越发不好看了,轻咳了一声,解围道:“两位客官,其实这把簪子,嗯,有点贵的……” 掌柜倒不是趁火打劫,的确是这牛角簪因为是南疆来的绝品,价格高达五百两,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一直没卖出去,最后压在了角落处。 掌柜看这两人衣着打扮可都不像什么有钱人,这会儿争得头破血流,可不一定买得起呢! “有点贵啊?”霓云旋即停止了假哭,挑了挑眉。 贵好啊,她又不差钱! 掌柜看一方罢战,赶紧解释道:“姑娘要不你们去看看外面的琉璃簪、楠木簪什么的?这个的确……姑娘约莫是承受不起的。” 掌柜比出了五根手指,在霓云眼前晃了晃。 “五千两?”霓云道。 “不不不。”掌柜的赶紧摆手,“五百两,一个子也少不了。” “嘿,五百两啊?”没这个价她还不好意思送给凌楚琰呢! 霓云挑衅地看了眼那老头,“我买下了!” “你?”掌柜的脱口而出,看霓云那身走江湖的打扮,就是买了她也抵不了五百两? “姑娘,五百两,不是五百文!”掌柜的狐疑地提醒她。 霓云耸了耸肩,近些日子美容院的生意又好起来了,无非是半个月的利润博某王爷息怒还是值得的。 “我买了!”霓云摸了摸钱袋,突然眉头一蹙。 钱袋呢?霓云在腰间左摸摸右摸摸,掌柜期待的眼神逐渐变成了质疑。 “我买了!”老头挺着腰板站了起来,钱袋子在两人眼前晃了晃,“小叫花子,没钱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小心真被人打成大胖子了!” 第156章 还是个同行 “花公鸡!”霓云一字字挤出牙缝。 那老头的钱袋子虽然只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但霓云认得出那就是她的! 这花公鸡还是个贼!? 掌柜的可不管这些,有钱就赚,见着老头拿出来的五百两银子,眼睛直放光,躬身捧着牛角簪交给了老头。 “小叫花子,你还嫩点!”老头拿了簪子,在霓云面前挑衅地晃了晃,大摇大摆地走了。 她纪霓云竟然被人耍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这能忍? “路羽!”霓云怒吼了一声。 胭脂楼里空空荡荡无人应答。 霓云才不信自己跑出来玩,凌楚琰不会叫人暗中保护。 “你不出来是?” 霓云哪里不知道路羽的心思,唇角一勾,俯身对着掌柜道:“掌柜的,你知道我是谁不?我就是祁……” “属下在!”路羽瞬间就出现在了霓云眼前,但脸色不大好。 路羽一想到霓云刚刚在胭脂楼撒泼打滚的样子,仍心有余悸。 祁王向来治下严谨,王妃如此这般枉顾祁王府声誉,王爷知道肯定要重罚的! “咳,王妃,您这样王爷是要罚您的!”路羽顶着被株连的危险,好心提醒道。 霓云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心里还记挂着耍她的花公鸡,叉着腰道:“叫上兄弟们,给姑娘我报仇去!” 这仇可不能隔夜,否则晚上会睡不着觉! 霓云迈着八字步走出了胭脂楼,追着花公鸡去了。 路羽看着霓云的背影,忽而觉得王妃这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口吻怎么有点熟悉? “路遥这小子又皮痒了!”路羽恶狠狠地斥了一声,无奈跟了上去。 两个到了一品楼,从二楼走廊看下去,刚好看到那花公鸡叫了一桌子好菜,一盘接着一盘往肚子里填。 这怕不是刚爬出来的饿死鬼? 霓云看得肉疼,这老鬼用的都是她的钱? “本姑娘的钱可是用来养凌楚琰的,这花公鸡算个什么?”霓云义愤填膺地道:“路羽,给我找人教训教训这货。” 路羽晃了晃脑袋,总觉得霓云这话处处有错漏,一时竟不知该从哪纠正,只劝道:“王妃,聚众斗殴不太体面。” 霓云睨了他一眼,这榆木疙瘩是怎么养出路遥那猴子的? 霓云有些力不从心,舒了口气,不打架就不打架呗,咱有别的办法。 “小二!”霓云拍了拍传菜小二的肩膀。 路人小二看着霓云恭敬道:“客官有何吩咐?” “没事,小哥哥挺帅的。”霓云冲他眨了眨眼,挥手道:“去!” 某路人小二诧异地抓了抓脑袋,把一盘红烧肉送到了花公鸡的桌前,“客官,您的菜!” 小二见那老头面前层层叠叠堆了十几个空盘子,再看一眼他的装束,心里打鼓,“客官,您要不先把账结了?” “小哥!”老头眸光一闪,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小哥长得挺俊啊,跟我有的一比。” “啊?”小二再次一脸懵逼,今个怎么总遇到两个怪人?说话的口气还挺像…… 恍惚间,老头迅速夺走了小二手上的红烧肉,生怕小二又给夺了回去,下便下了肚。 霓云看那老头眉头都没眨一下,便把红烧肉给咽了下去,挑起一抹得意的笑,“走,门口堵他去!” 霓云蹲在巷子口,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耐心等了一会,那老头果然酒足饭饱出来了。 “花公鸡,又见面了?”霓云嘴角一歪,痞里痞气地朝老头走过去。 “你想对我做什么?”老头下意识捂着领口,“不会是看上我的美色了?” “呵~”霓云冷笑了一声。 老头旋即头皮发麻,翻了个白眼,脚下一软,“大意了!” “路羽,把本姑娘的簪子和银子都拿回来。”霓云抱着手,仍嫌不够,“敢偷本姑娘的东西,本姑娘叫你连裤-衩都不剩!” 这……合适吗?路羽看着霓云那副地痞样,嘴角狂抽。 可是总不能让王妃去脱男人的衣服?只能他自己上了。 成何体统啊?路羽一边剥老头的衣服,一边感觉自己的三观在慢慢崩塌,“王妃,真要连亵衣都不剩!” 霓云想了想,摆手道:“算了,给他留条裤-衩。”免得这货还觉得霓云是要占他便宜似的。 收拾了花公鸡,霓云心里畅快多了,便带着路羽先去了街市。 “王妃,这衣服怎么办?”路羽拿着花公鸡那从里花到外的衣服,觉得十分羞耻,嫌弃地拎远了些,衣服中突然掉出个小瓷瓶,落在霓云脚边。 “这是什么?”霓云捡起那瓶子闻了闻,惊呆了,“这老头出门随身带着养颜膏?啧啧啧,还是精致的老男孩呢!” 霓云指甲挑了一点那半透明状的膏体,这面脂也是被改良过加过药材的。 这东西不是出自霓云的美容院,看来是这老头自己做的? 霓云来了兴趣,仔细嗅了嗅,人参、三七、当归可都是养颜抗衰老的佳品。 方子不错!这老头竟然还懂药理,看来还是个同行? 霓云叹了口气,看在同行的面子上,给他留点脸面,“把这衣服挂到东街街尾去,花公鸡醒了自己去取就成。” 两人在街市上买了肉、菜还有牛乳,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到祁王府。 路遥见着霓云和路羽提着大堆食材,眼睛一亮,上前接过来,咽了咽口水,“王妃,要做什么好吃的?” “绝对你没见过的!”霓云冲他眨了眨眼,“不过没你的份儿!” “???”路遥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自从他之前吃过王妃做的稀奇玩意儿,那叫一个魂牵梦萦。 这次好不容易王妃又要动手,怎么能不蹭点? “王妃,我去厨房帮你?”路遥缩着脖子,一脸讨好,哪怕能讨点厨余也是好的。 “路遥!”路羽一把拧住路遥的后领口,“过来跟你说点事。” “啥事不能等到吃完饭再说啊?”路遥嫌弃地一把掀开路羽的手。 路羽的脸顿时更加臭了,一把薅起他的领口,直接拖去了后院。 “王爷在书房吗?”霓云正问着话,一回头两人都没影了,片刻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这路遥又犯什么错了?霓云茫然地耸了耸肩。 第157章 再犯贱试试 “你知不知道‘早上要吃饱中午要吃好晚上要吃少’才是养生之道啊?”霓云努着嘴道。 这倒让凌楚琰迷惑了,在这个时代能吃饱穿好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哪有这些个讲究? 凌楚琰每每回想起初遇霓云时,她干瘪瘦弱的样子就后悔得不行,哪里忍心她再像从前一样? 霓云看他一脸无辜,拧了把他的俊脸,“总之从今以后咱们就吃养生餐!” “养生餐吗?”凌楚琰眸光一闪,霓云就知道没好事,这家伙绝对不会轻易断了投喂她的心思! 霓云眼珠子转了转,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俩要一直这么胖下去,到圆房那天,会不会体验感不太好?” “!!!”凌楚琰猛地抬眸。 霓云已经兔子一般蹦跳着仓皇而逃了。 这姑娘只管点火,不管灭火啊! 凌楚琰长叹了一声,除了宠着,他还能怎样? 霓云这话着实有效,第二天的早膳,凌楚琰就随着她吃起索然无味的养生餐了。 霓云想着不仅要自己减肥,也得保住某人的八块腹肌。 这家伙做了这么久的轮椅,若是健硕的腹肌变成大肚腩了,那损失的就是她纪霓云了。 所以今儿个早上只有水煮鸡胸肉和青菜。 路遥进门时,看到自家王爷嚼着生青菜,嘴角抽了抽。 王爷为什么在吃草?是祁王府穷的揭不开锅了? 路遥好像吐槽啊,但看到祁王那一脸享受的表情和冒名的斗志,终究也没敢说什么。 “咳,王爷王妃,宣王府来人了。” “对哦,今天是不是要送纪南音过门?”霓云一拍脑袋,将手里剩余的半块鸡肉直接塞进了凌楚琰嘴里,鼓着腮帮子去换行头。 纪南音和凌楚恒的事闹得的确不光彩,虽然皇家和纪明宣都有意拦着消息,但这种桃-色绯-闻哪里是说拦就拦的住的? 纪明宣也是高估了自己把控舆论的能力,最终致使这桩绯-闻在京都街头传得沸沸扬扬。 纪侯府那边便再也等不得了,只能随意择了个日期,将纪南音送出去。 但纪南音还在孝期,自然不能按照正妃的礼仪大肆操持,顶多依着王府妾室的规矩先把人抬进宣王府。 霓云和凌楚琰到纪侯府的时候,门庭冷落,只有零星几个纪氏宗族。 谁能想到一直待价而沽的纪南音最终是以这种方式出嫁呢? 所以呀,人还是不能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 霓云叹了口气,推着凌楚琰进府。 哭哭啼啼坐在廊下的纪南音见着凌楚琰,瞬间眸光一亮,像猫看着荤腥一样。 “琰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纪南音眼底氤氲,娇滴滴地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角,“琰哥哥你要替我做主啊,那日明明是我和你……” “咳!”霓云满头黑线,这货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啊? 都要嫁宣王了,还做出这样一幅依依不舍的模样,这是想光明正大再给宣王戴绿帽子? 霓云本不想在人大婚上闹事的,可这猪脑子分分钟就要把凌楚琰牵扯进去,怎么行? 霓云一屁股怼开纪南音,嫌弃地拍了拍凌楚琰那被她摸过的衣角,“纪南音,你那鸡爪子再犯-贱试试!” 纪南音不甘地咬着牙,“纪霓云,都是你害我……” “南音!”纪明宣见着纪南音马上要把山谷里的事都抖出来,脸一沉,一把把她拉到了身后。 既然已经坐实了纪南音是被宣王毁了清白,再提其他的事,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纪明宣可不蠢,狠狠地瞪了纪南音一眼,“祁王和王妃是来送你出嫁的,怎由得你冒犯?” 纪南音被这么一训斥,哪敢说什么?抱着纪明宣的手臂,贼心不死地盯着凌楚琰。 彼时,纪明宣也意味深长地盯着凌楚琰良久,突然笑道:“王爷勿怪,南音从小骄纵惯了,有失礼的地方下官替妹妹赔罪。” 说着,便斟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躬身递了过去。 凌楚琰与霓云是来奉旨办事的,纪明宣不挑事,两人自然也不会闹事。 凌楚琰伸手接过茶杯,就在手指刚刚触碰到茶杯时,纪明宣的手一抖,一杯茶尽数泼在了凌楚琰小腿上。 “王爷,没事?”霓云赶紧扯出帕子,帮他擦干净。 可霓云的手刚碰到衣袍上的水,一阵灼烫袭来,手下意识缩了回来。 凌楚琰见她神色紧张,忙执起她的手安慰道:“本王没事。” 可是就是这四个字才真正刺痛了霓云的心。 纪明宣倒的明明是滚烫的开水,可是凌楚琰的腿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霓云怕会刺伤凌楚琰的自尊心,根本不敢表现出异样。 倒是纪明宣看着凌楚琰毫无反应,蹙起眉头。 他是故意用开水试探凌楚琰的腿的,之前祁王府的消息是凌楚琰受了轻伤要坐一段时间的轮椅。 可这么久了,凌楚琰还坐着轮椅,那就很蹊跷了。 纪明宣比任何人都关心凌楚琰的腿,若是他的腿能好,纪明宣就得找机会跟正德帝提让祁王去守南疆的事。 若这腿废了,他也刚好再添把火,让祁王彻底翻不了身。 总之,祁王的腿是好是坏,关乎着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纪明宣双眼一眯,溢出阴鸷的光,面上却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下官大意,王爷的腿没事?” “当年爹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哥哥如此关心过啊。”不等凌楚琰开口,霓云已经忍不住了,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祁王是祖宗吗?吃喝拉撒你都要关心!” 纪明宣脸上的笑意一僵,“放肆!” “放肆的是你!”凌楚琰将霓云拉到身后,声音像冰刀子一样,带着扑面而来的威压。 纵使凌楚琰还未有下一步动作,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已经让纪明宣心肝俱颤,愣了片刻。 “王爷,我哥脑子有病,您就别跟他计较了。”霓云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拦在两人中间说和:“我哥从小就有帕金森综合征,这您也是知道的。” “……” 凌楚琰:我知道什么?帕金森是什么玩意? 纪明宣:我脑子有病?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霓云冲着纪明宣眨了眨眼,潜台词是:快看,我是在给你解围哟! “这帕金森啊,简单来说就是脑袋产生了病变,导致手抖等毛病。”霓云看了眼跌在地上的杯子,又担忧地看了纪明宣一眼,“哥,你这帕金森可是越来越严重了啊,可别发展成老年痴呆了。” “???”纪明宣被霓云一串闻所未闻的名词给搞蒙了,总结起来就是:他有病,才会泼了祁王一身的水! 第158章 不喜欢他们欺负你 纪明宣回过味来,脸跟糊了屎一样绿,他还能怎么狡辩?难道说自己是故意泼祁王水的? 霓云看他老实了,提起茶壶给凌楚琰斟满茶,又绕到纪明宣身边斟茶,“不过一点小事嘛,都是一家人可别伤了和气。” 纪明宣咬着牙,这好话坏话不都被这丫头给尽了?“纪霓云……” “哎呀!”霓云脚下突然绊了一下,往前一仰,一壶茶尽数朝纪明宣泼过去。 凌楚琰眼疾手快抓住霓云的手腕,将人带入怀中。 纪明宣被泼了个狗血淋头,一时窘迫不已。 这纪霓云嘴上不仅便宜讨尽,行动上也一点不愿意吃亏啊!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纪明宣抹了把脸上的茶渍,指着霓云,手指打颤,“纪霓云,你简直目无长兄!” “王爷,我好怕怕。”霓云往凌楚琰怀里缩了缩,颤抖着声音,“哥哥好凶啊,所以我才一时紧张就失手了。” “你!”纪明宣看着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心口更是堵得难受,“怎么你失手就行,本侯失手就要被你冷嘲热讽?” “你能跟云儿比吗?”凌楚琰爱怜地看了眼怀里的人,冷声道:“云儿是因为害怕你才失手,难不成你是害怕本王?” “是呀,我家王爷慈眉善目的,哥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怕他呀?”霓云一拍脑袋,“难不成王爷送哥哥的贺礼,被哥哥给弄丢了?” 那些恶心的舌头纪明宣当然扔掉了!可若是被祁王夫妇再拎出来做文章,那可不妙。 纪明宣躬身,一口银牙得咯咯响,“下官不敢!” 霓云挑了挑眉,想羞辱她家王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哥哥有空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吃点猪脚,以形补形!”霓云白了他一眼,这下子出气顺畅多了。 纪明宣阴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恨不得将霓云给戳穿,还想说点什么挽回下面子,凌楚琰已经不给他机会了,冷着一张脸,“看来纪侯并不需要我们,云儿,我们回府!” 霓云推着凌楚琰就走,一边揶揄道:“那敢情好,我还赶着回家蒸着凤爪呢,今晚定是要将它们剔骨抽筋才算畅快!” 霓云睨了一眼纪明宣,也顺带瞥了一眼纪南音,敢爪子犯贱,就让他们听到爪子就有心理阴影! 祁王夫妇是这场大婚身份最贵重的宾客了,纪明宣哪肯真的放祁王夫妇回去? 可他自己也舔不下脸认错,心里一急,反手给了身边的纪南音一巴掌。 正看戏的纪南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蒙了,刚要还嘴,看到自家哥哥阴沉的脸色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纪明宣赶紧上前拦住霓云两人,“王爷,家妹不知轻重,还请王爷勿怪!” 霓云心道:这可真是亲亲的一家人了,但凡有个事,先往对方身上扣屎盆子。 这么一来,霓云更懒得在纪侯府待着了,凌楚琰衣摆湿了一片,便先上了马车换衣服。 凌楚琰刚解了腰带要换裤子,霓云突然想到什么,摁住他的手道:“我帮你……” 凌楚琰掀了掀眼皮,露出一丝笑意。 她愿意帮他做这种亲密之事,他自然求之不得,当然由着她。 而霓云心里记挂着他腿上的烫伤,不想让他看了心里膈应,才会想要帮他,哪里顾及得到这些有的没的? 霓云刚帮他脱了裤子,便看到他小腿处一边赤红,还泛着大大小小的水泡。 这本该多疼啊? 霓云趁他不注意帮他上了药,又心疼地吹了吹。 只是这些他都感觉不到…… 霓云眼眶泛酸,指尖轻轻抚摸着他腿上的伤。 凌楚琰见她垂着眼皮,睫羽轻颤,将她一把捞进怀里,轻声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霓云揉了揉鼻子,瘪着嘴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们欺负你!” 原来是这样?凌楚琰瞬间失笑,爱怜地在她额头上贴了贴,“有你护着本王,本王怎会让别人欺负了?” 这么一说,霓云反而更气了,咬牙道:“纪明宣那狗东西,真恨不得一把火把纪府给烧了!” “这有何难?”凌楚琰半挑起车帘,令道:“纪府今日大喜,去放把火给他们助助兴!” “啊?”路遥一脸懵逼看着凌楚琰。 杀人他会,放火怎么操作? 王爷最近也太不靠谱了,放火哪有杀人效率高啊? 霓云一听,也破涕为笑了,“是不是傻?我就随口一说。” “烧他一间院子,换我云儿一个笑,很合算!”凌楚琰勾了勾唇,俯身贴过来。 站在窗外的路遥,讷讷地看看凌楚琰,又看看霓云,才算明白了,合着这火烧的不是纪府后院,烧的是他这只单身狗? 单身狗活该被噎死呗! 凌楚琰刚俯身过来,忽而感觉到一束哀怨的目光,瞬间坏了兴致,甩手合上车帘,“还不快去!” …… 经过纪明宣这一番挑衅,霓云对今天的迎亲更是没了兴趣。 一想到凌楚琰对腿伤毫不知情的样子,心里就闷得难受。 可毕竟是正德帝交代的差事,两人也不敢真的撂挑子。 到了宣王府,凌楚琰见霓云闷闷的,就把她支开让她去透透气,自己独自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 霓云也不敢离开凌楚琰太远,便在宣王府里瞎晃悠。 这宣王府位于城郊,院子极大又空旷。 霓云随意逛了一会,到了一片竹林深处,林子里有条小路,越走越幽静。 繁密又高耸的竹子遮住了天空,几缕阳光射进来,更显的阴暗且深幽。 一阵风激得竹叶沙沙作响,霓云后背一阵寒凉,立刻停住了脚步。 细细一听,那树叶摩擦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女子的声音,凄厉的哭喊由远及近…… 声音应该出自宣王府后院,听着还有点耳熟。 霓云再想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祁王妃?”霓云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回荡在竹林里。 霓云顿时头皮发麻,猛地转身…… “尹、尹妃娘娘。”霓云心肝直颤,深深吐纳。 尹妃是凌楚恒的母妃,今日是凌楚恒娶妻,皇帝特意恩准她出宫的。 这尹妃虽然也是四妃之一,不过向来严肃低调,也不怎么讨正德帝喜欢,所以霓云只在春分宴时见过一次,并无交集。 尹妃看霓云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掌在她眼前摆了摆,“祁王妃没事?” “哦,我肚子疼,去趟茅厕。”霓云揉了揉肚子,一溜烟跑了。 这竹林感觉怪怪的,实在不易久呆。 尹妃虽然对霓云粗鲁的措辞不太习惯,却也是个热心的,亲自给霓云指了茅房的路。 可霓云哪是真的想上茅房,只不过不想与宫中人有太多牵扯。 在茅房待了一会,却没想到尹妃竟然执着地没走,反而在拐角处的凉亭坐下了。 第160章 嘴是沾了蜜吗 凌楚琰并不想霓云因为祁王妃的身份,而无端卷入后宫纷争,便也没多说什么,岔开了话题,“送你件东西。” 凌楚琰从抽屉里拿出个檀木盒子递给她。 霓云打开一看,是一只玛瑙镯子,半透明的玛瑙中雕刻着什么符文,依霓云的了解应该是南疆文字,“是云妃娘娘的?” 凌楚琰轻笑,这姑娘真是太机敏的,什么事完全不需要他多说,她便能猜出个七八分。 凌楚琰宝贝地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这是母妃的贴身之物,那日父皇一起赐给祁王府的。” 正德帝赏赐的?那意义就更不同了! 正德帝一向不准人提起云妃,如今肯将云妃的东西赏赐给祁王府,不正说明他对祁王府越来越信任了吗? 霓云想了想,把手上原本的玉镯取下来,换成了玛瑙镯子。 这玉镯深藏着纪氏秘密,也给她带来过危险,的确不该戴在手上招摇过市,还是收藏着的好。 她将戴着玛瑙镯子的手在凌楚琰眼前晃了晃,“好看吗?” “好看!”凌楚琰顺势捉住她的手,反手将她压在身下,“云儿怎样都好看!” 霓云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脸蛋一红,嗔道:“你这嘴是沾了蜜吗?” “有吗?”凌楚琰更凑近了些,在她耳边道:“不如你尝尝?” “凌!楚!琰!”霓云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某些人真是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一想到昨晚上差点犯了错,霓云一个激灵从凌楚琰臂弯下钻了出来。 顺便瞟了一眼凌楚琰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再这样下去,这家伙怕不是要做个痴迷女色的昏庸王爷? 于是赶紧催促道:“我还要跑步呢,你快去处理公文!” 霓云一溜烟跑了,绕着碧霄阁跑了五圈,回来的时候,见着凌楚琰终于安下心来处理公文,便也不去打扰,自己爬床睡觉去了。 夜里,霓云总觉得空落落的睡不踏实,天微微亮就醒了,下意识摸了摸右手边。 “凌楚琰?”霓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睁开眼睛,身边果然是空空的。 霓云起身看了眼屏风外,发现凌楚琰竟然睡在罗汉床上,才松了口气。 可这颗悬着的心刚放下来,又突然提了起来,心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不习惯一个人睡了? 霓云轻手轻脚地起身,挪到凌楚琰身边,见他睡得正香。 他平日里总十分警觉,一张脸总时时紧绷戒备着,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卸下防备,眉眼舒展开。 霓云趴在床边,越看越觉得凌楚琰好看,简直就像艺术品一样。 她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凌楚琰的眉眼,鼻梁,刚滑到他的薄唇边,凌楚琰突然醒了,在她指尖上轻咬了一下。 霓云触电似的,赶紧把手缩回了袖子里,“你怎么睡这儿?” “昨晚处理公务太晚了,怕吵到你。”凌楚琰慵懒地躺在罗汉床上,因为刚醒的缘故,声音嘶哑又诱惑,“怎么?一晚上不见,王妃就想我了?” 霓云耳垂发烫,她怎么可能承认没了凌楚琰这个抱枕,她竟然没睡好? 霓云鼓着腮帮子,岔开话题,“我今天想去趟九峰山庄。” “今天不行,我要去趟兵部,明天陪你去好不好?”凌楚琰揉了揉她脸上的小奶膘。 霓云一听,心里更高兴了,本来她就是想去活死人谷的,根本就没打算让凌楚琰跟着去,这下更有借口了。 霓云起身,笑吟吟道:“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好啦。” “那把路羽带上!”凌楚琰见她要走,拉着她的手嘱咐道。 可是霓云一想到路羽那副严肃的样子,头皮发麻,脱口而出,“我不要路羽,我要路遥!” “嗯?”凌楚琰眼神眯了眯。 这个“要”字就很有灵性了,某人当即警觉起来,“你要那蠢货做什么?” 霓云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飞天横醋? 凌楚琰却不依不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盯着霓云,盯得霓云心里发虚,“路遥不是好东西,别老跟他混在一起!” 阿嚏—— 候在门外的路遥当即打了个喷嚏,感受到窗子内一束阴森森的目光,盯得他逃也逃不掉,赶紧扯着他哥一同进来候命,“王爷……” “滚蛋!” “???”路遥一脸懵逼。 霓云干笑了一声,贴在凌楚琰耳边道:“你看啊,路遥今天这身玄色衣服多妙,他跟着我,我就能时时刻刻想到王爷呀。” 嗯?多么荒唐的理由! 凌楚琰嘴唇抽了抽,但还是选择相信了,“那晚上,本王去接你?” “好呀!”霓云见着凌楚琰松口,忽闪着大眼睛,又冲着路遥使了个眼神。 路遥当即如蒙大赦,缩着脖子跟出去。 “小兔崽子!”路羽眼疾手快,抓住了路遥的后衣领,提鸡仔一样提了起来,“你要再敢教坏王妃,赏你二十板子!” “你可先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凌楚琰瞟了一眼路羽。 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这路羽那一定没少教育霓云,才惹得霓云不想带他了。 让他当个护卫,他却跟教书先生一样嘴叭叭的,二十板子算少的! 路遥听到这话,一脸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还有路遥,滚下去做几件衣服,这玄色不适合你!”凌楚琰酸溜溜说了一句,便摆手示意这俩闹心玩意儿下去。 路遥快乐得简直感觉都快升天了,王爷不仅帮他教训哥,还赏他新衣服,看来他最近表现不错呀! 果然跟王妃混熟了,好处大大的有。 路遥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地跟上了霓云。 霓云这边收拾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什么桃木剑啊、符咒啊就不说了,连锅碗瓢盆都带上了? 路遥偷偷瞄了霓云一样,这怕不是要跑路? 霓云倒不知道路遥在琢磨什么,这次出门之所以带着路遥,完全是因为路羽那耿直性格,定然会把她去哪做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凌楚琰。 至于这路遥,霓云倒是多的是法子让他闭嘴。 “路遥,出了城门往西边走。”霓云掀开车帘,扬声道:“咱们抄近道。” “得嘞!”路遥还沉浸在被王爷重用的喜悦中,驾着马儿,格外得欢腾。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路遥才猛然反应过来,九峰山在东边,他们往西边走,抄的是哪门子近道? 路遥猛地勒住缰绳,“王妃,你该不会真要跑路?” 这猛地一刹车,差点没把霓云给甩飞出去,放眼望去,“到了?!” “哪?”路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不远处的一片山脉,被乌云笼罩着,黑压压的。 这附近莫说是人,就连野兽也没见着,偶然几声鸦鸣,叫得人头皮发麻。 第161章 你敢觊觎我 路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赶紧调转马头,撇嘴道:“王妃,你可别玩我。” 霓云做出一副要跳马车的样子,“不准回去!而且这件事你知我知,听到没?” 路遥哪个惹这活祖宗,哭丧着脸盯着霓云。 好不容易祁王才认可了他,这要是被祁王知道他把霓云带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王妃,咱们回去,要是王爷怪罪下来……” “嗯?”霓云一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拿着桃木剑在路遥眼前晃了晃,“要是祁王知道,我就跟他说是你非要带我来的,也不知道王爷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哈?” “???”路遥一脸懵逼,他特么做错了什么,要当这个背锅侠? 但是经过长期的实践,路遥摸索出了一个理:宁可得罪祁王,也不能得罪祁王妃! 所以,还能怎样呢?就算是阴曹地府不也得跟着霓云走? 两人各自一手执着辟邪旗,一手执着桃木剑,身上挂满了符咒,还自备干粮,往山谷深处去。 “王妃,咱去找鬼医,带着锅碗瓢盆做什么?”路遥一边走,一边噗嗤噗嗤地喘气。 “这你就不懂了?这些世外高人啊,一个个高冷得要死,实际上就吃死缠烂打这一套,美其名曰‘诚心’。我就在他的地盘吃喝拉撒,早晚高人就能被我感动。” 依霓云多年看电视剧和小说总结的经验,对于拿下鬼医她还是颇有信心的。 两个人沿着山脉间的一条马车都过不去的狭长小路往前走了许久。 说来这活死人谷倒和它的名字不大相配,一没见死人,二不见活人。 山谷中静得就是两人一句悄悄话都能听到凉凉的回声。 霓云梗着脖子,自我安慰,“这名字根本就是唬人的,哪有什么活死人,切!” “活死人、活死人……”路遥突然脑洞大开,“就是药人?” “你可拉倒,药人也得吃喝拉撒啊,藏在这不得饿死?”再说如果真有药人,纪乐瑶能活着在这跪了三天三夜? 霓云摆了摆手,安慰缩着脖子的路遥,:“放心放心,要真有药人我叫你爷爷!” “孙、孙子……”路遥吓得舌头打结,一边口不择言,一边指着霓云背后。 霓云手上的九幽龙戒旋即闪现出微微紫光示警,嘴唇抖了抖,“靠,真有药人?!” 霓云心中凛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路遥躲到了一棵歪脖子树后面。 不远处,一个古色古香的院落,院墙上爬满了蔷薇花,院内隐隐有水车“吱呀吱呀”的声音,并有袅袅水雾升起。 与狭长又阴森的山谷夹道对比,这可真是一处世外桃源啊! 可是那院落的门口,却站着四个面部僵硬,身材壮硕的男子。 四个人犹如机械在院门口来回巡逻,目不斜视,步伐僵硬。 的确是被控制了心智的药人! 不过这些药人似乎攻击性不强,和上次在落雨轩遇到的药人截然不同。 “走,祖宗!”路遥满脸哀怨地看着霓云,就差给她磕头了。 走?霓云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来都来了,不见一下那鬼医怎么行? 这样想着,霓云便弓着身子,往小院后面绕。 幸好小院后面没有药人,霓云蹲在栅栏下,用桃木剑可劲地刨。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在栅栏下刨出了个洞,二话不说便往里钻。 可眼看曙光就在前方,屁股却好像被封印住了,怎么也挪不动。 靠!屁股卡住了! 她竟然忘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骨瘦嶙峋的纪霓云了。 “路遥,踹我一脚!” “???”路遥嘴角狂抽,这刨洞钻洞的本事怎么比府上的大黄还利索? 还有,谁敢踹这祖宗啊?! “傻子,再不踹,你想让我卡在这儿当标本啊?”霓云急得冒汗,捏着嗓子催促道:“快点,一会儿人来了……” “非礼呀——” 霓云话还没完,突然被一个尖细的男声炸得眼冒金星。 她猛地回过头,眼前粉嫩粉嫩的衣摆晃悠的她头晕,“你?” “你?”两人异口同声。 霓云僵硬地盯着眼前的人,这、这不是花公鸡吗? “你怎么在这?老……”匹夫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霓云舌头打了滚,“老寿星?” 这话一问出口,霓云就觉得多余,能在这院子里呆着的,除了鬼医,还能有谁? 霓云恨不得扇自己巴掌,可是却卡在自己刨的坑里,动弹不得。 “好巧啊,老寿星?”霓云乖巧地眨巴了下眼睛。 那老头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浴袍,居高临下看着眼里闪着星星的霓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往后跳了两步,捂着衣领,“你、你竟敢偷看我沐浴?” “嗯?”霓云眉毛抖了抖,定睛一看。 靠!好死不死挖的洞正对着人家的露天温泉。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霓云打量着这花公鸡一头银发,她又没什么奇怪癖好。 可惜那老头本就自恋,第一次被霓云扒了衣服,第二次又被霓云偷看洗澡,你让人家怎么想? “简直是世风日下啊!”老头手指捣鼓着霓云的头,“你个小叫花子,也敢觊觎我的美色……” “老寿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霓云简直要吐了,赶紧打断老头,眼珠子转了转,“我是来还您的牛角簪的,你等等哈,就在我荷包里。” 霓云庆幸这玩意还没来得及送给凌楚琰,现下拿来讨好下老头,倒是也不错。 霓云对着呆若木鸡的路遥使了个眼神,“快踹我啊!” “得!”老头突然抵住霓云的头,把她往外推,“我说过让你进来吗?赶紧滚!” 霓云正卡在洞口与老头对峙,不知路遥哪根筋不对,突然对着她一记飞踹,霓云旋即飞进了院子里,直接一掌将老头推进了温泉中。 霓云揉了揉后腰,路遥这一脚踹得可真够卖力的,多少带着点私人情绪,“路遥,你搞什么?” “不是王妃让我踹的吗?” “……”霓云嘴角抽了抽,这货是慢了几拍啊? 狗干架都知道先吠几声,这货踹人之前不知道提个醒? 霓云梗着脖子刚要怼他,身后的老头却先不干了,扑腾着汤池的水花,“你还敢说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哎呀妈呀,辣眼睛! 霓云捂着半边脸,苦笑道:“意外,都是意外,我今天来真的就是诚心道歉的。” 第162章 除了亲媳妇,谁管他 “你这小叫花子,脸皮怎么这么厚啊?”老头轻嗤了一声,来求见他的人想做什么,他自然心知肚明,“不管你要救谁,老子都不会帮忙,趁早滚蛋!” “老寿星~”霓云咬着牙,糯声道。 谁知老头根本不吃这一套,吹了个口哨,守在门口的药人便排成一列,十分机械地走进来了。 四个药人二话不说,架着霓云丢了出去,丢之前,老头还不忘把霓云荷包里的牛角簪给据为己有。 这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霓云活了两世,哪有这么狼狈过啊? “王妃,要不我们走?”路遥看了眼霓云凌乱的样子,赶紧上前劝道。 这要是被祁王知道,王妃受了这委屈,那不得把他的头拧下来? “不走!不就一只花公鸡吗?怕他作甚?” 霓云与这老头打了两次交道,反而觉得有希望了。 最起码鬼医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真鬼,也就是脸皮厚点,嘴巴贱点儿。 可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她纪氏祖传的嘴炮还对付不了一只花公鸡? 霓云咬着牙,指着不远处打鸣的公鸡道:“把那花公鸡给我捉住,今天中午咱们吃鸡公煲!” “啥是鸡公煲?”路遥一听到霓云要做好吃的,瞬间把劝说霓云离开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屁颠屁颠地配合着把带来的厨具给搭好了。 霓云一边宰鸡,一边恶狠狠道:“鸡公煲就是把花公鸡拔毛、拆骨,然后大火炖了!” 过了半个时辰,院子外就弥漫着香辣的味道。 霓云特意把炊具搬到上风口,对着院子疯狂扇扇子,见那老头没动静,又对着路遥道:“院子后面有池塘,你去捕几条鱼来,再不行把那只牛也宰了,咱们吃牛奶鱼汤和手打牛肉丸!” “这、这不好?这些好像都是老头养的。” “这有什么不好的?他还拿了我五百两一支的簪子呢!”霓云恨得咬牙切齿,这世界上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啊? 不过这老头贪嘴,她是见识过的,霓云特意做了大夏朝没有的美食,她就不信那花公鸡忍得了美食的诱惑。 两人做了一大桌子菜,霓云又令路遥在栅栏的洞口边支了块木板,席地而坐。 先前在王府时,凌楚琰爱吃甜食,路遥见霓云做过几次从来没见过的甜品,已经觉得很美味了。 这还是第一次尝到霓云做的菜,特别是那道鸡公煲,一开盖子,香辣中带着些微甜味,闻上去都特别开胃。 路遥突然就不后悔跟着霓云来活死人谷了,顺手夹了一块,喂到嘴里,味蕾绽开,不觉称赞道:“王妃,这个怎么这么好吃?” 霓云挑了挑眉,对着小院道:“当然好吃咯,这可是秘制的辣酱炒的,鲜香麻辣,还加了冰糖提鲜,最适合夏天开胃了。” “慢慢吃,小溪里还冰了一碗桂花醪糟,可以解辣解油腻。”霓云拍了拍路遥的肩膀,“明天我再给你做双皮奶,那叫一个入口即化,奶香四溢啊!” 路遥瞬间流下了感动的口水,王妃对他也太好了!想着就去夹砂锅里夹了只鸡腿……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老头站在洞口探出个脑袋斥道,眼睛却不自觉黏在了那砂锅里,眼见那鸡腿已经到了路遥嘴边,那叫一个心急啊,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抓。 可毕竟人也是要面子的,看路遥一口口啃着鸡腿,心在抽搐。 霓云眨巴着眼睛挡在砂锅前,“要不我进去再给你做一份?” “切,老子什么东西没吃过,老子……”老头话还没说完,就被霓云塞了只鸡腿。 “反正我是不会帮你……” “尝尝牛肉丸。”霓云又乖巧地喂了颗丸子到老头嘴边。 “小叫花子,你竟然杀了我的耕牛……” “喝口汤压压火气!”霓云又舀了一碗汤递到老头嘴边。 总之不能让着老头说话,霓云怕会忍不住揍他。 老头被霓云投喂了几次,咽了咽口水,沉声道:“赶紧滚蛋,老子可能被几口吃的收买吗?笑话!” 半个时辰后,老头看着八仙桌前摆满了各式他见所未见的菜肴,目光灼灼。 嗯,民以食为天嘛! 霓云看着老头大快朵颐,也差不多消气了,迈着小碎步上前,糯声道:“老寿星,你知不知道续接筋骨的秘法啊?” “知道啊!”老头耸了耸肩,还没等霓云高兴,又道:“可是我不想告诉你!” 这世界上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啊啊啊? 霓云快崩溃了,愤愤然把八仙桌上的菜都收走了。 谁知那老头不仅不气,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霓云,“记得把盘子洗了哈!”反正他也吃饱了。 霓云嘴角狂抽,上次遇到这个级别的嘴炮还是她妈和她外公! 纪氏祖传的嘴炮,还真斗不过这花公鸡? 霓云彻底无语了,转了转眼珠,“其实我还会很多好吃的哟,你教我治腿的办法,我每天给你做不重样的,好不好?” 那老头根本不理他,自顾自地剔牙。 霓云简直尴尬到了极点,对着路遥使了个眼神,这小子还算机灵,赶紧搭话,“那王妃还会做什么美食啊?” “我会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晾肉,香肠,什锦苏盘……” 霓云一口气把自己记得的全部给报了出来,果然见老头眼睛亮了亮,“你真会做什么多?” “当然!包在我身上!”霓云拍了拍胸—脯,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我做你个鬼,等拿到药方,把你这厚脸皮的给炖了才是! 老头自然不知道霓云心中的小九九,被她一串菜名报的心花怒放,清了清嗓子道:“你、你要救谁?” 霓云见他终于松口了,眼中一阵狂喜,“祁王,凌楚琰……” “不救!” 老头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拉下脸来,阴沉得很,“凌牧云的种管我屁事!” 凌牧云便是当今圣上正德帝。 “你们都滚蛋,想都别想了!”老头一甩袖子,毅然决然地便要离开。 先前老头多少还带着点戏耍她的意思,这会儿霓云看得出他是下定了决心不帮忙的。 可是鬼医不帮忙,凌楚琰该怎么办? 他这样骄傲的人,若是就此残废,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霓云生出一丝害怕,一下子慌了神,双臂撑开拦在老头身前,“求你救救他!” “是我得罪了你,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求你救救他!” 那种有了希望,又落空的感觉,叫她心里一急,眼眶也跟着酸了。 “你这小叫花子,还挺有情有义?”老头掀了掀眼皮,打量着她,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手腕上的玛瑙镯子,眼神飘了飘,“你是祁王妃?” “你怎么知道?”霓云猛地抬眸,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 “猜的!”老头眸光一晃,错开她的目光,“那杀人不眨眼的罗刹,除了亲媳妇,谁会管他死活啊?” 第163章 凌楚琰,你真好! 老头这样一说,霓云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老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扫了眼那镯子,“你这镯子不错。” 霓云只当他看中了玛瑙镯子,赶紧缩回手放在胸口,“这个不能给你,这是顶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吗?”老头眸色一深,默了片刻。 半晌,才莫名飞出一句,“我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霓云看他松口了,也跟着松了口气:“那祁王的腿……” “治腿是?也不是不行!”老头指了指院子外的刚开荒的地,“你把这块地种了,我就考虑救他?” 种地?!霓云还当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 老头却十分笃定,强调道:“三天之内必须给我种完,若有差池,到时候有你哭的!” “行,种就种呗!”霓云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示意路遥同他一起。 路遥小心翼翼看了眼面色冷静的霓云,又想到刚刚她急得快哭的小女子模样,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王妃刚刚是演的呀?看刚刚王妃那般伤心吓死我了,王妃的演技越来越逼真了!” 霓云脚步一顿,故作轻松地耸颗耸肩,“是呀是呀,本姑娘肯定是装的啊!所以你可别在王爷面前胡说八道!” 他现在身上有伤,又这么忙,怎能让他再担心、分心? …… 霓云哪里种过地?她带着路遥蹲在地上,胡乱一刨就是一下午,也没什么成果。 这块空地大概有一亩,老头给了他们几箩筐大蒜,说是全部种这玩意。 霓云颠着比巴掌还大的蒜头,“他是嫌自己的嘴还不够臭吗?” 这鬼医脑袋里有坑? 霓云现在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啊,只能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挖坑上。 路遥眼看霓云的脸阴沉沉的,坑越挖越深,抖了抖肩膀,“王妃,您确定是要种蒜吗?” “我这是给他刨坟!”霓云心道:敢欺负她,等她要到了续接筋骨的办法,非活埋了那花公鸡不可! 说是这样说,两人干活还是很卖力的,毕竟等着救凌楚琰的腿。 一直到了太阳落山,霓云才突然想起来凌楚琰晚上是要去九峰山庄接她的。 于是,跟老头匆匆辞别,快马加鞭往九峰山庄赶。 可惜两人赶来的还是有点晚,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凌楚琰。 凌楚琰打量着霓云灰头土脸的样子,衣摆和鞋面上全都是泥巴,不由得蹙起眉头。 “怎么搞成这样了?”凌楚琰一边帮她擦脸上的泥,一边担忧道。 霓云哪里想过半路会遇上凌楚琰,自然也没想好说辞,眼珠子转了转,干笑道:“是路遥马车没驾稳,我们两个都不小心摔下来了。” “???”路遥欲哭无泪,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路遥刚要自证清白,突然感受到一双冷森森的目光,在他身上戳了几个窟窿。 “回去罚抄三字经!”凌楚琰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片刻。 这媳妇洗洗还能要,侍卫真的是辣眼睛! 路遥当场崩溃,让他读书不是比打板子更痛苦吗? 自从王妃进了府,王爷怎地连罚人都变得越发文雅了? 到了夜里,霓云就为自己随便甩锅付出了代价。 腿疼! 约莫是太久没运动了,突然蹲在地里劳作了一下午,腿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都睡不着。 凌楚琰却因为近日公事繁忙,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听说南疆边境屡生事端,凌楚琰身在兵部,事情自然就多了许多。 霓云看他一脸疲惫,怕吵到他,特意离得远远的。 可是腿就是不听使唤地一直抽筋,霓云只好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打算去热敷一下。 可她刚起身,凌楚琰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霓云坐着,自己也连忙坐了起来。 “是不是渴了?”凌楚琰嘶哑着声音问了一句,便习惯性地去倒茶。 霓云有半夜起来喝水的习惯,久而久之,凌楚琰就干脆在床头的方凳上放了个壶茶,常年煨着。 凌楚琰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倒了杯茶,吹凉了些,才递到霓云嘴边,“小心烫。” 说着,将她嘴边的碎发缕到了耳后。 霓云本不想喝水的,但看凌楚琰深思不清还在照顾她,心中一暖,把一杯水都灌了下去。 “怎么了?”凌楚琰看她愣愣的,指腹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霓云并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很多事她都可以自己搞定。 可是对着凌楚琰,对上他柔柔的目光,她就特别想在他怀里撒个娇,糯声道:“我腿疼。” 凌楚琰见她难道小鸟依人,心中就像羽毛划过,轻轻柔柔的。 他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扶着霓云躺下,“乖乖睡觉,我帮你揉揉。” 凌楚琰是练武之人,即使刻意控制着,但手劲仍然很大,揉着揉着霓云酸痛的腿就麻木了。 霓云白天也累了一天,很快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扯她的腰带,霓云一个激灵,摁住凌楚琰的手,“你、你做什么?” “本王是那样的人吗?你就这么防着我?”凌楚琰挑了挑眉,“我就是想看看你腿上是不是有伤。” 霓云摁着他的手迟疑了一下。 平日里,她都是穿着中衣睡的,与凌楚琰虽然同床而眠,多多少少还是隔着一层。 他们是夫妻,凌楚琰要帮她脱—裤子检查腿伤也没什么? 这样想着,霓云便松开了凌楚琰的手。 可是这么躺着任人鱼肉的感觉,还是让霓云倍感窘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片刻,她感觉到下半-身一凉,身子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紧张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感受到凌楚琰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她才红着脸露出一丝缝隙,偷瞄了一眼。 却见凌楚琰是真的很仔细在检查她膝盖上的伤,甚至目光都没往别的地方瞟一眼,“腿上这么大块淤青,路遥这蠢货是怎么办事的?” 凌楚琰看她腿上的伤,心疼地吹了吹,便轻轻帮开揉开瘀血。 看来实属是她多想了! 霓云笑了笑,心里沁出一丝甜蜜,“凌楚琰,你真好!” 凌楚琰抬眸看她甜甜地对自己笑,也跟着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在她唇角轻咬了一下,“乖乖睡觉。” 凌楚琰刻意放缓了动作,揉得很舒服,霓云不多久便安心睡去了…… 第164章 坐怀不乱的人 翌日清早,霓云醒来时,感觉自己被牢牢困在某人怀里,十分不舒服地扭动了下。 蓦地发现某只粗粝的大掌耷拉在她的小腹间,霓云一动,他的指尖也跟着颤了颤,霓云羞得一下子红透了脸,紧绷着身体。 “凌楚琰!”霓云一把怼开了黏在身后的人。 凌楚琰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霓云推了一把,特别无辜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你、你……”霓云‘你’了一串,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指了指他的手,又指了指自己,“你骗我!昨晚是谁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的?” “嗯?”凌楚琰挑了挑眉,将她重新拉入怀中,尚未苏醒的沙哑声在她耳边徘徊,“本王何时骗过你?本王的确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人啊!” 说着,手又暗搓搓地讨了点油水。 “你不要脸!”霓云握住他意图作乱的手,看他一副得逞的样子,心里就不爽得很。 怎么最近她纪霓云变得人人可欺了? 那不可不行,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占回来呗! 霓云突然不躲了,反而往凌楚琰怀里钻了钻,一双小手俏皮地钻进他的衣襟里,指尖在他的腹肌上来回打圈圈。 嗯,这手感当真不错呢! 这大清早的,哪经得起这么撩? 凌楚琰全身都起了火,目光灼灼地看着怀里的小妖精,刚要俯身压过去。 霓云瞬间坐了起来,“路遥,伺候王爷起床!” 路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三字经抄的不够好,祁王一早上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路遥表示很无奈! 一直到了早膳的时候,凌楚琰仍旧拉着一张脸,味同嚼蜡地吃着霓云特制的养生餐,甚至于看鸡胸肉和生菜都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霓云有点后悔早上故意惹火他了,便想着要补偿一下,“我让白桃蒸了芋头,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保证你没吃过。” “倒也不必,本王吃什么都很随意。”凌楚琰也不看她,耷拉着脑袋,自顾自吞着难以下咽的鸡胸肉,瓮声瓮气道:“累坏了你,本王心疼。” 霓云眼珠子一转,糯声哄道:“只要王爷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怎么会觉得累呢?” 一旁伺候的路遥牙都要腻歪掉了,却见祁王很是受用,眼神亮了亮,一下子眉眼俱开。 果然还是王妃牛,三两句话就把王爷给哄妥帖了。 路遥对霓云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想着自己啥时候能有王妃这哄人的本事,能把王爷哄得天旋地转的,也就不用抄什么三字经了? 霓云见凌楚琰笑了,挽着他的胳膊道:“那我今天继续去九峰山庄咯?” “还要去吗?”凌楚琰原本是打算做完手中的事陪着霓云一起的,可南疆的局势越来越混乱,一时也脱不开身了。 “最近美容院来了个大客户,需要订做一批护肤品,我要亲自监工才放心。”霓云随便编了个理由。 凌楚琰倒也不拘着她,只要外面安全就好,霓云想去哪都由着她。 凌楚琰颇有警告意味地瞪了一眼路遥,“你要再敢把王妃从马车上摔下来,本王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正在虚心学习的路遥听得背后一阵发寒,赶紧保证道:“肯定不会了!昨天完全是因为种地耗了太多体力,才会一个不慎……” “咳!”霓云眉毛抖了抖。 路遥这家伙怕不是个漏勺?人还没问呢,他倒自己痛痛快快抖了个干净。 “什么种地?”凌楚琰果然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看着垂着头心虚地两个人。 “哈哈,就是我缺了些药材,然后就在九峰山后开了片荒地嘛!”霓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对!就是这样!” “好,那别太累了。”凌楚琰倒也没说什么,只要霓云开心就好。 临走时,凌楚琰送霓云上马车,又忍不住交代道:“若是自己弄不完,可以雇些人,给足银两就好。” “好,等我回来。”霓云乖乖应承下来。 待到霓云走后,凌楚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腿。 他自己的腿照理说已经临近康复的日期,却迟迟没有知觉,他心中哪能没点数? 再加上霓云最近神神秘秘的,他多少也能猜到她是在为他的腿奔波。 凌楚琰难免为自己的废腿心中酸楚,可有这么一个人为他操劳,那种暖心的感觉便大过了一切。 待到霓云走远,他的目光旋即恢复了冷硬,“暗中保护王妃,若是在有人胆敢再打王妃的主意,不必回禀,格杀勿论!” 凌楚琰不可能让落雨轩的事再次重演,这一点路羽十分清楚,赶紧拱手应下,却又有些犹豫,“王爷,今日南疆屡生事端,属下和路遥都不在您身边……” “怎么?这些人还能伤了本王不成?”凌楚琰冷哼了一声,一双嗜血的狼眼满是不可进犯的威压。 就算他坐着轮椅,又有几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他唯一的软肋便在于霓云,所以他必须好好护着她,想到她,凌楚琰的目光便软了几分,思忖了片刻,“还是跟远点,莫要扰了王妃的兴致。”他并不希望他的保护,成了霓云的枷锁。 另一边,霓云经凌楚琰这么一提醒,还真就雇了十个壮汉去帮忙种地。 在街市上选人的时候,霓云还顺道买了些种子。 霓云实在想不通花公鸡那种嘴无敌臭的人为什么要种两亩地的大蒜,难不成吃了那巴掌大的大蒜能升天? 为了感恩花公鸡,霓云自己做主把大蒜换成了香菜,香葱,香瓜等,中和一下味道。 有人帮忙种地,霓云便腾出手来,闲来无事蹲在桃树下雕木头娃娃。 这桃木能辟邪又能安神,刚好可以缓解凌楚琰最近的劳累。 “你这什么鬼玩意?”老头见着霓云蹲在地上好奇地贴过来看了眼。 “好看?”霓云把娃娃在他眼前摆了摆,“这雕的是我……” “可真丑!”老头撇着嘴,一脸嫌弃。 霓云的嘴角抽了抽,这花公鸡是在说娃娃丑,还是她丑?一张嘴叭叭的,咋这么讨人厌呢? 老头看霓云脸都气绿了,特别得意,猛地拍了下霓云的后脑勺,“让你种地,你搞什么呢?” “正在种啊!” 老头顺着霓云指的方向看去,见着荒地里热火朝天的情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竟然敢把无关人等带进活死人谷,简直岂有此理! “小叫花子!我这是活死人谷,不是客栈!你可知道活死人谷有来无回!?” 第166章 哪都不去,就守着你 “怎么样?我有点天赋?”霓云冲他眨了眨眼,又把另一个木盒扔给了他。 这盒子里也有一只体型较大的蛊虫,是霓云在老头书房的百宝柜里找到的。 老头把它宝贝似的藏着,只有一种可能,这蛊虫便是母蛊! 子蛊与母蛊本就相互吸引,霓云虽然不能直接取出药人体内的子蛊,但却可以用母蛊诱导子蛊自己顺着血脉钻出身体。 对于精通蛊术的人,这并不是什么难题,但霓云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很快能找到办法实属不易。 老头见霓云如此机敏,又懂得医术蛊术,心中有个念头一闪即逝,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老头问完这个问题就觉得傻极了。 她是纪侯府的嫡女呀,还能是谁?老头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可惜我家那一个个都是不成气候的!” “那你叫什么?”霓云顺着老头的话也问了一句。 老头想了想,随口答道:“季一” “呀,我们还是本家呢,都姓纪!”霓云眼神亮了亮,觉得离拜师又近了一步。 谁知季一后退了一步,撇了撇嘴,“你可别脸大了,我这个‘季’跟你那个‘纪’可没什么关系。” 这老头简直油盐不进啊! 霓云努了努嘴,有些打退堂鼓了,“不学就不学,我以后蛊术肯定比你厉害!” “哟?小丫头口气不小?”季一蔑然一笑,“学蛊术可不是比谁嘴巴利索,先过了关,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收你为徒!” “真的?”霓云眸光一亮,还来不及高兴,季一便泼了一盆冷水,“我这后院有一个蛊室,里面豢养了上千只蛊虫,蛊室中间放着一本蛊术秘籍,你若能取出来,才算你有点儿本事!” “可以!”霓云想也没想,一口应下,又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帮我家王爷治腿?” 季一掐指算了算,“八天后就是大暑,那日正合适。” 这老头治个病都这么有仪式感的? 霓云虽然急着治凌楚琰,但也不敢把老头逼急了,便也一口应下。 再一算,还有八天,不正好可以去蛊室探探究竟吗?“那我明天就进蛊室去拿书!” “明天?”季一忍不住笑了,“你当我那蛊室养的是宠物呢?你不准备个一年半载就敢进去?!” 要知道这蛊虫可非一般虫子,是将世间至毒之物,譬如蛇、蝎、绿毛虫等封于密闭蛊盅内,任由其互相厮杀,最后留下来的方能成为蛊虫。 蛊虫虽小但天性嗜血,又身怀剧毒,寻常一只就够人受的了。 而老头蛊室中珍藏的都是蛊虫中的极品,除非主人,其他人一旦靠近唯有一死。 季一原本不过随便说说吓唬吓唬这小姑娘,却没想到这姑娘是个憨的,简直不知这世间险恶。 季一不屑地摆了摆手,“你若是死在里面,做了鬼可别来找我!” “……”霓云眉毛抖了抖,这老头嘴里就没句好话吗? 不过她并没打消进蛊室的念头,这种棘手的事,坐以待毙等个一年半载就能有用?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倒不如果断去一探究竟! 下了这个决心,霓云就急着回去准备装备。 刚好今天雇来的壮汉挺卖力,到了傍晚两亩地都种完了。 霓云心情大好,早早回府后,便一头扎进了厨房。 早上临走前特意吩咐白桃蒸的红薯、芋头都已经软烂了,霓云在厨房折腾了好一阵,都弄好后,凌楚琰也刚好从兵部回来了。 霓云便提着食盒在书房外面悄悄看了一眼,凌楚琰还在处理公文,手边的文书堆积如山。 霓云原本想悄悄退出来,不打扰他,凌楚琰却已经听到了霓云的脚步声,便放下文书,示意霓云进来。 凌楚琰的东西不管是公还是私向来是不避着霓云的,霓云便顺手翻了几册,蹙眉道:“还是南疆的事?当真如此棘手?” “你可知道索罗国?” 霓云既然好奇,凌楚琰便指着身后的地图,耐心同她解释。 这索罗国位于大夏南境,也就是大夏人口头上常说的南疆。 往年纪明宣一直驻守边境,索罗国倒也还算规矩,可自从纪明宣回来后,索罗国便屡屡滋事,扰得南境百姓不得安宁,搞得民怨沸腾,更有不少边境百姓涌入京都。 “可是拉琪的事,不是让南疆和漠北结了梁子吗?怎么他们还有空招惹大夏朝?”霓云觉得奇怪,“再者纪明宣回京,可是大军未撤啊,怎么可能被区区索罗国滋扰的民不聊生?” 依霓云所知,这纪明宣虽不是个好鸟,但带兵还是有一套的,他旗下的黑骑营也是威名赫赫,怎么纪明宣前脚刚走,索罗国就轻易破了边疆防线? 难不成南疆戍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凌楚琰摇了摇头,“这一点就要等派去南境的钦差查明情况,才能知晓了。” 京都距离南疆有半个月的脚程,现下猜什么都是徒劳。 霓云点了点头,但心中又计较起另外一件事,握着凌楚琰的手道:“难不成你马上要去南疆了?” 一想到他要去远在天边的南疆,霓云的心空荡荡的。 有某一刻,她突然不希望凌楚琰的腿这么快好了,当然这只是一个一闪即逝的念头,她终究还是希望凌楚琰能回到他自己的天地的。 凌楚琰一身武艺绝学,心中自有抱负,被局限在四方天地的京都尔虞我诈,着实憋屈。 想来就算没有与纪明宣的交易,凌楚琰也是乐意呆在边疆的广阔天地的。 凌楚琰见她闷闷的不说话,便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放心,本王哪都不去,就守着你!” “谁要你守着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霓云白了他一眼,话虽如此,私心里还是觉得很暖的。 凌楚琰见她嘟着小嘴,俏脸上溢出一抹绯红,诱人极了,贴在她耳边有意逗弄道:“咱们还没圆房呢,本王哪都舍不得去……” “你不要脸!”霓云的脸霎时烧得火辣辣的,推了一把凌楚琰。 凌楚琰顺势捉住她的手,正色道:“这也是真话,莫说是本王的腿还没好,就算是好了,父皇那边也会掂量掂量要不要把兵权再次交给我不是?所以莫为了虚无的事伤神。” 第167章 王妃的封印 霓云点了点头,算下来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加上养伤,凌楚琰就算真去南疆最起码也得小半年了,这样想着心里松快了不少,便也不想这飘渺不定的事了。 “我做了糖水芋圆,你尝尝?”霓云将瓷碗端到凌楚琰眼前,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个黄胖子是红薯做的,紫胖子是紫薯做的,白胖子是芋头做的。” 凌楚琰见碗里浮这五彩缤纷的丸子,再经霓云这么一个可爱的介绍,繁杂的公务便也抛诸脑后了,张开嘴只等霓云投喂。 霓云倒也惯着他,亲手投喂了几口,“好吃吗?” 凌楚琰素来喜爱甜食,芋圆到了嘴里,瞬间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这些日子霓云为了她的减肥大业,已经禁止他食甜了,今儿个倒还反常。 凌楚琰刮了刮她的鼻梁,“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哪有?”霓云揉了揉鼻子,“就是想跟你说,我要离开几天。九峰山庄事多,每天来回太累了,不如就在山庄里小住几天。” 凌楚琰哦了一声,倒不会拘着她,只是自从两人确定心意后,几乎日日黏在一起,突然要分开,哪怕就是短短的几日,他私心里也是不舍的。 偏巧最近兵部的事还搅得他脱不开身。 “当当当!送你个礼物!”霓云见他闷闷的,从袖口里掏出桃木娃娃,在凌楚琰眼前晃了晃,“让小霓云陪你几天,好不好?” 凌楚琰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略显粗糙的木头人。 这木头娃娃刻的是霓云的模样,虽然还未上过彩,但可爱得紧。 这可是媳妇亲手做的,属于他独一份的,他还能说什么,“王妃都把自己送给本王了,本王还能说什么?” 霓云俏脸一红,明明是个木头人,怎么被凌楚琰一说就这么暧昧呢? 不过某些人开心了,霓云自然要抓住机会得寸进尺一下,“其实,我还有件事要王爷帮忙?” “我想去库房拿点东西!”霓云眨巴着眼睛。 凌楚琰还当多大事呢,就这?便在霓云的额头上贴了贴,“本王都是你的,何况那库房?” “凌!楚!琰!”霓云是越发说不过他了,推了他一把便要离开。 凌楚琰见着霓云鼓着腮帮子,哪里敢再撩拨她,拉住她的手,正色道:“库房阁楼上有一个密室,好东西都在那!” 霓云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去了阁楼,才发现原来祁王府真正的家当都藏在这儿啊! 那库房中顶多是皇上的赏赐,或者是大臣进献的宝贝,虽说价值连城却不稀奇。 但阁楼里藏着的都是绝世珍宝,譬如霓云手上的九幽龙戒,再譬如金丝羽甲,质地轻盈,但却可以抵御外界伤害。 霓云原本就是想找个防身之物的,却没想到府上竟然藏着这么个宝贝,如此最起码也可短暂抵御蛊虫的攻击了。 翌日一早,霓云想到几日不得见凌楚琰,便特地起早给他做好了红枣糕和马蹄糕,才带着路遥出发前往活死人谷。 谁知凌楚琰也早早起身了,硬是要送霓云上马车才肯放心。 “你快回去!我最多就三天就回来啦!”霓云看他依依不舍的眼神,心中一暖,竟也有些舍不得了,握着他的手交代道:“记得每晚要按摩小腿,不可以贪吃甜食,最重要的是……不可以在外面沾花惹草!” “那你早点回来看着本王!”凌楚琰冲着她眨了眨眼,一脸期待的模样。 一旁的路遥两兄弟看得一脸懵逼,不就是离开三天吗?搞得更生离死别似的,两兄弟表示不懂! 还有他家冷面王爷一副求亲亲求抱抱的表情是个什么鬼?两兄弟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霓云哪里不知道凌楚琰什么意思,可是周围好几双眼睛呢,多羞啊!便低头在凌楚琰额头上蜻蜓点水意思了一下。 刚要起身,凌楚琰却突然一个用力将她带进了怀中,“早点回来,不然本王会想你。” 不待霓云反应,凌楚琰便俯身过来封住了霓云的唇,与她一阵缠绵。 路遥近距离看着这刺激的一幕,搓着兴奋的小手抑制不住想往前凑,却被路羽一把拧住了后衣襟,退到了隐蔽处。 “看、看什么看?”路羽僵着一张脸,世界观再次崩塌了。 他家罗刹王爷到底怎么了? “哥,看到了不?追姑娘要这样!”路遥冲着他哥挑了挑眉,暧昧道:“就你这样的,远黛姐啥时候才能成我嫂子啊?” “滚蛋!”路羽厉声喝道,可回过味来,又经不住悄咪咪看了眼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瞬间脸涨得通红。 霓云也是红透了脸,一路上都捂着小脸降温,到了活死人谷才缓过神来。 活死人谷里,季一正蹲在地里检查霓云种的菜,“这可奇怪了,怎么有的已经冒芽了,有的却没有呢?” “你别管啦!到时候肯定有惊喜!”霓云冲着他眨了眨眼。 这地里不完全种的大蒜,自然冒芽的时间也不一样。 季一抬眸看了看霓云,见她神清气爽的,嗤笑道:“呵,看来你跟那罗刹过得挺滋润的?” “那是!年轻小夫妻的快乐你不懂!”霓云挑衅地挑了挑眉。 跟在身后的路遥偷偷瞄了一眼霓云嘚瑟的样子,跟刚刚在王爷怀里娇羞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呐。 合着王爷就是她的封印,只要王爷不在身边,那张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你这小叫花子,真够不知羞耻的!”季一被霓云的话噎得不轻,摇了摇头。 无奈这种话题上,他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家伙也讨不到好,自然也就不说了。 他打量着霓云全副武装,确认道:“你真打算今天进蛊室?” 季一不知该称霓云是勇,还是蠢? 还以为她回去想一夜能想通呢,没想到还是来送死了? “我可告诉你啊,蛊室不能放火烧,否则那秘籍便也化为灰烬了。” 霓云耸了耸肩,不到万不得已,她自然不会让蛊虫同归于尽。 “小蠢货,你该不会想用毒?”季一不屑地摆了摆手,“你可知道这蛊虫就是最大的毒物,什么毒对它们都无效的……” “啰嗦!”霓云听季一喋喋不休,抬步就往蛊室去。 她决定的事,就算外人在怎么劝也是没用的。 第168章 蛊王 霓云顺着后院的一个暗道往下走,便是蛊室。 蛊虫一般养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所以这甬道极长极深,越往下就越透着阴寒,那是一种渗进骨子里的恶寒。 霓云不禁拢了拢衣襟,接近蛊室,便听到细碎的撕咬声。 照理说虫子吃东西的声音很小,人耳基本是听不见的,可是蛊室里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因此“嘶嘶”的撕咬声格外清晰。 光听声音已叫人头皮发麻,霓云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打开门,还是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慑住了。 蛊室的墙壁上、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蛊虫,蛇蛊、金蚕蛊、竹蛊……总之霓云听过的没听过的,这蛊室中都有。 形态各异的蛊虫不断地蠕动,竟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简直是密集恐惧症的地狱! 尽管霓云已经做过心里建设,还是呼吸一滞,下意识退了一步。 “靠,好恶心啊,快逃!”九幽龙戒闪了闪。 霓云睨了一眼淡紫色的光,斥道:“还不是因为你这蠢货一问三不知,我才要冒险?” 其实自从霓云领略过纪雅兰的蛊虫后,心中一直不安。 若万一哪天京都里再蹦出蛊虫和药人来,正德帝定然会联想到祁王府的。 可是纪雅兰的嘴一直撬不开,灵戒又什么都不知道,霓云想学蛊术也有一方面的原因是想通过蛊虫找到下蛊的幕后黑手。 霓云看着微微颤抖的紫光,不觉叹了口气。 纪氏传闻中灵戒应该是很厉害的,这货怎么就干啥啥不行,认怂第一名呢? “臭女人,我告诉你本灵这是还没长大,等成形了亮瞎你的狗眼!” 霓云对这货无话可说,唯有“呵呵”一笑,便继续前进。 刚踏进蛊室,蛊虫也已经听到了霓云的呼吸声,一个个饥饿难耐,扭着身子朝霓云扑来。 霓云穿着金丝羽甲,蛊虫无法迅速找到突破口钻入她体内,但蛊虫仍旧不甘心一波接一波地攻击,甚至于蛊室的门上也爬满了蛊虫,霓云再想退出去已无可能。 与此同时,霓云已经看到了蛊室中央一个红色的木箱,那便是季一说的蛊术秘籍! 霓云眸光一亮,忍住胃里的不适往前挪动身体。 可是那蛊虫虽小,但积少成多挂在霓云脚上,竟拖得霓云走不动路。 霓云的金丝羽甲外慢慢也布满了蛊虫。 “真的好恶心啊,我要吐了!”灵戒崩溃的怒吼了一声,“臭女人,这鬼地方比茅坑还恶心啊啊啊~” 霓云只觉得它聒噪,示意它闭嘴,“呵,你就一缕灵识,我倒是吐一个我看看!” “……”灵戒瞬间安静了。 但是九幽龙戒的光却忽明忽暗,仿佛憋着股力。 一阵安静后,听到灵戒畅然地舒了口气,仿佛便秘通畅了一般,九幽龙戒随之慢慢挤出水滴大小的一丝灵力,滴落在半空中。 “哈哈,老子厉害?”灵戒得意洋洋地大笑了一声,“你看,老子吐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好胜心?霓云嘴角狂抽,她就不该多余问那一句。 霓云刚要怼它,忽而听到越发清晰的撕咬声。 蛊虫嗅到灵戒吐出的那丝灵力的味道,愈发兴奋,成堆成堆朝霓云涌来。 忽而一只蛇蛊飞身而起,直朝霓云裸露在外的鼻子飞去。 靠!蛊虫还带飞的?真是闻所未闻! 霓云心中凛然,抽出火折子朝蛇蛊扔去,那蛇蛊见了火瞬间缩成了一团。 看来蛊虫的确怕火?霓云眸光一动,又点了个火折子,在自己脚下绕成一个火圈,成堆的蛊虫才不敢在靠近,绕着火圈外蠕动。 霓云长长地吐了口气,灵戒这玩意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消、消消气哈,小美人”灵戒终于不聒噪了,怂怂地缩回了九幽龙戒。 完蛋玩意儿!霓云挤了挤眉心。 不过经过灵戒这么一折腾,霓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冷笑了一声。 那蛊虫仿佛有灵性,知道拿不下霓云,便一股脑钻到了红木箱子处,成堆成堆地挂在那本秘籍上,霓云根本无从下手。 “还挺聪明?”霓云杏眼一眯,突然用手术刀划开手臂,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霓云一甩手臂,血便纷纷溅到了蛊虫身上。 蛊虫既然喜食灵力,霓云的血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此时,被淋了血的蛊虫瞬间成了其他蛊虫眼中饕餮盛宴,原本一致敌对霓云的蛊虫慢慢开始自相残杀蚕食。 这些蛊虫本就一路拼杀出来的,性情凶残且好斗,如今有美食做诱饵,怎甘示弱? 蛊室被霓云变成了一个更大的蛊盅。 霓云蹲在火圈里,由着它们自相残杀。 蛊室里各色的血飞溅,皮肉横飞,千万的虫子慢慢变成了尸体,再慢慢被肢-解蚕食。 霓云透过火苗,看着外面的一切,听着皮肉撕扯的声音,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胃里的不适再度袭来。 这样的结果是霓云预料到的,可是亲眼所见仍然无比震撼。 蛊虫厮杀了两天两夜,霓云就在火圈里听着恐怖的声音两天两夜,直到最后,渐渐安静下来。 霓云看向那红木箱子,箱顶上一只长相恐怖,手掌大小的蛊虫朝她扭动着身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这便是所有蛊虫厮杀留下来的胜者,可谓蛊虫王中王了。 那蛊王已经杀红了眼,见着霓云这最后一只活物,大摇大摆挥舞着钳子走了过来。 蛊王吞噬了其他蛊虫,便集齐了百家之所长,蛇信、蝎腿、虫身、蛤蟆眼,满身的腥臭…… “呕——”霓云扶着墙狂呕不止,胃都快吐出来了。 “???”原本磨刀霍霍向霓云的蛊王,身子一顿。 就不能好好打架吗?这侮辱性也太强了点。 堂堂蛊王竟然是靠恶心取胜的? 蛊王怒了,“腾”一下飞向霓云。 霓云袖口里的银针也瞬间飞出,将蛊王钉在墙上。 蛊王虽强,但毕竟经历过一场恶战,霓云又特地研究过蛊虫致命的穴位,蛊王被霓云五根银针收拾的妥妥帖帖,不得动弹。 这也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霓云将蛊王收进盒子里,这玩意虽然恶心,但绝对的蛊界大佬了,杀了多可惜?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呢。 霓云出蛊室的时候,浑身五彩斑斓的。 黑色的、绿色的、红色的……不是别的,是蛊虫撕咬时,飙出来的血。 她每走一步,衣角都滴着血,脸上头发上黏糊糊地沾着蛊虫的肉泥和血迹,连面容都看不清了。 路遥见着画板一样的霓云,赶紧迎上去,可霓云身上那股腥臭味还是让他下意识退了两步,“王妃没事?” “小蠢货,你中毒啦?!”季一见着霓云走路都打飘,心道不好,赶紧扯过她的手腕把脉。 第169章 我也想保护你 “嗯?”季一眸光亮了亮,满是惊讶。 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活着出来了,还没中蛊? 霓云胡乱抹了一把脸上凌乱的头发和血迹,从袖口抽出蛊术秘籍,粲然一笑,“哈哈,我厉害?” 季一愣了愣,打心底里佩服起这个小姑娘。 她明明已经狼狈得不成人样了,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可一笑起来,又仿佛人间精灵一般,身上瞬间有了光。 “憨丫头!”季一笑着轻嗤了一声,“蛊虫被你烧了?” 季一看这样子也不像啊,便亲自去蛊室看了一眼。 回来的时候,面色惨白,几欲作呕。 好好的蛊室,如今满墙的血,满地的肉酱,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心悸。 季一深深看了霓云一眼,松口道:“等治好你家王爷的腿,你就过来跟我学蛊术。” “真的?”霓云立刻开心的手舞足蹈,提起裙摆便要跪下拜师。 季一却拦住了她,“我门中规矩,不收外族弟子,我只能传授你一些皮毛,剩余的便只能靠你自己悟了。” “没问题!”霓云做了个“ok”的手势。 想了想,又把蛊王交给了季一,“那这个东西算我送你的谢礼。” “什么玩意?”季一指尖勾了勾那木盒子,刚打开一个缝隙,对上蛊王的一双蛤蟆眼,立刻干呕起来,“你这是送礼?你怕不是要送我上西天?” 季一撇过头,摆了摆手,“把这鬼玩意拿远点!” 霓云“哦”了一身,只好把蛊王收回了袖袋里,心道:这么个好宝贝咋就没人懂得欣赏呢? 季一抚着胸口顺了顺气,半晌才缓过来,“你倒也不必想着送我别的谢礼,只一样……” “把那玛瑙镯子给我瞅瞅!”季一眼神一飘,霓云便下意识地将镯子缩回了袖子里,看得比什么都宝贝。 季一见她如此珍爱那镯子倒也不恼,一反常态耐心解释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镯子上的符文很有趣,想拓下来研究研究而已。” “那……行。”霓云不放心,又强调道:“这镯子顶重要,给你看可以,但必须在我的监视下。” “行!就这么决定了。”季一这次倒也痛快。 或许是霓云一副打翻颜料板的样子让他生出些许怜悯,连带着对霓云的语气也好了许多,“赶紧回去洗澡吃饭,臭小叫花子!” 说着,又从头上取下牛角簪,直接插在霓云的发髻上,“好好化化身上的戾气,可别传染给老子了!” 折腾了整整三天,霓云也真没力气和他斗嘴,便与他辞别回府。 回到祁王府时,已经是戌时了。 但凌楚琰还没回来,想来霓云不在家,凌楚琰便早出晚归,把兵部当家了。 霓云这幅狼狈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看见,便也没让人去通知他,自己去浴室洗澡了。 她身上的血浆肉末比想象中更多,连换了三桶水,身上才不那么黏腻了。 霓云便躺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放空。 过了一会儿,窗外突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霓云一个激灵缩了缩身子,这声音太像蛊虫相互蚕食的声音了。 虽然人前她并未表现出害怕,但那样撕扯的场景,是个正常人都会心有余悸的。 特别是这雨声一响,脑海里全是蛊虫撕咬的画面…… 吱呀—— 门被打开了,雨声变得更大,霓云抱着膝盖缩了缩。 “云儿回来了?”凌楚琰进门,身上还裹挟着寒凉的气息。 他原本是要宿在兵部的,听到霓云回来了,便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霓云缩在浴桶里,只探出半个脑袋,眨巴着眼睛道:“我在洗澡!” “我帮你!”凌楚琰倒是一点也不见外,直接进来,将人从浴桶里捞了出来,裹进澡巾里,“泡久了不好。” 霓云已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了,便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由着他。 凌楚琰将她放在软塌上,让她仰躺着替她梳发,一边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霓云“嗯”了一声,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可是凌楚琰进门时,明明看到霓云害怕地缩在角落,这会越表现的面色如常,凌楚琰就越心疼,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才道:“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跟本王说就好,何须你劳神?” “可是我不想总被你护在身后。” 霓云这话一出口,凌楚琰的脸色立刻就不妙了,霓云赶紧拉着他的手解释道:“你身边都是些财狼虎豹,我不想当你的累赘,让你分心。以后若是你遇到困难,我也想要保护你。虽然现在还不行,可总有一天我会与你并肩而立的。” 凌楚琰眸光晃了晃,深深看着霓云,看着她那股倔劲,由衷的骄傲。 他的女人果然跟别人不一样! 凌楚琰揉了揉她的头发,失笑道:“好,以后换你把本王护在身后!” “你做什么本王都支持,不过……”凌楚琰从霓云长发中扯出一根蜈蚣的腿,放在桌子上敲了敲,“你不准骗我!” 霓云寻声望去,顿时一头黑线。 小圆桌上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触角啊、蝎子腿啊、胡须啊……这些个玩意儿黏在她头发上,洗也洗不掉,凌楚琰这么一梳便原形毕露了。 好在危险的事霓云已经做完了,倒没想着再瞒凌楚琰。 霓云翻了个身,以手撑着下巴,对上他的目光,“我遇到个高人,精通蛊术,便求他教我,这些玩意儿都是接触蛊虫时不小心留下的,没什么大不了。” 那该多危险?凌楚琰担忧地眉心微蹙,思忖了片刻,还是笑道:“那敢情好,等你练成了,本王还得靠你去查下蛊的幕后黑手。” “那当然!”霓云一下子来精神了,扬着下巴,“我肯定帮你查出来!” “那就有劳夫人了。”凌楚琰俯身吻了吻她的眉眼,见她眼底藏不住的倦意,才忽而想起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霓云连连摇头,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但胃里却发呕。 凌楚琰见她不舒服,倒也不强迫她,便喂了几口酸梅汤让她解解腻。 那酸梅汤冰冰凉凉的,倒是压下了霓云胃里的翻江倒海,“这梅子酸甜适中,很好吃啊。” “是吗?这是薛温瑜的青梅园送来的。”凌楚琰端着碗想了想,“不如明天陪你去梅园透透气?” 第170章 喜新厌旧 霓云连忙点了点头。 好是好,两个人忙了这么一阵子,是该放松放松了,“可是兵部那边,没问题吗?” “无碍!”凌楚琰见她欢喜,自然不说二话,“还有一点点事情,今晚处理好便可以闲下来了。” “那好啊!”霓云送了个香吻,催促道:“那你快去忙,我自己可以!” 送走了凌楚琰,霓云便自己爬床睡去了。 可是夜晚寂静,霓云独自呆在房间里,雨声便显得更加清晰。 霓云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蛊虫厮杀的场面,挥之不去。 霓云翻来覆去,最后干脆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 忽而,一只大掌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熟悉的气息席卷过来,霓云一下子就心安了,小声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公务处理完了?” “没有!”凌楚琰贴在她耳边,轻咬着她的耳垂,“公务哪有夫人重要?我陪你睡着。” 霓云心中一暖,转身吻了吻他的唇,钻进他怀里,很快便安心睡去了。 待到霓云睡熟,凌楚琰才起身往书房去,转到屏风处,见着霓云蹙了蹙眉,便又挪不动脚步了。 于是命路羽将公文全部搬到了寝房里。 “桦城反了?”凌楚琰目光落在一份文书上,眉心一蹙。 桦城毗邻索罗国,算是大夏南境最大的城池了,按理说怎么也能抵挡一阵索罗国的攻势的,怎么会突然倒戈? 路羽脸色也并不好看,拱手道:“听说是桦城灾民想要逃离南境,桦城守将谢之栋将灾民斩杀于城下,意图镇压民怨。” “蠢货!这谢之栋是纪明宣的得力助手?” 南境本就民怨沸腾,这谢之栋不仅不安抚,反倒用极端手段镇压,岂不落个内忧外患的下场? 凌楚琰手指敲着桌面,思忖了片刻,令道:“把前往驰援的将领名单送来,本王要亲自核查。”若再出现谢之栋这样的蠢货,那可真是无可挽回了。 “今晚?”路羽看了看天色,祁王这是要挑灯夜战的节奏啊。 王爷近日辛苦奔波,这在熬下去,身子能吃得消? 路羽心中难免担忧,但祁王的决定向来不容置喙,他也不敢说什么,便照着吩咐去办了。 “另外,让薛温瑜明早来趟祁王府。”凌楚琰一边垂首看着公文,一边吩咐道。 到了翌日清晨,霓云迷迷糊糊醒来时,见凌楚琰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文书,一脸的疲态。 “怎么起这么早?”霓云看着心疼,便爬过来,抱着他的腰,“要不我们不去了?等你处理完手头的事再说。” “那怎么行?”凌楚琰放下文书,揉了揉她的头发,“我都弄完了,不去岂不是扫了兴致?” “那好。”霓云并不知他熬了一夜,只当他也想出去放松放松,自然是一口应下,便起身梳妆去了。 薛温瑜入府时,两人正在用早膳。 “什么好吃的?”薛温瑜倒不把自己当外人,十分自觉地搬了个椅子也坐了下来。 “牛奶燕麦粥?要不要尝尝?”霓云好客,说着便盛了一碗给薛温瑜。 薛温瑜刚要接过来,忽而感觉到一束寒光,把他的手戳出几个窟窿,“没长手?自己滚去厨房盛去!” “行行行!”薛温瑜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咱俩睡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这小王妃时间长多了,你咋就这么喜新厌旧呢?” “你和我家王爷……”霓云听到这,暧昧地挑了挑眉,八卦之魂瞬间燃烧起来,“不会,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吗?” “……”两个大男人瞬间一头黑线。 吃瓜吃到自己男人身上了,谁听了不叹一句:王妃真勇? 薛温瑜本是随口说说,被霓云这么一搞,反正自己不好意思,一溜烟钻进厨房了。 “咳,本王没那爱好。”凌楚琰垮着脸,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这一点霓云当然知道,可正是因为两个大直男,霓云才敢开这种玩笑嘛。 “来来来,放轻松,喝粥粥!”霓云说着便投喂了一勺。 “???”凌楚琰嘴角狂抽,哄小孩呢? 呵,他堂堂祁王,八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哄过,这也太羞耻了! 凌楚琰僵着脸喝一了口,下巴一扬,“真香……” “咳!”薛温瑜端着粥从厨房出来,差点被冰块给呛死。 半个月不见,这鬼面罗刹疯了不成? 薛温瑜看看凌楚琰一脸疲态,又看看霓云满面红光,立刻无师自通会意了,挤到两人身边关切道:“我说冰块,你得适可而止,来日方长啊,你这样是会被榨干的,要不我给你搞几个药方?嫂子你也是,怎么能什么都由着他呢?” “你找死!”凌楚琰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好说歹说非要上去薅薛温瑜的领口。 霓云拦在两人中间,“别动气,别动气哈。” 霓云眼珠子转了转,掏出袖袋里的木盒子,冲着薛温瑜狡黠地眨了眨眼,“咱们好久不见了,送你个礼物!” “看到没?还是我们嫂子大度,冰块学着点!”薛温瑜冲着凌楚琰挑衅地扬了扬眉,指尖挑开那木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木盒也随之掉落,蛊王跌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哈哈,有没有被恶心到?”霓云捂着肚子狠狠地嘲笑他,“叫你编排我家王爷!” “这他娘的什么玩意?”薛温瑜一阵鸡皮疙瘩,往后退了退。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看了眼蛊王,十分默契地干呕了一声。 “是是?很恶心?”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原本嚣张地挥舞着钳子的蛊王,被三人这么一鄙视,钳子瞬间拉拢下来。 再次以恶心取胜,蛊王表示很受伤。 “祁王府还挺热闹?” 三人正围观着蛊王,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女子冷笑了一声,“我还当鬼面罗刹不会笑呢!” “你?”三人寻声望去,一袭红衣的女子抱手站在房顶上。 女子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落在霓云身上便是藏都藏不住的敌意。 第171章 再敢看,挖了你眼珠子 红衣女虽蒙着面纱,霓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不就是毁了容的拉琪公主吗? 她竟能起身了?脸上的疤虽然还在,但已经有了收敛之势,看上去好多了。 凌楚琰愣愣看了拉琪一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怎么会在这?” 薛温瑜抓着脑袋,干笑了两声,用眼神示意拉琪赶紧离开。 拉琪却根本不听他的,反而凌空而起,落在凌楚琰身边,“祁王好久不见,腿好些了吗?” 凌楚琰不理她,只直愣愣地看向薛温瑜。 他祁王府守得跟铁桶似的,陌生人根本不可能进来,拉琪断然是跟着薛温瑜来的。 薛温瑜支支吾吾了良久,“哎呀,我就是打赌输给她了,所以得答应她一个要求。” 这要求很明显,就是跟着三人一起去青梅园。 霓云狠狠一脚跺在薛温瑜脚背上,这会恨不得把蛊王直接塞进他嘴里。 凌楚琰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陪她,偏偏要带着这么个烂桃花,好心情都去了一半。 虽然知道薛温瑜惯喜欢沾花惹草,但谁能想到他连拉琪也敢沾惹? “你跟她打什么赌了?”若是赌输银子,霓云愿意百倍偿还,也不想拉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们。 霓云这么一问,薛温瑜就更加窘迫了,对着霓云傻笑。 这次倒是拉琪痛快,白了一眼薛温瑜,“他偷看女人洗澡,流鼻血了!” “???”霓云夫妇一脸的问号,带着鄙夷。 “你放屁!咬字不清吗?”薛温瑜感觉受到了侮辱,果断打断她,“是偷看女人洗脚,洗脚!” 靠,偷看洗脚都能流鼻血,很骄傲吗? 霓云只觉得辣眼睛,挤了挤眉心,俯身在凌楚琰耳边道:“王爷还是给他找个媳妇。” 瞧那没见识的样子! “不用!”薛温瑜摆了摆手,“本少爷孑然一身,想勾搭谁就勾搭谁,美得很!” “龌龊!”拉琪看不得那张猥琐嘴脸,直接被薛温瑜给恶心的先行一步了。 可这青梅园毕竟是薛温瑜的产业,他要带着谁,霓云夫妇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不坐同一辆马车,尽量不接触。 薛温瑜也是怂,不敢招惹拉琪,也钻进了祁王府的马车。 “拉琪怎么好了?”凌楚琰正色道。 “不知道!”薛温瑜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我一直看着她,没见她与别人接触啊!况且她一直戴着面纱,我也没大看清楚,直到十天前,咳!” 薛温瑜几不可见地红了下,“出了点小意外,我才看到她面纱下的皮肤已经见好了。” “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霓云也很好奇。 拉琪的伤她是见过的,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人能治,且薛温瑜一直盯着她,她也没机会治病啊。 那么只有可能是当是尤浩抵京时,就有人替她看过病了。 可漠北使臣中既然有人能医好她,为什么不将人带回漠北,反而留在大夏京都呢? 霓云没好气地推了凌楚琰一把,酸溜溜道:“看来人家对你还不死心呢!” 这可真是天降横祸,凌楚琰一脸无辜,又贴了过去,“那是她的事,本王又没有……” “你没有吗?”霓云挪着屁股,离他远些,“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盯着人家发呆呢!你明知道她是来勾引你的,你还敢看她?” 霓云越说心里就也闷,醋坛子打翻了一地,整个马车都酸酸的。 凌楚琰见她努着小嘴,倒是乐在其中,巴巴地又贴了过去,“我就是奇怪她怎么突然好了,才……” “罢了!”凌楚琰解释到一半就觉得特别无力且无效,干脆不多说了,捏着霓云的下巴轻吻一下,“以后再不敢看了,本王只看你!” “咳!”薛温瑜僵着身子坐在两人对面。 这两人当他是空气吗? “看不惯就滚!”凌楚琰才不理他,一心哄着自家媳妇。 霓云见着薛温瑜一脸噎得不轻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咬着牙道:“再敢看,挖了你眼珠子!” 这话也不知是对凌楚琰说的,还是对薛温瑜说的,反正两个人都是一阵冷意。 薛温瑜一溜烟便跑去了拉琪的马车。 凌楚琰倒是摸准了霓云的脾气,在她唇上轻咬了下,头便顺势靠在霓云的肩上,“本王累了,睡会儿。” 霓云看他眼底的倦意,心疼都来不及,哪还记得吃醋?便换了个姿势,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睡会儿。 青梅园在京郊,距离王府有段距离。 两人在马车上眯了一个时辰,到达目的地时,随即闻到一股青梅酸酸甜甜的香气,便都神清气爽了。 这青梅是薛温瑜游历时带回来的,皮薄核小,可以食用,又可以入药,他索性就在京郊买了个庄子,专门种植。 说起来薛温瑜也是个有头脑的,这青梅不是直接买,而是被加工成了各种美食。 什么青梅凉糕啊、青梅果饼啊、青梅做的酸汤鱼、还有青梅酒…… 很多东西连霓云都没听说过。 四人就在梅园旁边的小溪处席地而坐,摆了一桌子的青梅宴。 不过霓云还没从蛊虫的阴影中缓过劲来,随意吃了几口便饱了。 凌楚琰和薛温瑜讨论着南疆的事,她也插不上嘴,便悄悄离开爬山去了青梅林,打算摘些青梅做蜜饯。 霓云刚爬上一棵树,拉琪就跟屁虫似的跟了上来,“哟,爬树听厉害嘛!那怎么的吃饭还要别人喂?矫情!” 霓云听这话简直比树上的青梅还要酸,牙都快掉了。 不过有些人自己要找虐,霓云也不会惯着她,挑了挑眉:“对啊,我家王爷就爱喂我,就喂我!你不服啊?憋着!” “你要不要脸啊?” 拉琪被霓云噎得不轻,霓云却自顾自悠闲地摘着梅子,“不要脸的是你?我们夫妻俩要怎么过是我们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霓云白了她一眼,刚好最近憋屈的厉害,有人上赶着找骂,不得把火气都发泄出来?“你一个外人管东管西的,咋不上天呢?” 霓云特地把“外人”两个字咬得极重,这拉琪若真要点脸,就该自己滚蛋! 可惜拉琪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抱着手臂冷笑一声,“啧啧啧,你不就是吃坏个肚子吗,至于么?你可知道当年祁王和我被困在大漠中时,可是连人肉都吃过的!!” 第172章 还好你来了 霓云手上一抖,一只青梅便落在拉琪脚边。 拉琪见她怕了,更是肆无忌惮,“当年祁王可是直接把活生生的人扒-皮抽筋,生吞活剥了!也不知你与他亲-热时,会不会心有余悸呢?” 凌楚琰竟然还跟拉琪孤-男寡-女在沙漠共处过?霓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拉琪还当她被祁王吃-人的事给吓着了,故意强调道:“鬼面罗刹吃人,这件事边境人尽皆知,怎么你这养在深闺的祁王妃不知道吗?” 霓云翻身下树,甩了个眼刀子过去,“我既然嫁了他,他若是罗刹,我就是罗刹婆!他要吃-人,我就帮他剥皮拆骨!你满意了?” 霓云并不完全相信拉琪的话,对着拉琪一顿猛怼,便提着果篮要去找凌楚琰。 拉琪见她生气,哪里肯轻易放过?上前摁住她的肩膀,“你这小身子骨,指不定哪日就成了祁王的腹中餐呢?呵~” “你可闭上你的臭嘴!”霓云不耐烦了,当即从木盒子里拿出蛊王,塞进了拉琪嘴里。 拉琪脸上隔着一层面纱,蛊王在拉琪嘴边扭了个圈,没能轻易钻进她肚子里,而是跌落在上。 拉琪看了眼脚边的四不像,当即把午膳都给呕了出来,呕得腿软。 “嘴这么臭,我家小蛊王都不稀罕你呢!”霓云将蛊王重新收回木盒里。 见拉琪吐的昏天黑地,还以为她多大本事了,若是她见了蛊室里的景象,不得心肝脾肺肾都得吐出来? 切,到底谁矫情啊? 霓云懒得理她,转身去找凌楚琰。 “贱-人!”拉琪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甩开鞭子直抽向霓云的后背。 霓云感觉到一阵寒风,下意识往后一仰,就被一只大掌带进了怀中。 与此同时,凌楚琰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鞭尾,手腕稍一用力,鞭子连用拉琪一起飞了出去,不知掉进了林子哪一处。 只听到“轰隆”一声。 “老薛,本王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凌楚琰沉声道。 听得出凌楚琰是极力压制着愤怒,力道也只用了三分,否则拉琪甩出去不得再摔个卧床不起? 薛温瑜朝着凌楚琰拱了拱手,便扎进林子中去找拉琪了。 凌楚琰眸光软下来,检查了下霓云后背,见着衣服没有破损的地方,才松了口气,“没事?” 这点小事,霓云哪会放在心上,反而闪着星星眼道:“你在战场上一定更厉害!” 人在京都,凌楚琰每次出手都会顾忌着些。收敛的情况下,尚且如此,那到了边疆的广阔天地,凌楚琰施展开拳脚,到底是怎样一番场景? 霓云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她一定要亲眼看看在边境,放开手脚后的凌楚琰。 “边境可没你想想的那么有趣!”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知在想什么,霓云推他回小溪时,一路上都没说话。 过了良久,凌楚琰像是下定了决心,紧绷着薄唇道:“云儿,本王真的烹-杀过活生生的人……” 霓云一时没反应过来,默了片刻。 凌楚琰便更加紧张了,握着她微凉的指尖道:“你、会怕吗?” 霓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涩然问道:“这三年,发生过很多事?” 能把人逼到这一步,逼得心性大变,绝不是没有原因的。 凌楚琰看向北边,眸色深了几分,“大婚那夜我中毒后,害怕伤及无辜,便逃到了郊外。谁知那些人并不肯放过我,反而以捕妖为名,屡屡害我伤我,幸好有路遥路羽这些亲信忠心跟随,后来又遇上了薛温瑜,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那在漠北也不好过?”霓云话一问出口,眼眶便有些泛酸。 想都想得到,平头百姓都要对他喊打喊杀,漠北那群虎狼能轻易放过他? 况且那时候正德帝也不待见他,他根本不可能以祁王的身份统领漠北大军。 凌楚琰应当是从最低层做起的,但以他的文韬武略,不过多久自然能被人看见。 凌楚琰点了点头,肯定了霓云的想法,“后来都木饲养的大漠孤狼在边境横行,他们便推举了我去与都木一战,那时候我正急于立功,便带着一部分亲信与都木的孤狼军缠斗。” 所以拉琪说与凌楚琰两人困在大漠,其实是因为没有人支援? “后来你灭了孤狼军?”霓云问。 但看凌楚琰眸中旋即闪过一丝厉色,便知道后面的事并非如想象中顺利。 凌楚琰咬着牙,“待我孤身回营时,当时的将领早已冒领了功勋,并将本王留在军营中的亲信以通敌之罪全部诛杀!” 霓云心中涩然,“他们又想用你杀敌,又怕你羽翼丰满是吗?所以你杀了他们?” “是!”凌楚琰牙缝中恶狠狠挤出一个字,“本王当众将所有仇人全部烹-杀之!” 亲信都是跟着他一路逃往边境的,情谊非比寻常,那些财狼却为了打压凌楚琰,用莫须有的罪名把人全部杀尽,凌楚琰怎能不恨? 更何况凌楚琰屡屡退让,那些踩狼虎豹不仅不知收敛,反而愈发把他踩在脚下碾压,他若再不拿出态度来,早晚也会折在别人手上。 面对那些黑了心肝的财狼,你的软弱不过是给了他肆无忌惮的筹码,最终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身边的人。 凌楚琰所说的不过是这三年经历中的冰山一角,想必还有更多惨痛的经历,霓云听得既心酸,又心疼,便抱着他,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凌楚琰见她沉默,心中更紧张了。 霓云纵然也会用些非常手段,但她始终生活在人间。可他这三年,被人唾弃过、被人当做妖类捕杀过,自己手上也沾满了血,是踏着尸骨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所以刚刚在梅林听到拉琪提起漠北的事时,他很害怕,“云儿,你怕吗?” “怎么会?明明是他们步步紧逼在先!”霓云在他的唇角轻吻了一下,“我只恨我来晚了!” 凌楚琰眸光亮了亮,将她拥入怀中,便觉得这人间多了几分温暖,“还好你来了!” 想着,他又薄唇紧绷,起誓道:“本王没吃过人肉,那些人都丢弃荒野了。”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凌楚琰讲了这么一个故事,霓云突然就觉得蛊虫那些都不是事了。 凌楚琰从财狼虎豹堆里走出来,尚且活得好好的。 那几坨蛊虫肉泥算得了什么? “我饿了!”霓云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又看桌子上的菜都撤掉了,便随手拿起凌楚琰的杯盏,灌了一口,“这是什么?好好喝啊。” “这是青梅酒……”凌楚琰眼皮一跳,强行将杯子夺了过来,“空腹不能饮酒!” 更何况他从未见霓云饮过酒。 第173章 勇猛祁王妃 薛温瑜的青梅酒是放在冰窖里的,酸酸甜甜又凉凉的。 这大夏天的,一下子就激发了霓云的味蕾,硬是扒在凌楚琰身上去抢杯盏,“我没事,我酒量可好了!” 凌楚琰想着不过是果酒,想来无事,就纵着她喝完了一盏,幸好这时候饭菜也上来了,凌楚琰便压着霓云先吃饭。 另一边,薛温瑜在林子里刨了许久,才把拉琪从土坑里抠出来。 身体刚才好些的拉琪,这会又是鼻青脸肿,满头的包。 薛温瑜觉得好笑,抚掌道:“就凭你几句话就想拆散人家?你看看!” 薛温瑜指着小溪的方向,凌楚琰和他的小王妃正腻腻歪歪呢! “你巴巴跑去挑拨人家,结果人家感情更好了,你说你气不气?” 拉琪气得脸发绿,“这臭丫头有哪点好了,本公主就不信!” 说着,拉琪便推开薛温瑜往前冲。 薛温瑜一想到凌楚琰刚刚那张要吃人的脸,哪敢放她去,赶紧拽住她,“我把话放在这儿,你没戏!冰块认准的事,没人改变得了!” “可是我能帮他!那臭丫头能做什么?” “你帮凌楚琰?到底是你帮他,还是他帮你!?”薛温瑜见拉琪屡教不改,从来不生气的人也终于拉下了脸,“你想做什么,真当我不知?” 拉琪脚步一顿,吞了吞口水,“我不管,我一定要那臭丫头让出祁王妃的位置!” “那你就把祁王彻底得罪了,莫说是祁王不会放过你,就是他那小王妃也不是好惹的,不信你去试试?”薛温瑜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也不去拉她了。 这下拉琪反倒冷静了许多,也没再头铁往前冲。 薛温瑜也不跟她绕圈子,“你想让祁王帮你夺皇位?你若对小王妃客客气气的,将来小王妃吹吹枕头风说不定还有可能,你若执意去惹他们,你可别后悔!” “你怎么知道……”拉琪眸光晃了晃。 漠北的皇位并非男子才能继承,拉琪有才能,但她的母妃娜仁王妃出生平民,并没有强大的背景。 这皇位若是落在她哪个哥哥手上,定然会嫉贤妒能,将这母女二人除去。 所以拉琪想要皇位,更想要一个强大的背景做依靠。 凌楚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在漠北三年,哪个部落听到他的名字不是心惊胆战呢? 拉琪目光笃定,“反正祁王我要定了,我让他做皇后不好吗?” “你在开玩笑?凌楚琰哪点看着像是吃软饭的?”薛温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咽了咽口水,“总之,你听我的,跟小王妃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大家还能合作!” “听你个鬼!”拉琪不屑地摆摆手,薛温瑜那张嘴何时靠谱过? 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趁着薛温瑜没注意,一溜烟往小溪处跑去。 两人抵达小溪边的凉亭时,凌楚琰和霓云还在腻歪。 薛温瑜自然不想再被狗粮噎着,拽着拉琪要走。 拉琪却是个不信邪的,一把掀开薛温瑜的手,“我就去!凭什么让他们快活?” 凉亭里,霓云喝了一杯青梅酒,便吵嚷着还要。 青梅酒本是果酒,对凌楚琰来说跟白水没太大区别,所以霓云要,就又多给了她一杯。 没想到两杯果酒下肚,这姑娘就被放倒了,红着脸娇滴滴地靠在凌楚琰怀里。 某人还没享受够呢,拉琪就突然冲了进来。 “老薛!”凌楚琰瞬间眼中冒火,“你是不想让她活命了?” “你们随意啊!我又不扰你们。”拉琪坐在两人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 既然言语挑拨不成,那就当个电灯泡咯! 她就不信,这臭丫头能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腻歪? 薛温瑜拉不走拉琪,只能陪着她一起接受凌楚琰的眼刀子。 “夫君,你怎么这么帅呢?”半醉的霓云完全没感觉到对峙的气氛,一脸花痴地盯着凌楚琰,咽了咽口水,“你可别再对我放电了,我脸都红了。” “……”对面的拉琪和薛温瑜嘴角狂抽。 霓云的这些词他们虽然听得懵懵懂懂的,但大致意思还是明白了。 拉琪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这臭丫头还真口无遮拦啊! 凌楚琰被霓云撩拨着,被外人围观着,有些窘迫,但又有些得意,故作镇定地把霓云放在怀里,准备让她进屋醒醒酒。 可是凌楚琰这么一抱,霓云就更加兴奋了,勾着凌楚琰的脖子,憨憨地傻笑。 这个样子也能当祁王妃?拉琪胸口堵着一股闷气,阴阳怪气道:“纪霓云!就凭这点小伎俩,也敢勾引祁王?” 霓云根本没听到拉琪在哔哔什么,默了片刻,直接放了个大招,“凌楚琰,我!要!睡!你!”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这次,就连凌楚琰也嘴角一抽,一把捂住了霓云的嘴。 “唔~”霓云酒劲正上头呢,当然不肯,死命掰开了凌楚琰的手,“唔~我不管!本姑娘今天就要办了你,不能让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总惦记着!” 霓云虽然迷糊着,手一指却恰好指中了拉琪。 拉琪的脸顿时一会红一会白,跟颜料盘似的。 讲真,论勇,她真比不过这臭丫头。 拉琪和薛温瑜满脸震惊看着霓云。 霓云不爽了,反瞪回两人,说话颠三倒四的,“你们两个小贱-人,看什么看?买车票了吗,就想上车!?” 霓云约摸是把薛温瑜也看成了女人。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薛温瑜和拉琪当即被霓云的骁勇给吓退了。 就是凌楚琰也被自家媳妇调戏的脸红了红,二话不说,先把霓云强行拽回了房间里。 四人原本没打算在梅园过夜的,因此没几个下人伺候,吃穿用度也没准备,什么都得自己亲自来。 凌楚琰腿脚不好,把张牙舞爪的霓云放到床上,又伺候她洗脸、洗脚,耗费了不少力气。 刚坐在床边上喘口气,霓云便又扑了上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把凌楚琰扑在身-下,一声酒气也扑面而来。 凌楚琰将她凌乱的头发缕到而后,柔声哄道:“别闹,乖乖睡觉。” “睡什么睡?本姑娘现在就想睡-你!”霓云迷迷糊糊靠在凌楚琰胸前,说起话来带着醉人的气息,憨笑道:“你不想睡-我吗?” 凌楚琰身子瞬间紧绷起来,紧抿着薄唇,躺得笔直。 良久,故作镇定“嗯”了一声。 第174章 下毒从不手软 “一个好友送的。”季一眼神飘忽了一下,“小叫花子,问这些做什么?好好收着就是了。” 霓云“哦”了一声,今天来有更重要的任务,便先把此事抛诸脑后了。 “老寿星~”霓云娇声娇气地笑了笑,“今天咱们是不是可以给我家王爷治病了呀?” “哦,今天大暑呀?”季一一拍脑袋,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拔腿就往外跑,“治,抓紧时间赶紧治!” 霓云一听,松了口气,“那我让王爷赶紧过来?” “那倒不必,不过小事一桩而已!”季一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便往院前那两亩耕地走去。 “怪了!”季一挠了挠头,看着地里参差不齐的绿芽,“难道日子算错了?” “老寿星,咱们不是说好去救祁王吗?怎么又来看这些蔬菜了?”霓云心里着急,拽着季一往药房去。 季一却沉下脸来,蹲在地上看了又看,“怎么还没冒芽啊?” “其他植物当然没大蒜冒的那么快……” 季一没听到霓云说什么,自言自语道:“我推算过今年大暑是百年一遇的时机,这续筋草必定能长成的呀!” 霓云还想说什么,听到老头提到了“续筋草”三个字,立刻捂住了嘴巴。 续筋草? “那不是大蒜吗?”霓云问。 季一嫌弃地拍了下她后脑勺,“什么大蒜?小蠢货,没见识!” 额,霓云还真没听过什么续筋草,纪氏医书里也没提及过啊。 不过看着大蒜头的样子,霓云突然想起医书中还真有这么一张图片,药材名应该叫续灵草。 难不成后来改名了? 霓云嘴角抽了抽,这下惊喜变惊吓了。 霓云缩着脑袋,这会急着救凌楚琰,根本不敢把她擅自换了老头种子的事说出来。 想着先救了人,以后再帮他种上! “哈哈,可能下午就冒出来了呢。”霓云冲他眨了眨眼,“你不是说这是神药吗?可能比较有个性。” “那倒也是。”季一竟然认同了霓云这个说法,便先把已经长成的续筋草割了下来,丢给了霓云,“拿回去内服外用共十天就行了!” 就这?霓云愣了片刻,简直不敢相信,“确定不要先给王爷看诊?王爷腿上的伤口有些特殊,并不是普通的刀剑伤……” “你放心,这续筋草十天治不好那罗刹,我跟你姓!”季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霓云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收下了。 想着纪氏医术中对于续灵草的介绍,此药性热,对一切寒症都有神奇的疗效。 凌楚琰的腿是被蛊虫和灵力所伤,属于寒性,如此也算对症,不管怎样暂且一试。 霓云急着赶回去救凌楚琰,便与季一匆匆辞别了。 出来时,却发现路遥没有侯在外面,只有马车孤零零地在峡谷外。 霓云一走近,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若不是拴着缰绳,那马早就撞到霓云身上了。 祁王府的马都战马,训练有素,又见过大场面,不可能胡乱发疯的! 霓云眼皮一跳,旋即防备起来。 “门主好久不见啊!呵~”一个空灵的女声传来,在山谷中飘飘荡荡,笑得让人后背发凉。 “纪乐瑶,不装神弄鬼你会死?”霓云沉着一张脸,淡淡道。 纪乐瑶当即收了声,从密林中盈盈走出来,“东西给我!” 霓云将续筋草往怀里揣了揣,心道:果然这纪乐瑶告诉她活死人谷的线索,没安什么好心。 “你想要,何不去找鬼医?”霓云一边说着,一边往马车处慢慢退去。 纪乐瑶倒是懒懒地站在霓云十步之外,抱着手臂,也不去拦她,“那老头可真够偏心的,竟然把好东西给你,也不愿意给我,混账!” 霓云才没空听她吐槽,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走!” “门主说笑了,哪里走?”纪乐瑶悠闲地拍了拍手掌,山谷四周旋即出现星星点点紫色的光。 药人!和纪雅兰的药人一模一样! 霓云心中凛然,原来这纪乐瑶真和纪雅兰是一伙的? 凌楚钰还口口声声为纪乐瑶作保,如此看来,凌楚钰也有参与其中? 霓云旋即头皮发麻,凌楚钰知道的不少,若他当真要害凌楚琰,她们夫妇在京中可更是步履维艰了。 “吼——” 霓云思索间,药人已经慢慢逼近,对着霓云龇牙咧嘴。 “把东西给我,我便饶门主一次!” “休想!”霓云啐了一口。 纪乐瑶却觉得好笑,“门主还指着有人来救你吗?说来也多亏门主行事隐秘,不让祁王知晓,现下还有谁能管得了你?” “好啊,那你过来,我把东西给你。”霓云扬了扬下巴,反而不慌了,将续筋草摊在手心,“自己滚过来拿!” 霓云的声音镇定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纪乐瑶眼神晃了晃,对上她的目光,更是心中一惊。 她明明就是孤身一人,哪来的胆子叫嚣?可那双寒芒毕露的眼睛,怎么越看越像祁王? 纪乐瑶迟疑了片刻,霓云旋即扔出几根银针,扎入她的死穴,勒住缰绳。 纪乐瑶这才意识到被霓云唬住了,想要强行冲破穴道。 “你敢冲破穴道试试?我的银针上可是染了毒的,你强行运功,毒性必然扩散全身!”霓云冷哼了一声,“你知道的,本姑娘下毒从不会手软!” 要下就下让人一命呜呼的剧毒! 霓云说着,便抱进马背,令马儿突出重围。 她身上既没有蛊虫,也没有受伤流血,但凡冲出去,那些药人便不会再追着她了! 那战马也算彪悍,对着药人就是一阵猛冲。 一人一马很快冲破了包围圈,霓云刚要松一口气,纪乐瑶却又追了上来,突然从背后夺过了霓云的续筋草。 霓云没想到这纪乐瑶连死都不怕,竟然真敢冲破穴道? 此时,纪乐瑶已经嘴唇发乌,脚步都飘忽了。 霓云当然不饶,驾着马就冲了过去。 祁王府的暗卫也赶到了,对着药人一顿砍杀。 不过须臾,药人就全部倒于暗卫脚下。 纪乐瑶被暗卫团团围住,嘴角溢血,已经奄奄一息了,却还是紧紧地护着续筋草,如同护着性命。 可是这续筋草对霓云来说同样弥足珍贵,霓云没办法退步,厉吼一声,“还给我!” 纪乐瑶摇了摇头,眸光一暗,突然抱着续筋草跳下了山崖。 “王八蛋!”霓云气急着,想也没想便追了出去。 第175章 你没娘教吗 霓云脚落空的一刹那,突然被一只大掌给拉住,揽入怀中。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突然间破碎了…… 霓云一时接受不了,面部扭曲,拼命挣扎,“王八蛋!我杀了你!” “云儿,本王已经派人去追了!”凌楚琰强行扳过她的脸,轻声安抚,“没关系的。” “那药是救你的!我要杀了她!!”霓云越说越激动,眼泪便忍不住滑落下来。 凌楚琰从未见过霓云失去理智,现在却为了他的腿而掉眼泪。 凌楚琰十分动容,可他又怎忍心她不顾一切去犯险? “本王不在意的,你也别担心好吗?”凌楚琰一边俯首吻住她的泪痕,一边轻抚着她的背。 霓云被凌楚琰轻声安抚了几句才冷静下来,窝在凌楚琰怀里,咬唇道:“老头说了,那药一定要从今天开始服用的。” 霓云相信祁王暗卫一定能抓住纪乐瑶,可是这已经是下午了,谁知道日落之前能不能找到线索呢? 关于凌楚琰的腿,她不想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更没办法坐以待毙。 霓云吸了吸鼻子,旋即恢复了镇定,“要不我们去问问老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凌楚琰被霓云刚刚的歇斯底里给吓着了,她说什么自然无有不应的,便使了个眼神,让路羽带人去找纪乐瑶,自己则陪着霓云一同进了活死人谷。 季一见霓云红肿着眼睛回来,顿时捧腹大笑,“小叫花子,你被人欺负了?你也有这一天?” 霓云可没空与他玩笑,耷拉着脸道:“我药被人抢了!” 季一一听脸都绿了,扬起巴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小蠢货哟!” “放肆!”凌楚琰眼中寒芒一闪,季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才看清与霓云一道前来的凌楚琰。 这一看不要紧,季一眼珠子都黏上去了,凑过来对着凌楚琰左看看,右看看,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我家王爷就算长得美,你也不用这么看?眼珠子都掉出来了。”霓云拦在两人之间,哭腔里带着些酸醋味,委屈巴巴的。 刚刚还一脸阴沉的凌楚琰不觉失笑,扬了扬嘴角。 “对了!就是这样!”季一一拍掌,“笑起来才像她嘛!沉着脸跟那老匹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不喜欢!” “本王需要你喜欢?” “……”季一吞了吞口水,被噎得说不出话。 霓云见两人不对付,连忙对着季一眨了眨眼,糯声道:“老寿星,你就再帮帮忙。” 季一别过头,撇着嘴道,“哼,你看那小傻子对我什么态度!” “找……”凌楚琰一个“死”字还没说出口,被霓云给生生瞪了回去。 霓云这会一心想着如何讨好季一,拉着他的衣袖哄道:“老寿星,一会我给你做糖水芋圆,蜜薯糕好不好?” 凌楚琰一听这些,也撇过头去。 这些都是媳妇做给他的,那老头算什么? 不过凌楚琰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悄咪-咪甩眼刀子,恨不得将季一戳穿。 倒是季一见霓云能制住凌楚琰,反倒快慰了不少,“真是欠了你的!” 说着,季一就往耕地里去,“去看看其他续筋草都长好了没?再给你几根就是了,幸好老子留了种子……” 霓云一听,顿时一脸黑线,缩着脖子,僵在原地。 “咦?怎么还没长出来?”季一打量着毫无动静的土地,掐指一算,“不应该啊!” “额,那个、有点意外……”霓云踏着小碎步上前,缩得跟个鹌鹑一样,“我、我把种子换了……” “啥?”季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霓云怕挨打,连忙帮季一顺了顺气,“淡定,淡定,咱们再种嘛!我现在就去叫帮工。” 霓云说着便要离开,季一却一手逮住了她,对着脑壳一顿猛敲,“小蠢货,小蠢货,你当这是大蒜,说种就种?” 季一打着打着突然就感觉到一束寒光几乎要将他的手戳出窟窿。 他这会正在气头上,反而不怕凌楚琰那张能冷死人的脸了,迈着八字步上去给凌楚琰把了把脉,“小傻子的脚伤非比寻常,乃至阴的灵蛊所伤,唯至阳的续筋草方能化解。” 蛊毒本就性寒,那灵蛊以灵力饲养,便是寒上加寒,一般的药哪能有用? “那药就不能再种?”霓云忙问道。 季一掐着指头算了算,“下一个能种出续筋草的时辰是十年后的大暑!” “那不行!”霓云脱口而出。 这次若不是她自作主张换了种子,凌楚琰的腿原本能好的…… 霓云想到这,一个趔趄,面色煞白。 凌楚琰忙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触到她微凉的指尖,心中一阵悸动,“没事,本王不在乎!” 凌楚琰这话说的十分轻松,可正因为如此,霓云才更加自责。 他堂堂战神,怎么会不在乎腿呢?他还要驰骋沙场呢! 季一见霓云伤怀的样子,心中也生出一丝怜悯。 这姑娘平日里脸皮比谁都厚,竟不想也有为人伤神的时候,可见她爱凌楚琰爱得紧呢。 果然这不管哪一代人,痴傻起来都一样! 季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斥道:“小蠢货,我说过他没救了吗?” “嗯?”霓云猛地抬眸,勾出一个甜甜的笑,“我就知道您博闻广识、妙手回春又心地善良,一定有办法的,鬼医不亏是鬼医呀!” 霓云竖了个大拇指,管他什么办法,彩虹屁先吹起来总没错。 季一被霓云变脸的速度给惊呆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指着着凌楚琰道:“灵力你应该知道?” 凌楚琰茫然地看着季一,除了霓云说起过,他还真未从别人嘴里听说过。 “小傻子!”季一扬起巴掌就想拍凌楚琰,无奈凌楚琰气场太过强大,季一还没靠近,就被凌楚琰霸道的气息给劝退了。 “你、你让他笑着跟我说话!”季一给霓云使一个眼色,“我不想看到那老匹夫的脸…” “本王不会笑!”这世间有几个人值得他以笑侍之? 凌楚琰的脸当即更加阴沉。 季一也不悦了,脱口而出,“笑都不会,你没娘教吗?” “啪——” 凌楚琰一掌拍在轮椅的扶手上,扶手瞬间断成了两截。 他的手紧攥着断裂的扶手,木屑刺入他的手掌,血顺着指尖滴答滴答的流。 第176章 镯子的另一半 这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霓云最能体会那种被人说没爹没娘的感觉,便也不劝了,只拉过凌楚琰的手默默帮他清理伤口。 季一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抱歉……” 凌楚琰太阳穴一突,刚想有所动作,侧目看霓云正小心翼翼地包扎伤口,心突然便软了下来。 傻丫头求了人家那么久,总归不能枉费了她的心思。 凌楚琰沉了口气,咽下心中的怒火,“你继续……” 季一也不好意思胡乱掰扯了,便一股脑都说了,“你娘,也就是羽族公主,丹田中能产生一种强大的力量便是灵力,你娘作为皇室唯一的公主乃是灵力最为强大的羽族圣女,这你知道?” 凌楚琰再次被季一说愣怔了。 “那老匹夫这都没告诉你?”季一几不可闻地轻嗤了一声,继续道:“你好歹有一半的羽族血脉,体内应该继承了羽曦的灵力?” 季一说到这,霓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抬眸看向凌楚琰。 聚魂灯中强大的灵力是云妃留下的;宗人府中云妃碰过的物品,事隔二十多年也依旧残存灵力,足以说明云妃体内的灵力有多强大。 云妃碰过的东西尚且有灵力,更何况是她的血脉? “灵力本就有强大的愈合力,只要施针加以引导,便可以修复被灵蛊啃食的伤。”季一说着便又仔细探了探凌楚琰的脉,旋即眉头拧成一团,“他的大穴位为何都被封着?” 霓云和凌楚琰互看了一眼,一五一十解释道:“王爷身中剧毒,我怕他毒性突然发作,便将他的内力引导到各个穴位封住毒性……” “什么狗屁内力?”季一嗤笑了一声,“你见过寻常习武之人能修炼出如此毁天灭地的内力的?” 季一这么一提醒,霓云突然就开窍了,“所以王爷体内强大的力量就是灵力?”可是她为什么感应不到呢? 霓云回想了起初次给凌楚琰看诊时,他体内紊乱的气息,忽而生出一个念头。 是傀儡香干扰了凌楚琰体内的灵力! 傀儡香的毒性和灵力在凌楚琰体内纠缠数十年,两者互相压制,闹得不死不休,早已成为一体,所以霓云才感应不到。 “你的意思是要把穴位全部解封,诱导灵力进入经脉,就可以帮助经脉自行愈合?” “你倒是一点就通!”季一满意地点了点头,“若不是门规限制,我还真想收你为徒呢!” 霓云瘪着嘴,却高兴不起来。 灵力既然已经与傀儡香已融为一体,诱导灵力进入经脉,不就等于将傀儡香之毒再次灌入全身筋脉了吗? 那么凌楚琰岂不随时有可能被毒性再次控制,失去理智? 霓云迟疑地看了凌楚琰一眼,他应该不想在回到那种日日担惊受怕的状态了? 季一哪里不知道霓云在犹豫什么,不过这件事他还真没别的办法了,耸了耸肩,“有些事啊,总得你们取舍!” “我要腿!”不待霓云答话,凌楚琰就抢先说道。 霓云嘴唇开了又合,一时竟也不知该不该劝凌楚琰。 倒是凌楚琰异常笃定,深深地看着霓云,“云儿,我要腿!” 没了腿,他连站在她身前护着她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做不到,何其悲哀? “你这小傻子倒有点很狠劲!”季一老怀安慰地笑了笑,又对着霓云道:“接下来的事你自己能解决了?” “你不打算帮忙?”霓云听他这意思是要离开啊。 季一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我要去南疆了!” “你现在不能走!”霓云一把拉住他,虽然施针、解穴位对霓云来说是小事一桩,但是事关凌楚琰,霓云总希望更谨慎一些。 季一淡淡扫了一眼霓云,突然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小蠢货,你不是想给他解毒吗?”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解毒?”霓云猛地抬眸,眼里闪着星星。 “我没办法,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没办法。”季一意味深长看了凌楚琰一眼,“南疆是个好地方,那里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凌楚琰盯着他,思绪百转,待到季一就要踏出门时,终于忍不住问道:“前辈,你、认识我母妃?” “不熟!”季一摆了摆手,风淡云轻地道:“不过是与她曾有过一门婚约而已。” 这叫不熟?霓云听季一的话,多少有点怨言。 凌楚琰还想多问,季一却不愿意答了,“很多事早忘了,莫要再提!” 这是季一和羽曦的私事,季一不愿意答,就算身为羽曦的儿子,凌楚琰也没有立场去问,便只能作罢。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季一自然也没什么好避忌的了,折返回来对着霓云道:“现在,镯子可以给我看看了么?” 这是云妃的东西,霓云下意识看了看凌楚琰,凌楚琰点了点头,霓云才将玛瑙镯递给季一。 季一透过阳光,看了看镯子上的符文,无意识勾起一抹笑,“这玛瑙镯子你娘一直带在身边?” “此物是父皇保管!” 凌楚琰刚一说完,季一立刻垮下脸来,“简直不知悔改!” 得知此物被正德帝沾染了,季一瞬间没了兴趣,将镯子丢给霓云,沉着张脸,闷闷地站了许久,才道:“镯子好好保管,指不定以后有缘能遇到它的另一半呢?” “镯子还有另一半?”霓云倒没听说过镯子也能出双入对的。 “跟你这小蠢货没关系!”季一的目光从霓云身上挪到凌楚琰身上,“跟你可能有关!好好保管,小傻子!” 季一很是干脆,当晚就雇了马车要走。 霓云知道季一一则是看在云妃的面子上,二则也是疼她,才不辞辛劳地奔波。 这老头嘴是坏,心却是好的。 季一离开前,霓云特地做了许多新鲜花样的糕点,给他带着。 季一掀开食盒看了眼,嫌弃地撇嘴,“你这小蠢货真是敷衍,说好的烧花鸭烧雏鸡呢?” “等你回来我保证全部给你做一遍!”霓云起誓道,突然又不假思索道:“也说不定以后咱们能在南疆见呢?” 第177章 傻丫头,一会儿见 季一只当霓云是哄他开心的,她一个侯府嫡女、王府正妃,养在深闺的,怎么会去边疆呢? 不过这丫头一张小嘴有时让人恨得牙痒痒,但大多时候还是让人喜欢的。 “小蠢货,现下我没时间教你蛊术了,但秘籍已经给你了,记得好好学,别给老子丢脸。”说着,季一猛地一巴掌打在霓云后脑勺上。 霓云不防备,额头直接磕在门上,眼冒金星。 这老头跟她有仇吗?下手这么狠,比以往哪一次都重! 霓云揉了揉额头,看在马上就要分别的份上,还是乖乖“哦”了一声。 “还有小傻子体内灵力强大又中了毒,解封穴位时,切莫让人打扰了,小心走火入魔!”季一看了眼小院里凌楚琰的背影,几不可闻道:“这可是她唯一的血脉,这毒必须得解!” 霓云没听清季一前面的话,只听到“解毒”两个字,便又想起了苏明进的话。 “有人跟我说给王爷解毒,未必是为他好,这又是什么道理?” “呸!那个杂-种说的?解毒不好,难道把毒留在体内就好?”季一啐了一口,“等解了毒,他体内的灵力就能发挥最大的效力,他只会更强!” 霓云一想是的确是这个理,季一的话总比苏明进的话可信多了。 霓云便安下心来,与季一别过。 季一对两人倒是周全,走之前特地把活死人谷的密室图给了两人。 这活死人谷人迹罕至,又有密室,两人便决定直接在谷中施针解穴。 霓云握着银针的手,不停地抖。 她也不知道一旦解封后,凌楚琰体内的毒何时会发作,又会发作到怎样的程度。 霓云咽了口气,尽量保持镇定,“几处大穴突然被冲开,可能会引起气息紊乱,所以一会儿我会先刺中你的睡穴,你乖乖睡一觉好吗?” “好!”凌楚琰躺在密室的石床上,倒是十分配合,缓缓闭上眼睛。 可突然又想到什么,猛地睁眼,拉住霓云的手,“云儿,若我失去理智,离我远点儿!” “不要!”霓云的唇在他手背上贴了贴,“我一定会牢牢拉着你,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 凌楚琰眸光一晃,对上她笃定的眼神,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了。 他揉了揉霓云的头发,轻笑道,“傻丫头,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霓云粲然一笑。 有他的相信,霓云心中沉稳了许多,便开始为凌楚琰解封穴位,引导灵力。 凌楚琰体内的灵力和毒性都很强大,稍有不慎走错了穴位,便是万劫不复,所以霓云每下一针都极其谨慎,待到一只腿的经络疏通后,霓云已是满头大汗。 她胡乱抹了一把汗,靠在昏睡的凌楚琰身边,微微喘息。 这一次要把他体内的灵力激活,需要很强的体格才能承受,霓云不敢太急,只先打通一边让他适应适应。 ———— 晋王府 纪乐瑶手里紧紧攥着续筋草,跌跌撞撞地从后门进来。 “你是?”灵犀郡主看着来人面色铁青,嘴唇发黑,额头上血管都要爆开了,吓了一跳,手里拎着的食盒“噗通”掉在地上。 纪乐瑶怕惊动其他人,捂住灵犀的嘴将人拖到了暗处。 纪乐瑶倚在门廊下,身子晃悠悠的,刚要开口,一口乌黑的血便喷了出来。 纪霓云当真用的是毙命的毒药!好歹毒的女人! 纪乐瑶捂着胸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撕裂了,她颤抖着手把续筋草交给了灵犀郡主。 “乐瑶姑娘?你……”灵犀看她面目全非的模样,下意识缩回手。 纪乐瑶却死死地拽住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吐出几个字,“快、把药……给王爷……” “这药能治王爷的寒症?”灵犀眸光亮了亮。 凌楚钰的身体原本还有一线生机的,可是他迟迟拖着,又忧思过度,内里早就空乏了。 灵犀揪心得很,而纪乐瑶是常年跟在凌楚钰身边的,灵犀自然信得过,抓起药点了点头。 纪乐瑶却仍旧抓住灵犀,强调道:“莫要让他知道是我给的!” 说着,纪乐瑶便踉踉跄跄地往外走,灵犀看她分明就撑不住了,上前扶住她,“那你……” “放心,有人能救我!”纪乐瑶目光缱绻地看了眼凌楚钰的书房,“我不会就这么死了……” 纪乐瑶前脚刚好转过回廊,凌楚钰后脚出了书房,见着灵犀,朗然一笑:“灵犀郡主,你怎么在这儿?” 灵犀收回目光,见着凌楚钰正盯着她,不觉脸颊一红,提着食盒便跟了上去,“我做了乌鸡参汤,钰哥哥可要尝尝?” “好,有劳!”凌楚钰淡淡一笑,他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的,只不过这中间多少显得疏离。 灵犀倒也不介意这些,一心想着把药给凌楚钰吃下去,便送了碗鸡汤过去,“汤里特意放了续筋草,对钰哥哥有好处。” “郡主有心了。”凌楚钰其实并不在意吃食,别人送什么对他来说都没太大区别。 他噙着笑,将吃碗放到嘴边,又突然迟疑了,“你刚说放了续筋草?”这个药名他好像在哪听过…… “嗯,钰哥哥身上的伤属寒性,这药正对症。”灵犀怕他不喝,便赶紧解释道。 可这么一解释,凌楚钰的眸光当即暗了下来,“续筋草是谁给你的?” 灵犀眸光晃了晃,“是、是一位高人……” “本王问你,这续筋草到底是谁给的?!”凌楚钰一改平日的温和,每个字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灵犀何曾见过凌楚钰这般模样,惊得下意识退了一步。 凌楚钰却突然起身,步步紧逼,一双冷眸如冰凌子刺在灵犀身上,“是纪乐瑶?” “不是,绝对不是!”灵犀当即否认。 凌楚钰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怎么你觉得本王已经可怜到需要别人施舍了吗?” 续筋草明明是用来救凌楚琰的药,如今是他那位好哥哥用不完了,才施舍给他的么? “是不是还要本王三跪九叩感谢老四的恩典?”凌楚钰心底的怨恨彻底被激发出来,咬牙道:“对了,本王是不是也得对你的施舍感怀在心呢?” “钰哥哥不是这样的。”灵犀慌忙摇头,拉着凌楚钰道:“灵犀只是希望你身体康复……” “呵,你那是希望本王康复吗?”凌楚钰一声轻笑寒到了骨子里,“你是盼着你林家赶紧和本王结亲?本王不过是你们的工具罢了!” 凌楚钰冷冷甩了句话,边径直往纪乐瑶的住处去。 纪乐瑶的住处,却空无一人,只看到桌子上带着黑色血迹的密室地图。 他心中一凛,便驾马寻着地图而去了。 第178章 你信我一次 密室里,霓云已经打通了凌楚琰身上全部的经脉。 此时,凌楚琰虽睁着眼,却并无意识,只有那双妖冶的紫色瞳孔忽明忽暗。 结合落雨轩药人的紫色瞳孔,霓云约莫明白了,凌楚琰的紫眸并非中毒所致,而是因为灵力过于强盛,天生紫瞳。 平日里,他体内的傀儡香和灵力相互压制,所以外表上才看不出什么。 可一旦灵力波动,瞳孔便会有变化。 霓云看他的眸光忽明忽暗,便知道他气息紊乱,灵力与傀儡香毒性正在体内相互斗争。 这个时候,一旦有外界滋扰很有可能走火入魔。 霓云全程都神经紧绷着,刚要伸手帮他擦汗,忽而听到有脚步声顺着石梯而下,慢慢接近霓云两人所在的洞底密室。 这活死人谷只有老头一人,为什么会有人进得了密室? 霓云眼皮一跳,旋即侧身藏到了门后。 与此同时,两人所在密室洞穴也突然打开了。 凌楚钰一眼便看到了躺在石床上的凌楚琰。 “四哥!”他眉心一蹙,下意识关切地叫了一声。 可当他走近些,看到凌楚琰一双妖冶的紫瞳,旋即冷下脸来,“老四?” 凌楚钰默了片刻,“你可终于现出原形了?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羽族人能疯成什么样?” 说着,凌楚钰便抽出佩剑,毫不留情地往凌楚琰劈过去。 剑光落下一刹那,凌楚钰突然脖子一凉,女子纤细但极具魄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动!” “四嫂?” 霓云并不答他,趁着他还未防备,放了一只蛊虫进他的身体,“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你一动,我这毒蛊就会更活跃,到时候阎王也救不了你!” 凌楚钰神色一僵,还要说什么,却发现霓云对他有着恨之入骨的敌意。 “去那边!”霓云的手术刀指了指墙角。 凌楚钰感觉到体内蛊虫作祟,腿脚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无力,再加上他本就体弱,只能听霓云的,乖乖坐到了离霓云最远的墙角处。 霓云也不跟他废话,挑着下巴道:“你和纪乐瑶到底是什么意思?” 霓云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续筋草上,恨意更深。 明明凌楚琰不需要受那么多苦的,明明是她辛辛苦苦种下的良药,如今过了时辰却成了废物。 “纪乐瑶是不可能活的,至于你……”霓云眼中寒芒一闪,“你于我有恩,我还想再听你一个解释,你是否串通纪乐瑶欺我骗我?” “本王若说自己不知情,你信么?” “……”霓云眸光晃了晃。 以凌楚钰和纪乐瑶的关系,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他若不知道,又怎么能轻易找到季一的密室呢? 凌楚钰看霓云防备,心里有些闷,“那便就是本王令纪乐瑶来夺药的,你倒如何?” 霓云被此人气个半死,刚要开口,忽而有听到更沉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密室原就在深幽安静的洞底,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这脚步回声跟地震似的,震耳欲聋。 霓云的身子被晃得一个趔趄,赶紧扑到凌楚琰身边,见他紫瞳仍然蒙着一层雾气,尚未清醒,霓云便索性封住了他的耳门穴,让他暂时先听不到外界的动静。 施完针,霓云在门缝看了一眼,见着黑暗中无数紫色的光点,如饿狼一样向三人所在的洞穴扑来。 是药人! 这次的药人比落雨轩、活死人谷外的都多,可是却没看到放蛊的人。 这么多的药人怎么可能无人指挥? 凌楚钰前脚刚进密室,药人后脚就跟上来了? 霓云甩了个眼刀子过去,这让她怎么相信眼前的人? 凌楚钰也意识到了危险,焦急道:“快把蛊虫给我取出来!” 霓云犹豫了片刻,可转一眼看凌楚琰额头青筋暴起,一双紫眸彷如罂粟般…… 此时,正是他体内毒性与灵力缠斗的关键时期,稍不注意,便是万劫不复。 她不能拿凌楚琰的生死开玩笑,便不再理别人,背着凌楚琰一步步往密室深处的暗门走去。 霓云身量小,凌楚琰却是近一米九的身高,很快就把霓云折弯了腰。 走出去没几步,密室的大门就被药人的身体撞开了。 药人嗅到了凌楚琰身上灵力的气息,如同嗅到饕餮盛宴,浪潮般涌向霓云。 实际上,凌楚钰是坐在离石门最近的位置的。 但药人见着他却都很自觉的绕开了,生怕伤着他一般。 凌楚钰身体瘫软,有心无力地叫了一声,“纪姑娘,你信我一次!” 霓云防备地扫了她一眼,便二话不说,拖着凌楚琰继续前行。 凌楚钰感受到那个失望透顶的眼神,忽而心像跌落了尘埃。 那种有口难辩的感觉,真真比杀了他还痛苦。 “本王就不值得信任一次吗?”凌楚钰吼了一声,突然催动内力,对着药人一阵狂砍,把憋屈都发泄在药人身上。 可是药人见了血腥,反而更加兴奋,又有一波药人冲了进来,密室瞬间被堵得来喘气都难。 偏偏任凌楚钰怎么砍,药人就是不攻击他,只死追着霓云不放。 霓云那些防身的三脚猫功夫,很快就无法抵挡,被药人团团围住。 嚎呜—— 药人一声嘶吼,伸手去扯凌楚琰。 霓云下意识扑到凌楚琰身上,背后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咳!”霓云咬牙闷哼了一声,凌楚琰似乎感应到了,瞳孔清晰了片刻,但旋即变得更加浑浊。 他灵力凝于指尖,手腕一挥,围着两人的药人被打飞了出去,很快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凌楚琰的意识并不清晰,眼中溢出嗜血的光。 “不敬本王者,死!”凌楚琰一字字挤出牙缝,随即推开霓云,银剑出鞘,如白蛇吐信。 剑光过处,药人倒成一片,可越是如此,凌楚琰的瞳孔就越浑浊,浑身都是抑制不住嗜杀的气息。 再这样下去,定会走火入魔! 到时候灵力和毒性都得不到控制,凌楚琰便再也无法找回自主意识了。 霓云心中凛然,穿过刀光血影,冲上去抱住凌楚琰的腰,“凌楚琰,你冷静点!” “放肆 !”凌楚琰哪里还认得霓云,一把掀开了她。 第179章 本姑娘会护不住夫君 霓云被推的一个踉跄,仍紧紧抱着凌楚琰不放,“是我,霓云啊!” 倏忽,一个药人的魔掌伸向霓云后背。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凌楚琰手中银剑一挥,凉凉的剑气将十步以内的药人全部击倒在地。 霓云趁他慌神的片刻,踮脚吻上了他的唇,用细密柔软的吻安抚他。 “我是云儿啊……”霓云托着他的脸,涩声安抚道:“我们不打了好不好?我们去暗门里躲一躲!” 凌楚琰的紫瞳终于闪过一丝清亮。 可是药人仍一波一波朝密室涌来,他们早已杀红了眼,就是一指厚的石门他们都撞得开,那道暗门不过是木制的,药人想破岂非轻而易举? 凌楚琰沉了口气,压制着体内即将爆炸的戾气,勾了勾唇,“好,我们去躲躲。” 霓云终于松了口气,“放心,我们再想办法……” “啊——” 霓云话还没说完,凌楚琰趁她不备,将她推入了暗室,大掌一挥把门从外面带上了。 “凌楚琰,你个王八蛋!”霓云在里面“噗通噗通”地拍门,急得直跺脚。 可是凌楚琰已经听不清她说话了,转过头来,眸光愈加凌厉。 他拖着最后的理智走过凌楚钰身边时,突然顿了顿,“去暗室!” “你是在施舍我吗?”凌楚钰冷笑了一声,只觉得可笑。 十年前,凌楚琰不救他,现在又装什么好心? 凌楚钰一看到他那双紫瞳,就觉得愤懑,“还是说你想补偿十年前,对我的不管不问?” “随你怎么想!”凌楚琰半眯着眼睛,脚步越来越不稳,他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了。 倏忽,他眼中寒芒一闪,轻点脚尖,便杀入了人群中。 凌楚钰愣了愣,为什么他在快失去理智前,冲入了药人群?凌楚琰不想伤他?甚至还要救他? 多么可笑! 凌楚钰仰天长笑,却没注意到药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忽而,一个药人的铁掌从背后朝他捅过来。 “噗——” 温热的血洒在他衣衫上,凌楚钰笑意一僵,愣愣地转过身…… “灵犀?” “钰、钰哥哥,你、你没事?”灵犀颤抖着声音问道。 凌楚钰一眼看到看灵犀腹部的大窟窿血流不止,他怎么按也止不住血。 凌楚钰顿时就懵了,“你怎么在这儿?” 灵犀是担心凌楚钰才悄悄跟过来的,可此时她已没有力气说更多了。 一双颤颤巍巍的手握住凌楚钰,“钰哥哥,我、我是真心关心你,并非、并非为了联姻……” 凌楚钰脑袋一阵嗡鸣,还想说什么,灵犀的手却已经滑落下去,再无更多气息。 “灵犀!灵犀!”凌楚钰不可置信地晃着灵犀的身子,可是那具身体已经慢慢没了温度。 “去暗室!”凌楚琰一边与药人缠斗,一边怒吼道。 凌楚钰却像什么也听不见了,蹲在地上抱着灵犀。 凌楚琰飞身过来,一把将他丢进暗室,沉声道:“护着云儿!” 凌楚钰被这么摔过去,暗室的门也被冲开了。 霓云二话不说提着裙摆就往药人堆里冲,凌楚钰也终于反应过来,拽着霓云,“不要去,危险!” “凌楚琰会走火入魔,再也无法回正道的!” “他本就是妖……” “啪!”霓云伸手就是一巴掌,冷嗤,“你简直不可理喻!” 话一说完,霓云决然地抽手冲向凌楚琰。 凌楚琰见她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成群的药人,凌空而起,将霓云揽入怀中,带到角落处,“本王可以对付这些人……” 霓云才不听他这些话,拉着他的手腕把了把脉,发现脉象已经乱的根本摸不准了。 “不准再动武!”霓云死死抱着他,生怕凌楚琰再将她扔进暗室,笃定道:“我有办法!” 凌楚琰看了眼源源不断的药人,哪敢相信? 霓云突然捧起他的脸,对着他粲然一笑,“某些人不是说遇到困难的时候,会让我保护他吗?怎么你不信我?” 凌楚琰眸光晃了晃,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 他那是担心霓云的安危。 可他既然承诺过她,他就应该信任她的? 凌楚琰迟疑了片刻,才道:“你想做什么?” 霓云倒是很高兴他能信她,扶着他坐在墙角,“你气息紊乱,乖乖休息就好!” 说着,霓云就硬着头皮往药人堆里冲。 凌楚琰却还是不放心,拉着霓云的手,默了片刻,“若是……记得在奈何桥边等我,我很快会来找你!” “傻样!本姑娘是那种护不住夫君的人吗?”霓云冲着他吐了吐舌头,便冲出去了。 密室里的药人被凌楚琰激得完全不受控了,但凡闻到一点气味就狂扑过来,对着霓云龇牙咧嘴。 霓云将彷如陷入旋涡中的一叶浮萍,孤立无援。 她咽了口气,手指摩挲着九幽龙戒。 “靠,还当你有什么办法呢?”灵戒微微一闪,灵识灰溜溜缩进了九幽灵戒中。 可现下霓云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白熊被困在九幽龙戒中,已经损耗了大半,把它放出来与药人自相残杀,不管哪一方先灭,对霓云他们来说都有好处,最起码也拖延了时间呀。 “你就不怕白熊放出来先咬你?”灵戒漫不经心道。 “这种凶兽出笼肯定找强者练手啊,找我这小身板做什么?”霓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说话间,一个药人突然飞身朝霓云扑了过来。 霓云旋即扭动九幽龙戒。 轰隆—— 白熊横空出世,它体积极大,药人撞在它身上,直接被反弹了出去。 白熊显然还没发泄够,一把握住冲撞它的药人,捏了个粉碎。 白熊在九幽龙戒中已经被融化了一半的身子,身上一半雪白,另一半已经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渗人。 可就算它只剩一只熊掌,挥舞过去仍是摔倒了一大片药人。 当然那药人闻到白熊身上的血腥味,一窝蜂往白熊身上爬,撕扯它的皮肉。 “各路英雄加油!”霓云缩着身子躲在暗处,握拳打气。 霓云刚把心放回肚子里,却见白熊暴戾的目光四处寻找。 倏忽,白熊仰天长啸了一声,再也不管那些药人了,一心只朝霓云猛扑过来。 霓云脑袋当即一阵嗡鸣,拔腿就跑。 可不管有多少药人阻碍白熊,白熊就是紧追着霓云不放。 第180章 不认主,想上天不成 “这哥们几个意思?”霓云眼皮一跳。 白熊是记仇啊! 是霓云把它关进九幽龙戒受折磨的,它出来第一件事当然是找霓云算账。 卧槽,大意了! 霓云抖了抖肩膀,拔腿就跑,在药人中来回穿梭,可怎么也摆脱不了白熊,反而自己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这下好了,药人、白熊全都冲她一拥而上。 霓云脑海中灵光一闪,拿出蛊王,“快去,证明你王者身份的时候到了!” 蛊王根本不为所动,反对着霓云挥舞钳子。 这可真是处处都是仇家?霓云嘴角抽了抽。 与此同时,白熊也追到了霓云面前,用尽毕生之力,一掌挥下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白熊带起的掌风刮得霓云一个踉跄。 “快去!你要再不去,本姑娘就带着你游街示众!” “???”丑蛊王的蛤蟆眼立即突了出来。 “以染主人之血的银针刺入蛊虫皮下三分,蛊虫必死无疑,且死相奇丑!”霓云眯眼,勾了勾唇角,“你是我炮制出来的蛊虫,你不认主,想上天不成?” 蛊虫身子一僵,二话不说钻入了白熊的身体。 白熊的熊掌已经扣到了霓云头顶上,最后一刻终于停了下来。 霓云沉了口气,冷喝:“替我杀光药人!” 白熊的眼神渐渐模糊,反手将身后的药人打飞出去。 白熊的意志已经被蛊王控制了! 不管是不是威逼利诱,反正这蛊王听了霓云的指挥,便算是认霓云为主了。 霓云退开了些,一边观察形势,一边指挥白熊与药人缠斗。 在一片凄厉的嘶吼声中,药人一片片倒下了,白熊也没落到好,被药人撕咬的不成样子。 最后踉踉跄跄,轰然倒在霓云脚边。 一切终于结束了! 霓云抚着胸口顺了顺气。 蛊王突然从白熊的皮毛下钻了出来。 霓云的心旋即又提到了嗓子眼,蛊王该不会也想报复她? 霓云从袖口抽出银针,刚要扔过去,蛊王的蛤蟆眼突然对着她眨巴了一下。 呕—— 霓云忍下胃里的不适,这蛊王脑袋抽了,对她卖萌? 然则蛊王真的对霓云没有恶意,反而很满意自己这位主人。 毕竟跟着季一数年也没吃过这么多灵力啊,今儿个又是灵蛊又是大白熊的,蛊王算是饱餐了一顿。 跟对主人很重要啊! 蛊王舔了舔嘴边的口水,决定抱稳霓云的大腿。 霓云眉毛抖了抖,瞧蛊王这一脸吃货相样。 不过吃货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霓云决定慢慢接受蛊王这一言难尽的长相,“既然你认我为主人了,我送个豪宅!” 霓云将季一给的蛊盅拿了出来,蛊王嗅到了灵力的气息,感恩戴德地看了霓云一眼,便钻了进去。 药人、白熊、蛊王都解决了,这下霓云才长长舒了口气,提步去找凌楚琰。 凌楚琰正在运功调息,见着霓云满身是血的走过来,连忙起身。 霓云大跨步上前将他摁住了,“现在不准走路!” 凌楚琰倒也听她的,挽起袖口帮她擦脸上的血,“有没有受伤?” “不是我的血!”霓云歪着头,粲然一笑,怕凌楚琰不信,还得意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圈。 她就像精灵一样,便是这密室幽暗,满是血腥,也遮不住她身上的光。 凌楚琰不觉失笑,拉她入怀,便忍不住想要吻她的冲动。 “不可以!”霓云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凌楚琰眼中的紫光还未褪去,说明灵力和傀儡香的毒性还没达到一个平衡点,这时候可不能情绪激动。 霓云从他臂弯里钻了出来,“等你气息平稳了,我们再离开吗?” 凌楚琰暗叹了口气,对她使了个眼色。 霓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角落处,凌楚钰正抱着灵犀的尸体发呆。 凌楚琰的意思是让他先冷静冷静,反正外面也不见得安全,两人便静静在一旁等着。 灵犀这条命,死的太无辜了。 霓云多少与她有些接触的,对这姑娘感观不错,她是真很想斥责凌楚钰几句的。 可是灵犀临死也没说过凌楚钰半句不对,她有什么资格替死者指责呢? 凌楚钰默了良久,目光对上凌楚琰一双紫瞳,“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凌楚钰一直记得十年前第一次看到凌楚琰这双紫瞳时,凌楚琰便将他推下了寒潭,任他怎么求救,凌楚琰都不肯多看一眼。 那时候他告诉身边所有人,包括他的母妃,可是所有人都让他禁声,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他无时无刻不期望着凌楚琰再次露出真容,让世人看到他狠毒的面貌。 可是终于露出真面目的凌楚琰为什么会救他?这个妖怪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我家王爷还记挂着与你那点短暂的兄弟情,记挂着丽妃的养育之恩,所以不想你死。”不待凌楚琰开口,霓云便抢先答道。 说实话,凌楚琰当时救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没想过那么多。 可是霓云确实一语道破了他的潜在意识,只是这些话,若是霓云不帮他说,他断然是说不出口的。 凌楚钰愣了愣,冷嗤:“好笑,他若记挂着这些,十年前又如何下得了狠手呢?” 虽然霓云不知道十年前那晚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凌楚琰的为人,话锋一转问道:“凌楚钰,我再问你一遍,纪乐瑶豢养药人的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我……”凌楚钰对上霓云审视的目光,那些阴阳怪气的话突然卡在了嘴边,咽了下去,“不是本王!” 霓云双眼一眯,“可是你怎么找到密室的?药人又为什么不攻击你?” 凌楚钰默了片刻,一时也想不出个原因,眉心拧成一团,“总之,不是我……” “凌楚钰,你感受到有口难辩的无力感了?”霓云握着凌楚琰的手,有些心疼,“我家王爷这些年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凌楚钰沉默了。 霓云见他终于能听得进去人话了,便继续道:“十年前的那夜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我家王爷才会失去那晚的记忆,你与其一直揪着祁王府不放,何不去查查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楚钰半信半疑,他认定了十年的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这一点霓云也知道,便指着他怀里的灵犀道:“灵犀公主是真心待你的,你却一直误会她,她的死还不能让你有所悔悟吗?” 凌楚琰盯着霓云的侧脸,有些动容。 他惯不喜欢解释,但见霓云为了他耗费唇舌,自己怎能不有所表示呢?便哑着嗓子道:“老八,本王对你从无恶意,更莫说是杀意了。” 凌楚钰愈发迷茫,一时接受不了,便直接逃避了这件事,转而道:“今日之事,若真是纪乐瑶所为,我会找到她,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便抱着灵犀,拂袖而去了。 第181章 我也想要这样的媳妇 霓云倒不认为纪乐瑶还活着,她给的可是穿肠烂肚的剧毒,纪乐瑶又强行冲破穴道,哪有人能解得了? 不过纪乐瑶是为了救凌楚钰才舍身的,不论死活,的确应道凌楚钰亲自去找。 霓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一心只盯着凌楚琰。 他这双腿经历了太多波折了,这一次,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回到祁王府,霓云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盯了凌楚琰三天。 白熊被释放出来后,九幽龙戒中的灵力便可以加以利用了,霓云释出灵力帮助凌楚琰修复伤口。 照理说已是万无一失,可是霓云就不放心,把凌楚琰摁在床上,完全不准他的脚沾地。 凌楚琰一边享受着亲媳妇无微不至的照顾,一边觉得他这幅身子都要朽了。 毕竟是习武之人,一天不动,全身都不对劲。 凌楚琰半撑起身子,找了个理由道:“云儿,本王得处理公务了。” 霓云瞟了眼书桌旁的朱漆箱子,那里面满满装的都是凌楚琰落下的公务。 “我就起身坐会,绝对没事的!” “不行!”霓云还是断然拒绝,眼珠子转了转,便把木箱子挪到了床前,“我读给你听,你闭目养神,好不好?” 说着,霓云捏着他的下巴,打量他的瞳孔。 现在紫瞳已经隐去了,说明凌楚琰体内的灵力和毒性已经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只要不受刺-激,暂时不会有波动。 不过,霓云还是觉得凌楚琰得多休息,便让凌楚琰枕在自己腿上,拿着公文读给他听。 “啧啧啧,还是臭冰块艳福不浅啊!这温香软玉的……”薛温瑜突然从窗户外探出个头来,酸溜溜道:“娶媳妇还附赠书童?” 凌楚琰一听这贱嗖嗖的话,就想起身揍人。 “躺着,别动!”霓云道。 某王爷瞬间缩着脖子,躺平了。 薛温瑜哪里见过这么怂的鬼面罗刹,一下子乐开了花,伸长了脖子准备再刺-激刺-激凌楚琰,却被霓云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你再刺-激他,蛊王伺候!” 薛温瑜顿时干呕了一声,也怂了,“嫂子,你家还有姐姐妹妹什么的么?我也想要一个这么护着我的媳妇儿。” “我妹妹是纪南音!” “……”薛温瑜当即嘴角一抽,当他没说! 这么随口说起来,霓云倒有些奇怪了,“怎的许久没听到我这好妹妹的消息了?” 倒不是霓云想她,只是这么个叫叫喳喳的人突然不出来蹦跶了,谁知道她憋着什么坏呢? 薛温瑜爱八卦,多少还是有些听闻的,进屋敲着二郎腿与两人闲聊,“听说凌楚恒很是护着她,但凡她出门,凌楚恒就寸步不离,鞍前马后跟着。想必人家夫妇恩爱,没时间找事了!” 恩爱?霓云跟凌楚琰使了个眼神。 这宣王莫非真是个狠人?纪南音失-身的事他估计不知道,但纪南音对凌楚琰那明目张胆的爱慕,他总知道? 这么顶绿油油的帽子,堂堂亲王竟然不在意? “如此也好,这烂桃花啊,能掐一朵是一朵。”霓云酸溜溜地哼了一声。 忽而又想到什么,警觉地望向窗外。 “放心放心,拉琪短时间都不敢来惹你了。”薛温瑜赶紧摆手。 霓云在青梅园时,那般生猛,搞得拉琪三观有点崩塌,大约是需要一段时间平复了。 “我今天来找你,是另外一件事!”薛温瑜正色道:“济世堂来个病人,手臂上受了点伤,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奇怪的是,伤口用什么药都不好使,反而越来越大。这大夏天的,再不治好,怕是要生蛆的。” 霓云与凌楚琰对视了一眼。 薛温瑜不知这其中机窍,他们两个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那人多半是被灵力所伤了。 “此人是谁?”霓云沉下脸来,“又是怎么受伤的?” 会不会又是药人所为呢? 这些药人体内的蛊虫以灵力为食,所以若是伤了人,伤口的确很难愈合。 可是在活死人谷,他们已经杀了几百个药人了,竟然还源源不断地出现? 这可不是好兆头!霓云眼皮一跳,猛地起身,“带我去看看!” “你去不合适!”凌楚琰立刻抓住她,“本王陪你!” “你敢下床试试?”霓云眉心一蹙,凌楚琰抓着霓云的手便耷拉下来,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回了床上。 但是凌楚琰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若真是药人伤人,很有可能就是冲着祁王府来的! 霓云若是大摇大摆以祁王妃的身份接近病人,很有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 “那我去化个妆?”霓云转珠子转了转,便一溜烟跑了。 凌楚琰巴巴伸着脖子,看霓云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了。 绕着床转了好几圈,时不时兴奋地比划两招。 “你好啦?”薛温瑜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凌楚琰当真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又是毒又是蛊,再是经脉受损,现在竟然活蹦乱跳了? 其实也亏得凌楚琰这三年受伤受得多了,身体的恢复能力就比常人快许多,再加上有霓云这么个大夫贴身照顾,哪有不好的? 只是霓云偏不信,逼他躺着。 凌楚琰感受到久违的脚踏地的感觉,长长地舒了口气,“本王现在这脚力,把你的脑袋踢爆都不成问题。” 靠!他薛温瑜脑子有坑,上赶着千里送人头? “踢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踢你媳妇啊!”薛温瑜眼中溢出一丝鄙夷。 凌楚琰脸一僵,正准备跟薛温瑜大干一场,忽而听到轻快的脚步声,一骨碌就躺回了床上。 薛温瑜只感觉到一阵风刮过,当时就惊呆了。 “怎、怎么了?”霓云进门,正见到薛温瑜一脸惶恐地盯着凌楚琰。 “他刚刚……”薛温瑜话还没说出口,忽而感觉到一束冷光,于是舌头打了个滚,“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冰块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啊?” “最起码得再躺五天!” 还躺?凌楚琰一脸懵逼。 倒是薛温瑜难得看凌楚琰被人压制的模样,冲着霓云竖起大拇指,“嫂子英明!” 赞叹的话刚说完,薛温瑜眼珠子瞪得更大了,“嫂、嫂子,你被人打啦?” 第182章 丑妆小能手 “嗯?”凌楚琰的小雷达立刻警觉起来,看了眼霓云,发现她脸上多了块红斑,中间还有指甲盖那么大一颗痔,痔中间还长着根长长的毛…… 人家都是化美妆,霓云倒好,可劲往丑了画。 这夫妻俩可真是一个比一人让人大跌眼镜,薛温瑜看了都得叹一句:天生一对! 事实是,霓云根本就不会化妆,原本想好了妆容,奈何手不听使唤,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改成了丑妆。 “偶尔改变一下口味,增加点乐趣嘛。”霓云梗着脖子,干笑道。 凌楚琰指尖揉了揉那颗痔,也笑了,“嗯,是挺可爱的。” 反正薛温瑜没看出哪里可爱,只觉得狗粮噎得慌。 霓云做了伪装,便马不停蹄跟着薛温瑜到了济世堂。 病人在二楼雅间里,隔着纱帘,霓云也看不清晰。 霓云刚想推门进去,薛温瑜却拉了她一把,“这俩不是好惹的,要不待会进去,你就说你是我徒弟?” 霓云嘴角溢出一抹玩味的笑,薛温瑜心虚了,改口道:“你就说你是我师妹!” “行嘞。”霓云爽快应下,便推门进去了。 雅间里一个年轻妇人带着斗笠垂首坐着,看不清模样,身边站着个尖嘴猴腮的丫鬟。 霓云好奇,便凑近了一点,多瞄了一眼。 那丫鬟先不答应了,叉着腰道:“哪来的乡下丫头,夫人面前也是你能闯的?” 霓云想看看妇人的伤,懒得跟丫鬟多费唇舌,“我是薛神医的师妹,是他让我来给妇人诊治的。” 丫鬟斜睨了一眼霓云,只见她一身粗布衣服,脸上黑黝黝的,还长着麻子,分明就是个没见识的野丫头,也敢来给她们治病? “怎么声名远播的济世堂就是这样接待贵客的?”丫鬟冷哼了一声,“一个野丫头,也敢自称医术了得,莫不是来讹钱的?你要是能治我家夫人的病,竹儿我叫你姑奶奶!” 霓云一脸懵逼,怎么总有人喜欢自己挖坑自己跳呢? “我可养不出你这么傻-逼的孙子。”霓云甩了个眼刀子,直接上前去会那妇人。 丫鬟一听,脸都绿了,根本不让霓云上前,“堂堂薛神医,怎么可能有你这种满嘴腌臜的同门?叫他亲自来!” “她的确不是我师妹,她是我师叔祖!”霓云还没开口,薛温瑜便提着药箱进来了。 这主仆二人日日来扰,薛温瑜也是受够了。 既然师妹的名号压不住这丫鬟,师叔祖总可以了? 反正他薛温瑜自学成才,不介意这些名号。 丫鬟听到这话,惊得下巴都掉了,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是堂堂薛神医的师叔祖? “我这师叔祖已近暮春之年,看不出来?”薛温瑜拍了拍霓云的肩膀,眼见着主仆二人安分了,便先退了下去。 竹儿打量着霓云这皮像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没想到实际年龄已经竟然四十了? 能保养的这般好,那定然是神医啊! 竹儿当即躬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引着霓云入内,“神医,您里面请!” 霓云一直盯着那少-妇人,可那妇人裹得严严实实,她根本就看不清,“哪里有伤?” 少-妇人迟疑了片刻,将袖管撸了起来。 那妇人手臂雪白,皮肤细腻,看得出往日也是娇生惯养的,可是如今身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久不结痂,有的伤口都快见骨了。 深且小的伤口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得,但的确是灵力所伤,薛温瑜的药粉根本不管用。 还有些长且浅的伤痕也是迟迟不见好,但却不是灵力所伤,而是被人打的,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 霓云看那伤口倒抽了一口凉气,手指下意识顺着伤口抚去,“夫人这伤是……” “混账!本夫人岂是你这野丫头能随便乱碰的?”那妇人十分抗拒,一手拍开了霓云,“再敢多问,本夫人把你拖去喂狗?” 那妇人的声音嘶哑又干涩,骂起人来却丝毫不嘴软。 霓云原本可怜是妇人的,没想到主仆两一路货色? 那妇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道:“你要能治就赶紧治,别在那搞些虚名唬人!” “治不了!”霓云当即沉下脸来,起身便走。 我治你个球哦,又不缺那点诊金! 请人治病不说是让你毕恭毕敬?最起码的尊重该有? 这主仆两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治个毛线啊! 那妇人急了,也跟着站起来,“你个野丫头,真当京都没有旁人能治了?” “那你就另请高明呗!”霓云轻笑,想用激将法?还嫩点。 “你!”妇人气得直跺脚,“你可知我夫家什么来历?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霓云耸了耸肩,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她倒不知道京城除了皇宫里那位,谁还有这么大口气,敢捏死祁王妃? 薛温瑜在楼下等着,见霓云这么快就出来了,忙迎上去,“怎么样?治好了么?” “我觉得这俩主仆应该先去看看脑科!”霓云向薛温瑜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摊上这样的病人也是悲催。 霓云可懒得跟脑壳有屎的人纠缠,交代人跟着这主仆二人,便转身去了美容院。 雅间里,霓云刚走远,竹儿就叉着腰怒骂:“叫你作死!把人气走了怎么办?” “说我?你不是也一样?”妇人冷哼了一声。 竹儿撸起袖子,反手就给了那妇人一巴掌,“你这贱-人,也能跟我比?” 那妇人没有防备,一头撞在柱子上,“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不过一只破-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竹儿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该不会真觉得自己是主子?” “我、本来就是!”妇人颤抖着声音,干涩而嘶哑。 “爷可是说过了,在外人面前你才是主子!在咱们府上,你连只狗都不如?”竹儿掀开她的斗笠,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脸,那是她身上唯一完好的地方了,“你把大夫气走了,你可怎么办呢?爷可还没恩准你死呢!这晚上回去,爷要怪罪的……” 那妇人听到最后那句“怪罪”,下意识抖了抖肩膀,刚刚的气焰瞬间浇灭了。 半晌,咬着唇道:“或许、还有个地方能治我的伤……” 虽然那个地方她一点也不想去,可是她更不想死。 另一边,霓云刚在美容院巡视了一番,远黛便皱着眉头过来了,“王妃,咱们院子里来了个客人,非赖着不走……” “嗯?”霓云看远黛怪怪的,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183章 小傻子,快回去吧 “是主仆两人,那夫人身上伤得很重,不去医馆,来我们这做什么?”远黛诧异道。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霓云嘴角抽了抽,这两货竟然招惹到她的地盘上来了,不去也不行啊。 霓云只好又跟着远黛去了美容院的雅间。 这一主一仆见着她,同时呆若木鸡,“你、你怎么在这儿?” “不好意思,本姑娘也是美容院的医师顾问。”霓云睨了一眼那夫人,“要不你再另请一次高明?” “神医,咱们有话好好说!”竹儿这次断然不敢放开霓云了,拉着她坐下,恭恭敬敬地倒了杯茶,“您大人大量,就帮我家妇人看看。” “也不是不行,我看病很贵的。”霓云好整以暇地坐着,抿了口茶,“一百两!” “这简单,您放心我们府上不会亏待您的。”竹儿说着便使了眼色,让那妇人过来。 妇人再不敢违逆,垂着头上前。 “把衣服脱了,我要看看你身上!” 竹儿迟疑了片刻,“这手上的伤和身上一样的,一定要都看吗?” “脸和屁股还都是肉呢,你要屁股不要脸吗?”霓云挑了挑眉示意妇人脱衣,并不忘提醒道:“一百两咯。” “夫人,那您就脱!爷要知道您还没好,会心疼的。”竹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妇人一个激灵,赶紧脱了衣服。 这下连霓云都震惊了,妇人身上哪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啊? 看伤痕的样子,极有可能是被药人咬伤后,又被鞭打,日日夜夜折磨成这样的。 这样都没死,多半是用参汤吊着一口气。 霓云动了恻隐之心,直接转去济世堂开了药膏,又悄悄注入了些灵力,帮助伤口愈合。 霓云叹了口气道:“我这药是秘方,不便直接给你们,你每日过来美容院,我自会让人帮你敷药。” “这药敷一次,能止住溃烂之势吗?”竹儿问道。 “可以。”霓云的药注入了灵力药效自然会更快。 “那就够了。”竹儿冷冷瞥了妇人一眼,看样子是不打算让妇人好全,只是想吊着她一口气不死而已。 霓云对这个竹儿越发没有好感,嘱咐道:“二百两咯。” “嗯?”竹儿突然反应过来,“你就这点破药膏,就想加价?” “本姑娘难道没告诉你,是一个问题一百两吗?”霓云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现在三百两了!” 有些人没事找事,不让她肉疼一下,怎么长记性? “行了!我给你五百两!”妇人极不耐烦,“五百两够你滚出京都了?本夫人的事,你要敢说出去,你就有钱赚没命花了!” “???”霓云惊了,她那点好心喂狗了? 这妇人看着都快不行了,还这么横? 霓云真恨不得把涂上去的药一点点给扣下来,可显然这主仆二人也不敢多逗留,穿好衣服便急冲冲走了。 霓云越发觉得奇怪,便去远黛处翻客人资料。 来往她店铺的人,一般都会登记资料的,可是这两人却没有。 “这两人死活不肯登记,咱们店里其他客人呢,所以就没跟他们硬来。”远黛看着两人行色匆匆,也是诧异,“要不我找人跟紧点?” “行,万事小心!”霓云点了点头。 霓云在美容院等了一会,没见人来回报,便先离开了。 她今天一身乔装打扮没人认识,又没路羽跟着,霓云觉得自在,出了东街,也没立即回府,直接去了京郊。 京郊处有一片沼泽,阴冷幽暗,最适合毒虫生长。 霓云想着去弄点毒虫,研究研究蛊术。 到了沼泽地,果然见着冒泡的沼泽地里,各种蜈蚣、毒蝎之类的钻进钻出。 自从在蛊室大开眼界后,这些小毒物在霓云眼里根本就不是事了,她甚至还想在祁王府也建个蛊室。 “小蛊王,给你找个对象怎么样?”霓云把蛊王放在手上,带着它巡视了一圈。 蛊王耷拉着钳子,歪着脑袋靠在霓云手指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好,蛊王也是王,哪能那么容易选妃成功呢? “那给你找几个小弟?”霓云挑了挑眉,蛊王的小弟,不就是她的小弟嘛! 蛊王一听,蛤蟆眼亮了亮,钳子又支棱了起来。 于是一人一虫,撅着屁股,在沼泽地边上,扒拉来扒拉去。 两人选的正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坐着两个庄稼人。 “傻子,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去?”其中一个睨了眼地上的霓云,好心提醒道:“这沼泽地是口活棺材,小心掉下去!” “你是傻子?跟傻子说话,傻子能听得懂?”另一人嗤笑道。 …… 霓云动了动耳朵,其中一声傻子是叫她的吗? 霓云顺势在地上的水潭照了照,当即眉毛一抖。 她早上随便揉了个药丸子贴在脸上,也没照镜子,原来那根长了毛的痔这么大,还贴在颧骨处? 就这凌楚琰还敢说“可爱”? 现在倒好,她又弄得一身泥,自己看了这造型都想骂-娘! 霓云无奈摇了摇头,刚想跟两位大哥解释一下。 那两位却聊得热火朝天,“人家是个傻子已经很可怜了,若再失踪,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财狼给吃了?” “也是,咱村里失踪了这么些人,大理寺竟然还压着不让说,眼见着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了……” “嘘,大理寺要是知道我们乱说,怕会连累家里人的。” “她就一傻子,又听不懂咱们说什么,不怕的!” …… 霓云倒是蹲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正竖着耳朵继续听,那两庄稼人已经休息好了,拍了拍霓云的肩膀,怜悯道:“小傻子,快回去!” “呵呵呵”霓云流着哈喇子对两人憨笑了一声。 两人当即身子一僵,生怕被这傻子缠上,一溜烟跑了。 霓云的毒虫也收集的差不多了,便灰头土脸的往回走。 回了碧霄阁,凌楚琰正坐在廊下看书,两人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地都一溜烟跑了。 一个直接一头扎到了床上,另一个一头扎进了浴室。 某王爷有洁癖,霓云这脏兮兮的模样要是被他看到,说不定直接把她拎进浴桶里。 霓云洗好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进卧房。 此时,凌楚琰正躺在床上,一本正经地看书,仿佛脚从来没沾过地一样。 这家伙挺会演的嘛! 霓云目光落在他那双沾满灰尘的靴子上,看样子某王爷不仅下地了,怕还偷偷练了功? 第184章 老公,好棒! “也好。”凌楚琰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活水村的方向。 路羽走的快,两人后脚跟到活水村口时,已经不见他踪影了。 凌楚琰已经着手暗查人口失踪的事了,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几户有失踪人口的家庭。 一个八旬孤寡老妪,一对年迈夫妇,还有一个年轻妇人带着孩子。 这几户失踪的全是家里的当家人,都是二十出头、年轻力壮的小伙。 “你们当家人都是在田间劳作的时候失踪的?”霓云问道。 “是!”三户人家异口同声地答道。 “就没人见他们出过村?” “我们家当家的从小就没出过活水村,能去哪呢?”年轻妇人一边抹眼泪,一边呜呜咽咽道。 她这么一哭,三个老人也跟着泪眼婆娑,“我们都年迈了,这儿子就算要出村,总会跟我们打个招呼,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几个人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若不是自己出村的,难道是强行被人带走的? 凌楚琰摇了摇头,否定了霓云的想法,“与活水村一墙之隔就是京都,周围都是守军,若有人贩子带走一个两个还可能,可是活水村已经失踪几十个人了……” “那就是说人还在村子里?”这人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凭空消失了? 霓云捏着下巴,来回踱步,“三个当家的可认识?可去过同一个地方?” 三家人连连摇头,“我们不大熟,况且正是农耕忙的时节,哪有功夫相约的?” 耕地?这话倒是提醒了霓云,那天她来抓毒虫的时候,那几个庄稼人不也是耕地回来的路上吗? 活水村中那片沼泽就隔在农田和民居之间,是庄稼人必经之路。 这么一细想,霓云越发觉得这沼泽有问题。 虽说沼泽盛产毒虫,可是这片沼泽的毒虫种类也太多了?且那些毒虫一直在沼泽地里来来回回钻,如今想来甚是奇怪。 霓云推着凌楚琰到了那边沼泽,凌楚琰只看了一眼,便也觉得不对,“这虎头蝎是生活在大漠里的,京郊怎么会有?” 果然有人在沼泽地里动了手脚? 霓云掏出蛊王,对它悄声说了两句,那蛊王便跳出霓云的掌心,一头扎进了沼泽里。 过了半个时辰,蛊王才从沼泽里探出头,摆了摆身上的泥水。 蛊王对着霓云挥了挥钳子,霓云旋即眸光一亮,“王爷,它说沼泽深处有口枯井!” “你能听懂它的话?”凌楚琰再一次被霓云给惊讶到了。 其实霓云也不是真能听懂虫鸣,不过是与蛊王接触久了,便有了默契。 霓云骄傲地朝他扬了扬下巴,“村民们搜遍了全村,但唯一不敢去沼泽地,极有可能失踪的人就在里面!” 霓云随手扔了个石头,那石头就像被恶魔给吞噬了一般,很快就陷进去,看不到踪迹了,沼泽上还咕噜咕噜冒泡。 “这人要接触了,也得被吸进去。”路遥倒吸了一口凉气,先不说这沼泽的毒气,就算是沼泽里的毒虫也够人受得了。 霓云想了想,“你去把马车的门板劈下来,躺在门板上人就不会有事。” “当真?这可是‘活棺材’呢!” “这里可是葬送了不少失足的人,连踩狼虎豹也被吸进去不少,这些我们活水村的人都知道的,当家的根本就不可能靠近这活棺材的!” “小姑娘,还是阅历少了些。” …… 围观的村民听霓云打定主意要下沼泽,皆摇了摇头。 他们世世代代在活水村生活,哪有人赶往棺材里踏? 路遥却是相信霓云的,她家王妃知道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解沼泽也没什么稀奇的。 路遥很快就弄了几个木板过来,刚要踏上去,霓云便制止了他,“用游泳的姿势,躺在木板上前行。” “躺着进活棺材?你这不是要害死人吗?” “这祁王妃有点憨……” 村民们在后面小声讨论着,突然感受到一束寒光,众人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这一边,路遥不疑有他,趴在木板慢慢往前划。 接着,他的手下也一个个划进了沼泽里,拨开芦苇,一直往沼泽最深处划。 众人见这些壮汉一个个下饺子似的往里跳,但都没沉进沼泽里,不禁啧啧称奇。 活棺材上竟然能站人?! 可众人还没来得夸赞忽而听到一声惊呼,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霓云紧张道。 芦苇另一边,安静了片刻,路遥才回道:“一个兄弟被扯进枯井了,不过王爷王妃放心,属下能处理。” 说完,只听到“轰隆”一声,路遥也跳下了枯井。 霓云在芦苇这一边踮着脚尖看,沼泽地有毒气,又有各种毒虫,霓云难免担心。 “要不要去看看?”凌楚琰见她急得直抹汗,拉着她的手道。 霓云点了点头,“那我去拿木板?!” “不必!”凌楚琰一把拽住她,将她揽入怀中,“何须如此麻烦?” 霓云大约知道凌楚琰这是要用轻功啊,她心中一凛,“凌楚琰别闹,这沼泽真不是开玩笑的,普通人陷下去真会没命的!” 就算他轻功再好,体重摆在那,再加上霓云的重量,一定会无法自拔呀! 凌楚琰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抱起她脚尖点地,凌空而起。 霓云顿时感觉身轻如燕,两人踏在沼泽上如履平地。 卧槽,这是什么反-人类的技能?霓云惊呆了。 两个人转了几个圈就站到了枯井边路遥留下的木板上。 要知道路遥他们从岸边划过来,用了半个时辰呢! “老公,好棒!”霓云脱口而出,在凌楚琰脸上“啵”了一下。 凌楚琰也不知道她那称呼什么意思,但是这个香吻他是接受到了,便有意再表现一下,“我抱你下去?” 霓云还没来得及摇头,凌楚琰已经抱着她,一跃而下。 那枯井极深,唯有一束光落入枯井中。 凌楚琰抱着她,一身玄色衣袍衣袂飘飘,迎着光在半空中转了个圈,缓缓落下,犹如天神降临。 霓云确定那场景极其浪漫,霓云呆呆看着他的侧颜,生出几许欢喜。 只是这种欢喜霓云还没来得及细品,霓云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侧目一看,顿时惊得一个激灵。 第185章 骂的就是你 这枯井下面真是别有洞天啊!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型铁笼,笼子里五只饿狼眼中闪现血光,呲着牙朝他们走来。 铁笼上锈迹斑斑,沾染着暗红色的血。 霓云隐隐看到狼群后有半颗人的头盖骨。 霓云当即脑袋嗡嗡作响,人体模型她见得多了,可是这是真人的残骨啊,一想到沼泽外还苦苦等着的三户人家,霓云心里就不是滋味。 这些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啊! “进去看看!”凌楚琰握着霓云微凉的指尖,“里面还有人的气息。” 霓云沉了口气,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穿过关着狼群的铁笼,霓云又看到了绑在十字架上的人。 说是人,实际上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前非,不人不鬼了。 霓云刚靠近,那些人突然“嗷呜”吼了一声,对着霓云龇牙咧嘴。 这声音、这动作都不是正常人会做的,更像是狼的形态! 那些人一吼,面部就扭曲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在他们皮下窜来窜去。 霓云瞳孔一缩,抽出手术刀对准那东西一划,伸手将皮下的玩意儿取了出来。 蛊虫!还是吃了灵力的灵蛊! 那蛊虫扭动着身子挣扎,凌楚琰旋即握住霓云的手,指尖微微用力,那蛊虫便化为了齑粉。 “这是炮制药人的地方?”凌楚琰很快反应过来了。 霓云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这些药人竟然是用无辜百姓炮制的。 因为之前接触的药人大多戾气深重,霓云还以为这些药人都是罪恶深重的人做成的。 譬如季一门口的四个药人,便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制成的。 因为药人一般用于攻击,戾气越重越好。 照理说普通百姓本本分分,毫无杀气,一般不会用他们做药人的。 可是这个密室的主人就十分歹毒了,平头百姓戾气不够,他就把人放进狼群里历练。 若是人斗不过狼,就成了狼的腹中餐,若是斗过了狼,那么戾气也够了,足以做成药人。 也就是说入了这间密室,便永无回头的机会了。 “远黛!”霓云忽而一个激灵,便往更深处走。 此时,路遥等人也刚好从里间出来了,拎着三个异域服饰的人。 “远黛呢?”霓云抓着路遥问道。 路遥摇了摇头,但是将搜到的暗号递给了霓云。 “他们无碍,安心。”凌楚琰抚着她背安抚道。 这枫叶形状的记号是祁王府的暗号,意味着路羽已经找到了远黛,且两个人暂时安全。 路羽做事向来沉稳,他报信说安全,凌楚琰还是信的,便转眼看向押在地上的三个人,“你们是?” “他们在里面养蛊……” “原来是祁王!”路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打断了,“祁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纪明宣!”霓云看到那张挑衅的脸,顿时防备起来。 纪明宣是穿着官服的,后面还跟着大理寺的人,“本侯追踪活水村失踪人口数日,原来是祁王殿下请他们来这儿的?” 纪明宣在十字架前缓缓踱步,似乎十分满意现在的结果,“听闻王爷在漠北以一敌百,原来是用了非人手段?” “本王若想杀人,不过须臾,何需如此?”凌楚琰冷哼了一声,“莫不是纪侯爷在南疆手段卑鄙惯了,以为人人皆如此了?” 纪明宣脸色僵了僵,原本南疆的暴乱就闹得他有些抬不起头,凌楚琰竟然还特意提出来打他的脸? 纪明宣咬着牙,刚要回怼,霓云却拦在了纪明宣身前,“哥哥,我家王爷身份尊贵,不是一些下三滥可以诋毁的,你若有什么话妹妹代为通传就好!” “纪霓云,你骂谁是下三滥?” “骂的就是你!就你这水平还好意思在大理寺干活?”霓云冷嗤道:“认证有吗?物证有吗?口供有吗?什么都没有,上来先泼脏水?我倒还想问你,活水村失踪几十口人,你为什么瞒报!?” 纪明宣脸一下绿了,可这次他明显有备而来,很快就平静下来,“本侯不往上报,是防止打草惊蛇。大理寺已经在此侯了七日,除了祁王府,再没见过第二人来此处,难不成你们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沼泽吃人的传闻也算是远近闻名了,连附近村民都不敢靠近,若不是对此地熟识,岂能轻易踏入此地呢? 众人在联想到祁王在边境的传闻,倒是觉得这手段像极了祁王所为。 好不容易能压制住祁王一回,纪明宣别提多得意了,扬着下巴,冷哼道:“听闻妹妹近日买了不少蛊盅、陶罐,意欲何为呢?” 纪明宣说到这,路遥的脸先沉了下来,低声对着霓云道:“密室里间里有蛊虫。” 纪明宣这是早就想好了怎么扣锅啊,霓云冷笑了一声,倒也不惧他,“咋地?本王妃闲来无事买点陶罐养蛐蛐也不行?” “那看来祁王夫妇是在枯井里斗蛐蛐的咯?”纪明宣勾了勾手,示意他的人搜查。 显然这些人是早知道蛊虫的存在的,二话不说就往密室深处去。 纪明宣更是迫不及待,斥道:“蛊术来禁忌之术,用蛊来控制活人更是伦-理所不容,祁王府做出这等残忍之事,简直令人咂舌!” “蛊术?”霓云茫然地看了眼凌楚琰,歪着脑袋道:“王爷,什么是蛊术啊?” 凌楚琰倒也配合耸了耸肩,鬼知道蛊术是什么哟? 又在演戏?这夫妇二人显然是束手无策,才会装疯卖傻? 纪明宣心中生出些许得意,面上却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蛊虫剧毒,又能控制人心智,哥也是担心你误入歧途啊!” 霓云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哇,哥果然是知识渊博、才富五车,地球没你都转不动了呢……” 纪明宣被霓云一阵马屁怕的有点晕,只当她怕了,挺直了背刚要继续教训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 霓云却突然打断了他,眨巴着懵懂的眼睛,“看来哥哥对蛊术颇为了解啊,霓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是蛊虫了呢!” 纪明宣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嘴唇抖了抖,这才反应过来,霓云一大堆马屁,原来是想把锅往他头上扣? 简直岂有此理! 纪明宣一甩衣袖,阴鸷的目光睨着霓云,“听闻蛊虫都认主,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你这张嘴还怎么辩!” 第186章 休想耍花样 霓云懒得跟傻子再辩,俯身在凌楚琰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凌楚琰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霓云。 两人的小动作,叫纪明宣立刻防备起来,“纪霓云,你休想耍花样!” “靠,夫妻俩说句悄悄话都不行?你私生活得多苦啊?”霓云叉着腰就是一阵机关炮,“你是不是天天在被嫂子打骂多了,心里变态,看不得别人夫妻好啊? 要不然你娶几房小妾弥补一下呗!噢,忘了,嫂子不让你再娶小妾? 要不然你去青楼逛逛疏解一下内心的压抑?噢,也忘了,你上次去青楼都被嫂子打成王八了!” …… 霓云一串话下来,把纪明宣最不愿为人知的事都抖了出来。 群众都是爱八卦的,众人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纪明宣更是脸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他没注意到,就在他局促不安时,凌楚琰已经悄悄催动内力,将蛊王送进了他的衣摆里…… “纪霓云!”纪明宣气得牙齿打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你少东扯西拉,本侯现在说的是蛊虫!你祁王府若真清白,就让蛊虫辨别一下!” “你的意思是,蛊虫认谁做主人,这枯井就是谁的杰作咯?”霓云抱着手臂问道。 “这是自然!”纪明宣眼中透出兴奋的光,“来人,把蛊虫统统给本侯拿出来!” 说着,大理寺的人已经把内室的蛊虫全部拿了出来。 霓云倒没想到蛊虫有这么多,最起码上千只? 看来沼泽里的毒虫也是从枯井爬出来的。 这做药人的幕后主使,放了一千只蛊虫在此,难不成要做一千个药人?简直疯魔! 纪明宣倒没有丝毫为无辜百姓而心疼的意思,只一心咬着祁王府不放。 他手指一勾,侍卫便将蛊虫都放了出来。 众人见密密麻麻的虫子蠕动,吓得都退到了墙壁边上,瑟瑟发抖。 虽然这场景跟霓云在蛊室中看到的,可谓小巫见大巫,但既然要演戏,必然要演的逼真些。 霓云一个激灵,钻进了凌楚琰怀里,“王爷,这什么东西啊,我怕~” 凌楚琰知道霓云是装得,但也很是乐意英雄救美,搂着霓云,勾唇道:“不怕,宝贝儿。” 嗯?霓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纪明宣也同样狐疑地看着霓云,这两人若是演戏,演技也太逼真了点?“王爷,还不把你们的蛊虫收回去?!难不成想戕害朝廷官员,造反不成?” 凌楚琰眼神一眯,轻哼了一声,威压扑面而来。 纪明宣慌乱之下退了几步,刚好踢到了一个装蛊虫瓷罐。 “平砰——”瓷罐倒地。 所有的蛊虫寻声望去,见着纪明宣突然都定住了。 一千双眼睛虎视眈眈看着纪明宣,他吓了一跳,挥剑要去砍。 那些蛊虫却突然匍匐在纪明宣脚下,对着纪明宣躬身点头。 “侯爷,这蛊虫在向你行礼!”大理寺一位对蛊虫有些研究的老夫子脱口而出。 “休得胡说!”纪明宣沉下脸来,往左侧移了几步。 千只蛊虫又便巴巴爬到纪明宣脚下,继续点头哈腰。 “哟,原来哥哥才是蛊虫的主人呢!”霓云蔑然一笑,“怪不得哥哥对蛊虫很是了解,贼喊捉贼可还行?” “不是本侯!”纪明宣恨得牙痒痒,挥剑将脚下的蛊虫斩成肉泥。 蛊虫岂是好惹的?被纪明宣这么一刺-激,起了斗志,扑向大理寺的人。 蛊王趁着混乱悄悄爬回了霓云的袖子里。 蛊王也是王,这些个蛊虫小马仔哪有不拜的道理? 只是众人可不知这其中机窍,一个劲对着纪明宣求饶,“侯爷,求您收回蛊虫!” “本侯说过,不是我!”纪明宣憋闷得很,掐着那个废话的老臣,几乎要将人的脖子拧断。 “哥哥,可是你自己说的蛊虫认谁做主,这密室就是谁的,难不成你说话是放屁吗?”霓云抱手,冷眼看着。 “纪霓云!”纪明宣有口难辩,抽出剑刺向霓云。 “找死!”凌楚琰手腕一挥,那剑旋即改变了方向。 纪明宣承受不住凌楚琰的内力,一个趔趄跌进了蛊虫堆里,蛊虫杀红了眼,自然不肯放过斩杀同伴的人,纷纷往纪明宣皮肤里钻。 纪明宣到底是武功不错,避开了几轮,但抵不过蛊虫数量多,很快纪明宣和他的手下都节节败退。 “哥,用火!”枯井上方,突然有人喊道,接着丢了几个火折子下来。 纪明宣顾不得多想,点了火,将脚下的蛊虫烧了个干净。 接着,纪南音便顺着藤条爬了下来。 纪南音懂蛊术?霓云颇为诧异,而更让她诧异的是,纪南音身上隐隐有股药香! 大夏天的,纪南音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只露出一张脸。 “竟然是她?”霓云眯眼打量着纪南音。 纪南音此时忙着给纪明宣解围,倒没注意到霓云的眼神。 “哥,你没事?” “你怎么来了?” “我……”纪南音眼神晃了晃,“我就是在附近赏风景,听说大理寺的人在此,便过来看看哥哥。” 这理由纪明宣没来得及细琢磨,一心还想着扳倒祁王。 霓云原本是怕凌楚琰腿部用力过于频繁,才将凌楚琰扶坐在石凳上。 可纪明宣不知原委,目光在凌楚琰的腿上肆无忌惮地扫了一圈。 凌楚琰这轮椅一坐就是三个多月,到现在还要女人扶,显然是好不了了,此时不扳倒他,更待何时? 纪明宣眼中溢出阴鸷的光,纪南音却先忍不住了,指着十字架上的药人半成品道:“哥,我在落雨轩见过这些人,他们和纪霓云是一伙的!” 听到落雨轩,纪明宣赶紧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纪南音在落雨轩失—声的事可是绝密,这蠢货竟然时时挂在嘴边,是怕宣王发现不了吗? 纪南音感受到森冷的目光,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肯罢休,笃定道:“他们真的是一伙的!” 纪明宣倒是喜欢这个说法,刚刚蛊虫的事情已经让大理寺的人对他有所怀疑,现下不找个替罪羊,他的名声也会受损。 那贼眉鼠眼的老夫子实则是纪明宣的幕僚,当然知道主子的想法,哈巴狗一样贴了上来,意味深长道:“侯爷,你看那些人的眼睛闪着紫光呢!” 第187章 不准再叫它们宝贝 纪明宣不明白什么意思。 霓云和凌楚琰却很快知道那老夫子打什么主意了。 这老夫子活得长,必然知道一些关于羽族的传闻,羽族中灵力强盛的人天生紫瞳。 但凡有些见识的,见着这药人眼中的紫光,就会联想到羽族,到时候凌楚琰有一千张嘴也辨不清楚。 更何况正德帝对羽族人的态度不明朗,这些药人若是真被送入宫中,那就棘手了。 纪明宣睥睨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异域服饰的养蛊人,“你们又是谁?” 那三人互相使个眼色,伏在纪明宣脚下,忙着磕头,“回侯爷,小的不敢说谎,小的是祁王的人!” 纪明宣捏住其中一人的下巴,这人眼睛和鼻子颇有些异域风情。 “南疆人?”纪明宣阴鸷地笑了,凌楚琰不正有一半南疆的血统吗? 人证物证俱在,看他祁王府还怎么撇清与密室的关系! “卧-槽,中计了!早知道该给这货伤口抹毒药的!”霓云暗骂了一声。 凌楚琰不解其意。 霓云便将在美容院救治少-妇人的事讲给他听。 很明显,那少-妇人就是纪南音! 纪南音刚开始去医馆可能真心是去治病的,但发现了远黛跟踪她,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将计就计引诱祁王的人来此,来了个请君入瓮! 纪南音断然没有这等智商的,难不成和纪明宣同谋? 纪明宣看得出很满意这个结果,勾了勾手指,示意手下将三个南疆人和药人全部押下去,“祁王擅用巫蛊之术,随本侯回京禀明天听!” “你敢动试试?”凌楚琰凉凉道,声音如冰凌子一般。 押着人的侍卫突然身子一僵,都不敢动了。 纪明宣虽然忌惮祁王,但好不容易抓住把祁王府搞垮的机会,怎能善罢甘休? 这些人一旦交给正德帝,祁王府定会一夜崩塌! 霓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事已至此,唯有灭口! 霓云环视四周,纪明宣的人站在较低的地势,而祁王府的人都站在绑药人的十字架附近,那里地势较高。 霓云脑子灵光一闪,袖口里的手指悄悄指了指纪明宣后背处的石壁。 凌楚琰会意,双眼一眯,溢出嗜血的光。 那眼神就像潜伏在大漠中的孤狼,慵懒,却极具杀伤力。 纪明宣立即汗毛倒竖,伸手扯过其中一个南疆人,“凌楚琰,你想做什么?这可是你的族人,难道你不顾及他们……” “那你可真是高看本王了!”凌楚琰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忽而寒芒一闪。 嘭—— 南疆人张大了嘴,一声尖叫还没出口,脖子已经被石子穿透,顿时血如泉涌。 滚烫的血喷在纪明宣的脸上,纪明宣并没想到凌楚琰出手如此果决,一时呆若木鸡。 “啊——”一旁的纪南音也被吓得惊声尖叫。 “你若在吼,下场一样!”霓云掏了掏耳朵,聒噪死了。 “本王管你是什么人?”凌楚琰冷着脸,缓缓吐了口气,“意图诬陷本王者,本王能留你个全尸,也只是不想脏了王妃的眼而已!” “这、这、这……”那老夫子舌头打结,“祁王,我们可是朝廷重臣,你、你敢威胁我们?!” “凌楚琰,你想造反不成?”纪明宣看着祁王夫妻二人。 一个杀人不眨眼,一个不仅不劝,反而助纣为虐,简直恶毒! 纪明宣心中难免有些怯意,他带来的亲信已经被蛊虫灭了一波,剩下的也各有损伤。 可祁王的暗卫有多强悍,纪明宣不是没听说过,他意识到了危机,慢慢往藤蔓处移动…… “王爷,纪明宣那不要脸的想逃!”霓云根本不怕事大,扯着嗓子吼道。 反正这枯井里,祁王府占上风,怕他个锤子啊? 纪明宣顿时风中凌乱! 这还没死呢,先被纪霓云给羞辱的死了。 凌楚琰还挺闲适,揉了揉霓云的头,“宝贝儿,放心,他们逃不了。” 说着,凌楚琰大袖一挥,卷起地上一块巨石,朝纪明宣砸去! 纪明宣吓得腿一软,闪身。 巨石刚好砸在纪明宣身后的石壁上,枯井当即如地震一般,天旋地转。 “凌楚琰,你疯啦?”纪明宣嘶吼一声,话还没说完,沼泽中的淤泥如洪水般朝他们涌来,犹如恶魔将人吞噬殆尽,留下一片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路遥,抱住十字架!”霓云扬声道。 祁王暗卫倒是也听她的,纷纷扑上十字架,紧紧抱着。 凌楚琰手掌一挥,所有的十字架都被震断,横倒过来。 “我们先走!”凌楚琰揽着霓云的腰,脚尖点地,不过须臾就冲出了枯井。 枯井内纪明宣的人本就站在低处,淤泥破门而入,迅速席卷了纪明宣的人后,速度慢慢降下来。 流到路遥等人脚下,流速已经很缓慢了。 再加上祁王府的人都抱着木板做的十字架,所以都浮在淤泥上,顺着淤泥的流向飘荡。 两人上了枯井后,很快就找到了被凌楚琰砸开的洞,在出口等着路遥等人飘出来。 不过霓云还是不放心,时不时往枯井处看,“你说纪明宣他们死了,皇上会不会追查啊?” “他们自己误入‘活棺材’被吞了,怨得了别人?”凌楚琰耸了耸肩。 可霓云又怕他们不死,“若有人逃出来,去皇上那告状呢?” “那就让他们拿证据咯。”凌楚琰薄唇一勾,“他们若拿不出证据,诬陷本王,本王有的是办法治他们的罪!”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霓云睨了一眼凌楚琰,哭笑不得,“我认识的罗刹可不是这样的!” “那不是跟你学的吗?”凌楚琰突然俯身,贴在她耳边道:“宝贝儿!” 这姑娘竟然短短数日就能控制住成千的蛊虫,这般机敏,助他一次次脱险,可不就是宝贝吗? 霓云被他叫的脸发烫,捂着脸道:“你不准这样叫!在哪学来的油嘴滑舌?” 凌楚琰失笑,勾着她的下巴,郑重其事道:“那你也不准再叫那些恶心东西宝贝!” 霓云想了想,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家伙吃别人的醋就算了,连蛊虫的醋也吃? “行行行,不叫了!”霓云倒也顺着他,拧着他的衣襟道:“不过你要是敢惹我生气,我不仅叫蛊虫宝贝儿,还会去叫别人宝贝儿!” “谁?”凌楚琰的小雷达立刻防备起来,刚要去捉霓云的手。 霓云灵巧地从他怀里钻出来了,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笨蛋,快去找路遥他们呀!” 凌楚琰还琢磨着霓云到底有几个好宝贝,路遥已经带着属下浮上来了。 一起浮上来的,还有绑在十字架上的半成品药人。 霓云给这些人号脉,虽然这些人还没有彻底被灵蛊控制,但是灵蛊已经慢慢侵蚀他们的意志。 这种控制意识的蛊,与普通毒蛊不同,若是随意取出,有可能彻底摧毁人的意识。 霓云需要先研究研究。 可是这些半药人眼中已隐隐可见紫光,放任他们到处跑是不可能的。 若让人发现,祁王府又得倒大霉。 “本王倒是有个地方可以藏他们。”凌楚琰掀了掀眼皮,“路遥,去大雁山!” “王爷,这……”路遥抿着嘴,意味深长地看了霓云一眼。 第188章 你又不是别人 霓云一心治疗半药人,倒没注意到祁王府兵的神情异常。 “你在质疑本王?”凌楚琰微眯着双眼,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王者霸气。 属下哪敢说什么?拱手应下,一行人便往大雁山赶。 大雁山在京都西南角,是往南境的必经之路。 因为南疆本就巫术、蛊术横行,连带着这一路都显得格外诡异。 大夏人谈南境色变,一般人是不敢靠近的。 大雁山就像热带雨林,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巨型树干、藤蔓盘根错节,空气黏腻,时而听到几声“嘶嘶”的兽鸣声。 霓云觉得稀奇,探头探脑地到处张望,“王爷,你说这大雁山会不会有更多毒物啊?我想给蛊王找个媳妇。” “王妃,这你就找对地方了。”路遥也是个嘴不能闲的,霓云起了个话头,他便热情地贴过来,“我跟你说,我在这儿见过眼镜蛇、尖角蝎!” “是吗?”霓云抚掌道:“那有没有银环蛇、黑寡妇?就是那种一碰人就挂了的?” “银环蛇是有的,咬了人,人几秒钟就断气了,尸体跟黑炭一样。”路遥眼珠子一转,继续往狠里说,“听说吃了中毒尸体的野兽,也会一命呜呼,所以中了毒的尸体根本没野兽敢碰,烂在林子中腐烂长蛆。” “是吗?”霓云越听越兴奋,拉着路遥的衣袖道:“那咱俩找机会去抓一条?” 路遥嘴角抽了抽,暗自对着负手前行的祁王摊开手。 属下真的尽力编的恐怖了呀! 一般女子到了这种蛇虫鼠蚁出没的地方,不应该都害怕的哭鼻子吗? 自家王妃一脸期待是个什么鬼? 这让王爷如何表现自己的神勇呢? “王妃,您可真勇!”路遥竖了个大拇指,灰溜溜地走开了。 霓云抓着脑袋,这路遥怎么回事,正说到重点呢,怎么跑啦? “本王带你去抓。”凌楚琰跨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好啊,等我们安顿好药人,就去抓银环蛇!”霓云扬着下巴,哪有一点怕的意思? 凌楚琰暗叹了口气,透出一丝玩味的笑,“不过,这大雁山有种毛毛虫,专爱咬人的腰,你要特别小心!” “还有这么变态的毛毛虫?” 毛茸茸的东西在痒痒肉上挠,那感觉真酸爽! 霓云抖了抖肩膀,梗着脖子道:“这种变态虫子应该很少?我不可能这么悲催就遇上的!” “怎么不会?你去问问路遥,大雁山最多的就是这种毛毛虫,有时候一遇就是一窝。”凌楚琰一本正经道。 “真的?”霓云狐疑地看了眼身后跟着的路遥。 路遥以及他的手下忙着点头,动作整齐划一,跟招财猫似的。 霓云当即脚步一顿,有些退缩了。 “别怕,有本王在呢!”凌楚琰蹲下身子,“过来,本王背你上山。” “可是,你腿刚好呀……” “王妃,前面歪脖子树上有一窝毛毛虫!”路遥扬声吼道。 “!!!”霓云一个激灵跳到了凌楚琰背上。 路遥这小子,终于机警一回了!回去涨月例! 凌楚琰挑了挑眉,背着霓云往山上走。 这久违的感觉呀!凌楚琰终于找到了腿好以后的成就感。 路遥见自己王爷步伐轻盈,也是不懂,背着个人上山不累吗? 一行人达到半山腰,路遥令人在一处隐秘藤蔓处刨了许久。 忽而听到轰隆一声。 藤蔓下的石门开了,厚厚的灰尘洋洋洒洒,洞穴里透出葳蕤的烛光。 这地方看样子许久没人来过了。 霓云跟着凌楚琰进了山洞,才发现这洞中别有洞天。 山洞分两层,第一层埋的全是暗器,稍一踏错就是粉身碎骨。 一众人顺着绳索到达地下一层,中间是圆形的空旷练武场,旁边围着火炮之类的。 霓云仰头一看,高耸的石壁上挂满了各式兵器,冷光折射下来,异常刺目。 霓云觉得眼花,揉了揉眼睛。 凌楚琰只当她吓着了,握着她的手道:“别怕,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自保。” 霓云怔怔地看着他。 倒不是被凌楚琰私藏兵器,甚至于私自练兵给震住了。 而是惊讶于他就这么把他的隐秘,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但凡霓云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外心,凌楚琰就会万劫不复。 他是把他的命脉都交到了她手上。 “你倒不怕!”霓云捏着粉拳,嗔怪道:“下次再敢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你试试!” “你又不是别人!”凌楚琰自然听得出霓云是在关心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再说就算折在你手上,本王也认了。” 霓云眼眶有些泛酸,鼓着腮帮子,“油嘴滑舌!” “那这些药人在没治好前,也要安置在密室里,不许随意走动。”霓云还是不放心,交代道:“就算治好了,让路遥带着他们东南西北多转转,打乱他们的方向感再送回去,可不能让他们再找到这个地方!” 这些人虽是平头百姓,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人利用呢?还是谨慎些好。 凌楚琰满口应下来。 这姑娘胆大心细,又处处为他着想,他何其有幸? 众人按霓云的意思把药人安置在一个圆形的密室里,那里四周对称,也无任何摆设,完全辨不出方向。 从现在开始霓云就不会让这些药人对此处有任何印象。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霓云先给他们治了外伤,稳定了心神。 治疗了三十个药人,霓云才抹了把汗,长舒一口气。 “怪了,怎么有的人体内没有蛊虫?”霓云指着其中一个高个子的腹部,此人身上没有蛊虫,但是腹部有伤口,而且是新伤加旧伤层层叠叠。 以霓云判断,是有人在源源不断取这男子的血。 凌楚琰也注意到了男子面容的不一样,“这男人不是中原人?” 此人鼻梁高挺,眼角上挑,这抹异域风情倒像极了南疆人。 凌楚琰凝神感受了一会,“此人并无杀气。” “那他不是药人?”霓云捏着下巴思索了会儿。 既然不是药人为何也被绑在十字架上? “有灵力!”灵戒忽然开口,“是这个人身上的!” 经此一提醒,霓云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人是灵力的供体,蛊虫以此人的血为食,就会成为灵蛊。灵蛊长成后,将其移植到其他戾气深重的人身上,如此药人便炮制成功了!” “也就是说此人极有可能是羽族人?”凌楚琰沉下脸来。 第189章 幕后之人 霓云头皮发麻,这炮制药人的幕后黑手,可真是丧心病狂啊! 一方面抓了无辜村民,以狼历练,成为戾气深重的药人。另一方面,又四处捕捉羽族后裔,用他们的血滋养灵蛊…… “这枯井不是他们的老巢!”凌楚琰是带兵打仗的,对这方面极其敏锐。 所谓狡兔三窟,幕后之人不可能把所有的药人和蛊虫都放于同一个位置。 更何况枯井里,只要药人半成品,那已经制成的药人又在哪呢? “又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一切?”霓云心里琢磨着那几个人,却也没个定数。 至于纪南音,不过是一个引他们入瓮的棋子。 纪氏兄妹里应外合,难道说幕后之人真的就是纪明宣? ———— 另一边,枯井被淤泥彻底吞没。 “哥,救我!”纪南音死死抓着藤蔓,一只手穿透淤泥,胡乱地拉扯着。 忽而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纪南音突然兴奋了起来,可是淤泥灌满了她的鼻子和耳朵,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哑着嗓子道:“哥,快,我不行了……” 一只粗粝的大掌将她从淤泥里拉了出来。 纪南音像个泥人一样,浑身散发着恶臭,眼睛也看不清,在空中胡乱地抓,忽而抓住了来人的玉佩。 纪南音吓得手一抖,缩成了一团。 来人像摸狗一样,帮她顺了顺毛,“南音,你今天又犯错了,怎么办呢?” 纪南音吓得直摇头,“我已经照你的意思把人引过来了,是纪霓云那贱-人,是她控制了蛊虫,破坏了原本的计划!” “嗯?”来人轻笑了一声,“她是贱,可你也够蠢的!我现在不想要你了,怎么办呢?” “我一定会弄死纪霓云的!再给我一次机会!”纪南音颤抖着身子,抱住来人的腿,“南音可以伺候你,不要再把我丢进那鬼地方了,好不好?” “你就只想弄死纪霓云?看来还是舍不得祁王吗?”来人一脚踹开了纪南音,“你这破鞋,也只配得上老四!” “求你,我会杀了纪霓云!”纪南音吞了吞口水,眼中溢出一丝阴鸷,“我也会杀了祁王!是他们把我害成这样的,我怎会不忍心?” “哦?可是我已经玩-腻了!”来人勾了勾手,森冷入骨的声音响起,“把她丢进药人石窟!” 纪南音还想说什么,已经被人捂住了嘴巴,尽管拼命挣扎,只溢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 马车里,霓云正躺在凌楚琰怀里休息,忽而听到凄厉的女声,顿时一个激灵,额头冒冷汗。 “做噩梦了?”凌楚琰将霓云抱紧了些,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不如本王陪你去九峰山庄休息几日?” 霓云摇了摇头,“我又听到竹林里的惨叫声了!” 凌楚琰掀开车帘,“还在京郊呢,宣王府的声音怎么会传到这儿来?” “可能真是最近累着了!”霓云在凌楚琰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危机四伏的,也不知你这罗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后悔当初上赶着要进祁王府了?”凌楚琰沉着脸逗她。 某有些人啊,心思越来越重,时时都想套路霓云说情话。 “不后悔呀!”霓云冲他眨巴着眼睛。 凌楚琰眸色一深,俯身过来,霓云灵巧地翻了个身,偏不让他得逞,“我是因为那桌子满汉全席才要进祁王府的,又不是因为某些冰块!” 霓云说着吸溜了一下口水,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哝咕哝直叫。 凌楚琰将她圈入怀中,反正不管最初是因为什么,总之,她既进来了,就别想逃了。 “带你去一品楼?” “好呀!”霓云眼中闪着星星,在凌楚琰的俊脸上轻吻了下。 很多时候,美食比美男更让人把持不住。 霓云对着一桌子美食,埋头苦吃,不一会儿,身边就堆得跟个小山似的。 凌楚琰看她越来越鼓的小肚子,怕她吃坏了,送了杯茶过去,让她缓缓。 人家却根本就不理,直接推开了,拎起一块羊排往嘴里塞,“你不知道,最近可饿惨我了。季一比我还能吃,每次做的菜,还没等我开吃,这货就扫盘了,搞得我每次都只能下清汤面充饥……” 霓云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凌楚琰却只听到一句话,“你给他做饭了?” 嗯?霓云一个激灵,干笑了声。 眼见某个醋坛子就要翻了,霓云连忙上去浇浇火,“没有啦,我是教路遥给他做的,要是我敢骗你,我纪霓云就胖三斤!” 这赌注显然没有让某些人高兴些 ,霓云眼珠子转了转,“我要骗你,我就伺候你洗脸洗脚!” “还有洗澡!”凌楚琰补充道,这赌注他才算满意。 霓云倒是无所谓,季一又不在,至于路遥,她有的是办法封住他的嘴。 “糖水芋圆,蜜薯糕……也不准给他做。”凌楚琰瓮声瓮气道。 这家伙的记忆力也太好了?霓云好像揍人啊,但是她打不过,甚至还有可能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霓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冒险的想法,话锋一转道:“云熙姑娘不是求见吗?” 这话题转得能在生硬一点吗?凌楚琰刚想把话题再扯回来,霓云突然扬声道:“云熙,王爷叫你!” “王爷王妃万安!” 凌楚琰嗯了一声,脸当即冷了下来,“漠北有事?” 若无紧急的事,云熙也不会突然找到祁王府的。 云熙福了福身,禀报道:“尤浩那边派人来大夏了,听说是安西将军苏鲁亲自带队,还带来了五名漠北勇士。” “是来拿药的?”霓云问完,就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若尤浩单纯来拿药,带武人做什么?这怕不是冲着凌楚琰来的? 霓云在桌子底下暗自拧了一把凌楚琰的腿。 凌楚琰是受惯刀枪棍棒伤的,但那小指甲掐得又痛又痒的感觉,他倒没受过,偏偏还不能反击,只能嘴角抽了抽,倒吸了口凉气。 “王爷,不舒服吗?”云熙见着凌楚琰僵硬的脸色,关切道。 “甚好!”凌楚琰沉声道,说着,便将霓云作乱的手攥在了手心。 霓云倒也不是完全为了逗他,只是想看他腿的反应如何,如此看来很是敏捷,漠北再来五十个勇士都不成问题。 霓云放心了,转而一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利用漠北的人,试探试探那幕后黑手?” 凌楚琰眸光一亮,炮制药人的幕后黑手是冲着祁王府来的,漠北也是冲着祁王府来的,那么何不把水搅浑,真相自然不就浮出水面了? 第190章 你是在勾引本王 药人的老巢不捣毁,这些人只会一波接一波的闹事。 唯有釜底抽薪,才能还祁王府安宁。 霓云心里卡着根刺,吃饱了饭,两人便带着流苏等一众姐妹去了祁王私牢。 再见到纪雅兰时,此人已经面目全非,脸上血迹斑斑。 私牢的刑法并不轻,这纪雅兰全套尝了个遍,竟然也一句话不说,霓云倒是有些佩服了。 “纪雅兰,到底是谁指使你的?那些药人又是从何而来?”霓云捏着她的下巴,沉声道:“你若说出来,我保证放你自由。” “从二十年前的那场屠杀开始,我羽族人已经没了自由!”纪雅兰冷笑了一声,甩开霓云的手。 她眼中满是愤恨,就算对上凌楚琰一双狼眼也丝毫不惧,“跟我谈自由,你们也配?难道不是你们毁了我的自由吗?” “皇上和云妃若想杀你,何须如此麻烦?先将你们引入京城,再养个数年,再动手,图什么?”霓云咬唇看了一眼凌楚琰,还是决定说完接下来的话,“况且九峰山庄被刺那夜,云妃娘娘已经过世了!” “不可能!”纪雅兰震惊不已,厉声打断了霓云。 这纪雅兰分明是被人蒙在鼓里,给人算计了,还帮人数钱呢! 霓云不仅不气,反而觉得她有些可怜,叹了口气,“你有好生查过吗?就相信那人的一面之词?” 云妃过世后,虽然很低调地葬了,消息扩散的慢,但也不至于完全不透风。 “你若不信,让你的族人们说说!”霓云给了流苏等姐妹一个眼神。 几个人上前,对着纪雅兰一阵安抚。 毕竟都是族人,大家都还是怀着一颗善心的,“姑娘,门主说得不错,九峰山庄出事时,云妃娘娘确实已经过世了。” “况且我们也是被门主和祁王收留的,他们对我们极好,根本没有加害之说啊!” …… 纪雅兰掀了掀眼眸,看着默不作声的流苏,“她们说得都是真的?” 她之所以问流苏,是因为流苏体内存着些许灵力,她认定流苏是她的族人。 至于其他人,她一个不信! 流苏看着纪雅兰的眼神虚晃了一下,咬着唇,点了点头。 “我不信!他不会骗我,他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骗我?”纪雅兰突然失控,疯狂地摇头。 流苏吓了一跳,连忙握住纪雅兰的手,安抚道:“姑娘,门主他们真是好人,真的……” 纪雅兰突然一个激灵,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终于安静了下来,慢慢将手蜷成拳头。 霓云见她安静了,从袖口掏出一个香囊,“你可认识这香囊?” “这是耿衡的!”纪雅兰瞳孔放大,咬牙道:“是你!是你抓了他!你把他怎么了?你们这些畜生!” 纪雅兰再次发了疯一样,疯狂朝霓云扑,仿佛被拴着的野兽。 霓云只是想问问她,也没想到纪雅兰这么大反应,下意识退了一步。 凌楚琰赶紧拦住霓云,让她休息片刻,接过香囊道:“此人有本王护佑好得很,只是本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奄奄一息,被人取走了大半的血!” 纪雅兰口中的耿衡就是两人在枯井救下高个子的族人,没想到此人和纪雅兰关系还很亲密? “你以为你的药人体内的灵力哪来的?”霓云定定看着纪雅兰,“那些灵蛊都是耿衡的血供养的!所以,你还不打算告诉我炮制药人的到底是谁吗?” “我……”纪雅兰声音发涩。 她与耿衡青梅竹马,一同逃出九峰山庄时,两人失去了联系。 纪雅兰被人救了,从此便效忠那人,可耿衡却至此杳无音信。 她一直以为耿衡死了,现在又得知耿衡还活着,她恍惚了,嘴唇一抖,“那人是……” 嘭—— 倏忽,一股爆裂的气浪袭来,打在霓云身上,霓云下意识闪身,便跌到了凌楚琰怀里。 “啊——”地牢里的姐妹一阵慌乱。 再定睛一看,纪雅兰已经肠穿肚烂。 她的身体炸开了! “是谁!”霓云眼中寒芒一闪,厉光定在一群慌乱的姑娘身上,其中一人呼吸一滞…… 凌楚琰直接抽出霓云腰间的手术刀,飞了出去。 那人身子一晃,还没来得及逃,手掌已经被钉在了墙壁上。 “门主,救我!”流苏见了血光,颤声求助。 “啪!”霓云上去就是一巴掌,“你倒有脸!说,你对做什么?” 流苏被霓云一巴掌给打懵了,咬着唇,泫然欲泣,“流苏什么都没做啊,也不知何处得罪了王爷,您就帮我求求情?” “门主,要不先把流苏放下来?”其他姑娘见着流苏血淋淋的手,又见着凌楚琰一双嗜血的狼眼,顿时心生畏惧。 流苏这小丫头片子还挺会挑拨?她这么一说,好似凌楚琰仗势欺人似的。 凌楚琰无所谓别人怎么想,双眼一眯,“你什么都没做,为何想跑?” 凌楚琰并不清楚流苏做过什么,但对敌人有着天生的敏锐洞察力,对方一动歪心思,凌楚琰便立即出手。 霓云对凌楚琰的判断是绝对信任的,上去掰开流苏紧攥的手,一只胖乎乎的蛊虫从指缝中钻了出来。 其他姐妹见着黑乎乎蠕动的虫子,吓得都退了几步,“这、这是什么?” “母蛊!”霓云一眼就认出来了,将那蛊虫收入蛊盅,给蛊王做了食物。 “就你这点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霓云蔑然勾了勾唇角,“我竟不知你弱质芊芊的,倒挺歹毒?是刚刚趁着与纪雅兰说话的时候放的蛊吗?” 流苏眸光晃了晃,她的确是趁纪雅兰不注意时,将子蛊放入了她体内。 她原本并没想要了纪雅兰的命,可是这纪雅兰眼见就要吐出一些秘密,她不得不动手刺-激子蛊,咬穿了纪雅兰的五脏六腑。 但是依流苏所知,纪霓云根本就不懂蛊术的。 流苏的眼珠子转了转,眼泪珍珠似的一颗一颗掉下来,濡湿的睫毛轻轻颤动,“门主,流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流苏有几分姿色,哭起来更是我见犹怜。 此人见着霓云不为所动,目光流转,咬着娇嫩的唇,楚楚可怜地看着凌楚琰,“王爷,奴家一个弱质女流,怎么会懂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呢?求您明鉴,为奴家做主。” “你是在勾引本王?” “……”流苏嘴角抽了抽。 就算是,也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她不要面子吗? 霓云一听“勾引”这个词,先不答应了,一巴掌甩在流苏另一半脸上,“我看你不是弱质,是弱智!本门主不松口,谁能救得了你?” 第191章 赌这么大 流苏没想到霓云还是个悍妇,更不敢招惹了,全副心思只能放在凌楚琰身上,低眉露出一个勾人的眼神,想要挠一下凌楚琰。 无奈凌楚琰这木头根本感受不到人家的美意,反而觉得吵得慌,“云儿,路遥新弄来的刑罚刚好可以在这聒噪的女人身上试试!” 说着,侍卫便抬着一个大箱子上来了,可穿琵琶骨的勾刺、比巴掌还大的烙铁……各种刑具折射出冷森森的光,上面还有残血。 流苏可不如纪雅兰硬骨头,一下子腿软了,栽倒在地。 可她的手还被手术刀钉在墙上,这么一拉扯,手直接划开了。 流苏疼得在地上直打滚,颤抖着唇道:“门主,我好歹是纪氏门下,你不能这样害我。” “你可真是说笑了。”霓云蔑然一笑,简直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背弃我的时候,可没想过我们是同门?” 你忠于我,我便全力护你周全,你背后插刀,又凭什么要求我菩萨心肠? 霓云冷眼看着她,直到面色苍白如纸,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霓云才上去封住了流苏的穴位,暂时止住了痛,“说,你背后到底是谁?” 流苏蜷缩成一团,连连摇头。 “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仇人有什么怜悯之心?”霓云冷哼一声,“刚刚痛得还不够吗?那就只能请王爷亲自出马了,到时候,可就不止这点痛了!” 流苏一回想起手上的痛楚,心有余悸,支支吾吾。 霓云继续摧毁她的意志,“对了,我还可以刺-激你的穴位,让痛觉放大十倍,你要不要试试那酸爽的滋味?” “不、不要!”流苏恐惧地摇了摇头。 有时候未知的恐惧,比打在身上的痛,更让人崩溃。 流苏慌手慌脚地爬到霓云脚下,“我说,我说……我和纪雅兰都是听命于纪侯爷的!” 霓云蹙眉,“所以药人是纪明宣炮制的?” “是!”流苏笃定道。 “那药人的老巢在哪里?” “我不知道!”流苏拼命摇头,“药人是纪侯分给纪雅兰的,我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多余的事真的不知情。” “王妃、王爷,我们也是被纪侯蒙蔽了,不是我们的错呀。”流苏呜呜咽咽的求助,见两人没反应,就扑到了其他姐妹中,“姐妹们,我们是同族啊,你们不能袖手旁观!” “这……”其他姐妹抱成一团,面露难色,看着霓云。 但凌楚琰身上霸道的气息,根本无人敢上前说情。 这些姐妹们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只见着流苏伤痕累累,便动了恻隐之心。 霓云现在要强行动手再逼迫流苏,难免让其他不知情的姐妹心怀不满。 霓云并不想伤了其他无辜姐妹的心,两人也只好暂时作罢,将流苏交给路遥处理。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琢磨着这件事。 “药人的幕后主使真的是纪明宣?”霓云自言自语道。 从纪明宣隐瞒失踪人口,再到突然出现在枯井,再到他和纪南音一唱一和,他的嫌疑的确很重。 可是霓云始终觉得,有些事情解释不通。 比如在枯井中时,纪明宣似乎真的以为那些南疆放蛊人和药人是凌楚琰的族人…… “无论如何,纪明宣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凌楚琰握了握霓云的手,“等漠北人一来,一切就能见分晓。” 祁王府。 两人刚提起纪明宣,纪府上就有消息送来。 枯井中,纪明宣的人都死光了,唯有这纪明宣抱着别人的尸体浮了上来,勉强捡回一条命。 “这可真是祸害遗千年啊!”霓云无奈叹了口气,“那纪南音呢?” “没找到活人,但也没见到尸体。”路遥摇了摇头,“可能被毒虫吃了。” 纪南音自作自受,最后是怎样的结局,霓云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比较担心远黛,“远黛和你哥,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路遥倒是不见有多担忧。 毕竟他们兄弟二人跟着祁王出生入死的,经常失去联络,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更何况路遥在枯井外又找到了路羽留下的暗记。 路羽和远黛看样子不像是被人俘虏了,而像是去办什么事了。 “不必担忧,路羽他自有分寸。” 霓云见凌楚琰主仆二人都毫无波澜,才松了一口气,好奇道:“你们的暗号是什么样?我能学吗?” “那可就很多了,晚上我慢慢讲给你听。”凌楚琰倒也希望霓云能看懂祁王府暗号,毕竟往后危机重重,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凌楚琰想了想,在霓云手掌上画了个枫叶形的图样,“别的先不管,只要你看到这个,就证明本王活得好好的……” “别说!”霓云心中一悸,赶紧捂住他的嘴。 不吉利的话,哪能乱说? 霓云从前不信这些的,可是在凌楚琰身边,她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凌楚琰看她瘪着嘴,又觉得暖心,又觉得好笑,“傻丫头,本王日日都在你身边,担心是不是多余了?看来你对本王……” “你才傻!”霓云推了他一把,才不想听他的骚-话,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就追着路遥去了。 “小遥遥~” 路遥刚走过回廊,忽而看到霓云探出个脑袋,朝他挤眉弄眼。 路遥被这昵称叫得直起鸡皮疙瘩,防备地盯着她,“王妃,咱有话直说啊!”再这样叫下去,王爷不得抽了他的筋? 霓云贼笑了两声,把人直接拖到了墙角,“鸡公煲记得?” 路遥“嗯”了一声。 “手打牛肉丸,记得?” 路遥继续点头,“这不是都是您给花公鸡做的吗?属下怎么会忘记……唔” 霓云猛地捂住他的嘴巴,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些不是我做的,是我教你做的,懂了么?” 路遥一脸懵逼,摇了摇头。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傻呀!”霓云点了下他的额头,“你想啊 ,我怎么说都是祁王妃,若被外人知道我伺候一个老头吃饭,王爷脸上能挂得住?” 路遥坚决地摇了摇头。 开玩笑,王爷要是知道了,把那老头杀了都有可能,甚至于殃及池鱼…… 路遥想到这种可能,抖了抖肩膀。 “就不说王爷,若是你哥知道你让我做这种粗活,你猜你哥会打你多少板子?”霓云挑了挑眉,“所以说,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王妃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路遥赶紧捂住嘴巴,对霓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下霓云放心了,压着声音嘱咐:“总之,我没给老头做过饭,那些都是你做的!” “行,这是我和王妃的秘密。”路遥坚定道。 “那我俩盖个章?”霓云竖起一个大拇指。 路遥也不知什么意思,学着霓云做了这个动作。 霓云握着他的拇指和自己的摁在一起,“这就算咱俩结成契约了,如有违背,断手断脚,天打雷劈!” 赌这么大? 路遥隐隐觉得手疼,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属下肯定不乱说!” 然而两人都沉浸在找到同盟的喜悦中,根本没发现,暗处某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第192章 找些别的乐子 到了晚上,霓云从蛊室出来,发现小厨房乌烟瘴气的,还当着火了。 刚准备去救火,就被凌楚琰叫住了,“云儿,过来吃饭!” “厨房好像着火了耶!”霓云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厨房上空乌压压的浓烟。 凌楚琰倒是稳如泰山,轻笑:“大约是王府新来的厨子不知轻重,改天本王把他杀了就是。” “别啊!”霓云吓了一跳,赶紧回到了桌子边,看也没看,感叹道:“这厨子厨艺还是挺好的,多香啊!你看这色香味……” 霓云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顿时什么马屁也拍不出来了。 原谅她这个夸人小能手也有词穷的时候。 桌子上倒是摆着七盘八碗的,但各个都黑乎乎的,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是啥? 霓云很想要保住无辜厨子的脑袋,拿着筷子却迟迟不知从何下手,咽了咽口水,最后筷子伸向了一块勉强能看得出是鸡腿的东西。 “额,虽然卖相有点差,但味道……” 呕—— 霓云真的说不出一句好了,那鸡腿还没到嘴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鸡莫不是没放血? “鸡公煲好吃吗?”凌楚琰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又指着另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还有牛肉丸,还有……” “???”霓云顿时像遭了雷劈一样,这路遥嘴也太快了,才几个时辰就一五一十都告诉凌楚琰了? 路遥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上前将一罐烧糊了的汤呈到桌子上,“王爷,这道叫猪肚鸡。” 霓云彻底无语了,路遥管那一锅泥巴水叫猪肚鸡? 还有这路遥怕不是真把厨房炸了?一张脸黑得跟包公似的,只分辨得出眼白,还暗搓搓给霓云投去一个哀怨的眼神。 霓云嘴角抽了抽,好你个凌楚琰! 这招叫釜底抽薪吗?直接让路遥上手做饭,这一下谎言全露馅了。 霓云对着凌楚琰干笑了两声,“夫君,我再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不必麻烦。”凌楚琰一把抓住要逃的霓云,“保存点体力,咱们晚上还有别的事要做。” 说着,丫鬟就把一桌子糊了的菜换了下去。 “乖,多吃点!”凌楚琰扬了扬眉,亲自舀了碗香喷喷的鸡汤递到霓云嘴边,“云儿,你自己下的赌注,该不会反悔,嗯?” 霓云有点欲哭无泪,含着泪咽下了鸡汤。 这顿饭,霓云着实食之无味,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她和凌楚琰的赌约。 伺候男人洗澡,怎么操作? 霓云好想装病啊,但是每每对上凌楚琰那双期待的目光,又觉得如果反悔,会不会显得赌品不太好呢? 霓云蹲在浴池边,一边撒花瓣,一边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 “还不来伺候本王更衣?”凌楚琰是真没打算放过她啊,撑开双臂静候着。 霓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手指不停使唤地颤抖,却怎么也解不开他的腰封。 “上次在青梅园,你可不是这样的……”凌楚琰嘶哑的声音笼着一层雾气,打得霓云肩膀微微一抖。 所以青梅园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霓云愤愤然地扯着凌楚琰的衣襟,也不知是手劲太大,还是某人故意穿了特殊布料。 哗啦—— 凌楚琰的衣袍霎时被扯开了,霓云不防备,一头撞在凌楚琰精壮的胸膛上。 霓云就像开水壶一样,烫得头顶冒热气。 这触感…… 绝了! 霓云突然鬼使神差地在他胸口摁了摁,脑海里的画面突然就刹不住车了。 “你那晚就是如此对本王的,所以……”凌楚琰仿佛能看透霓云小心思,轻咬着她的耳垂,“所以伺候本王洗澡这样的小事,对夫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霓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总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大对。 霓云被凌楚琰撩的都快炸了,哪里敢在动什么歪心思? 半蹲在浴池边,全程都半眯着眼睛,跟他保持尽量远的距离,手握着澡巾像猫爪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凌楚琰背上挠着。 某王爷表示很无奈,他又不是当真想着姑娘伺候他洗澡,他看着很像生活不能自理吗? 凌楚琰心一沉,用力拽了一把霓云,哑声道:“一起洗。” 霓云猝不及防,整个人噗通一声跌进了浴池中。 好嘛,人家都是美人出浴、出水芙蓉,她整个一狼狈的落汤鸡。 霓云气冲冲地摆了摆身上的水,“凌楚琰,你个王八蛋!” 凌楚琰只靠在浴池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突然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夫人最近长肉了?” 霓云不解其意,顺着他的目光垂眸看去,立刻去捂胸口。可原本气势汹汹的话,说出来却毫无杀伤力,“臭、臭流氓!” 凌楚琰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这称号呢? “衣服都湿了,穿着不难受?”凌楚琰一把将人拉过来,催动内力,衣服瞬间化成了齑粉。 霓云俏脸一红,挣扎了几下,却逃不出他的禁锢,可一想她原本就答应过凌楚琰的,现在他的腿好了,自己也并不抗拒他,何必那般矫情? 霓云心里虽慌,可还是贴近了他怀里,滚烫的小脸贴在他胸口。 凌楚琰原本想逗她,这下子反而被她彻底点燃了。 他的眸光飘了飘,喉头滚动,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云儿,本王问你个问题,不准骗本王!” 霓云不知道他为什么僵直着身体,便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嗯”了一声,告诉他她的答案。 凌楚琰默了片刻,“穴位解封后,本王现在周身的血液全都是傀儡香之毒,如果你我圆房,会不会伤到你?” 霓云倒没想过这些,猛地抬头,正想宽慰凌楚琰,却对上他坚毅的目光。 霓云无法说谎,“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或许避-子汤应该有一定的药力……” “那不行!”凌楚琰断然拒绝了霓云的提议。 他心底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对于他来说,霓云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那就,再等等……” 但一想季一去南疆寻找解药,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找到,又不知哪一天才能解毒,这样下去,追妻之路怕是遥遥无期了。 凌楚琰无声地叹了口气。 霓云从他怀里钻出来,在他的俊脸揉了一把,“傻样,我是大夫啊,这点办法都没有?” 凌楚琰眸光亮了亮,“你有办法?” “容我想想。”霓云捏着下巴,思忖片刻。 那傀儡香之毒虽然厉害,但之前她被凌楚琰咬过一次都没事,她又有灵力护体,想配出个不伤身的药方也不是很难嘛。 “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保证能配出药方,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霓云喜笑颜开,说到最后,却僵住了,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怎么说着说着,好像她很饥-渴一样? “就可以什么?”凌楚琰眉心舒展开,执意想听霓云最后那个词。 某些人的套路真是越来越多了! 霓云又羞又不甘心,决定反攻一下,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到时候本姑娘就能吃了你!” 说着,双脚在水里扑腾几下,像鱼儿一样从凌楚琰怀里溜了出来。 凌楚琰也是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姑娘家调-戏的红了脸,哪肯放过她,一把将她重新圈在怀里,“虽然不能圆房,但我们还能找些别的乐子。” “什么?”霓云脱口而出,又立刻觉得自己不该多此一问。 这不是上敢着往圈套里钻吗? 凌楚琰挑了挑眉,“保证你喜欢,不过到时候腰酸背痛,可别赖我!” 第193章 满脑子在想什么 “你、你、你想做什么?”霓云推开凌楚琰,捂着发烫的小脸。 凌楚琰顺势捉住了她的手,将人一把拉出浴池,替她换了件利落的衣服,便抱着人往王府的假山后走。 两人穿过一条狭长的小径,就到了祁王府的最深处。 两人越走越安静,到最后连下人都见不着了。 霓云心里小鹿乱撞,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晰。 一想到凌楚琰刚刚的话,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不堪言说的画面,羞得缩成一团,小脸埋在凌楚琰胸口,根本不敢看他。 凌楚琰突然踹开了一扇门。 霓云身子一颤,抬眸发现眼前是一处荒废的院落。 夜色旖旎,凉风习习,吹得院落里过膝的野草如浪潮般翻滚,沙沙作响。 “来这做什么?”霓云躲在凌楚琰怀里,咬着唇道。 凌楚琰放霓云下来,牵着她往草地深处走,“你想不想学射箭?” 嗯?霓云有点懵,回味了一下,原来凌楚琰说的乐子是射箭? 卧-槽,她每天满脑子在想什么? 霓云十分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平静些。 凌楚琰看到她一系列的小动作,诧异道:“你怎么看着很失望?” “没!”霓云吞了吞口水,梗着脖子:“我、我哪里失望了?射箭很好啊!棒极了!” “那就好……”凌楚琰耸了耸肩,“本王想过了,的确是要教你些防身之术,不然遇到危险,本王不放心。” 说着,凌楚琰把一张精巧的弓箭递给了霓云,“这把弓箭弓身是凤仪山的紫杉木,弓弦是南疆的白犀牛筋,虽然轻便,但是射程足够了。” 霓云回过神来,打量着那把弓箭,弓身特别平滑,没有一点倒刺,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磨过的,弓身上裹着柔软的皮毛,还雕刻着白玉兰花纹,看上去不像男子用的。 “你专门做给我的?”霓云将弓箭在凌楚琰眼前晃了晃。 他只笑了笑,霓云便知道他早就在琢磨此事了。 有人这样时时刻刻的想着她,她哪有不领情的? 霓云这样一个懒人,也突然对弓箭起了兴趣,“那你快教我!” 凌楚琰看她有兴趣,自然是开心的,从身后圈住她,手把手教她,“双腿微微撇开,背要直,一只眼睛瞄准,拉弦,推弓。” 咻—— 一套利落的动作,白羽箭离弦,瞬间将二十步以外的宫灯给灭掉了。 “嗯?有意思!”霓云眼睛亮了亮,示意凌楚琰继续。 回廊下原本并排放着三十根点燃的蜡烛,不一会就被霓云全部射灭了。 霓云的兴致却不减,点了蜡烛又射了一轮,接着又是一轮…… 凌楚琰没想到霓云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比他带的大多数兵都要学得快。 也更没想到,霓云竟然对弓箭兴趣浓厚得很,硬是拉着凌楚琰射了一个通宵。 最后,霓云没吵着腰酸背痛,倒是凌楚琰有些扛不住了,伸了个懒腰,“云儿,本王陪你回去睡会儿?” “我要去狩猎场,这蜡烛不会动,射着没意思。”霓云顶着一双熊猫眼,兴致高得很。 凌楚琰哪肯由着她,好说歹说把人扛回去,摁在床上睡了一觉。 可是接下来的每一天,凌楚琰都在后悔教霓云射箭。 这姑娘自从得了这宝贝,手就没离开过弓箭,吃饭抱着,睡觉抱着,就是梦里也时不时发出“咻”的声音。 某些人只能靠边站。 “王爷,咱们王府要不要修缮修缮?”路遥支支吾吾道。 好好的祁王府可是遭了霓云的大罪了,见到什么都是一通乱射,搞得祁王府满目疮痍。 不知道的,还以为祁王府被打劫了呢。 “修什么修?让她射!” 等把祁王府射成了刺猬,她的兴趣应该能减弱些了。 凌楚琰如是自我安慰道。 “王爷,您真不带王妃去狩猎场吗?”路遥有些肉疼,“咱们府里的家禽都快被王妃给射完了。” 凌楚琰甩了一记眼刀子。 开玩笑,在府上都撒了欢到处射,这跑出去岂非人影都看不到了? 狩猎场还是要去的,但得等霓云过了这段新鲜劲儿再说。 “王爷,宫中来人,说皇上明天要去狩猎场,王爷这边要不要……”管家上前禀道。 凌楚琰刚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一支白羽箭忽地从凌楚琰眼前划过,“我们明天要去狩猎场吗?”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 他还没对外宣称自己腿好了呢,这正德帝是怎么想的?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什么狩猎场? 凌楚琰摸了摸自己的腿,“云儿,本王腿脚不方便……” “夫君~”霓云一屁-股坐在凌楚琰腿上,对着他眨巴眼睛,“我们好久没出去约会了!” 约会? 又是个新鲜词,不过凌楚琰约莫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狩猎场在东郊的大兴草原,这一来一回就是七八天。 正德帝当初为了训练皇子,去狩猎期间是不允许带杂役奴仆的,吃喝住基本都得自己动手解决。 简单来说,是场大型的亲子活动。 但后来皇子们长大了,一般会带上王妃一起,于是亲子活动变成了大型秀恩爱现场。 凌楚琰从前是不会去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的,不过如今…… 凌楚琰唇角不自觉扬了扬,沉声道:“路遥,去回宫里的人,本王明天会带王妃一起去!” “就知道夫君最好了!”霓云并不知道凌楚琰打着什么主意,献上一个香吻。 凌楚琰顺势捏住她的下巴,警告道:“明天去了狩猎者不准疯跑,还有,你这称呼既然改过来了,可就不准再改回去了。” “夫君,都听你的!”霓云冲着凌楚琰乖巧地眨了眨眼。 事实上,霓云根本没听到凌楚琰说了什么,只听到四个字“去狩猎场”! 于是,到了狩猎场,别人都成双成对地,就连最小的十八皇子都带着宠物兔子。 露天的宴会场上,唯有凌楚琰形单影只,一个人苦闷地灌酒。 狩猎的林子中,霓云的身影时不时闪现,追着各种野兽乱跑。 凌楚琰很想追上去,一把把她圈进怀里,可是自己“腿伤未愈”,只能有心无力地看着。 “老四,你媳妇呢?”正德帝一手揽着丽妃的肩膀,对着凌楚琰扬了扬下巴。 凌楚琰怎么看都觉得这其中有些讽刺的意味,心里那叫一个酸啊! “回父皇,云儿大约是去湖边看风景了。”凌楚琰如是答道。 他就算坐在这儿,也能想到霓云已经把正德帝的狩猎场射了个七零八落。若是正德帝知道了,说不定又是一场震怒,与其如此不如不说。 正德帝倒也没放在心上,与凌楚琰寒暄了几句,就驾马狩猎去了。 正德帝一走,诸位皇子、大臣都加入了狩猎队伍,宴席上一时只剩下凌楚琰,以及各宫妃、王妃。 于是,堂堂战神只能坐着听夫人们闲话家常。 一直坐在正德帝右手边的漠北贵客,默默盯着他。 见凌楚琰脸上的苦闷,一人阴阳怪气道:“王爷,你不去找找王妃吗?” “说起来王妃弱质芊芊的,祁王殿下又病重,着实不该带她来此啊!” “那可不?若是王妃有什么危险,王爷岂不是有心无力?” 第194章 亲儿媳妇 漠北的使者说着,自顾自地笑成一片。 众人所坐的地方,是密林中的一块空地,空间不大。 漠北人本就粗狂,这么一笑,莫说是在坐的人,就是林子里狩猎的众皇子也听得到。 不过那些人断然不会给凌楚琰解围的,坐在原地的又都是些妇孺。 漠北这么一笑,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面露尴尬。 “没想到堂堂祁王,竟然有一天只能跟孩童妇孺坐在一起?”漠北人粗狂的笑声,越发肆无忌惮,“王爷,您既然不能狩猎,来这儿做什么,难道是和各位王妃拉家常吗?” 咻—— 那漠北人话音刚落,忽而一支白羽箭朝他射来,直接射掉了他的帽子,露出明晃晃的光头。 “谁说我们祁王府不是来狩猎的?”霓云拎着一把野味,直接丢在漠北人桌子,“给你们加餐的,拿去不谢!” 那野味是刚刚射回来的,身上血淋淋的,但还没死透。 霓云这么一扔,野-鸡、野兔子拼死挣扎,搞得漠北人那一边鸡飞狗跳。 “回来了?”凌楚琰看霓云头上都是鸡毛,忙拉过她来,替她清理。 霓云鼓着腮帮子,嗔怪:“他们说你坏话呢,你怎么不知道还嘴啊?” “嗯?谁?”凌楚琰冷下脸来,凌厉的目光扫向四周。 漠北人被那束寒光吓得顿时缩成了鹌鹑,又互看了一眼:他们不配拥有姓名吗?费了这么多唇色,原来祁王根本就没在听他们说话? 霓云也是惊到了,“这些人的阴-笑我在林子里都听到了,你没听到?你想什么呢?” “想你呢!”凌楚琰答得倒顺嘴,搞得霓云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漠北人一个个倒是气得脸发白,他们是组团来羞辱祁王的好吗?这祁王竟然直接把他们当空气忽视掉了!? 这就算了,怎么还明明奇妙吃了一嘴狗粮? 光头当然不肯罢休,阴阳怪气地笑道:“莫不是王爷腿脚不好,连精神都恍惚了?王妃,您还是先送王爷回去。” “你叫我什么?”霓云眼睛一眯,“瞎了你的狗眼?我可是你们漠北的明玉公主!” 明玉公主? 几个漠北人互看了一眼,霓云不提这茬,他们都快忘了,霓云还有个公主的虚名呢! 可那又如何?祁王如今都残废了,谁还在意这破名头? 光头蔑然一笑,“王妃,我们也是关心王爷嘛!” “看来漠北真是蛮荒之地,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也配跟我说话?”霓云冷哼了一声,对着端坐在中间的漠北人道:“这傻-逼玩意儿是你的幕僚?” “你!竟敢对苏鲁将军不敬?”光头呵斥道。 粗鲁将军?果然名副其实啊,霓云看这些人倒是真的粗鲁得很。 “粗鲁将军是?”霓云对上那男子的眼睛,丝毫不惧。 此人一身横肉,眼底布满血丝,喘气都像野兽一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不过霓云主场作战,怕他个锤子! 那人敢瞪她,她就反瞪回去,“这位粗鲁将军,账咱们一笔一笔算,你给评评理,本姑娘是漠北公主,王爷是漠北驸马,你对我们不敬就是对漠北皇室不忠;反过来王爷是堂堂大夏战神,本姑娘是王妃,你对我们出言不逊,那就是有碍邦交,不懂礼仪。如此不忠不义,毫无礼义廉耻之人,将军还不处理吗?” 霓云一串机关炮轰得光头哑口无言。 漠北人蛮横,说不过,就用打。 那光头突然举起狼牙棒朝霓云扔过去,凌楚琰眼疾手快,随手捡了个石头,指尖一弹,狼牙棒就调转了方向,轰然砸在光头的头上,顿时脑袋开了花。 漠北人一看,怒了,“我们可是大夏的贵客,在贵地死了人,祁王就不怕来日漠北讨回公道?” “本王欢迎之至!”凌楚琰冷然一笑,掸了掸手上的灰尘。 且不说这苏鲁将军本就是凌楚琰手下败将,就是凌楚琰把这些人都给宰了,漠北有人敢为了几个喽啰得罪祁王? 这些漠北人对自己的定位还不是很准确啊! 霓云一点都不担心凌楚琰,抱着手看好戏。 “够了!”苏鲁喝断了还要据理力争的手下,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王爷何必较真呢?我这手下只是想跟明玉公主较量较量而已,咱们漠北人越是亲昵,越喜欢比划几招,这点王爷是知道的。” 漠北阶-级意识并不像大夏这强,更信奉强者为王。 所以皇子公主与大臣们比武较量也是常有的事,如果皇子公主的武艺比不上大臣,反而可能被人耻笑。 苏鲁明知道霓云不会武功,还提这一茬,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凌楚琰刚要出声阻止,正德帝带着众皇子狩猎回来了,见着地上的血腥,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是……”正德帝下意识看了眼凌楚琰。 虽然他对凌楚琰感观好了很多,但是自家儿子如此暴戾,还是让他生出些许不满。 “回父皇,臣妾与光头怪……咳,与苏鲁将军手下比武,失手伤了他。”霓云跪在正德帝脚边,言辞恳切,“求父皇治罪!” “是你伤了木将军?”正德帝满是惊讶。 “臣妾不是故意的,是他们硬要比试。”霓云吸了吸鼻子,还很委屈似的。 苏鲁一听彻底惊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皇上,事实并非如此……” 苏鲁正要禀明真相,霓云立刻打断了他,“不过输了场比武,值得向皇上告状吗?您要觉得不服,不如我们再比试一场?” 苏鲁正愁没机会试探和羞辱祁王府,没想到这蠢货王妃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鲁瞬间被霓云带歪了,哪还顾忌得上早就凉了的光头将军,只对着霓云道:“王妃确定要跟我的人比试?” “难道你们不敢了?”霓云扬了扬下巴,“莫不是皇上龙威浩荡,把你们一个个吓软了?” “……” 漠北人:比试就比试,干嘛趁机拍老皇帝的马屁? 正德帝:这小姑娘厉害啊,把漠北人都给整趴下了,棒! 凌楚琰看自己父皇一脸赞赏地盯着霓云,心道:自己伤了人父皇就不开心,怎么霓云伤了人,父皇一脸骄傲是个什么鬼? 儿子不是亲的,儿媳妇是亲的? 正德帝直接无视了亲儿子的眼神,指着钉在墙上的白羽箭,“木将军是被你一箭射伤的?” “一箭贯穿他的厚脸皮!”霓云痞里痞气地对着正德帝挑了挑眉,“我家王爷仁慈,我才没好意思下重手而已,否则……” 正德帝从袖口里悄悄竖了个大拇指,“那接下来,继续比试箭术?” “不!”霓云摆了摆手,底气十足,“漠北人想比试什么,任君挑选,本姑娘接招便是!” 第195章 王妃,悠着点 “四嫂,您悠着点!” “霓云,咱们姑娘家不乱逞能哈?” …… 这下连己方队友都被惊呆了。 霓云倒是一点不怕,对着苏鲁挑衅地扬了扬眉,“我家王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过这种小事用不着他出手,本王妃代为解决即可!” 口气不小! 漠北人一边狐疑,一边又被霓云震天的气势给吓到了。 霓云说的不错,凌楚琰武艺出神入化,她若是真学了凌楚琰哪怕三分,都有漠北人的好果子吃。 苏鲁迟疑了片刻,“既然上一场输在箭术上,那这一场咱们还比箭术!” 原因很简单,这些人没见凌楚琰使过箭,心里押注凌楚琰箭术是弱项。 “行,迁就你们!”霓云摊手显得很无奈,又对着凌楚琰暗自使了个眼色。 以漠北人对鬼面罗刹的惧怕,她早有预料,这些人不敢跟她比别的,定然是要挑选凌楚琰的弱项。 可事实是,以凌楚琰的内力,箭程之远,就算真有人被射中,那人到死也根本看不到凌楚琰的人好吗? 他家王爷哪有什么弱项? 至于霓云,强将手下无弱兵嘛!霓云根本不惧他们。 苏鲁这边选定了箭术比试,就看到霓云和凌楚琰一个劲来回使眼色,更加确定凌楚琰箭术不行,霓云的箭术就更不咋地。 苏鲁得意地笑了笑,身边的副将很快接受到了这个信息,上前道:“射箭靶、射野味都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点新鲜的?我们射活人!” “不行!”凌楚琰脱口而出,“这是我大夏疆土,岂容得你放肆滥杀?!” 凌楚琰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冷若冰霜的声音让漠北人下意识都缩了缩。 他们在漠北沙场上都是见过凌楚琰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的,可以说,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东西了。 正德帝也跟着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凌楚琰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苏鲁磨不开面子,干笑道:“不如这样,在人的头顶上放个桃子,咱们射桃,点到即止?” 凌楚琰原本还是不想同意的,可是刚刚已经抢了正德帝的话,此刻再说什么,恐会引起正德帝的不满。 正德帝显然还沉浸在凌楚琰突然发飙的事情中,也没拒绝苏鲁的提议,摆了摆手,令人准备去了。 霓云也是不满,睨着那副将道:“就算当靶子,也该一家出一个,都让我大夏朝的人做靶合理吗?” “你、你想怎样?”副将指着霓云道。 霓云蔑然一笑,“我看你这张鞋拔子脸挺适合当靶子的,要不本姑娘的靶子由你来当?” 副将还想说什么,霓云却抢了先,“粗鲁将军,这可是你们提出来的游戏规则,难道你们漠北人说话当放屁吗?” 苏鲁被霓云的口无遮拦给惊呆了,却又没理由回怼,绿着脸示意副将上前。 霓云抻了抻弓箭,嘴里自言自语道:“射桃是?看本姑娘怎么把你的桃射下来!” 这话别人听着没什么问题,凌楚琰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狐疑地看着霓云。 霓云玩弓箭玩得正兴奋,自动忽略了某人警告的眼神。 副将站到霓云对面时,才发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霓云是个养在深闺的女人,哪若一箭射偏了,不会让他一命呜呼? 副将吞了口口水,强调道:“王妃,若是射偏了也是要罚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鲁,“若是没射中,就请王爷王妃伺候我那兄弟养伤!” “若是射中了,就请苏鲁将军为刚刚冒犯王爷磕头谢罪!”霓云的目光突然变得冷硬。 “这有何难?王妃可要记得自己的承诺!”苏鲁冷笑了一声,笃定纪霓云是绝对不可能射中副将头上的桃子的。 苏鲁不知从哪选了一个比杏子还小的桃,让那副将举着。 两人距离目标五十步之遥,就是苏鲁也没把握射中那么小的目标,何况一个小女子? 霓云只觉得漠北人在作死,不管那副将手上的桃有多大,反正她必然是射得中的,还能叫他终身难忘! 说着,两人同时举起弓箭,瞄准目标。 霓云蔑然一笑,对面的副将顿时觉得双腿发软。 咻—— 霓云和苏鲁的箭同时离弦,朝着目标飞去! 霓云虽然学了一段时间箭术了,但也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凌楚琰一直观察着霓云射击的方向,果然见着不对,他手中的石子也暗自弹了出去。 “嘭——” “啊——” 和白羽箭的颤音,同时传来的,还有副将的鬼哭狼嚎。 “我射中了!”霓云手舞足蹈,“你输了!” “不可能!”苏鲁当即脸色沉了下来,却见他对面的人手上的桃是完好的! 这怎么可能? 苏鲁的目标可是巴掌那么大的桃,他怎么可能射偏? 再看霓云对面的副将,手上的小桃核却已经被白羽箭贯穿,碎了一地。 祁王妃箭术竟然这般了得?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哎呀,救我,救我!”副将捂着裆—部,在地上来回打滚,扯着嗓子嚎。 众人寻声望去,副将不仅手中的桃被射穿了,裆—部也中了一箭。 不就是桃吗?上面那个射不准,下面还射不准不成? 霓云掏了掏耳朵,“射什么不好,射……唔。” 凌楚琰立刻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纪霓云,你要再敢胡说,本王让你明天说不出话来!” 霓云掰开凌楚琰的手,刚想和他据理力争,可看着某人脸色发绿,就连头上也隐隐冒着绿光。 霓云突然变了个脸,眨巴着眼睛道:“明明他们耍阴招在前,要是他们拿个正常的桃,我不就不乱来了吗?” 这话听着没毛病。 凌楚琰看她委屈巴巴的,无声叹了口气。 只叹敢招惹这姑娘的人,大约是嫌生活不够刺-激! 霓云心里知道是凌楚琰改变了苏鲁白羽箭的方向,这样一来,霓云的箭射中了副将的裆—部,苏鲁的箭射中了那小桃核。 “夫君,真棒!”霓云冲着他飞吻了一个。 凌楚琰绷着的嘴,忍不住扬了扬,提醒道:“一会儿说话注意分寸,不准胡说!”哪有当着自家夫君的面,言语调—戏别人的? “我会的!”霓云乖巧地答道,便推着凌楚琰挤进了围观人群。 副将还躺在地上来回打滚,苏鲁却站在一边对比着两只白羽箭,到底哪一支是他的呢? “粗鲁将军,您看这个有用吗?”霓云抱着手臂,“你的靶子完好无损,你的成绩就是零蛋。” “至于本姑娘嘛!”霓云打量了眼痛苦不堪的副将,溢出一抹轻蔑的笑,“本姑娘至少射中了一个桃,不是吗?” “咳!”凌楚琰:媳妇果然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你、你、你无耻!”副将哪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子,一口老血喷出来。 谁能想他后半辈子的幸福,竟然葬送在自己一个馊主意上呢? 第196章 从没见过王爷如此开心 “姐妹,是你自己要玩的,可别玩不起啊!”霓云特地强调了“姐妹”两个字。 副将当即觉得下腹部一凉,人生也凉了。 霓云见他老实了,又对着苏鲁道:“粗鲁将军,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你!”苏鲁指着霓云,恨不得拿他的狼牙棒将霓云的头敲碎,但是霓云身后那双狼眼也太吓人了。 但苏鲁好歹是漠北的大将,当然不肯就范伏在凌楚琰脚下,梗着脖子道:“这比试三局两胜,你才胜一局而已!” “还想玩桃?”霓云摇了摇头,就不能换点儿别的花样吗? “苏鲁将军,以和为贵!不如今天给我纪某人一个面子,到此为止?”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讨厌的声音。 纪明宣这家伙吃了那么多土,还不安分? 霓云看他这会印堂发黑,嘴唇发乌,显然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过来,上敢着凑什么热闹? “祁王腿脚不好,已经到了凡事都要王妃代劳的地步了,你们要是再这么咄咄逼人,我纪某人第一个不答应!”纪明宣一派正气凛然,实则字字都在羞辱祁王。 可是纪明宣的话却引来了不少同好者的目光,一个个打量着凌楚琰的腿。 虽然说他们和漠北人不是一路的,但对祁王府的恶意却是相通的。 这其中就包括苏明进,还有上次试探过霓云的尹妃,一个个饿狼一样盯着凌楚琰。 祁王妃胜了一场比试又如何?能挽回凌楚琰残废的事实吗? 细细品来纪霓云刚刚那气势,倒像是欲盖弥彰了! 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流转,只等着看祁王府的好戏。 “既然苏鲁将军硬要找死,休怪本王无情!”凌楚琰冷哼了一声,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突然凌空而起。 苏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凌楚琰掐住了脖子。 “挑衅大夏,此罪一!”凌楚琰说着,便将苏鲁狠狠地往墙上嗑去。 苏鲁的头顿时鲜血飞溅,他意图摆脱凌楚琰的控制,可是在凌楚琰手下,他不过一只蝼蚁,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欺辱王妃,此罪二!” “不敬本王,此罪三!” 凌楚琰每说一句,便摁着他的头撞上墙壁。 不一会儿,苏鲁已经血肉模糊,脸上血流如注,身子也晃晃荡荡站不稳了。 漠北人虽惧怕凌楚琰,但也得大着胆子上前护主。 “王爷,您腿刚好些,莫要动怒。”霓云抢了个先,推着轮椅上前,扶凌楚琰坐下。 “这漠北人辱我大夏,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霓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我们大夏朝人才辈出,总有人能治得住这宵小之徒?难不成收拾几个不敬大夏的混蛋,还要带着伤的祁王出马吗?” 霓云这话明里暗里,都是讽刺那些只会勾心斗角,全无大义的人。 众人听了,哪个敢反驳? 正德帝听了,更觉这话值得细细品味。 漠北的人在大夏的地盘,公然挑衅皇家威严,这些个人模狗样的,不说维护着大夏的战神,反而一个个出言讥讽,这到底是站在哪一队的? 正德帝直接一个眼刀子甩给纪明宣为首的人,“纪侯身上有伤,这种场合就莫要来了!” “皇上……”纪明宣慌了,刚要辩解,那边苏鲁也清醒了些。 苏鲁好歹是漠北大将,怎么也得挽回些颜面,口齿不清道:“祁王,你胜之不武!本将军是来你们大夏的路上被药人攻击,才会敌不过你。纪侯爷,你做个见证,等本将军伤好了,少说也能在祁王手里过个百招。” 纪明宣立刻脸色一僵,谁要给你做见证啊?搞得两人一伙似的。 正德帝斜睨了纪明宣一眼,“纪侯交友甚广啊!” “微臣不敢!”纪明宣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而被吓着的又何止纪明宣?当苏鲁提到药人时,人群里精彩纷呈的表情,霓云都尽收眼底。 原本兴致勃勃的狩猎,被漠北人这么一搅和,正德帝也没了兴趣,先行回了营帐。 霓云也推着凌楚琰回了自己的营帐。 到了营帐,霓云第一件事先帮凌楚琰检查了腿,见着他一切无恙,才松了口气,“你今日一动武,恐怕腿好的事就瞒不住了。” “无须再瞒,本王总得慢慢好起来的。”凌楚琰意味深长道。 霓云又想到了南疆的事,咬着唇道:“那你腿好了,是不是就要……” 凌楚琰哪里不知道霓云一直记挂着这事,拉着霓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安心,有了你,本王哪里都不想去。” 霓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不舍得离开他,又不舍得束缚他。 “你爱去哪去哪,我才不管呢!”霓云撇着嘴道。 “真的?”凌楚琰眉梢一挑,怎么听这话里都有些酸酸的。 霓云绷着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真的??”凌楚琰嘴角噙着笑,在霓云的痒痒肉上挠了挠。 霓云顿时缩成一团,哭笑不得,痒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凌楚琰,你无赖!” 说着,霓云的双手凭空抓了两下,扑向凌楚琰。 营账外,薛公公远远见着两人玩闹,不由得感叹,“老奴还没见祁王这么开心过呢。” 祁王身世曲折,从小就不苟言笑,除了小时候与晋王能说上几句话,其余兄弟姐妹一概离他远远的。 薛公公好歹从小看着这些皇子们长大,回忆起往事难免感慨。 “依老奴看,祁王笑起来倒有几分皇上当年的风采呢。”薛公公说着,偷瞄了眼正德帝。 正德帝扬着的嘴角突然凝固,拉下脸来,“像什么像?老大不小的了,简直不成体统!” 正德帝的嗓门不小,这么吼了一句,营帐里的两人也听到了。 凌楚琰含笑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正色对着正德帝行了个礼,“父皇!” “嗯!”正德帝黑着张脸,背着手进来了。 这倒让两人警觉起来,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刚刚在狩猎场做的太过了,让老头不高兴了? 不过正德帝没有当场发飙,抓他们去宗人府,证明问题不大。 霓云眼珠子转了转,不管正德帝意欲何为,先从屏风后拿出一坛陈酿递给了薛公公,“父皇,臣妾得了一坛上好的嘉峪陈酿,还请父皇笑纳。” 正德帝没好气地睨了一眼那坛酒,冷哼道:“你当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一坛酒就想把他收买了,亏这丫头也想得出! 霓云见老头撇着脸,一脸傲娇,倒觉得好对付多了,大着胆子近前了些,神神秘秘地冲正德帝眨巴了下眼睛,“父皇,这可不是普通的酒哦!” 第197章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 又搞什么花样? 正德帝不解其意,掀了掀眼皮。 霓云赶紧一脸乖巧地上前解释道:“父皇,我家王爷当年独闯孤狼军,斩杀了狼王,后来就在狼王的老巢里埋下了这坛酒,一直想找机会送给父皇,刚好这次围猎,特地拿过来给父皇助兴。” “孤狼军?”正德帝挺直了身板,顿时也觉得这酒非同一般了。 要知道孤狼军可是漠北最引以为傲的战斗力,三年前一度成为各国的噩梦,而大夏朝不仅一举歼灭了孤狼军,还在孤狼军的老巢里酿酒,你说威武不武威? 但紧接着正德帝便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说老四独闯孤狼军?” “皇上不知道?”霓云满是惊讶,怕正德帝不信,一把撸起凌楚琰的衣袖,“这伤就是王爷与狼王缠斗时留下的,臣妾可没说谎!” 凌楚琰臂弯上有一排十分深的牙印,当时狼王的獠牙直接给他的手臂咬了个对穿,三年过去了,那疤痕不仅不见衰退,反而与周围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上去都疼。 正德帝暗自吸了口气,定定看着凌楚琰的伤口。 凌楚琰不习惯这种目光,一把将衣袖扯了下去,“小事,无碍!” 正德帝旋即也收起了眼中的情绪,抬手示意薛公公将酒收了下来。 拿人手短嘛,正德帝这会子总不至于再对祁王发难了? 霓云这才福了福身,问道:“父皇,您找我们有何事?” “无事!路过!”正德帝说着,甩袖而去了。 出了营帐,正德帝蹙起了眉,心里琢磨着,“三年前,是老四孤身灭了孤狼军?不是苏明进的儿子苏林旭带兵剿灭的吗?” “老奴不知!”薛公公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过苏林旭是苏侯爷的独子呢,苏侯爷倒也真舍得放他去闯孤狼营。” “你这老狐狸!”正德帝啐了一口,连薛公公都明白的道理,他哪能想不通。 这苏明进胆子倒挺大,连亲王的功勋也敢冒领。 正德帝想着气不打一处来,“苏林旭不是腿断了吗?既然腿脚不方便,就莫要回京了。” “啧!”薛公公忙应道。 正德帝突然又顿住脚步,生出一丝茫然。 他来祁王营帐,原本是做什么来的? 都怪那丫头,把他都给绕晕了。 —— 霓云带歪了正德帝,却带不歪凌楚琰。 凌楚琰见着薛公公拿走了他一直珍藏的好酒,撇着嘴道:“本王何时说过要把它送给父皇了?” 霓云嗤笑了一声。 这酒明明放在库房里,不就是等着机会送人的吗? 若是凌楚琰想自己享用,就应该放在厨房才对。 “好好好,就当我想讨好皇上,王爷行个方便?”霓云歪着脑袋,朝他眨眼睛。 凌楚琰失笑,将霓云揽入怀中,“本王是怕你说起当年的事,惹怒了父皇。” “怎么会?”霓云手指摸着他胳膊上凹凸不平的伤口,心疼得不行,“我说的都是实话,那本来就是你的功勋。” 凌楚琰赌上了一条命才换来的功勋,凭什么让别人认领? “你是不在乎,可是我在乎。”霓云的手指在他的手臂上打着圈圈,“疼不疼?” “疼!”凌楚琰脱口而出,习惯性地就往霓云身上贴。 “疼就抹药,想什么呢?”霓云对着他吐了吐舌头,起身要逃。 刚走出去几步,就撞上了薛公公,“咳,王爷、王妃!皇上让杂家带漠北使者过来了。” “哦?”霓云往薛公公身后看了一眼,见着苏鲁的右副将正站在门口候着。 原来正德帝亲自来是为了这件事? 祁王和苏鲁在狩猎场已经闹得不好看了,也让漠北丢尽了颜面。 正德帝叫人亲自带漠北使者过来,意思就是让祁王和苏鲁休战,毕竟怎么说苏鲁也是漠北的使者,在闹下去总归是有失礼仪的。 霓云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也不为难薛公公,应下了,“薛公公放心,霓云知道怎么做。” 薛公公松了口气,临走又折返回来道:“对了,传皇上口谕,‘祁王夫妇把朕的头都绕晕了,罚去碎玉山庄面壁思过’!” “哈?”霓云惊呆了,还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这老头这么执着,非罚祁王府不可。 霓云当然不答应,拉着薛公公要与他理论,却被凌楚琰一把摁住了。 “算了!”凌楚琰意味深长地使了个眼神,甚至还带着些飘飘然。 霓云完全搞不懂向来霸道的祁王,怎么成了受虐狂。 薛公公趁着她愣神,早就一溜烟逃了。 只有苏鲁的副将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烈日炎炎下候着,对祁王夫妇满腹的怨气。 这大热天的也不嫌燥得慌? 霓云只当没看见,从冰盆里端出一碗酸梅汤,“王爷这大热天的,臣妾喂你。” 这一边温香软玉,一边烈日酷刑的,那副将顿时头昏脑涨,从怨愤渐渐变成了生无可恋。 毕竟是正德帝有交代,霓云见着此人安分了,也不好再折腾人家,惊讶道:“金将军什么时候来?怎么也不喊一声呢?” 那副将一头黑线,有鬼面罗刹在,他敢喊吗?敢吗? 好好一个漠北将军,站在人营帐下吃了一嘴的狗粮,求心理阴影面积! 霓云倒也不是故意为难此人的。 只是太了解漠北人的性子了,他们受了屈辱,怎肯善罢甘休? 霓云先下手为强,杀杀他的威风,办起事来也就干脆利落多了。 当然,霓云还有另外的目的…… 金将军自然不知道霓云的心思,反正是一刻也不想待在祁王营账了。 他抹了一把汗,客客气气拱手道:“王妃,微臣是来替三王爷取药的。” 他口中的三王爷,便是那狐臭缠身的尤浩。 此事,霓云早有准备,从袖口里拿出药方在金将军面前晃了晃。 金将军刚想接过去,霓云却又把药方收回了,“你想要药方简单,不过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何事?”金将军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药方。 这可是三王爷千叮咛万嘱咐的,可不能出差错。 霓云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来大夏的路上,真的遇到药人了?” 第198章 是黄雀,还是螳螂 “是啊!那药人可凶猛,我们折了好几个兄弟呢!”大漠人说话嗓门大,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到似的。 霓云连忙压了压手,示意金将军小声点,“那你可知道药人在哪?” “药人就在……”金将军话到嘴边,犹豫了,“王妃,那药人伤我大漠兄弟,我等自然要掀了他的老巢,现在可不能透露。” 漠北人看重兄弟情义,同僚遭了毒手,漠北人肯定是要报仇的。 霓云更好奇了,“你这口口声声好兄弟的,怎么当时就没把人救出来呢?” “那你是不知道,那里成千上百的药人,兄弟们差点都葬送在那,幸好遇到个姑娘把我们放了出来。”金将军一讲起这事,越发心惊,“那恩人年龄和王妃差不多,也是个女勇士啊!要不是她受困于药人老巢,咱肯定也把她捞出来,抢回去当媳妇儿。” 金将军抓着脑袋,憨憨地笑了两声。 人姑娘上辈子欠你了?霓云一头黑线,“要不,让祁王府帮你们一起剿匪?” “不不不!”金将军吓得连连摆手,祁王府兵去了,漠北军还不得吓得魂飞魄散,还是免了!“就北郊一个石洞而已,我们的人能搞得定。” “得嘞!”霓云将那药方给了金将军。 这问个话,可真费口舌!好在地点还是套出来了。 金将军可没想到霓云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套路,拿着药方屁颠屁颠地走了。 金将军刚走远,角落处的衣摆也跟着消失了。 霓云偷瞄了一眼角落处,也不敢说话,推着凌楚琰进了营帐,才道:“这条大鱼真是纪明宣?” 霓云刚刚刻意与漠北人纠缠了许久,为的就是把消息传递出去。 苏鲁刚刚提起过药人,那些心虚的人自然会来偷听。 看来纪明宣是心虚了? 可是霓云回想起在枯井中,纪明宣的言行举止,又觉得他也是被别人带了节奏。 纪明宣到底是黄雀,还是螳螂,一时也分辨不出。 “这纪明宣自诩老谋深算,谁知道他又是不是别人的棋子呢?”凌楚琰玩味道,又摆了摆手,“去!” 暗处,几个黑影一闪而过,便分头行动了。 药人老巢摇摇欲坠,心怀鬼胎的人必然会有所动作。此事算是终于有点眉目了,后面的事自有祁王暗卫跟踪。 霓云舒了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戏就好!”凌楚琰拉着她的手,“你忘了?父皇还让我们去面壁思过呢。” 霓云“哦”了一声,明明就是件很悲催的事,某些人一脸期待是什么情况? ———— 另一边,纪明宣悄悄退出祁王的营帐,心里还在琢磨着霓云与漠北人的话。 这漠北人说得绘声绘色,显然是真的误闯了药人老巢。 纪明宣眼里精光一闪,“尧二,找人跟着漠北人!” 心腹尧二不解其意,愣了片刻。 纪明宣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挺直了腰杆,“这一次,我必让祁王府死无葬身之地!” 纪霓云这么着急忙慌地从漠北人口中套话,不正说明祁王府心里有鬼吗? 想来祁王府是怕豢养药人的事被漠北揭发出来,才会去试探漠北人! 纪明宣如此一想,更确定药人就是祁王府的了。 “去!点纪侯府兵,咱们这就协助漠北人捣了药人老巢,让他祁王府无从辩解!” “是!”尧二拱手应下。 离开纪明宣后,尧二却突然折转向另一条路…… 宣王帐中,尹妃拧了只鸡腿递到凌楚恒手上,“儿啊,多吃点,母妃看你都瘦了。” 凌楚恒揉了揉满脸横肉,斥道:“还不是那破鞋害的,本王看到她就来气!” “行了行了,娶她不是为了与纪明宣交好嘛!”尹妃看自家儿子受苦,心里也憋屈得紧。 那纪南音可是失了身子的贱-人,若不是凌楚恒在落雨轩刚好碰到那一幕,恐怕就被这纪氏兄妹给算计了。 堂堂宣王府哪容得下这种残花败柳当王妃? 可是为了拉拢纪侯,母子俩只能佯装不知。 凌楚恒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偏偏那纪南音还不肯收心,满心满眼都是祁王,这让他堂堂宣王怎么忍得了? 宣王肥厚的手掌一掌把鸡腿拍了个粉碎,“本王对她罚的还是轻了!” “儿啊,莫为这种贱-人生气,大局为重!”尹妃抚这凌楚恒的背,帮他顺气,“你怎么罚她都是应该的,但总得吊着一口气,才不会断了我们与纪明宣的关系!” “儿子早玩腻了!已经把那贱-货送给药人了!”凌楚恒揉了揉将军肚,长长舒了口气,“没这破鞋在身边,儿子吃饭都香了。” “那就行!”尹妃神色淡漠,“你不喜欢她,就丢石窟里,时不时让她回来省个亲,莫让纪明宣怀疑了就行!” “王爷,尹妃娘娘!”尧二见两人说悄悄话,也不敢靠近,远远候在帐外。 两人见着尧二,同时沉下了脸,屏退左右。 “回王爷、娘娘,纪侯爷打算点兵捣毁药人石窟!” “什么!”凌楚恒猛地起身,身前的小茶几顿时被他的大肚腩掀了个底朝天,“他疯了?敢动本王的东西?!” 尹妃却是个稳住的,拉了凌楚恒一把,“安心,那石窟周围都是机关,他能找得到?” “可是漠北人怎么找到了呢?”凌楚恒急得来回踱步,“一定是训练药人的时候,不小心被漠北人给撞破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儿啊,咱先稳住,看看情况。”尹妃见凌楚恒毫无王者之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无奈她就这么一个儿子,除了循循善诱还能怎样? “漠北勇士虽强,但来的毕竟是少数,又是在我们大夏的地盘,量他们翻不起风浪,至于纪明宣……”尹妃冷哼了一声,“他那妹子不也在药人石窟吗?他敢惊动皇上,咱们就敢咬他个同谋之罪,他不会那么蠢的!” “可是……”尧二低眉看着两人,“属下听说祁王也试探了漠北关于药人的事,此时,祁王夫妇已经启程出发了!” “什么!”这下,母子两人同时大惊失色。 “母妃,我就说,这事真不怪我多想!”凌楚恒越想越怕,径直转到屏风后换了骑装,“不行,我得把这些药人转到安全的地方,这可是我们多年的心血!” 第199章 做点浪漫的事 “行!你快马加鞭赶去,不管是漠北、纪明宣还是祁王,定然会被困在迷雾林里数日,这段时间足够你转移药人了!” 尹妃一听到祁王那罗刹,也是吓得心绪不平,一边帮凌楚恒整理披风,一边嘱咐道:“莫要意气用事,留下这些药人,咱们多的是机会对付那罗刹。” “母妃安心!”凌楚恒拍了拍尹妃的肩膀,提步要走。 尹妃又突然想到什么,拉住凌楚恒道:“还有,莫要为了那丫头耽误正事。” 凌楚恒身子一顿,眸光飘忽不定。 尹妃心里正着急,也就直接戳穿了凌楚恒的小心思,“你别以为母妃不知道,你把远黛那小贱-人藏在石窟里了!我告诉你,别人就算了,那丫头跟羽曦一样是妖,你也想像你父皇一样,被妖蛊惑了不成?!” “母妃……”凌楚恒刚要还嘴,尹妃却彻底黑下脸来,“凌楚恒,你别忘了二十五年前,为什么没杀那些小丫头?留她们的命,是给你谈情说爱的?” 凌楚恒呼吸一滞,目光冷了几分,“母妃,儿子知道怎么做!” ———— 另一边,霓云两人连晚膳都没吃,就离开狩猎场了。 不过并不是去找什么药人石窟,而是有正德帝的密令,两人不敢怠慢,简单收拾了下,便赶往碎玉山庄了。 碎玉山庄实际就在狩猎场附近,步行半个时辰就到。 这一路上,花香萦绕,微风徐徐,清脆的鸟叫声顿时让人心情开阔了许多。 还没进山庄,霓云便感觉到连呼吸的空气都特别新鲜,“这碎玉山庄是什么地方?” 霓云终于开始怀疑老头的面壁思过是别有用意。 “此地通真达灵,是养伤的好地方,而碎玉山庄是父皇御用修养之地。”凌楚琰俯身在霓云耳边轻声道:“此地除了父皇,没人能踏入。” “嗯?”霓云眼神亮了亮,合着老头是奖励他们呢?“你父皇一定是心疼你身上的伤了,这老头但凡长张嘴,你们父子俩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你倒什么都敢说?”凌楚琰嗔怪道。 霓云耸了耸肩,她说的不是事实吗? 更何况此处不是没有别人吗?有什么可怂的? 霓云突然觉得异常的轻松,在京都里做什么都要防备着暗地里的眼睛。 碎玉山庄可是正德帝的地方,谁敢偷听偷看? 可很快问题就来了,凌楚琰要调息疗伤,剩下霓云一个人,连个吹牛的都没有。 霓云只能拿着弓箭,追着山庄外的野兽满地跑。 “老头,这哪是在罚凌楚琰,根本就是在罚我?”霓云长长吐了口气,很快就觉得非常无聊,手里的弓箭耷拉了下来。 凌楚琰突然从身后环住了她,大掌握着她拿弓箭的小手,贴在她耳边道:“你射箭的速度没问题,但不够静心,所以准度不高!” 凌楚琰温热的吐息打在霓云的耳廓上,霓云痒得缩了缩肩膀,心道:这家伙靠她这么近,简直荷尔蒙爆棚,还让她静心?这是什么神仙言论? 霓云懊恼地咬了咬唇。 凌楚琰感受到她僵直着身体,只当人家在认真学箭术呢,反而教得更耐心了,索性把人整个圈进了怀里,取了三只白羽箭,对准碎玉山庄门口挂着的宫灯,“要像这样,凝神瞄准目标……” “凌楚琰!”霓云受不了这呆瓜了,眨巴着眼睛,“你不觉得这花好月圆,咱俩孤男寡女的,站在山顶上射箭有点奇怪吗?” “嗯?”凌楚琰扬了扬眉,“那你觉得该做什么?” 霓云被噎得不轻,懊恼不已,“你说呢?就不能做点夫妻间浪漫的事吗?”射毛线的箭啊! 凌楚琰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这些日子,霓云睡觉都抱着弓箭,他不是也一样郁闷吗? 这姑娘对射箭的新鲜劲终于过去了…… 凌楚琰唇角一勾,三支白羽箭霎时离弦,如一阵飓风刮过,山庄门口宫灯瞬间熄灭,在风中来回摇曳。 正中目标! 凌楚琰得意地扬了扬眉,将弓箭丢在一旁,揽住霓云的腰肢,哑声道:“既然夫人有别的想法,为夫自是无有不从的!” 说着,他微闭着双眼,俊脸贴着霓云的脸,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夫人自便!” “……”霓云嘴角一抽。 怎么感觉她中了某人的反向套路? “那、那你再靠近点!”霓云梗着脖子道。 某王爷十分期待,乖乖地又靠近了些,却迟迟感受到身边小人儿的热情。 凌楚琰豁然睁开眼,发现霓云已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跑远了,留下他一人在冷风中,僵成了望夫石。 “纪霓云,胆敢戏弄本王!”凌楚琰恨得牙痒痒,提步追了上去。 霓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怕这鬼面罗刹,甚至还想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霓云吐了吐舌头,一溜烟溜进了山庄旁的灌木丛中。 走了几步,突然发现灌木丛边的一堵墙倒塌了。 凌楚琰那三道白羽箭,力量极大,所过之处倒了不少树苗。 可这是一堵墙呀! 箭距离射出的位置足有百步,凌楚琰又没带着杀意,墙怎么轻易就倒了? 霓云好奇,往前探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一个缠满蜘蛛网的木质牌匾。 “翼园?”比翼双飞的翼。 霓云探头往倒塌的墙内看了一眼,顿时被惊艳了。 墙内是一片花圃,看得出是被精心打理过得。 那花圃里种着姿态各异的花,有些霓云连见都没见过,且花圃被修剪成各种形状,有蝶形、云彩形状,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图腾的花圃。 花圃四周的回廊下,挂满了六角宫灯,投射出五彩斑斓的光,风一起,各种形状的花圃上灯光闪烁,更显绚烂。 霓云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朝院子里一步步走过去,才发现花圃上附着的不是灯光,而是萤火虫。 萤火虫的点点微光映照着花圃的轮廓更加清晰,就像a市街道上斑斓的霓虹灯。 “这是什么图腾?”霓云照着荧光的轮廓画了个羽翼形。 第200章 这次不说疼了 “啊——”凌楚琰突然怒吼了一声,转身往石柱上撞去。 凉亭的石柱被撞断了一根,凉亭像地震一样晃个不停。 霓云跌跌撞撞地起身,去扶凌楚琰。 凌楚琰的头上血流如注,涓涓而流的血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仍是混沌不清。 凌楚琰哑着嗓子道:“离开……” 霓云呼吸一滞,眼眶瞬间酸了,“凌楚琰,别让我离开好吗?” 霓云哪能忍心让凌楚琰失去理智胡乱伤害自己?可是她力气小,就算紧紧抱着凌楚琰,也阻止不了他自残。 “王爷!”暗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形一顿,凌空而起,摁住凌楚琰,“王妃,拿铁链过来!” 霓云身子一僵,犹豫了片刻,还是递了副铁链过去。 来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凌楚琰锁上了。 “幸好!”来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霓云却一点也没觉得庆幸,看凌楚琰像野兽一样被拴着,心简直在滴血,“我给王爷施针,苏鲁将军帮我引开王爷的注意力!” “王妃不必涉险!”苏鲁拦住霓云,沉声道:“王爷毒发后两个时辰,便会自己调息恢复,王妃莫伤了自己。” “王爷突然毒发,很可能是遭了有心之人毒手,此刻说不定那些人正等着对付王爷。若我们放任王爷不管,那人找上门来该怎么办?”霓云指着苏鲁,“还有苏鲁将军出现在此处,又该当如何解释?更何况……” 霓云垂眸看着凌楚琰衣衫凌乱,赤-裸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的挣扎被铁链磨出数道伤口,血顺着铁链滴答滴答滴在地上,不一会就是一滩刺目的殷红。 这让霓云如何做到袖手旁观? 霓云掀开苏鲁拦在身前的手,毅然决然走上前。 苏鲁见着霓云面色沉着,刚刚历经了那般惊险,说起话来还能井井有条,倒比一般女子多了几分气概。 祁王的女人果然不一样! 苏鲁赞赏地看了眼霓云,也不在阻拦了,在一旁帮霓云搭把手。 凌楚琰的神色尚且混沌,感受到有人靠近的气息,他突然就暴躁起来扑向霓云,身上的铁链被扯的哐当作响。 霓云趁着他不防备的时候,刺针入穴。 可凌楚琰身手极为敏捷,霓云尽管谨慎戒备,手臂还是被他给咬伤了。 霓云忍着痛施完针,凌楚琰才终于平静下来。 “苏鲁将军,麻烦你帮我把王爷送进卧房!”霓云淡淡道。 她自己涂了五毒酒,随意撕了片衣角布料把手臂包扎好,便寸步不离地候在床边,等凌楚琰清醒。 半个时辰后,凌楚琰悠悠转醒。 幸好这期间并无人打扰,霓云松了口气。 “本王伤着你了?”凌楚琰睁开眼眸,就看到了霓云手臂上刺眼的白布条。 “怎么会?本姑娘有那么笨吗?你敢伤本姑娘,本姑娘早就把你剁了!”霓云将手臂的伤拢进袖口,吸了吸鼻子,“倒是你,还好吗?” 霓云手指抚摸着他额头上浮肿的伤疤,那处皮肉外翻,连骨头都有些变形了。 霓云一想到他猛地撞上墙面的场景,仍是心有余悸,“疼不疼?” “一点儿都不疼!”凌楚琰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在她手心上轻轻一吻,“本王什么伤没受过,这算什么?” 凌楚琰这次不说“疼”了,霓云反而更加心疼,在他额头上点了点,“你倒是无所谓,可这么丑的伤疤,本姑娘日日看在眼里,吃亏的不是本姑娘的眼睛吗?” 这样的盛世美颜,若是留下个疤,岂不是暴殄天物? 霓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吃亏,鼓着腮帮子,上前一步,细细查探他的伤口。 她的手指在他伤口的四周按了按,“这里疼吗?” “不疼!” “那这里呢?” “……”凌楚琰余光瞟了一眼霓云,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也不敢在逞强,嗯了一声,“这里有一点点疼。” 霓云听他小心翼翼的声音,一时哭笑不得。 那伤口最深的地方与太阳穴只在一线之隔,要稍微再偏一点,那可真是不敢想象。 “知道疼还乱撞!”霓云一边嗔怪着,一边小心翼翼给他上药。 凌楚琰顺势抱着她的腰,脸贴在她的小腹上,“傻丫头!” 见着他那般兽-性大发还不逃跑的,霓云是唯一一人。 “你才傻!”霓云失笑,“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毒发,之前有没有觉得身子不舒服?” 凌楚琰摇了摇头,往日毒发好歹有个从缓入急的过程,这次却丝毫没有征兆,实在奇怪! 再说两人也就白天接触过漠北人,后来就直接上碎玉山庄了。 根本接触不到外物或外人,到底是什么诱发了凌楚琰体内的傀儡香? “会不会是因为属下?”苏鲁一直没敢离开,站在屋外的廊下,见着凌楚琰醒了,就快步迎了上来,“是不是早上与属下起冲突,激发了王爷体内的毒性?” “不会!”霓云断然否定。 和漠北军一番争执后,霓云特地给凌楚琰把了脉,一切正常。 此后,两人就独自上了碎玉山庄,难道凌楚琰毒发真的只是巧合? 或许是,毕竟凌楚琰毒发后,也没人前来发难,看上去不像遭了别人的毒手。 霓云一时也想不明白,只好暂且搁置,“将军的伤可好些了?” “王妃给的药膏极好,属下已经无碍了。”苏鲁揉了揉头上的伤,拱手道。 “早上的事,辛苦你!”凌楚琰对着苏鲁点头示意。 苏鲁更是不好意思了,挠着后脑勺,“王爷是属下一家的救命恩人,属下的命都是王爷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苏鲁一家当初被拉琪的孤狼军追杀,是凌楚琰阴差阳错救了他。 漠北人向来重义气,从此此人便视凌楚琰为主,即使如今已贵为漠北的安西将军,也仍对凌楚琰毕恭毕敬。 这一次便是祁王府与苏鲁联合演的一场戏,好顺利引出药人的事。 苏鲁将军来京途中实则也没碰到药人,更不知道药人老巢在哪?什么要捣毁药人老巢完全是说给暗地里的人听的。 这幕后黑手一慌,必然要去药人老巢查探一番。 祁王暗卫也就可以顺着幕后之人的脚步一举找到药人真正的老巢。 凌楚琰与霓云互看一眼,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漠北勇士只需要在京郊做出个样子,让那幕后黑手慌神,本王自会派人去追踪药人老巢!” 第201章 琰哥哥,来救我了 药人石窟。 这是一处阴湿且幽暗的破庙,庙宇虽破,却可以镇压戾气,让着这座庙宇在外观上来看,并无异样。 庙宇的佛像的背后是人为修建的甬道。 暗器密布的甬道之下,别有天地。 地底下是大大小小密集的石窟,墙壁上灯光太过昏暗,看不清石窟的全貌,只看到成千上百双淡紫色的眼睛犹如幽灵一般四处飘荡。 野兽般的嘶吼声回荡在石窟里。 一处不起眼的石窟里,远黛被绑在椅子上,缩着脑袋,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远黛姑娘,跟我走!”一个压低的声音附在远黛耳边道。 远黛吓了一跳,眯眼瞅了许久,才看清来人的面容,“路大哥,怎么在此?” “我实在不放心姑娘一人身陷险境。”路羽挥剑斩断绑着远黛的绳子,“我在甬道处留了暗门,咱们这就出去将药人石窟的事禀报祁王。” “好!”远黛松了口气,幸好这件事还算顺利。 那日,她跟着纪南音一路到活水村,正打算把消息传给霓云,就被凌楚恒撞破了。 于是凌楚恒与纪南音另生诡计,设计把祁王的人引到枯井,然后再通知纪明宣来个瓮中捉鳖。 幸好,凌楚恒念在他们往日的恩情上,没有杀她灭口。 远黛索性也将计就计,与凌楚恒假意周旋,实则是为了找到凌楚恒的老巢。 路羽找到远黛时,远黛已经跟在凌楚恒身边了,他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远黛一起冒险。 好在凌楚恒对远黛不算太防备,两人尚还安全。 路羽拉着远黛慢慢往甬道石门处移动。 可是那些药人在石窟里来来回回走到,稍有动静,药人便会全部涌上来。 两人好不容易挪到里甬道石门最近的石窟,刚要一举冲过去,忽而听到女子尖利的呼救人。 两人旋即闪身躲石窟后。 不远处,纪南音发髻凌乱,衣衫被药人撕扯的只剩布条。 她双手抱胸,却遮不住身上斑驳的伤痕,“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纪南音被药人追得气喘连连,脚下一软,跌在地上。 那些药人似乎与她很熟悉了,只咬她不致命的部位,吊着她一口气。 嗷呜—— 药人一声嘶吼,纪南音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往后退。 “救我,救我!”纪南音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远黛,哀深乞求道。 远黛看她满身淤青,着实不忍,“路大哥,要不我们带上她?” “远黛姑娘,她不是好人!”路羽沉声道,可看远黛怜惜的眼神,终究是不忍。 路羽凌空而起,从药人丛中拎起纪南音,转而一手拉住远黛就往甬道门口跑。 路羽这么一出手,所有药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浪潮般往甬道出口处扑。 “这密室机关我见凌楚恒破过,给我一点时间。”路羽一边掰弄着石门上的机关,一边嘱咐两人,“待会门开了,就赶紧冲出去,我会破坏掉机关,把这些药人关在里面。”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纪南音吓得浑身发抖,她再也不想被药人折磨了! 石门豁然打开,药人全部涌上来。 纪南音看药人扑来,猛地拉住远黛,毫不犹豫地将人丢进药人堆。 “远黛!!!”路羽一惊,飞身去抓远黛。 两人同时落进了药人堆里。 纪南音终于见着门外的光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石门。 纪南音前脚踏出去,石门便轰然关上了。 她害怕极了,心中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举起一块石头,将石门上的机关砸了个粉碎。 “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不想了……”纪南音摇着头,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嘴里念叨着:“不能怪我,你是纪霓云的人,本来就该死的!” 纪南音眼中溢出恶毒的光,转身往有阳光的地方跑。 她不敢停下脚步,却又一步一回头,生怕药人再追上来,“不怪我,不怪我,你们自找的!” 嘭—— 她一时不慎,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妹妹?”纪明宣踉跄了一步,满是不可思议。 纪南音竟然还活着? 纪明宣打量她衣衫褴褛,疯了似的嘴里呢喃着什么,再看她身上狰狞的伤口。 “妹妹,你遇到药人了?”纪明宣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他追漠北人到迷雾林中,便与他们走散了。 没想到自家妹子也遇到药人了? 纪明宣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扬,“南音,祁王的老巢在哪?” “祁王?”纪南音忽而抱住纪明宣的手臂,“琰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南音!”纪明宣沉声斥道,却也不敢把纪南音逼得太急了,脱了披风将衣不蔽体的纪南音裹进去,“南音啊,告诉哥哥,祁王的药人在哪?哥哥帮你报仇好不好?” “药人?”纪南音听到这词,顿时一个激灵,眼神也清明了。 这才看清,来人是她的哥哥纪明宣,“哥,你要帮我报仇!” 纪南音泫然欲泣,指着药人石窟的方向。 “凌楚琰,本侯看你这一次还怎么辩!”纪明宣一勾手,他带来的上千府兵便浩浩荡荡往药人石窟去。 药人石窟里,路羽虽武功不弱,但敌对一波又一波的药人,还是很快就体力不支了。 远黛疯狂地推门上的机关,却毫无反应,“路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远黛咬着唇,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对有些黑了心肝的人,果然不能手软! 只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无奈,又退回了囚禁远黛的小石窟。 “路大哥,要不我冲出去吸引药人,你想办法往反方向逃走!”远黛说着起身要走。 原本路羽是可以逃走的,却因为她,她心里觉得就算陪上这条命也该还了这份人情。 路羽一急出手拉住了她,又觉得不妥,讷讷地松开她的手腕,“咳,王妃让我将你安全带回去,路羽若是完不成任务,也一样要被责罚的。” “那……”远黛一时没了主意。 此时,甬道的门忽然开了。 “是哪个不听话的东西弄坏了本王的机关?”凌楚恒站在洞口,宽大的身影投下来的影子,让本就昏暗的石窟显得更森冷。 第202章 情蛊不见了 “去查查,石窟可有异样!”凌楚恒沉声道。 远黛一个激灵,将路羽推进了石窟里的柜子中。 路羽刚要起身,远黛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爷,是远黛弄坏的。”远黛福了福身,“请王爷恕罪。” “远黛?”凌楚恒面色松了下来,肥胖的身子摇摇晃晃跑过来,“你想逃?你不喜欢这里吗?这可是本王的心血。” “我、不喜欢。”远黛摇了摇头,实在无法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凌楚恒倒也不怪她,扯着她的手道:“你别急,等母妃接受了你,我就带你出去,可好?” 远黛下意识抽回了手,笑意有些勉强。 她一直以为自己相处数年的宣王应该是个敦厚善良的人,却不想这背后竟然如此阴狠。 “你对本王不满意?”凌楚恒很快意识到了远黛的异常,冷声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远黛不敢!”远黛低眉,又福了福身。 凌楚恒愈发觉得不对,从前远黛对他可从来不会低三下气的。 他阴鸷的目光扫了眼四周,看到衣柜出一抹黑色的衣摆时,忽而泛起杀意,“给本王把那东西揪出来!” 宣王兵很快将路羽押了出来。 凌楚恒的脸更冷了,肥厚的手掌反手一巴掌打在远黛脸上,“你敢背叛本王?!” “王爷,不是这样的……” “给我把他杀了!”凌楚恒根本不听远黛的,沉声对着药人令道。 远黛猛地扑过去,拦在路羽身前,“王爷,我与路大人不过萍水相逢,这一点天地可鉴!远黛若存着一丝别的心思,愿天打雷劈!” “……”路羽看着远黛的背影,眸光暗了几分。 这点小细节没有逃过凌楚恒的眼睛,指着路遥道:“那么你呢?可有觊觎本王的女人?!” 路羽不反驳。 远黛急死了,推了一把路羽,“路大哥,你倒是说啊,你我原本就是君子之交不是吗?” 路羽涩然道:“我不过一介看家护卫,的确不配远黛姑娘……” “呵~”凌楚恒双眼一眯,哪里看不出路羽的心思,冷嗤:“你们这对狗男女,好大的胆子!” 凌楚恒断然是受不了远黛帮别人说话的,一把薅起她的领口,“你不过一青楼卖-身女,也敢背叛本王?” 远黛被凌楚恒掐着脖子,出不来气,面色铁青。 路羽哪里忍得了,忽而挣脱宣王兵,冲向远黛。 “给我把他抓起来!”凌楚恒更是愤怒,捏着远黛的下巴道:“母妃说得对,对你这种y妇不该留情的……” 凌楚恒阴鸷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你喜欢这y-妇?那本王就让你看看,这女人是怎么在本王身-下承-欢的!” 路羽脸色煞白,拳头捏得指节泛白。 凌楚恒更是得意,冷然一笑,“把情蛊给本王拿来!” 情蛊能控制人的心神,让一方保持对伴侣的绝对忠诚。 中了蛊的人,除了成为主人泄-欲的工具,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石窟安静了片刻,但恒王兵根本不管说什么,拱手应下。 忽而一人道:“回王爷,情蛊不见了!?” “何为不见了?”凌楚恒一把丢下远黛,接过朱漆盒子一看,果然空空如也,“纪南音那贱-人呢!” 这药人石窟,除了远黛,也就是纪南音一个活人了,凌楚恒想不到第二个偷情蛊的人! 然则,众人找了一圈,却没见着纪南音。 “你是把她放了!”凌楚恒抽出佩剑,银光乍现,朝远黛砍去。 路羽眼疾手快,冲破宣王兵,拦在远黛身前,后背上一道殷红的剑痕立现。 “好好好!”凌楚恒不仅没消气,经过了情蛊丢失之事,反而怒气更重,一把拎起远黛,“没关系,本王还有新的办法惩治你!” 凌楚恒手一勾,宣王府兵搬来十字架和蛊盅,将远黛捆在上面。 凌楚恒挥剑划开远黛的手腕,血顺着手指滴答滴答流在地上。 蛊盅里的虫子嗅到血腥味,成堆成堆地涌了上来。 远黛虽然毁了丹田,但终究是羽族人,这血对于蛊虫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同饕餮盛宴。 蛊虫吃完地上的血,还不知餍足,纷纷往远黛身上爬。 路羽心在滴血,咬牙道:“王爷有怒,尽管冲着我来就好,我对远黛姑娘的心思,姑娘她全然不知情!” “你有何用?你的血能滋养灵蛊吗?”凌楚恒阴鸷地勾了勾唇。 远黛犹如五雷轰顶,僵直了身体,“王爷,原来知道远黛的身世?还是说王爷最初救远黛就怀着别样目的?” “远黛还很聪明呢!”凌楚恒捏着她的下巴,在她脸上爱抚地亲了亲。 远黛只觉得恶心,撇过头去。 凌楚恒倒是乐于看两人痛苦的表情,冷笑道:“你以为本王救你、甚至于你的姐妹,是因为发了善心? 说来,本王很喜欢你,原本不想用你的血饲养蛊虫的,可是你却不知好歹……可惜咯!” 所以,远黛这些年的情谊喂了狗?她的瞳孔骤然放大,而后又黯淡无光,任由蛊虫吸食她的血,“王爷,远黛甘愿为你饲养蛊虫,可是路大人与此事无关,王爷就饶了他!”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凌楚恒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本王要他看着你是如何被蛊虫撕咬而死的,看看他对你的情谊有几分?” 说着,凌楚恒突然挥剑划开远黛的衣襟,打算刺破她的小腹,“手腕的血流得太慢了,就让蛊虫进你的腹中喝个够!” 轰隆—— 凌楚恒的剑刚挥下,石门也被人砸开了。 “凌楚琰,看你这次如何解释!”纪明宣负手而立,站在洞口,一副算尽天下的样子。 纪南音也是狗仗人势,眉毛都快飞上天了,“哥,就是这些药人欺负我……” 纪南音话没说完,突然看到了一个肥厚的身影。 她一个激灵,缩到了纪明宣身边,“宣、宣王,怎么来了?” 与此同时,纪明宣也看到了宣王,两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怎么会?药人石窟不是凌楚琰的吗?这蠢货怎么在这儿?”纪明宣自言自语道。 第203章 让你死,岂不便宜你了 不过纪明宣也不傻,到了此时,突然就想明白了这药人是宣王的,而非祁王的。 如此说来枯井里,他也是被算计的那个人,是凌楚恒与纪南音合伙误导他去抓凌楚琰的?! “纪南音!”纪明宣扬起手掌,可看纪南音满是淤青和斑驳的伤口,始终下不了手。 看来纪南音从嫁过去那一日,就已经被凌楚恒威胁了。 好一个凌楚恒,平日里看着憨厚,原来暗地里豢养蛊人,殴打正妻,还差点把他也给耍了。 纪明宣何等高傲的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提步上去拧住凌楚恒的衣领,“宣王殿下,好手段啊!” “彼此彼此!”凌楚恒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也不装了,冷下脸来,“既然纪侯都看到了,有没有觉得跟着本王大有前途呢?” 纪明宣身子一僵,打量着凌楚恒。 显然恒王并没打算把关系闹僵,反而还想继续合作? “纪侯想要什么,本王清楚得很。本王想要什么,想必纪侯心中自有计较。”凌楚恒冷然一笑,“既然初衷不变,何不继续合作?” “哥!”纪南音自是怕了宣王,扬声叫了一声,却又不敢在宣王面前放肆,瑟瑟发抖道:“哥,救妹妹~” 凌楚恒根本不把纪南音放在眼里,只对着纪明宣道:“若本王成事,必许纪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纪明宣倒无所谓什么高官厚禄。 他有世袭的爵位,又有边疆的战功,在大夏朝年轻一辈中,本就无几人能匹敌,他要的是掌握皇权! 放眼如今的大夏皇室,正德帝膝下儿子本就不多,能有机会争一争的也就那么几个。 凌楚琰如今风头正盛,倒是极有机会,可是纪明宣根本掌控不了凌楚琰,且纪侯府与祁王府早已水火不相容,他根本不可能在与祁王同一战线。 晋王凌楚钰又是病秧子,听闻现在就剩一口气了,实在不堪重托。 那么也就只有宣王凌楚恒值得他纪明宣赌一把了! 纪明宣始终认为凌楚恒不是什么聪明人,将来想掌控他还是有可能的。 “哥~”纪南音见自家哥哥无动于衷,心凉了半截,期期艾艾唤了一声。 纪明宣见着纪南音伤痕累累,动了些恻隐之心,一时左右为难了。 凌楚恒当即变了脸,憨厚地笑了笑,上前去抓纪南音的手,“南音妹妹,从前是我糊涂,你就原谅我一次。” 纪南音如碰到了鬼魅一般,吓得缩回手,躲在纪明宣背后。 “纪侯爷,这事是我的错。”凌楚恒倒是态度很诚恳,拍着胸脯保证道:“南音是我的正妃,以后该是什么地位,本王绝不亏待!” 这话言外之意,宣王若是成了事,便许诺纪南音大夏皇后之位啊! 纪明宣眸光亮了亮,硬生生把纪南音推到了凌楚恒怀里,“妹妹,小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说完,纪明宣根本不敢看纪南音绝望的眼神,对着凌楚恒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微臣就告退了。” 纪明宣扫视着石窟进进出出数不清的药人,沉声道:“今日微臣什么都没看到,王爷放心!” “哥~”纪南音心中的那点念想瞬间崩塌了,上前拉住纪明宣。 她满腹的委屈,因为有凌楚恒在场却说不出来。 “和宣王好好过日子。”纪明宣摸了摸纪南音的头发,“哥哥都是为了你好!” “哥!”纪南音还想再说什么,纪明宣已经一甩衣袖离开了。 纪南音彻底绝望,瘫软在地上。 “贱-人!”待到纪明宣一走,凌楚恒旋即恢复了本来面貌,一脚踹在纪南音身上,“你敢偷跑出去报信?还偷了本王的情蛊?” 凌楚恒说着便挥剑砍向纪南音。 纪南音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一把抱住了捆在十字架上的远黛,“远黛姑娘救我!” 远黛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霓云说的没错,对于心思歹毒的人就不该抱有任何恻隐之心。 若不是她执意救纪南音,她和路羽又怎么会落入凌楚恒之手呢? 远黛长相本就清冷,如此不屑一顾的表情,宛如冰山雪莲。 凌楚恒见着这样的远黛,心思微动。 “本王最见不得你这幅表情!”他突然上前捏住远黛的下巴,“本王护佑了你十多年,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报恩吗?一天天这幅高贵表情做给谁看?” 远黛扯唇,心中已经从失望变成了麻木,原来她从来不认识凌楚恒。 凌楚恒被她的不屑给彻底激怒了,“本王给了十年,你连伺候本王一次都不愿意,现在让你死,岂不便宜你了!?” “宣王!”路羽意识到危机,挣扎着起身,却被人摁得死死的。 凌楚恒却很是得意,挥剑斩断了远黛的绳索,“你这贱-人死之前,得伺候本王一次!” 说着,凌楚恒强扭着远黛去了隔壁石窟。 “宣王!凌楚恒!”路羽撕心裂肺的喊,可那人根本不回头。 接着石窟的门轰然合上,暗黑的石窟只剩下路羽和纪南音。 过了一会,隔壁突然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纪南音长舒了口气,心道:凌楚恒发泄过后,暂时不会找她麻烦了? 路羽心里抽痛,看着纪南音那副庆幸的模样,更是想立刻把她斩杀。 可此时,他还得靠她…… “纪小姐,你想离开这里吗?”路羽深深吐纳,沉声道,“我袖口里有祁王府的信号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路羽被绑得结结实实,可纪南音半死不活的,也就没人绑她。 纪南音靠在墙角处,眸光亮了亮,“你说琰哥哥会来救我?” 路羽扯唇,还真不知该怎么对付纪南音这厚脸皮的。 纪南音却是听进了心里,下意识摸了摸绢帕里包裹着的“宝贝”,粲然一笑,“对,琰哥哥会来救我,他从今以后都是我的了!” 另一边,霓云和凌楚琰过来三天的面壁期。 凌楚琰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两人便离开了碎玉山庄,直奔石窟而来。 此时,祁王暗卫已经跟着凌楚恒等人找到了药人老巢所在。 可是药人石窟外的迷雾林就像迷宫一样,一行人速度慢了些。 忽而空中传来信号弹的鸣声。 “路羽出事了!”凌楚琰双眼一眯,一手揽住霓云,飞身前往信号弹所在的方向。 路遥等轻功不错的侍卫也紧随其后,先行冲向药人石窟。 第204章 你是我的 迷雾林突然轰然作响,一道玄色身影如飓风般闪过,快且凌厉。 刚刚走出迷雾林的纪明宣眯眼看了看,“祁王?!” 如此身手,除了祁王,纪明宣想不到第二人。 “他的腿已经痊愈了?”纪明宣心中凛然,危机感浮上心头。 也豁然明白了,原来从漠北人提及药人石窟,再到他前来寻找,再到凌楚恒前来查探……这一切都是祁王府的设计。 他们实则是想利用纪明宣的立功心切,和凌楚恒的做贼心虚,一举找到药人老巢。 原来祁王才是背后的狼! 这祁王兵浩浩荡荡,是来荡平药人石窟的? “去,看看药人石窟什么情况。”纪明宣眯着眼睛,“咱们先静观其变……” 药人石窟 凌楚琰很快找到了关押路羽的石窟。 石窟门一破开,凌楚琰高大的身影,如同天神降临。 纪南音就像见着的荤腥的猫,扑了上去,“琰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凌楚琰哪有心思跟她掰扯,一把将其掀开。 纪南音直接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上。 凌楚琰带起的掌风把路羽的绳索也给斩断了。 路羽二话不说,提起佩剑往外冲。 “哥,怎么了?”路遥被路羽扭曲的面孔和布满血丝的眼球给惊着了。 他哥向来沉稳,路遥这二十多年都没见过路羽如此失控。 路羽脚步一顿,似想起什么,对着凌楚琰拱了拱手,“属下要去办件事,请王爷、王妃稍后。” 远黛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路羽哪里敢让祁王等人冲进去。 若真有什么,最难堪的岂不是远黛? 路羽一想到这,心在滴血,步伐却加快了些。 轰隆—— 石窟门路羽一脚被撞开,尽管他已有思想准备,但眼前交-叠的身影还是让他心中一悸。 “放开我,放开我!”远黛身上已经只剩肚-兜了,一边哭,一边往墙角处缩,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乞求,“求你,放了我……” “本王还当你是什么冰山美人呢?不过和那些货色一样的sao!”凌楚恒肥胖赤-裸的身子,扑向远黛。 “啊——”凌楚恒突然动作一僵,讷讷看向穿腹而过的银剑,倒吸了口凉气。 凌楚恒还是警觉,一把勒在远黛的脖子,对着路羽怒喝,“你个低贱之人,竟敢伤本王!” “王爷,莫要再激我!”路羽沉着脸。 路羽总归是凌楚琰带出来的人,发起怒来,竟然有几分凌楚琰般让人心悸的威压。 凌楚恒一个王爷,竟然被小小侍卫吓得面色白了,甚至觉得路羽真的有可能干掉他。 凌楚恒扼住远黛,退到了墙角处,“你不是喜欢这娘们吗?我把她送给你?” 凌楚恒皮笑肉不笑,突然一把扯掉了远黛身上最后一层遮羞布,“你不是就喜欢她的身子吗?给你,都给你……” 路羽尴尬地目光避开,握着肩得手隐隐发抖。 凌楚恒趁着路羽避开,意图拨动身后的机关。 “畜生!”远黛目光一厉,拔出发簪,对着凌楚恒的脖颈刺去。 “贱-人!”凌楚恒瞬间握住她的手腕,几乎要将她的腕子掰碎,“本王可是大夏亲王!你们这些卑贱之人敢动本王,灭你九族……” 哗啦—— 凌楚恒话说了一半,忽然眼前一片殷红。 他的脸顿时裂开一道鸿沟,血光四溅。 凌楚恒不可思议地看着路羽,“你、你敢……” 路羽满眼的愤怒恨不得将凌楚恒燃烧殆尽,他一把将远黛拉到身后,佩剑打了个剑花。 凌楚恒肥厚的前胸上全是深可见骨的剑伤,眼白一翻,轰然倒立。 “穿上……”路羽沉了口气,将外袍丢给远黛,却如何也不敢看远黛一眼。 两人背对着彼此,始终无一人敢打破这沉默。 另一个石窟里,霓云和凌楚琰等了许久,终于不放心,打算去看一眼。 “琰哥哥,你真的不爱我吗?”墙角头破血流的纪南音,仍不死心。 霓云是打算做完正事,再来收拾她的。 纪南音却不肯罢休,阴恻恻道:“琰哥哥,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我的了,你只会爱我,只会对我好,你会永永远远留在我身边……” 疯子! 两人头也不回,先去找路羽了。 走了几步,凌楚琰突然脚步一顿,摸了摸后脑勺。 “怎么了?”霓云忙上前帮他检查。 蛊王抢先一步从霓云袖口里跳了出来,爬到凌楚琰身上,蛇信子在他脖子上一卷。 “你敢亲他?”霓云不爽,将蛊王拎下来,丢了出去,“一边儿玩去!” 蛊王摔了几个跟头,一边鼓着腮帮子咀嚼着什么,一边摇摇摆摆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去了路羽等人在的石窟。 霓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迷乱的味道。 再看远黛头发凌乱,光着腿杆子,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脱下披风,将远黛裹在怀里。 “门主……”远黛轻唤了一声,顿时泪如雨下。 霓云是她最亲近的人,在霓云面前,远黛所有的理智都倒塌了,瞬间哭成了泪人。 霓云也揪心得很,抚着她的背,“抱歉,是我不该让你跟着纪南音的。” 远黛摇了摇头,她很想说,是自己十多年来瞎了眼。 可是现在,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路羽远远看着远黛,心里亦不是滋味,躬身上前对着凌楚琰道:“王爷,属下罪该万死。” “宣王?”凌楚琰眯眼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凌楚恒,眸光晃了晃。 “是属下刺杀的宣王,与人无尤,王爷尽管把属下交出去!”路羽道。 “你可知刺杀亲王,是诛九族的罪?莫说是你,就是路遥,甚至本王也脱不开关系!” 路羽心中一悸,是凌楚恒太过咄咄逼人了,他一时脑袋充血,才犯下了弥天大祸…… “但是你跟着本王出生入死,本王岂有不护着你的道理?”凌楚琰抬手示意他起身,“此事本王自有计较,你去庄子上躲一躲。” 杀亲王固然是重罪,可这种情况下,路羽若连心爱的女人都不护着,凌楚琰反而会看不起他。 凌楚琰面色虽冷,可跟着他日久的属下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路羽哪好意思自己逃走,把烂摊子留给祁王府呢? 他复又跪下,笃定道:“王爷,恕属下不能从命!” “好了!有什么事,出去再从长计议!”霓云打断了两人。 远黛再呆在这鬼石窟,恐怕人都要崩溃了。 第205章 牛皮糖 大家挪个位置,走动走动,也好给彼此一个缓和的时间。 五个人前后离开了石窟。 路遥最后一个出来,顺手把石窟的门给关上了。 跟在最后面的蛊王,被撞得眼冒金星,跌坐在石窟里。 蛊王鼓着腮帮子,嘴里嚼了许久,也没把从凌楚琰脖子上捉住的情蛊给嚼烂。 这情蛊怎么跟牛皮糖似的? 蛊王啐了一口,把情蛊连同唾液一起吐了出来。 情蛊在地上打了滚,突然闻到血腥味,兴奋地朝凌楚恒的尸体爬去…… 此时,凌楚恒也虚弱地睁开了眼,手扭动暗处的机关,“本王放你出去,救治你心上人的方法,本王也已经告诉你了,祝你成功。” “谢王爷解毒之恩!”一墙之隔,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 凌楚恒奄奄一息,挣扎着最后一口气道:“替本王报仇,否则,本王做鬼也不放过你!” “王爷不说,我也会去找祁王夫妇的。”隔壁女子空灵又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 忽而,女子闪身离开,身上满满的银饰,折射着森冷的光。 蛊王吓了一跳,拼命从门缝往外钻。 --- 石窟外,祁王兵还要处理药人。 自从知道药人可能有无辜百姓之后,处理起来,就不能是一杀了之了。 祁王府兵只能先行控制住药人,给他们喂了霓云特制的凝神静气的汤药,再转移去大雁山慢慢治疗。 这个过程没那么快,霓云和凌楚琰暂时也不放心离开,只好在一处僻静的石窟,先安顿好远黛。 “王爷,想好要怎么做了吗?”待到避开众人,霓云沉下脸来。 刺杀亲王何等大罪? 更何况正德帝本就忌惮祁王府,若他知道宣王乃祁王府人所杀,心里会怎么想? 可是亲王之死,也不可能轻易掩盖过去,势必是要惊动三司会审的。 “本王若告诉你,这次本王束手无策呢?”凌楚琰握着霓云的手,“本王在想,你也去庄子上休息一段时间?” “不要!”霓云环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就一点也不害怕了,“你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呢?我们家王爷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鬼面罗刹,再不济咱们就私奔?” 凌楚琰失笑,揉了揉霓云的头发,“这一次,本王不想再瞒了,本王想将药人的前因后果如实告知父皇。” “嗯?”霓云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凌楚琰的意思。 前几次药人作怪,两人都怕牵连祁王府,所以都竭力隐瞒下来。 可是这种隐瞒非但没让幕后之人收手,反而越发猖狂。 凌楚琰想把药人的事从头到尾告诉正德帝,就是在赌正德帝信不信任祁王府。 若是输了,祁王府便是一夜崩塌。 可若赢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就会全部被掀开。 唯有光明处,才不会生出蛆虫。 霓云赞同凌楚琰的想法,“我们把事情全盘说出来,也能避免更多无辜的人被抓去当药人不是吗?” 毕竟炮制药人的事,一天不被揭发出来,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再效仿呢? 凌楚琰点头赞同,又道:“不过和盘托出之前,本王还想做一件事——找到无辜族人!” 经凌楚琰这么一提醒,霓云也想起来了,药人石窟只见到药人,没见到作为灵力供体的羽族人啊。 那些人又在哪? 还有,凌楚恒为什么能轻易找到隐藏在各处的羽族后裔?又为何能一次又一次地救下羽族人,不管是纪雅兰,还是曾经的远黛等姐妹,可都是视凌楚恒为恩人的。 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况且羽族灭族时,凌楚恒不过一小儿,他又如何对羽族、蛊虫、药人等事如此了解?”霓云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那我们想办法,先撬开那人的嘴,让她亲口说说二十年间,她做了什么?”凌楚琰双眼一眯,“在这之前,凌楚恒还不能死……” “我有办法!”霓云眸光一亮,“我可以用蛊虫暂时控制凌楚恒的心智,至于他的肉身,可用药水保证暂时不腐烂,如此外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凌楚恒炮制药人,却没想到自己最后也会成了药人?”何其可笑?凌楚琰叹道。 “不过药水保持尸身的时间不长,最多一个月!”霓云道。 “够了!一个月足以让她露出狐狸尾巴!”凌楚琰薄唇在霓云额头上贴了贴,“你可真是本王的福星。” 他想说什么,只要一句话,霓云就能猜到他全部心思。 他要做什么,霓云又总能第一时间想到办法。 凌楚琰一度觉得霓云便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 霓云注意到他心猿意马,很怕他胡思乱想,再度毒发。 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我们这就去找凌楚恒的尸骨?” 两人再次踏入石窟。 蛊王还在门缝拼命地挣扎,见着霓云,猛地扑上去,缩进霓云怀里。 霓云看它惊恐的样子,摸不着头脑了。 这可是经历丰富的蛊王啊!能有什么东西让它如此惧怕? 蛊王扭着身子,做出一个妖娆少女的模样。 霓云嘴角抽了抽,强忍着胃里作呕的感觉。 这么个丑出天际的玩意儿,做出各种搔首弄姿的姿势,真是辣眼睛! 霓云一把将它塞回了蛊盅里,刚要上前去查探凌楚恒的尸体,凌楚琰却突然拦住了她,示意她禁声。 倏忽,凌楚恒的双眼猛地睁开,瞪得比铜铃还大。 霓云未成防备,吓得一个激灵。 “老二还有些微气息?”凌楚琰意识到了危险,将霓云圈入怀中,做防卫状。 可是凌楚恒目光涣散,看似睁着眼,却并无一丝人的气息。 “他被下了蛊?”霓云上前给他号脉。 此人根本就已经死了,身体里却有一个小小蛊虫在拼命往里钻。 他们还没来得及下蛊,那是谁抢先下了蛊呢? 两人正疑惑,纪南音却不知从哪出来,突然扑到凌楚琰背上,“琰哥哥,你有没有想我啊?” 纪南音急不可耐,同时挑衅地看了眼霓云。 第206章 敢碰本姑娘的男人 纪南音似乎十分笃定凌楚琰会接受他,甚至于说着说着就执起凌楚琰的手往自己衣襟宽敞的胸—口上按,“琰哥哥,你终于是我的了!” 这纪南音是不是疯魔了? 凌楚琰扼住纪南音的脖子,旋即一用力…… “慢着!”霓云跨步上前,掰开凌楚琰的手腕。 凌楚琰有些不悦,一把将纪南音摔在石壁上,“杀了她不好吗?如此聒噪!” 霓云倒不是圣母心泛滥,只是她突然想明白了,凌楚恒体内的蛊虫就是情蛊! 看纪南音对凌楚琰搔首弄姿的样子,想必她以为情蛊种在了凌楚琰身上? 至于这蛊怎么就跑到凌楚恒身上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样也好,凌楚恒暂时“死不了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原本若是霓云对凌楚恒下蛊,还要花心思去控制他。 如今倒好,有纪南音甘愿做这放蛊人,她倒乐的清闲。 霓云在刚刚替凌楚恒把脉时,已经在他身上放了保证尸体不腐烂的药。 凌楚恒这幅完好身子,应该能挺上个把月了。 纪南音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机窍,只诧异为什么她放出去的“宝贝”,还没有控制凌楚琰呢? 纪南音不甘心,咬牙道:“纪霓云,本姑娘就让你看看琰哥哥是如何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的!” 纪南音转而看向凌楚琰,目光柔得能滴出蜜来,糯声道:“琰哥哥,你把人家弄疼了,还不过来给人家揉揉?” 凌楚琰脸更黑了,刚想弄死纪南音,霓云却抢先开了口,“揉揉是?” 霓云大摇大摆地上前,嘴角溢出一丝邪气,“要不本王妃代劳?” “怎么琰哥哥还不听她的话?”纪南音自言自语道,还想继续发sao。 霓云哪容得别人对自己男人如此卖弄?她目光一厉,抽出手术刀,挑断了纪南音的手筋。 纪南音虽然暂时杀不得,但不代表就要放过她! “本姑娘说过,你再碰本姑娘的男人,就剁了你的爪子,你当耳旁风了?嗯?”霓云厉声质问。 纪南音两只手血流如注,整个身子不停抽搐,已经没办法答霓云的话了。 霓云这一刀稳准狠,纪南音这双手绝对没办法再犯贱了! “真当本姑娘吃素的?”霓云凉凉哼了一声,挽着凌楚琰就离开了。 祁王府一众人离开迷雾林,分头行动。 远黛情绪不稳定,霓云决定将她带回王府慢慢将养。 队尾,路羽遥遥看着远黛的背影,却踟蹰不前。 “哥,你赶紧去庄子上躲躲。”路遥劝道。 虽然凌楚恒已死的消息暂时不会为人知晓,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中间不出岔子。 凌楚琰的意思还是让路羽先出去躲躲。 且远黛发生了这样的事,想必一时半会也不想见到路羽。 路羽心里满是愧疚,既愧于给祁王府招来麻烦,又愧于没有及时救下远黛。 路遥见路羽面色有异,自然知道路羽的想法,“哥,你可别犯傻去认罪啊!就算提刑司肯信宣王是你杀的,祁王府还不是同样要被连坐?王爷他自有安排,再说还有王妃呢! 你得先保住自己,万一出了事,咱们还能以命相拼,护住王爷呢!” 路羽不可置信地看了路遥一眼,这猴崽子平日里吊儿郎当,这时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还都堵得路羽无从反驳。 “猴崽子长大了!”路羽叹了一声,“至于远黛姑娘……” 路羽神色暗了几分,沉吟片刻,“你告诉她,她若不嫌弃,我路羽定会对她负责。” 虽说他未对远黛做什么,可毕竟看了她的身子。 在路羽的观念里,他就该对人家负责的。 “这事咱以后再说。”路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还你一个开开心心的远黛姐。” --- 石窟外 纪明宣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冲进去,却见祁王兵已经出来了。 这成千的药人,祁王兵这么快就给解决了? 纪明宣在暗处观察了下,没见着宣王和纪南音。 纪明宣眼皮一跳,冲进了石窟里。 此时,纪南音正蜷缩在血泊里,全身抽搐。 “妹妹?”纪明宣见着她手腕上深可入骨的伤口,忙扯了衣角,帮她包扎。 “哥,是纪霓云,是纪霓云那贱人!”纪南音颤抖着嘴唇,可她更恨的是,“琰哥哥,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 纪明宣觉得纪南音死性不改,根本不与她讨论这些,一心问道:“宣王怎么了?” “他……”纪南音并不知道那石窟里发生过什么,茫然摇了摇头,“王爷?” 纪南音这一声轻唤,凌楚恒呆滞的目光亮了亮,朝纪南音走过来。 “南音妹妹?”凌楚恒憨笑着,但又透着股森冷的气息。 纪南音吓得头皮发麻,往墙角处缩了缩。 凌楚恒却突然拉住她的脚腕,肥厚的身子压了上去,“南音妹妹,你别离开本王,本王不能没有你……” “!!!”纪南音如遭雷劈,“情蛊!?为什么在你身上?” 纪南音嫌弃地猛踹凌楚恒,“滚蛋!我要的是琰哥哥。” 说着,她便试图收回宣王身上的情蛊。 “慢着!”纪明宣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虽不懂蛊术,可两人这么一来一去,他也约莫明白了。 这情蛊能让凌楚恒忠于他的妹妹? 如此不正合他意吗? “妹妹,宣王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了!”纪明宣拍着纪南音的手腕安抚道:“莫怕,哥哥会护着你的。以后这宣王府,甚至是皇城……都是我们兄妹二人的了!” —— 祁王府 霓云一回府,就张罗着给远黛疗伤,又好一顿安抚,到了深夜远黛哭得没力气才睡下了。 霓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碧霄阁。 恰好,凌楚琰也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苏鲁那边怎么说?”霓云上前接过凌楚琰的披风,原本打算帮他宽衣。 自从上次霓云赌输,伺候他洗澡后,帮他宽衣这样的事就成了习惯。 凌楚琰见她满脸疲态,哪舍得累着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浴室去,“先去洗个澡,脏得跟花猫似的。” 第207章 中秋夜 霓云软绵绵躺在他怀里,长舒了口气。 她能不脏吗?大清早风尘仆仆去了药人石窟,回来就跟在远黛身边寸步不离。 远黛这姑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有时候会把霓云认成凌楚恒,对着她又打又骂。 她发髻凌乱,身上也不知留了多少远黛的指甲印。 只是这一天折腾下来太累了,霓云一点都不想洗澡,只想呼呼大睡。 “哪有不洗就睡的?”凌楚琰倒不嫌麻烦,直接把人丢了了浴桶,“本王帮你洗,你想睡就睡会儿。” 霓云满头黑线,她得心有多大,那种情况下,她还能睡得着? “那就洗个脸!”霓云爬回了罗汉床上,舒舒服服躺着,由着他折腾,“药人石窟处理好了么?苏鲁将军怎么说?” “石窟已经被本王烧了,苏鲁会对外宣称是漠北人捣毁了石窟。”凌楚琰答。 两人还有进一步的计划,此时暂且不能人发现祁王府插手了药人石窟的事。 有漠北人一力担下来,最是合乎情理。 现在,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看宫中那位娘娘见着中了蛊的宣王是何反应。 “此事,咱们暂且看看事态发展。”凌楚琰刮了刮霓云的鼻梁,“外面的事自有本王处理,你好好照顾远黛就是。” 提到远黛,霓云翻了个身,爬在床上,勾手示意凌楚琰贴近些,“远黛她其实没被凌楚恒那个……” 远黛这姑娘是个倔性子,当时,凌楚恒将她逼到那种地步,她仍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因此才落下了一身的伤。 凌楚琰淡淡哦了一声。 霓云见他表情,想着大约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与男子如此亲昵,已经等同于失身了。 凌楚琰却道:“其实到底到哪一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能否迈过这个坎。” 霓云愣了一下。 凌楚琰在这方面还挺清醒的,倒是她自己痴了。 “远黛也不是那种一碰就碎的花瓶,给她一段时间,她总能平复的。”霓云眼珠子转了转,“要不今年的中秋节咱们好好办一办,去去晦气,也让她高兴高兴?” “中秋节?”若是不提,凌楚琰哪记得这一茬,算下来,还有小半个月就是中秋了,是该好好办办。 毕竟王府有女主人了…… 中秋夜,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京都街道两侧已经挂着数不清的花灯。 还未入夜,已是满眼的繁华。 一向冷清的祁王府,今年竟然出乎意料,很是浓重地装点了一番。 红绸交错,各式花灯应接不暇,穿过王府的小溪摆满了莲花河灯。 虽都是莲花灯图个吉祥寓意,但莲花形态各异,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娇艳盛开,有的遗世独立…… 这些都是出自远黛的巧手。 凉亭里,路遥看远黛一双巧手,把花灯变换出各种模样,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远黛姐,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教教我呗。” 远黛清冷的脸上,勾起一抹笑,“你学这个作甚,我是小时候为了填饱肚子,不得已才学的。” “那我以后不也要养媳妇吗?那不得学门手艺?”路遥抓着脑袋,见着四周无人,悄声道:“说真的,祁王可抠门了,本以为王妃入府,咱们能好过点,没想到她比王爷还抠门,啧啧啧,俩貔貅凑一块了……” “你才是貔貅,你全家都是貔貅!” 路遥也不知哪来的声音,往四周看了看。 忽而,一个接一个的石子朝他飞来,直打得他满头包。 路遥哭丧着脸,看着房梁上的霓云,“王妃,你欺负人!” “我们家王爷是貔貅是?那行,刚给你涨的月钱,看来没必要了。”霓云叉着腰,居高临下。 “别!”路遥急得直跳脚,他那不是为了逗远黛开心吗? 远黛只知道祁王是个冷漠的人,一直以为他府上应该是冷冷清清的。 外人也都道祁王府杀气重,可自从她留在府上以后,才知道传言不可尽信。 祁王府那可是每日都鸡飞狗跳,比任何大户人家都热闹呢! 也亏得是霓云这性子。 远黛见着两人打闹,不自觉扬了扬唇角。 霓云眸光一亮,勾了勾手,“远黛你要不要上房梁看看?上面可别有一番风景哦!” “有哪家王妃上房梁的?”远黛嗔怪着,还是提起裙摆上了房顶。 放眼望去,祁王府各个角落都放着孔明灯,但摆放的位置还挺讲究,远黛看不出个究竟。 霓云拿着一张图纸,手指对着那些孔明灯连线,时而看看风向。 “门主,打算放一千只孔明灯?”远黛有些小期待。 一千只孔明灯同时升空,那场景一定很震撼。 “是打算放孔明灯,不过我的孔明灯和别人不大一样!”霓云对着她神神秘秘眨巴了下眼睛。 霓云向来鬼点子多,远黛就更期待了。 但霓云偏偏吊着她,一心指挥着布置孔明灯的丫鬟们,“假山上的孔明灯要隔得远一点。” “回廊上的那两只要一高一低的放置。” …… 霓云指挥了一阵,看看时辰,“等戌时,王爷回府,我们准点放灯!” 皇宫中,向来有举办中秋宴的传统。 霓云可以借口不来,凌楚琰却不得不现身。 他原本想着像往常一样走个过场就回府的,却没想到如今祁王府的地位有所变化,拉着他敬酒的人一波接一波。 好歹正德帝在,凌楚琰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只是心思全然不在宫中。 而凌楚琰对面坐着的宣王夫妇,就显得略冷清了。 尹妃心里不是滋味,示意凌楚恒去跟大臣们打好关系。 凌楚恒却浑然不觉,一双眼睛痴汉一样盯着纪南音,偏偏纪南音又满眼都是凌楚琰,趁着霓云不在,对着凌楚琰挤眉弄眼的。 祁王倒是没看在眼里,尹妃这个当婆婆的,却不高兴了,“恒儿啊,你和南音去给父皇敬个酒。” “南音,我们去不去啊?”凌楚恒根本不看尹妃,而是讨好地夹了一块鱼糕,送到纪南音嘴边。 纪南音嫌弃得不行,可是自己手断了,也只能任由凌楚恒伺候。 堂堂亲王伺候一个女人,成何体统? 尹妃手中的杯盏,“啪”一声丢在桌子上。 第208章 去年今日 尹妃还是顾忌着正德帝,也没当众发飙,默默起身走到凌楚恒身边,“王爷要有王爷的气度!” 她实在很不理解,凌楚恒不是不喜欢纪南音吗?怎么突然满眼都是她了? 莫不是纪明宣兄妹威胁了她的儿子? 尹妃越想越愤懑,一掌掀开已经喂到纪南音嘴边的鱼糕,“她没手吗?自己不会吃?!”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纪南音的痛点,手直哆嗦,身边的凌楚恒感受到了,反手给了尹妃一巴掌,“你敢欺负南音妹妹!” 尹妃彻底惊呆了,脸绿成了屎。 凌楚恒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打她这个亲娘? 她猛地握住凌楚恒的手,刚要训斥,发现凌楚恒的手竟然跟冰块一样,让人后背一凉。 在坐的宾客看到向来母慈子孝的尹妃母子起了争执,只觉得奇怪。 正德帝的脸色更是不好看。 唯有凌楚琰与纪明宣知道,凌楚恒之所以不顾一切,护着纪南音,完全是因为情蛊作祟。 纪明宣脸色一僵,赶紧过来解围,“妹妹,宣王喝醉了,你怎么也不劝着点?” 纪南音这才反应过来,给凌楚恒的使了个眼色,“王爷,算了。” 凌楚恒满脸横肉的脸,瞬间堆起笑意,“本王听王妃的。” “你!”尹妃气得半死,扬起巴掌想要教训自己儿子,突然宴会中出现一阵欢呼。 “你看天上,是孔明灯吗?” “不是?我可没见过这样的孔明灯!” …… 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宫妃不以为意,心道:皇宫中缺孔明吗?这些人大惊小怪什么?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夜空中,啧啧称奇。 正德帝也好奇看了一眼,眼中霎时也划过一抹惊艳的亮色。 只见漆黑的夜幕中,放飞的孔明灯犹如繁星点点,随风摇曳。 夜空作卷轴,孔明灯似墨点,最后在夜空中拼成了一句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众人跟读道。 一波孔明灯飘散,另一波又升了起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众人一边读,一边惊叹于孔明灯竟然还能在天上写字?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连正德帝也看得出神,惊掉了下巴。 “父皇,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回府!”凌楚琰一看,就知道是谁得杰作,急着告退。 “老四,不看孔明灯了吗?” 丽妃刚要叫住他,却被正德帝打断了,“让他滚!你也不看看孔明灯是从哪个方向飞出来的?” 丽妃这才反应过来,挽着正德帝道:“祁王妃可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妙人儿。” “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一天天就知道胡闹!”正德帝沉着脸,再次看向夜空。 祁王府 “孔明灯还能在天上写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众人看着一波接一波的孔明灯叹为观止,看来他们一天的努力没白费。 霓云见远黛眼中有了笑意,搭着她的肩膀道:“好看?” “孔明灯上了天,不应该随意飘开吗?为什么会听你的话聚成各种诗句?”远黛的确是看霓云捣鼓了一天,可是到现在也没明白霓云是变了个什么戏法。 但不得不说这惊喜,让远黛开心了不少。 “你看院子里的孔明灯”霓云手指比划连线,其实孔明灯放置时,霓云已经把它们摆成了各种诗句。 在根据风向、孔明灯升空的速度,略微计算一下,就能算出这些孔明灯飞天的路径。 只要每个孔明灯按霓云计算出的时间点燃放,自然能按照她的设计升空摆成各种形状。 “不光诗句,你若喜欢,以后还能给你放兔子形的、玉兰花形的,只要你想……”霓云搂着远黛的肩膀,说起话来,甚是宠溺。 远黛被她逗笑了,心结也解开了不少,“霓云,我想过两天就回美容院,姐妹们都等着我呢。” “那敢情好啊!”远黛愿意振作,霓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对着夜空中的诗句道:“你看啊,这人间的惊喜处处都有,可别为了一些烂人烂事,错过了其他美好的风景……” 凌楚琰的马车行至巷尾,就听到了祁王府阵阵惊呼。 他手指挑开车帘一看,霓云正一手叉腰,一手勾搭着远黛的肩膀。 这姑娘怎么跟个地痞似的? 凌楚琰有些无奈,直接飞身上了房梁,不过他没上前打扰两姐妹交心,而是远远斜倚在房梁的另一侧,静静看着霓云的背影。 两人说了许久的悄悄话,还是远黛先看到祁王。 见着他那能滴出蜜的眼神,连远黛都不禁红了脸,“我没事了,你们慢慢赏月。” 远黛福了福身,脚底抹油就跑了。 “咋还脸红上了?”霓云挠了挠头,她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咳!”凌楚琰有些挫败,轻咳了一声。 连外人都看到他了,自己媳妇竟然浑然不觉。 霓云茫然转身,刚好对上凌楚琰那双眼含桃花的眼睛,也是俏脸一红。 这也不怪远黛了,被这么个俊美如俦的男人紧盯着,谁不心虚? “王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霓云鼓着腮帮子,避开了目光,“你有看到孔明灯吗?” 霓云原本是想等凌楚琰回府再放的,可是到了戌时他还没归,霓云怕错过了风向,只好不等了。 可私心里,还是很希望凌楚琰看到的。 “在宫里就看到了,所以连忙回来找你了。”凌楚琰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贴在她耳边道:“本王真想知道你这脑袋里,还有多少惊喜?” 两个人站在房顶上,下面的人都看着呢! 甚至有些好奇孔明灯的百姓也围到了祁王府周围…… 霓云竟然有些羞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其实我还特意给王爷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霓云一吹口哨,下面的人会意,按照霓云的意思先后放飞了孔明灯。 只见那孔明灯冉冉升起,最后在月下汇聚成一句话“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何止是月与灯依旧,人不是也依旧吗? 凌楚琰心中仿佛如羽毛般滑过,目光灼灼,可顾忌着霓云羞怯的小心思,忽而揽住霓云,凌空而起。 以凌楚琰的轻功,霓云几乎伸手就要触及到天上那一排孔明灯了,但凌楚琰意不在此,带着霓云往前飞,一直到了摘星楼。 凌楚琰约莫明白了霓云口中的“仪式感”到底是什么。 他两手抵在摘星楼的栏杆上,将霓云圈在中间,“去年的这个时候,你我就相约在此。” “是啊,某些人还说自己丑得吓人,非要戴着个鬼魅面具呢!”霓云鼓着腮帮子,酸溜溜道。 这姑娘还记着一年前的仇呢? “本王错了!”凌楚琰认错倒是极快,说着沾染了酒气的薄唇便覆上来。 第209章 碎嘴少女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霓云在他嘴边嗅了嗅,光闻着都有点醉了,青梅园不好的回忆瞬间涌进闹海。 霓云立即捂住他的唇,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看烟花!” 凌楚琰一头黑线,这话题能转的再生硬一点吗? 烟花哪有媳妇好看? 特别是凌楚琰今晚喝了不少酒,朦朦胧胧的状态,最是动情。 可霓云却是个极易被新鲜事物吸引注意力的人,完全忽略了某人一脸的欲-求不满,一门心思看烟花。 大夏朝的烟花虽不及a市那般炫目,不过正德帝有钱任性,整个京都都笼罩在烟花之中,还是颇为壮观的。 霓云不知道的是,正德帝大有跟祁王府较劲的意思。 祁王府的孔明灯赚足了眼球,他大夏皇宫总不能比祁王府差? 于是,原本计划只在东城燃放的烟花,临时改为全城燃放。 轰隆—— 霓云正看得如痴如醉,忽而一股巨浪袭来。 整个摘星楼都晃了晃。 霓云身量小,直接被震得往后一个趔趄,凌楚琰忙扶住她,“没事?” 霓云耳朵里嗡嗡作响,表情木木的。 凌楚琰眯眼看着城西方向,沉声道:“出事了!” 京都东、南、北方向的烟花都还在继续燃放,城西俨然乱成一团,乌烟瘴气的。 “烟花爆炸了?”霓云扯着凌楚琰的衣襟,“我们去看看。” 凌楚琰也正有此意,揽住霓云,飞身往西去。 两人还未落地就听到呼天抢地的哭声,人潮来回推搡着,急着离开是非之地。 赵子清见着祁王夫妇,忙上前禀报:“王爷,城西的烟花储存时间过久,受了潮才会爆炸。” 霓云望向放烟花的阁楼,此处狭小,除了放烟花的人,其他人也只能在阁楼下面观看? “照理说烟花的杀伤力不是很大的,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受伤才是。” 可霓云看西街人头涌动,一波接一波,乱得完全不在提刑司的控制中,很是血腥。 赵子清抹了把汗,“烟花的确没造成严重危害,可怕的就是人心恐惧。” “是了,这大中秋的,出门赏灯游玩的百姓多,突然遇到爆炸,哪有不跑的?可这一乱必然造成踩踏事件。”霓云已经预料到了后果,心中一悸,扬声道:“大家别跑了,我是大夫,我能保证医好所有人!” 霓云算是嗓门大的,可声音完全淹没在人声鼎沸中,根本无济于事。 凌楚琰脸色一沉,忽而抓住一个吵嚷厉害的百姓,将其揪到了阁楼上。 “谁要再吵嚷一声,本王捏碎他的脑袋!”凌楚琰一双狼眼溢出嗜杀的光,威压扑面而来,彷如乌云盖日,瞬间让人后背发凉。 他扼住那人的喉咙,一只手轻易将人拎了起来。 那人根本就如蝼蚁一般,在凌楚琰的遏制下,扑腾着双腿,却如何也逃不脱,“谁还想来试试?嗯?” “祁王?” 人群中不知谁小声叫了一声,所有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鬼面罗刹的名号,可比爆炸的烟花更让人惧怕。 沸沸扬扬的人群突然如一滩死水,彻底平静无波…… “赵大人,把伤员挪到阁楼后面,把未受伤的百姓引导到阁楼左侧。” 凌楚琰给霓云争取了时间,霓云连忙行动起来,一边交代赵子清,一边往伤员安置处去了,“没受伤的,也做好心理安抚再放人回去,否则怕他们又闹事。” 赵子清自是无有不应的,很快就办好了霓云交代的事。 到了伤员安置区,霓云扫视一眼,庆幸爆炸没有引起伤亡,所有的伤者都是踩踏事故引起的,幸好凌楚琰及时阻止,这些人的伤不重。 霓云撸起袖子开始接骨,可刚想卷起一伤者的裤腿,那人惊惧不已,“你、你、你个女人怎么能扯男人裤子?” 伤者抱着膝盖缩了缩,搞得霓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霓云想怼他,可架不住周围都是无辜伤者的目光。 这些人身在大夏,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男女授受不亲,也不能算人家的错? 偏偏凌楚琰刚刚还对这些人放了狠话,霓云若是点名自己是祁王妃,哪有人敢让她治腿? “她可是我的师叔祖,她老人家帮你看病,那是你积了德了。”霓云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不需要看,就知道是薛温瑜。 他也是听闻西街出事,特地带了济世堂的大夫来看的。 有神医薛温瑜的话,众人自然是信的。 于是两人各自分工,给伤患们接骨。 霓云虽然是一个人,但接骨的速度可比济世堂一帮人都快许多。 但接骨是个体力活,霓云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老人家,擦把汗!”一个绣帕递到霓云眼前。 霓云嘴角抽了抽,老人家??? “老人家,你果然厉害!”身边娇俏的姑娘对着霓云竖起大拇指,“我早就听说薛神医有个师叔祖,年近五十,容貌却如少女,我还不相信呢!” 霓云有点崩溃,心道:呵呵,你信才有鬼。 少女耸了耸肩,继续自顾自道:“我看老人家面相,最大也就三十岁,谁能想到你都五十了?” “???”霓云差点一口老血。 这是赞美吗?是吗? 此时的霓云自己根本不知自己妆容不整,连容貌都辨不清了。 今天忙活了一天孔明灯的事,上蹿下跳的,难免灰头土脸,刚刚又出了一身汗,哪里看得出真实样貌和年龄? 霓云暗叹了口气,也不计较了,继续接骨。 师叔祖就得拿出师叔祖的气度来嘛。 那粉裙少女却跟得近,霓云挪一步,她挪一步,“老人家,我在府上无聊得紧,你能教我接骨吗?” “我能教你闭嘴!”霓云彻底崩溃了,抽出明晃晃的手术刀恐吓来人。 倒不是她真的对这少女有什么恶意,只是人家都忙正事,她在那问东问西,霓云这暴脾气难免烦躁。 霓云发现跟凌楚琰学的这招威逼,简直简单粗暴又有效,少女顿时安静了,蹲在地上观看霓云接了会儿骨,很快又忍不住开口道:“老人家,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霓云手忍得发痒,真是第一次被人搞这么崩溃,“这位美女你属麻雀的吗?” “那边有人不行了!”忽然,人群中有一人扬声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霓云几乎是本能挤进了人群中。 凌楚钰? 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眼微合,嘴唇抽搐,奄奄一息。 “人已经不行了。”凌楚钰身边的大夫,叹了口气,“准备后事!” 众人一看,人断气了,也跟着唏嘘不已。 “我来!”霓云顾不得多想,直接冲到了最前面,“把人放平,都散开些,注意通风!”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上前帮忙。 霓云也没时间给他们科普急救,只好亲自上手,将凌楚钰的衣襟扯开。 这下众人不仅没有疏散开,反而聚拢过来,一人上前拉住霓云的手,“人都死了,给人留点体面。” “是啊,老子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断了气还能救回来的。” …… “闭嘴!”霓云历声一喝,“他就是去了阎王殿,我也能给他扯回来!” 霓云身板小,声音可不小,一声咆哮,把围观人群都给镇住了。 好大的口气! 众人自然是不信的,在一旁小声指指点点。 此时,凌楚琰和薛温瑜也被霓云的声音给吸引过来,见着凌楚钰面色如灰,俱是骇然。 人命关天,两人也不约而同上前帮霓云。 有罗刹镇场,众人敢怒不敢言,下意识退了几步,离罗刹远远的,探究地盯着霓云。 第210章 烂桃花 霓云和薛温瑜两人也没回济世堂,直接被淳安的马车接入了宫中。 “你说那情蛊连死人都能操控?”薛温瑜听得后背发凉,但又喜欢猎奇,“嫂子,要是冰块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该不会也用这招?” “怎么听你的意思,很想我们不合似的?”霓云揶揄道。 她随口那么一说,薛温瑜倒是紧张地连连摆手,“没!没有的事!” 这薛温瑜今日怎么说话吐吐吞吞的? 霓云眯眼打量着他,“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哪有啊?”薛温瑜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可霓云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看得他心里发虚,拉拢着脑袋:“哎呀,就是觉得拉琪最近安静得可怕。” 薛温瑜不提,霓云还真差点把这个定时炸弹给忘了。 说来也怪,拉琪自从青梅园出现过一次,就跟消失了似的。 可此人也没有回漠北的意思啊。 霓云一下就联想到了漠北使团,这苏鲁将军是自己人,但不保证他带来的人没有别的心思。 “拉琪是不是见过漠北使团的人?”霓云当即警觉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薛温瑜赶紧摆手,安慰道:“我就是见她与收到漠北送来的家书后,当晚一连吃了三碗饭,可能就是收到家书高兴而已。” “你连人家吃多少饭都知道啊?”霓云暧昧地挑了挑眉,“老薛,你该不会对人家有意思?” “怎么可能?”薛温瑜嗤之以鼻,“我可是为了帮你掐了冰块儿的烂桃花,才去监视她的,你倒好,倒打一耙!” “行行行,多谢薛大公子。”霓云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 虽然霓云心里清楚,拉琪留在京都一定别有目的,可如今还无头绪,想了也没用。 霓云始终认为,只要凌楚琰和她坚定不移,就是谁也插不进一脚。 这样想着,反而松快了不少。 只叹凌楚琰这烂桃花可真是一波接一波! “薛神医?”马车一停,车窗口探出个小脑袋。 “淳安公主万安。”两人对着淳安行了个礼。 淳安倒不是拘泥的人,直接上前扶起霓云,“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 霓云仍是不习惯这个称呼,抖了抖肩膀。 “您这次看着可不上次慈祥了不少呢。”淳安打量着霓云褶皱的脸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宣王哥哥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尹妃娘娘担心得很,上次就想请老人家出诊的……” 霓云心里想着事,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跟招财猫似的,附和着点头。 三人一路到了尹妃所在的祥云宫,忽而听到宫中隐隐传来的女子尖叫。 霓云当即头皮发麻,这叫声跟她在宣王府听到的女子呼喊声如出一辙! 现在,她算是明白这叫声的主人是谁了…… 淳安见霓云和薛温瑜停步不前,她也有点尴尬了,先行一步进了祥云宫报信。 不一会儿,女人的哭喊声就停了。 霓云和薛温瑜进门时,尹妃正整肃妆容,扶了扶发髻,“人来了?” “娘娘,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薛神医和她师叔祖。”淳安热情道。 尹妃打量着两人,沉吟片刻。 薛温瑜名声在外,她是听说过的,倒是他这师叔祖看起来还挺年轻,真的能治凌楚恒的病? 自昨夜纪南音突然发疯,凌楚恒又紧追不放,两人在京都闹了一夜,尹妃怕两人闹腾引起正德帝不悦,就将两人接进了自己宫中。 可一接触,越发觉得凌楚恒不对劲,于是宣了太医诊治。 但太医见宣王脉搏紊乱,身体冰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尹妃这才不得已请外面的大夫医治。 霓云看尹妃显然是不信任她,扬了扬唇,“娘娘若再不让我二人近前医治,先不说里间男子会如何,里面那姑娘呼吸薄弱,马上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尹妃心中大骇,诧异地看着霓云。 霓云根本就没往里间去,就能断定纪南音的伤? 虽然尹妃是极其不喜欢纪南音的,可也并不想她死在自己宫中。 尹妃绷着脸,示意霓云两人往里间去。 转过屏风,两人就见着了倒在血泊里的纪南音,嘴里还在嘀咕着:“有鬼,有鬼……” “闭嘴!”尹妃当即沉下脸来,怒吼一声。 纪南音却好似没听到,颤颤巍巍道:“宣王死了,他早就死了,是纪霓云杀的,是纪霓云杀的……” “啪——” 尹妃气极了,甩了一巴掌,纪南音才终于安静了。 薛温瑜到底是怜香惜玉,上前封住了纪南音的穴位给她止血。 霓云便上前查探凌楚恒。 凌楚恒的身体保存尚好,只是有一些隐蔽的位置些微生疮,面色煞白,眼下青紫。 “老者可有办法救我儿?”尹妃双眼中带着希冀。 尹妃倒是真心疼儿子,可是他们母子俩在囚禁、折磨别人家儿子的时候,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呢? 霓云并不觉得尹妃有什么好可怜的。 好好的皇妃不做,非要去搞些下三滥的事情害人害己,落得这个下场与人无尤! 此时,趁着尹妃方寸大乱,正好可以探探尹妃虚实。 霓云眼珠子一转,道:“宣王乃气血两虚之症,气虚不能生血而致血虚,或因血虚而致气虚,致面色淡白,肢体麻木,四肢冰冷……” “那、那开些补血的药方?”尹妃仿佛看到了希望,眸光亮了亮,“红参、阿胶……还是需要更珍贵的药材?” 霓云摇了摇头,“此时进补为时已晚,唯一的办法——输血!” “输血?”尹妃瞳孔骤然放大。 古往今来,哪有如此医治之法? 但是尹妃心里也知道宣王根本就不能进药食,霓云说的办法,倒也未尝不可…… “那用她的血!”尹妃毫不犹豫指向纪南音,“你若是伺候好宣王,也不会让宣王遭这等罪!此事必须你这小蹄子一力承担,生死不论!” 霓云冷笑一声,若说刚刚心里对尹妃的母爱还有半分动容,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 不过霓云说这话的目的不在于纪南音,于是继续道:“若血不吻合,只会加快宣王的死亡速度。” 尹妃更加茫然,无非都是红色的血,有什么区别? 霓云见她不信,扯唇道:“要不我们做个试验?” 第211章 血牛 霓云说着,突然握住尹妃的手,“娘娘与宣王一直是母慈子孝的典范,应该不介意用你的血做个试验?” 霓云忽然抽出手术刀,在尹妃臂弯上划了个口子,将她的血滴入纪南音那滩血泊里。 “你、你……”尹妃急着抽回手,历声喝道:“大胆!” “娘娘不是不信草民的话吗?草民只想证明给娘娘看而已。”霓云委屈道。 反正现在是尹妃有求于她,她怕个捶子? 尹妃握着血流不断的手臂,气得牙咯咯作响。 但是,除了咽下这哑巴亏,尹妃似乎别无选择。 “娘娘您看地上,想让宣王的血成这个样子吗?”霓云挑了挑下巴,示意尹妃去看地上的血泊。 只见纪南音的血和尹妃的血交汇没多久,便开始凝结,最后肉眼可见成了一小坨一小坨的。 当然,血液之所以加速凝固,是霓云在放血时,故意加了点料。 但尹妃可不知这其中机窍,盯着地上的血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血要是输给凌楚恒,后果可不堪设想。 尹妃这次算是相信霓云了,声音缓和了不少,“神医的意思是,要找合适的血源?那要怎么鉴别呢?” “鉴别不是大事,难在找到合适的血源。”霓云几不可见地挑起一抹笑,“这血要与王爷吻合,血气要纯正,才好输给王爷啊。” 霓云叹了口气,“只不过合适的血百里挑一,并不容易……” 尹妃目光闪烁,显然是想到了血源的供体,只是犹豫不决。 霓云也不逼她,拱手告辞,“此事还得劳娘娘自行想办法,草民就帮不上忙了。” “那是!娘娘您慢慢想,宣王虽然病着,好在身体强壮,强撑个十天半月不是问题!”薛温瑜连忙安慰道。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就等于宣告了宣王的死亡期限。 尹妃听得当即小腿一软,连忙上前叫住两人,“两位神医留步,本妃已经想到办法了!” …… 尹妃还是很谨慎的,直接把薛温瑜撇下,只带着霓云去找血源,且霓云全程在马车里,还蒙着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两人不知绕了多久,才在一处废弃的院落停下。 霓云之所以知道这院落是废弃的,只因一下马车鼻腔里都是满满的灰尘。 霓云吸了吸鼻子,尹妃立刻警觉起来,“你做什么?” “靠,呼吸都不行?那你干脆把我打死了,抬进去呗!”霓云翻了个白眼,“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是来做慈善的,若是惹我不高兴,天王老子我也不治!” 反正现在她不是纪霓云的身份,更不是祁王妃,敢惹她不爽,就莫怪她嘴比刀子快。 霓云冷哼了一声,一脚踢翻了身边的石头。 那石头滚出去不远,不知撞到了什么,发出“咚咚”的声音,引得人心肝直颤。 尹妃身子抖了一下,也不好再为难霓云,示意手下将霓云扶进了屋子里。 霓云能感觉到她是下了一个密道,到了最深处的口子,阴冷的风刮得她一个哆嗦。 到了密室,尹妃才放心,摘下了霓云的眼罩。 两人在的屋子十分昏暗,四下都遮蔽着,霓云也看不出个什么。 尹妃先是推了一箱金锭子到霓云眼前,“今日之事,还请神医三缄其口。” 霓云差点被金子给闪瞎了眼,没想到尹妃出手还挺阔绰的,她自然无有不应的。 尹妃见她双眼都黏在金锭子上,活脱脱一财迷,反倒松了口气,才出门部署。 霓云暗自从袖口里掏出蛊王,蛊王摇摇摆摆跟了上去。 不过多时,尹妃的人便送来了一批一批“血源“。 这些人长期困在地牢里,被尹妃喂了许多补气血的药,因此各个面色红润,但实际内里空乏,双眼无神,口不能言,完全是吊着一口气。 尹妃是把活生生的人当血牛养啊! 而这些被困的人正是羽族族人,他们的血便是灵蛊最好的饲料!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霓云还是对尹妃母子的所做所为给惊到了。 宣王负责养药人,尹妃负责供血源,总之都是拿无辜平民的命当工具,这母子俩简直没三观啊! 霓云深吸了口气,暂时压下心中怒火,“草民已经取了他们各自一滴血,等三日查验完毕,草民给娘娘答复。” 尹妃听霓云语气笃定,舒了一口气,涩然道:“我儿命苦,一切都交托给神医了。” “草民定不负娘娘所托。”霓云嘴里这样说,其实差点被尹妃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给整吐了。 两人分开后,尹妃当即沉下脸来,对着心腹道:“给本妃盯着这大夫,若敢乱说一句,割了她的舌头!” 心腹应下,又担心道:“娘娘今日带她来密室,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呵,她死都不会猜我们去的是什么地方!”尹妃双眼一眯,露出阴鸷的光,“再说,等治好了恒儿,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另一边,霓云抱着意外赚来的金子,舍不得放手。 “冰块儿,亏待你了?”薛温瑜看她一副财迷样,哪里像是祁王妃? 要知道凌楚琰这三年在漠北“强取豪夺”的,财宝都快堆成山了,那可是妥妥的大地主啊。 薛温瑜见她对着金子一脸痴笑,有点头皮发麻,“我现在送你回王府?” “去济世堂,尹妃铁定派人跟着我们,不做做样子怎么行?”霓云倒是清醒得很,“指不准尹妃还派了人,来割我的舌头呢。” “她倒是敢?”薛温瑜一点不同情霓云,反而有点“担忧”尹妃的安危。 霓云回了济世堂,直接从后院穿回了美容院,然后卸下妆容,大摇大摆从美容院离开了。 “傻子!”霓云挑眉看着济世堂对面房梁上,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位哥们儿有点可怜。 “看什么呢?”一辆马车停在霓云身边,凌楚琰微挑起车帘,朝她伸出修长的手指。 “咦?兵部的事办完了?”霓云惊喜凌楚琰会突然来接她,满眼盈着笑意,手自然而然往凌楚琰手掌上一搭,凌楚琰就把人带进了马车,也直接带进了怀里。 他一双眼睛来来回回打量,见怀里的人无恙,才松了口气,目光又落在霓云手里鼓囊囊的包袱上。 “意外收获!”霓云将包袱打开,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金锭子。 凌楚钰眸光一沉,“官银!” “官银?”霓云虽对大夏朝的货币不甚了解,但官银不能在民间私自流通这样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霓云拿起一锭细细查探,金锭子上的纹路果然与平时用的有所不同。 这尹妃哪是给她送财啊?是想送她上路? 私用或私藏官银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第212章 夫纲不振 尹妃显然是想等霓云治好凌楚恒后,利用私藏官银的事,来个借刀杀人。 霓云愤愤然地把金子丢回了包袱里,“她敢送本姑娘炸弹,就不怕本姑娘回送她火炮!?” 她纪霓云怎么可以被别人耍了?霓云眼珠子转了转,“你说尹妃既然想到送我官银,那会不会也用这招对付过别人?” 凌楚琰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忽而眸光一闪,“前几日,端了一个山贼窝子,在山寨里也发现了官银……” 此事,凌楚琰原本还没什么头绪,没想到尹妃自己送上门来了,“这金子先给本王,本王派人去查!” 霓云自是相信凌楚琰的,就把金子全数交给了他。 可是到了手的鸭子飞了,霓云难免有些肉疼,鼓着腮帮子一时没缓过劲来。 凌楚琰哪里不知道这小财迷的心思,捏了捏她的俏脸,“改明儿,本王还你一座金矿就是了。” 金矿? 霓云立刻来了精神,眼里闪着精光,“王爷还有金矿呢?” 凌楚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他在漠北闯荡了三年哪能没点积蓄?莫说征战俘获了大量财宝,我方敌方也送了些好东西,一座金矿并算不上什么。 见霓云馋的流哈喇子,凌楚琰有些后悔,早前怎么就没想到用金钱收买人心呢? 有钱赚,霓云当然来者不拒,更何况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管着他的经济命脉咋了? 霓云着实觉得没必要扭捏,在凌楚琰的侧脸上轻吻了一下,“那晚上请你吃一品楼?” 一顿饭换一座金矿,两个人竟然都觉得很合算。 一提到吃东西,霓云的肚子就“咕哝”叫了一声。 凌楚琰失笑,递了块杏仁酥过来,“先垫垫。” 马车上还有杏仁酥?这家伙是有多好这一口啊? 杏仁酥简直就是祁王府上上下下、每个院落必备的点心。 “有这么好吃?” “当然,又酥又甜,又带着微苦……”凌楚琰挑了挑眉,在霓云耳边道:“跟云儿一样……” 嗯? 凌楚琰简直在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霓云权当没听见,才不与他搭话让他得逞呢! “无聊!”霓云白了凌楚琰一眼,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杏仁酥,觉得味道与平时吃的大不相同。 她的目光寻着凌楚琰身后的食盒看去。 朱漆的食盒上,描金的百花争艳图,提手处还缠着粉色的丝绢,系了个蝴蝶结…… 一个食盒而已,要不要这么花哨? 这个时候,女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就上线了,霓云当即沉下脸来,“哪来的糕点?” 凌楚琰倒没觉得什么,如实道:“淳安说一直没来问候过你这嫂嫂,亲手做了糕点,给你赔罪来着。” “凌楚琰,你敢收人家女孩子礼物?!”霓云心里憋着股气,这事怎么想怎么怪,但是霓云一时气血上涌,也理不出个头绪。 “本王何时收人的礼了?”凌楚琰也是懵逼,“这是她送给你的,本王只是代为转交而已!再说她与本王只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已。” 凌楚琰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不是好心转交吗?怎么莫名其妙给扣了个罪名? 两人拌了句嘴,各自撇过头,冷了一会。 最后还是凌楚琰先妥协了,“行了行了,你要不喜欢丢了就是!” “什么叫我不喜欢?”霓云分明听出凌楚琰语气中不仅没有悔改,还多有敷衍。 她心中更是烦躁,端起糕点盘子直接泼在凌楚琰身上,“你可好好吃,蠢蛋!” 霓云简直头顶冒烟,越是听他说什么“亲妹妹”,越觉得生气。 亲妹妹就不知道避嫌的吗? 她纪霓云的男人,不管是亲妹亲姐义妹义姐都得统统滚一边去! 霓云跟凌楚琰说不清楚,直接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纪霓云!”凌楚琰也是吓了一跳,这姑娘真是倔,为了这么点个小事竟然跳马车? 幸好,马车行的不快,见着霓云没受伤,凌楚琰才松了口气,无奈也只好跳下马车,追了上去。 霓云也没别的地方去,气冲冲又回了美容院。 “门主这是怎么了?”远黛远远看着霓云憋红了小脸,头顶跟开水壶一样直冒烟,忙上前扶着霓云。 霓云往日生气,那可都是要当场报复回去的。 这次看霓云鼓着腮帮子,显然是吃了哑巴亏。 能让霓云吃哑巴亏的,远黛只想到一个人,“你和王爷吵架了?” “别提那渣男,简直不守男德!”霓云是一点也不担心别人听到,大嗓门可劲嚷嚷。 凌楚琰刚想追上去,听了这话,当即脸就沉下来了,也不追了,一转身,去了济世堂。 薛温瑜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啃着苹果,哼着小曲。 门突然被踹开了,直接破了个大洞。 薛温瑜吓了一跳,从罗汉床滚到了地上,“冰块儿,被人欺负了?” 凌楚琰虽然黑着脸,又分明带着委屈。 他也不回薛温瑜的话,径直走进薛温瑜的卧室,把他的衣柜里翻了个底朝天。 “凌楚琰,本公子这可都是上好的苏锦,你拿它们发什么脾气?”薛温瑜简直肉疼,把被凌楚琰扔了满地的衣服,又一件件捡回来。 “你就没件正经的衣服吗?花花绿绿的,绕得本王头晕!” “???”薛温瑜一脸懵逼。 他招谁惹谁了?被凌楚琰破门而入,入室抢劫不说,还被嫌弃了? 薛温瑜看疯子一样看着凌楚琰,才发现这家伙身上全是糕点碎屑,对洁癖患者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媳妇打你了?”薛温瑜一眼便懂。 “滚!”凌楚琰反瞪了薛温瑜一眼,由于太嫌弃薛温瑜花花绿绿的衣服,干脆就脱了外袍,只穿个中衣。 “把本王的衣服拿去洗了!”凌楚琰也不客气,将外袍直接丢到了薛温瑜怀里。 这满腹憋屈的,看样子真被媳妇打了? 薛温瑜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把他衣服往边上一丢,“我说你该不会今晚连王府门都进不了,要宿在我济世堂?” 凌楚琰眸光晃了晃,直接翻上榻,来了个鸠占鹊巢,“关你屁事!” 这下薛温瑜彻底来了兴趣,端了盘瓜子,坐在榻边嗑得飞起,“你是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了?跟本少爷说说,本少爷万花丛中过,还是有经验滴!” 凌楚琰原本不想搭理他,又觉得他最后一句话有些道理,于是翻身起来,将淳安如何托他转交糕点,霓云又是如何突然发飙,全部一吐为尽。 薛温瑜琢磨了下,却迟迟答不出个所以然。 “你到底行不行啊?”凌楚琰催促道,莫不是风流浪子的名号有假? “行,当然行!”薛温瑜笃定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道:“你想啊,淳安怎么说也是个女子,你把女子的东西随身带着,还在嫂子面前炫耀,嫂子当然不高兴。若是嫂子有个来往过密的兄长、义兄什么的,你不是也受不了?” 这话薛温瑜算是说到了点子,可凌楚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若是淳安送本王东西,本王定是不会要的。可是这不是送给云儿的吗?不是该让她处置吗,本王总不能代为拒绝?” “也是!”薛温瑜捏着下巴,身为大直男的他一时也想不通了,催促道:“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先把嫂子哄回去啊!” 薛温瑜顶着熊猫眼,看着自己的床榻,好想跟它好好亲密接触一番啊。 “不去!”凌楚琰这会儿正委屈得紧,也实在想不通自己错哪了? “本王现在去,岂非夫纲不振?” 开玩笑,好歹他也是威名在外的祁王,当他不要脸面的吗? 第213章 凌楚琰,你是强盗吗 美容院里,两个小姐妹也窝在床上交心。 远黛见霓云时不时往窗外看,捂嘴轻笑道:“门主,真不回王府了?” 被远黛一笑话,霓云也不看窗外了,头捂进被子里,决然道:“不回!凌楚琰都快贞-操不保了,我回去做什么?” “哪有那么夸张?淳安公主不是王爷的亲妹妹吗?”远黛道。 “你也觉得是我嫉妒心重了?”霓云探出一双眼睛。 霓云不否认自己对凌楚琰有着一定的占有欲,可是她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若是别家姑娘托凌楚琰送东西,凌楚琰早就一掌打飞了,淳安还是有所不同的。”霓云瓮声瓮气道。 “绝就绝在,这糕点淳安名义上是送给你的!”远黛是旁观者,看得比局中人还是透彻些。 霓云那一闪而过的念头突然就又浮现出来了,“可不是嘛,她要真想送我东西,咋地不会自己直接送王府来?还有送什么杏仁酥啊?” 别人不知道,霓云可是清清楚楚,凌楚琰是最好这一口。 淳安这礼物送的可真是蹊跷。 “反正不管怎样,就是凌楚琰毫无节操,才被人钻了空子。”霓云撇过头,心里不知对着凌楚琰的小人扎了多少针。 咚咚—— 这都戌时了,怎么还有人敲门? “谁?”来人没说话,远黛只好披了件外袍,去开门。 “祁王?” “嗯!”凌楚琰负手而立,面色沉沉地嗯了一声。 远黛朝着霓云暧昧一笑,福了福身,便逃离现场了。 霓云躲在被子里,也听到了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干脆将被子拉高,没过头顶,佯装睡着了。 却不想凌楚琰根本没跟她说话,直接连人带被子扛起来就走。 “凌楚琰,你是强盗吗?”霓云被裹得跟着蚕茧似的,在他肩头上,手脚怎么扑腾都显得软弱无力,“你要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凌楚琰听着霓云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才出声道:“跟本王回去……” 霓云挣扎了下,还想说什么。 凌楚琰又接着道:“没你在,本王睡不着。” “……”霓云心肝一颤,被噎得无话可说。 这家伙简直不讲武德啊! 吵架就吵架,突然来这么一出,让霓云还怎么骂的出口? 但她心里还是很不悦的,一路上也没给凌楚琰好脸色。 回了王府,也是被子一扯,倒头睡去了,甚至故意横躺在榻上,根本没打算给凌楚琰腾位置。 “本王再不收礼物了就是,不管是给你的,还是给本王的,一概拒收!”凌楚琰坐在榻边,戳了戳她的腰。 他至今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也只好来了个一杆子打死。 看来这钢铁直男是真看不出淳安的小心思。 霓云探出个脑袋,故意阴阳怪气道:“那若是这糕点是淳安公主送给你的,你也不收吗?她可是你亲亲的妹子呀。” “你这话怪了,本王得多馋,缺那口糕点吗?”凌楚琰看傻子一样看着霓云,抱怨道:“若不是想着这礼物是给你的,得你处置,本王还嫌拿着麻烦呢!说来这玩意儿满大街都是,又不是买不到,还是我祁王府连口糕点也要外人施舍了?” “噗——”霓云差点笑喷了,在心里默默为淳安点了根蜡烛。 她这小心思七拐八绕的,可惜当事人断线了,根本接收不到她的信号。 “那、算了。”霓云面色松懈了些,阴恻恻地威胁道:“你最好守住你的贞—操,别被让本姑娘再看到什么杏仁酥核桃酥之类的了!” “本王的府邸以后再不会出现带酥字的东西!”凌楚琰见她开怀了,拧成一团眉心也松开了,俯身在霓云额头上贴了贴,“以后祁王府的人统统不准再吃酥,若有人犯戒,本王割了他的舌头!” 这话有九分是玩笑,可霓云还是被他几句话逗得眉眼俱开,“你怎么这么霸道?” “嗯?你不是就喜欢本王霸道吗?”凌楚琰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上了榻,随手拉下幔帐,哑着声音道:“这可是你昨晚亲口说的。” “凌楚琰!”霓云突然反应过来,凌楚琰为何要说没有她,他睡不着。 只是此刻反应过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翌日,霓云在凌楚琰怀中醒来,还八爪鱼一样贴在他身上。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两人越发亲近,霓云也觉得没那么羞怯了。 这样自然而然的亲密,走到最后一步已是水到渠成,霓云心里琢磨着,那帖药她是该加快配出来了…… “想什么?”凌楚琰迷迷糊糊道,刚睡醒略显沙哑的声音显得特别好听。 霓云扭着身子又贴近了些,手指闲来无事他在坚实的胸膛上打着圈圈。 凌楚琰哪里受得了,一把握住她的手,“怎么,还想玩游戏?” “滚蛋!”霓云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自从见了点荤腥,越发找不到北了,满脑子都是那些事。 霓云叹了口气,“我是在想尹妃的事。” 昨日被淳安的糕点一折腾,两个人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 凌楚琰侧过身,正色道,“你可见到羽族人了?” “见过,被囚禁的都不成人样了。”霓云一想到密室里囚禁着的族人,唏嘘不已。 只是尹妃机警,霓云全程被蒙着眼睛,想找到密室并不容易。 但霓云这一趟也并非全无收获,她眨巴着眼睛,扑到凌楚琰身上,“抱我去书房!” 昨晚两人闹到半夜,霓云着实有些不适,指挥起凌楚琰那叫一个顺口。 凌楚琰倒也宠着她,帮她换了身衣服,直接抱人去了书房的软榻上。 到了书房,凌楚琰铺开京都的地图。 霓云便闭着眼睛回想,“我们是坐马车从祥云宫出发的,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听到了水声。” “一盏茶马车最多能走五公里!”凌楚琰执笔,把地图上五公里范围内的小溪都圈了出来。 “我有听到水撞击石壁的声音。”霓云继续回忆。 “那么可能是有湍急水流,或者瀑布之类的,城西这一边都是死水或者流速极缓的小溪,水流声不可能大过马蹄声。”凌楚琰排除了城西。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闻到了浓郁的花香。”霓云又道。 “清水江、墨水湖、汤臣江……往后五公里都是沼泽地带或者民居区,没有花田,这些地方不用考虑了。”凌楚琰将排除的地方画了叉。 “花香飘远后,我感觉身子往右倾了许久。” “那就是往左转弯了?”凌楚琰勾勒着地图,最后符合霓云所描述的,唯有两个地方。 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御林军的军营附近! 第214章 被碰瓷了 这两个地方都在正德帝眼皮底下,都不是外人随便能去查探的。 要想咬死尹妃,两人就必须一击即中! 霓云一拍脑袋,“对了,我下车时,踢起的石头撞到了一面鼓。” “战鼓?”凌楚琰微蹙着眉,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若有所指。 霓云却摇头,“那鼓声听着很是清脆、细腻,像夜风骤雨。” “羯鼓?”凌楚琰这一猜想,两人俱是眼前一亮。 战鼓的声音高亢又浑厚,颇具攻击性。 而羯鼓作为乐器,气势要小的多,但频率极高,直击心灵,与霓云的描述很是相仿。 可中原人甚少有人击鼓作乐,羯鼓是南疆人惯用的乐器。 霓云大约猜到尹妃的密室在哪了,不由得惊呼道:“她胆子也太大了!” “若不是云儿此次涉嫌,本王恐怕一辈子也想不到族人被关押在这里!”纵使凌楚琰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尹妃果然好算计! 不过她把药人安放在此处,就该想到有一天东窗事发时,她必定落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若是能将父皇引到此处,尹妃的秘密必然大白天下。”凌楚琰眯着眼,敲着地图上最终被圈出来的位置。 “此事或许不难。”霓云捏着下巴思忖了片刻,“王爷身边可有云妃娘娘之物?” 凌楚琰将一方罗帕递给了霓云。 霓云嗅了嗅,眸光一亮,“云妃娘娘是不是惯用云木香?” “本王小时候似乎听丽妃娘娘提起过,的确如此。” 凌楚琰大约明白了,霓云是想用云妃的味道,唤起正德帝的情思,诱他去那个地方。 从前凌楚琰一直以为正德帝恨极了云妃,可经过这一年相处,凌楚琰也笃定正德帝实则对云妃是颇有情谊的。 人不可能一直保持理智,总会有某些时间,隐藏在心中的情思会被勾出来。 睹物思人,正德帝一定会去那个地方! “我想办法配个凝神静气的香料,加上些许云木香,父皇日日闻着,冥冥之中就会想起云妃娘娘的。” 霓云琢磨着这云木香也不能出现的太刻意,反而引起正德帝的怀疑。 不如悄悄加在特制的香料里,那种若有似无的味道更易勾动人的心绪。 只是此香虽于身体无害,可是谁会愿意帮祁王府这个忙呢? “你尽管把香料做出来,本王找丽妃娘娘帮忙就是了。” “丽妃?”霓云狐疑道,“那王爷打算想个什么理由呢?” “不必,把我们要做的事如实告知娘娘就好。”凌楚琰见霓云有所防备,解释道:“不必担忧,丽妃与母妃的情谊非比寻常,值得信任!” 丽妃当年既然顶着正德帝的威压,把凌楚琰养在身边,足以说明丽妃可信。 有凌楚琰作保,霓云便也安心了,“那我现在就去美容院,准备香料。” 霓云刚起身,又一屁-股栽了回去。 凌楚琰见她表情扭曲,揉着小腰,诧异道:“怎么了?” “你说呢?”霓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她这小身板近日天天腰酸背痛的,真真是应了当初自己吹下的牛皮。 凌楚琰颇为得意地笑了笑,打横抱起霓云,“本王送你去。” “兵部不是很忙吗?”霓云折腾着要下来,“我自己去就行了。” “王府里没有多余的马车。”凌楚琰的手如钳子一般,将她锁在怀里,在众人的注视下,从碧霄阁直接抱出了王府。 霓云被他这个滑稽的理由给惊呆了。 昨天还要送她一座金矿来着,今天已经穷到连一辆多余的马车都腾不出来了? 不过凌楚琰要送她,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心意。 两人乘着马车,先送霓云去美容院。 “哎哟喂!”马夫突然叫了一声。 马车骤停,两人同时往前一栽。 “王爷王妃稍后,前面出了点事儿。”马夫跳下马车,过了半晌,才听到那马夫嚷嚷道:“你这小丫头,我可没撞你,街坊邻居都看得清清楚楚嘞!” 碰瓷? 京都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连罗刹的马车也敢碰瓷? 霓云突然来了兴趣,也跳下马车。 此时马车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大多人也知道这是祁王府的马车,没人敢靠近,都远远看着。 只有马蹄前,一个瘦弱的少女抱着膝盖。 少女的衣服全是补丁,头发都打结了,裸-露在外的膝盖明显有擦伤。 “王妃,我没撞她,是她自己扑过来的!”马夫抹了把汗,“这小叫花子就是想要银子!” 祁王府的马车正在闹市区,行得本就缓,的确不大可能撞人。 霓云狐疑地打量着那少女,那少女抬眸,坚毅的目光撞上霓云,“我没有!” 霓云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些许熟悉的感觉,走到近前,打算帮她包扎伤口。 那少女却十分警觉,电光火石间,一把弧形的匕首朝霓云划去。 幸得霓云反应快,往后一仰,跌坐在地上。 “找死!”寒凉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 凌楚琰哪是容得别人挑衅的? 霓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黑影突然从眼前划过。 凌楚琰的银剑已经扼住了少女的喉咙,透着浓烈的杀气。 少女完全被凌楚琰威压给吓傻了,手抖得入筛糠一般。 那把弧形匕首落地,滚到了霓云脚边,发出诡异的嗡鸣。 霓云见那少女吓得窒息,赶紧上前去拦住凌楚琰,“你让我跟她说两句。” “胆敢行刺我祁王府的人,有何可说?” “凌楚琰!”霓云急了,大嗓门一吼。 凌楚琰轻哼了一声,松开了抵在少女脖子上的佩剑,自己撇着头站一边去了。 “你想行刺我?”霓云一边问那少女,一边上手去帮少女包扎伤口。 那少女被凌楚琰吓得不轻,僵着身子,有意无意地看着墙角处,却什么也不敢说。 霓云眉梢一挑,见看了墙角三个瑟缩的少年。 少年们感受到霓云的目光,吓得赶紧蜷缩回了墙角。 霓云算是明白了,这姑娘可能真是不是自己撞上来碰瓷的,而是被三个少年推出来的。 第215章 连翘 看几人打扮,想来是街头行乞,常年靠碰瓷为生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好运撞上了祁王府的车。 这三个少年自然不敢上前理论、讨要赔偿,就撇下了少女。 “小姑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懂不?”霓云摸了摸那少女的头发,“你要真需要钱,去我那儿干杂活,一天一个时辰,我管你三顿饭如何?” “真的?”瘦弱的少女眸光亮了亮。 “自然。”霓云想着给这少女钱,多半也是被别人抢了去,还不如给人一口饭吃呢。 “你叫什么名字?”霓云捡起那把造型独特的弧形匕首,把玩了会儿。 那匕首刀刃锋利,手柄是虎头形,老虎的双眼透着诡异的黑…… “我叫连翘!”少女夺过匕首,爽快答道。 “好名字。”霓云掀了掀眼眸。 连翘是清热解毒的良药,霓云倒还没见过哪家孩子用中药起名的,不过听着还别致的。 此时,远黛也寻着围观人群过来了。 霓云便将连翘交给了远黛。 转过头,才发现凌楚琰正绷着个脸,站在一边。 “夫君?”霓云眨巴着眼睛,对着凌楚琰挥挥小手。 凌楚琰冷哼了一声,瞥过头去。 “我不是故意吼你的,那不是你不听劝吗?”霓云踮着脚,在他脸颊上吻了吻,以示安慰。 某人心道:吼不吼他的,倒是另一说。但为了一个外人吼他,那就不行! 凌楚琰顺势揽住了她的腰,故意沉着脸道:“那女子眉眼间有点怪异,你少接触为好。” “我就是给她顿饭吃,我会注意的。”霓云乖巧地点了点头,糯声道:“再说有夫君保护我,我怕她作甚?” 凌楚琰真是彻底投降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姑娘的嘴大概是蜜糖做的,诱得人上瘾。 “那本王晚上来接你。”凌楚琰眉眼似春风,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平砰—— 小摊上的老大爷失手,一叠瓷碗碎了一地。 老大爷一边捡碎片,一边悄咪-咪用余光看着凌楚琰。 这就是鬼面罗刹?刚刚一副要杀人拆骨的样子,现在这一脸痴笑什么鬼? 大爷正默默重塑三观,突然感受到一束寒凉的光,直接丢下他的小摊位,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又吓走一个,王爷这名声怕是臭大街了!”霓云调侃道。 凌楚琰无奈耸了耸肩,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些的。 与凌楚琰别过,霓云就径直去了美容院。 刚一踏进后院,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路羽吗?竟然偷偷跑回了? 好家伙,果然爱情的力量比较大啊! 霓云倚在廊前,见两人推搡了许久,似乎是不欢而散。 远黛沉着一张脸,转头见着吃瓜的霓云,更觉尴尬,“咳,门主怎么来了?” “你和路羽……”霓云暗戳戳怼了下远黛的胳膊。 “门主,我已经跟路大哥说清楚了,远黛此生绝不嫁人,就守着美容院终老!”远黛微愠,“再不行就去佛寺烧香念佛。” 经历了那些不堪的事,想要恢复过来难免需要些时间,霓云很能理解远黛现在的极端想法。 刚好也能给路羽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霓云便也不提这些事了,勾着远黛的肩膀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做一款香料的……” 两人在药房里,折腾了许久,也算功夫没白费,做出来的香料甚是清雅,与外界大不相同。 霓云的香料中除了加了云木香,还有甘松、兰香、佩兰等中药,养生益血,湿痹拨毒。 与普通熏香不同,淡淡的药香味不仅独出心裁,新鲜感十足,且这香料还有诸多药效。 远黛深深地吸了口香气,“你说我们美容院能不能卖熏香料啊?” “这倒是个好主意!”霓云点头赞同,“等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就开始研发新产品。” 总不能一直吃老本? ———— 熏香送入宫中两天后,也就到了霓云和尹妃约定的日子。 这日两人分头行动。 凌楚琰早早就进宫寻正德帝去了,霓云也易好了容,跟着薛温瑜前往祥云宫。 尹妃照旧是带着霓云坐马车绕了几圈,才到达密室。 这一次尹妃特地带上了凌楚恒,配合霓云匹配血型。 两人刚下了密室的甬道,忽而听到一个阴森的声音,“尹妃娘娘哪里去?” 尹妃身子一僵,瞳孔骤然放大,“纪明宣!?你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我的好妹妹带我来的。”纪明宣松开纪南音的手。 纪南音就如脱缰的野马,朝凌楚恒扑过来,嘴里念叨着:“琰哥哥、琰哥哥……” 纪南音是放蛊人,自然与凌楚恒体内的蛊虫有所感应。 只是纪南音疯了,只记得两个人,一个是心心念念的凌楚琰,另一个就是纪明宣。 纪明宣随口一哄骗,纪南自然就把人带到了这里。 “这个浪-蹄子!”尹妃听着纪南音口口声声唤着祁王的名字,啐了一口。 “看来我家妹妹就是这样让你母子折磨疯魔的?”纪明宣一步一步靠近,质问道。 呵呵,霓云冷眼看着纪明宣。 虽然纪南音不是好人,但纪明宣坑过多少次自己的亲妹妹,心里没点逼数吗?搁这装什么好哥哥? 霓云心知他还有别的意图,抱着手看戏。 尹妃却慌了神,“纪明宣,你、你跟踪本妃?” “娘娘与其防备着微臣,不如好好看看你身边的人!”纪明宣双眼一眯,阴鸷的目光射向霓云,“本侯的好妹妹,许久不见啊!” “什么?”尹妃一个踉跄。 霓云也是心中一悸,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候,被纪明宣给揭了马甲。 她下意识退了两步,纪明宣却突然扼住她的脖子,粗暴地将霓云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那力度之大,霓云一度觉得自己的真皮都给扯下来了。 “祁王妃?”尹妃彻底傻了。 纪霓云什么时候会医术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尹妃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缓了会儿,沉声道:“祁王妃,你想做什么?” “给你儿子治病啊!”霓云也不惧她。 反正已经被拆穿了,还能坏到哪去? “纪霓云,你休要耍花样!”纪明宣见霓云毫无慌张之意,反到自己心虚了。 他和霓云交过几次手,屡屡败下阵来后,也是痛定思痛,做足了准备,这一次绝不让纪霓云笑着走出去! “纪霓云,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祁王的人会来救你?我告诉你,你做的暗记已经被本侯都处理了!”纪明宣斜睨着她。 霓云眸光一晃,感觉到了杀意。 难不成这次纪明宣想来硬的,直接来个杀人灭口? 第216章 谁是废物 “纪霓云,我看你这次如何翻出本侯的手掌心!”纪明宣突然握住霓云的手腕,同时阴恻恻看了尹妃一眼,“娘娘,你我可是亲家,微臣自然是向着您的,祁王妃既然知道了你与宣王天大的秘密,那就留不得了!” “这么说来,纪侯是来帮本妃的?”尹妃对纪明宣也并不友善。 “帮你,有何不对吗?”纪明宣勾唇。 如今纪明宣完全将宣王握于股掌之中,他自然不希望尹妃出事,毁了他的大局。 所以,绝不能让纪霓云把囚禁羽族人的秘密说出去! 那么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的! 纪明宣目光如刀,心里早就想把霓云千刀万剐了! “尹妃娘娘,你还不救我!”霓云眼皮一跳,打断了纪明宣,“宣王是中了蛊术,你若不想救他,就尽管和纪明宣沆瀣一气!” “蛊术?”尹妃大惊失色。 她只负责供血源,外面的事都是凌楚恒在张罗,她对蛊也是一知半解。 霓云突然抽出银针,打在凌楚恒胸口上,“娘娘不妨看看!” 尹妃扯开凌楚恒的衣襟,刺入银针的地方正有一只拇指大小的东西,在凌楚恒皮下扭动着身子。 这不是蛊虫又是什么? 尹妃踉跄了一步,“你早先说,王爷是气血两空……” “那是我误诊了,不过……”霓云勾了勾唇角,“我哥和南音妹妹一出现,倒是提醒我了,宣王中的可不是一般的蛊哦!” 尹妃晃了会神。 想想凌楚恒最近的反常行为,的确像是中了蛊,特别是凌楚恒为何突然钟情于纪南音? “宣王那是中了情蛊,才会对南音妹妹至死不渝呢。”霓云解释道。 这下尹妃算是彻底明白,突然揪住纪南音的耳朵,“你敢对亲王用蛊?也不怕皇上和本妃治你的罪!” “琰哥哥,琰哥哥,宣王死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纪南音痴痴地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她这般神思不清,哪里感受得到身边的腥风血雨? 尹妃对纪南音发狠,那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震慑力。 她转而又指着纪明宣道:“纪侯,你什么意思?竟纵着纪南音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宣王夫妇情谊深厚,自己甘愿种下情蛊,以示忠贞不渝,关本侯什么事?”纪明宣甩袖,理直气壮得很。 抱手观战的霓云彻底被某人的厚脸皮给震惊了。 这种毁三观的话都说得出来?牛掰! 尹妃也是气得直打哆嗦,“你、你给本妃把情蛊取出来!” “放蛊的南音已经疯了,本侯可没那样的本事!”纪明宣耸了耸肩,“且本侯听闻蛊虫取出来,人会死的……” 纪明宣唬人倒是一套一套的,他这么一说,尹妃也不敢嚷嚷着取蛊了,犹豫了片刻。 倒是纪明宣反过来安慰道:“不管有没有中蛊,宣王不还是你儿子吗?本侯不还是娘娘的亲家吗?说不定以后……呵~” 尹妃就算再傻,现在也该明白了,纪明宣分明就是想控制凌楚恒,往后好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好、好”尹妃手愈发抖得厉害,“纪侯爷就不怕我把此事告知皇上?” “那娘娘就不怕我把娘娘豢养药人、囚禁羽族人的事告诉皇上?”纪明宣轻哼一声。 纪明宣抓住了尹妃天大的把柄,哪还会怕她? 更何况,他还有一张底牌…… 霓云抱手看着两人,她原本挑个话头故意刺-激二位来的,却没想到两人红起眼来,把对方那些不干净的事都抖露了出来。 两人吵得那叫一个吐沫横飞,火花四溅啊! “啧啧啧,狗咬狗一嘴毛!”霓云干脆蹲在墙角,以手撑颚,静静看戏。 过了一会儿,蛊王也不知从哪钻出来,摇晃这身子蹲在霓云身边,和霓云保持同样的姿势。 “已经在密室留下暗号了?”霓云问道。 蛊王眨巴着蛤蟆眼,点了点头,一副求奖赏的表情。 这下霓云放心了,有蛊王留下的标记,凌楚琰想找到族人关押的密室并不难。 现下就看眼前这两傻子怎么闹了。 “打起来啊!光说不练假把式!”九幽龙戒的紫光不停地闪,灵戒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加油助威,“瞧那两人叽叽歪歪说个没完,倒是干架啊!” “你可闭上你的臭嘴!”霓云被灵戒吵嚷得头疼,深吸了口气道:“我问你王爷那边如何了?” 灵戒的身在凌楚琰手指上,灵识却可以附在九幽龙戒上,于是这个干啥啥不行的灵戒,最后沦落成了霓云和凌楚琰的沟通工具,霓云就仿佛在凌楚琰身上安了个定位仪一般。 灵戒吹了个口哨,“安啦,他好得很!一大早过来祭拜云妃,刚好就撞上了正德帝,两人现在正交心呢。指不定凌楚琰一会就能把老皇帝引到这鬼地方来。” 说到这,灵戒的话就多了起来,“我说祁王的演技该不会是跟你学的?刚刚祭拜他母妃的时候,那叫一个怅然若失、黯然神伤啊,真是我见尤怜,老皇帝都被他给带得老泪纵横了。” “王爷哪是什么演技啊,他那是真情实感!”霓云摆了摆手,“算了,跟你个没感情,连形状都没有的玩意儿说这些,简直浪费唇舌。” “嘿?本灵需要感情这玩意儿吗?”灵戒嗤之以鼻。 “本灵可是天地间灵气所化的……” “一坨狗屎!”霓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迅速接过话头。 天地要是知道养出这么个废物,天地也会崩溃的好吗? 灵戒感受到了霓云的鄙夷,冷哼道:“死女人,本灵用处可大得很!总有一天惊掉你的脑袋!” “完蛋玩意儿……”霓云挤了挤眉心。 这货废材也就算了,废材的这么理直气壮也是牛掰! 另一边,纪明宣和尹妃互揭老底,正吵得热火朝天,忽而看到霓云悠闲地蹲在一边,自言自语。 两人瞬间结束了战斗,这纪霓云当他们耍猴呢? 纪明宣当即面色一僵,火炮对准了霓云,“纪霓云……” “你可闭嘴,等姑娘办完正事!”霓云这会正被灵戒气得不轻,朝纪明宣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纪明宣和尹妃俱是一阵无语。 咋地?他们一个皇妃,一个侯爷,还不算正事? 霓云根本没注意到两人崩溃的表情,叉腰对着灵戒道:“你倒是跟本姑娘说说,你这废物有什么卵—用?” “纪霓云!你休要放肆!”纪明宣气得脸色发青,“你说谁是废物?” 纪明宣可不知道灵戒的存在,只看到霓云在骂人。可是现场除了尹妃,就只有他了,于是纪明宣竟然自动代入了“废物”的名号。 霓云被他的咆哮震得耳鸣,慢条斯理揉了揉耳朵,“说你咋地?” 第217章 二十五年前的秘密 霓云本没想对纪明宣开炮的,可这货自己撞上枪口,不骂他几句让他醒醒脑,岂不是对不起他了? “说的就是你这废物,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不琢磨着保家卫国就算了,一天天就知道嘴逼逼叨,跟一个老妇人吵得热火朝天,你可真长本事哦!”霓云白了一眼纪明宣, “想上位你自己去立功啊!一天到晚尽琢磨着玩弄利用身边的人,你好有本事哦! 从父亲到纪南音,甚至本姑娘……谁不是你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没真材实料,才想着走歪门邪道,就你这孬种也配跟我家王爷齐名?跟我家旺财齐名,都委屈我家旺财了!” 霓云一串话虽是发泄,但也句句有理有据,倒把纪明宣给噎得没话说了。 纪明宣败下阵来,就急着拉拢尹妃,“娘娘咱们的事可以从长计议,但纪霓云今天绝不能走出这密室!” 尹妃虽气,但也觉得这话有理,于是两双恶毒的眼睛同时又转到了霓云身上。 霓云惊呼了一声,“你们想做什么?” 尹妃勾手示意她的人将霓云押住,“纪侯这话不错,祁王妃断不能再踏出此地一步!你若能治好我儿,本妃考虑给你个痛快,你若治不好,本妃就让你像他们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尹妃指着关押这羽族人的地下密室,眼中溢出阴鸷的光。 霓云面色煞白,挣扎了几下,却如何也逃不出侍卫的魔掌,“这是哪里?你想怎样?” 惶恐的霓云犹如折了翅膀的鸟,一捏就碎。 “呵,反正你也要死了,本妃不妨那个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是云妃的旧居!”尹妃冷然一笑,“这里可是被皇上封了二十五年的皓月宫,祁王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这儿来,你死了这条心!” “无耻!”霓云啐了一口,“你竟然把羽族人关在云妃娘娘的宫殿!” “那又如何?”尹妃悠闲地扶着护甲,唇角一勾,“云妃早就魂飞魄散了,此处本妃说了算!” “那朕说了算不算呢?” 尹妃身后阴暗的空间里,突然传出浑厚、压抑着震怒的声音。 尹妃如遭雷劈,后背一僵,却见霓云早没了刚刚的惶恐,意味深长地笑着。 与此同时,暗黑的密室突然敞亮起来。 几十个宫灯散发出的光,让这间密室第一次有了光。 那密室的墙壁上爬满青苔,沾染着不少暗红色的血迹,成堆嗜血的虫子在墙壁上啃食着。 见着光亮,虫子受了惊,纷纷扎进了石壁缝中。 这种阴寒入骨的气息,哪是活人生活的地方? 正德帝也被眼前的萧索景象给惊着了,缓了缓,才道:“尹妃,你到底做了何事,还不如实招来!” “臣妾没有,臣妾什么都没做!”尹妃哆哆嗦嗦爬到正德帝脚边,摇着头道:“是纪霓云设计陷害我!是她把皇上和臣妾引到这来,误导臣妾的。” “哦?”正德帝冷眼看着脚下的人,“难道刚刚你亲口所说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是纪霓云的奸计……”尹妃刚要矢口否认,突然发现正德帝身边还站着一人。 那人身上的威压不比正德帝弱,甚至隐隐有盖过正德帝之势,此人正是凌楚琰。 凌楚琰为何和正德帝在一起? 尹妃身子晃了晃,犹如坠入深渊。 看来凌楚琰已经提前将许多事告知了正德帝,如此祁王夫妇已经抢占了先机,尹妃再想攀咬祁王夫妇设计陷害她,就显得不那么让人信服了。 “贱妇!还不快把你的所作所为如实交代?”正德帝显然失去了耐心,冷声道:“莫不是非要朕对宣王动手,你才肯就范?” “皇上,宣王是您的二皇子,您不能如此!”尹妃扯着嗓子吼道。 可是正德帝向来说一不二,尹妃知道正德帝并不是口头威胁那么简单。 尹妃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求皇上开恩,这些人的确是臣妾囚禁在此的,臣妾只是不想让羽族人再生祸害……” “尹妃所说真是悚然听闻!你到底为何囚禁羽族人,还不从实招来吗?”凌楚琰眼见尹妃要把祸水往羽族身上引,立即开腔阻止,又对正德帝行了个礼,“父皇,儿臣之前以向您禀明药人作乱之事,可是儿臣还没说药人到底从何而来……” 凌楚琰抚掌,示意侍卫将两箱黄金抬了过来,“这些官银是儿臣在山寨搜到了,据儿臣盘问,山贼做的是人口贩卖买卖的生意,这些便是他们得到的酬劳。” “官银?”正德帝一眼认出,“你是说这官银出自尹妃之手?” “查官银的流向不难,儿臣已查明这些银子的确出自尹妃之手!” “臣妾、臣妾……臣妾只是买几个下人,这样都不行?”尹妃眼神飘忽,声音越说越小。 “刚好本王妃阴差阳错救下了一些半药人,此刻他们已经能说话能思考了,尹妃要不要跟他们对峙?”霓云冷嗤道:“若尹妃实在不想对质,查查被买卖的人口身份和这些半药人身份是否吻合不就好了?” “尹妃,你还不招?”正德帝龙颜大怒,眼中沸腾的怒火已经到了极限,随时要将人点着。 尹妃心中一悸,伏下身子,“皇上恕罪!臣妾是一时糊涂……” “是一时糊涂还是蓄谋已久?”霓云觉得尹妃简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此事已经说开了,霓云心中还有一个疑团,自然要一起问出来,“二十五年前,九峰山庄突然被血洗,羽族一夜灭亡,可是尹妃娘娘的杰作?” “我没有!”尹妃撕心裂肺吼了一声,吼得差点背过气去。 正德帝的脸上也凝重了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尹妃,“竟然是你?” “皇上,我没有,我没有……”尹妃摇头,“皇上承诺云妃护着羽族人的,臣妾怎么敢妄动他们?” “住嘴!”正德帝眼神一飘,阻止了尹妃,一字一句道:“好好说话!” 尹妃瞬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没了气势。 当年的事昭然若揭,霓云哪肯罢休,继续追问道:“若不是你刺杀羽族人,羽族人怎么四处逃命,若是不逃命你又怎有机会救下这些人,并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呢?” 霓云看尹妃愈加飘忽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施压道:“尹妃要与远黛对质吗?还有流苏、纪雅兰……” 第218章 真相 尹妃每听到一个名字,身子就跟着剧烈的颤抖,直到最后,被霓云说的心里崩溃。 “够了,不要再说了!”尹妃捂着耳朵,凄然道:“二十五年前,的确是本妃派人血洗九峰山庄,又刻意放了些羽族人逃生,后来在这些人窘迫潦倒的时候,本妃出手救了他们,他们才对本妃感恩戴德,供本妃驱使。再后来本妃就用他们的血做灵蛊,做药人……” “纪霓云,你满意了吗?”尹妃怅然地笑了笑,“皇上,您满意了吗?” 尹妃竟然认得如此彻底,倒是霓云没想到的。 不过终究是认了,二十年前的事也算昭然天下了。 “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与恒儿无关,求皇上放过恒儿!”尹妃凄然道。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呆滞的凌楚恒和疯了的纪南音身上。 “恒儿,当真中了情蛊?”正德帝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心酸,“老四媳妇,你可有办法救他?” 霓云与凌楚琰互看了一眼,一时哑然。 倒是纪明宣反应迅速,噗通跪在正德帝脚边,“微臣罪该万死,万没想到南音对宣王殿下痴迷到这等程度,才铸成大错。微臣若是早知道,也不会让悲剧发生啊!” 正德帝斜睨了一眼纪明宣。 正德帝可是老狐狸,纪明宣明显在撇清关系他能不知道? 但人家好歹是世袭的侯爷,没有十足证据证明纪明宣参与了此事,就算正德帝也不能随意处罚。 更何况南疆战乱频频,若此时处置一直镇守南疆的纪明宣,岂不给了南疆一个错误的信号? 正德帝也只好佯装糊涂,叹道:“纪侯也不知情,朕可以不怪罪,但你得如实告知可有办法解这情蛊?” 纪明宣如蒙大赦,抹了把头上的汗,“回皇上,这蛊是妹妹所种,微臣实在束手无策,且臣在南疆曾听闻蛊虫离身,人也就……” 纪明宣低眉看着正德帝,最后半句话不敢说出来。 霓云暗自和凌楚琰对视一眼,他们原本是想把凌楚恒之死如实告知正德帝的。可现下有纪明宣在这儿胡诌,两人自然也不会傻到去自首,只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正德帝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这桌椅扶手,良久,沉声道:“祁王妃,想办法把蛊虫取出来!” “不行!”尹妃疯了似地扑到正德帝脚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皇上,蛊虫取出来,恒儿他就挺不过去了呀!” “我凌氏子孙就算是死,也不能被一只小小蛊虫控制!”正德帝勃然大怒,一掌将扶手拍断了,“简直有辱皇家颜面!” 正德帝冷眸盯着霓云,霓云哪敢再袖手旁观,福身道:“回皇上,蛊虫只听母蛊和放蛊人的命令,现下要想取出蛊虫,只能生挖出来……” “那就挖!”正德帝深深吸了口气,仰靠在桌椅上,“厚葬宣王,宣王妃——陪葬!” “皇上不可!”尹妃和纪明宣同时道。 然而即将成为陪葬品的纪南音丝毫不知,还在对着凌楚恒痴痴地笑。 纪明宣白了她一眼,痛心疾首道:“回皇上,是微臣没管教好南音,才让南音任性妄为,微臣愿代妹妹恕罪!” “?”霓云有些懵了。 正德帝现在可是雷霆之怒,纪明宣这个时候站出来,岂不是枪打出头鸟? 且纪明宣要真是兄妹情深,刚刚怎么又把下蛊的罪一股脑推给了纪南音? 霓云倒看不懂纪明宣了,就连正德帝也有些讶异。 纪明宣满腔悲怆,“求皇上看在妹妹已有三个月身孕的份儿上,饶她一命!” “……”此话一出,密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纪南音竟然有身孕了? 正德帝使了个眼,霓云忙上前抓住纪南音的手,果然摸到了滑脉。 依此推算,应该是凌楚恒死之前一个月,纪南音就怀上了。 这可是皇家血脉,无疑于保命符。 正德帝已经失去一个儿子,断然不舍得再葬送一个孙子。 正德帝微合双目,思忖了半晌,“纪南音迫害亲王,罪不可赦,关押于紫竹轩,待生产后再行处决!至于尹妃……豢养药人、擅闯禁-地、囚禁百姓,其罪当诛!” “皇上,求您开恩。”原本已经没了生存斗志的尹妃,突然听到多了个孙子,又燃起了希望,对着正德帝连连磕头。 正德帝鄙夷地睨了她一眼,直接略过,继续道:“至于囚禁在密室中的人……” 正德帝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这一停顿,简直是停在霓云和凌楚琰心上,要知道他们此次最大的目的就是让族人重见天日。 霓云突然紧张的胸口起伏乱跳。 此时,尹妃突然发疯似地朝正德帝扑去,嘴里呢喃着,“皇上饶了我,皇上求您看在当年……” “贱-妇!”正德帝一脚踹在尹妃的心口上。 尹妃直接被踢飞出去,后背生生撞在一堵墙上,可不并不见她有多痛苦,反而勾起一抹莫名的笑。 霓云没来得及体味其中含义,忽而密室中传来人的嘶吼声。 与此同时,密室的门被打开了——是尹妃撞在墙上开启了机关! 关押了二十年不见天日的羽族人,争先恐后涌出来,如浪潮一波接一波,有些灵力强大的族人眼中还闪烁着紫光。 “护驾!”正德帝抽出佩剑护身,眼中满是杀意。 正德帝显然以为这些羽族人是要刺杀他,可霓云看得清楚,羽族人分明是冲着久违的亮光而来,他们只是渴望自由而已。 “皇上,羽族人就是妖物,留不得!”尹妃狂笑道:“臣妾早就说过,臣妾是为了您才关押羽族人的。” 尹妃根本就是在挑拨羽族和正德帝的关系! “闭嘴!”霓云袖口一甩,蛊王飞向尹妃,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霓云又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袖,把宁神静气的药粉递给了他。 自从被药人攻击后,霓云就随身备着这药粉,竟没想到这次用在了自己族人身上。 凌楚琰旋即凌空而起,将药粉散满半空,羽族人吸食了药粉,才渐渐平静下来。 好在族人只是往外涌,并未伤害正德帝半分。 霓云松了口气,却没发现正德帝的脸愈发阴沉,尹妃的话显然影响了正德帝判断。 第219章 本王再不敢了 “父皇,这些人只是情绪激动而已……” “这些人胆敢刺杀朕,一个不留!”正德帝根本不听霓云说什么,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正德帝这么一说,他贴身侍卫立刻行动起来,将人拖了下去。 “父皇……” “老四!你想忤逆朕?”正德帝猛地起身,睥睨众人,“哪有什么无辜百姓,朕只看到刺客,这样的人放出去岂不危害大夏?” “何来刺杀?又何来威胁?”凌楚琰并不买账,反而咄咄逼人,“莫不是因为他们是羽族人,父皇才格外另眼相看?可羽族人不也是大夏百姓吗?有何不同!?” “放肆!”正德帝的佩剑直接指向凌楚琰,一双凌厉如刀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朕做什么,还要向你交代不成?” “父皇无向想儿臣交代,但却不能不向无辜百姓交代!”凌楚琰毫无俱色地与正德帝对视,“敢问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混账!”正德帝被凌楚琰气得一时心悸,跌坐在椅子上,劈头将佩剑朝凌楚琰丢过去。 “小心!”霓云一声惊呼。 凌楚琰闪身避过佩剑,与此同时,一抹黑衣冲入密室,刀锋直指正德帝。 凌楚琰旋身,一脚踹开了黑影。 接二连三的黑衣人闯入密室,这些人手持弧形钢刀,暴风骤雨般朝正德帝袭来。 这下子,真正的刺客来了! 此时密室中的侍卫已经被正德帝打发了,能与刺客缠斗的唯有凌楚琰和纪明宣。 众人在地底的密室里,顾忌密室倒塌的风险,凌楚琰不能不收敛。 而那黑影步伐灵活,虽打不过凌楚琰,但躲得灵巧,一时把凌楚琰给缠住了。 “小心刀上有毒!”霓云眯眼看着黑衣人。 这些人用的虎头钢刀与连翘的匕首有异曲同工之妙。 霓云研究过,虎头黑色的眼睛实际就是曼陀罗毒,只要刀刃划开人的皮肤,毒就能顺着刀刃流进伤口里。 霓云一边担心凌楚琰,一边悄悄挪到了正德帝身边,“父皇,我们走!” “这羽族人果然心存歹意!”正德帝斥道。 “父皇,您看清楚,羽族人早就被尹妃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而这些人身手矫捷,能在祁王手上过招,你确定他们一伙的?”霓云振振有词。 正德帝是个聪明人,哪能看不出这么简单的道理? 只不过对羽族有着先入为主的坏印象,才会一时分辨不明。 “父皇,您要再不离开,您儿子坚持不住啦!”霓云拉着还在懵逼状态的正德帝往隐秘的小路走。 “小心!”凌楚琰扬声道。 霓云后背一僵,只见一刺客朝正德帝的心口刺来,“狗皇帝,去死!” 凌楚琰丢下与他缠斗的刺客,飞身过来。 哗啦—— 布料划开的声音。 凌楚琰的臂膀顿时血流如注! 正德帝眼前一片殷红,才清醒过来,只见凌楚琰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刀。 “本王没事!”不待霓云开口,凌楚琰反身握住霓云微凉的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直接拔出臂膀中钢刀,继续与黑衣人缠斗。 霓云看他的血随着钢刀拔出直接喷涌出来,心都要碎了。 可此时,得先保命! “纪明宣,你还不过来护着皇上!”霓云吸了吸鼻子,扬声吼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 纪明宣虽不喜霓云指挥他,但护驾这种事,他倒乐于往上凑,屁颠屁颠就过来了。 事实上,凌楚琰一人对付黑衣人绰绰有余,问题就在于他要时不时顾忌着霓云和正德帝才会分心。 没了束缚,凌楚琰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将黑衣人打得溃不成军。 那刺客见着根本无法靠近正德帝,吹了个口哨,一涌而出。 霓云取下墙上的弓箭,射中密室的一道铁闸门,闸门轰然倒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御林军被巨大的声音吸引过来,朝黑衣人追去。 “留活口!”凌楚琰厉声一喝,双脚点地,也要追了出去。 “凌楚琰!”霓云叫了一声,带着微愠。 凌楚琰根本没听见,更没在意手臂上淌着的血,毫不顾忌地往前冲。 他从前孤身一人惯了,既没有他牵挂的人,也没有牵挂他的人,所以每次上阵都是拿出了拼命的气势,哪会在意自己伤成什么样子? 霓云突然冲出去,从身后抱住他,“凌楚琰,你不准去!” 这会儿黑衣人已经被凌楚琰打得落花流水,有御林军去追,完全足够了。 凌楚琰紧绷着脸,回身对上霓云关切又无助的眼神,眼中的戾气渐渐化去。 他心中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疼,反身抱住她,“好了,本王不去就是了!” 凌楚琰这会儿倒是听话了,由着霓云帮他上药包扎伤口,“你知不知道刀伤淬了毒啊?会死人的!” 他一只袖子都被血染透了,且伤口处还在涓涓流血。 霓云一看就眼眶泛酸,抱怨道:“你是不怕死,你是打架打得开心,那你也不管我了是不是?” 这点小伤,对于凌楚琰来说原本不是大事,可看霓云濡湿的睫羽轻轻扇动,仿佛是挠在他心上。 他的指腹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湿润,哑声哄道:“乖,不哭了,本王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谁哭了?”霓云愤懑地掀开他的手,鼓着腮帮子抱怨道:“本姑娘可告诉你,你现在是有妇之夫,别只顾着自己!” “好好好,本王再不敢了。”凌楚琰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她的指责无有不应的。 “咳!”正德帝远远看着两人摸来摸去,垮着脸道:“不成器的东西!朕被刺杀了,你倒笑得开心?”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眼中的柔情瞬间散去了,也不看正德帝,默默仰靠在墙壁处。 正德帝冷哼了一声,半晌,问道:“老四媳妇,这蠢货死不了?” 两个傲娇狂! 霓云早已看透了两个人,刚想出声缓和,话到了嘴边突然又咽了回去…… “皇上,您救救我家王爷,王爷快不行了!”霓云突然泫然欲泣道,“那虎头刀上是曼陀罗毒,王爷现在全身中毒,怕是不好了!” 霓云刚刚没流出来的眼泪,这会子直接如雨下,还怕正德帝不信,特地将染了黑血的绢帕在正德帝眼前晃了晃。 “真不行了?”正德帝一个踉跄,差点没昏过去。 第220章 苦肉计 正德帝可不糊涂,凌楚琰那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心里哪能不担忧? 而此时仰靠在墙壁上的凌楚琰却是一脸懵逼。 什么叫不行了?他哪里不行了? “纪霓云!”凌楚琰瞪了霓云一眼,刚想开腔,被霓云一个吻给堵了回去,“王爷,你不能有事啊!你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霓云拍着大腿,伤心欲绝。 这又演的是哪出? 某冷脸王爷根本不配合,看傻子一样看着霓云,脸上哪有一丝痛苦之色? “王爷,要是疼您就说啊,可千万别忍着!”霓云一手扶凌楚琰,一只手悄悄在他腰间作乱。 凌楚琰自是不怕疼的,可经不起霓云的柔糯小手这么挑衅? 为了压抑那种不可言喻的酥麻感,凌楚琰一时俊脸扭曲变形,牙缝中露出几个字,“纪霓云,本王弄死你呀!” 正德帝何时见过这冰块脸这般痛苦了,心中难免自责,关切道:“老四说什么?” “哦,王爷说刺客没抓到,他就是死在这儿,也坚决不离开!”霓云声情并茂地翻译道。 凌楚琰有苦难言,对着霓云咬牙切齿道:“莫要在父皇面前胡说!” “这死性子!”正德帝摇头,竖着耳朵听,“他又说什么了?” “哦,王爷说让我先替父皇请平安脉,否则他心中不安,不肯治病。”霓云动情道。 这下把正德帝感动的一塌糊涂,心道:这老四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念着他这父皇。 老父亲老怀安慰地摸了把泪,看凌楚琰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爱怜,“行了行了,朕没事,你赶紧救他!” 正德帝还是不放心,又道:“来人,把祁王挪到朝阳宫去。” 朝阳宫那可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正德帝对祁王的态度不言而喻了。 霓云感动地抹了把泪,“谢父皇怜惜,可是……” 霓云也不敢说,悄悄看了眼羽族人被带走的方向。 “行了,那些人先押下去!”正德帝一甩袖。 毕竟凌楚琰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老皇帝,老皇帝总得有点表示? 反正不是即刻杀了羽族人,那么就还有缓和的机会。 凌楚琰现在才知道霓云这小脑袋打什么主意,一时也是哭笑不得,爱怜地冲她眨了眨眼。 正德帝提步走到两人面前,见他那糟心儿子都要死了,还不忘打情骂俏,冷哼道:“还不滚去养伤!” 朝阳宫 两人在宫中养了三日的伤,正德帝却迟迟没松口让两人出宫。 霓云倒觉得这样挺好,在老皇帝眼皮底下养伤,老皇帝才会垂怜,到时候一心软,放了羽族人的事也就有的商量了。 只是苦了凌楚琰,既然佯装重病,那就只能乖乖躺着。 “你这伤口上的毒,虽然及时解了,但躺着休息没坏处。”霓云爬在凌楚琰胸口上,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心中感慨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体构造,伤口恢复的如此之快。 他的手臂是被钢刀直接对穿了,这才三天,皮肉已经消肿了,和他身上旧伤疤俨然一体。 凌楚琰看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贴着薄唇,笑道:“本王竟不知自己的命如此金贵……” “也难怪漠北人都怕你这罗刹,打起架来,连命都不要的!”霓云白了他一眼,心中余怒未消,“若不是我提前备着药,你这罗刹现在可还笑得出来?” 凌楚琰不仅不怒,反而被她骂的眉眼俱开,揉了揉她鼓着的腮帮子,“说来,你怎么就刚好备着解药呢?” “……”霓云没答他,眼神恍惚了片刻。 其实那日连翘的匕首还是伤到了霓云的,霓云才阴差阳错看出了虎头中的毒,又配了解药。 没想到刺客与连翘用的是同一种兵器,也是同一种毒。 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 “刺客的身份查出来了么?”霓云好奇道。 “此事不该祁王府过问。”凌楚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正德帝本就怀疑刺客是羽族人,若是祁王府还上赶着打听刺客的情况,岂不更引人怀疑? 不过这事也不能袖手旁观,凌楚琰琢磨着还是暗地里查比较好。 “那我们现在就向父皇辞行?”霓云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刚好我要去问问连翘……” 霓云刚要走,凌楚琰便伸手拉住了她,“这都什么时辰了?现在去叨扰父皇?” 霓云抬头看了眼天色,恐怕已经戌时了,这个时候的确不妥。 霓云拍了拍脑袋,又坐回了榻前,嗫嚅道:“就是想早点回府,宫中哪有自己家里睡得舒服?” 宫中虽说华丽,床榻雕龙画凤,床幔被褥一律都是贡品苏锦,但就像个金丝笼,处处束手束脚,憋屈的很。 霓云扶着头上重重的发冠,心里着实佩服宫妃们的毅力,这日复一日的,岂不是要得颈椎病? “本王帮你拆了。”凌楚琰哪里看不出霓云的小心思,起身帮霓云去了头上繁复的发饰。 凌楚琰不懂女子的发髻,拆解头饰的时候,一度扯得霓云头皮酸疼,好在最后乌发披散下来,霓云彻底松了口气。 她就像从牢笼里放出来的鸟儿,恢复了生气,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拿着三个苹果抛得不亦乐乎。 凌楚琰竟不知道这姑娘还会玩杂耍?真是见识到了。 “带你去个地方?”凌楚琰见她玩性大发,锁在屋子里着实憋屈了,于是拉着霓云往外走。 霓云慌了,“这要让人看到,咱们会被戳穿的!” “这都戌时了,谁还盯着咱们?再说真要被人看到了,本王挖了他的眼睛就是了!”凌楚琰倒不怕,带着霓云翻身上了房梁,一路往北去。 两人到了一处极高的阁楼,名唤“探月楼”。 这阁楼楼如其名,大有直冲云霄的架势。 站在楼上,不光京都,就连京城外的景象也尽收眼底,颇有俯瞰众生、势倾天下之感,也难怪众人都惦念着那个至高的位置了。 “从京都往南是就是澄州、临安城、邺城……”凌楚琰一手揽着霓云,指着南边数座城池,如数家珍,“再往南就是桦城了,然后便是索罗国……” 近些的城池,霓云尚能看看点点火光,再远便是一片模糊了。 霓云侧身看凌楚琰眼中却似有点点星光,好似对脚下的天地极其向往,她咬着唇,将心中盘桓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王爷可有想过将眼下一切纳入囊中?” 霓云想如果凌楚琰真有那样的野心,她会陪着他,只不过于私心里,她并不想永远困于这座囚笼。 “嗯?”凌楚琰愣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霓云,方知她心中顾虑,“本王的意思是以后腾出时间,我们可以一路南下,去看南国风光……” 第221章 等我们有了孩儿 “王爷不想?”霓云不肯罢休。 “当然不想!”凌楚琰毫不犹豫地吐出四个字。 从前他就无此想法,有了霓云,他就更不愿将这姑娘困于皇城中了。 他太了解这姑娘的性子了,能让她留在王府已实属不易,皇宫这座牢笼便算了,太憋屈她了! 凌楚琰握紧她的腰肢,俯身贴在她的肩膀上,“等我们的孩儿承袭了王位,你我便可以毫无顾虑畅游山水间了。”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 这才到哪啊?怎么连孩儿都出来了? 提起孩儿,霓云便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纪南音腹中的孩儿,以后会恨我们入骨?” 虽说凌楚恒和纪南音都是作恶多端,最后落得一个死,一个疯的下场也实属他们自作自受,但那孩儿却是无辜。 凌楚恒和纪南音的下场,终究是祁王府一手促成…… 可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道理,很多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只能游走于灰色地带。 霓云能做的,唯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反扑! “这暗潮汹涌的京都,不存着害人之心,已属难得了。”凌楚琰如是安慰着霓云,心里却默默祈祷着,自己手上沾了那么多血,如若来日真有报应,便报在他一人身上…… “流星!”霓云指着天边。 一颗流星飞速划过夜空,留下一道绚烂的弧度。 “你刚许愿了吗?”霓云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袖。 凌楚琰茫然摇头,心道:难道对着一颗远不可及的星星许愿,愿望还能成真了不成? 不过他也不好拂了霓云的兴致,问道:“你许愿了?” “嗯!”霓云双手合十,重重地点头,“祈祷这件事结束了,我们能过上安宁的日子,哪怕安宁那么一个月、一年也是好的呀。” 这愿望于别人不难,与祁王府却是奢侈了。 凌楚琰涩然一笑,在霓云额头上轻吻,“会的!” ---- 祥云宫,尹妃坐在廊下痴痴看着夜空,一颗流星滑落,她怅然一笑。 流星坠落,意味着有生命要陨落了…… 他来了! 尹妃冷冷看着呈到眼前的一瓶毒酒、一抹白绫,忽而勾唇道:“二十五年前,若非我血洗九峰山庄,您能高枕无忧吗?您不该感谢我替您除了羽族的祸害吗?我做的可是您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事……” “放肆!”回廊尽头,浑厚的声音传来,“朕给你最后的体面,自行了断!” “您真要我死?”尹妃凄然一笑,“我若死了,宣王小世子该当如何?是接入宫中,还是交给纪明宣教导?” “……”回廊尽头,隐在树荫下的人影沉默了。 尹妃忽而双膝跪地,“宫中已经有过一个一出生就遭人唾弃、无人护佑的王爷了,您还想让另一个孩子再踏上这条路?” “祁王……”正德帝沉吟片刻,“他如今很好。”甚至于比任何一个王爷都出色。 “可是就连祁王这样的怪胎也用了二十年才走出幼年阴影,其他普通孩子可没有祁王这样的狠绝和实力!”尹妃顿了片刻,继续道:“您不会想让祁王的悲剧,再在皇城重演?” “够了!”正德帝猛然拂袖,半晌,还是心软了,令道:“赐尹妃哑药,断手断脚,永久禁足于祥云宫。” “谢皇上恩典!”尹妃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无论如何,还活着就有希望! —— 翌日,霓云一早便求见皇上将凌楚琰带回了祁王府。 霓云还惦念着连翘的事,便马不停蹄赶去了美容院。 “连翘呢?”霓云在院子里转了圈,没见着那丫头,反而看远黛在院里晾晒药材,累得大汗淋漓,“那丫头也是,说不来就不来了,害得我这临时找不到人手,前后忙后的。” 霓云接过远黛手上的簸箕,翻看那药材果然发霉了。 正是梅雨季,这些未晒干的药材稍一不慎便毁了。 “不折腾了,这些都用不了了。”霓云惋惜道,又问:“我看那姑娘不是挺勤快的?” 霓云曾刻意观察过连翘,这姑娘手脚麻利,干活一点不偷懒,是个实在姑娘,霓云才放心把这姑娘留下的。 “谁说不是呢?”远黛摊开手,“原本还想把她安排到前院锻炼锻炼的,可惜她爹一定要带走这姑娘。” “她爹还活着?”霓云更诧异了。 这姑娘流落街头,什么时候冒出个爹来了。 远黛却很笃定,“是她爹没错,原本我看着那人挺凶悍,留了个心眼。但是连翘虽然怕他,口口声声还是叫爹呢。” “是吗?”霓云总觉得哪里不对,移步去了杂役们的休息室。 这间休息室的八宝柜是供杂役们放置私人物品的,连翘虽是临工,也单独给她辟出了个屉子。 霓云打开屉子,空空如也。 “真就这么莫名消失了?”霓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小抽屉。 平砰—— 一把虎头匕首从抽屉上方掉落了下来,虎眼中黑色的药晃荡了一下,宛如野兽的眼睛透着危险的气息。 霓云眉头一跳,摸了摸抽屉上方,有些许粘液。 这虎头匕首是被人故意藏匿在霓云的美容院的! 如此做法,霓云只想到一个可能,背地里的人想把刺客的罪名往祁王府头上按。 也就是霓云今天察觉了匕首,若换做是被大理寺、提刑司搜查出来,那可就是有口说不清了。 霓云把玩这那匕首,越发觉得怪异,特别是连翘那位突然出现的爹! “连翘可说过自己家住哪里?”霓云问道。 远黛其实也挺喜欢连翘这姑娘的,没事会闲聊几句,这么回想起来,“连翘经常提及洛阳街的包子铺、粥铺什么的,看样子经常在那一带活动。” “路遥,我们去看看。”霓云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重,也不敢独自犯险,带着路遥一同前往。 两人在洛阳街转了两个时辰,什么发现也没有。 路遥哭丧着脸,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膝盖,“王妃,此处距京都中心远,居民本就不多,咱们查问的差不多啦。” “是吗?”霓云脚步一顿,挑眉看着街角的成衣铺子,突然冒出一句:“那襦裙看着不错!” “哈?”路遥嘴角抽了抽,咱不是找人吗?怎么还顺带逛了个街? 再说霓云指的那件襦裙哪里好看了?布料粗糙不说,还红配绿赛狗屎。 第222章 不如你跟我 霓云边打量着那襦裙,边踱步到了铺子中。 那件襦裙摆放在成衣铺最中央的衣架上,看着像是本店的招牌。 可这布料是前两年京都盛行的月光锦,样式也有些老旧。 霓云摇了摇头,忽而又看到了角落处放置的南疆服饰。 霓云手指一抚,服饰上银饰发出清脆的鸣声,特别空灵。 “哟,姑娘好眼光。”老板娘似是听到银器的声音,才察觉店里有人,从一排柜子后走出来,“姑娘,可要试试?” “好。”霓云应了一声。 两人一同上了阁楼,那阁楼年久失修,木质地板每踩一脚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店子处处透漏着一股不合常理! 霓云在屏风内一边换衣服,一边琢磨着。 她无意瞥了眼铜镜,惊奇的发现自己竟十分适合南疆服饰,眉眼间的气质,一颦一笑和南疆服饰有着一种天然的契合。 铜镜同时反射出了霓云搭在屏风上的衣服,裙摆微微晃动了一下,霓云微眯着双眼,心道:果然有鬼! “哎呀——” 老板娘惊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双膝“噗通”跪在地上,直直地栽在霓云脚下。 老板娘不可思议地盯着霓云,手止不住地颤抖,手指上黑色的毒液从指尖蔓延到了手臂,缓缓上爬,“你、你好毒!” “呵,谁让你翻本姑娘衣服了?自己作死怪别人!?”霓云扭了扭手腕,眼中清冷与银饰交相辉映,生出让人惧怕的压迫感,“说!你到底是谁?又为何翻本姑娘衣服?” 从进入成衣铺子,她就觉得不大对劲。 一来铺子里买的都是过时的样式和布料,京都这种追赶潮流的地方,这样的铺子能活得下去? 再者洛阳街是居民区,老板脑壳秀逗了,才把铺子开到这种地方? 若说这铺子只是单纯的成衣铺子,霓云是不信的。 于是老板娘让她试衣服,她便在自己原本的衣服上沾了毒,没想到这老板娘果然趁着她换新衣,意图拿走霓云的襦裙。 “心中没鬼,你检查本姑娘的衣服作甚?”霓云厉声道:“叫你主子出来!” “好好好,果然是罗刹的王妃,以牙还牙的本事在下佩服!”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边从内室里缓缓走出,一边抚掌。 那人五官深邃,尤其鼻子英挺,笑起来带着一股邪气,“祁王妃衣服上沾的是虎头匕首中的曼陀罗毒?” “是你把匕首放在本姑娘的地盘?”霓云梗着脖子质问,虽然霓云比那男子身量小了不少,但气势不弱。 “是!”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答得干脆。 “那连翘呢?你把她怎么了?”霓云说着,衣袖里的银针已悄悄滑出。 “祁王妃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男子阴鸷地笑了笑。 霓云旋即飞出银针,那银针却分毫不差地被男子接住了,“淬了剧毒的银针,祁王妃果然狠辣!” 霓云又掏出蛊王,意欲让蛊王控制男子。 男子却又准确地抓住了蛊王,在手里揉捏了一下,丢还给霓云,“南疆蛊王,祁王妃蛊术也不错!” 怎么会?这男子似乎对霓云了如指掌,完全知道霓云要做什么。 “还想用毒粉?我劝王妃不要挣扎了,毒粉已经被我的人拿走了。”男子一步步逼近。 霓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这个男人对她太了解了,似乎她做什么都是无效的。 “行了,走!”男子对着瘫软在地上的老板娘道,接着劈手打晕了霓云。 霓云再醒来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但周围的一切布置充满着异域风情。 画着诡异图腾的波斯毯,墙壁上挂着的犀牛角,兽面人身的雕像,还有满屋子红绸交错…… 霓云头皮发麻,扭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的手脚都被绑在床榻的雕栏上,动弹不得,且自己身上还穿着南疆服饰。 “霓云?纪霓云对吗?”男子好整以暇地坐在霓云对面,冷眼看着霓云挣扎。 这男子不知何时也换了件南疆服饰,与霓云身上的衣服纹饰极其相仿。 “你会蛊术,还会用毒解毒,天生就该属于南疆的。”男子起身踱步,猛地捏住霓云的下巴,“不如你跟我,我可以让你有更多的发挥空间。” “我可以给你更多的财富、尊荣,绝不亚于祁王,甚至还能给你祁王给不了你的……怜爱。”男子突然十分恶心地伸出舌头,想要舔舐霓云的脸颊。 霓云往后一仰,再猛地一扎头,和那男子的额头来了个硬碰硬。 那男子被撞得一个趔趄,霓云也是脑袋嗡嗡作响,几只小鸟在耳边叫喳。 “真是够辣的!祁王不宠爱你,那是他的损失。”那男子不仅不生气,反而愈发来了兴致,“你是祁王妃,又是纪明宣的妹妹,原本我也是想娶了你气气他们,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男子在她耳边嗅了嗅,原本阴鸷的目光中忽而泄出一丝yu念,“霓云姑娘这么辣,我喜欢得紧,做对真夫妻也不错呢!” 靠!遇到变态了! 霓云暗自吸了口凉气,这男人长得人模狗样,怎么让人作呕呢?“你是哪根葱啊?” 男子不答,但褪去了外袍,贴近霓云,“不若霓云姑娘自行体会体会,我是哪根葱?” 霓云听得想吐,可是身子被捆绑得毫无反抗余地,只能用双脚抵在男子胸口,阻止他再靠近。 男子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握着霓云的脚腕,指腹大力摩挲着,不一会霓云脚腕上就显现出淤青,“我喜欢!” 喜欢你大爷!霓云一边心中暗骂,一边暗自放出了蛊王…… 转而,霓云脸上却露出一抹凄楚,“正如你所说,祁王不爱我,三年前新婚之夜抛下我;我哥也不怜我,要不也不会三年不为我主持公道,所以,能寻着一个爱我怜我的,改嫁也不是不可能……” “哦?”男子的手暗搓搓在霓云的脚腕上又拧了一把。 霓云全身毛孔大开,双脚下意识瞪过去,打在男子坚实的胸口却是一个暧昧的力道,“你想怎么娶我?本姑娘也不是什么人都跟的。” “这个好说,我府上侧室有一席空缺,霓云姑娘可愿意?”男子的手顺着霓云的脚腕慢慢往上攀爬,又道:“不过姑娘这辣劲我甚是喜欢,若你伺候好我,扶你做正室也是可以的。” 霓云在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祁王府正妃不香吗?偌大的祁王府,只有她一个女人,不香吗?这货也好意思把侧室拿出来说事。 什么来头,一个侧室能比祁王正妃还牛掰? 第223章 这妖精是我的 “这位壮士,你要与我成亲,接我入府,我总不能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霓云暧昧地勾了勾唇,柳眉一挑。 银饰承得霓云的脸更显灵动,瞬间勾得男子心猿意马,甩开霓云的腿扑了上来,“等你我成了真夫妻,本王自会告诉你,保证你满意!” 说着,男子便欺身上来。 霓云猛地一脚踹在男人裆-部,然后十分灵巧地躲过了男子的熊抱,“老娘满意你个大头鬼哦!” “你!怎么会?”男子未成防备,被霓云一脚踢到地上,却见霓云已经挣脱束缚站了起来。 其实趁着霓云跟男子纠缠的时候,蛊王已经悄悄咬开了霓云手上的绑带。 霓云扭了扭手腕,旋动九幽龙戒释出一股灵力,直击那男子脑门。 男子是会武功的,霓云戒指中的灵力愈发少了,因此并未致男子死亡,不过也晕过去了。 “雾草,你奶奶个腿,死太监!”霓云在某些方面也是有洁癖的,咸猪手哪能忍? 霓云一腔怒火对着在男子的裆-部狠狠地碾压,才算解气。 “此地不宜久留!”霓云将蛊王塞回袖子,提步去开门。 门却突然打开了。 “门主,好久不见啊!”空灵的女声伴随的银饰撞击的声音响起。 霓云头皮发麻,瞳孔骤然放大,“纪乐瑶?!” 明明中了霓云的致命毒药,她竟然还没死? 纪乐瑶趁着霓云尚未反应过来,抽出鞭子扼住了霓云的喉咙,“门主不乖,看来是我们对你太仁慈了!” 纪乐瑶使个眼色,一群黑衣人将霓云重新制服,手脚分开绑在床榻上。 那些黑衣人的体形和腰间别着的虎头钢刀已然证明,这些人就是刺杀正德帝的罪魁祸首? “纪乐瑶?你竟与刺客有染?”霓云质问道,“晋王……” “你少跟我提晋王!”纪乐瑶眸光凌厉,粗暴地上手剥去霓云的外衣,将她身上的一应防身物品全部收罗了出来,“晋王原本还有得救,都是你非和我抢那续筋草!” 霓云一阵无语,续筋草本就是她的?这纪乐瑶倒打一耙的本事相当了得。 “不过没关系,我的恩人教了我更好的办法,治疗晋王……”纪乐瑶捏住霓云的下巴,冷然一笑:“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尝到那种痛失所爱,无能为力的滋味。” 霓云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发毛,“你抢了我的续筋草,晋王都不愿意用;若你再用什么卑劣手段,且不说别人,确定晋王会任由你摆布吗?” “闭嘴!”霓云的话显然刺-激到了纪乐瑶的痛点,她猛地扬起一巴掌。 霓云此时毫无反抗能力,下意识扭过头,但预想中火-辣的感觉却没有袭来。 霓云缓缓睁眼,却是那男子捏住了纪乐瑶的手腕,“纪乐瑶,这妖精是我的,你也敢动?” “三皇……”纪乐瑶声音一哽,媚然一笑:“那就预祝爷与门主百年好合。” 男子炽热的眼神望向霓云,只穿着中衣的霓云背后一阵寒凉,尽管手脚不得动弹,还是尽全力缩了缩身体。 男子的眼睛从她因为生气而通红的小脸,毫不避讳地一路往下看,“果然够辣的!” “如此不听话,我是先卸了你的小嫩手,还是这勾人的小腿儿呢?”男子说着,伸手便要去扯她的衣襟。 “爷,可别忘了你我的约定!”纪乐瑶冷不丁的一句话,把男子拉回了现实。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纪乐瑶,又对着霓云挑眉,“等着爷。” 说着,男子和纪乐瑶两人依次走出了房间。 “皇爷可知,虎头匕首被纪霓云找到了,咱们就没法再把刺客的脏水往祁王府身上泼了?”纪乐瑶蹙眉斥道。 “那又如何?本王照样有本事把祁王打落尘埃!”男子不以为意,冷笑道:“你当本王是吃素的?” 纪乐瑶沉吟片刻,仍不放心,提醒道:“祁王可是大夏的战神,鬼面罗刹的名号皇爷不会没听过?” “也就漠北人才被这种虚名吓得屁滚尿流!”男子冷哼道:“纪明宣不也号称年轻有为吗?实则有多大点本事,别人不知道,本王还不知道?大夏年轻一代,也就是名头叫得响而已,不管是纪明宣,还是凌楚琰,不过废物而已!” “祁王不一样……”纪乐瑶很想提醒一下男子,可显然并无作用。 男子只拿祁王和纪明宣对标,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蔑然道:“你不就想要凌楚琰吗?等本王要了纪霓云,再帮你绑了凌楚琰就是了!” “纪乐瑶想要凌楚琰?” 房间内,霓云不可思议地问道。 蛊王连连点头,它在门缝可听得清楚。 但霓云始终想不通,纪乐瑶明明心系晋王的,要凌楚琰做什么? 霓云意识到了危险,催促道:“快点帮我解开!” 蛊王一边拼命撕扯绳结,一边发出“咕噜咕噜”委屈的叫声。 纪乐瑶绳结系得紧,蛊王身子弱小,一时半会还真弄不开。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人一蛊急得额头冒号。 “霓云姐?”门缝里,一少女小心翼翼探出小脑袋。 “连翘?”纪霓云压低声音轻唤了一声。 连翘身子一阵颤动,看身后无人,对着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出了门往东走,转过小竹林,可以顺着小溪偷跑出去。”连翘一边说,一边砍断了霓云手上的绳索。 “你不一起走?”霓云拉着连翘,“这男人危险得很!” “再危险也不比皇城里的人危险!”连翘不仅不动,反而甩开了她手臂,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怒气,“你搞清楚,我是感谢你收留我,才放了你的!我与你们皇家势不两立!” “连翘,别使性子!”霓云死活拉着她,“跟我去京都,有什么事,我们出去从长计议!” “谁要去京都了?那里住的都是我的杀父仇人!”连翘怒斥了一声,或是太过激动,音量大了不少。 霓云眼皮一跳,果然听到急促赶来的脚步声。 “糟了!”霓云立刻刺中连翘的昏睡穴,背着人逃命。 霓云既要负重前行,又要躲避会武功的男子和纪乐瑶,着实吃力。 刚跃入小溪中,一只脚就被男子铁钳般的手拉住了,冷森森道:“纪姑娘,既然你不愿意乖乖做侧妃,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第224章 在她身上盖个章 死变态的话果然还是让凌楚琰不悦了。 不过补办大婚的事,凌楚琰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过了,霓云自然爽快应下:“好啊!” 一想到大婚,霓云翻身爬在凌楚琰胸口上,神神秘秘道:“等大婚那日,我送你一件礼物。” 这下凌楚琰眼中的愤怒和无措才敛尽,勾起一抹笑意,“什么礼物?” 霓云俏脸一红,细软的手轻推了一下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凌楚琰看她灵动的神态,心里约莫猜到了,却偏问道:“本王现在就想知道!” 霓云才不往坑里跳,白了一眼凌楚琰眼神,话锋一转,“你说那变态男和刺客到底什么关系啊?我见过那些刺客,包括连翘,都是中原人的长相,应该是大夏人才对。可那变态男五官很是深邃,像是纯种的异域美男。” “此人应当就是索罗国人。”凌楚琰思索了片刻,“云儿说这男子长相俊美但性格乖张,本王倒想到一人——索罗国的摄政王祝骥,不过到底是不是他,还得纪明宣辨认一二。” 凌楚琰未曾去过南疆,对索罗国的皇室也都是耳闻,倒是纪明宣在南疆驻守多年,若然男子真是索罗国皇室,纪明宣应该很熟悉才是。 “若此人真是祝骥,中原人为什么会听他的指挥?”霓云越想越奇怪,猛地坐起来,“我要去问问连翘!” “连翘被你扎了针现在还没醒呢!”凌楚琰看了看天色,无奈叹道:“你也折腾了一天,真的不要好好休息一下吗?” 霓云“哦”了一声,今天是有点晚了,于是又乖乖缩回了凌楚琰怀里。 片刻,又猛地睁开眼,“这事得早点告诉父皇,祝骥本就想把刺杀的事诬陷到祁王府头上,我们不能让他捷足先登了!” “本王已经再处理了。”凌楚琰见她神色紧张,总不能安心睡去,有意逗弄道:“你若真睡不着,不如我们找点乐子?” “已经睡着了!”这下霓云倒是答得干脆,在凌楚琰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霓云耳边又突然传来某人的声音,“云儿觉得祝骥是个美男?嗯?” 霓云嘴角一抽,暗自对着凌楚琰翻白眼。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点?再说她不就随口一句美男吗?某些人还放在心上了? 霓云才不理他,佯装睡着了。 凌楚琰回过味来,却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手指在霓云的痒痒肉上戳了戳,“云儿当真觉得他好看?与本王相比呢?” “噗——”霓云实在受不住痒,加之憋着一口老血,热浪全部打在凌楚琰胸口。 霓云的小手在他脸上揉了揉,将那张俊脸揉成了各种奇怪的形状,“我们祁王爷什么时候也在意起颜值了?鬼面罗刹的名号叫了三年,不也没见你生气吗?” “那是别人!本王只在意夫人的看法。”凌楚琰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咬了下,“快回答本王的问题……” 他嘶哑的声音像是裹了蜜一样,霓云俏脸一红,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轻啄了一下,“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家王爷好看啦! 你让小鸟欣然围着赞叹,你让花朵嫣然围着摇颤,你让鱼儿跃然围着追赶,哎呀 妈呀,你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好看怎么办?”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这又是传说中的神曲? 这小脑袋瓜里,似乎有一个别样的世界,凌楚琰觉得他怕是耗尽毕生也猜不透了。 翌日一早,从来早早起床练功的凌楚琰还睡着,就隐隐闻到了空气中甜腻的味道。 “云儿?”凌楚琰迟迟没听到人回应,却听到了小厨房舂捣的声音。 凌楚琰寻着香气而来,小厨房里被蒸气熏得烟雾缭绕,霓云正在小厨房忙得不可开交。 “做什么?”凌楚琰从身后环住她,接过她手中的杵臼帮忙。 霓云的手空下来,便取了一块裹着芝麻的糖块递到凌楚琰口中,“甜吗?” 凌楚琰摇了摇头。 “不甜吗?我记得麻糖块是这样做的啊?”霓云有些挫败,又自己尝了一块,顿时眼前一亮,“明明就很……” 凌楚琰突然俯身接过了霓云口中的半块糖,眉梢一挑,“嗯,是挺甜的!” “你不要脸啊!”霓云又羞又气,把某人推到了一边,自己继续去做她的麻糖了。 凌楚琰也不恼,一边静静欣赏她恼羞成怒的模样,一边无意识地把刚做好的糖块往嘴里塞,“怎么突然想起做糖块呢?” “这不是想收买收买连翘,从她嘴里套点消息吗?”霓云饶有兴味地看了凌楚琰一眼,“小姑娘嘛,都喜欢吃甜食哈?” 凌楚琰手里的糖块顿时就不香了:说谁是小姑娘呢? 某战神王爷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丢了糖块,“咳,太腻了,本王去喝杯茶!” 等到凌楚琰一杯茶下肚,霓云的糖块也都做好了,“连翘还没醒,我们要不要先进宫将祝骥的事禀报父皇?” “再等等,等刺客的口供出来再说。” “也好!”霓云点了点头,现在无凭无据的,贸然去说什么的确不好。 凌楚琰将霓云扯到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再说,你现在入宫也不合适……” “嗯,有什么不合适的?”霓云不解其意,就被凌楚琰摁在了铜镜前。 霓云梗着脖子一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有好几处青紫的吻痕,都是凌楚琰昨夜那个霸道的狼吻留下的! 霓云如遭雷劈,脸烫得冒烟。 要知道她今天早上卯时就在碧霄阁忙前忙后,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了。 怪不得早上白桃和路遥遇到她时,跟见了鬼似的,眼神乱飘。 “王八蛋,你不早说!”霓云随手拎起一个胭脂盒丢向凌楚琰。 凌楚琰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哪知道霓云会早起到处跑,“本王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某些人昨晚分明就是故意的! 霓云也不理他,愤愤然地往脖子上扑粉脂。 “遮它做什么?你本就是祁王妃,也好让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知道收敛!”凌楚琰摁住霓云的手。 霓云竟不知这家伙小心思如此之多,就因为被人摸了下脚,他就非得在她身上盖个章不可? “凌楚琰,你无不无聊啊?”霓云掀开他的手,挑眉道:“要不在身上也留个章,看你好意思去兵部接受人家的观摩不?” “有何不可?本王又不怕。”凌楚琰捏着她下巴,颇有些挑衅的意味,“你若真不服气,还回来便是!” “你当本姑娘不敢?!”霓云突然升起了某种莫名的胜负欲。 要丢人一起丢人!谁怕谁啊?! …… 好斗的结果就是,两个嘴强王者谁也不好意思出门了,乖乖待在碧霄阁,等脖子上的痕迹隐退。 第225章 脱胎换骨 等到连翘醒了,两人提着食盒去看望连翘。 连翘见到霓云还好,见到凌楚琰那张冻死人的脸,防备地往墙角缩了缩。 “连翘别怕,大哥哥还是好人,是大哥哥把你救出来的,你忘了?”霓云一边安抚着连翘,一边递了糖块过去。 连翘无意尝了口香甜,眸光微微一亮,“麻糖?” “好吃吗?”霓云笑了,“你是桦城人,和你一起来的黑衣人也是桦城人?” “你怎么知道?”连翘脱口而出,复又咬住嘴唇。 “桦城人?”凌楚琰掀了掀眼皮,看连翘的神态,料想霓云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桦城正在造反的,此时有人来刺杀正德帝,霓云自然把两者联想到一起。 而麻糖正是桦城的特产,在其他地方并不盛行。 霓云特地做来给连翘品尝,一来安抚连翘,二来也是想试探试探连翘。 果然连翘一口便尝出了麻糖的味道。 霓云又递了一块给连翘,“你告诉哥哥姐姐桦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帮你主持公道,好吗?” 连翘咬着唇,她已经很久未成归乡了,尝到家乡的味道难免失控,眼泪簌簌而下,却摇着头道:“你们不是好人,大夏的狗官是杀我爹娘的凶手!” “是那变态男……祝骥告诉你的?” “我不认识什么祝骥。”连翘笃定道,“是我亲眼看到大夏的狗官杀了我父母!还有好多好多的人都病了,那些狗官把他们都杀了,连尸体都烧了……” 连翘抱着头,额头上青筋突起,显然是触动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霓云扶着她的背,一边安慰,一边和凌楚琰交换了个眼神。 桦城造反后,朝廷已经派去几波钦差查明情况了,可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索罗国侵犯桦城,桦城驻军无作为,百姓才投靠索罗国的。 可却从无一人提过桦城百姓染了什么重病! 又是什么重病让地方官不惜大肆杀人放火呢? 霓云想到了一种可能…… 凌楚琰也是眉心一跳,“桦城人得了什么病?” 连翘对霓云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呜咽着道:“我不知道他们得了什么病,桦城的狗官不让问,凡是病了的人也都被狗官杀光了,最后……我们活着的人没办法才投靠了索罗国。” “那你当真不认识祝骥?那个高个子男人?” “我听别人叫他皇爷。”连翘咬唇道:“是他送我们来京都报仇的!” “!”霓云心中一悸,后背冒冷汗。 这南境的事可真是雾里看花,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祝骥在利用桦城的病,挑拨朝廷和边境诸城的关系,甚至还想把祁王府拉下水! 简直其心可诛! “连翘,你安心养伤,我们会还你和你父母公道的。”霓云揉了揉连翘的头,安抚道。 两人出了连翘的院子,霓云心里就没有平静过,“要不我们亲自去问问情况?” “也好!”凌楚琰拉着霓云往私牢去。 这祝骥居心叵测,桦城背后的水也深得可怕,这件事拖不得了。 两人正要出府,正德帝却派人找上了门,宣两人入钟粹宫。 ---- 钟粹宫 正是晌午,秋老虎来袭,还挺闷热的,宫中不少人都换了夏季的纱裙。 霓云和凌楚琰一身高领长袍,在一种清凉打扮中显得格外扎眼。 “老四夫妇染了风寒?”正德帝一边吃着凉果,一边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人。 “没,就是有点冷!”霓云干笑了一声,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了下来。 正德帝沉着脸,目光缓缓落到两人未遮住的脖子处,心道:当他瞎啊? “不成器的东西,一天天就知道瞎闹!”正德帝一个凉果砸向凌楚琰,瓮声瓮气道:“闹就算了,也没见闹出个动静。” “皇上这是想孙子了?”丽妃倒是一眼看透了正德帝的小心思,捂嘴轻笑,“霓云啊,老四都回府一年了,怎么你们还没个动静呢?” 霓云更尴尬了,她要是说两人至今还没圆房,老皇帝是不是得气出一口老血。 凌楚琰怕正德帝继续为难霓云,便抢先道: “父皇,儿臣想着是不是能补办一场大婚?” “这主意好,说不定冲一冲,这喜事自然来了。”丽妃抚掌道。 “一天天竟没事找事,有空多琢磨琢磨开枝散叶的事!”正德帝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又对着丽妃倒:“还有晋王,又去烧香念佛了?老大不小,府上连个妻妾都没有!” 提到凌楚钰,丽妃难免伤神,叹了口气,“也是钰儿福薄,寒症一天重似一天。好在龙隐寺通真达灵,兴许过些时日他能就脱胎换骨呢?” 丽妃这句话,让霓云莫名后背一凉,又联想到纪乐瑶突然对凌楚琰感兴趣……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霓云脑海中闪过,但在想去抓又抓不住了,只是下意识握住了凌楚琰的手。 “怎么了?”凌楚琰察觉她手指凉的跟冰似的,将她的手往手心里攥紧了些。 霓云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温度,才缓过神来,笑道:“没事!” “臣参见皇上!”四人的家庭聚会,突然被某个阴冷的声音打断了。 “纪侯平身。”正德帝对此人其实并没什么好感,但架不住某些厚脸皮上赶着往前凑。 纪明宣到了凉亭,发现祁王夫妇也在,眼中闪过一抹邪肆,“祁王夫妇也在?那可赶巧了。” 纪明宣将奏章呈给正德帝,刀子一样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夫妇二人半分。 正德帝看了奏章,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大胆!” 天子一怒,众人皆伏地而跪。 “老四、老四媳妇,你们自己解释!”正德帝将那奏章直接打在凌楚琰身上。 两人一看,纪明宣今日竟然是来弹劾他们夫妇的。 弹劾的便是祁王夫妇刺杀正德帝! “皇上,微臣管教家妹不严,微臣有罪!” 别人还没说话,纪明宣已经急不可耐道:“妹妹,你到底做了什么,还不如实招来,哥也好替你求情啊!” 第226章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你算哪个葱?替我求情,你有资格吗?”霓云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纪明宣也太高看自己的,祁王可是亲王,还是立了功勋的亲王,他这世袭的爵位得多大脸,帮祁王府求情啊? “何况你那是求情?你那是给我催命?” “咳!”众人不约而同轻咳了一声。 这姑娘也太彪了一点,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正德帝本就对纪明宣没啥好感,只当没听见。 纪明宣脸色却难堪了,但碍于众人面前,他也不好发作,咬着牙道:“祁王妃莫要偏离了重点!” “重点是?重点就是你纪明宣诬陷我祁王府!”霓云睨了他一眼,扯过那奏章逐字逐句分析道:“你说祁王派刺客刺杀皇上,为何最后王爷被砍得卧床数日?太医也请过脉的,王爷中了的确是九死一生的曼陀罗毒,你不知道? 再说你说我美容院有个叫连翘的,也是刺客中的一个,把刺客养在美容院这种人流量密集的地方,我是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再来,你说刺客是我家王爷养的暗卫,且不说我们祁王府根本没有什么暗卫,你都说了是“暗”了,怎么你上面又说我把他们养在美容院,一明一暗,你这话不是前后矛盾吗?” “这个……”纪明宣被霓云怼得一时不知该从那句话反驳。 事实上,当刺客招认他们是祁王所派后,纪明宣就急着来领功,连奏章都是心腹代笔的,甚至于他自己都没看怎么仔细。 “皇上,确实是刺客亲口认罪,可以传刺客上来对质!”纪明宣不肯罢休,挺着胸口道:“微臣有人证!” “巧了,本王也有人证,也想让纪侯辨认辨认!”凌楚琰扯唇。 既然已经提起了刺杀之事,纪明宣自己又闯进来了,倒可以试探试探此人有没有鬼。 “什么、什么人证?跟本侯有什么关系?”纪明宣踉跄了一步。 他风风火火地来弹劾祁王夫妇,哪里想过自己也会被拉下水? 纪明宣自然不甘,低眉向正德帝求助。 正德帝本就对纪明宣那封狗屁不通的奏章心存不满了,这会子看他更是厌烦,只问凌楚琰:“祁王想说什么?” “回父皇,先得请纪侯辨认一下这证人才稳妥。” “嗯。”正德帝默默点头,这才是办事的样子嘛! 纪明宣脸上挂不住,梗着脖子还想挽救一下自己的面子,可看到被人押上来的男子,腿一软,赶紧乌龟似地缩起了脑袋。 “纪霓云?好久不见!”男子勾起邪肆的笑。 霓云像是受了惊吓,畏畏缩缩躲到纪明宣身后,可怜兮兮道:“哥,他欺负我!” 纪明宣头上一阵乌鸦飞过,心道:欺负你,管我屁事啊! 这下好了,原本想躲得远远的纪明宣被霓云推出来,根本没来后路。 偏偏那男子看到纪明宣很是热情,“哟,纪侯也在,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纪明宣如遭雷劈。 这个时候避嫌还来不及,谁要想念他啊? 纪明宣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唇,“三、三皇爷。” 纪明宣口中的三皇爷正是索罗国的摄政王祝骥! 正德帝也被惊到了,沉着脸道:“三皇爷怎会在我大夏京都?” 这话的内在含义其实就是在质问是否是祝骥派人刺杀正德帝,否则一个堂堂摄政王,跑大夏朝来做什么?游山玩水吗? 但是敌国王爷怎么能轻易入得了大夏京都?正德帝眼神意味深长地瞟着纪明宣一眼。 毕竟在站的,似乎只有纪明宣和祝骥熟识了…… 纪明宣脸色一僵,极力撇清关系,“妹妹,三皇爷为何会在祁王手上,你还不快向皇上禀明?” 卧-槽,甩锅达人啊! 霓云真是没眼看这孬种哥哥了,“这变态……三皇爷对祁王府图谋不轨,刺杀父皇,又想转嫁给祁王府,被我家王爷给抓了。” “本王何时对祁王府图谋不轨了?”祝骥一双眼睛勾缠着霓云,“本王只是跟霓云姑娘相谈甚欢,甚是投机而已。” “嗯,是谈的挺欢的,都谈成了残废!”霓云睨着那变态,“您下半身还好?” “……”祝骥好歹是皇爷,被人这么问候,可真是脸丢大了。 偏偏这人是个受虐狂,吸了吸口水,“好多了,看来纪姑娘还是关心本王的?” 男子暧昧地勾了勾唇,“皇上,我愿以桦城为聘,娶纪姑娘为妻……” “本王想要桦城自会亲自去取,何须跟你费唇舌?”凌楚琰衣摆一甩,刻意激起一股强大的旋风。 嘭—— 祝骥话还没说完,直接飞进了十步以外的荷塘里。 这祝骥说话跟喝醉了似的,是该清醒清醒。 正德帝也是不悦的,他大夏朝男儿是死的? 五十年间大夏从无和亲公主,又怎么会把亲王妃送去敌国呢? 都说祝骥行为乖张,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祝骥被铁链绑着,灌了一肚子淤泥,正德帝才想起把人捞出来。 祝骥挺着大肚子,跟怀孕了似的,一阵阵发呕。 “父皇恕罪,儿臣不知三皇爷如此羸弱,一阵风就倒了。”凌楚琰拱手道。 “你们还不扶好皇爷,莫让皇爷再被风吹倒了?”正德帝倒也乐得跟凌楚琰一起睁眼说瞎话。 此人好歹是索罗国的摄政王,明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没想到这祝骥脸皮厚得很,不怒反笑道:“没关系,过不了几日,说不定祁王也许会求着我娶霓云姑娘呢?” “你这话何意?”霓云眼皮一跳,脑海中又想起祝骥说过的三座城池。 果不其然,祝骥肆无忌惮地盯着霓云:“一个女人可换三座城池,祁王不觉得很合算吗?” “那你且看看一张臭嘴换索罗国皇室陪葬,合不合算?”凌楚琰勾唇,看似玩笑,但一双狼眼却溢出嗜杀的光,那话不像威胁,倒想某种宣告。 对于这种厚脸皮的人,简单粗暴似乎更有效用。 祝骥心中一悸。 倏忽,一粒飞石直冲他的眼珠,风驰电掣般狠厉。 一个不慎,他那双一直盯着霓云的眼睛必然直接爆浆。 祝骥出手格挡,那石头竟然直接打断了他腕上的铁链。 祝骥旋即出刀,劈断脚上的铁链,与凌楚琰缠斗。 可是凌楚琰一旦出手,必是招招见血, 祝骥眼见落于下风,忽而凌空而起扼住霓云的脖子,“祁王,武功不错,比那废物纪明宣有意思多了!” 第227章 你想不想养个孩子 “你敢动我试试!”霓云感觉到祝骥气息紊乱,就知道他伤得不轻。 何况在大夏皇宫,霓云根本不惧他,勾唇道:“你若伤我一分一毫,且不说祁王,我哥和他的黑旗军能放过你?” “呵~”祝骥蔑然一笑,根本没把纪明宣放在眼里,“我倒想看看他如何不放过我?” 缩在一边的纪明宣莫名中了一箭,心里默默地扎小人:你们比武就比武,提我做什么? 霓云倒是看出祝骥是真不把纪明宣放在眼里,可见一则刺杀之事并非两人共谋,二则驻守桦城的黑旗军可想而知也是烂透了。 祝骥这才反应过来霓云不过是套他的话,突然贴在霓云耳边,唇角一勾,“霓云姑娘真可爱,你且等着,本王回来娶你的……” 说着,祝骥不知塞了什么东西在霓云腰间。 霓云还没来得及推却,整个人突然被祝骥推了出去。 “小心!”凌楚琰忙去接霓云, 祝骥趁乱,凌空而起,往皇城外飞去。 “娶你大爷!”霓云抓起侍卫手中的白羽箭疯狂射出去,招招射向心脏。 凌楚琰突然从身后握住霓云的手,将一只白羽箭瞄准祝骥的脑袋,催动指尖灵力。 倏忽,霓云感受到了凌楚琰体内强大,如暴风骤雨般席卷着她。 白羽箭离弦,那股力量也随之爆发出来。 远远的,看见一滩飞溅的血光,祝骥坠落下来了。 凌楚琰催动了体内的灵力,霓云害怕他再度毒发,忙扶凌楚琰坐下,“帮你施针!” “老四身体如何?”正德帝心中担忧,下意识去看凌楚琰的瞳孔。 霓云并没注意到正德帝这个小动作,忙道:“无碍,王爷只是被气到了,身上旧伤复发。” 也幸好凌楚琰压制住了毒性,并没露出太多破绽。 正德帝意味深长地看着霓云,“老四媳妇,你既然会医术,可知老四身体有何异常?” “皇上这话可就难倒霓云的了。”霓云耸了耸肩:“王爷身上大小伤疤,算下来也有百来道了,若说有什么异常,王爷处处不同于寻常人。” 正德帝哪里听不出霓云点着些小情绪,不过他也不怒,又问:“可有你无法诊治的疑难杂症?” 霓云也不知道正德帝为何有此一问,又有何意图,自然不敢多提关于傀儡香的事。 霓云故作茫然摇了摇头, “没什么疑难杂症。” 正德帝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他又抬眸打量凌楚琰。 此时霓云正在帮他施针,o露在外的身体上斑驳的伤疤,纵横交错,哪像个亲王?纵使一般的将军士兵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伤的。 正德帝眸色深了几分,过了会,见凌楚琰气息平复,也跟着松了口气,“也到晌午了,既然来了,就留下用膳。” 两人正好要将刺客的事详细禀报正德帝,便也没推却。 午膳照旧摆在钟粹宫, 正德帝惯不喜欢下人布菜,因此只正德帝、丽妃、霓云、凌楚琰四人相对而坐。 对着正德帝那张拉长的脸,气氛有些紧张。 正德帝见两人一副受训的样子,要动不动的,指了指桌上的汤,“虫草炖鸡汤,补气血的。” 正德帝这么一提醒,霓云才发现午膳多是药膳,还都是些对恢复伤口有益的药材。 老皇帝其实还是挺疼自己儿子的。 只是这种隐晦的疼爱,某些人哪懂啊? 正德帝明明是让凌楚琰喝汤补身,他倒好,盛了一碗汤,直接递给了霓云,递之前,还不忘吹凉了些,“小心烫。” “没出息的东西!”正德帝看得那叫一个气闷。 “琰儿,性子冷,没想到还挺会疼媳妇的?”丽妃捂嘴轻笑道,眼见正德帝不悦,赶紧补充道:“这一点可是遗传了皇上的。” “咳!胡说八道!”正德帝白了丽妃一眼,竟有些臊得慌。 可看凌楚琰这细心的样子,心中一直琢磨的另一件事,此刻便下定了决心。 “老四啊,这宣王妃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了,朕想着这孩子还放在宣王府终究是不妥,不如过继给其他人?”正德帝试探道。 话到这,霓云哪能不明白,正德帝这是有心把宣王之子过继给祁王啊! 其他孩子也就罢了,这宣王跟祁王可是又大仇的,将来莫说是祁王夫妇,就是孩子也很难自处? 正德帝却不知道这其中的沟沟壑壑,只觉得祁王膝下一直无子,眼见也不小了,总归不是个事。 再者纪南音是纪霓云的妹妹,如此孩子过去也受不了委屈。 “老四媳妇,你想不想养个孩子呢?你身为祁王妃,也该为祁王多考虑些……”正德帝又道。 霓云不乐意了,霓云这一松口,孩子进来了,接下来怕就是姬妾了? “父皇,儿臣不同意。”凌楚琰先起身拱手道。 霓云见两人想法一致,便更下定决心了,“这事吃力不讨好,祁王府干不了。 祁王府名声不好,与宣王府也不轻厚,这孩子若养好了,便皆大欢喜。 若养不好,哪怕一点小小病小灾,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咬着祁王府不放,到时候说我们祁王府虐待宣王之子也大有可能。” 来日若让他们照拂这孩子一二,她是愿意的,过继还是算了。 毕竟祁王的臭名声在外,多少人等着戳祁王脊梁骨呢! 霓云做不到因为自己一时圣母心,让凌楚琰和自己陷于困境。 正德帝倒也通情理,这话他琢磨起来,也是这个理,可是这孩子总该有个归属啊! 丽妃最知道正德帝的心思,帮解围道:“皇上觉得,三王爷贤名在外,您看他如何?” 正德帝掀了掀眼眸,倒是忘了他这个儿子了。 三王爷睿王母妃病逝后,就去了封地,远离朝廷纷争,终日耕田作乐,对于孩子来说倒是个好归宿。 再有尹妃在宫中立着,这孩子也不至于像祁王一样没个倚靠…… 正德帝想到这,沉吟了片刻,“那就这么办!” 霓云这顿饭并没吃好,一直到离开钟粹宫,心里还一直琢磨着孩子的事。 刚出生的孩子必是天性纯良,但架不住又纪明宣、尹妃这样的极品亲戚教唆啊。 若照顾这孩子的人在存着什么歪心思,可就不妙了。 “倒没怎么听说过三王爷……” 凌楚琰见霓云担忧,低声解释道:“三哥很早就去封地了,三哥夫妇恩爱,但膝下无子,定能悉心教导这孩子。” 霓云“哦”了一声,这才放心些,“若三王爷真是个好的,以后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我们尽量帮扶些就是了。” 而对于这孩子来说,远离京都,远离朝堂纷争,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哎!”凌楚琰拉住霓云,微微侧过身来,“你可知父皇为何想要把那孩子过继给本王?” 第228章 他要娶你,你还笑 能为什么?自然是凌楚琰老大不小的了,眼看就要成孤寡老人了,再加上霓云当初无意间传了些流言,经过半年的发酵,越发有说服力了。 正德帝关心儿子也属正常。 “嗯,是有点可怜。”霓云向他投去一个怜悯的小眼神。 “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本王,嗯?”凌楚琰倒是来劲了,捏着她的下巴,将人逼到了墙角。 两人此时还在御花园,来来回回的宫人不少,霓云俏脸一红,心里有些发虚,“别闹,路遥来了!” “你少打发本王!”凌楚琰俯身,在霓云耳边引诱道:“不如大婚之后,我们也生一个……” “王爷!” 路遥跑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凌楚琰高大的背影,走近些才看到他怀里还蜷缩着个小人。 哎呀,妈呀! 路遥遮住眼睛,转身要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路遥,你找王爷?”霓云从凌楚琰手臂下探出个个脑袋。 路遥感受到一束寒光在他身上疯狂地戳窟窿,咽了口口水,“回王爷,祝骥找到了。” “还没死透?”凌楚琰对此人恨到了极点,不耐烦道。 “人扎得跟个刺猬一样,不过确实还活着。”路遥叹道。 路遥这么一说,凌楚琰更觉奇怪,确认道:“脑袋没中箭?” 路遥不解其意,摇了摇头。 霓云心里却是清楚的,凌楚琰当时握着她的手射得那一箭,就是冲着宋骥脑袋的去的。 “哈?鬼面罗刹也有失手的时候?”霓云抚掌,扬着下巴,“这次我赢了?” 凌楚琰看霓云高兴,便也不计较了,且冷静下来想想,宋骥此人的确不该死在大夏京都。 南境本就不安宁,戍守薄弱,若是这位摄政王死在京都,只会更挑起大夏和索罗国的战火,后果不堪设想。 凌楚琰揉了揉霓云的头发,笑道:“你日日练箭,自然进步神速,赢了本王也不稀奇。” “是吗?”得到了战神的肯定,霓云更是斗志昂扬,“我就说,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的,假以时日,箭术肯定能胜过你的。” “那是自然。”凌楚琰倒乐于给她戴高帽子。 毕竟习武之事,难免要受苦,能让她时时有些成就感是好事。 可一旁听着的路遥,三观碎了一地。 祁王的箭术那是又准又狠,曾经一箭贯穿了十个人的胸膛,怎么可能输给刚学箭两个月的王妃啊? 王爷骗人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 看霓云还在那傻乐,路遥甚是同情,“王妃……” “你没事做了吗?”凌楚琰瞪了他一眼,“既然宋骥还活着,本王让你送的补品可送去了?” “已经送去了,这会宋骥肯定正一泻千里,绝对没力气乱说话了!”路遥拍着胸脯打包票。 只是路遥怎么也想不通杀人不眨眼的祁王,为何玩这种小把戏? 当然,路遥也就心里想想,可不敢直说。 倒是霓云听主仆二人的对话,算是听出来了,凌楚琰竟然找人给宋骥下了巴豆? “噗——”霓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凌楚琰,你怎么会去做这么小儿科的事?” “你还笑!”凌楚琰不悦地瞪了霓云一眼。 还不是那宋骥张口闭口要娶霓云,依照凌楚琰的性子,早该杀了他。 只是现下不好动手,倒可以让他拉到虚脱,先封住那张臭嘴。 “他要娶你,你还笑?”凌楚琰看霓云眉眼飞扬,更是不爽了。 霓云咬唇,拼命摇头。 可那副争风吃醋、委屈巴巴的表情配在凌楚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处处透漏出不协调,真是太好笑了! 霓云一秒破功,“噗呲”笑出声来。 “不准笑!”凌楚琰突然俯身擒住了她的唇,惩罚似地轻咬了一笑。 可一尝到那滋味,就分不开了,将她抵在墙角,细细品尝一番。 直到被夺走了所有的氧气,霓云算是彻底笑不出来了,瘫软在凌楚琰怀里,粉拳无力地捶着他,“在宫里呢,你就不能收敛点?” “怕什么?你是我凌楚琰明媒正娶的王妃,谁敢多说一句?”凌楚琰在她额头上轻啄了一下,柔声道:“你是本王的,谁都不准肖想!” 虽然凌楚琰不明说,但霓云知道宋骥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着实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很能理解凌楚琰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贴近他怀里,安抚道:“好啦,我家王爷长得帅、武功高、还知道疼媳妇,我怎么会看上那变态啊?” “你这张小嘴,真是……”凌楚琰无奈摇头,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咳!” 霓云听到一声轻咳,才恍然发现十步之外的赵子清,似乎徘徊了良久。 霓云吓了一跳,赶紧推开凌楚琰,提醒道:“赵大人来了!” “本王知道。”凌楚琰勾唇,牵着她的手,朝赵子清走过去。 赵子清涨红着脸,根本不敢看两人,“咳,王爷、王妃……” 好,这位铁面赵大人显然是什么都看到了。 “无耻!”霓云暗自使力在凌楚琰手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凌楚琰反而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贴了贴,“乖,别闹!” 霓云嘴角抽了抽: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赵子清也久久没能从祁王异常的表现中缓过神来,呆滞了良久。 还是凌楚琰先开了口,“赵大人何事?” “微臣……”赵子清凝眉,恍惚了:他在哪儿?他做什么来着? “哦,对了!”赵子清一拍脑袋,收拢了思绪,“微臣接到密报,邺城生了瘟疫。” “这事倒没听父皇提起过!” 霓云和凌楚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瘟疫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小事,正常来说,一旦发现,一定是快马加鞭上报朝廷的。 可看正德帝的态度,似乎根本没收到风声。 难道是有人瞒报瘟疫? 赵子清点头证明了两人的猜想,“微臣的下属也是去查一桩案子,无意间发现一名逃亡的难民,只是还没来得及细问,人已经过世了。” 赵子清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他不忍隐瞒,可瘟疫的事也轮不到提刑司管啊,他若去报,难免越权了。 “桦城所谓的重病,会不会也是瘟—疫?”霓云其实心里一直在琢磨此事。 桦城官员为何要将当地病情隐瞒?又为何要将病人尸体烧掉? 这一切无不指示着边境桦城可能发生过、或正在发生瘟—疫。 如今邺城又无故传出瘟—疫,更验证了霓云的推测。 “本王同你去禀报皇上!”凌楚琰与霓云交换了个眼神,三人便快步往御书房方向去。 第229章 可有奖励 正德帝听闻此事更是惊骇不已,“邺城府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瞒报此事!” 正德帝大袖一挥,将邺城府尹递上来的折抛了一地。 霓云隐隐看到,上面还写着“风调雨顺,百姓和乐”。 果然瞒报了! 霓云眼皮一跳,又想起另一件事,“父皇、王爷,可还记得祝骥反复提起澄州、临安城、邺城三城?” 莫不是这祝骥知道些什么? “宣祝骥!”正德帝扬声道。 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来的却是守着祝骥的领头侍卫。 那侍卫入了御书房,感受到凝重的气氛,腿一软,跪在正德帝脚下,“微臣失职,祝骥被人掉包了!” “什么时候的事?”霓云问出这句话,就突然想到了凌楚琰射出去的那一箭。 当时她明明看到血光了,祝骥怎么可能没中箭? 可是路遥却报被御林军抓回来的人受的都是轻伤,难不成那个时候,祝骥已经溜了?御林军带回来的实则是祝骥的替身? 领头侍卫吓得直哆嗦,“微臣也不知何时掉包的,只是被关押下来的人,刚刚突然闹着肚子疼,都拉出血了,不过一个时辰人都瘦脱相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才剥离下来……” 霓云和凌楚琰互看了一眼,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竟然让假祝骥漏了陷? 可是真祝骥人又在哪?他又知道邺城什么秘密? “此事不宜耽搁,老四你去邺城走一遭。”正德帝面色凝重道,想了想又道:“老四媳妇也去。” “是!”两人深知此事严重性,不假思索应下了。 两人走到御书房外,正德帝却又突然叫住了凌楚琰,“老四,南边实在不太平,朕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凌楚琰握着霓云的手突然一紧,默了片刻,“回父皇,儿臣腿伤尚伤未痊愈。” 正德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罢了,先处理邺城的事再说。” 瘟疫的事向来刻不容缓,两人自然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连夜往邺城赶。 入夜,万籁俱寂,只听到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的声音。 霓云躺在颠簸的马车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可是马车太颠簸了?”凌楚琰见霓云眼底隐着倦意,心疼得紧,便起身把人抱进怀里,帮她掖好被角,“这样可舒服一点儿?” 霓云猫儿一样蜷缩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咬唇道:“父皇,让你去做什么?” “无事!”凌楚琰眸光晃了晃,“就是让我去看望一下澄州的三哥。” 霓云“哦”了一声,正德帝到底让凌楚琰去做什么,她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突然眼眶有些泛酸,从凌楚琰怀里钻了出来,掀开车帘,仰头望天。 “怎么了?”凌楚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也起身将她圈在怀里,贴近她被风吹得微凉的脸,“本王腿还没好全了,不去什么澄州。” “你猜天上的星星是阳数还是阴数?”霓云吸了吸鼻子,突然问道。 “阳数!”凌楚琰见她有兴致,就随便猜了一个,却没想到霓云竟然十分认真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数到最后,霓云突然顿了一下,心中某件事情有了答案,“二十一,阳数,你赢了!” 凌楚琰勾唇,打趣道,“哦?那可有奖励?” “自然是有的。”霓云对着他粲然一笑,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等邺城的事处理完,我再告诉你。” —— 邺城 祁王府的马车刚到城门下,邺城府尹郑心远带着众官员夹道欢迎。 “微臣参见祁王、祁王妃!”郑心远满脸横肉,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层层叠叠的。 “这郑心远耳朵倒挺灵通?”霓云小声道。 祁王府向来不爱声张的,前往邺城并未提前通报,且此次来得急,郑心远竟然这么快就收到京都的风声了,看来是个人物。 郑心远旁边还躬身站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也是肥头大耳的,一身盔甲都快包不住一身肥肉了,此人应当时邺城守将冯章。 看来邺城的生活挺好?两人一文一武跟年画娃娃似的富态。 冯章见着郑心远露脸拍马屁,也不甘示弱地上前拱了拱手,还及不可见地撞了一下郑心远,“王爷王妃,舟车劳顿,可是先回驿站休息?” 两人的小动作霓云尽收眼底,但暂且不说什么,扯着凌楚琰的衣袖道:“王爷,我想去街上转转。” 霓云原本以为遭了瘟疫,街上应该萧条清冷才是。 可两人到了邺城最有名的玄虎街,发现此地竟然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和京城不相上下。 因为邺城是南疆与大夏通商的必经之道,这里还有不少南疆商人,街上的吃食、物件也很是新奇,还有南疆的舞姬、杂耍,简直是眼花缭乱。 “王爷,你看那是什么?”霓云指着不远处的一排竹架子道。 那竹架子高约两米,上面挂满了各种南疆饰品,造型独特,尤其中间挂着几十块琥珀,色如蜜,光如蜡,散发出迷人的光。 “王妃,这是南疆来的物件。”郑心远上前讨好道:“我们邺城富足,百姓安康,愿意来做生意的南疆人不在少数。” 是吗? 霓云扫了眼四周的车水马龙,倒真如郑心远所说。 只是到底是真繁华,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霓云眼睛转了转,指着竹架子最高处的琥珀,“王爷,我想要那个!” 说着,也不等凌楚琰反应,自己兴奋的蹦跳着去取了。 只是霓云身量不高,东西没取到,反而一个踉跄,竹架子轰然倒地。 哗啦啦—— 饰品跌了一地。 于此同时,吵嚷的街道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霓云架子跌落的方向看来。 一时间甚至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第230章 扮猪吃老虎 郑心远和冯章愣了一会儿,相互递了个眼色,一人忙招呼小贩收拾扶起架子,一人拱手道:“冲撞了王妃,请王妃恕罪。” “我倒没什么?就是把人家好好的东西摔碎了,怪不好意思的。”霓云懊恼地抓了抓脑袋,上前帮小贩捡东西。 凌楚琰使了个眼,路遥忙上前道:“这位小哥,您看看摔坏了多少东西,我们赔你就是了。” “这……”小贩愣了愣,显然还没从刚刚的风波中缓过来。 “你且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了你。”路遥以为他被祁王府的架势给吓到了,安抚道。 那小贩下意识看了眼郑心远,支支吾吾道:“八、八十两?” “八十两?”霓云拾起一枚琥珀,诧异道:“确定要八十两?” 霓云手上拿的可是一枚金珀,琥珀中的蜈蚣保存完好,只是角落处被霓云摔碎了。 这样一枚完好的金珀,纵使霓云一个外行也知道它价值几何。 小贩面对霓云的质问,却小腿一软,改口道:“不对不对,是八两,姑娘听错了。” “哦,八两啊?”霓云玩味地笑了笑,又捡起另一枚蜜蜡,刚要开口,郑心远立刻打断了她,“王妃,莫要被这贱民扰了兴致,此事我们自会处理。” 说着,郑心远给冯章使了个眼神,“冯将军,还不与小贩算算如何赔偿?” 冯章似有些不悦,但还是应下了。 这个小插曲后,也没人再想逛街了,两个直接把霓云和凌楚琰送回了驿站,恭敬道:“王爷王妃,稍事休整,晚上微臣还安排了别的节目,一定让王爷王妃满意。” “有劳两位大人。”霓云不动声色寒暄了几句。 待到两人走后,霓云当即沉下脸来,“这邺城也太怪了!” “街上的热闹仿佛都是演的。”凌楚琰也深以为然。 先说那小贩,根本不懂琥珀价值几何,他做的是哪门子生意? 再者,霓云不过是碰到了一个竹架子,值得一整天街的人都如安静下来吗? 可见这繁华是虚的,若真是富足和乐,百姓的心态应该是很平和的,岂会如惊弓之鸟一般? 只是现下两人在别人的地盘,想要挖出真相,还真得费点功夫。 “这俩老贼,不好对付!”霓云一拍桌子,一屁股往椅子上坐。 凌楚琰却突然拉她起身,手指在椅子上轻抹了一下,全是厚厚的灰尘。 “看来连对祁王府的恭敬都是演的?”霓云玩味道。 这俩人表面上毕恭毕敬,实则大有敷衍的意思。这不?连亲王的居所都不曾用心打扫过。 霓云深觉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自嘲道:“原来这大夏朝还有人不怕祁王府的,这两货倒也是条好汉?” “郑心远……你不记得他了?”凌楚琰意味深长地看了霓云一眼,“他是你的表舅,也曾是少傅,教导过本王一段时间。” 原来郑心远是刘氏的远方弟弟,也不知托了什么关系,曾经还当过凌楚琰的先生,不过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霓云这下算明白这老匹夫为何不把两人放在眼里了。 不过如此也好,大可以来个扮猪吃老虎。 “晚上且看他们演哪出戏?”霓云心中已有了计较,又不放心凌楚琰那脾气,强调道:“今晚不管他们做什么,咱们先忍着,顺着他们,看看这个是什么货色。” 另一边,郑心远刚转过回廊,就急不可耐地斥责道:“纪霓云这蠢货,差点坏了我们大事,那小贩可处理了?” “这点事都办不好,自然……”冯章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又忧虑道:“纪霓云会不会是故意试探那小贩的?街上的小贩可都是牢里拉出来充数的,经不起她试探。” “呵,你可真是高看她了。那蠢货,别人不知道,我郑心远还不知道?”郑心远眼中溢出一丝鄙夷,“你可知这蠢货四年前大婚夜,被凌楚琰丢在祁王府外,哭哭啼啼在纪侯府外跪了三天三夜?那可是全京城的笑柄,这只蠢驴自己都管不好,还能试探我们?” “此事我倒有所耳闻。”冯章还是不放心,“可是还有祁王呢?他可是声名在外啊。” “你也说了是声名嘛!你还是见识少了些。”郑心远摆了摆手,撇嘴道:“他也是个怂货,当年在我手下读书,我说东,他敢往西吗?” 提到此事,郑心远也是唏嘘不已,当年他还是托了尹妃的关系,才有机会教导皇子。 谁知道竟然是教正德帝最不喜欢的祁王,那时候郑心远也是满腹牢骚,没少把心中的憋屈发泄在凌楚琰身上了。 当年的凌楚琰任你罚任你骂,甚至拿走他的分例,也不敢多说什么。 郑心远并不认为一个蠢货、一个怂货有什么可怕的。 “倒是你,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处理了没?这些人要跑出了,可比祁王夫妇可怕多了。” “都锁起来了。”冯章眼中溢出一抹杀意,“只要祁王夫妇滚蛋,咱们便把那些脏东西给烧了!” “放心,我今晚自会好好招呼他们,若是这二人识趣就算了,要是还不早点滚蛋,本官叫他们好看!”郑心远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冯章的肩膀,“去库房随便取几件首饰,那蠢货没见过世面,随便意思意思,定能堵上她的嘴!” 到了晚上,郑心远给祁王府安排了洗成宴。 酒楼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仍是一派太平盛世。 霓云走到二楼,放眼望去就觉得不对了。 正是晚膳的时辰,邺城的民宅区只有几处稀疏的烛光,偶有一缕炊烟升起。 邺城并不是小城池,这些百姓都到去哪了? “祁王妃?”霓云正琢磨着,忽而听到郑心远唤了一声,“可是膳食不合口味?” “表舅客气了,霓云觉得很好。”霓云回过神,粲然一笑,举着茶盏过去敬酒,“表舅把邺城治理的这般繁华,霓云真是敬佩。” “外甥女过誉了!”郑心远被霓云一通马屁拍的尾巴都翘上了天,私心里是更加看不上这蠢货祁王妃了。 哪有王妃给一个做臣子的敬酒的? 郑心远瞟了一眼凌楚琰,果见他也没反驳的意思,一时更加得意了,“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大婚,我也没去,这几年一直心有不安呐,特地给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 第231章 头顶一片绿 外甥女和外甥女婿都出来了,脸可真大!也不怕老皇帝听了,直接给他来个人头落地? 不过有些人喜欢作死,霓云何必拉着,配合着他,满脸期待道:“舅舅要送我什么礼物?” “自然是你没见过的好东西!”郑心远得意地拍了拍掌。 三个丫鬟鱼贯而入,各自捧着托盘。 这第一个托盘是珍珠项链之类的首饰,一眼便看出有多劣质。 第二个托盘是几批锦缎,看着倒是上好的月光锦,只不过花样老旧,多半也是郑心远府上没人要的货色。 而第三个托盘,霓云彻底气笑了,几只百年山参和蘑菇大小的灵芝。 郑心远见霓云愣怔地看着第三个托盘,想着这纪霓云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热心解释道:“外甥女可别小看这些宝贝,那可都是价值连城呢!百年的山参和灵芝,舅舅一直珍藏着,都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霓云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百年的山参和灵芝,她煲汤都嫌费牙! 这也更看出,原主一个嫡小姐当年过得是什么生活,连这些个稀松平常的物件都没见过。 再往深处想,郑心远敢拿着这些东西在祁王面前显摆,显然从前的祁王也见不着什么好东西。 倒不是说正德帝或者丽妃苛待了,而是应得的分例估计也被下人卷走了。 不过人家心意到位了,霓云也不好不收啊。 “谢舅舅!”霓云心满意足地接过那些物件。 郑心远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与冯章一个对视。 果然,想对付纪霓云这蠢货,简直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咦?舅舅,这珍珠怎么破了啊?”霓云将那珍珠项链在郑心远眼前晃了晃,“还有这琉璃簪子,好像也裂开了……” “咳!”郑心远顿时脸色一僵,“外甥女啊……” “这月光锦也破了个洞耶,看上去是被老鼠咬了。”霓云茫然道。 霓云这样一说,宴会上的众人,也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又饶有兴致地看向郑心远。 郑心远嘴角一抽,他知道纪霓云蠢,但没想竟然蠢到这种地步,说起话简直口无遮拦! 这些好了,他郑心远脸上反而挂不住了。 此时,冯章的脸色更是不好看,此人是习武之人,脾气难免暴躁了点,质问旁边的郑心远,“我从库房拿出来的东西呢?” 冯章好歹是顾念着祁王夫妇的身份,虽然没拿什么贵重礼物,但也都不是残次品。 如今看来,这郑心远当真是贪得无厌,竟然连这么点小便宜都要占! 郑心远安抚性地拍了拍冯章,压低声音道:“行了行了,等宴会结束了,我还你就是了!” “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冯章冷哼了一声。 收刮民脂民膏可以,但怎能不带着他呢? 他与郑心远共事多年,最看不惯就是这货掉进了钱眼里。 郑心远就是个茅厕里掉了一块铜板,都要捞起来的货色! “当年他连本王的笔墨都偷藏……”凌楚琰一边看戏,一边在霓云耳边道。 霓云忍不住竖起个大拇指,谁听了不叹一句牛掰? 想来给霓云这一堆破铜烂铁,也够郑心远心疼一阵子了? 郑心远还真是如此想的,琢磨着给霓云花钱了,就不可能再在凌楚琰身上花钱了。 于是,此人做了一件让霓云永生难忘的壮举…… 这边,郑心远先哄好了冯章,也自认为自己哄好了霓云,便又瞄准了凌楚琰。 “王爷,追云楼近日来了一群南疆舞姬,身段甚美,让她们上来跳支舞助助兴可好?”郑心远抛了个暧昧的眼神。 凌楚琰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看向霓云。 “看啊!我也没见过南疆歌舞呢!”霓云倒是顺着郑心远的意。 郑心远一拍手掌,大厅中央生出袅袅雾气,胡琴音起,五个女子穿着湖蓝色露脐纱裙,跳起胡旋舞,哼唱着异域风情的曲调。 尤其中间的女子纤腰盈盈一握,如水蛇般扭动,眼中含情,甚是火-辣。 “啧啧啧,郑心远在你身上还是下了点本钱的哈?”霓云看那女子勾人的眼神,她一个女人都要流口水了。 这样一个可人儿比霓云那堆破铜烂铁可金贵多了,郑心远竟舍得? 凌楚琰清了清嗓子,垂着头自顾自地饮酒。 霓云这会看得正兴奋,拉着凌楚琰道:“你倒是看啊,郑心远花了钱的,咱们多看一眼多赚一眼!”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这是人说的话?再说了,他要真看了,能有他好果子吃? 某人于是一脸清心寡欲,继续饮酒。 一曲毕,中间那女子看清了凌楚琰那如谪仙般俊美如俦的脸,呼吸停滞了几分钟。 原本这女子听到要来伺候罗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可是只肖这一眼,女子便有些腿软,偏偏凌楚琰还一副禁欲的模样,更让激起了女子的兴趣。 “阿诺啊……”郑心远话还没说完,名唤阿诺的女子已经扭着腰朝凌楚琰走过来了。 “祁王殿下~”那声音嫩的能滴出水来。 女子肌肤甚雪,一双丹凤眼勾得人心神激荡,眉间一点朱砂痣更是无限风情。 霓云顿时觉得头顶上一片绿,歌舞一下子就不香了。 这头顶一片绿的还有另一个人——郑心远! 郑心远疯狂咳嗽了几声,想要找存在感,偏偏阿诺一看见凌楚琰眼睛就挪不开了。 没等凌楚琰开口,阿诺兀自坐到了他的右手边,“王爷,奴家伺候您吃葡萄。” 说着阿诺青葱般的玉指,打着兰花指将葡萄送到了凌楚琰眼前。 柔柔玉手,细如凝脂,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 霓云暗自搓了搓自己的小手,她这双手一天天捣鼓药丸、蛊虫,粗糙了些,此时竟有些汗颜。 她心中不悦,可偏偏还是她自己嘱咐凌楚琰晚上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姑且忍着的。 这下好了,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阿诺打量着霓云,眼中溢出一丝不屑,这祁王妃哪有一丝女人味?祁王这样的盖世男儿能看得上她? “王爷,吃葡萄~” 阿诺更加大胆了,一双眼睛风情万种地勾缠着凌楚琰。 第232章 消受不起的礼物 她软若无骨地靠过去,忽而凌楚琰身上的寒凉之气袭来,阿诺顿时一个哆嗦。 她感受到强大的威压,不敢太过越矩,僵直在原地。 这女人身上的脂粉气实在呛人! 凌楚琰双目一眯,眼看就要大袖一挥把这女人掀飞出去,余光却瞥见了一旁鼓着腮帮子的霓云。 霓云吃了闷亏,这会正涨红着小脸,就像炸毛的小猫一样,明明在生气,却又着实可爱。 凌楚琰突然收了力,一瞬不瞬地看着霓云。 他倒想看看这姑娘吃起醋来,会怎么收拾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于是,凌楚琰饶有兴味地盯着霓云,霓云满腹怨念地盯着阿诺。 阿诺得不到凌楚琰的回应,举着葡萄的手酸得发抖,葡萄汁液顺着手臂蜿蜒而流。 郑心远终是看不下去了,出声解围道:“阿诺,王爷不喜欢吃葡萄,还不伺候王爷饮酒?” 阿诺轻哼了一声,将捏碎的葡萄丢向郑心远。 这样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霓云的眼睛。这打情骂俏的,看来阿诺和郑心远关系不一般啊? 郑心远该不会是把自己的小妾送给了凌楚琰? 霓云大为震惊,虽说这个时代互送小妾,在大户人家也是常有的事。 可凌楚琰是亲王,郑心远如此做,可就有些藐视祁王府的意思了。 凌楚琰显然也看出来了,刚要质问郑心远,霓云却暗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先按兵不动,容她辨别辨别这郑心远到底是有实力任性,还是单纯的愚不可及! “王爷喝酒!”此时,阿诺斟了一杯酒递过来。 霓云猛地起身,夺过酒盏,朝郑心远走去,意味声长道:“舅舅如此胸怀广阔,外甥女先敬您一杯。” 郑心远脸色一沉。 这酒可是阿诺伺候凌楚琰的,现在霓云直接拿过来敬他,是几个意思? 郑心远一时不知该不该接。 “舅舅,不喝?”霓云勾了勾唇,“这绿色的酒我们祁王府可消受不起,舅舅喝最合适!” 霓云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也都相互交换了个眼色。 郑心远和阿诺什么关系,邺城的人不会不知道。 原本这郑心远为了省几个银子,让自己的侍妾去伺候祁王已经够让人大跌眼镜了。 现下被霓云明里暗里的讥讽,更是让人看笑话。 这郑心远脑壳有屎,为了一点儿银子,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就算了,还想把这绿帽子戴到祁王头上? 真是正常人难以理解的逻辑。 但郑心远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阿诺是他花了三百两纳回府来的,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再说阿诺是个狐狸精一样的美人,给凌楚琰难道还委屈他了? 郑心远嘴角抽了抽,“外甥女说笑了,哪有什么绿色的酒啊?” “哦?那你为何不喝本王妃敬得酒?”霓云一拍脑袋,“哦,莫不是这酒里有毒?” “外甥女莫要说笑!”郑心远赶紧打断霓云,抹了把头上的汗。 虽说郑心远觉得祁王没什么可惧的,但谁敢在众人面前认下谋害亲王的罪呢? 郑心远僵硬地牵了牵嘴角,“喝,舅舅这就喝。” “呀!”郑心远接过酒杯的动作突然一顿,瞳孔骤然放大, “这!这什么?” 只见酒盏中看到不知什么怪物,浑身绿得发光,蠕动着身体。 正在酒盏中悠闲地搓着澡的蛊王,听到尖叫声,忽而一抬眸,一双蛤蟆眼和郑心远来了个深情对视,同时挥舞着钳子,吐着蛇信子。 呕—— 郑心远顿时脸色苍白,险些把酒盏都给摔了。 幸亏霓云眼疾手快,抓住了酒盏,“这酒有何不妥吗?” “这……”郑心远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那恶心玩意儿,又嫌弃地瞥了一眼,可酒盏里却什么都没了。 眼花了? 郑心远暗自松了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舅舅,好酒量!”霓云晃了晃酒杯。 郑心远蓦然看清,那恶心东西竟然又出现在酒盏中,对他挤眉弄眼。 呕—— 郑心远胃里翻江倒海,刚要寻个地方呕出来,霓云却拦住了他,“舅舅,莫不是王爷桌上的酒有问题?我看舅舅脸色不大好呢!” “没、没有!”郑心远眼珠子转了转,再看那酒盏却又空空如也。 郑心远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东西,也不能承认自己宴会上的酒有问题啊。 郑心远嗓子一梗,硬生生把已经涌出来的秽物深深咽了回去。 霓云算是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草包一个罢了! 这样的草包也妄想骑在祁王府头上,当她纪霓云死的? “阿诺,过来斟酒!”霓云唤了一声,见阿诺无动于衷,霓云又道:“怎么你连我这个祁王府的当家主母都不放在眼里?” 霓云说的是“当家主母”而不是“祁王妃”。 这给了阿诺一种错觉,只要她伺候好这位当家主母,是有可能进祁王府的。 阿诺一听眉开眼笑,屁颠屁颠过来斟酒。 霓云心里琢磨着下一杯要给郑心远招呼点什么毒药泻药之类的,走过冯章身边时,却忽而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霓云掀了掀眼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冯章一眼,暗叹一句:贵圈真乱! “冯将军戍守邺城辛苦,本王妃也敬你一杯?”霓云勾了勾唇,手里的杯酒直接递到了冯章手上。 冯章原本是隔岸看戏,突然被霓云点名,完全没有防备,下意识接过酒盏,才突然意识到这酒盏是郑心远刚刚用过的。 冯章赶紧示意下人换了个酒盏。 “冯将军觉得这酒盏不好吗?”霓云直接挥手拦下下人,逼视着冯章,“别的东西共用了,一个酒盏算得了什么?” 冯章听霓云话里有话,一时脸绿得跟屎一样。 他堂堂一城大将,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给威胁了? “王妃,莫要说笑……” “冯将军是听不懂王妃的话吗?王妃亲自赐酒已是纡尊降贵,莫不是还要本王亲自来。”凌楚琰冷哼。 戏看到此处,这两人什么货色,已经一目了然,着实没必要浪费心思与他们绕圈子了。 凌楚琰如冰刀子一样的声音飘过来,冯章后背一凉,拱手道:“微臣不敢!” 霓云看冯章乖乖喝下了还带着郑心远口水的酒,心里那股憋屈才算发泄出来,回到了座位上。 阿诺已经把自己当成祁王府的人了,也屁颠屁颠地跟着霓云往凌楚琰身边走。 第233章 夫人懂得不少 霓云没心情跟她周旋,冷哼道:“滚!” 阿诺愣了片刻,眼含春水,泫然欲泣地盯着凌楚琰,“王爷~” “给脸不要脸,是?”霓云冷嗤了一声,她手早就忍得发麻了,大袖一挥。 可还没来得及使力,阿诺竟然摇摇晃晃地摔倒了,还刚好倒在了凌楚琰脚下。 阿诺纤纤玉手抱着凌楚琰的腿,一颗颗眼泪珍珠似地落了下来,“王爷,奴家磕到额头了,您看看~” “磕到额头了,你抱本王的腿做什么?莫不是手也不想要了?”凌楚琰受不得这浓重的脂粉味,一脚把人踢了出去。 郑心远准备的这场戏他也是看够了,拉着霓云便往外走,竟是连招呼都没打。 还是路遥在后面对着各位大人拱了拱手,“各位大人自便!” —— 回了驿站,霓云就忍不住吐槽道:“没想到邺城一文一武,一个是财迷,一个是色鬼,还真绝了!” “你说冯章是色鬼?”凌楚琰诧异道。 “可不,你闻到阿诺身上的香味了?”霓云在凌楚琰身边嗅了嗅,果不其然凌楚琰身上也沾染了这味道。 “你可知这是男女办那事儿用的香?”霓云神神秘秘道:“我在冯章身上也闻到了,啧啧啧,贵圈真乱。” “你知道的到不少?”凌楚琰一手揽住她的腰,两指间夹着一个纸条在霓云眼前晃了晃。 “阿诺给你的?”霓云恍然道,怪不得那阿诺无缘无故摔了一跤,原来不仅想栽赃霓云,还想暗度陈仓啊。 果然见纸条上写着“今晚子时奴家在西风亭等王爷。” 凌楚琰催动灵力,打算化去那纸条。 霓云突然灵光一闪,夺了过来,“别,这东西还有用。” 霓云与凌楚琰耳语了几句,便把纸条和一枚扳指交给了路遥。 “哪里的扳指?”凌楚琰倒没见过那东西,跟重要的是,扳指可是男子戴的。 霓云干笑了两声,见糊弄不过去,老实交代道:“是祝骥逃走的时候,塞给我的,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处,想着在邺城有可能遇到祝骥,就一并带来了。” “你胆子越发大了啊?”凌楚琰捏着她的下巴,酸溜溜道:“男人的东西也敢戴在身上?” “你自己也没见着多贤良?”凌楚琰既然要跟她算账,霓云就不服了,勾住凌楚琰的脖子质问:“阿诺往你身上靠,你挺享受啊?还敢接别人的小纸条,你可知阿诺身上的香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她还约你凉亭见面,啧啧啧,莫不是想野-战……” “!”凌楚琰眉心一跳,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野什么?夫人懂得不少?”凌楚琰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霓云才突然反应过来,惊恐地捂住嘴巴,像犯了错的孩子连连摇头。 “乖,好好说……”凌楚琰觉得这表情可爱极了,在她耳廓上轻吻了一下,“本王只是不喜欢你对别人说这些话,至于为夫,夫人还知道什么,为夫愿闻其详……” “滚啊!我什么都不知道!”霓云被他温热的呼吸打得耳垂发烫,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梗着脖子道:“我、我只知道你现在该洗澡了,一身的胭脂味,臭死了!” “本王正有此意!”凌楚琰眉梢一挑,突然抱起霓云就往浴池去,“你得监督本王,把这臭味洗干净了。” “谁要监督你啊?”霓云在他怀里扑腾了几下,却根本逃不开他的禁锢。 “不想监督?那咱们就洗个鸳鸯浴。”凌楚琰饶有兴味地笑了笑,“夫人博闻广识,这个词夫人也是懂的哈?” 另一边,路遥拿着霓云给的东西,悄悄去了两个地方,一则宴会厅,二则冯章的住所。 宴会厅中 郑心远气得眉毛倒竖,“这凌楚琰和纪霓云竟敢在我邺城地盘上闹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人家好歹是亲王,我都跟你说过莫要掉以轻心,你看这闹得。”冯章叹了口气,一甩手离开了。 他这会心里正憋屈的很,愤愤然回了住所,看到了门缝中的纸条。 “阿诺?这狐狸精想吸干老子?”冯章吸了口口水。 一想到阿诺细软的身段,被压制的男儿气概瞬间就又冒出来了。 想也没想,便去赴约了。 西风亭里,阿诺一身薄如蝉翼的雪纱,曼妙的身段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小sao货哟!”冯章饿狼扑食似地抱住了阿诺。 “王爷,您轻点。”阿诺软糯的低吟,勾得冯章火气直往下窜,不一会两个就勾缠在了一起。 宴会厅里,郑心远也是恼火,气冲冲地往外走,路过冯章的座位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肥硕的身子像球一样滚了半圈。 “真他娘的晦气!”郑心远猛地踢了一脚,却在脚即将落下的时候定住了,眯眼看着地上的扳指。 捡到宝贝了? 郑心远眼中闪着精光,捡起扳指,心肝儿似的摩挲了许久。 那扳指是南疆的羊脂玉做的,且扳指内侧有独特的花纹,看上去甚是精致。 郑心远别的本事没有,但鉴宝可是专长,他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对劲,“这东西……宋骥的?” 郑心远顿时气得头顶冒烟,气冲冲寻冯章去了。 “狗东西,竟敢私收宋骥的礼,不是说好五五分吗?!”郑心远气冲冲地闯进凉亭,摁住冯章的肩膀。 此时,冯章和阿诺身上不着寸缕,正打得火热,见着郑心远,尖叫了一声,“老、老爷?” “好你个骚狐狸!”郑心远扬声给了阿诺一巴掌,“让你去伺候凌楚琰,你怎么爬这蠢货身上来了?” “冯、冯章?”阿诺原本潮红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虽然她与冯章也有些故事,但今晚月色朦胧,她一直以为吻着她的是那张绝美的脸。 幻想破灭,阿诺一时难以接受。 倒是冯章是个真心爱美的,握住郑心远的手腕,“你找死啊,打阿诺做什么?” “他是我花钱买的?你花钱了吗?就想吃白食?”郑心远听到银子哗啦啦掉地的声音,觉得自己亏大了。 又想起宋骥的扳指,更加恼怒,“好你个冯章,倒是收了宋骥多少财宝,还不吐出来?” “你以为老子是你?为了几个钱,差点害死邺城!”冯章下身的火气没发泄出来,这会子对着郑心远就是一顿狗血淋头的骂,“若不是你收他的钱,邺城会染上瘟疫?人死了不要紧,老子乌纱帽丢了,找谁说理去?” “呵,你烧杀病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乌纱帽呢?”郑心远自然不服,将那扳指在冯章面前晃了晃,“说,你到底背着我,收了宋骥多少好处?还有你敢动我的女人,今晚也得一并给钱!不然我杀了这臭biao子!” 第234章 我不知道该信什么 阿诺茫然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初发现病人尸体时,老爷把人沉湖了,却没想这病会越来越严重……” 靠,真特么是傻缺? 霓云忍不住爆粗口,这货但凡脑袋转一转也该知道,把病人的尸体丢进湖里,会造成水污染,水乃万物之源,瘟疫波及的人群可想而知。 “郑心远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缺德玩意儿!”霓云啐了一口。 “最初,他估计也没到是瘟疫”凌楚琰淡淡开口,“你可还知道什么?” 阿诺低眉,弱弱地道:“奴家不知了!” “罢了!”凌楚琰摆了摆手,示意路遥,“处理掉!” “王爷!”阿诺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不可思议地摇着头,“王爷,奴家能说的都说了,求您怜惜奴家!” 这一次霓云和路遥也震惊了,愣愣地看着凌楚琰。 “本王的话,你没听到?!”凌楚琰满面寒霜,睨了一眼路遥。 他这是下定了决心,誓要杀了阿诺! “王爷,阿诺只是爱慕您而已,这也算错吗?”阿诺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转而爬向霓云,泪痕斑驳,“王妃,阿诺什么也没做过啊,您不是说保我一条命吗?” 霓云被阿诺拉得身子一个踉跄,只听这女人哭的撕心裂肺,崩溃地不停磕头,“阿诺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王爷何苦要咄咄逼人?” 霓云心绪微动,“王爷,不如留她一条命……” “杀!”凌楚琰一张脸已经寒到了极点,声音如同一阵阴风。 这便是所谓地狱罗刹! 阿诺一个寒噤,满眼央求着霓云。 路遥可不敢再耽搁分毫了,扼住阿诺的脖子,拖了下去。 霓云有些不敢看她绝望的眼神,甩手先走了。 一来她私心的确觉得阿诺这女人虽然不是好人,但没有伤天害命,不至于非要赶尽杀绝,给她相应的教训便是了。 而更重要的是,她担心凌楚琰凡事赶尽杀绝,来日他若去了南疆,定然会引来更多仇敌,到时候负背受敌、还背着骂名,霓云不敢想他独自一人在南疆会经历什么? 她心中乱糟糟的,觉得快要透不过气了,越走越快。 不知不觉冲出了树林,走到了一片湖泊边上。 夜风旖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袭来一阵清凉。 霓云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心绪平和了些。 “云儿……”凌楚琰很快就追了上来,但是霓云不仅不理他,反而走到更快。 凌楚琰跨步上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云儿,你生气了?” 霓云默了片刻,对上他那双杀意还未褪去的眼睛,“是!” “……”凌楚琰喉头一滚,“你觉得本王做错了?你觉得他无辜?” 霓云着实被刚刚的一幕给震撼到了,“倘若有一天我也惹王爷不快,王爷也要这样对我吗?” “本王不会!”凌楚琰不假思索,打断了霓云。 霓云凄然一笑,“往后日子还长,谁说得准?唔……” 霓云的话还没说完,凌楚琰突然俯身霸道地封住了她的唇,“你不相信本王?” 灼热的气息打在霓云脸上,让她心中更加烦躁,一把推来了凌楚琰,“以王爷这般决绝的手段,我不知道该信什么?” 凌楚琰听了这话,也有些恼了,“本王在你心中就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我不知道!”霓云沉声打断了他。 针对阿诺的事,霓云的确觉得他太过了。 或许她并不认识真正的鬼面罗刹? “王爷,我心里有点乱,让我静静。”霓云对他客气地颔首示意,独自沿着湖边越走越远了。 “云儿!”凌楚琰唤道,下意识跟了上去,可跟了几步,霓云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不可理喻!”他亦是如鲠在喉,心里憋闷得紧,索性就不追了。 霓云没说话,默默往前走了好远,不仅心情没好些,反而更加憋闷。 这件事明明有更简单的处理办法,偏偏被这家伙搞得这般血腥! 霓云蹲坐在湖边,愤懑地丢着小石子,每溅起的一阵水花,霓云都在心里暗骂凌楚琰这混蛋! 倏忽,湖面上掀起一阵剧烈的水花。 “救我~”一个沙哑的声音由远及近。 霓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湖面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霓云的脚腕。 “救我,救我!”水下的人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只手铁钳般攥着霓云。 溺水的人,是会拼命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的。 霓云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跟着他一起往水里坠。 “云儿!”凌楚琰飞身过来,抓住霓云的手,将她揽入怀中,又立即伸手去抓水里的人。 “别杀他!”霓云下意识道。 然则她的话还没说完,凌楚琰已经把落水的人给抓上了岸。 他原本就是要救那人的! 霓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误会他了? 凌楚琰显然也听清了霓云那句话,脸上露出一抹失望,沉声道:“先救人!” 霓云点了点头,暂时搁下自己的情绪,替溺水的人把脉,忽而眉头深蹙。 “怎么?”凌楚琰道。 “没事!”霓云僵着脸道,“王爷赶紧找人去看看湖中还有没有其他人?” “好。”凌楚琰是信任霓云医术的,也不多说什么,分头行动了。 凌楚琰走后,霓云立刻撕了裙角上的布,挡住自己的口鼻,才替那人做了细致的检查。 此人邪气侵体,内攻脏腑,畏寒发热,此乃寒疫。 且这人已病入膏肓,刚刚的挣扎已耗尽毕生之力,这会完全昏迷过去了。 霓云替他施针先保他性命无忧,至于之后,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凌楚琰安排完事情后,霓云也已经安置病人,蹲在湖边洗手。 “这人怎么了?” “别过来!”霓云见凌楚琰要上前,猛地吼了一声。 凌楚琰脚步一顿,黯然道:“你还在生本王的气?” 霓云一阵沉默。 那病人身上瘟疫极重,霓云也不知道入如此简陋的防护有没有作用。 且未来她还要接触更多的疫病患者,也不知哪一天自己就中招了。 凌楚琰身上本就毒性未解,近日能离她远点,也是好事。 第235章 宁愿你永远不知道 回了驿站,霓云照旧是先安顿病人。 她心里终究还是不放心,把所有人都轰出了房间,凌楚琰更是不得靠近半分。 当然,凌楚琰也根本不敢走远,又不敢打扰她让她分心,全程在窗户外盯着。 过了半个时辰,霓云才走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怀着心思,也没说什么,各自走开了。 霓云先去了浴室,发现浴池里早就备好了温水,空气中还有一股艾草香。 熏艾是大夏朝最惯用的驱病辟邪的法子。 到底是谁提前帮她做好了这些,霓云心里有数。 她嘴角不禁扬了扬,一边泡澡,一边反思着阿诺的事。 虽然她至今还觉得对阿诺的惩罚太重了些,但凌楚琰会不会有别的考量呢? 她与凌楚琰相处一年,死在凌楚琰手上的人确实不少,可又有哪一个是无辜的? 再有,今天在湖边,凌楚琰明明是去救那病患的,霓云却下意识觉得凌楚琰会杀了那人。 他们是夫妻,她是不是对他的信任不够呢?或者她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凌楚琰终究还是跟了进来,“艾草味道会不会太重了些?” 霓云心中一暖,从浴池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警告道:“你快出去,等我洗干净,咱们再慢慢说话。” “本王偏不!”凌楚琰直接也下了浴池,仰靠在池边。 这下子管她霓云身上有没有病毒,反正两人已经浑然一体了。 “靠那么远做什么?”凌楚琰沉着脸使了个眼色,示意霓云过来,“都已经这样了,还忌讳什么?” “你、你知道了?”霓云仍然是下意识离他远远的。 凌楚琰勾了勾唇,他又不傻。 霓云交代所有人都不得靠近病人的房间,显然是那病有传染性。 “你是担心本王?” “……”霓云默了片刻,“那个人病的很重,你离我远点,安全些……” 凌楚琰但不仅没离开,反而走过来,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本王什么都不怕,最怕你不相信本王。” 霓云心中掀起一阵涟漪,靠近凌楚琰怀里,“对不起。” “嗯?”凌楚琰回眸。 霓云正乖巧地靠在他胸口,睫羽轻颤,咬着水嫩的唇,难得得温顺。 霓云这么一低头,凌楚琰头顶的阴云也瞬间散开了,“你我何须说这些?” “一定要杀阿诺,是有别的原因吗?”霓云抬眸看着他含着笑意的脸。 “你以为她就是在郑心远和冯章身边,吹吹枕头风,勾引勾引男人这么简单?”凌楚琰微眯着双眼,“云儿可知,有时候女人的一句话,敌得过千军万马?” 阿诺在邺城呆了三年,想也知道给郑心远和冯章吹了多少枕头风,这些吴侬细语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凌楚琰在战场上可见识得多了。 霓云自然是没经历过的,才会想不到这些。 此时她再细细回味一番,这阿诺看似手上真没沾血,可是邺城瘟疫,不就因她那张嘴而起的么? 若不是阿诺告诉祝骥,郑心远爱财、冯章好色,祝骥怎么可能轻易拿下这两人? 霓云有点理解凌楚琰为什么要杀她了。 凌楚琰又递给霓云一张小纸条,“这是在阿诺尸体上发现的……” 霓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大夏皇室已然听到风声,邺城瘟疫已昭然若揭,澄州、临安城尽快动手!” “这信是发往澄州、临安城的?”霓云脊背发凉,一阵后怕。 瘟疫显而易见是祝骥捣的鬼,邺城如此,澄州、临安城想必也是如法炮制。 若是阿诺今天没死,这封信发往澄州、临安城,那么这两城的奸细定然会想尽办法,加快瘟疫传播,到那时可以预见会死多少人。 再往深处想,通往南疆的三座重要城池都遭了瘟疫,索罗国岂不是可以长驱直入,直达京都? 到那时可真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了。 霓云抖了抖肩膀,咬唇道:“抱歉,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本王宁愿你永远不知道!”凌楚琰俯身在她唇边轻吻了一下。 若不是霓云这次真的生气了,凌楚琰是不想告诉她,关于边境这些血腥且肮脏的事的。 索罗国国土虽小,却能与大夏和漠北形成鼎立之势,完全在于他们惯会使用肮脏的手段。 所以遇到这种奸细,必须得使用雷霆手段,否则抓一个放一个,暗地里的人不得翻了天了?! 霓云深以为然,嗫嚅道:“可是这样一来,你这罗刹的名号,真真是一辈子都洗不去了!” 霓云为凌楚琰感到不平。 霓云还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会误会他,可想而知,别人会怎么说? “不生气了?”凌楚琰一只手臂拥她入怀中,“本王无所谓,只要夫人不嫌弃就好!” “嫌弃能怎样?我这脑门上就差刻着罗刹夫人几个字了”霓云指着自己的额头笑道,可笑着笑着又有些涩然,“你这明明是为了大夏好,可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背后戳你脊梁骨呢。” “我看谁还敢?”凌楚琰刮了下霓云的鼻梁,“除了夫人……” “油嘴滑舌的!”霓云鼓着腮帮子,粉拳捶了下他的胸口。 忽而霓云眼中灵光一闪,“你若真不怕坏了名声,不如我们让这奸细的死更有价值一些?” “哦?”凌楚琰挑了挑眉。 霓云话锋一转,神神秘秘道:“按阿诺所说,邺城一半的百姓都遭了瘟疫,那么城中活跃的健康人是哪来的?”总不能是从其他城池拉来凑数的? “这些人一则要身体健康,二则还要唯命是从。”凌楚琰琢磨着,心里便有了答案。 这些人必然是牢狱里的囚犯。 因为瘟疫大肆横行,自由行动的百姓遭了秧,但这些囚犯长期关在牢房里,反而躲过一劫。 且在牢房里受过严刑拷打的囚犯,多少还是惧怕郑心远和冯章的,自然他们说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囚犯就囚犯,安分只是一时的,若受了什么刺激,分分钟把邺城都给掀了! “那不如咱们就刺激刺激他们?说不定这些人嘴里能吐出什么呢?”霓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郑心远和冯章的嘴是不可能撬开的,因为瘟疫之事一掀开,这两人必定死路一条。 但囚犯可就不会管那么多了,谁让他活命他自然听谁的。 邺城受灾范围如此之广,霓云就不信没有几个知道内情的。 第236章 罗刹来了 翌日,两人原本打算去湖边再看看情况,刚走到密林中,忽而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冲破云霄。 “鬼啊!” 霓云揉了揉耳朵,“这郑心远叫魂呐?” “莫不是见着阿诺的尸体了?”凌楚琰诧异道。 可是郑心远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见到尸体至于这么恐慌吗? “是不是毒粉的问题?”路遥贼兮兮给霓云递了个眼神。 其实,昨天祁王让他处理掉阿诺时,他也动了些恻隐之心,于是给阿诺直接灌了霓云制的毒粉。 这毒粉药性烈,死得快,也不至于受什么折磨。 “那就对了!”霓云叹了口气,解释道:“那毒药服下去,人的确不会受苦,但因为药性太猛,尸体会比通常情况下腐化的更快……”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寻声找到了郑心远。 但在见到阿诺的尸体时,还是吃了一惊。 确切的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而是一滩血水肉泥。 霓云见着这场景,都不免往凌楚琰身边缩了缩。 她那药是性烈,但也不至于连骨头都化了? 除非这阿诺比正常人的骨头细且少…… “阿诺啊!” 一声哭喊打断了霓云的思绪。 冯章见着那滩血水边几缕青丝和襦裙,嚎啕不已。但也仅限于哭,人早就怂的躲到大树后面了。 郑心远和冯章这么鬼哭狼嚎了一通,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人群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阿诺是被野兽啃了?怎么连骨头都不剩了?” “普通踩狼虎豹也不能把人啃得只剩衣服了?莫不是……”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个想法,“我听人说,祁王在漠北都是吃人喝血的。” “是了,我们邺城八百年没碰见这种惨案,怎么祁王一来就……”众人唏嘘不已。 一片热烈的讨论中,祁王夫妇却大摇大摆走进了人群。 众人已经认定了他们的主观想法,见着祁王,满眼惧意,下意识往后缩。 倒是郑心远琢磨着他花了几百两娶的小妾,就这么平白无故没了? 那哪行?他得索要赔偿啊! 郑心远凭着这点勇气,第一个站了出来,但他不敢跟着祁王硬来,就找上了他那蠢货外甥女,“霓云,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瞎吗?阿诺得罪了祁王府,自然活得不得了!” 众人没想到霓云竟然直接承认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安静如鸡。 冯章对阿诺也还有点情谊,硬着头皮道:“阿诺、阿诺一个弱质女流,哪里得罪王妃了?” 霓云利剑一般的目光突然转向冯章,意味不明地扯唇,“阿诺怎么得罪本王妃的,你心里没点儿事吗?” 冯章踉跄了一步,忽而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这还是那个蠢货纪霓云?为什么感觉她骨子里都透着骇人的冷意呢? 冯章心肝一颤,心道:莫不是祁王夫妇查出什么了,才会态度大变? “王妃,光天化日,残害无辜百姓,岂非不把大夏律法放在眼里?”郑心远想到自己几百两银子打了水漂,心里直淌血,说出来的话倒是大义凛然的。 霓云差点给听吐了,罔顾律法的事,他郑心远做的还少吗?竟然好意思指责别人! 霓云喊他一声舅舅都是给他长脸了! “郑大人,不如你去参我们一本,刚好,本王妃得好好跟父皇说说你的丰功伟绩!”霓云特意咬重了“丰功伟绩”四个字。 郑心远做多了亏心事,哪有不怕的,一时也沉默了。 “敢惹我祁王府的,不管你是人是鬼,王爷和本王妃一个都不会放过!”霓云凉凉地扫了眼周围的围观群众。 这些人原本是想看官家打架的,却突然引火上身,一个个吓得缩成了鹌鹑。 霓云就恰好看到了卖玛瑙的小贩,踱步上前,歪着脑袋道:“这位小哥,许久不见呀。” “王、王妃!”小贩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这一跪,小贩刚好将那滩血水看得更清楚了,眼前一片猩红,直接晕了过去。 霓云放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后,并未与郑、冯二人过多纠缠,先行离开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更引得众人猜度。 阿诺被祁王剥皮拆骨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邺城很快就发酵起来。 大牢中 晕了一天一夜的小贩,猛然睁开眼,正有十几双眼睛围着他看,盯得他差点又晕厥过去。 “别啊,兄弟!”一人掐住他的人中,“你死之前,先跟俺们讲讲你到底哪得罪祁王了呀,咱们也好引以为戒。” 小贩欲哭无泪,他一个本本分分的囚犯,能怎么得罪祁王殿下啊? 小贩想来想去,大约那天假扮卖玛瑙的人,身份被祁王妃拆穿了。 可他有选择吗?还不是郑心远白天拉他们去街上玩角色扮演,晚上又把他送回牢里吃牢饭。 小贩表示自己又害怕又无辜。 其他的狱友也大多是同样的待遇,想想心里也是憋屈,这样搞下去精神分裂是小事,真惹恼了罗刹,哪天就人间蒸发了! “啊!” 众人正琢磨着,那小贩突然尖叫一声,七窍流血,身体剧烈的抽动。 “是祁王来了!”一人下意识喊道。 牢狱中顿时乱做一团。 忽而,一抹黑影划过,小贩竟然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地上一滩血水。 “人、人就这么没了?”众人一个激灵。 若说阿诺的事只是揣测,小贩的死那可就是亲眼所见了,那强烈的震撼力让囚犯们瞬间沸腾了。 “这活干不了了!” “郑心远这是要送我去死啊!” “反正邺城已经这鸟样了,咱们冲出去完事!” …… 郑心远府邸 “郑心远呢?”冯章提着刀,一身血腥往里冲。 “将军,且容我通报。”门房快步追了上去,想要拦住冯章。 冯章正是气血上头,直接一刀砍死了门房,骂道:“通报你奶奶个熊!郑心远,滚回来!” “冯将军,这可是我郑某人的府邸!”郑心远听到冯章雷霆般的声音,迎出来一看,前院里满是血腥。 郑心远那叫一个肉疼啊,“这又不知得多少银子善后了,姓冯的,阿诺的银子我还没跟你算清呢!” 提起阿诺,冯章更是震怒,一把拧起郑心远的衣襟,“要不是你为了那几个铜子,阿诺会死?狱里会出事?银子、银子,命都没了,还算你个求啊!” “狱里出什么事了?”郑心远眼皮一跳,这才看清冯章满脸满身的血,显然是与人缠斗过的。 “老爷,不好了!”此时,郑心远的下属也踉踉跄跄上前禀报,“囚犯们冲出去了,现在正开城门呢!” 第237章 岂容你指指点点 “胡闹!姓冯的,你连几个囚犯都制服不了?”郑心远冷嗤。 冯章不服,甩袖道:“邺城死了多少—将士,死了多少狱卒,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原本邺城也是一道重要关卡,兵力很是雄厚,可瘟疫发展的比两人想象得都快,负责处理病人的将士也有不少染了病的。 一传十十传百,邺城守卫实际已经亏空了。 郑心远眼珠子转了转,“这事不能让祁王府知晓,赶紧把这些狗东西一把火烧了!”反正是囚犯,烧了也没人追究。 “行!”冯章倒也赞同,转身要走。 郑心远突然拉住了他,“姓冯的,你不会也怕了祁王?” “谁、谁他娘的怕了?”冯章眼神晃了晃,掀开郑心远的手。 这心虚的小动作,哪能瞒得过郑心远? 郑心远脸色一沉,强调道:“我拿我这颗人头担保,凌楚琰他翻不出浪来!所以,别想着招认瘟疫的事!此事一松口,咱俩都得死!” “……”冯章默了片刻。 想想也是这个理,瘟疫发展到现在,一旦被正德帝知晓,必然是诛九族的罪,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说! 大不了干掉祁王…… 冯章眼神一眯,下了决心。 -- 驿站 霓云正蹲在院子里削着猪骨头,“一共二百零六块,大功告成!” 霓云拍了怕手上的碎屑,观赏着自己亲手做的人体模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刚好凌楚琰正肃容坐在凉亭里看公文,霓云突然玩性大发,把人体模型悄悄挪到了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贴心地配个了音“啊呜~” “……”凌楚琰那张脸就像死水一滩,毫无波澜,“人身上原来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嗯,做的挺精巧的。” 霓云哀怨地盯着凌楚琰,“你就不能有点正常人的反应?” 凌楚琰懵了,“何为正常人的反应?” “哎呀,妈呀,见鬼了~”大树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小贩抱着树干,不一会儿,裤-裆都湿了。 霓云捂着鼻子,“这就是正常人的反应。”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 堂堂祁王能被吓得尿裤子?画面也太辣眼睛了。 霓云在凌楚琰身上根本找不到什么成就感,抱着人体模型,靠近小贩,挑眉道:“怎么样,这玩意儿是不是很逼真?” 小贩脸都绿了,这是人吗?是吗?! 小贩又看到了霓云身后的罗刹,吓得一身冷汗,“我、我还活着?” “放心,乖乖呆在这儿,别乱跑,你就死不了。”霓云拍了拍小贩的肩。 其实,小贩不过是被霓云下来点假死药,七窍流血后,路遥便把人带了出来。 路遥轻功好,一眨眼的功夫,小贩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囚犯自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小贩直接被祁王吞了。 “云儿,咱们去城门看看!”凌楚琰放下公文,起身道。 邺城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是该收网了。 城门前,囚犯与守卫正在对峙。 按理说守卫应该是绝对性的优势,现在却完全被囚犯按在地上打。 一来瘟疫确实让邺城守卫战斗力下降了许多,二来囚犯最渴望的就是自由。 城外的广阔天地就在眼前,一个个杀红了眼往外冲。 冯章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此时那管得了祁王会不会发现了,扬声道:“上火炮!” “姓冯的疯了,大家赶紧冲!” “先宰了那狗官!” …… 囚犯们被激起的逃生欲哪那么容易消解。 城门下,已成火拼之势。 此时,凌楚琰和霓云一跃站到了城墙之上,冷声喝道,“谁若再动,休怪本王无情!” 可是这样的威胁显然作用有限,霓云又把刚刚做的人体骨头朝城下抛洒出去,“你们是也想变成这样吗?” 带着血的骨头无疑给了囚犯不小的冲击,众人交换了个眼神,默了片刻。 冯章一看祁王来镇场子了,心中松了口气,抬手示意守卫,“把逃犯全部拿下,弄死!” 这不说还好,一说城下的人更群情激奋,突然有一人吼道:“兄弟们别怕,祁王再强,还能斗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不成?” “反了天了!”冯章撸起袖子,准备继“帮”祁王。 郑心远却突然拉住了他,暗自摇了摇头。 祁王来邺城也就带了十几个府兵,囚犯又是背水一战,何不袖手旁观,让双方来个两败俱伤,最后他好得利? “我就是说其祁王还是蠢,这个时候来凑热闹,不是上赶着找死吗?”郑心远一边小声嘟哝着,一边得意地扬了扬眉,“且看着他们作死!” 城下,囚犯也自认为凌楚琰一人不可能扛过他们数百人,更何况他们中有不少江洋大盗、山寨彪匪,怕什么? “兄弟们,冲出去,老子们就不受郑心远的鸟气了!” 凌楚琰一时哭笑不得,勾了勾手。 路遥率领这十几个府兵凌空而下,围住了数百人的囚犯。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囚犯都倒了在祁王府兵的脚下。 开玩笑,这种场合,根本用不上他家王爷亲自动手的,好吗。 霓云勾了勾唇,“把这姓郑的和姓冯的也绑了!” 彼时,郑、冯二人还没从祁王兵强悍的作风中回过味来,尤其是郑心远,愣愣地盯着凌楚琰和霓云。 这两人还是他认识的人吗? “你、你敢绑朝廷命官?”冯章结结巴巴道。 郑心远也反应过来,指着霓云的鼻子道:“好你个纪霓云,我可是你舅舅,你这不孝不义的贱-人!” 哗啦—— 霓云直接抽出手术刀,斩断了郑心远指着她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本王妃可是一品亲王妃,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指点点!?” 霓云手一松,郑心远的断指便坠下来城楼,血淋淋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这样的场景无疑给了众人更大的震撼。 祁王府里,就是女流之辈都如此狠辣,莫说是祁王本人了。 郑心远倒抽了一口凉气,终于意识到他错了…… 城门下,有机灵的囚犯已经率先跪了下来,“王爷王妃饶命,小的们真的不是存心不敬祁王府的,都是郑、冯二人逼我们的!” 霓云见下面的人都安分了,站在城墙上,冷声道:“既然你们是受了逼迫,且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本王妃自会向王爷求情,饶你们一条命。” 第238章 你何时听过话 众人犹豫间,一人上前道:“小的是从祁王入城那日,被郑心远拉倒街上玩杂耍,晚上便拉回牢中继续服役,日日如此。” “很好!”霓云挥了挥手,祁王兵架在那人脖子上的刀便移开了。 众人跟着松了口气,又一人上前道:“小的是扮演店小二的。” “嗯?”霓云耸了耸肩,“你这话和上位小哥说的差不多,可抵消不了你冲撞官兵的罪过哟。” 城下众人互看一眼,祁王妃的意思是要他们说些新鲜的、没有听过的消息? 这些人一直关在牢中,也就是近日被拉出来溜溜,才隐约知道了些邺城的秘密,因此他们知道的秘密很有限,这要落在后面,可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众人一个激灵,赶紧争先恐后地上前禀报。 “小的听说郑心远跟一个南疆高个子做生意,第一个得病的就是买了那高个子珠串。” “小的见过冯章把得了病的人活活烧死了,骨灰就在东西湖里!” “小的也见过!小的还在水里捡到过一个病人的尸体。” “对,尸体好像是从湖心飘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病患的下落已经呼之欲出。 “这两头猪竟然把人活活烧死了?”霓云倒吸了口凉气。 其实邺城的寒疫她是有把握治好的,但凡早点知道这消息,不知能挽回多少人的性命呢。 “应该还有没烧完的,藏匿起来了。”凌楚琰笃定道。 他们进城已有数日,若郑、冯二人烧过尸体,祁王府兵不可能没有察觉。 霓云深以为然,推测道:“难道幸存者,在湖心吗?” 霓云这么一说,郑心远和冯章眼睛跟老鼠似的,滴溜溜地转,飘忽不定。 这倒也难为凌楚琰了,邺城有百湖之城的美誉,城里城外水域众多。 偏偏祁王兵都是大漠历练出来的,对水路可不熟悉。 “王爷、王妃,这些囚徒都是为了活命陷害忠良啊,你们可不能听信谗言呐。”郑心远眼珠子一转,老泪纵横,抹着泪花。 心道:邺城百个湖泊,就祁王这几个府兵,找到天荒地老去?更何况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就能把这些病人给处理了,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祁王能奈何得了他们? 冯章心里琢磨着,也矢口否认,“我与郑大人戍守邺城数年,向来爱民如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呢?” 这两个人的脸皮真是堪比城墙了,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霓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俩傻子,继续道:“既然是藏人,必然要藏在最隐秘的地方。” 霓云捏着下巴,眺望邺城,此处数百湖泊尽收眼底,霓云突然眼前一亮,“病人就在东西湖湖心!” “何解?”凌楚琰好奇道。 “东西湖地势低,风速小,四面环山,最易起雾!”霓云眸光一亮,“这烟雾缭绕的,可不最能迷惑人吗?” “!”郑心远哭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嘴角抽了抽。 凌楚琰见他那表情,就知道霓云猜对了,赶紧示意人去东西湖湖心寻人了。 闹到最后,邺城这一堆烂摊子,还都得凌楚琰收拾。 霓云也马不停蹄,回驿站继续研究药方,为接下来一场硬仗做准备。 到了深夜,凌楚琰才风尘仆仆回到驿站。 “怎么样了?”霓云忙迎上来,准备帮他更衣,凌楚琰却摆了摆手,“今夜怕是睡不了了。” 霓云眼皮一跳,“是郑、冯二人又闹事了?” “他们不敢!”凌楚琰握住霓云的手,安抚她不要过于紧张,“囚犯已经全部关押回牢狱了,郑、冯暂且挂在城门上,让他们先好好醒醒脑,再等父皇处理,至于其他小喽啰,我们还用得上他们……” 霓云深以为然。 他们对邺城不熟悉,很多事还得地方官主持,只要扣押了郑、冯二人,料他们也不敢翻出什么风浪。 “本王想了想,还是得亲自去湖心看看。”凌楚琰沉声道,“若然这些病人真在湖心,不可贸然搬回岸上的。” “是了,擅自移动病人,一个不小心会造成瘟疫扩散。”霓云点了点头,“不如我去,你去也帮不上忙。” 霓云想着终究还是要她治病救人,既然能一个人冒险,何必两人同行呢? “那怎么行?本王跟你一起。”凌楚琰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松开。 他抱的越紧,霓云就越能感受到他的担心,心中没过一股暖流,笑道:“你留在邺城主持大局,我去岛上治病,分头行动,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你又何时听过本王的话?”凌楚琰爱怜地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这事,没得商量!” 别的事尚且可以分头行动,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怎能容她一人涉险? 虽然邺城的事重要,但在凌楚琰心中却没有任何事能比得过霓云的安危。 何况邺城中该关押的也关押了,该震慑的也震慑了,城中尚且安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处理湖心的病患了。 两人到了东西湖,路遥也刚好率众上岸了。 “情况不太好!”路遥满面愁容。 祁王府兵的确在湖心发现了一座小岛,但路遥根本不敢靠近,因为那岛上肉眼可见的瘴气深重,想想都知道积累了多少的病患。 “我们去看看!”路遥这么一说,霓云心里更着急了,反而坚定了要去看一眼的决心。 一众人又重新回到湖心,还未接近小岛已然闻到刺鼻的酸臭味,还有隐隐传来的呜咽声。 “这岛上怕是有近千具尸体。”见过尸堆如山的凌楚琰,远远看一眼便对岛上的情况了然于心了,“且不说活人如何处理,这些尸体如果不及时销毁,瘟疫会一直蔓延!” 霓云深以为然,打量了下四周,发现湖心其实不止一个岛屿,周围还围绕着三座小岛屿。 这些岛屿无疑是最好的隔离区。 “必须要把活人先移出去,分为轻症、重症、疾症隔离在不同区域,否则只会交叉感染!”霓云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袖,“我必须上岸!” 凌楚琰看她笃定的模样,心中微动,对眼前这姑娘的认识又深了几分。 世间能有几人有这份孤勇呢?莫说是女子,就算是那些自诩顶天立地的男人,又有几个敢不顾一切往前冲呢? “你一人又如何做得到?”凌楚琰揉了揉她的头发,并不打算拦她,反而极力配合,对着祁王府兵道:“你们都是跟本王九死一生才得以重回京都的,各人家中都有老小,本王绝不勉强,若愿意留下来就随本王一起上岸,若想折返,你们也照样是本王麾下的勇士。” 第240章 本王的本事可多了 出了门,那少年竟然早早又蹲在树林里看蚂蚁。 “怎么样,小子?”霓云歪头一看,果然那蚂蚁的尸体旁边,多了许多虫子因为接触了蚂蚁尸体,各个软腿软脚、奄奄一息的。 少年僵硬地点了点头,显然是相信了霓云的话。 良久,那少年眸光一暗,“所以等我死了,也得被烧成灰吗?老人们说烧成灰的人,就没法转世投胎了。” “这都是屁话!”霓云嗤之以鼻,“再说,我也不会让你们死的!” “你?”少年蔑然地打量着霓云,“你才几岁啊?邺城的老大夫都治不了这病。” “京都薛温瑜神医知道?我是他是师叔祖!”霓云挑了挑眉。 这个时候薛温瑜的名号可比什么祁王、祁王妃好用多了。 少年听到薛温瑜的名字,眼神突然焕发出了生气,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是薛神医下凡来拯救我们了!?” 此时,远在京都,挖鼻孔、犯花痴的薛温瑜重重打了个喷嚏。 世人都都薛神医仙姿秀逸,实际什么熊样,也就霓云和凌楚琰这种身边人才知晓了。 霓云眉毛抖了抖,“是啊,薛神医下凡了!还不快去把神医的药丸和口罩分发给大家!你们要不听话,薛神医也救不了你们,懂?” 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些造型十分奇特的“口罩”。 霓云早前救溺水病人时,药已经配的差不多了,再注入灵力,这药效一加强,轻症病人短则数日,长则半月必然能好。 再者这次瘟疫是人为,而非天灾,凌楚琰已经令人全城搜捕,暗地里的人也不敢再轻易动手,如此一来,瘟疫并不难控制。 那少年也很配合,不过多久,霓云是薛温瑜师叔祖的事,已经传遍了小岛。 小岛上突然就多了些生机,瘟疫的阴霾开始慢慢退散。 而一号岛逐渐有人痊愈的消息,也被凌楚琰刻意扩散到了二号岛、三号岛。 瘟疫病人开始不再抵触霓云,慢慢身体好了些的病人,还能接过霓云手中的活。 少年一边帮霓云配着药,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霓云。 思考了良久,下定决心道:“姐姐,你是个好人,干嘛跟罗刹呆在一起啊,他很恐怖的!” 少年打量着四处无人,低声道:“我昨晚看那罗刹还一直抱着你,会不会是想把你给吃了?” 霓云嘴角抽了抽,耳垂发烫,“小孩子家家的,别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说真的!”少年急得直跺脚,“是阿公阿婆让我来劝你的,小心罗刹会吃人!” 霓云心里五味杂陈,特为凌楚琰抱不平,他明明已经很尽心尽力了,结果并落不下什么好。 虽然凌楚琰不在意,但她听了别人如此评价自己夫君,怎会不心疼? “王爷可有伤过你们?或是为难过你们?现在在岛上照顾你们的都是祁王府兵,你可知道?” “……”少年抓了抓脑袋,满腹委屈道:“我就是听别人说的嘛。” “所谓眼见为实,传言哪可尽信?”霓云无奈摇了摇头,但想想也不是少年的错。 凌楚琰那名声一来怪他自己从不辩白,二来也是有心之人恶意传播的,百姓们不明就里,自然人云亦云。 霓云眼珠子转了转,“你知道漠北孤狼军吗?” “知道啊!全是训练有素的狼,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呢!”少年一阵后怕,“幸好都灭了。” “那你可知道这孤狼军怎么灭的?”霓云凌楚琰孤身闯入孤狼军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这故事本身就够传奇了,霓云在这么渲染了一番,少年听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叹道:“我们大夏朝还有这样的英雄?这可比说书先生讲的精彩多了。” “自然是有的,明天我在给你讲镇北军三天连破漠北三城的故事。”霓云冲他挑了挑眉。 以这少年的大喇叭嘴,故事估计转个身就能传开。 那些人能传凌楚琰的“恶劣事迹”,她就不能传凌楚琰的英雄事迹? 讲故事嘛!霓云还不信她一饱览各种小说电视剧的现代人,讲的没个古人精彩? 霓云跟那少年讲完故事,药也派发的差不多了。 等到回住处时,晚霞遮掩了半个天空。 小茅屋里,我们那被外人视作杀人不眨眼、恶贯满盈的祁王爷,竟然在铺床褥。 这里不是他的主场,除了护霓云安全,也只能做下后勤了。 霓云难得看到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凌楚琰,心里暖暖的,突然觉得什么都要自己亲自打理的生活也挺不错,很能治愈人心。 “堂堂祁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霓云从身后抱住他,揶揄道。 “何止?”凌楚琰嗔怪道:“本王要是伺候不好某人,还得挨踹呢!” 凌楚琰还记得早上那一脚呢,捏住她的下巴,拉着一张脸,“你这胆子越发大了哈?本王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以正家法!” 说着,在霓云的腰臀上暧昧地拍了一巴掌。 霓云脸顿时涨的通红,“别闹,有人……” 这地方可不比王府,四处透风呢! 要再被那大喇叭少年看了去,胡说八道,那还得了? 可是凌楚琰这不要脸的,何时怕过外人? “外面有人”这个理由对凌楚琰来说毫无震慑力。 霓云只好换了一招,眨巴着眼睛,糯声道:“夫君,我饿了。” 果然,还是撒娇这招最好用。 凌楚琰看她满脸的倦意,立刻停止了要惩罚她的心思,“想吃什么?” 但似乎岛上也没什么可以吃的。 他们上岛的时候,为了不频繁与外界接触,带来的都是干硬可长期保存的口粮。 霓云这些日子本就操劳,凌楚琰见她日渐消瘦,心疼得很,“我去山上看看,可能猎到什么野味?” 射箭? 霓云眸光亮了亮,“我也要去!” 幸亏这座孤岛还没被瘟疫污染。 以霓云的射箭技术,追着野物跑了半个时辰,也算收获颇丰。 霓云提着野兔、野—鸡回来的时候,凌楚琰正蹲在地上生火,而且很快就生起来了。 “王爷还会生火呢?”霓云看他被烟熏的略显狼狈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伸手抹去他发冠上的烟灰,“没见过哪家王爷会生火的。” “本王的本事可多了,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凌楚琰挑了挑眉。 霓云总觉得这话里没安好心,嗔怪道:“一天天每个正形,懒得理你。” “其实就是困在大漠那一个月,什么都学会了。”凌楚琰淡淡一笑,仿佛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霓云心中涩然,刚想安慰他两句,凌楚琰却将人搂在怀中,轻吻她的额头,“虽然都是被困,心态却是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我只盼着早点脱困。可现在,若无瘟疫,能跟夫人这样无人打扰地呆着也挺好。” 霓云被凌楚琰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塞了块兔子肉到他嘴里,“吃、吃肉……” “哎呀,姐姐,你竟然吃独食?”树上突然冒出一个稚嫩的声音。 第241章 罗刹好幼稚 两人同时一头黑线,心道:无人打扰是不可能的,没有路遥,也会有别人。 茫然不知的少年从树上跳下来,寻着香味就跑过来了。 “姐姐,我也要兔子腿!”少年倒不客气,指着霓云即将递给凌楚琰的兔子腿道。 “谁?”凌楚琰面色一沉。 “你叫我鱼儿就行,我爹娘都是打渔为生的,所以就起名叫鱼儿了。”鱼儿说了一大串,才忽而意识到霓云身边还有罗刹,吓得倒退了几步。 “你病好了么?上蹿下跳的。”霓云白了他一眼。 “好多啦。”鱼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说那英雄在百头狼群里都能活下来,这点小病算什么!阿婆阿公都不惧了,我一男子汉更是不怕的!” 霓云轻笑了一声。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她原本是想帮凌楚琰挽回一下形象,没想到误打误撞,激励了疫病患者,这倒是个好事。 凌楚琰茫然看着霓云。 孤身闯孤狼军的事,从前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下好了,先是被正德帝知晓,现在又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凌楚琰甚是无奈,但心中却是动容的。 “姐,我睡不着,要不你再继续跟我讲讲连破漠北三城的故事呗。”鱼儿虽然惧怕凌楚琰,但抵不住霓云的故事精彩啊。 鱼儿防备地瞟了一眼凌楚琰,但见凌楚琰面色柔和,看着霓云的眼神都能滴出蜜来。 凌楚琰本就俊美如铸,让人一眼难忘,此时少了些让人畏惧的防备之色,鱼儿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突然惊呼道:“你、你手臂上怎么有狼牙印?” 鱼儿倒是聪明,一拍脑袋:“原来孤身闯孤狼营的就是罗刹……咳,祁王殿下?” 鱼儿一个没忍住,靠近了些,近距离观摩他的偶像。 “放肆!”凌楚琰哪里被人当做商品一样看过,弹出手中的飞石。 那小石子撞在鱼儿身边的岩壁上,岩壁顿时被砸了个窟窿。 “哇塞,真的能徒手穿墙!”鱼儿惊呆了,心道:霓云姐姐诚不欺我呀! 此时,莫说是怕了,反而靠的更近,歪着脑袋道:“祁王殿下是不是还会凌波微步、降龙十八掌、一阳指、葵花宝典?” 啥?凌楚琰嘴角狂抽。 前面几个他没听说过,好歹也像是武功名,葵花宝典是个什么玩意儿?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娘里娘气的! 凌楚琰刚要反驳,霓云一个眼刀子,把他的话生生给塞了回去。 霓云冲着鱼儿眨了眨眼,“厉害?我家王爷会的可多呢,也就是那些人嫉妒,才往我家王爷身上泼脏水。” “也是!”鱼儿打量着凌楚琰,戳了戳他手臂上的狼牙印,“好像是没外人说的那么恐怖,不是挺亲和的吗?” “本王杀……唔~” 凌楚琰的口头禅还没说出口,就被霓云捂住了嘴巴。 霓云可是绞尽了脑汁,好不容易给凌楚琰挽回点形象,可不能被他一张臭嘴给作没了。 鱼儿看着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嫌弃地撇嘴,“鬼面罗刹,好幼稚啊!” “小兔崽子!”凌楚琰头顶冒烟,猛地起身…… “着火啦!” 这边凌楚琰正在火气头上,山下突然有人惊叫道,“快跑!” 三人寻声望去,熊熊烈火正从小岛四周往岛心蔓延,浓烟滚滚,遮云蔽日。 “我阿公阿婆还在山下!”鱼儿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就往火势最大的方向跑。 霓云忙一把抓住他,环视四周,身后还有一条光秃秃的小路,并未着火,“王爷,从山后可以出岛!” “带他去船上,本王去救人!”凌楚琰给了霓云一个笃定的眼神。 霓云见他要走,不放心地拉住他,嘱咐道:“小心!” 凌楚琰勾了勾唇,双脚点地,瞬间消失在滚滚浓烟中。 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要处理,霓云也不敢耽搁,拖着鱼儿往船上去。 祁王府兵见着霓云忙迎了上来,却又没见着祁王,纷纷慌乱起来。 霓云沉了口气,指着仅剩的十来个士兵,“你去岸上找路遥,让他多准备些船只!你们六个去帮王爷救人,剩余三个留下来帮我安抚病人!” 霓云刚交代完,凌楚琰已经抓着第一批病人丢在了岸边。 接着又是第二批、第三批…… 这些病人受了惊吓,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一人突然嚷嚷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官,你们就是想烧死我们!” “对,我爹娘就是被这样烧了的!” …… 人群中传出越来越多不满的言论。 霓云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安抚,一人突然叫道:“那边有船!” 众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前仆后继往船上跑。 更有动作快的,已经上了船,划船往邺城方向逃了。 糟了! 这些人本就是行走的病毒,再经过这么一刺激,在邺城乱跑只怕瘟疫会扩散的更快! 霓云提起弓箭,对着划得最远的那人射去,“谁要敢跑,本王妃饶不了他!” 霓云话音刚落,那白羽箭已刺穿那人腹部。 那人身子一僵,轰然倒地,船也停了下来。 慌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惊恐地盯着霓云。 霓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对着留下的士兵道:“把这些人都转移到二号岛上去!” “我们不去!”人群嚷嚷道:“二号岛死了好多人,你送我们去死?” “闭嘴!”霓云睨着那人,眼中寒芒一闪,“你们逃出小岛又如何?除了本姑娘谁能救你们!?” 霓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小小的身子气势逼人。 众人互看了一眼,沉默不语。 当初就是经验老到的大夫也医不好他们,霓云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病症渐轻,甚至能自主活动了。 她的医术的确高明,可是…… 众人望向瘴气深重的二号岛,心中戚戚然。 “姐姐,我去!”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霓云大为意外,揉了揉鱼儿的脑袋,安慰道:“别怕,姐姐一定会治好你!” “我不怕。”鱼儿听着胸-脯道:“祁王殿下都能一个人独闯孤狼营,去座孤岛算什么,何况那上面住的都是我的邻居朋友。” 鱼儿说着,便自己上了船,还挥手跟霓云告别,“姐姐,注意安全。” 众人看着不过半人高的少年,觉得汗颜。 又想起鱼儿近日给他们讲的故事,心中生出了一份勇气。 有鱼儿领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自动登岛的人。 事情倒也进展的顺利,半个时辰后,一号岛上的所有人都救了出来。 凌楚琰长舒了口气,眼中泛起杀意:“本王不在城中,这些人想翻了天了!?” 第242章 梦境 这场大火很明显是人为的,且极大可能是冲着祁王夫妇来的。 恐怕有人怕瘟疫之事瞒不住,索性对祁王夫妇来个杀人灭口。 呵,真当祁王府软弱可欺吗? 此时,二号岛上瘟疫更重,霓云和凌楚琰也不可能继续呆在岛上,只能跟着路遥先回岸上了。 毕竟保住自己,才能救更多的人。 至于邺城那些丧尽天良的狗官,霓云也没必要顾及他们的身体健康了。 两人上了岸,直接冲进了邺城府。 郑心远和冯章虽然被抓了,但到底还是遗漏了些小鬼。 这些人见着两人冲进府衙,各自缩着脖子,眼睛滴溜溜地转。 “王爷、王妃,回来了?”领头的是个八字胡、贼眉鼠眼的人。 霓云记得此人是郑心远的心腹张二。 没想到这人还挺忠心的,为了不让瘟疫曝光,竟然敢谋杀亲王? 张二倒也不见怕,心里琢磨着,反正打死不认就行了。 邺城自然火灾本就多,祁王府没证据,也拿他没办法不是? “把这些人统统丢到三号岛上去!” 张二没料到凌楚琰根本不跟他们哔哔,直接来了个一刀斩。 张二这下懵了,慌张道:“不知微臣做错了什么?” “单瞒报瘟疫这一条就够你死八百回了!”霓云冷嗤:“谁给你的胆量谋杀亲王?!” “微臣……”张二瞟了眼暗处,决然道:“微臣没有,微臣不敢!” 凌楚琰摆了摆手,“那你就亲自去体会体会困在岛上、瘟疫缠身的感觉!” 话音刚落,凌楚琰的人就把这些小鱼小虾都给押了下去。 霓云又担心这些人继续在岛上惹事,嘱咐道:“你们可都是邺城父母官,应当做个表率,记得好好安抚三号岛上的病人!若是病人多死一个,本王妃就在你身上多刮一片肉!” “王妃!”张二心中一悸,还想说什么,已经被祁王府兵给拖了出去。 霓云也没心思再跟他们废话,首要大事仍旧是解决瘟疫。 本来一号岛上的人半个月就能好的,被这些小人一折腾,恐怕病程又要延长了。 且二号岛、三号岛病情更重,霓云根本不可能亲自登岛治病。 “云儿,若是最终都没有办法……”凌楚琰默了片刻,哑然道:“本王也只能放火烧了三号岛……” “!”霓云心中一颤,抬眸看着凌楚琰,他眼中亦写满了无奈。 原本治好一号岛上的人,可以给其他人希望的。 可是一号岛被焚烧的消息一旦传开,只会让重症患者更加忧虑。 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 三号岛上,病情最重的人一旦闹起来,后果可能牵连整个邺城,乃至周边城池。 霓云心中一沉,涩然道:“好,我们尽量想办法,若然最后还是束手无策,这个恶人就只能我们来做了……” 他们不是神仙,能做的终究有限,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必须当断则断,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当然,在最坏的情况到来之前,不管霓云还是凌楚琰都会竭尽所能。 然而,当晚三号岛便传来了消息,岛上的病患与府兵起了冲突,想要夺船而逃。 虽然暂且被镇压下来了,但这种冲突只会一波接一波。 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除了病人反抗,邺城暗地里作妖的也不少。 凌楚琰焦头烂额,一直奔赴邺城各地,平息暴乱,入夜都还没回驿站。 岛上的患者每多拖一日,就会有更多的隐患,霓云能做的就是尽快研究出药效更好更快的药方。 驿站凉亭,摆满了药罐,整个驿站都散发着浓重的药味。 霓云正蹙眉研究药方,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坐在了霓云对面,“纪霓云,好久不见?” “祝骥!”霓云猛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她就知道邺城内乱少不了有人牵头捣鬼,原来是祝骥竟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 可是以凌楚琰缜密的洞察力,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祝骥就在附近?且祁王府兵为什么也没觉察到有人进了驿站? 这祝骥简直就是鬼魅! 霓云刚要大声喊人,祝骥却打断了她,“若是想瘟疫扩散的更快,你尽管叫人!” 霓云袖里的银针飞出来,毫不留情地射向祝骥的脑门,“无耻之徒!” 祝骥侧身躲开,勾了勾唇,欣然收下了霓云对他的评价,“几日不见,霓云姑娘还是这般火辣啊,本王喜欢得紧呢。” 霓云懒得跟他废话,厉声道:“说,你找我做什么?” 这变态总不会是闲来无事,找她聊天? 祝骥轻笑一声,徐徐掀开桌子的药罐。 此时药正熬得沸腾,各种刺激的气味交织在一起,霓云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祝骥竟然一脸享受地凑近些,在每个药罐里嗅了嗅,“小妖精还真有点本事?不过……就凭你这些药,岛上的病人不得一年半载才能痊愈?” 祝骥意味深长地看了霓云一眼,“我不信,凌楚琰有本事一直压制住邺城百姓。” “你想怎样?有屁快放!”霓云忍不住爆粗口。 祝骥倒是不疾不徐盯着霓云,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凑在鼻子上嗅了嗅,一脸享受,“不如你跟着本王,本王便把治疗瘟疫的特效药告诉你。” “你滚!”霓云提起滚烫的药水泼向祝骥。 祝骥下意识往后一仰,霓云立刻挣脱了他,拼命往驿站外跑。 “你尽管跑,邺城的人已经丧失生的希望,你猜他们接下来还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祝骥阴鸷的声音在霓云耳边回响,彷如阴风阵阵,又如恶鬼缠身。 霓云身子一阵瑟缩,猛地坐起来,豁然睁开眼睛。 “怎么了?”凌楚琰忙也坐起身,抚摸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感受到凌楚琰身上的温度,霓云一颗慌乱的心才安定下来,讷讷地看了眼四周。 两人正躺在榻上,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桌子上一盏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 “什么时辰了?”霓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丑时了。”凌楚琰递了杯温水给霓云,“可是太累了?” 霓云却对着那水杯中的倒影默默发呆,良久,才问道:“我怎么会在榻上?” “我晚上回来的时候,看你在凉亭睡着了,就把你抱进来了。”凌楚琰看她嘴唇发白,眼底的淤青愈发严重,心疼地在她额头上贴了贴。 “放心,城中暴乱全部压制住了,且索罗国的奸细也揪出来了,邺城暂时不会再起风波。” 霓云点了点头,“驿站可有发现可疑的人?可见过祝骥?” “并无!”楚琰防备地蹙眉,但又十分笃定道。 霓云这才松了口气。 以凌楚琰的武功,有人靠近驿站,他怎么可能觉察不出来呢? 所以祝骥的确是出现在梦中的? 不过这个梦倒给了霓云一些启发。 霓云猛地抬头问道:“王爷当年被困在大漠里,最想的要的是什么?” “水!”凌楚琰毫不犹豫道。 水即是活下去的希望,在这种极端情况下,能不能活是一回事,有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是另外一回事。 霓云脑海中灵光一闪,翻身下榻,“我知道怎么安抚病患了!” 第243章 云儿,谢谢你 陵水山——邺城最高的一座山峰,且毗邻东西湖。 当晚,霓云连夜制了许多药粉,并命人在山上准备了百盏孔明灯。 霓云把药粉封装在纱布缝制的香囊中,并全部挂在孔明灯上。 “是想把药粉通过孔明灯送到岛上去?”凌楚琰很快知道了霓云的用意,可又好奇,“这香囊里装得是治疗瘟疫的药?” “不是!”霓云摇了摇头,短时间内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制不出特效药啊。 霓云冲着他神秘地眨了眨眼:“我这药虽不能治疗身上的病,却可以治疗心病!” 是夜,百盏孔明灯同时升空,犹如万千星辰,瞬间驱散了两座小岛上的阴云。 “你们看!孔明灯!”小岛上,突然有人惊讶道。 众人齐齐仰头望天,晦暗的眼睛突然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伴随着孔明灯升空,灯中的药粉悄然洒落在小岛上。 惊喜地讨论着孔明灯的百姓,不知不觉已吸入了很多药粉。 “到底是什么药粉?”凌楚琰更好奇了。 霓云神秘地挑了挑眉,示意他仔细听。 寂静的山顶上,隐隐传来祁王兵的声音,“传祁王的话,邺城遭遇瘟疫,百姓损失惨重,故所有患者病好后,皆可去衙门领取补助,其一耕牛一对,其二纺车一架,其三十斗米粮,任选其一。” …… “吃、穿、用都想到了。”凌楚琰颔首,又诧异道:“为何是任选其一?” 虽说疫病人数众多,但朝廷得知情况,也定然会在各方面有所补贴的,就算仍有不足,祁王府也尚能应对。 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凌楚琰继续听。 只听到众人已经讨论开了,不远处的小岛难得得热闹起来。 “我选米粮,我现在就像吃碗香喷喷的面条。” “肯定选耕牛啊,有了耕牛,来年还愁没有米粮?” “不对、不对,应该选纺车,咱们邺城最有名的就是蚕食,咱们纺的布匹定然能买个好价钱,到时候还怕没有米粮和耕牛?” …… 众人这一刻已经忘记了疫病的事,各个讨论着要选什么,小岛上突然就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虽说直接赏赐也能激励人,但哪有这种家常闲聊更能安抚人心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明天就能好了,去选东西似的。 还真有人突然扬声道:“我感觉我已经好些了耶,头都不疼了!” “我也是,好像身上的酸疼减轻了不少!” 一直躺着等死的人,试着活动活动肩膀,还真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是药包!”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鱼儿捡起地上一个纱布包嗅了嗅,兴奋地在人群中挥动起来,“是姐姐来救我们了,她没骗我们!” 少年欢脱地像只小鸟似的,在人群中转圈圈,引来众人一片笑声。 看他这般有活力的模样,众人心中更升起了希望。 鱼儿这小家伙都能好,他们有什么不能的呢? “看,姐姐在那!”鱼儿指着山顶上并肩而立的两人,忽而眸光一亮,“祁王殿下也在,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祁王?”不明就里的人缩着脖子,窃窃私语。 鱼儿却很是骄傲,挺着胸-脯道:“你们不知道吗?祁王殿下在漠北一举连破三城,救下数万被漠北当奴隶的大夏人,祁王很厉害的!” “好像是有这么个传说。”有些见识的老书生缕着山羊胡道。 事实上,霓云那半真半假的故事早就在一号岛传开了,再加上现下众人都觉得身体好多了,更是心存感激,有人已经带头感激地俯首叩拜。 “你用了什么药?”凌楚琰更好奇了。 霓云这才解释道:“其实就是一些止疼药、麻药之类的,能暂且缓解病人的痛楚。” 虽然这些药并不能治病,但却让病人自我感觉好多了,如此以来便有了活着的希望。 人一旦有了希望,才会配合治疗。 大灾大难面前,人的心态往往才是最好的良药。 凌楚琰明白了霓云的心思,顺着她的话问道:“是打算继续用这种方法,把治疗疫病的药也送进小岛?” 霓云点了点头。 小岛上如今全是病毒,总不可能让祁王兵冒死上岛? 把药粉先吹进小岛,先抑制住病毒蔓延趋势,待到瘟疫遏制住再上岛救人,确实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放心,过了今晚,相信他们不会再闹了。”霓云又招了招手。 祁王兵便扶着一个老人家过来了,此人正是霓云之前救的溺水病患。 这人在霓云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鱼儿远远看着,惊呼了一声,“是我阿翁!” “刘老翁没死?”众人惊喜更甚。 这老人家当初可是断了气才被人投进湖中的,没想到这样也能活下来?那他们还怕什么呢? 众人激动得抹泪,对着山上的人齐齐跪拜,“多谢祁王,多谢祁王妃!” 凌楚琰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跪他的人不少,但这样诚心诚意、心怀感激跪他的却不多。 真被人用那种崇敬的目光看着,倒真让他无所适从了。 霓云却一把凌楚琰又重新抓回了众人视线中,“咱们是做了好事,干嘛怕让人看到?” 虽说做好事不留名是一种美德,但做了好事被人承认、被人看到,也会让人充满成就感且更有动力的,不是吗? “王爷明明救了很多百姓,凭什么总让人指着鼻子骂?”霓云歪头看着他:“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种被人需要、被人感谢的感觉也挺好的?” 凌楚琰心中一软,这世间除了他的云儿,还有谁会处处为他着想呢? 凌楚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柔和的月光笼罩在霓云的俏脸上,格外的柔和且灵动。 他忍不住俯身封住了霓云的唇,轻声道:“云儿,谢谢你……” 霓云吓了一跳,怯生生推了他一把。 凌楚琰却死死扣着她,轻笑,“如你所说,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小岛上,有不少人看到了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突然有人起哄道:“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霓云俏脸一红,把脸埋进他怀里,嗔怪道:“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要脸做什么?”凌楚琰勾了勾唇,在她耳边道:“本王只要夫人就够了……” 暗处,一双目光玩味地打量着两人,“这小妖精,可真是勾人!” “皇爷,我们要不要再去病患拱火?”心腹拱手道。 “不可,祁王府兵已经察觉到我们了,此时绝不能再露脸!”祝骥眯眼看着凌楚琰,勾唇道:“有趣,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挖出本王所有暗线,小瞧他了!”此人果然比纪明宣那草包难对付多了。 “祁王妃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要不要给她个教训?”心腹又道。 “不必!”祝骥舔了舔嘴唇,勾起一抹邪笑,“等祁王去了南疆,本王多的是时间调-教这小妖精!” 第244章 不能让外人看到 稳定民心后,事情就处理的格外顺利。 待到小岛上的瘟疫渐渐遏制住,霓云便带着祁王府兵上了小岛。 霓云怕事情在生变故,几乎是用尽了九幽龙戒中的灵力,将药性放到了最大。 凌楚琰那边也没闲着,一则肃清藏匿在邺城的所有内奸,二则主持邺城未遭灾的人恢复生产生活。 半个月后,瘟疫已呈稳定之势,正德帝也派了新的官员接手邺城。 邺城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霓云还是担心瘟疫会被他们带到京都,所以要求祁王府兵,包括她和凌楚琰两人都隔离了七日。 这七日简直是霓云入祁王府后,过得最轻松的日子。 什么都不管,吃饱了睡睡好了玩。 凌楚琰虽与她一同隔离着,但总归还是要主持邺城的大局。 这日,厚厚一叠公文送进来,凌楚琰眉头算是彻底舒展开了。 “有好消息?”霓云问道。 凌楚琰暗自舒了口气,“澄州、临安城用了你的药方,问题不大了。” “那就好。”霓云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落下了,“祝骥呢,可发现他的踪迹了?” “邺城的暗线全部撬出来了,但未见祝骥。”凌楚琰凝眉想了想,“派路羽去追踪。” 其实最快捷的方法当然是凌楚琰亲自去查,但凌楚琰在邺城没少接触病患,实在不易四处走动,路遥也是一样的道理。 算下来祁王府最可用的就是奉命在庄子上避难的路羽。 “这样也好,让路羽做点事,免得他心灰意冷,就此颓废了。”霓云顺着他的话道。 凌楚琰听出这话里有点别的意思,好奇道:“路羽怎么就心灰意冷了?” “你是不是傻?”霓云白了他一眼,“看不出你的好部下对我家远黛有意思?只可惜远黛现在可没这份心思,所以你家路羽的小心脏上不知被远黛扎了多少刀呢!” 凌楚琰恍然大悟,“既然此人,等路羽做完手上的事,还是让他跟着你。” 霓云防备地看了凌楚琰一眼。 这家伙一动嘴皮子,霓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无非就是想着霓云时常进出美容院,与远黛接触的机会多,想让路羽也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凌楚琰倒也不瞒着自己的小心思,“既然路羽喜欢,缠着她就是了。” 霓云眉毛抖了抖,这家伙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难道我当初不答应你,你也要死缠烂打不可?” “当然,既让本王认定了,那就算是绑也得把人绑回去。”凌楚琰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强盗呢。 偏偏某人还很是得意,捏住霓云的下巴,“云儿应该庆幸你我心意相通,否则……本王还真不知要做出什么事呢。” “臭强盗!”霓云甩了个眼刀子,转身往凉亭去了。 凌楚琰不仅欣然接受了这“爱称”,甚至觉得霓云微嗔的表情也格外可爱,背着手也进了凉亭。 “在做什么?”凌楚琰见她蹲在地上,不知摆弄着什么东西。 近前一看,才发现霓云正在给手里的木头人上油彩。 这木头小人是霓云以前送给凌楚琰的,一直被他放在抽屉里,这次不知怎的就带了出来。 刚好隔离的日子闲来无事,霓云就给这木头人修饰了一番,“给小霓云化个妆,以后你把它带在身边,就像看到我一样。” “木头人有什么意思?本王只想把真人时时带身边。”凌楚琰笑着打趣,又在她粉嫩的脸上捏了捏,这手感岂是木头人可比的? 霓云的脸被他扯得老长,鼓着腮帮子掀开了他的手,“难道桦城的事你不管了吗?” 凌楚琰面色一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霓云瞟了眼房间里堆积成山的公文,她又不瞎,凌楚琰虽然面上不说,但来邺城数日,他何曾放下过桦城的事务? 就算是两人在驿站隔离,兵部还是一天天往他这送桦城的公文。 霓云从前总有个自私的想法,觉得两人好不容易能在一起,这才不到一年,怎么能分开呢?且大夏朝又不是没有别的将军了,为什么一定要身中剧毒的凌楚琰出征? 可是这次来邺城,霓云的想法有所改变了。 大夏朝没有第二个凌楚琰,而只有他的雷霆手段既能镇外,又能压内。 如今桦城明摆着有鬼,可去了一批又一批官员都无功而返,现在迫切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镇住局面。 若一直拖下去,只会让更多无辜百姓受难,这是霓云所不愿意见到的。 总归他们俩的日子还长,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处不是吗? 凌楚琰何尝不记挂着南疆的情况,只不过他曾对霓云信誓旦旦承诺不离开,他不想让霓云失望。 而事情发展到今天,两人都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了,无非两人心里都不想提早说分别的话罢了。 霓云低着头默默给木头人上色,凌楚琰就陪在一边,静静看着她,不知不觉也拿起一块桃木开始雕刻。 他的手拿惯了刀枪棍棒,拿起小巧的雕刻刀来就不那么顺手了。 不一会儿,凌楚琰就戳地手上都是伤口,桌子上也摆着数个缺胳膊断腿的木头人,还沾染着鲜血。 霓云掀了掀眼眸,笑声打破了沉寂,“明明是很有寓意的手工艺品,怎么就被你搞的这么血腥了?” 霓云真怕他把自己的手都给削没了,于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在一堆歪瓜裂枣中选了个还像那么回事的木头人,“我看这歪脖子的木头人就挺不错。” 霓云把两个木头人摆在一起,冲凌楚琰眨眼道:“是不是很般配?” “一点都不!”凌楚琰沉着脸道。 原本他也是想刻一个小楚琰送给霓云的,偏偏手不听使唤,刻出了个歪着脖子的小楚琰,偏偏小霓云是叉着腰的造型,这放在一起,就好似凌楚琰乖巧地靠在霓云肩上似的。 这要让外人看去了,他凌楚琰的威严往哪放?以后还怎么驭下? “给本王,本王再给你做个新的。”凌楚琰梗着脖子道。 霓云却越看越觉得这两个木头人生动,把两个小家伙抱在怀里,“我就喜欢这个,你看这小楚琰多小鸟依人,多可爱啊!”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 讲真的,这大夏朝敢用这个词形容他的也就这姑娘了,偏偏他还拿她没办法。 “夫君~”霓云眨巴了下眼睛。 凌楚琰那股强硬劲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那、那不能给外人看到!” 第245章 给我的礼物 霓云“嗯”一声,心满意足地把两个木头人都放进了袖袋里,又握住凌楚琰的手,吹了口气,“疼不疼,我帮你上药?” 凌楚琰睨了一眼手上的划痕,这点伤于他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凌楚琰蜷起手指,一声“不必”还在嘴边,忽而看到霓云心疼不已的眼神,心中一暖,顺势把人带进了怀中,让霓云坐在他腿上,在她耳边轻声道:“疼……” 凌楚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霓云耳廓上,霓云痒痒的,缩了缩脖子。 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撩拨她的! 霓云耳垂发烫,嗔怪道:“祁王殿下,节操碎一地,捡不起来啦!” 凌楚琰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与她耳鬓厮磨一番,突然开口道:“云儿,回去以后不管有什么要紧事,咱们先把大婚补办了可好?” 霓云扬了扬唇,红着脸“嗯”了一声。 凌楚琰看她可人的表情,喉头一滚,“你送给我的礼物,可准备好了?” “药方已经配好了。”霓云没过脑袋,随口应了声。 愣了片刻,霓云又觉得哪里不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绕了一大圈,这家伙净想着那事了? “凌楚琰!”霓云推了他一把,刚想教训他两句。 凌楚琰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满脸写着:本王一个正常男人,想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看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霓云缩着脖子,俨然一只待宰的羔羊,还是自己送上门任人宰割的羔羊…… 霓云一边涨红着脸,一边飞快地想着如何打断这个话题…… “王爷!”路遥在驿站外面叫道。 没见人回应,又急促地敲了敲门,“王爷?” “!”凌楚琰指节泛白。 若不是这道门隔着,路遥怕是又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了。 “滚!” “……”路遥打了个寒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舌头打了个滚,“皇上宣王爷尽快回京。” 说完,路遥抱着头一溜烟跑消失在驿站尽头。 “那明天回京?”霓云歪着头道。 某人欲-求不满地“嗯”了一声。 霓云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另外的事情了:正德帝这道口谕下的蹊跷,为什么一定要“尽快”呢? “难不成是京城出什么事了?”霓云猛地站起身。 凌楚琰看她如惊弓之鸟,一边拉她坐回来,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挑了个轻松的话题,“回京之前,有没有想好找父皇要什么赏赐?” “我吗?”霓云咬着手指,想了想。 正德帝这老头除了对凌楚琰,对其他人还算是赏罚分明。 霓云这次救了上千百姓,更重要的是提前发现了澄洲和临安城的阴谋,算个大功劳。 霓云应该可以小小“放肆”一下,她眸光一亮,“我想到要什么赏赐了!你呢?” “我啊?”凌楚琰仰靠在椅子上,无奈道:“我哪有什么赏赐,恐怕是要回去挨罚的。” “怎么会?”霓云脱口而出,本想安慰安慰凌楚琰,不过细想一下,凌楚琰回京还真有可能挨罚。 他在邺城为了镇住那些心思叵测的人,没少做杀鸡儆猴的事。 可这些人就算再作恶多端,说到底也是朝廷的人,凌楚琰擅自处死朝廷命官能有好果子吃? 说不定正是有人参了凌楚琰一本,正德帝才突然下令让两人速速返京呢。 好在正德帝做事自有度量,相信就算处罚凌楚琰也就是做做样子,这一点霓云倒不担心。 “估计又是宗人府一日游了。”霓云环上凌楚琰的脖子,安慰道:“没关系,等你回府后,我做好吃的慰劳你。” 凌楚琰轻咬了下霓云的嘴唇,失笑道:“好。” 霓云来邺城数日,知道邺城蜂蜜享有盛名,刚好凌楚琰爱吃甜食,她就琢磨着去哪弄点没受污染的蜂蜜。 第二日,两人都特地早早起床。 凌楚琰在离开邺城之前,又亲自面见新上任的官员,并清点了赈灾款,才彻底放下心来。 但这样一来,耽误了不不少时间,两人去乡下寻蜂蜜的计划就落空了。 霓云好一阵失望,但也只能收拾行装回京。 路过祁王府马车时,霓云无意发现马车后的箱子里,放着满满几个蜜罐。 “哪来的?”霓云诧异道。 马夫也是茫然摊开手,“小的不知,昨晚上还没有呢,今天凭空变出来的!” 霓云蓦地转过身,正撞见墙角处一双熟悉的眼睛。 “鱼儿?”霓云招了招手。 鱼儿一直缩在墙角,只探出双小眼睛,“蜂蜜是放在地窖里的,是干净的!送给你,还有……” “他!”鱼儿不敢正眼看霓云身边的凌楚琰,只有余光瞟了一眼。 霓云与凌楚琰交换了个眼神,想来这小家伙是治好了病,打算感谢感谢他们。 这样的谢礼,霓云觉得没有推脱的必要,大大方方收下了,又示意鱼儿过来,“你过来,我也送你个临别礼物可好?” “不、不了!”鱼儿缩起瘦小的身子,嗫嚅道:“我不干净,你别靠过来……” “!”霓云心中一悸。 事实上,鱼儿身上的病症本就不重,也治了小半月,又隔离了七日,病根都断了,什么叫不干净? 霓云扫视四周,发现许多人都用看瘟疫一样的眼神看着鱼儿,避得远远的,生怕自己再沾染似的。 这事也怪不了百姓,毕竟刚刚经历过大灾,谁不是心有余悸呢? 霓云对着鱼儿笑了笑,毫不避讳地跨步上前。 鱼儿下意识要躲,但见要霓云伸手拉他,鱼儿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捏住霓云的小拇指。 “鱼儿,你的病已经痊愈了,不能轻贱自己。”霓云毫不避讳把鱼儿的手攥进手心里,又使了个眼色给凌楚琰。 凌楚琰虽不习惯与人亲近,但这个时候,他们夫妇若有所表示,无疑是给众人吃上一颗定心丸。 他随手取了腰间的玉佩,亲自递到鱼儿的手心,“你既然送了我们礼物,这是我们的回礼。” 鱼儿被凌楚琰拉着的小手猛地一抖,却意外发现凌楚琰的手暖暖的,并不是传说中冰冷冷、沾满鲜血。 鱼儿一时愣怔了,手搭在凌楚琰手心良久,才接过那玉佩。 小孩子不知道玉佩价值几何,但赠送者的心他是能感受到的。鱼儿咬着唇看看霓云,又看看凌楚琰,糯声道:“你们都是好人。” 围观路人见那孩子与祁王夫妇很是亲昵,先是担忧,而后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连祁王夫妇这等身份高贵的人都敢跟鱼儿亲近,他们怕什么呢? 第246章 何其有幸 众人目送祁王马车离开邺城。 不知何人突然跪地高呼:“王爷千岁。” 接着更多的邺城百姓感激地跪地磕头,“王爷千岁,王爷王妃一路平安。” 所谓日久见人心,纵然关于罗刹的传闻再多,这些日子谁在捣鬼,谁在为他们奔波,他们也不是看不到。 只是畏惧于凌楚琰的威严,才直到祁王夫妇离开邺城,才敢表达感激之情。 回京的路上,霓云才发现祁王府的马车上何止多了蜂蜜,还有很多当地特产。 霓云突然觉得这些百姓还挺可爱的。 “王爷,你这欠下的情可就多咯。”霓云指着车子上各色特产,趴在凌楚琰肩膀上,揶揄道:“怎么样?这种感觉比做罗刹要好得多?” “咳!”凌楚琰轻咳了一声,正色道:“看来还得给邺城百姓普及一下瘟疫的常识。” “对的,灾情后的心理辅导也很重要,还有各处都要用石灰粉消毒,防止瘟疫复发。”霓云捏着下巴想了想,“还有……” “云儿,谢谢你!”凌楚琰突然道。 霓云愣了片刻,才笑着抵着他的额头,“谢我做什么?我家夫君本来就是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的大丈夫,是别人不识货!” 凌楚琰眸色更浓:这世间有人能懂他,何其有幸! “吁——”马夫突然停住了马车。 两人的温存顿时烟消云散,霓云紧张地抓住凌楚琰的衣襟,“怎么了?” “王爷……”路遥使了个眼色。 凌楚琰也察觉到周围细微的呼吸声,对着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四周寂静无声,祁王府兵突然凌空而起,往四面八方追去。 草丛中的人,就如受了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四处散开。 “会不会是祝骥?”霓云攥紧的手心全都是汗。 说实在的,她对祝骥那变态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凌楚琰拉她入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别怕,路羽的人今早来报,在南边发现了祝骥的行踪,看样子他打算回索罗国了。” 霓云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心绪略平静了些,“我们下车看看。” 此时,一排衣衫褴褛的人被押着跪在马车前,祁王府兵的刀正架在他们脖子上。 这群人显然是畏惧凌楚琰,根本不敢正眼看他,但紧握着拳头也显示了他们对祁王府的敌意。 霓云在一排恐惧又愤怒的眼神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连翘?” 连翘一直在祁王府偏院养伤,但霓云也并未拘着她,来去还是自由的。 霓云看这一群人衣着朴素,还背着包袱,倒不像是专门来刺杀的。 “你们是要回桦城?”霓云问道。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有人摇头,有人点头。 霓云突然觉得其他人的眼神也很熟悉,转头与凌楚琰交换了个眼神。 凌楚琰则对着她点了点头。 果然这些人就是祝骥带来的刺客! 霓云被祝骥抓去大雁山时,曾经见过这些人,后来凌楚琰上山救霓云,顾念着他们也是受祝骥欺骗,便睁一只闭一只眼放过了他们。 没想到这些人回桦城的路上又遇到了霓云夫妇二人,还落到了祁王府兵手上。 “王爷,不如……”霓云给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毕竟这些人是受祝骥挑拨,说起来也是受害者。 “大夏皇帝的威严不容挑衅!”凌楚琰眯着眼,凉凉道:“你们可知,本王刀下从无活口?” 那声音真的就像地狱传来一般,带着骇人的杀气。 众人心中一悸,吓得缩起了脖子。 霓云觉得凌楚琰突然说这话,必有用意,也不劝他,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果然,凌楚琰突然握住霓云的手,声音柔和了些,“今日念在王妃替你们求情的份儿上,暂且放你们一条生路,若胆敢再犯,本王决不轻饶!” “是!”众人吓得魂都没了,下意识应声。 霓云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嘛, 祁王府好不容易在邺城挽回点名声,这一眨眼的功夫,又被某人给败光了。 不过,霓云怎能不知凌楚琰的用意呢? 一来凌楚琰打心底对他那位父皇存着敬仰之心,想要护着正德帝。 二来这些百姓对大夏皇室有怨,虽然暂且不敢妄动了,但保不准又有像祝骥这样的人挑唆他们。罗刹这几句狠话,的确能震慑住他们,来日他们再想有所行动,也得顾忌顾忌京都还住着位罗刹呢! 众人听了凌楚琰的话,果然都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 霓云示意凌楚琰先上马车,她想和连翘单独告个别。 霓云拿了两个油纸包递到连翘手上,“相信姐姐,桦城会没事的。” “会没事?”连翘诧异地掀了掀眼眸,正撞上霓云笃定的眼神。 其实,早些日子凌楚琰已经将霓云的药方传到了桦城。 霓云相信只要桦城瘟疫一解,民怨必然迎刃而解,毕竟普通百姓所希望的无非是身体健康、吃穿不愁,这两件事一旦解决,任他祝骥怎么挑拨都无济于事。 连翘打开那两个油纸包,一个里面装着些碎银子,足够一行人到达桦城了,而另一个里面装的是桦城的麻糖。 连翘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眼眶泛酸。 霓云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早点离开,回去以后,好好生活。” 连翘的眼泪突然就向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突然扬声道:“你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三年前不去救我们?!” 霓云一只脚已经踏上马车,忽而身子一僵,不可思议道:“你说桦城瘟疫是三年前就有了?”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以瘟疫的波及范围和传播速度,哪座城池能坚持三年? 譬如邺城,瘟疫从发病到现在不过月余,就有上万百姓遭殃。 若真如连翘说所,瘟疫在桦城蔓延了三年,说句不好听的,桦城早就没了! 霓云诧异地看着众人,众人却附和着点了点头。 “莫不是桦城官员采取了什么防疫措施?”霓云问道。 “桦城官员的防疫,无非就是拿俺们的命不当命罢了。”一人轻嗤道:“年年拿无辜百姓祭祀,才换来数月安宁,难道我们还得感谢他不成?” “活人祭祀?”霓云更被震撼到了,“纪明宣莫不是吃屎长大的?” 纪明宣好歹也是饱读诗书长大的,好好的城池得了瘟疫,不治病,搞什么活人祭祀活动?亏他也想得出! 可再一细想,纪明宣又不像郑、冯二人那般愚不可及,他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最看重的应该就是头上的乌纱帽。 既然如此,瘟疫在桦城蔓延三年,纪明宣为什么不及时上报?而是要冒险隐瞒下来? 第247章 正常交流 “纪明宣是不是和索罗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霓云心中琢磨着。 倏忽,树林中一阵箭雨朝霓云袭来。 来人用的是射程极远的弓弩,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连翘和她的同行们都中了当胸一箭,轰然倒地。 “连翘!”霓云跨步上前抱住她。 连翘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了。 她沾满鲜血的手颤颤巍巍地握住霓云,越握越紧,绝望的眼神中带着恳求。 霓云心中百感交集,反手握住连翘,涩然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桦城有事!” 连翘粲然一笑,泄了手上的力。 她的手从霓云手中滑落的那一刻,霓云心中忽而空了一阵,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从她手中流走了…… 霓云虽然与连翘并不熟识,但她曾三番两次承诺过要帮连翘的,如今小小的生命却在她眼前流逝了。 经历了这么一个波折,两人也没办法继续赶路了,先停下来,安顿好了连翘等人的尸体。 霓云在连翘墓前伫立良久,涩然道,“是谁?” “索罗国的人。”凌楚琰长叹了口气,“都是死士,府兵抓住他们时,所有人都已经咬舌自尽了。” “祝骥真狠!”霓云咬牙道。 可静下心来想想,他们当时明明谈论的是纪明宣,为什么索罗国的人会突然跑出来阻止? 如此反而更能说明纪明宣和索罗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霓云的手指下意识紧紧攥着。 凌楚琰看了眼她攥得发红的手,心里也琢磨着,事情发展到现在,恐怕只能他亲自去南疆走一遭了…… 两人在连翘下葬的齐南村又驻足了一日,不敢再做拖延,收拾好情绪,继续出发往京城赶。 —— 又过了三日,祁王府一行人抵达京都。 马车刚停下,就碰到了正德帝的近卫木易。 原来正德帝见两人迟迟未归,正要派木易去催。 凌楚琰连祁王府都没来得及回,就被木易请进了宫中。 霓云回府小憩了半日,天色渐暗,仍不见凌楚琰回来,心里琢磨着可能真的被两人猜中了,正德帝急着召凌楚琰进宫就是要训斥他,这会子还没回来,恐怕要在宗人府呆上半日了。 霓云也算摸清了老头的脾气,倒也不担心老头真对凌楚琰不利,于是就先去小厨房做饭了。 没想到的是过了半个时辰,凌楚琰竟然回来了。 “父皇没罚你?” 霓云一边手里忙活着,一边诧异道。 凌楚琰略显疲惫,也没答她,从身后揽她入怀,问道:“在做什么呢?” “邺城百姓给了这么些好东西,总不能浪费,我做的东西,你肯定喜欢!”霓云冲他眨了眨眼,介绍道:“琥珀桃仁、蜂蜜枣糕、蜂蜜梨汁……” “你这是要齁死本王?”凌楚琰嗔怪道。 霓云平日是严格控制他吃甜食的,只是两人在邺城忙碌了月余,是该放纵放纵了。 “今天破例!”霓云递了一块琥珀桃仁到凌楚琰嘴边。 凌楚琰眸色一深,没去接那桃仁,反而捏住霓云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霓云被他突然的热情给吓着了,下意识抵住他的胸口。 凌楚琰却不肯放手,好似带着某种情绪,深深地吻着她,霸道且缠绵。 直到霓云身子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霓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一会才缓过来,哑声道:“怎么了?” “无事!”凌楚琰勾了勾唇,拉着霓云往凉亭去,“别弄这些了,陪本王说说话。” 霓云“哦”了一声,总觉得凌楚琰情绪不大对,便都顺着他。 但到了凉亭,凌楚琰也并未多说宫中发生了什么,而是郑重其事地问霓云,“云儿,咱们近日就补办大婚,我看了,十日后就是良辰吉日。” “好、好啊。”霓云掀了掀眼皮,“但一定要这么急吗?” “很急!”凌楚琰肃然颔首,“关于大婚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吗?” 霓云见他热情,也不好再泼冷水,捏着下巴想了想,“咱们不需要宴请其他人,就薛温瑜、远黛他们就好。然后还是去九峰山,对着云妃娘娘和我家老祖……咳……祖师爷行礼就成。”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凌楚琰爱怜地揉了揉霓云的头发,略显粗粝的指腹又顺着她的头发滑到了脸颊,哑声道:“瘦了……” 霓云被他的手指勾得脸一阵发烫。 某人今天简直就是饴糖,从眼神到动作,再到言语无透漏着黏黏腻腻的甜。 霓云有点招架不住,缩了缩脖子。 凌楚琰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柔声道:“还有十天,乖乖养好身子,咱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霓云脸上瞬间溢出一片红霞,一时手足无措,应了一声,垂着头怯生生地跑了。 凌楚琰愣了片刻,他原本是想说别的事的,看霓云的反应,想必这姑娘想到了别处。 一个美丽的误会。 凌楚琰朗然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到霓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凌楚琰的目光骤冷,沉声道:“听闻拉琪和尤浩的家族最近很是得意?” “是。”路遥拱手应道:“拉琪与尤浩两人原本水火不容,不知怎么自从尤浩派人来过大夏以后,两方打得火热,两个家族风头一时无两,所在的部落也成了大漠新贵。” “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凌楚琰双眸一眯,狼一般的眼睛中溢出一个危险的气息,“胆敢把主意打到祁王府身上,派人去漠北,好好给他们长长记性!” —— 小厨房里,霓云还沉浸在美丽的误会中,越想越紧张,仿佛那件事马上就要发生似的。 还有十天,还有十天…… 霓云来回踱步,也没心思做什么甜品了,一头扎进了药房里。 其实圆房时要喝的药,霓云早早就配好了。这会儿,拿着药方,一会羞得跺脚,一会又笑得满脸红霞,独角戏演的飞起…… “啧啧啧,小色—女!”灵戒忍不住吐槽道。 蛊王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书桌上,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可闭嘴!我、我才没有!”霓云撇嘴嘴,冷哼了一声。 灵戒才不相信霓云的口是心非,反而一个劲儿激霓云,“啧啧啧,脸都快烫熟了,还嘴硬!你这女人不老实啊,你怕不是早就觊觎那罗刹了?” 一旁的蛊王也配合着连连点头,满脸写着四个字:色—胆包天。 霓云当即甩了个眼刀子过去。 靠,一个蛤蟆眼的四不像,一个连形都没有的玩意儿,也敢嘲笑她? 这就让霓云很不爽了,刚刚对着凌楚琰的那份羞怯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俩完蛋玩意儿!”霓云叉着腰道:“我自家男人觊觎一下咋了?我们这是夫妻间的正常交流,懂不懂?” 一阵静默…… “咳!”灵戒轻咳了一声。 蛊王的蛤蟆眼疯狂地往门外使眼色。 霓云叉着腰,嗤之以鼻,“咋地?本姑娘说的不对!切~” 第248章 基因 霓云被两个怪物鄙视的火气直冒。 吵架这种事情上,她纪霓云怎么可能输? “你蛤蟆眼转个毛线啊?本姑娘说错了?凌楚琰这么个妖孽在眼前,本姑娘不上,难道留给给别人?再说了,跟他结—合,刚好保存改善一下优良基因,本姑娘这不是为人类做贡献吗?”霓云指着蛊王的鼻子,凶巴巴道:“再说我又不是木头,我也是正常的成年女子好?想想那事不是理所应当、情理之中吗?” “咳!”沉闷的咳嗽声再次想起。 “咳你妹啊?”霓云教训完蛊王,又对着九幽龙戒道:“我警告你,到时候你敢偷看,扰了本姑娘的兴致,本姑娘直接把你弄死!” “咳!”门外再次传来一声咳嗽。 "闭嘴……"霓云怼人的话还在嘴边,下意识回过头来,顿时噎住了。 凌楚琰和路遥?!这两人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霓云犹如五雷轰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三人面面相觑,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凌楚琰:其实还想听听他家媳妇到底能说出多少虎—狼之词的,都怪路遥这傻子跟在身后。 霓云:凌楚琰听到已经够窘迫了,旁边还有个电灯泡竖着耳朵听,是想让她当场去世吗? 于是,两束哀怨又愤怒的目光同时射向路遥。 路遥红着脸,缩得跟个乌龟似的,心道:要不砍了我的脑袋,给你们俩解解气? 反正这一刻,路遥觉得生不如死! “王、王妃?”路遥硬着头皮,机械地开口:“皇上传旨,宣王爷和您进宫。” “好、好啊!”霓云干笑了两声,一溜烟跑了。 直到上了马车,霓云都保持着机械性的笑,目不斜视,不敢跟凌楚琰对视一眼。 偏偏她又换了宫装,头顶上五六斤的发冠把她压得僵直着身体,整个人都跟木头似的。 霓云心有余悸,琢磨着凌楚琰刚刚到底听去了多少?会不会觉得她不够淑女呢? 这样想着,霓云屁-股下意识地往马车另一边挪了挪,挪着挪着就坐到了凌楚琰的对面。 凌楚琰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笑道:“私房话是要说给夫君听的,云儿是不是搞反了?” “你别说了!”霓云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 她哪知道她一个口无遮拦的人,对谁都敢开玩笑,偏偏就在心悦的人面前怂了呢? “过来!”凌楚琰伸手拉她。 “不要!”霓云梗着脖子,连连摇头。 凌楚琰只好起身坐到她身边,替她扶着发冠,“一会儿还不知要顶着这玩意多久呢,本王先帮你扶着,你先缓缓脖子?” 嗯,是挺重的。 霓云可舍不得自己吃苦,红着脸靠在他肩膀上,这样以来是舒服多了。 马车晃着晃着,霓云就昏昏欲睡了。 凌楚琰帮她扶着发冠,也做不了别的,只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张小脸,“何为保留和改善基因?” “!”霓云一个激灵,瞌睡虫立刻就被赶跑了。 这事霓云能怎么解释,总不能给他普及生物知识?多羞耻啊! 于是霓云红着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佯装睡着了。 良久,求知欲旺盛的凌楚琰突然问了一句,“可是要为本王开枝散叶的意思?” “!”霓云嘴角抽了抽。 你牛掰!这都能无师自通! 霓云继续装聋作哑,看似面色平和的睡着,实际上尴尬的脚趾都快把鞋底给抠穿了。 马车外,终于听到了薛公公的声音,“王爷、王妃快请,莫让皇上久等了。” “好嘞!”霓云手脚麻利地跳下马车,同时感激地看了眼薛公公。 薛公公不明就里地抓了抓脑袋,随口附和道:“恭喜王妃立了大功,皇上正龙颜大悦呢!” 龙颜大悦?那是好事,如此一来霓云就可以顺口提出她的要求了。 两人进了养心殿,“龙颜大悦”的正德帝正沉着一张脸,指着霓云。“你,过来!” 霓云愣了片刻,拉着凌楚琰近前几步。 “说她!让你过来了么?”正德帝对着凌楚琰冷斥,“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朕还没来得及惩治你,你倒还敢上前找骂?” “……”霓云与凌楚琰交换了个眼色。 这傲娇老皇帝又在演哪出? 不过人家是皇帝,两人除了顺着他,还能怎样? 于是,凌楚琰往后退了几步,霓云往正德帝身前凑近了几步,与正德帝只就隔着一张书桌。 如此近距离,霓云算是明白什么是天家威严了。 正德帝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让人心生畏惧。 只听他继续凝眉斥道:“胆敢在邺城连杀三个朝廷命官,你想反了不成?” “回父皇……”霓云和凌楚琰异口同声,想要说明邺城的情况。 正德帝却没给他们机会,摆了摆手,“看在你媳妇救了上千条人命的份上,朕暂且不与你计较。” 说着,正德帝又看向霓云,面色缓和了不少,“祁王妃,这个赏你。” 霓云看向书桌上一块赤金令牌,简直惊呆了! 她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传说中的“免死金牌”!这玩意儿可能随时救人一命呢。 老皇帝下血本了呀! 这么好的事,霓云当然不推迟,福了福身道:“谢父皇赏赐。” 正德帝见她不扭捏,又问:“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正德帝还要赏她? 霓云眼冒精光,原本还想着一块免死金牌救不了太多人,这下好了! 霓云躬身跪下,“臣妾只求皇上放了羽族后裔,他们并没做错什么。” 正德帝默了片刻,低声道:“你倒肯为老四着想,这事也不是不行……” 霓云猛地抬头,觉得正德帝今天的形象格外地高大。 可刚要开口感谢,正德帝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凌楚琰,“祁王妃,你留在养心殿,陪朕用些茶点。” “父皇……”凌楚琰面色一僵。 正德帝旋即露出一丝不悦,“怎么?身为儿媳,陪朕说说话,不是很正常吗?” 额,儿媳妇陪公公聊天,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霓云心里吐槽着,但还是给凌楚琰使了个眼神,示意凌楚琰先退下,她自会周旋。 凌楚琰一退下,薛公公便上了些茶点,自己带着宫人也退下了。 这么一来,养心殿就剩下霓云和正德帝两人,大眼瞪小眼坐着。 霓云难免拘谨,心里越发觉得不对:正德帝一上来就是如此厚重的赏赐,又单独留下她,莫非别有用意? 第249章 不准再说那种话 “谁特么是你姐姐?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霓云冷嗤了一声,“你们漠北是没男人了吗?非要千里迢迢来我们大夏抢男人?你要是真缺男人,本王妃送你几个就是了!不要碧莲的东西!” “……”拉琪嘴角抽了抽,心道:几日不见,祁王妃这泼妇骂街的本事越发厉害了。 霓云才不管什么泼不泼妇的,反正自己骂爽了,心里痛快了就行。 霓云又睨了凌楚琰一眼,“你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 说着,就气冲冲先行一步了。 凌楚琰见霓云这神色,想也知道正德帝跟霓云说了什么,顿时脸黑了下来。 拉琪见凌楚琰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得意地勾了勾唇,心道:这纪霓云也就嘴上厉害,实际是个蠢的。 这个时候,她若是对着祁王哭哭啼啼服个软,说不定祁王还对她心存愧疚。可她上来就打祁王的脸,这不是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吗?哪个男人受得了媳妇在外面给他脸色? “俗话说娶妻娶贤,祁王妃怎么能不给王爷面子呢?”拉琪抱着手看好戏,“王爷家法何在?这祁王妃也太不守规矩了点……” 然则,拉琪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从她眼前划过,凌楚琰竟然匆匆追着纪霓云去了。 “云儿,等我!”急切又柔和的声音传回来,拉琪顿时风中凌乱,愣住了。 刚刚对她喊打喊杀的祁王哪去了?堂堂大夏战神,竟然这么怂的吗? —— 凌楚琰也不知道霓云哪来的力气,穿着繁复的宫装和重重的头饰,竟然跑得比他还快。 一直到了马车上,霓云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只不过那眼神中满是杀气。 “王八蛋!”霓云一边骂,一边胡乱地拆了头上的发钗、发冠,一股脑丢向凌楚琰,“你给她戴去,本姑娘不稀罕这些。” 说着,干脆把正妃的宫装也脱了一下,一并丢给了凌楚琰,“你混蛋,竟然想享齐人之福!” “我何时想过了?”凌楚琰大为懊恼,“刚刚是拉琪故意做戏给你看的,云儿向来聪慧,怎么连这点都没看出来?” “你可别往我头上戴高帽子了,我不是也没察觉你那点歪心思吗?”霓云吸了吸鼻子,“好你个凌楚琰,你纳侧妃,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本王没有……” “那、那你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是不是想生米煮成熟饭?” “……”凌楚琰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来觉得这事一时半会他解释不清,二来他也想不明白霓云为什么会轻易被拉琪挑唆了。 霓云见凌楚琰沉默,越想越委屈,说着说着声音泛酸,“合着今天就是你让父皇来劝我的?你混蛋!我要跟你……” “纪霓云!”凌楚琰冷声打断了她。 他凝眉看霓云眼底氤氲,心里心疼,可霓云句句话戳他的心窝子,他亦是满腹委屈,也不想说话,掀开窗帘,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霓云抬眸看着凌楚琰微愠的侧脸,咬唇道:“夫君……” 凌楚琰绷着脸本不想理她,但见她只穿着中衣,凌楚琰还是脱了自己的外袍丢过去,“穿上!生了病本王可不伺候你!” 霓云攥着手中尚带着体温的外袍,心中平和了些,嘟哝道:"父皇说你已经答应了。" "老头诈你。"凌楚琰绷着脸,轻哼道:"你把本王当什么人了?" 霓云努着嘴,都说君无戏言嘛,谁成想高高在上的正德帝竟然骗她? “我刚刚气糊涂了。”霓云主动钻进凌楚琰怀里,扯了扯他的衣襟。 凌楚琰回眸,见她涨红的小脸,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他,心里的气已经消下去一大半了。 “以后,不准再说那种话。”凌楚琰拧了把她的脸,象征性地惩罚了一下她。 霓云鼓着腮帮子,默默点头。 凌楚琰对她的心意,她能不知道吗? 只是先是正德帝,又是拉琪公主,一波一波的,让她一时头脑发热,才会觉得凌楚琰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说到底,终究是太在乎凌楚琰了。 霓云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就是怕……” “怕什么?”凌楚琰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祁王府绝不会进第二个女人,本王也绝不会让其他女人来惹云儿不高兴。” 霓云瞬间眼眶泛酸,眨巴了下眼睛,咽下泪水,“可是父皇似乎很坚定,一定要你娶拉琪,怎么办?” “本王不娶,他还能硬塞进来不成?”凌楚琰冷哼了一声。 凌楚琰的性子向来倔,他不同意的事,恐怕就是一国之君也强迫不了。 可是霓云又怕了,怕他坚持不同意,祁王府又会承受正德帝怎样的雷霆之怒呢? 霓云的手紧紧攥着凌楚琰的手,“王爷,不如就……” 霓云的话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她承认自己不是个大度的人。 纵然娶拉琪对凌楚琰有百般好处,纵然不娶拉琪,可能给祁王府引来祸患,她还是不想松口,大不了就有难一起受咯。 下定了这个决心,霓云心中轻松了些,眉眼弯弯,环着凌楚琰的脖子道:“不光拉琪,以后祁王府也只能有我一个,谁说都没用!” “好~”凌楚琰失笑,又俯身凑在她耳边哑声道:“不过纵然不进别的女人,你也不能让本王当一辈子和尚?” 炙热的呼吸打在霓云脸颊上,霓云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根本不看与他对视,撇过头去。 凌楚琰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对视,“本王觉得大婚还可以再提前一些。” 霓云猛地抬眸,凌楚琰这话倒是提醒她了,现在正德帝正逼他纳侧妃,他却一心想着与霓云补办大婚,这不是打正德帝的脸吗? “父皇那边怎么办?”霓云问道。 凌楚琰十分淡然,耸了耸肩 这下霓云明白了,凌楚琰昨天特意提起补办大婚,恐怕就是想给正德帝一个明确的态度:他的祁王府只会有霓云一人。 虽然这样做简单粗暴了些,霓云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凌楚琰这是给足了她安全感,她还质疑他什么呢? 霓云一阵悸动,又想起刚刚她差点脱口而出的‘和离’二字,真恨不得扇自己巴掌,幸亏凌楚琰打断了她。 有些话,诚然是气话,说出来就会变成刀子,捅得都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夫君,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霓云糯声道。 既然是她做错了,霓云是不介意拉下脸来道歉的。 毕竟两个人天长地久的一辈子,哪有不绊嘴的?偶尔小打小闹无非是给生活加点调味剂。 重要的是,及时解开心结,莫要因为一时嘴硬,给来日留下祸根。 霓云秉持着这个原则,认起错来,那是一点不含糊。 而凌楚琰这人惯会得寸进尺,故意绷着一张脸道:"你这道歉也太没诚意了点。" 霓云哪里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于是仰头在他薄唇上轻轻一吻,又觉得自己诚意还不够,索性坐到他腿上,痴缠着他。 凌楚琰被这么一撩,火气没降下去,反而往全身窜,哑声道:“云儿,是现在就不舍得本王当和尚了?” 霓云脸颊发烫,没放开他,反而轻“嗯”了一声。 第250章 冰块可以啊 反正药也配好了,早两天晚两天也没啥区别? 何况某王爷能对别的女人坐怀不乱,霓云应该表示表示才对。 凌楚琰听得她一声应允,眼神起了火一样,打横抱起她,跳下了马车。 一路到了后院,霓云也没停止过撩拨凌楚琰。 或许是因为歉疚,霓云今天格外大胆,还越撩越上—瘾,一双软软的小手俏皮地钻进凌楚琰的衣襟里作恶。 此时凌楚琰只穿着中衣,哪里招架得住她上下其手?干脆直接把人摁在了凉亭里,双手撑着栏杆,把霓云圈在其中。 霓云看他紧绷又极力克制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突然柳眉微挑,双腿勾住他的腰。 这个动作逼—得凌楚琰不得不重心前移,逼近霓云,“小东—西,哪里学来的?” “百花苑啊!”霓云娇俏地扬起下巴。 凌楚琰眸色渐深,贴在她耳边道:“原来那个时候,云儿就对本王起了坏心思?” “美得你!”霓云的脚尖在他胸口推搡了一下。 凌楚琰顺势捉住了她的脚腕,笑道:“难道比这更早?” “哟哟哟,光天化日的呢!”某个贱嗖嗖的声音从回廊传过来。 薛温瑜遮着眼睛,手指间露出一个缝隙,“啧啧啧,冰块可以啊!” “滚!”凌楚琰嘶哑的声音闷哼道。 霓云的脸更是烧得一片通红,虽然两个人还没有到见不得人的地步,但被人到这么亲-热的戏码,着实羞耻。 霓云垂着头,快步进了房间。 凌楚琰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心道:下次再遇到媳妇这么主动,不知何年何月了。 薛温瑜自然是不知道两夫妻间的秘密的,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哪能白日宣y呢?晚上再补回来就是了嘛!哎呀~” 薛温瑜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楚琰反手扣在了桌子上。 薛温瑜的脸被抵在石桌上,拼命扭动了几下,却动弹不得。 虽说是薛温瑜一直活在凌楚琰的y威下,但凌楚琰一般都是点到为止,这次可是动真格的了。 薛温瑜在京都娇养了一年,哪受得了凌楚琰这般凌虐?疼得哇哇直叫,“死冰块,见色忘友,没见过你这么好—色的,缺这一次吗?”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色”是什么?反正他没尝过,所以特别缺,非常缺! 当然这事凌楚琰是不可能让外人知晓的,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本王是惩治你没看管好拉琪!” 说到拉琪,薛温瑜气焰就没那么嚣张了,干笑了两声,“祁王殿下,大人大量,饶了草民?” 凌楚琰这才放开他,沉声道:“你可知道拉琪到底跟父皇说了什么?” 此时,霓云也洗了把冷水脸出来,同样好奇地凑过来,“是不是尤浩来京都,和拉琪密谋了什么?” “嗯,远比这个更早。”薛温瑜正色道:“其实,就在拉琪毁容那次,你父皇好像给了漠北一道圣旨,大概意思就是:只要拉琪能恢复健康,便赐婚于祁王。” “!”霓云和凌楚琰交换了个眼色。 这便宜父皇,竟然暗戳戳把儿子给买了? 当时拉琪毁容的事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所有大夫都说拉琪好不了了。 想来正德帝也以为拉琪好不了了,才立了这么一道圣旨,安抚漠北。 可谁能想到,尤浩带来的人竟然把拉琪给治好了? 现在回想起来,尤浩之所以不把拉琪接回漠北,是想等着她好了,直接嫁给凌楚琰。 原来漠北人早早就算计着祁王府了。 而正德帝那边呢,虽说当初立旨时,未必是真心想拉琪嫁给凌楚琰。可是这道圣旨已经到了漠北人手上了,拉琪又奇迹般地痊愈了,正德帝自然不能反悔打自己的脸,所以也就只能逼着凌楚琰娶拉琪了。 “这事还真不好办。”霓云捏着下巴道。 正德帝这么个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让漠北人打他的脸呢?多半会威逼利诱自己的儿子? “这消息可靠吗?”霓云又问。 “可靠,当然可靠!”一个女声抢先答道。 彼时,拉琪正抱着手臂倚靠在回廊下,饶有兴味地看着霓云,“祁王妃原来是用身子留住祁王的呀,这有何难呢?祁王,等你娶本公主那日,本公主再送你十个漠北美人,让她们入府好好伺候祁王,如何?” “拉琪,闭嘴!” 霓云和凌楚琰还没开口,薛温瑜已经脸色铁青,猛地一掌拍在石桌上,“你可还记得我们来是做什么的?” 薛温瑜向来对人和善,可此次对拉琪说话,句句裹挟的盛怒。 拉琪愣了愣,直接越过薛温瑜那张要吃人的脸,对着霓云夫妇挑眉道:“自然是来商量婚事的!” “我刚路过前院,见祁王府正在准备喜堂,看来王爷是想通了?”拉琪得意地挺着胸-脯,跟个花公鸡似的,走到霓云身边炫耀:“姐姐,你是没看到前厅的凤冠霞帔有多华贵,听说喜堂里的一应布置全部都是祁王亲手挑选的呢!” 霓云真是被她气笑了。 这些事她当然知道,因为前厅里的东西都是凌楚琰为了给她补办大婚准备的,也不知道拉琪哪来的脸自以为是? 拉琪不明就里,继续出言刺-激霓云,“从这喜堂就足以看出祁王对着场大婚多么重视,姐姐应该不会反对了?” 霓云看傻-逼一样看着她。 刚好白桃就抱着喜服进了小院,对着凌楚琰和霓云福了福身,“王爷、王妃,这喜服腰粗了点,裁缝想再给王妃量量身段,改一改,问王妃可方便?” “既然不合身,重做一套便是了!”凌楚琰摆了摆手,“改来改去,到处是针脚,云儿还怎么穿?” 霓云鼓着腮帮子,嗔怪地睨了眼凌楚琰:一套喜服而已,就穿那么几个时辰,这家伙已经让人重做三次了,祁王府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凌楚琰挑了挑眉:反正对他来说,这次大婚绝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两人眉来眼去,跟演哑剧似的。 拉琪一阵无语,她是来挑事的,不是来吃狗粮的好? 还有,那喜服是给纪霓云准备的?这么说来大婚也是给纪霓云准备的? 拉琪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梗着脖子道:“祁王,你就不怕正德帝怪罪?” “怪不怪罪,岂由得你叫嚣?”凌楚琰一扬手,原本想示意祁王府兵把拉琪给拖出去,最后还是顾忌着薛温瑜,没有做的太过,“老薛?” 薛温瑜这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把住拉琪,“你我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你不是要跟祁王谈合作吗?在这挑唆人家夫妇感情,几个意思?” “什么合作?”拉琪甩开了他的手,故作镇定道:“我就是来跟祁王商讨婚事的!” 第251章 你骗我 “你骗我?”薛温瑜眉心一蹙。 他若知道拉琪还是死性不改,怎么会带她来祁王府给凌楚琰添堵? “对不住了!”薛温瑜对着凌楚琰拱了拱手,转身要走。 走到拉琪身边时,愤懑地睨了她一眼,嗤笑道:“我薛温瑜看上去很好骗吗?我要是再被你骗第三次,我就不是男人!” 薛温瑜说着甩袖离开了。 拉琪表情丰富的脸上突然僵住了,原地楞了楞。 “你是要让本王请你出去吗?”凌楚琰沉声道。 拉琪一个激灵,转头看薛温瑜,却已经杳无踪影了。 “薛温瑜,你给我站住!”拉琪一跺脚,也追了上去。 这出戏码,倒把霓云和凌楚琰看愣怔了。 半晌,霓云捂嘴轻笑,揶揄道:“祁王殿下,你有情敌咯?” “谁?”凌楚钰还是祝骥? 凌楚琰旋即防备起来,一双眼睛跟雷达一样,扫视四周。 “薛温瑜啊!”霓云提醒道。 “他敢!” “……”霓云嘴角抽了抽,发现这家伙对别人的事简直不开窍啊。 霓云真怕凌楚琰上去把薛温瑜暴打一顿,连忙摆手道:“不是对我啦!是对拉琪!你有没有觉得拉琪和薛温瑜,有点……嗯……你懂得!” 凌楚琰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接霓云的八卦。 反正只要不是觊觎他的人,别人的事,管他作甚? 霓云长吐了一口气,没人一起八卦,好无聊呀! 但霓云没打算放弃这个话题,继续道:“你说既然拉琪跟薛温瑜有点暧昧,她干嘛又非你不嫁呢?” “因为本王有利用价值。”凌楚琰对自己的认识倒是颇为清晰,“她就是想让本王帮她夺王位而已。” “这样哦。”霓云捏着下巴,“那有没有可能以利相诱,让拉琪主动退婚?” “没可能!”凌楚琰摇头,“你可知道漠北有一物名为‘三生石’?拉琪已经把她的名字和本王的名字刻在一起,按漠北的风俗,想要剪断姻缘,只能自断刻字的那只手。” “还有这种奇葩的风俗?那比贞—节牌坊还牛掰啊!”霓云忍不住感慨道,但聊着聊着,又觉得心里不对味…… “凌楚琰!”霓云猛地起身,拧住他的耳朵。 这货的名字被刻在三生石上,还是跟别的女人一起,这种事霓云心里不膈应么? 这是什么钢铁直男?竟然把这种事也直白地说了出来。 “你、你就不能骗骗我吗?”霓云撇着嘴,酸溜溜道。 某王爷心里委屈:不是说过要坦诚相待吗?他错哪了? “乖,不生气了。”凌楚琰拉过她的手,贴在唇边,“本王现在命人把漠北的‘三生石’炸了就是了!” “!”霓云一时哭笑不得,“凌楚琰,你是土匪啊?” 凌楚琰欣然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蛮横地将霓云打横抱起,往前厅去,“既然不生气了,咱们去看看凤冠,你可喜欢?” “好”霓云颔首,靠在凌楚琰胸口。 “那三生石还炸不炸了?夫人给句准话。”凌楚琰又问。 “不,不了!”霓云摇了摇头,总不能为了自己一时情绪,毁了别人的愿景。 —— 后几日,正德帝又派人宣凌楚琰入宫数次,凌楚琰总归就是一句话“不答应”。 老头实在没办法,也让丽妃找过霓云数次。 可是夫妻俩已经心意相通,别人的说什么都是徒劳。 祁王府里,热热闹闹准备两人大婚。 皇宫里,也是热热闹闹,快要炸开锅了。 薛温瑜最终没有说动拉琪,拉琪还是铁了心要嫁给凌楚琰,因此日日进宫向正德帝请安,大有逼迫之意。 南疆也不太平,霓云的药虽然解决了南境沿线的瘟疫,但索罗国的野心愈发膨胀,屡屡挑衅大夏边境。 在这种情况下,正德帝不可能再与漠北为敌,因此愈发对祁王府的施压。 这日,到了深夜,凌楚琰还没从兵部回来。 霓云眼皮不停地跳,站在府门外张望,迟迟看不到凌楚琰的身影,霓云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王妃不好了,王爷跟皇上起了争执,养心殿乱了!”祁王暗卫禀报道。 霓云心中一悸,换了宫装就立即前往皇宫。 原本以为皇宫已经下钥了,但霓云到达宣武门时,却是城门大开。 霓云愣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闯进了宫中。 霓云走进养心殿时,院落里出奇的安静,丫鬟太监神色紧张,端着碎掉的杯盏和砚台等物出了殿门。 这是暴风雨过后,暂时的宁静。 霓云隐隐看到养心殿内一片狼藉,就知道凌楚琰跟正德帝已经起过激烈的冲突了。 这会儿,不过是中场休息罢了。 不过片刻,正德帝叹了口气,“你若真不喜欢拉琪,给她单独辟出一件院子养着就是了,你祁王府多养个人都养不起?” “回父皇,儿臣自幼在宫中见多了后宫的戏码,儿臣不想祁王府不得安宁,更不想祁王妃伤心。” 凌楚琰说话向来直,正德帝也习惯了,暂且不与他计较不敬之罪,只道:“你是亲王,以后还有可能担更重的担子,应该懂得为了大局,有所取舍。” “何为大局?为何取舍?”凌楚琰根本没有让步的意思,他本就不喜这种政治联姻,更何况发生在自己身上?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凌楚琰直视着正德帝:“儿臣以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还谈什么大局?若然要牺牲女人,去换取利益,实在让人不齿!” “放肆!”正德帝厉声打断了凌楚琰。 他的眼中裹挟着雷霆之怒,额头上青筋暴起,抽出佩剑朝凌楚琰扔过去,丝毫不留情面。 凌楚琰也没想到正德帝突然如此大的反应,一时未成防备,那剑直接划破了他的衣袖。 正德帝却盛怒未消,胸口起起伏伏,忽而一个踉跄跌坐回凳子上,怒斥,“孽畜!” 霓云在院子里只听到利剑“平砰”落地的声音,心中凛然,忙上前让薛公公通禀。 只是霓云还未踏进养心殿,就被凌楚琰拦了下来。 第252章 不胜不归! 凌楚琰一脸肃容,“你先回去。” 霓云分明感受到了养心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哪肯罢休,扯着凌楚琰的衣袖劝慰,“好好跟父皇说!” “放心,本王绝不会答应。”凌楚琰笃定道。 可霓云怕的就是凌楚琰硬碰硬,这父子俩都是倔脾气,再闹下去,吃亏的终究是祁王府。 霓云急得鼻头冒汗,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两全的办法,只扯着凌楚琰不放手。 “回去等我。”凌楚琰手指抹掉了她鼻尖上的汗珠,“本王没事!” 说着,凌楚琰便把她推了出去,挥袖带上了养心殿的门。 转身,拱手道,“恳请父皇三思,漠北人把拉琪安插在京都绝对心怀不轨,不可轻易应允!” 正德帝抿了几口茶,呼吸才稍微平和了些,但语气依旧冷硬了,“朕旨意已下,绝无更改的可能!” “父皇……” “你若不想让羽族人出事,应该知道怎么办。”正德帝凉凉地盯着凌楚琰,“还有你的祁王妃,你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凌楚琰呼吸一滞,到了嘴边的劝谏之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正德帝往日虽然会罚他,但大多不伤要害,绝不会像此刻这般,揪住他的软肋,逼他就范。 显然凌楚琰刚刚话触怒了正德帝…… 院子里,霓云听到父子俩的谈话,亦是急得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霓云小声嘟哝着,忽而眸光一亮,“丽妃!” 丽妃向来照顾祁王府,又在正德帝面前说得上话,此事她不会袖手旁观。 霓云提着裙摆往钟粹宫跑。 她跑出去没两步,与来人撞了个满怀,“丽妃娘娘!?” 霓云顾不得礼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丽妃的手腕,“救救王爷!” 彼时,丽妃也是听了养心殿的消息,匆匆赶来的。 见霓云急得额头冒汗,丽妃忙出声安慰道:“祁王妃放心,皇上对琰儿是有情谊的,待会儿本妃从中转圜转圜,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就好。” 霓云连连点头,却又觉得正德帝听到凌楚琰话后的表现的确奇怪,便把养心殿内的情景详细讲了一遍。 “牺牲女人,去换取利益,实在让人不齿?”丽妃复述着这句话,忽而眼皮一跳,加快了脚步,“老四真这么说?糊涂!” 霓云不明就里,讷讷地看着丽妃。 丽妃一边拉住她同行,一边摇头道:“老四触到了皇上的逆鳞,这事不好办。” 至于这个逆鳞是什么?丽妃没说,霓云猜想约莫跟云妃有关。 不过前尘往事,霓云现在没心思八卦,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拉琪的事。 丽妃摊开手,原本她是有信心说服正德帝的,可是凌楚琰误打误撞,激发了正德帝心中的隐秘,正德帝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丽妃掀了掀眼眸,突然握紧霓云的手,“这事其实你能解啊!” “我?” “你向来冰雪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办法呢?”丽妃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其实左右都是要你松个口而已。” “……”霓云正糊涂着,忽而看到两个穿着官府的身影朝养心殿去。 这两人霓云认识,一个是兵部尚书郭学涛,另一个是从桦城回来复命的钦差孙海。 两人步履匆匆,不用问就知道桦城出事了。 霓云脑中灵光一闪,所谓当局者迷,经丽妃这么一点拨,霓云大约知道怎么解这道难题了…… 霓云和丽妃,跟着两位大人前后脚进了养心殿。 “谢之栋也反了?”正德帝一屁股坐在龙椅上,连连咳嗽。 两位大人缩着脑袋,正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孙海颤颤巍巍道:“索罗国摄政王亲自领兵,兵临桦城,桦城百姓本就有反心,那谢之栋抵挡不过,索性同流合污,大开城门了!” “!”霓云心中大骇。 这谢之栋不是桦城守将吗?也就是那个斩杀逃跑百姓,引起内乱的罪魁祸首,现在竟然自己也反了? 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人,一旦投靠了索罗国,大夏边境危矣。 祝骥既然敢攻桦城,就敢继续一路北上,攻城略地。桦城一破,周边几座小城池俨然已是祝骥囊中之物。 这个道理霓云都想得到,更何况正德帝? 养心殿中突然一阵寂静,仿佛压着一朵厚厚的乌云。 霓云暗自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角,示意他上前请缨。 凌楚琰疑惑之间,霓云已经拉着他跪在了大殿上,“皇上,祁王殿下有话说。” “哦?”正德帝一直阴沉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凌楚琰诧异地抬了抬眉毛,正对上霓云肯定的目光,便知道霓云是真心支持他去南疆的。 霓云的心结一解开,凌楚琰自然当仁不让,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愿请缨出战,不胜不归!” “!”霓云猛地抬头看向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正德帝的愠色终于消退,摆手示意两位大人先行退下。 正德帝看出霓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祁王妃,你也有话要说?” 霓云躬身一拜,“回皇上,南境局势复杂,王爷这一出征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五载,若是让拉琪公主独守数年,臣妾不忍,王爷也不忍。” 正德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合着刚刚那一出主动请缨,目的在此? 正德帝沉着脸,质问道:“祁王妃,女子善妒乃大忌,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错在何处。” 话到此处,霓云倒也不惧他,并且私心里更觉得那句话就是扯—淡! 男女之情本就是私欲,跟她谈什么大度? 霓云正色道:“臣妾与王爷两情相悦,容不下第三人,请父皇成全。” 正德帝眯眼看着霓云倔强的脸,似乎想到了什么,默了片刻。 “没想到这两人竟是一个脾气。”丽妃捂嘴轻笑,俯在正德帝耳边道:“臣妾竟然看到了几分姐姐云妃的影子。” 提到云妃,正德帝脸上露出不快,但还未开口,丽妃又继续道:“这两个人啊,和姐姐一样,都是忠于本心,奋不顾身的人呢。” 正德帝睨了丽妃一眼,“就你话多!” 丽妃福了福身,话却是恰到好处,引得正德帝怒气渐消。 且凌楚琰一旦答应出征,南疆的麻烦就迎刃而解了,如此以来,拉琪的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正德帝摆了摆手道:“拉琪的事,朕自会给漠北交代,你回去准备。” “谢父皇。”两人拱手退下。 刚走到门口,才听到正德帝闷哼了一声,“注意身体,莫要逞能!” 第253章 有了你,我会惜命 出了皇宫,两人都没打算去坐马车,而是牵着手,沿湖散步。 一路各怀心思,静默无语。 不知走了多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倒映在湖水中。 两人身影重叠,凌楚琰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霓云的影子全部遮住了。 霓云忽而玩性大发,伸出两根指头,在凌楚琰的倒影上比了个兔子耳朵形状。 鬼面罗刹变成温顺的小兔子了! 霓云忍俊不禁。 “笑什么?”凌楚琰侧头。 霓云抬眸刚好撞上凌楚琰深邃的眼,两人欲言又止,又相视一笑。 “你……” “你……” 霓云顿了顿,“你先说。” “我会尽快办完事回来!短则两个月,最长绝对不多于……” 霓云立刻捂住他的嘴,“我不要你尽快回来,只要你平安回来!” “真的?”凌楚琰看她真挚的神情,不觉失笑,“若是去个三年五载呢?” “那……”霓云掐着一根小指头道:“那就快那么一点点儿?” “会的。”凌楚琰揉了揉她的头发,又继续牵着她往祁王府走,“其实也没那么紧迫,父皇还没把兵符交给我,很多事情也尚需要部署。” 霓云“哦”了一声,心底里还是开心的,毕竟还有时间好好道别,“那我回府给你做好吃的?” “那可不行!云儿不是说吃太胖,洞房花烛夜体验感会不太好吗?” “你不要脸!” …… 往后几天,霓云原本以为两人会一直腻在一起,好好道个别。 但事与愿违,凌楚琰自打确认要领兵前往南疆后,事情越发多了起来,调兵、调集粮草、熟悉南疆局势……一大堆的事务缠得凌楚琰脱不开身,每每都是到了深夜才回府。 霓云也不闲着,日日扎在药房里。 凌楚琰身上的毒未解,一直是她的心结。此去南疆诸多未知数,霓云只能尽自己所能,给凌楚琰准备了各种凝神静气的药丸、香包之类的,再加上各种疗伤的药,不知不觉凑足了两大箱子。 到了补办大婚的前一晚,凌楚琰才抽出空闲,回来的略早些。 彼时,霓云还在药房里倒腾。 凌楚琰一开门,箱子、瓶子碰倒了一大堆。 凌楚琰捡起一个小瓷瓶在手中摩挲着,“云儿这是要把自己的家当都给我带上?” “当然!”霓云一脸肃容,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指着地上的各种瓶瓶罐罐道:“这个是金疮药,若是刀箭伤就用这个,这是我最新研制的熏香,可以凝神静气,对你身上的傀儡香有好处……” “对了!”霓云一拍脑袋,又从八宝柜里寻得腐尸丸递到凌楚琰手心,“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下毒!别怕丢人,活着最重要,还有……” 霓云说着又打算去翻她的百宝箱,却被凌楚琰扯入怀中,“别忙了,本王都知道。” 凌楚琰见她掩饰不住的关切,心中一暖,伸手拨开她黏在唇角的碎发,“放心,有了你,我会惜命的。” “才不信你!”霓云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上次遇到刺客,死命往前冲的人是谁? 霓云又拉起凌楚琰带着灵戒的手指,警告道:“你给我好好照顾王爷,要是再没用,本姑娘铁定把你回炉重造!” “!”正犯瞌睡的灵戒一个激灵,通身散发着紫色的光,“行了行了,交给本大爷,就算本大爷自己死,也护着你家男人,可好?” “这还是句人话。”霓云轻哼了一声。 虽说这灵戒废了点,但身上的灵力的确可以帮助凌楚琰压制毒性,有灵戒这句话,霓云放心了些。 “你能跟它对话?”凌楚琰晃了晃自己的手。 “是呀,这家伙从我丹田中出来的,有我所有的意识和记忆,自然能对话的。” “所有的记忆和意识?”凌楚琰一边复述,一边打量写自己的手指。 但他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便略过了此事。 “今晚早点休息。”凌楚琰打横抱起霓云,“咱们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翌日,霓云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摸了摸床的右侧,感觉到空无一人。 霓云猛地起身,“王爷呢?!” “王爷先去九峰山庄了。”白桃听到房里的动静,忙进屋一看,发现霓云脸上毫无血色,探了探她的额头,“小姐,可是不舒服?” 霓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人还没走,自己怎的这般没出息了? 今日是两人补办大婚的吉日,凌楚琰一直盼着这一天,定然早早就去九峰山庄做安排了。 两人虽说是补办大婚,但更多是圆一个心愿,因此并未照搬大夏繁杂的礼仪,多半还是怎么舒心怎么来。 霓云也不用特意避讳着,梳洗了一番,便也赶往九峰山庄了。 九峰山庄,挂满了大红灯笼,红绸交错,不少丫鬟小厮忙着布置喜堂,喧闹声不绝于耳,冷寂多年的庄子,突然热闹起来。 霓云怕他们拘谨,就直接绕小路去了后院。 刚转过回廊,就看了凉亭里的凌楚琰。 他穿着一身红色金丝滚边喜服,艳烈如火的红让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显夺目,微微上挑的眼角又平添几分妖气。 卸了了防备的凌楚琰,与素日里清冷、不可侵犯的鬼面罗刹截然不同,就连对面坐着的薛温瑜也忍不住感慨:“啧啧啧,妖孽啊,你说你这样,还打什么仗啊?用美色诱惑敌人,男女通吃的好?” 凌楚琰勾了勾唇,声音还是惯有的清冷:“你不怕嫂子一箭射死你,就尽管胡说!” 薛温瑜赶紧捂住嘴,四处张望了下,还好没见着霓云,才放下心来,又道:“你说你这冰块向来不爱麻烦,怎么突然想起来补办大婚啊?” 凌楚琰默了默,“本王手上沾了太多血,戾气重,她跟着本王,终究是委屈她了。”所以他只能在其他方面,尽可能地弥补霓云。 薛温瑜却不以为然,摆手道:“你这话要是嫂子听到了,也得弄死你!” 第254章 天生一对,没毛病 薛温瑜难得看到某冰块有了点人的气息,哪能不瞅准机会多编排编排他? 于是,继续揶揄道:“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嫂子呢,是个睚眦必报的,你俩谁也不比谁好啊!” 薛温瑜两个食指勾—缠在一起,贱嗖嗖道:“再说了,她觉得你是英雄,你觉得她是仙女,两个有眼疾的人凑在一起,天生一对,没毛病啊!” 这话若放在平时,凌楚琰定然是要把薛温瑜暴揍一顿的。 不过放在这种场合,凌楚琰当然知道薛温瑜是在安慰他,也就一笑而过了。 薛温瑜余光瞥见凌楚琰心情大好了,才道:“所以你啊,也不用担心嫂子受欺负,谁敢欺负她啊?” 凌楚琰下意识点了点头。 薛温瑜便顺着杆子往上爬,“所以呢,我还是跟你去南疆!嫂子不用我照顾。” 凌楚琰眉心一蹙,绕了一圈在这等着他呢? 薛温瑜这人凌楚琰还是了解的,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若非逼不得已,他会愿意去南疆那种苦地方? 凌楚琰挑了挑眉,故意问道:“你舍得拉琪?” “呸!老子就是不想理她,才要走!”薛温瑜嫌弃地摆了摆手,“我薛公子自问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么就遇到这么个难缠的呢?” 关键这拉琪缠着他,是为了接近凌楚琰,这就让自诩风流的薛大公子,很没面子了,既然惹不起,就躲呗! 凌楚琰没想到薛温瑜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要去南疆,更加确定此人就是头脑发热,所以直接无视了他的自荐。 “也就你还能跟拉琪周旋周旋。”凌楚琰正色道:“留下来,帮我照顾云儿。” 薛温瑜刚要开口反驳,凌楚琰又道:“本王也没有别的朋友,只能拜托你了。” 薛温瑜喉头一哽,最后一句话,听得着实有点心酸,但又无法反驳。 薛温瑜扯唇戏谑道:“哟,没想到我老薛还成了罗刹唯一的朋友呢,幸会幸会,荣幸之至。” 这话就算答应凌楚琰的请求了。 有薛温瑜在京中,拉琪好歹会顾忌着点,不会轻易找霓云麻烦。 至于宫中,有丽妃娘娘在,相信也不会有人为难霓云。 凌楚琰笑着回了个礼,悬在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下来。 彼时,霓云刚转过回廊,听到两人谈话,心中亦是荡起涟漪。 这家伙,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实际上已经处处为她考量周全了。 其实霓云就算独自在京中,遇上麻烦也一样能应对自如,但在凌楚琰眼里她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是不是傻!”霓云一边吐槽着,不觉扬起嘴角。 见两人正聊得风生水起,霓云也不便去打扰,直接去了内室。 “门主,你怎么现在才来?”远黛见着霓云忙放下手中的喜服,拉霓云到梳妆台前,“你这妆容、发髻和衣服样样都没弄好,可别错过了吉时。” 霓云一脸懵逼,坐在铜镜前。 她活了两辈子,除了进宫,甚少悉心打扮。 一来她自己在这方面手脚笨拙,二来她天天捣鼓药草蛊虫,也不适宜涂脂抹粉。 “随便画个淡妆,梳个飞云髻,就好了?”霓云歪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和凌楚琰老夫老妻的,她什么样子他没见过呢?何必麻烦? “那怎么行?王爷为了这次大婚,精心准备了许久,你可不能怠慢。”远黛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拆了霓云的发髻。 霓云也觉得远黛这话有几分道理,某些人早出晚归的,还要分心补办大婚,她实在不该“消极怠工”。 “行!”霓云挺了挺脊背,可问题又来了,“我不会化妆啊。” “我会啊!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远黛冲她眨了眨眼,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保管让你当个美丽的新嫁娘。” 远黛在百花苑中呆了多年,梳妆打扮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小半个时辰,霓云已经改头换面。 远黛盯着她的脸不由得感慨道:“门主从前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啊!” 霓云不解其意,抬眸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顿时愣住了。 铜镜中的女子眉如远山,目若星辰,朱唇若点点樱花,额间一朵白玉兰花钿更显得娇俏灵动。 这还是她吗?霓云陷入了自我怀疑。 从前霓云骨瘦如柴,后来虽然长开了,但她自己未曾留意,更未曾悉心打扮,竟然不知道这张脸竟悄悄发生了变化。 “今晚,王爷一定大吃一惊。”远黛贴在霓云肩头,暧昧道。 霓云白了她一眼,“谁管他怎么想啊?” 谁知这小妮子不仅不收敛,反而继续拱火:“你这样说,王爷可是要伤心的!你看王爷对你多好,事事想着你,就连小到胭脂水粉都是王爷吩咐人去江南采办的哦。” 霓云拿了一盒胭脂闻了闻,果然不大一样。 她素来不喜欢过于浓烈的香味,而桌上上摆放着的胭脂水粉味道清雅,并非出自京城的胭脂楼。 霓云没想到凌楚琰连这种细节都考虑的周全,顿时俏脸一红。 眼见远黛挑着眉,还想继续逗她,霓云赶紧反客为主道:“你也莫说王爷,其实路羽对你也挺好的,你就没点想法?” “别提!”远黛当即拉下脸来。 但霓云是旁观者,有些事情看得清楚,故而特意提醒她,“路羽要跟王爷去南疆了,你可知道?” 远黛一边收拾这桌子上的胭脂,一边淡淡摇了摇头,仿佛此事与她无关似的。 霓云却看到她眸光暗了一瞬,又道:“原本王爷是让路羽留在我身边的,是他主动请缨去南疆的。” “主动去的?”远黛脱口而出,又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 “早前王爷就让路羽跟着我的,是路羽自己不肯,怕你见着他不高兴。”霓云又道。 其实,就在两天前,路羽曾向凌楚琰主动请缨,执意要去南疆,一则是他觉得远黛不乐意见到他,索性躲得远远的,二则他杀了宣王,终究觉得自己愧对祁王。 此去南疆,路羽是抱定了生死不论的心态。 “路羽,人品还是不错的。”霓云拍了拍远黛的肩膀,“此去南疆山高水远,可莫要人去楼空,再后悔才是。” 霓云见远黛闷闷的,也就不说什么了。 有些事,霓云做不了主,终归要她自己想明白的。 远黛辞别了霓云,匆匆出了山庄,一直走到九峰山后的密林里,才突然顿下脚步,“出来!” 第255章 贺礼 静悄悄的林子里,忽而传来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路羽从树上跳下来,“我不是故意跟着姑娘的,恰巧刚刚在九峰山庄看到姑娘往林子里走,这林子野兽出没……” 远黛一时哭笑不得,“我又没说你故意尾随。” 路羽见她似笑非笑,反而更局促了,绷着身子,退开了几步。 “那是什么?”远黛指着路羽腰间隐隐露出的鹅黄色香囊,此物显然不是男子所有。 远黛也不知自己那根筋搭错了,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路羽倒也实在,双手恭敬地将香囊递给远黛,原来是一盒螺子黛。 “王爷让我去江南采办的时候,掌柜都说这个好,所以……嗯……随手买下了。” 远黛自然知道这螺子黛是送给她的,只是路羽这人嘴上不开窍。 远黛又问:“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路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应该对姑娘负责的。” “!”远黛眼皮一跳,甩手就走,“说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我远黛不需要别人怜悯!” “不是的!”路羽拼命抓着脑袋,舌头打结,“我、我、我……” 远黛听他半晌也没“我”出个所以然,简直替他着急,把香囊塞还给他,“你再好好想想,要是有别的说法,等你从南疆回来咱们再好好说。” —— 到了戊时,千百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坠落,绚烂夺目。 五彩斑斓的火光中,隐隐可见九峰山庄对面山坡上满山遍野都是霓云最喜欢的玉兰花。 夜风旖旎,香气袭人。 玉兰花是需要人精心培植的,显然这满目的玉兰花是凌楚琰早早就安排人种下的。 霓云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知道他已给了她最好的。 “跨火盆!” 霓云踏进了喜堂,隔着盖头看到了一双修长略显粗粝的手伸向她。 纵然这双手她已经牵过千百遍,可到了这个时候,心还是跳到了嗓子眼,怯生生将手递了过去。 随即听到耳边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终于……”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随着喜堂上司仪的一声“礼成!”,喜堂里开始骚动起哄。 “祁王大喜,怎么不叫上本公主呢?”夜幕中突然走出一抹倩影。 拉琪目光扫过众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与祁王也是同生共死过的,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本公主?” 众人感觉到来者不善,热闹的喜堂顿时安静下来。 然则拉琪并没有罢休,拍了拍手,“我曾答应过祁王,大婚之日要送五个漠北美女做贺礼的,本公主向来不食言。” 掌声落下,五个漠北美人鱼贯而入,不得不说这些美女都是精心挑选的,各个身材玲珑,肌肤胜雪。 五个美人见着一身红衣的凌楚琰,更是想猫见着荤腥一般,眼神暧昧,搔首弄姿的。 霓云隔着薄纱盖头隐隐看到漠北美女还身着红裙,这个场合,穿成这样几个意思? 霓云心里堵得慌,刚要开口,一旁薛温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一把将拉琪抓到了角落处,“你做什么?!” 拉琪被薛温瑜铁钳般的手捏得骨头都要碎裂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来送贺礼啊!” “你怎么进来的?”薛温瑜一边质问,一边向凌楚琰投去一个歉疚的眼神。 拉琪却不以为意,轻哼一声,“你不带我来,我只能跟着纪侯了。” 话音刚落,纪明宣便跨进喜堂,盈着笑,“妹妹大喜,怎么不叫上娘家人呢?” 路遥也紧跟着进来了,在霓云和凌楚琰身边低声道:“门房不懂事,想着纪侯是王妃的哥哥,就擅自把人放进来了。” 纪明宣来做什么?霓云一时也懵了。 纪明宣自从接连犯错,惹怒了正德帝后,就一直对外宣称在府上修养,实际就是被正德帝停职了。 这个时候,这货不应该安静如鸡,呆在纪侯府么?还敢出来惹事? “哟?这不是哥哥吗?许久没个动静,我还当你入土了呢?”霓云冷哼了一声,这种人实在没必要给他面子的。 纪明宣嘴角抽了抽,但挡不住脸皮厚,对霓云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对着凌楚琰拱了拱手,“祁王此去南疆山高水长,王爷放心,我一定在京中照顾好妹妹。” 纪明宣格外咬重了“照顾”两个字,这言外之意分明就是拿霓云威胁凌楚琰。 想来这纪明宣定然是在南疆做了什么亏心事,怕凌楚琰查到他头上,今日才会突然出现“敲打敲打”凌楚琰。 但他也没想想,凌楚琰是什么人?能受他威胁? 凌楚琰很是不耐烦,挥了挥手道:“纪侯前来观礼,不小心被烟花给伤着了。” 纪明宣一愣,“王爷这是何意?” “回纪侯爷,咱们山庄还有一个特大烟花没来得及放,不如我们一起去观赏观赏?”路遥上前,比了个请的手势。 纪明宣这才反应过来,凌楚琰这是要拿烟花炸他啊,这怕不是想送他上天? 他可是世袭的侯爷,凌楚琰竟然一点不给他面子? 纪明宣忿忿然咬牙,“你敢!” “本王有什么不敢的?”凌楚琰冷笑一声,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牵着霓云往内堂走。 “嘭——”路遥故意配了个音效。 纪明宣当即腿一软,又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那就预祝祁王此去一路顺风。” 这明明是句好话,从纪明宣嘴里说出来,却多少有些威胁的意味。 霓云原本想着今日大婚,不想搭理他,但人都欺负上门了,哪能由着他? “王爷,良辰吉时,见血可不吉利,更何况是狗血!”霓云猛地掀了盖头,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意味不明地目光掠过一众漠北美女,最后定格在纪明宣身上,凉凉扯唇,“某些人送的贺礼,我家王爷可消受不起,不如就转送哥哥如何?” “本侯不需要!” “由不得你!”霓云厉声道:“路遥,把这五个美女送到纪侯府去!” 亲王送的礼,纪明宣还敢拒之门外不成? “纪霓云,你敢!”纪明宣猛地抬头,却又突然愣住了,直勾勾盯着霓云的脸。 第256章 睡觉 他从前觉得纪南音已经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了,却没发现纪霓云竟然比纪南音五官更灵动,桃腮带笑,眼含星辰。 五个漠北美女见着霓云的真容,也有些汗颜,讷讷垂下了脑袋。 霓云不知这些人在想什么,心道:几日没见,纪明宣战斗力又下降了,跟这种人斗简直掉价。 霓云打算速战速决,“这可是拉琪公主送的礼物,哥哥可不能随意丢弃哦!要不,我把这五个女人的媚—香药方也送到府上,给嫂子过目?” “……”纪明宣一时语塞。 他没想到,这五个女人身上的媚—香明明已经用很浓重的胭脂味掩盖了,纪霓云鼻子竟然这么灵,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纪明宣更想不到的是,霓云不仅能闻出香味,更知道此香源于百花苑,是女子魅—惑恩—客用的香料。 纪明宣胆敢在她大婚之日搞小动作,霓云当然不能忍,提笔写了配方一并交给路遥,“即刻把这些东西送给我嫂子。” “不准!”纪明宣心中一慌。 可祁王府哪有人听他的,路遥很快就安排了人把五个美女和媚香的配方一并送回了纪侯府。 “哥哥,还不快回去跟嫂子认错吗?难道等着嫂子拿平底锅来请你不成?”霓云扶了扶发髻,懒懒地扯唇,“那媚—香可是百花苑的秘药,哥哥还敢说自己没去逛过遥子?” “你,无耻!”纪明宣抚着胸口起起伏伏,心里还是怕的。 须知宋婉慧可是个妒妇,发起疯来可不会管纪侯府的颜面。这五个美女送回府上,宋婉慧多半会把纪侯府的房顶给掀了。 偏偏这五个美人还是拉琪送出的,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又不可能随意处理掉,把这些女人安置在院子里,纪侯府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安宁日子,说不准还得被外人看笑话。 再者正德帝本就对纪明宣不满,若再闹出点什么,他更是难以翻身了。 纪明宣眼前已然浮现出了宋婉慧在府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画面,当即脸绿得跟屎一样,一甩袖,离开了。 彼时,薛温瑜观摩了全程,讶异地睨着拉琪,“你竟然用那种香?” “我没有!”拉琪连连摆头,“肯定是纪明宣悄悄下的药。” 这话薛温瑜还是信几分的,拉琪虽说刁蛮了些,但也不是不择手段的人。 薛温瑜白了拉琪一眼,“看到了?纪霓云不能惹!凌楚琰只会让你死,纪霓云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拉琪肩膀抖了抖,“她不是好人,连自己哥哥都算计。” “她当然不是好人,能跟凌楚琰看对眼的能是好人?”薛温瑜轻嗤一声,“你信不信,她敢送他哥五个美女,就敢送你五个壮汉?你这会出去看看,指不定五个壮汉正在门外候着你呢。” 拉琪瞳孔一缩,虽然她武功不错,但也知道中了媚药的男人像野兽一样,一个就够她应付了,更何况五个? 拉琪想到这,一阵瑟缩,下意识扯了扯薛温瑜的衣袖,“我、我们走!” “我为什么走?本公子可是正儿八经被请来喝酒的!”薛温瑜嫌弃地撇了撇嘴,打算甩开拉琪。 拉琪却不肯放,“那、那我怎么办?” “你爱咋办咋办,关我屁事啊?”薛温瑜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扎进起哄的人群中。 这边霓云收拾完纪明宣,也懒得再盖盖头了,大喇喇走到凌楚琰身边,“咱们继续。” 凌楚琰愣怔原地,一双深邃的目光粘在霓云身上,盯得霓云极其不适应。 霓云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脏了?” 凌楚琰突然耳垂微红,涩声道:“你好看!” 这样一说,霓云脸上也泛起了红霞,好不容易褪去的羞怯又重新漫上心头。 直到完成了所有的仪式,霓云仍旧红着脸,被喜娘带进了洞房。 虽说流程从简,但庄子上的宾客还是要招待的,凌楚琰一时半会也抽不出身,只留霓云一个人在新房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见蛊王躺在桌子在上,抱着一块酥饼狂啃,霓云也一屁股坐了过去。 好歹这蛊王是个活物,总比对着空气,越想越紧张的好。 霓云想着晚上没吃东西,也随手拿了块酥饼,可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咽都咽不下去,于是又狂灌了几杯水。 虽说是两人已亲-密接触过多次,但终究没捅破那层窗户纸,难免慌乱。 “没用的女人!”灵戒忽闪了一下,“这点场面都镇不住,要不老子来教你几招?” “你?”霓云嫌弃地撇了撇嘴。 “老子怎么了?没尝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灵戒不服,还越发来劲了,“我告诉你,本灵曾学过几招……” 灵戒这么一说,蛊王也十分八卦地竖着耳朵爬了过来。 霓云心中一惊,心道:今晚她和凌楚琰做什么,来日不都成了这两货的谈资?这可不行! 蛊王正兴奋得很,突然感受到一束阴恻恻的光,身子一缩,躲到了酥饼下面。 灵戒也突然周身发寒,“你、你这女人做什么?” 霓云“嘿嘿”一笑,一手抓着蛊王,一手拎着九幽龙戒去了后院。 不过多时,霓云就拢了两个小土堆,把这俩偷-窥狂给活埋了,“今晚你俩就合葬在这儿,谁敢坏了本姑娘的好事,本姑娘把它大卸八块!” 霓云一脚把土碾实在了,才蹑手蹑脚回了新房。 可话虽说的勇,霓云心里还是紧张的,来这么一出也无非是转移转移注意力,缓解缓解情绪。 霓云想着凌楚琰也该回来了,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推门而入。 房间里却是空空如也…… 凉亭中,凌楚琰收了公文,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薛温瑜一边给两人满上酒,一边问道。 凌楚琰眸色一暗,“明日本王就要出发了。” 薛温瑜却大喜,起身催促道:“那还不快点去陪嫂子,跟我在这喝什么酒啊?” 薛温瑜也是纳闷,好好的良辰美景,这冰块不去找媳妇,拉着他一杯一杯地灌酒是几个意思? 殊不知,面上淡定的凌楚琰心中慌得一批,只能喝酒壮壮胆。 凌楚琰正襟危坐,沉声道:“让她等等本王,怎么了?” “哟,翻—身做主人了?”薛温瑜很是心不在焉,眼神飘忽不定的,最后到底是忍不住了,推着凌楚琰往洞房去。 “咱俩以后再喝,你赶紧去陪嫂子,不然天都亮了。” 说完,薛温瑜一溜烟跑了。 到了山庄门口,薛温瑜果然见着一抹娇小的身影躲在暗处。 “薛温瑜!”拉琪勾了勾手,“你来接我的?” “你想多了!”薛温瑜冷嗤了一声,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本公子是担心远黛姑娘怕黑,送她来着。” “那也行,我跟你们也顺路。”拉琪心中一喜,跟了上来。 …… 另一边,霓云看着空落落的新房,在门口发愣,“凌楚琰逃婚了?” 凌楚琰带着三分醉意,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又不知道那根筋抽了,一本正经答道:“本王没有。” 霓云转身,见他醉意朦胧,脸颊微红,脑袋飞速地想着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迟钝了,什么也说出来。 凌楚琰亦琢磨了一堆开场白,到了临门一脚,脑袋突然卡壳了。 最后,直接将霓云抱起来,简单粗暴道:“睡、睡觉” 第257章 家书 一路回了祁王府,远黛都用那种暧昧地眼神盯着霓云。 这小妮子可是见过世面的,在霓云面前也不知羞,笑道:“会不会王爷回来的时候,祁王府多了个小世子?” “懒得理你。”霓云白了她一眼,见她还不肯罢休,话锋一转,“你这小妮子,又偷懒!我交代你的事做好了么?” “我哪里偷懒了?还不是你家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陪着你?”远黛委屈地撇了撇嘴,“再说了,门主吩咐的事,我哪敢怠慢呢?” “金银花、木芙蓉、栀子、辛夷……这些药材要多一点,做香料用得上。”霓云在远黛胳膊上拧了一把,“赶紧去办,耽误本姑娘开熏香铺子,拿你是问!” 霓云是不想听着小妮子满口胡诌了,就编了这个理由打发她离开。 实际上,也不算编,霓云的确有意开个熏香铺子。 反正凌楚琰不在京中,那些盯着祁王府的人也该消停了,如此霓云刚好腾出时间,扩展她的生意。 之后,霓云基本是瘫痪状态,在床上赖了三天。 可是身上的疼痛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躺出了头晕的毛病。 霓云只好撑着散了架的身子一边活动活动筋骨,一边暗骂某些人。 驿差在凌楚琰离开的第三天,就上了祁王府的门,并递了个朱漆盒子给霓云。 “王爷送回来的?”霓云惊喜不已,“什么东西?” 驿差摇了摇头,祁王让送的东西,他哪敢看?只拱手复述了祁王的话,“王爷让王妃注意休息,莫要劳累。” “知道了。”霓云掀开那盒子,盒子里是一封家书:“我已顺利抵达邺城,城中瘟疫已除,不必挂怀。” 信末一行苍劲的小字: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一会儿不必挂怀,一会儿思之如狂,说话颠三倒四的。”霓云小声嘟哝着,心里却甜甜的,很是受用。 忽而她又闻到一股苦涩的药香,发现那朱漆盒子底部还有个暗层,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的小圆瓶子。 霓云一闻便知这是愈合伤口的药,凌楚琰干嘛千里迢迢给她送这个回来? 霓云愣了片刻,心中一惊,又羞又气扔了那瓶子,“臭流氓!王八蛋!” “哟?谁惹嫂子不高兴了?”薛温瑜远远听到书房里摔东西的声音,一踏进门,那银色的瓶子堪堪落在了他脚边。 “什么玩意儿?”薛温瑜俯身去捡。 霓云吓得一个激灵,飞身扑向那药瓶子,将其压在身—下,“没、没什么。” 薛温瑜审视着扑倒在他脚边的霓云,心道:这做贼心虚的样子,也叫没什么? “是不是冰块送什么好东西回来?”薛温瑜恍然道:“你这就小气了,什么好东西都舍不得分我一些,还要藏着掖着?” 分给你,你用的上吗? 霓云暗自翻了个白眼,慌手慌脚将药瓶子塞进袖袋里,支支吾吾道:“你、你来做什么?” “冰块让我来的呀,这家伙走之前再三嘱咐让我每隔一天必须来看看嫂子。”薛温瑜耸了耸肩,“我若不按时报到,那家伙回来不得吃了我?” 霓云一脸生无可恋,好嘛,一远黛,二四六薛温瑜,某些人真当她生活不能自理啊? 霓云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暖心,但那个看不到抓不到的影子又叫她心中空落落的。 霓云一会哭丧着脸,一会又甜甜的笑,跟丢了魂似的。 薛温瑜又硬生生被塞了一嘴狗粮,噎得很,“嫂子?” 霓云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不能总这样魂不守舍了,于是深吸了口气,正色道:“薛神医,想不想再跟我合作一波,照样三七分?” 薛温瑜听到银子叮当响的声音,顿时眼中放出金光,来了兴趣,“你还要再开间美容院?” “京城已经饱和了,没必要开分号,我想到另一个主意。”霓云冲他挑了挑眉,“咱们开个熏香铺子。” “熏香?这玩意儿京城遍地都是,可赚不得钱。”薛温瑜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大夏人惯用熏香,京都皇亲贵胄众多,这生意早就被人做透了,更有不少老字号,怎么能打得过他们? “所以才要依托薛神医的济世堂啊!”霓云拱了拱手,又解释道:“我的熏香更别人不一样,是加了些药材,既可治病,又馨香四溢。” “和熏艾一个原理?”薛温瑜眸光一亮,大约知道霓云打什么注意了。 这想法倒是不错! 事实上,霓云之前跟远黛提过一次后,就一直把此事记挂在心上。 在邺城隔离期间,也已经配置了不少方子,治疗头疼的、凝神静气的、清热解毒的……样样俱全,已是万事俱备,只差薛温瑜这股东风了。 薛温琰自然是相信霓云的药方的,一口就应了霓云继续使用他济世堂的招牌,甚至很快盘下了济世堂隔壁两层小楼。 就此美容院、济世堂、熏香铺子连成了一线,霓云将熏香铺子取名“雅香居”。 薛温瑜这人虽然嘴上不靠谱,但办起事来,还是挺有效率的。 不过半月,雅香居已经初具雏形。 霓云验收时,都不由得感慨大夏工匠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所有的装潢都是按照霓云图纸来的,包括霓云依照印象画的金鹤式香熏也做的有模有样。 可问题又来了,大夏装饰风格粗犷,很多精致小巧的东西却是做不出来。 霓云拿着图纸犯愁了,“老薛,你可认识会做香篆的人?” 香篆做篆香用的模具,常用金银镂刻,干燥的香粉能被香篆压印成各种花纹,譬如祥云纹、莲花纹等等。 如此一来香—烟便可以飘散成各种形状,既美观又能最大限度的燃尽,发挥药效。 只不过要在巴掌大小的香篆上雕刻霓云想要的纹饰,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看那!”薛温瑜吹了个口哨。 霓云顺着他的目光往楼下看去,当即嘴角抽了抽。 果然此人正经不到三秒,又开始犯花痴了。 楼下一位穿着湖蓝色马面裙的女子款款走过济世堂。 那女子鹅蛋脸,眉清目秀,看上去是个极其温柔的人,不过看她衣着打扮,应当是嫁了人。 “薛温瑜,你简直没底线啊!”霓云嫌弃地撇了撇嘴,“当小三遭雷劈,知道不?” 薛温瑜不以为意,眼神毫不避讳地黏在那女子身上,“讲说真心话,这姑娘长得好看不?” 霓云“嗯”了一声,不得不说这女子眉眼温和,给人的感觉很舒服,犹如春风拂面。 “默契啊!”薛温瑜朝霓云竖起大拇指,“你家罗刹也这样评价这姑娘来着!” 第258章 闷骚王爷 “是吗?”霓云意味不明地睨了眼薛温瑜,“你们跟这姑娘挺熟的?” “那可不!”薛温瑜两只眼睛发直,根本没注意到霓云的小心思,兴致勃勃道:“就是去年我跟冰块刚回来那阵子,曾在落雨轩偶遇过这姑娘,还一起喝了杯茶。” “还挺巧的?”霓云酸溜溜道。 倒不是她多心,的确是那个时候,凌楚琰腿伤未愈,且他惯不喜欢热闹,没事根本不可能去什么温泉山庄。 “偶遇?”霓云歪着头问他。 “是、是偶遇啊!难不成我们会无聊到专门去找她?”薛温瑜一阵脊背发凉,随手拎起桌上的苹果慌慌张张啃了一口。 他一个名声在外的神医,才不会告诉霓云,是他追人家姑娘,屡屡挫败,才拉着凌楚琰去壮胆的。 薛温瑜这般的心虚,倒让霓云读出了另一层意思,咬牙暗骂道:好你个凌楚琰,原来一回京都就在外面撩-骚! 薛温瑜好面子,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话锋一转:“你不是要找人做手工吗,清梧姑娘就是最佳人选啊!” “她?”霓云指着楼下那姑娘。 薛温瑜笃定地点了点头,“这姑娘叫墨清梧,是临安首富墨西风之女。” 墨氏商行是大夏皇商,以手工艺品精致而闻名,宫中有一半的手工艺品都出自他家。 据闻墨西风本是工匠出身,所以特别注重手艺,墨家的儿女不仅要继承商行,更要继承他的手艺。 霓云见识过宫中的装饰品,对墨氏的手艺倒不担心。 可看墨清梧一身打扮,显然是嫁给了权贵,想找她帮忙还是得好好了解一下此人,“她夫君是谁?” 薛温瑜拉下脸来,很是有些不服,“怀王世子凌宇珩。” “卧槽,怀王世子!?”霓云惊呆了。 怀王可是正德帝的亲弟弟,也是唯一一个被允许留在京都的宗亲王爷,他以及他嫡子的地位可想而知。 素来士、农、工、商,商排最后。 纵使皇商,也没那个资格嫁怀王世子? 薛温瑜一脸伤怀,压低声音道:“怀王的封地就在临安城附近,所以两家一直交好,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后来这凌宇珩病倒了,去封地将养了数年,两个人就看对眼了。回京以后,凌宇珩便向正德帝和怀王求娶墨清梧。” “怀王倒也由着他?” “凌宇珩病得不轻,怀王一来不想刺激他,二来也想冲冲喜嘛,就应了这门婚事。”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明知如此,还去撩人家,贱不贱啊?”霓云重重打了薛温瑜后脑勺。 霓云这一掌多少带着点对凌楚琰的小情绪,薛温瑜被打得眼冒金星,晃了晃身子,“最初不是不知道这些吗?后来冰块找人细细查了,才知道清梧姑娘一年前进京就是为了嫁凌宇珩。” 霓云嘴角抽了抽,原来凌楚琰还去打听了人家姑娘?这闷骚男! “我去会会她!”霓云挑眉,夺过薛温瑜手中的苹果,在手中颠了颠。 薛温瑜嗅到了硝烟的味道,一把拉住霓云,“姑奶奶。还是算了。” “怂什么?本姑娘教你几招撩-妹大法。”霓云轻嗤一声,大摇大摆下了楼。 霓云刚出济世堂,墨清梧正好买完东西,迎面走过来。 霓云的身子稍一踉跄,刚好与她擦肩而过,手里半个苹果没拿稳,滚到了墨清梧手腕,溅了她一手的汁液。 “姑娘抱,对不住。”霓云满口歉意。 墨清梧还没说什么,一旁的丫鬟先沉不住气了,对着霓云指指点点,“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别,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墨清梧摆了摆手,抽出绣帕去擦手上的污渍。 这姑娘眉目和善,说起话来也是温言细语的,叫人如沐春风。 霓云那点酸溜溜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了,赶紧也抽出手帕,帮墨清梧擦拭,“姑娘实在抱歉!” “小事而已,姑娘不必挂怀。”墨清梧浅笑嫣嫣,摇了摇头,便要离开。 霓云忙拉住她,惊讶道:“清梧小姐姐?” “你是?”墨清梧略微诧异,顿住了脚步。 “你忘啦?我是霓云,咱们去年在落雨轩见过的,还一起吃茶来着。”霓云失望地叹了口气,“咱们还约好一起看花灯的,可惜总见不着你人。” 墨清温自然不知道霓云这些话是胡诌的,反而因为自己没记住霓云有些懊恼,“抱歉啊,府上事情多,一时忘了。” “无妨,我与姑娘投缘,以后多的是机会相处。”霓云热情地拉住墨清梧的手,顺势道:“你这手脏了,不如到我铺子里清洗清洗,莫让怀王世子看到了,还当我欺负你呢。” 墨清梧心存愧疚,也不好拒绝霓云,便随着霓云一起进了雅香居。 二楼上的薛温瑜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须知他当初追墨清梧的时候,那是又送礼又找人牵线的,结果人墨清梧根本不搭理他,他甚至连约人家出来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早知道霓云这么会撩,他找凌楚琰那好看没用的绣花枕头做什么? 薛温瑜懊恼不已地下了楼,发现霓云已经跟人家胳膊挽胳膊,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薛温瑜只叹生不逢时爱不逢人啊! “薛神医也在?”或许是爱屋及乌,墨清梧跟霓云混熟了以后,对薛温瑜也格外热情了些。 搞得薛温瑜一时不适应,胡乱问道:“你和嫂子挺熟的?” “是啊,我们在落雨轩见过,很是投缘。”墨清梧抓着霓云的手,笑道。 很是投缘?你确定你俩认识? 薛温瑜嘴角抽了抽,同时又不得不佩服霓云这张能说善道的嘴。 两人既然熟识了,霓云也就不再客气,“清梧姑娘,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墨清梧倒也爽快,一口应道:“你说,但凡我能做的一定帮。” 霓云和薛温瑜互相使了个眼色,“清梧姑娘,可会做香篆?” 墨清梧猛地抬眸,眼神飘忽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是我打算开个熏香铺子,想定制一批香篆。”薛温瑜忙答道。 这个答案让墨清梧呼吸渐渐平和了下来,默了片刻,才道:“我会,不过,我想让薛神医也帮我一个忙。” 第259章 换我心,为你心 霓云没想到墨清梧连什么样式花纹也没问,就一口应了下来。 霓云看得出她不是夸大话的人,那么必然是她的手艺非常精湛了。 “你找我帮忙?”薛温瑜正色道。 “嗯”墨清梧微微颔首,双颊溢出一抹粉色,“不知薛神医可愿意?” “咳!”薛温瑜负手而立,梗着脖子道:“那得看你让我帮什么忙了。” 霓云暗自睨了一眼薛温瑜,这货恐怕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装得一脸镇定的。 见过装-逼的,没见过这么装-逼的! 薛温瑜直接无视了霓云的鄙视,一双眼睛黏在墨清梧身上,“说说看?” 墨清梧余光看了眼霓云,羞涩地勾了勾唇,“等找个机会,我再约薛神医详谈,现下先把霓云姑娘要的东西先做了。” “真的?十五个香篆得多久才能做好?”霓云眸光一亮。 墨清梧掐着指头算了算,“五天!” 雕刻镂空银器可不仅是个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更何况香篆不过巴掌大的圆盘,加工的难度就更大了,一般工匠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墨清梧说五天,显然是急着让薛温瑜帮她什么。 这是人家的私事,霓云也不好插嘴,便道了谢,把人好好送了出去。 再回来时,薛温瑜眉飞色舞,都快飘到天上去了,“你说她私会我做什么?不会对我余情未了?” 霓云嘴角抽了抽,墨清梧刚刚那羞怯的模样还真容易让人误会,“但人家是有妇之夫啊,你可收敛着点!王府的人你都敢动,脑袋不要了?” 薛温瑜顿时从云端掉到了地上,垮着一张脸。 “好你个薛温瑜,竟然和纪霓云勾搭上了!”此时,拉琪突然出现在门口,刚好听到了霓云最后一句话,挥舞着鞭子,冷笑:“祁王在边关要是知道了,不得被你们气……” 一个“死”字没说出口,薛温瑜赶紧捂住了拉琪的嘴巴,疯狂对她使眼色,“你有病啊?” 薛温瑜是怕这个字犯了霓云的忌讳。 霓云虽然表面上大喇喇的,但一日三柱平安香不说,祁王府里更是摆满了各种凝神静气的药方。 别人不知道,薛温瑜却是看在眼里,她无时无刻不担心着凌楚琰身上的毒,每日惴惴不安的。 薛温瑜不敢再触动霓云,对着拉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琪见着气氛有异也不敢再胡说什么,猛地一口咬在薛温瑜手上。 薛温瑜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狗啊?” 拉琪也委屈上了,“谁让你捂我嘴巴了?” 她今天好不容易心血来潮涂了唇脂,这下好了,被薛温瑜捂成了大花脸。 薛温瑜看她瘪着个红色的香肠嘴,瞬间什么气都没了,捧腹道:“瞧瞧你,跟个丑鸭—子似的,还敢咬我手?过来过来,本公子非得还上!” 霓云见两人楼上楼下闹腾得很,心里有点酸,也没好意思打断两人,自己悄悄走了。 刚入黄昏,霓云回去早了也没什么事,索性就沿湖散步,可是孤零零的影子,反倒更让她想起了两人并肩而行的场景。 只要一闲下来,霓云就很想他,想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远方的他这会儿在做什么。 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墨清梧的事。 曾几何时,她在纪侯府受难的时候,凌楚琰这闷骚男竟然去查人家资料,还去制造偶遇?! 虽然那个时候,她和凌楚琰彼此无心,但他好歹也是有妇之夫,竟然做这种对不起她的事? 要不是霓云阴差阳错跟他相遇了,他是不是还有心思换个王妃来着? 霓云想着想着,醋缸子就打翻了。 此时,刚好驿使上门,霓云便提笔回了一封信。 五天后,远在临安城的凌楚琰,兴致勃勃打开那封信时,懵了! 这是一封绕口令? “你竟然敢和她偶遇,你都没跟我偶遇过!要是你后来没跟我偶遇,你是不是还想继续跟她偶遇?看来你就是没对我上过心,不然你早该跟我偶遇了!” 末了,信尾一行俊秀的小字: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凌楚琰眸光一软,手指轻抚过最后一行字,仿佛抚过她的脸颊般深情缱绻。 可再看信中通篇的“偶遇”,凌楚琰又觉得脑袋发蒙,最后心思停留在了“你没对我上过心”这句话上。 所以他哪里没对她上心呢? 凌楚琰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把信小心翼翼地对折,放进衣襟里。 ———— 另一边,霓云把信寄出去就有些后悔了,凌楚琰正忙着前线战事,她还耍小性子,实属不应该。 可有的时候,人就是不受理智控制啊。 信已经寄出去了,霓云无能为力,只好又做了新的熏香,打算慰劳慰劳前线的某人。 “王妃,世子妃和薛神医来了。”路遥禀报道。 霓云算着时间,大约是香篆做好了,兴高采烈地亲自迎了出来。 “原来霓云就是祁王妃?”墨清梧朝她点头示意了下,“常听我们家世子提及王妃,却不想我们早就见过了。” “提我?”霓云扬了扬眉。 这位世子久病在家,霓云是没见过的。 但怀王跟纪侯府有点渊源,想必霓云把纪侯府掀了个底朝天的事,也传到怀王府上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霓云也不问。 但墨清梧说起她家夫君,一向温婉的人脸上也浮起一抹俏皮的笑:“世子说,跟祁王和祁王妃这样爱憎分明的人做朋友一定很畅快。” “哦?”霓云大为惊喜,“你家世子有眼光!” 墨清梧见霓云不是虚伪的人,心中更欢喜,盈盈一笑,把一个木箱交给了她,“这是按照你的图纸雕刻的香篆,你看看可合心意?若是有不满意的,我再改。” 霓云定睛一看,立刻扬起了眉梢。 除了各式图样雕刻的栩栩如生外,墨清梧还给香篆镀了一层膜,防止氧化发黑,这工艺就是在a市也是一绝啊! “你可太厉害了!”霓云一时忘我握住墨清梧的手。 墨清梧仿佛触电一边,将手抽了出来,僵硬地扯了扯唇,“不、不算什么的。” “姑娘的手受伤了?”薛温瑜这个中央空调,倒是会来事,一下子就看见了她手上的刀口,甚至于还流露出怜香惜玉之色。 墨清梧被他看得有些羞,将手收进了袖口里。 “我来给你上些药。”霓云说着就抽出了药箱子。 毕竟人家的手是因为帮她受伤的,霓云心有不忍,定要给她上药。 墨清梧拗不过她,怯生生伸出手来,她那手上横七竖八都是刀伤,有一个地方甚至深可见骨了! 第260章 情书 霓云心中一悸,一边上药,一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姑娘怎么搞成这样?其实我也不急着用。” “哦,不是因为香篆啦。”墨清梧面颊微红,支支吾吾道:“是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做饭?堂堂世子妃要亲自下厨的吗?更何况这伤口也不像菜刀划的啊! 霓云掀了掀眼眸,人家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多问,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了,“这香篆已经很好了,需要多少工钱?” “不必,都是小事。”墨清梧莞尔一笑,余光偷瞄了一眼薛温瑜,“就是有件事想请薛神医帮忙。” 薛温瑜看她娇羞,一边小鹿乱撞,一边又有点怂,“那个,姑娘,我薛温瑜虽然不才,但还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咱俩……” “薛神医的师叔祖可在京中?”墨清梧根本没听薛温瑜在叨咕什么,又道:“这位师叔祖是个女神医对吗?” 薛温瑜一张老脸简直无地自容,一怒之下直接掀了霓云的马甲,“我师叔祖就是纪霓云!” 霓云嘴角抽了抽,靠,招你惹你了?没事爆人家马甲,以后她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墨清梧倒是不意外,点了点头,“之前我派人去邺城打听,确实有人说医仙就是祁王妃,我还不信,看来是我眼拙了,原来王妃真的会医术呢?” “略懂略懂”霓云好歹谦虚了了下,又问:“你想让我医治世子?” “不!”墨清梧果断摇头,几不可闻道:“世子的病治不好……” “我是想……”墨清梧瞥了眼薛温瑜,示意薛温瑜回避。 待到只剩霓云和墨清梧两个人,她才在霓云耳边低语:“我与世子大婚一年有余,却迟迟没怀上世子的骨肉,不知王妃可有妙方?” 霓云很能体会墨清梧的处境,毕竟她是商女出身,在这个时代看来本就是高攀了,又久久没怀上,怀王府可不就有意见了吗? 虽然问题显而易见出在病重的凌宇珩身上,但凌宇珩是怀王唯一的嫡子,怀王还是对他给予厚望的,这不能开枝散叶的罪名多半是落到了墨清梧头上。 不过这对霓云也不算什么难事,“不如我给你开个药方,按我的法子服用,再加些膳食调理,保管有效!” 墨清梧面露难色,“药方是有不少,可是世子缠绵病榻,肠胃本就虚弱,无法再进补了。” “这样啊……”霓云捏着下巴思忖片刻,“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我可以把强肾固本的药配成香薰,如此以来就不伤脾胃了。且你放心,这香薰绝不是普通的媚-药,而是滋肾养阴的方子,常此用下去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墨清梧听霓云这么一说眸光亮了亮,福身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王妃了,诊金方面都好说。” 墨清梧帮了霓云大忙,霓云自然也不会要她什么诊金的。 刚好香薰铺子开业,这第一单就是给怀王世子的,无疑是开了个好头。 但香薰铺子的生意并不如霓云想象中好做,铺子开业以来并没有接到什么大单子,门庭冷落。 这一点霓云倒不急,想跟人家百年老字号抗衡,总归是要一点点积累口碑的。 因此,但凡到了霓云手上的单子,她都是尽心尽力。 这不,为了能调配出给怀王世子的熏香,霓云已经在香薰铺子里呆了三天不曾回府了。 “我说你这夜不归宿的,不太好?”薛温瑜敲着二郎腿,啃苹果。 薛温瑜这人惯安于现状,济世堂的收入已经够他逍遥快活了,雅香居怎样,他也不甚在意。 只是依着凌楚琰的嘱托,日日陪着霓云。 “桑白皮、陈皮、赤芍各一钱,通木、半夏各三钱……这个方子比上次的方子更好些!”霓云抚掌道。 薛温瑜一听这药材,就知道霓云又在捣鼓给凌楚琰凝神静气的熏香了,酸溜溜道:“有些人啊,远在天边,礼物拿到手软,本少爷近在眼前,怎么没看你想起过我呢?” 霓云狡黠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银制镂香薰球,“要不把这个方子送你些?” 那香薰球中装的正是给凌宇珩配置的熏香。 “本少爷可用不上,且送给那病秧子。”薛温瑜肩膀一抖,撇嘴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墨姑娘当年要是多看我一眼,也不至于现在纠结子嗣问题不是?” 霓云懒得跟他胡诌,把给怀王世子温肾固本的熏香放进右手边的梨木盒子里,继续调配给凌楚琰的熏香。 此时,楼下突然有人喊道:“王妃,驿使来了!” “咦?”霓云惊喜不已,放下熏香球,张着膀子迎了出去。 驿使送来的照旧是一个朱漆盒子,上面一封信,底下一个暗格。 霓云是怕极了某些人再送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于是特意先开了暗格,暗格里是一枚枫叶,上面放置这一支镂空枫叶形宝石步摇。 霓云放下心来,拆开书信,顿时脸上一片红霞。 “写的什么?”薛温瑜不知从哪蹦出来,看霓云娇羞的模样,好奇心骤起,趁其不备夺过那封信。 信上不过短短几行字:“临安城的枫叶红了,若能与夫人并肩看红枫染尽天际,定然此生不忘,一切安好,勿念。” 信末照旧一行小字: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薛温瑜抖了抖鸡皮疙瘩,“凌楚琰这块榆木疙瘩开窍了?不过才离开半个月嘛,肉麻死个人。” “你少编排我家王爷!”霓云一脚狠狠碾在薛温瑜脚背上,趁势夺回了信,匆匆上楼了。 被人看了情书,着实窘迫。 再者,霓云也真没想到凌楚琰说起情话了一套一套的,搞得她都有点招架不住了。怎么往日在身边,不知道这家伙嘴巴这么利索呢? 彼时,阁楼的书案上,蛊王正好奇地打量着两只香薰球,终究还是觉得梨木盒子里的那只更合心意,于是,拱着鼻子去闻那香味。 殊不知那球是圆的,蛊王拱了两下,球便从朱漆盒子里滚了出来,“平砰”一声落到了地上。 蛊王爬在桌沿上,小钳子尝试了几次,都够不着地上的球。 忽而,一阵急匆匆地脚步上从楼下传来。 蛊王心虚地缩了缩身子,蛤蟆眼一转,将桌子上另一只香薰球拖进了梨木盒子里。 “劳烦驿差大人,把桌子上的香薰球送给王爷。”霓云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而入。 蛊王吓了一跳,从桌子上摔了下来,下意识钻进了地上的香薰球里。 霓云脚步一顿,“咦,有人进来过?” 第261章 药不管用 霓云捡起地上的香薰球,见着完好无恙,才松了口气。 “估计是刚出门的时候,没放稳。”霓云懊恼地抓了抓脑袋,将香薰球递给了驿差,并嘱咐道:“告诉王爷,这熏香一定要时时带在身边,对他身体有好处。” “是!”驿差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霓云看着驿差离开的背影,莫名心里发虚,却又想不出为什么…… 打发完驿差,霓云就带上梨木盒子里的熏香球,登了怀王府的门。 霓云和凌宇珩也算宗亲,只是这凌宇珩病恹恹的,一直呆在府上,霓云还从未见过。 此次一见,不由得感慨凌氏的基因真的挺强大的。 此人明明已经病得面无血色,形容枯槁了,但仍看得出俊美的轮廓,俨然一个病美人。 “嫂子。”凌宇珩颔首示意,笑起来温文尔雅的。 这两夫妻都是平易近人的人,霓云与他打过招呼,也不拘束了,将熏香球交给了墨清梧。 “这是什么?”凌宇珩好奇道。 “是……”墨清梧面颊微红,涩声道:“我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托王妃配了点熏香。” 凌宇珩不疑有他,轻抚着她手上的伤口,柔声道:“既然不舒服,当多休息才是,怎么又去折腾香篆了?” 霓云看两人恩爱,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让清梧姑娘操劳了,实在抱歉。” “原是如此。”凌宇珩不见愠色,反而笑意越深,“堂兄在远在边关,护卫大夏,我等本就该照拂他家中一二才是,嫂子若有什么用得上怀王府的地方,但说无妨。” 霓云没想到凌宇珩是个明白是非的,心中好感又多了几分,倒更乐意帮着夫妻二人,“我一切安好,倒是世子的病,可愿意让我诊治一二?” “哎呀—”墨清梧捂着手,突然惊呼了一声。 凌宇珩看她手上的旧伤被杯子又划破了,一直淌血,心疼不已,“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便拉过她的手帮她擦拭伤口。 这么个小插曲,凌宇珩也忘了回霓云的话了。 倒是墨清梧,见霓云面露尴尬,笑道:“王妃头上的步摇好生漂亮,看着……是我们临安的手艺?” 墨清梧在靠近些,惊呼,“这不是我母亲一直珍藏的步摇吗?从前有人出千两银子都没舍得卖的。” 霓云扶了扶步摇,此物正是凌楚琰托人送回来的,没想到还是个绝品。 他倒有心了…… 霓云想着,脸上也漫出一抹红霞。 这么一来二去的,霓云最终没给凌宇珩看上病,寒暄了几句便匆匆退下了。 直到走出了怀王府的巷子,霓云才敛了笑意,神色凝重。 “怎么了?”薛温瑜不想与凌宇珩打照面,就一直守在巷子外面。 霓云意味不明地看了薛温瑜一眼,“墨清梧和凌宇珩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是? ” “你不是看到了。”薛温瑜摊开手。 怀王世子夫妇的故事在京都也算一桩美谈,两人恩爱不是什么秘密。 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霓云提到治病,墨清梧总是躲躲闪闪的。 再有墨清梧手上的伤也甚是奇怪,她可是名匠之后,按理说雕刻几个香篆不至于把手搞得伤痕斑驳? 这事不简单…… ———— 入夜,怀王府 墨清梧点了熏香,一室苦涩的药味中突然多了一缕不一样的清香。 斜靠在塌上养神的凌宇珩,盯着帐幔上的香薰球,扬了扬眉,“这味道不错。” “祁王妃的手艺真好。”墨清梧轻声道。 香入肺腑,凌宇珩心生平和,睡意渐浓。 “我伺候世子就寝。”墨清梧微垂着头,脱去自己的外袍,刚要上榻,凌宇珩猛地睁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墨清梧。 墨清梧特意穿了轻薄的丝织内衫,隐隐露出内里鹅黄色的鸳-鸯肚-兜,画面极其诱人。 凌宇珩眸色深了深,微微叹息:“夫人不是身体不适吗?还是去偏殿养着。” “世子?”墨清梧露出一丝失望之色,还想说什么,凌宇珩已经转身睡去了。 墨清梧悻悻然出了房间,眼底微红。 “怎么,还是不成?”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假山后,男子凉凉道:“给了你三年时间,都怀不上怀王府的骨肉,要你何用!?” “爷息怒!”墨清梧腿一软跪在地上,“很快了,有祁王妃的药,世子很快就会接纳我了。” “祁王妃?”男子阴鸷地勾了勾唇,“听说这妖精开了个香薰铺子?” “是。”墨清梧答道:“听她说,她的香薰还能治病,相信世子很快就会好起来。” 男子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我正有打算购置一批熏香,你这次算是找对人!” 墨清梧不解其意,只看到男子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捕猎的欲-望,墨清梧心中一悸,连连磕头,“爷,请您饶了世子的命。” “哦?看来你对他还生出了情谊?” “不!”墨清梧断然否决,“好歹他会是孩子的父亲,奴婢不想还孩子没了父亲而已。” 男子眼中的厉色一闪即逝,斜睨着墨清梧,“只要你顺利怀上怀王世子的骨肉,我满足你一个愿望就是了!” ———— 熏香铺子门庭冷落半个月后,霓云终于坐不住了,原本想做几个方案宣传宣传。 刚好薛温瑜就给她传来了好消息,“听说有个南疆商客,想把咱们大夏的香料买去索罗国,现下正在找长期合作的商户呢。” “长期合作?出口?”霓云眸光一亮。 “第一批订单就是五百只香薰球,听说是要送给索罗国的皇室试用的。”薛温瑜冲霓云挑了挑眉。 这五百个香薰球虽不多,但是能供给皇室,那就是最好的广告,以后还愁没有销路? 这么大块肥肉,霓云看上了,其他的老字号更不用说,一个个把那南疆商人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最终那商人放出消息,搞了个品香宴,时间就定在次月初五晚上,实则就是招标呗。 霓云是打定主意要做这单生意了,因此之后的日子,都是蒙头在雅香居里研制更多别家没有的香薰,想要出奇制胜。 品香宴还没到,墨清梧却先找上了门,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霓云问道。 墨清梧有些难为情,压低声音道:“王妃的药……不管用啊。” “怎么会?”霓云诧异道。 霓云上次观凌宇珩面相,看他虽然病着,其实并未伤着根本,按理说霓云那养肾固本的方子足够了。 墨清梧见霓云不信,凝眉伏在霓云耳边道:“我们一次也没有……” “不过,王妃给的方子倒是让世子睡得安稳多了。”墨清梧如是安慰霓云。 第262章 掉包了 “嗯?”霓云被说的一脸懵逼。 闻了熏香不应该让人晚上更活跃么?怎么还有安眠作用了? “熏香球可带来了?” “带着。”墨清梧掏出熏香递给霓云。 一股香味钻入霓云鼻息,霓云一个激灵。 卧槽,什么情况? 凝神的香薰为什么会跑到墨清梧手上?那养肾的香薰又去哪了? 还有,蛊王这些日子跑哪去了? “不会!”霓云想到一种可能,惊叫了一声,“那四不像把东西偷龙转凤了?” 霓云呆若木鸡,一脸生无可恋。 亏她还再三嘱咐驿差,让凌楚琰一定要用那熏香,也不知远在前线的某人还好不? 霓云心中暗自给凌楚琰点了根蜡烛。 “王妃可是身体不适?”墨清梧见她一张小脸煞白,忙扶她坐下,递了杯茶。 霓云连续灌了几盏茶,才略平复些,干笑道:“没什么,大约是给你的熏香配方分量不够,等我在重新调配一下,亲自送到府上去。” 霓云觉得对不起墨清梧,又补充道:“到时候我再给你几个食谱,保管让你心想事成。” 墨清梧一听,红着脸嫣然一笑,“多谢王妃。” “你叫我霓云就好。”霓云见她又要行礼,忙扶起她,“咱们是朋友,说这些做什么?” 墨清梧眸光一晃,“朋友?” “嗯!”霓云毫不犹豫道。 墨清梧对上霓云真挚的眼神,心中荡起一丝涟漪,“清梧能有霓云这样的朋友,有世子这样的夫君,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是你自己为人和善,别人才愿意与你结交。”霓云握着她的手,粲然一笑。 虽说墨清梧似乎有很多事瞒着她,但霓云私心觉得这姑娘的确个良善的人,眉眼之间更无一丝戾气。 霓云既然看上她,就是真心与她结交的,便趁着这个机会道:“所以呀,你要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这个朋友就是了。” “好、好。”墨清梧吸了吸鼻子,连连道好。 良久,又意味不明地抬眸看了霓云一眼,“听说霓云想跟南疆人做生意?” 霓云点了点头,也不瞒她。 “其实这个商人我认识,我墨氏跟他也有些生意来往。”墨清梧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这位商人走南闯北,见识颇广,说实话,你就算拿着圣上御用的熏香,他也未必看得上眼。” “意思是闻得多了,鼻子被养刁了?” “可以这么理解。”墨清梧点了点头。 这下霓云犯难了,这人若是常年闻香料,鼻子估计都麻木了,霓云如何能让他眼前一亮呢? 品香宴上,一个商户也就那么几分钟的表现时间,若第一眼抓不住人的眼球,谁还会有心思听她阐述熏香的妙处呢? 霓云捏着下巴想了想,“如果说嗅觉上做不出什么花样了,要不就从听觉触觉上下功夫?” 墨清梧没想到霓云这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心中委实佩服,在霓云未成注意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盯了她良久。 送走了墨清梧,霓云就径直去了美容院。 彼时,薛温瑜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嘴里不知道胡诌什么故事,引得姑娘们言笑晏晏。 这家伙咋不去说书呢?说不定比他开医馆还赚钱呢! 霓云眼珠子转了转,猛地吼了一嗓子,“薛!温!瑜!” 坐在桌子上指点江山的薛温瑜吓得一骨碌跌到地上,揉了揉耳朵,“嫂子,冰块从前就是这样被你虐待的?” 霓云这人身量不大,吼起人来那可是妥妥的河东狮吼。 霓云抱着手,睨了他一眼,“你这花心萝卜,少来祸害我家姑娘!” “嘿!本公子不过是瞧着姑娘们辛苦,给她们讲两个故事,缓解缓解压力。”薛温瑜梗着脖子,很是不服,“你想啥呢?本公子是那样的人吗?” 霓云一头黑线,没见过花心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信不信我告诉拉琪啊?” “开玩笑,我怕她?”薛温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摆手道:“我跟她可不熟。” “那好啊,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你喜欢她!”霓云歪着头,对薛温瑜狡黠一笑,提步往外走。 “你真不是个人!”薛温瑜怕了,上前拦住霓云,哭丧着脸道:“说说,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别把本公子跟拉琪扯在一起,本公子任你差遣。” “有觉悟!”霓云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让你去品香宴说回书。” “说书?”一众姑娘也来了兴致。 “嗯,保证是你们没听过的故事!”霓云冲众人挑了挑眉,“而且只要大家配合我,都可以去听哦。” “真的?”姑娘们兴奋地拍小手。 众人都是听过薛温瑜讲故事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一点不亚于外面的说书先生。 再者霓云点子多,编出来的故事一定是很新鲜。 众人自然是愿意的,而薛温瑜见众美女捧场,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一口就应下。 距离品香宴开宴前一天,霓云终于润色好了戏本子。 这故事,薛温瑜见之,都不觉啧啧称奇。 另外霓云还挑选了十二位符合人物形象的姑娘,给她们设计了新衣,还特意嘱咐了远黛要在每人的额间分别画上牡丹、芙蓉、昙花、海棠等花钿。 当日,品香宴设在一品楼,南疆商人把场子给包了下来。 这一品楼已经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了,三栋阁楼后面,还设有后花园,依山环水,中间有个大型的圆戏台。 酒楼足可容纳五百来人,但到了品香宴当晚,仍旧是人满为患,甚至有许多外地商人慕名而来。 众人都想分索罗国皇室生意的一杯羹,圆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但不是唱戏,而是各自推销这自家的熏香。 霓云也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带着众人上了二楼雅间。 薛温瑜从窗户看了一眼,不由得感慨,“啧啧啧,这比战场还血腥呢,你看那俩傻子都打起来了。”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你没听过?”霓云抿了口茶,淡淡道。 薛温瑜见霓云跟没事人一样,自己反而急了,催促道:“你不是也想拿到这笔生意,你再不去,汤都不剩了。” 霓云耸了耸肩,指了指对面的雅间,“你看那边。” 第263章 枪打出头鸟 对面雅间的窗户上,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同样静静看着楼下的好戏。 “主人家都没到场,那些人争的头破血流有什么用?”霓云拨弄着杯盏中的茶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咱们今天不是来辩论谁家的香料好的,而是来争取对面那人的注意力,所以,保存体力,一会儿咱们再惊艳登场!” “可是他是要买香料的,你让我跟他讲故事有用?”薛温琰一头雾水。 霓云却神态自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与此同时,对面雅间的黑影突然起身,戴着斗笠,走向圆台。 众人见之,皆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 那商人却不说话,只对着身边奴仆挥了挥手,很是高冷。 奴仆扬声道:“我家主人时间紧迫,诸位都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介绍自家熏香,若是主人满意,以后索罗国皇室全部采办贵商行的香料。” 这话在人群中又掀起一阵波澜,一旦熏香入选,那他们就是索罗国的皇商了,往后不得日进斗金? 商人利为天,此刻,台下已是暗涛汹涌。 就连一向无欲无求的薛温瑜也兴奋起来,突然起身道:“去!咱们拔个头筹!” “这事儿首、尾出场都是炮灰好?”霓云压手示意他坐下,“你想啊,他只要一个合作商户。对于最先上台的,人的心理肯定会觉得后面还有更好的;而最后上场的呢,人已经疲了,自然不会留意,所以咱们瞅准中间时间上场就成!” “有点道理。”薛温瑜乖乖坐下了。 此时,一位老者已经迫不及待上台,“我们暗香楼是百年老字号,太后娘娘还亲自给我们提过字,我家的龙涎香更是一绝,这位朋友且闻闻?” 老者将赤金熏香炉递了过去,有眼尖的已经认出那香炉都是官窑绝品,且暗香楼本就是京都最大的熏香铺,在大夏朝享有盛名,实力雄厚。 所谓枪打出头鸟,众人当然不愿意已经包揽了大半个京都生意的暗香楼再来分一杯羹,有人嗤笑道:“张老板还敢拿太后提笔说事呢?你怎么不说你家熏香差点点着了太后娘娘寝宫?” 众人哄堂大笑,南疆商人闻了闻龙涎香,并无过多表示,摆手示意人退下了。 “我家所有熏香材料都产自临安,味道清雅,久久不散。” “我家熏香安眠效果最佳,大人们日理万机,可不正需要一个好睡眠?” …… 接着又有七八个商户,各自展示了自家的名品。 说实话,以霓云对熏香的了解,这些人拿出来的真的都是佳品了,有的甚至比宫中御用的还好。 可南疆商人好整以暇地坐着,纹丝不动,就连他身边的奴仆也是眉头都没眨一下。 “还真被墨清梧说中了,此人见过世面的。”霓云嘟哝着,心中暗自感谢墨清梧的出言相告。 待到一小半的人介绍完后,南疆商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开始不停地饮茶。 “是时候了!”霓云递了个眼神给薛温瑜,带着众人挤进了人群中。 不同于其他人一上来就介绍香料,薛温瑜开口先绘声绘色讲了十二花神的故事。 当众人都沉浸在故事中时,突然缥缈古琴声响起,圆台两边雾气袅袅升起,仿若仙境。 霓云这才开口介绍:“艳冠群芳,任由无情也动人,此乃牡丹熏香。” 伴随着仙乐飘飘,一位穿着粉色襦裙的‘牡丹仙子’款款走过众人,眉间牡丹花钿栩栩如生,身上还携着一股牡丹香。 女子走过南疆商人面前时,那商人终于放下茶盏,随着女子移动的步伐微微转头。 那奴仆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商人一眼。 霓云知道这商人注意到她了,又解释道:“牡丹入香料,能凉血降压、活血化瘀。” 紧接着又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此乃芙蓉熏香。” 话音落,穿着白色罗裙的‘芙蓉仙子’盈盈走入众人视线…… “芙蓉熏香可清热解毒,消肿排脓”霓云又解释。 接着还有昙花仙子、海棠仙子……美不胜收。 演绎到一半,沉浸在仙境中的商人终于意识到了危机感,有人突然扬声打断霓云,“你讲的什么破玩意?什么十二花神,闻所未闻!” 霓云轻嗤一声:曹先生的书也敢说是破玩意?自己没见识怪别人咯。 “怪你生早了,没听过《红楼梦》。” “哈?”众人一脸懵逼。 霓云大概是解释不清楚了,干脆就不解释了,“你管我讲什么故事,只要这故事与我的熏香意境相符不就是了?” “你这是卖熏香吗?你这是以色侍人!”有人指着十二个姑娘道。 霓云当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她的人,立刻拦在姑娘们身前,“自己心里肮脏看什么都龌龊?就你这种人也配卖熏香这样美的事物?掏猪粪去你!” 那人被噎得不轻,“你、你、你一个小姑娘,简直毫无礼仪……” “世人皆爱美,熏香是美,仙子也是美,无非就是一种意境,我这样做有何不妥?”霓云懒得跟那人计较,转身对着南疆商人点头示意,“这位朋友,我的熏香可以做到嗅觉、视觉、听觉都美,还可以治病,您觉得如何?” 商人仍旧没说话,但霓云感觉到那人凉凉的目光盯了她许久,霓云脊背发寒,刚想躲开,那商人也移开了目光,对着奴仆挥了挥手。 奴仆会意,“主人说了,他很喜欢……” 众人听到商人松口,气氛更加紧张起来,突然一人开口道:“这不是祁王妃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有些见钱眼开的,一时连项上人头都忘了,轻嗤道:“祁王妃还要跟我等草民抢生意吗?莫不是王府周转不开了?不如我等凑点银两让祁王妃先缓缓?” “可不,祁王在前线无军饷了么?还要王妃亲自出面挣银两?” “也不是不可能哈,毕竟罗刹要吃人,开销可不小呢!” …… 说着,众人哄笑一堂。 这些人一来是为银子懵了脑袋,二来也是觉得凌楚琰人在边疆,才敢出言不逊。 霓云看着台下的魑魅魍魉,心中又气,又替凌楚琰不值。 他不顾生死戍守边关,这些人呢?是怎么在背后捅他脊梁骨的? 霓云眼中腾起怒火,指着闹着最凶的胖子,“把这头畜生给本王妃绑了!” “你、你……”那胖子脸色煞白,突然拍着大腿,哭天抢地道:“当官的仗势欺人,欺负我们手无寸铁的百姓呐!祁王府简直欺人太甚呐!” “对啊对啊,你拿不下生意,就以权谋私,是?”众人铁了心不想让霓云拿下这笔生意,这会自然是齐心协力,“都说祁王暴戾,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第264章 祁王妃的气度 “呵!”霓云冷冷一笑,“祁王在外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却在背后肆意诋毁,本王妃没撕烂你们的嘴,那是本王妃的气度!” 霓云一双眼睛如利箭一般扫视过众人,引得沸腾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私心里无非是想着法不责众,祁王不在,霓云一个弱质芊芊的女流之辈,能压的住众怒?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这位祁王妃的气势。 霓云根本没有罢休的意思,指着那胖子道:“把他给本王妃倒挂起来,嘴这么臭,不如拿熏香好好熏一熏!” “别……”胖子一慌,脸上的横肉乱颤,“祁王府就这么蛮横不讲理吗?” 霓云凉凉扯唇,也不回他,呵斥道:“本王妃说把那畜生绑起来,你们聋了?!” 霓云是铁了心要这么干,一品楼的人哪敢得罪,几个小厮上前把人五花大绑倒吊在圆台上。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神,人群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多有不满。 “祁王府简直目无王法,蛮不讲理。” “可不是,祁王在漠北造的孽真当咱们没听过呢?” “这要是上达天—听,他祁王府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 “你们想讲道理是?那本王妃就好好跟你们讲讲道理!”霓云根本不惧流言蜚语,挺着了腰板,指着那胖子:“你是临水城冷香居的冷掌柜?我家王爷如今正在临水城抵御外敌,没我家王爷,你还能穿金戴银,在京城快活?忘恩负义,恬不知耻!” “你这坏女人,不准骂我爹……”人群中一小儿扬声道,他身边的妇人忙把孩子的嘴巴给捂住了。 “哟?冷掌柜还是举家逃难到京都了呀?怂货!”霓云对这胖子更为不屑,“你家乡遭难,有人替你挡着,你却在背后插刀,还有脸跟我谈什么礼仪道德?” 倒吊着的冷掌柜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我倒想问问你们口中的罗刹若不出面,难不成你们自己带着张臭嘴上战场吗?”霓云一声质问,无人答得上来。 霓云今天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教育孙子的,便也不再这问题上多做纠缠,又道:“再者我今日是以我个人名义来做生意的,从头到尾没提过祁王府的名号,你们凭什么说我以权谋私? 所谓百年老字号,不过是仗着祖上的基业罢了,自己有多大能耐,心里没点数? 一个个自己没本事,给别人泼人脏水倒是一把好手,咋不上天呢?” “……”众人被霓云怼得红了脸,哑口无言。 南疆商人盯着霓云的背影,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低声道:“小妖精,不曾想嘴皮子功夫还挺厉害,有意思!” 另一边,路遥还真就依着霓云的意思,往那胖子嘴里倒熏香,活脱脱把人造成了人造香炉。 众人见霓云手段残忍,哪敢替冷掌柜出头,各个缩成鹌鹑。 霓云又看向端坐大堂中的南疆商人,“当然咯,你们要有更好的香料,本王妃甘拜下风,最终还是由这位南疆朋友自行决定。” 此时,南疆商人似乎也看着她,霓云忽而感觉到斗笠后面一束冷光射向她,顿时脊背发麻。 这人的气场有些诡异,霓云脑海中一个念头划过,想抓却又抓不住了。 “坏女人!欺负我爹!”冷掌柜的儿子不知从哪钻上了圆台,一头撞向霓云的小腹。 霓云正发愣,登时被撞得一阵剧痛,往后趔趄了一步。 “小心!”远黛等一众姑娘惊呼。 霓云身后全是烧得滚烫的熏香炉,眼见整个身子要栽上去,一抹黑影划过眼前,霓云被人拦腰扶住了。 但她的手还是触碰到了香炉,烫得一下子缩进了衣袖里。 “如何?”黑影下意识去捉她的手。 霓云赶紧退了几步,离开他怀中,“多谢。” 南疆商人轻笑了一声,伸手道:“看看手。” 霓云反而把手缩得更紧了,讷讷摇了摇头,“小事。” 南疆商人打量着自己悬空的手,半晌,对着台下道:“我意已决,这笔生意交由纪掌柜的雅香居。” 这话又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毕竟霓云的雅香居刚开业,怎么能跟他们的百年老字号比呢? 有人还想争取一下,但南疆商人已经不打算给其他人机会了,反而一直盯着霓云,盯得霓云头皮发麻。 “纪掌柜,请!”南疆商人打了个手势,示意霓云跟他上雅间。 霓云眼皮一跳,刚要拒绝,南疆商人又道:“你既然拿下了我的生意,难道不要详谈细节吗?” “好。”霓云沉了口气,提步要走。 薛温瑜也不敢让她孤身前往,拉着她,对她使了个眼色。 霓云微微颔首,笑道:“咱们雅香居好不容易开单生意,哪能轻易放过?” 南疆商人负手走在前面,听到霓云泰然自若的话,唇角勾了勾,“小妖精,越发招人喜欢了。” 雅间里,只有房间四角各点着一盏灯,光线幽暗。 层层叠叠的纱幔垂下来,随风摇曳。 南疆商人径直穿过纱幔,懒懒坐在罗汉床的一边,敲了敲小方桌,“过来。” 霓云心中一悸,暗自摸出衣袖里的银针。 南疆商人似乎有所察觉,轻笑道:“我与姑娘谈生意,怎的姑娘对我有的别意图?” “谈生意就谈生意,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霓云蹙着眉斥道。 南疆商人倒不以为意,“姑娘误会了,我身子不好,吹不得风才用纱幔挡挡。你想啊,若是我身子好,也不必把这么大块油水生意交给别人了,不是?” 这话还勉强说得通,霓云想着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看看这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于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南疆商人身前的桌子上,有一鼎熏香炉,香味极其浓烈,已经浓到让人头晕目眩的地步了。 霓云暗自掐了掐虎口,她很确定这香料没添加迷药什么的,就是单纯的香味过重。 可是南疆商人拨弄着那熏香却无丝毫异样,反问:“纪掌柜怎么了?” 霓云眼神一晃,笑道:“你这熏香味道有点苦涩,我不适应。” “哦?那就换掉!”南疆商人摆了摆手,示意外面候着的人上前。 “不必麻烦,我又办法!”霓云拦住他,从荷包取出些白芷,“这是雅香阁的香料,投进去中和一下味道就好了。” 霓云也不等他答话,把白芷投了进去,又问:“你觉得现在的味道如何?” “甚好。”南疆商人淡淡道。 霓云心中“咯噔”一下,心中认定,这南疆商人怕是嗅觉失灵了呀! 第265章 马上就要团聚了 起初香炉里只是苏合香,气味香甜,霓云说有苦味,南疆商人却不反驳;而后霓云加入了白芷,白芷才是正真有苦涩味道的香料,他竟也不曾察觉,显然此人嗅觉有问题。 既然如此,跟他做熏香生意恐怕不简单。 果然,南疆商人开口道:“我做生意向来痛快,你若能拿出我满意的香料,我可以许诺你财、权、势,只要你想要。但是,你若不能让我满意,我可是会从其他地方讨回来的。” 南疆人说着,手突然搭在了霓云手背上。 霓云刚要抽回手来,却突然瞟见了他手背上的刀疤。 霓云脑袋一阵发懵,一时忘了反应。 那南疆人只当她应允,修长的手指更肆无忌惮地攀上她的手腕。 倏忽,霓云反手将他的手指压在掌心下,一边看似无意的打量着他的伤疤,一边笑道:“你的条件我同意, 不过,本姑娘不要财、权、势……” “哦?那你想要什么?”南疆人饶有兴味地笑了笑。 “我暂时没想好。”霓云抽出一张白纸,“不如你在这纸上摁个手印,等我想好要什么了,再把内容填上去,可好?” “想让我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南疆人碾着指头,“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做出我满意的香料?” “就问你敢不敢赌?”霓云扬着下巴,胸有成竹。 “有意思。”南疆人顿了顿,还真就在白纸上摁了个手印,并将其在霓云眼前晃了晃,“我等你来取!” “那你且瞧着。”霓云颔首示意,就不在与他纠缠,匆匆告辞了。 霓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南疆人才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俊美的充满异域风情的脸,摩挲着那张白纸,“小妖精,真会折腾人。” “皇爷,您何必跟个小丫头打赌?” “因为有意思,本王可不信他能调配出让本王乃至我索罗国皇室满意的香料,毕竟……”南疆人揉了揉鼻子,凄然一笑。 另一边,霓云离开一品楼后,靠在街角的墙边长长喘了几口气,起伏的心跳才渐渐平静。 “怎么回事?”薛温瑜见她面色苍白,额头渗着汗,递了条绢帕过去。 霓云神色凝重,“你确定祝骥在前线?” “确定啊!”薛温瑜笃定道:“冰块给你的信里也应该明确提起过?再说兵部日日有战报,的确是祝骥在前方领兵作战。” “对啊,难道我想多了?”霓云回想起南疆人手背上的疤痕,心有余悸,毕竟她曾经一刀插进过祝骥的手背。 可是人又不能分—身,霓云想着大概是自己对祝骥的恐惧太深了。 毕竟凌楚琰已经到了临水城前线,且已经收复了三城的失地,索罗国节节败退,这种情况下,身为摄政王的祝骥怎么可能在京都卖香料? 霓云摇了摇,暗笑自己想太多了。 但或许是经历了品香宴的事,霓云当晚一直心绪不平,在床榻上辗转难眠,特别的摸到右手边空无一人时,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霓云摩挲着木头人小楚琰的脸,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你在前线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按时吃药啊?最重要的是有没有拼了命的往前冲?嗯?!” 房间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只有小楚琰对着她笑。 霓云心中一酸,又想起品香宴那些人骂凌楚琰的话,涩然道:“也不知道前线有没有人欺负你,你又不会还嘴,肯定又吃哑巴亏了?” “……” “不过没关系,谁要敢欺负你,本姑娘饶不了他!”霓云撇着嘴道。 但见小楚琰仍旧是同一个表情,霓云有些失落,偷偷在小楚琰脸上轻吻了下,把它放进被子里,还贴心地给它盖好被子,“那睡觉,等你回来。” ———— 临水城 凌楚琰带领镇北军连攻三座城池。 当晚更是将大夏叛逃的奸细和索罗国驻扎临水的士兵全部俘虏。 “祁王千岁!祁王千岁!” 军中热血沸腾,士气大振。 凌楚琰已三日不休不眠,拖着疲惫的身子下马,交代道:“照旧,所有奸细全部诛杀!” “王爷?”副将听得心中一阵瑟缩。 “怎么做,还要本王教你吗?”凌楚琰阴沉着一张脸,盔甲上沾满的鲜血,佩剑的血珠顺着剑锋滴落,彷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 沸腾的人群顿时安静。 副将哪有不怕的,咽了口口水,应道:“喏!” 实际上凌楚琰也并没有吓他们的意思,的确是身体已经到了极致,太累了! 况且体里还有傀儡香作祟,他可不想让士兵知道,他们的将领已经快撑不住了。 离开众人的视线,凌楚琰依靠着树干,慢慢调息。 “王爷,可有不适?”路羽是知道自家主子身体的,忙递了颗药丸过去,“是王妃给的药。” 凌楚琰服下药,深思才清楚了些,“你去盯着他们行刑,胆敢背叛大夏的人,不可留,更不可有恻隐之心!” “属下已经命人盯着了。”路羽扶着凌楚琰往营帐走,“王爷让我去查祝骥,也有消息了,索罗国一撤退,祝骥的王帐也跟着撤退了。” “倒不像是祝骥的作风。”凌楚琰眉心一蹙。 他虽未与祝骥交过手,但临行前曾研究过祝骥此人,这个人向来激进。 纵然镇北军的确有绝对的优势压制索罗军,但待宰的鱼儿也知道扑腾两下,这祝骥竟然轻易就退了? 凌楚琰心里不放心,交代道:“再找人去查查祝骥的行踪!” “诺!”路羽应道,但私心里觉得祁王是太过紧张了。 毕竟他们已经在战场上与祝骥打过几次照面了,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再说呢,祁王现在打得索罗国溃不成军,祝骥撤退不也正常吗? 路羽琢磨着自己主子是担忧过度了,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现下只要收复桦城、玉龙城、丰城三地了,若是进展顺利,一个月就可以班师回朝,王爷马上就可以和王妃团聚了。” 凌楚琰溅满血的脸上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轻“嗯”了一声。 第266章 军中有女人 霓云眸色一深,她自然不信凌楚琰在军中带着别的女人,且凌楚琰治军严谨,镇北军中也绝没有人胆敢藏着女人,很显然有女人潜伏在军中,但没被凌楚琰察觉…… 霓云正思忖着,马车突然一停,霓云没坐稳差点栽了出去。 “王妃?”墨清梧知道霓云要来,早早侯在门口。 霓云在千里之外,军中的事她也做不了什么,想着传个口信过去,凌楚琰定然能处理妥当。 霓云便暂且抛下此事,对着墨清梧颔首示意,“这阵子忙,耽误了些功夫,世子妃勿怪。” “哪里话?我还没谢王妃为我操劳呢!”墨清梧一边拉着她往世子院子里去,一边道:“上次王妃就没在府上用膳,这次可别再拒绝我了。” 霓云原本只是来送个药的,没想到世子夫妇十分热情,怀王府里已经看到炊烟袅袅了。 刚好霓云中午也没吃饭,就不推脱了。 路过厨房时,霓云忽而闻到一股鲜香的羊肉汤味,顿住了脚步。 墨清梧见她迟疑,忙解释道:“世子爱吃羊肉,王妃可是不习惯膻味?” 霓云摇了摇头,把一个纱布药包递给清梧,“用这个熬汤,效果更佳。” 霓云因为上次弄错了药,很是歉疚,因此这次前来不仅准备了熏香,还准备了熬汤的药材包。 墨清梧会意霓云的意思,脸颊微红,怯生生把纱布包收进袖口里,便去厨房嘱咐下人了。 霓云则由丫鬟引着,到了凌宇珩的院落。 此时,凌宇珩正躺在太师椅上看公文。 霓云不好走近,轻咳了一声。 “嫂子来了?”凌宇珩准备起身相迎,霓云忙上前一步示意他不必麻烦。 霓云打量他病恹恹的,桌子上还放着不少公文,心有不忍道:“世子当多休息才是。” 凌宇珩朗然一笑,“我父王老了,封地上许多事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这个做儿子的再不分担,封地岂不乱了?” 怀王的封地在南疆与大夏的关口上,的确不同于其他亲王的封地,稍一不慎,可能直接影响到索罗国和大夏的邦交,事务的确要更繁重些。 然正德帝也是信任他这位哥哥,才把如此重要的关口—交给了他,怀王父子自然不敢怠慢。 霓云点了点头,只道:“世子有心了。” “也多亏了堂哥,一举收复失地,否则我才真正是要头疼了。”凌宇珩揉着鬓角,打趣道。 不得不说,凌宇珩笑起来让人觉得特别舒心,若不是病了,妥妥一阳光美男啊。 霓云唏嘘不已,忍不住问道:“世子是何时得病的?有何症状?” “前些年陪我父王出使索罗国,回来以后就总是气虚乏力,原也不当回事,可日子久了……”凌宇珩摇了摇头,“常常四肢麻木,使不上力,吊着一条命罢了。” 又是索罗国?霓云心口“咯噔”一下,又问:“可有请太医诊治过?” “这个自然,父王遍访名医,但都查不出个所以然。” 霓云默了片刻,又问:“可是在索罗国遇到什么人或事?” 凌宇珩抿唇想了想,“是圣上令我们出使的,因此各方面特别警惕,并未私自外出过,倒是索罗国摄政王曾与我单独……” “夫君?”墨清梧刚好端着汤药过来,替凌宇珩吹凉了些,细心喂到他嘴边,“该喝药了。” “这事何须你亲自动手?”凌宇珩勾唇,嗔怪道。 霓云看得出凌宇珩对墨清梧满心满眼的宠溺,而墨清梧也是事事周全,明明就是一对恩爱璧人,可这中间似乎又隔着一层纱似的。 “刚刚去厨房,恰巧看到药熬好了,顺手端过来的,不碍事。”墨清梧喂了凌宇珩几口,才想起旁边坐着的霓云,羞怯道:“让王妃见笑了。” “小场面,我和我家王爷也经常这样。”霓云大喇喇道。 “……”两人面色一僵。 霓云挠了挠头,她这不是为了缓解尴尬吗?怎么她这样一说,两人反而更窘迫了? 凌宇珩轻咳了一声,客气道:“看来堂哥和嫂子很恩爱了。” “嗯,还行!”霓云点了点头。 “……”凌宇珩和墨清梧嘴角同时抽了抽:没见过这么彪的王妃! 霓云倒是不以为意,她没偷没抢的,和夫君恩爱又啥好躲闪的? 凌宇珩也知道霓云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不客气”的话,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我们吃饭?” “好啊!”霓云揉了揉肚子,这会还真有点饿了。 怀王世子夫妇的确有心,一桌子的佳肴,荤素搭配,既养眼又养生。 三个人一桌吃饭也不拘谨,霓云发现凌宇珩还真的是独爱羊肉汤,不一会就喝了三碗,旁的荤腥一概不沾。 或许是因为对羊肉的钟爱,稍有不一样,凌宇珩就蹙起了眉头,“有点苦,是加了什么吗?” 墨清梧脸颊一红,支支吾吾道:“换了些佐料。” 霓云料想墨清梧是怕羞,也不多说什么,埋着头吃饭。 过了会,突然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却见凌宇珩眉头深锁,盯着汤里的药材包,“这里面是什么?” “我……”墨清梧咬唇道:“我是为了你好。” 所谓久病成医,凌宇珩对中药的味道是很敏感的,那纱布包中别的他不认识,淫羊藿、杜仲他总是认识的。 “为我好?”凌宇珩一贯温和的眉眼中溢出一丝戾气。 “你就是这样为我好的?!”凌宇珩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桌子掀了个底朝天。 而这怨气显然是对着墨清梧去的,汤罐菜盘散落一地,汤汁剩菜全数溅在了墨清梧身上。 霓云忙上前扶住墨清梧,带着她坐到了大厅的角落处,帮她擦拭身上的残羹剩菜。 霓云原本想着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自己不便多嘴的。 但凌宇珩显然是被这药包激怒了,眼底猩红,甚至于狠狠地抽了一鞭。 鞭风凌厉,两人避之不及,鞭尾扫到了墨清梧白皙的手臂上,顿时出现一条殷红的鞭痕。 “这药是我给清梧的!”霓云心存愧疚,拦在墨清梧身前,“清梧当真是为了你好,我知道有些事让外人知道,会觉得丢了面子,但讳疾忌医害的只有你自己!我纪霓云不是什么说三道四的人,我既认你们为朋友,定然全心医治,全力护着你们!” 第267章 讨某人高兴 凌宇珩不知是被霓云的话说动了,还是因为墨清梧手上的伤太过刺眼,怒气终于缓和了些,踉跄了一步坐在椅子上。 刚刚那一鞭子,纵使他气急了,也还是控制着方向的,并未真正伤着墨清梧。 霓云也是看在眼里,忍不住多插了一嘴,“再多的恩爱,但凡动了手,裂痕就很难修补了,世子爷好自为之!” “霓云!”墨清梧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今日让王妃看笑话了,下次我与世子一定登门谢罪。” “我没事,倒是你……”霓云握着她的手臂,原本想帮她检查伤口,但墨清梧并不在意,反而给霓云使了个眼色,“不如我先送王妃回府?” 霓云犹豫了片刻,还是应下了。 两人相携走到门口,凌宇珩才算缓过劲来,对霓云颔首示意,“礼仪不周,王妃勿怪。” “好好待她。”霓云亦颔首道。 她倒不把礼仪什么的放在心上,而是担心自己一走,两人又打起来。 墨清梧知道霓云担心什么,轻拍她的手背,“放心,世子不会真的对我动手,况且……到底是我对不住他。” 墨清梧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霓云并未听清。 出了怀王府,霓云心里担心,还在府外逗留了许久,听着没什么动静,才离开了。 怀王府里。 墨清梧和凌宇珩闹了别扭,一整天都没说话。 到了夜里,墨清梧才进房间帮他换了个熏香球。 凌宇珩痴痴望着袅袅青烟,涩声道:“你当真想替我怀个孩子?” 墨清梧刚要跨出房门,身子一顿,咬唇道:“世子不愿意吗?” “你过来……”凌宇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墨清梧小心翼翼地与他并肩而坐。 凌宇珩突然欺身上来,怅然一笑,“罢了,我命不久矣,便如了你的愿!” 墨清梧眉心一跳,“世子什么意思?” “自然是行使身为夫君的权利……”凌宇珩眸色渐深,“呵,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熏香球随着帐幔轻轻摇曳,散发出旖旎的香味…… ———— 霓云知道墨清梧夫妇和解后,心头的一桩事也算放下了。 回到祁王府后,原本打算给凌楚琰回信,想要解释一下送错药的误会,可发现这事只会越描越黑。 霓云懊恼不已,这连续两次回信,第一次对凌楚琰发了一通牢骚,第二次又让他产生了误会。 霓云多少觉得有点对不起在前线拼杀的某人。 凌楚琰在浴血奋战,她应该做他坚强的后盾才是,可是怎么次次拖他后腿呢? 霓云决定这次回信一定要让某人高兴高兴才是,可是抱着这样一个目的,霓云的信竟然越写越不对味。 “夫君夫君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远黛在门口捡起揉成一团的纸一看,差点没被霓云给雷晕。 “是不是很尴?”霓云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情书真的不是她擅长的呀! 霓云抓耳挠腮的,把自己的头皮都快薅下来了,“你说我写什么,王爷才会觉得我好甜呢?” “你可真是个不知羞的。”远黛抖了抖肩膀,“说实在的,就祁王对你的看重,你就算在纸上画个乌龟,他也得当宝贝放在衣襟里,贴身带着。” “可别!”霓云摆了摆手,她要再画个乌龟什么的,指不定凌楚琰又曲解成什么意思了呢? 远黛见霓云纠结,眼珠子一转,“不如你就跟王爷说,祁王府有小世子了,王爷不得高兴的飞起来?” “那你猜他回来发现空空如也,会不会掐死我啊?”霓云阴恻恻甩了个眼刀子,这小妮子怕不是想让她死。 不过远黛的话倒是提醒霓云了,“我知道写什么,王爷会高兴了!” 霓云大笔一挥,将信和那只银色耳环一并交给了驿差,嘱咐道:“一定一定要把耳环交到王爷,让他一切小心!” “啧啧啧,我觉得你俩这黏黏腻腻的,王爷跟没离开一样。”远黛暧昧地挑了挑眉。 霓云倒也不羞,撇着嘴道:“这哪能一样啊?抱不到,亲不到,只能靠意y,空虚寂寞冷啊……” 远黛嘴角抽了抽,好,无端端又被塞把狗粮。 远黛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话锋一转问道:“南疆人的香料准备好了么?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需要额外花心思准备香料?咱们雅香居里的香料已经是上品了呀。” “那南疆人嗅觉失灵了!”霓云解释道。 “嗅觉失灵?”远黛惊得下巴都掉了,“那就算天宫御用的香料,他也闻不到啊,又如何让他满意?” 霓云耸了耸肩,径直去了药方,“他虽然没嗅觉,但是有触觉啊,只要能让他感觉到熏香的存在,相信他会满意的。” 霓云取了龙脑冰片、细辛等物,冰片触感清凉提神醒脑,细辛有辛味活血通窍,这些都是能刺激人的皮肤的,那南疆商人就算是没有嗅觉也一样感觉得到。 且霓云又准备了一味归元益气汤,祛邪除湿,宣肺通窍,若是生意聊得好,顺手帮他把病治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霓云想了想,又道:“远黛,你再帮我取两味药,乌草和川乌。” 远黛曾听霓云说过这两种药材的妙用,不觉眉心一蹙,“那南疆商人有问题?” 霓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现下王爷不在京中,我们多长个心眼,也好让王爷在前线安心。” 一提到凌楚琰,霓云眉头深锁,望向南方。 她近日总是心绪不宁的,也不知道凌楚琰何时能收到她的信…… —— 五天后,临水城 凌楚琰接连快速收复城池后,士兵们都已显出疲态,在临水城驻扎了数日。 凌楚琰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凝神调息。 路羽接过瓷碗,担忧道:“王爷身子可还好?” 路羽是跟着凌楚琰在漠北拼杀过的,自然知道凌楚琰劳累太过会毒发,这次幸好有霓云送来的药,至今凌楚琰还未曾出现过异样。 路羽见凌楚琰面色平和,心中对霓云更是万分感激。 待到凌楚琰调息完毕,路羽便把信递了过去,“驿差刚刚送来的,是王妃的信。” 凌楚琰深深吐纳,接过信件一阅,眉开眼笑。 “夫君,昨日去了王大人家嫡子的满月宴,那小娃胖乎乎的,像个奶团子一样,可爱极了;还有赵子清大人家也得了个女娃,乖巧得很,我喜欢极了,想认她做干女儿。” 信末,小小一行字写道:“等你回京我们也养个小奶娃可好,要是男孩子你就教他学武,要是女孩子,我救教他学医……” 字里行间里无非一些日常琐事,霓云虽有意让某人高兴,但也是带着真情实感的,看着真诚又暖心。 “好。”凌楚琰朗然一笑,轻轻吐出一个字。 路羽见自家主子又着了魔,不便打扰,悄悄合了门出去。 “慢着!”凌楚琰突然叫住了他,紧紧攥着那信,神色凝重。 第268章 陷阱 路羽见祁王表情防备,眼皮一跳,退回了营帐。 凌楚琰修长的手指在封信上摩挲了片刻,发现信中有夹层,里面是一张小纸条,只写着两个问题,“祝骥在南疆可好?军中一切可好?” 凌楚琰知道霓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秘密传信定然是意有所指。 凌楚琰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木桌,很快就领会了霓云的意思,“你可曾与祝骥交过手?” 凌楚琰是军中将领,需要坐镇镇北军,不可能次次做前锋,因此很多时候都是路羽冲在最前面。 路羽思量了片刻,摇头道:“不曾交过手,每次属下快追上祝骥时,这人就溜了。” 凌楚琰本就觉得不对,霓云在这么一提醒,神色更加凝重,“让探子再探,一定要确认清楚坐镇索罗军中的到底是谁?” 话说到这,路羽也有些明白了。 众人都只是远远看到过索罗军将领高大的身影,又听索罗军都称其为皇爷,就下意识以为是祝骥,可事实上并没人真正跟他交过手,会不会有诈呢? “属下即刻去办!”路羽拱手要退下。 凌楚琰却又拿起了霓云寄来的银色耳环,“军中可有异动?” “绝对没有!”路羽笃定道。 镇北军对凌楚琰甚是敬畏,哪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偷鸡摸狗的事呢? 这一点凌楚琰也是清楚的,一时也想不出这耳环出自何处了。 忽而,他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沉声质问:“哪来的酒?!” “兄弟们打了胜仗想要庆祝一下,我就没拦着,这酒都是从附近村里的卖酒婆子那里买来的,属下验过,无毒!” 正值战乱,哪个卖酒婆子会在这荒郊野岭里卖酒? 何况南疆不比漠北,漠北人直来直往,顶多会下个毒;但南疆不一样,巫术、蛊术横行,稍有不慎就会中了人家的圈套。 镇北军怕是被接连的胜利冲昏了头! “胡闹!”凌楚琰提着佩剑往外冲。 刚走到门口,突然一个趔趄。 路羽忙上前扶住凌楚琰,却见他面色苍白,气息躁动不安。 路羽心中一悸,“我去找军医!” “来不及了!”凌楚琰一把拉住路羽,眼中笼着忽明忽暗淡紫色的光,咬牙道:“听着!所有的酒全部销毁,所有饮酒之人全部关押,等军医查明再放出来!务必找到卖酒婆子……” “王爷,那您……”路羽听懂了凌楚琰的意思,反手握住凌楚琰的手腕,“您不可孤身出营!”凌楚琰这模样显然是要毒发了! “来人的目标是本王!本王绝不能留在军营!”凌楚琰积极克制着自己,哑声道:“军中唯邓三、郑西、周明三人可信,交给你了!” 凌楚琰已经无法自控了,这个时候留在军营,定会大开杀戒,且暗地里的人是冲着他来的,他若留在这儿,只会给军中招来灭顶之灾。 凌楚琰额头忽而青筋暴起,从窗户处纵身一跃,冲出了营帐。 路羽虽然担心自家主子,可主子交代的事,不敢怠慢。 他沉了口气,匆匆赶到练武场,镇北军却已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邓三、郑西、周明……”路羽上前拍了拍这些人的脸,所有的人却都昏昏欲睡,如何也叫不醒。 路羽一时血气上涌,脑袋也昏昏沉沉,栽倒在地上…… —— 京都 南疆商人收到来自临水城的飞鸽传书,凉凉勾了勾唇,“纪乐瑶有点本事!” “三皇爷是否现在赶回索罗国?”奴仆拱手道。 “纪乐瑶既然已经控制了凌楚琰和镇北军,本王急着回去做什么?” 南疆商人端坐在椅子上,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舌尖在唇角上舔舐了一番,眼中溢出兴奋的光彩。 这南疆商人正是一直隐匿在京中的祝骥假扮的! 他故意步步误导祁王,为的就是将祁王和镇北军引入临水城的陷阱,接下来要如何处置祁王,那就是纪乐瑶的事了。 纪乐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祁王,既然如此,他又何须再出面? 现下,他反而对祁王妃兴趣更浓! 奴仆不解他们索罗国堂堂摄政王,为何非要藏在大夏京都,问道:“那……王爷还要继续收购香料?” 祝骥在大夏玩得乐不思蜀,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凌楚琰已不足为虑了,本王也该收网,好好会会那小妖精了……” —— 祁王府,霓云突然胸口一滞,脊背发寒。 “夫君!” 霓云猛地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讷讷地环视四周,自己原来在药房里睡着了。 药房的香炉还燃着冰片,怪不得她心悸不安…… 霓云打开门窗,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呀?什么味道这么上脑?”薛温瑜刚进碧霄阁,被冰片浓烈的味道熏得不能前行,扇着鼻间的空气,“姑奶奶,你可别把自己闷坏了,本公子跟冰块交不了差。” 霓云懊恼地抓了抓脑袋。 想来是最近晚上睡不好,所以在药房里倒腾熏香的时候,香气入鼻,就昏昏沉沉睡了。 霓云亦是后怕不已,还好醒得及时,没熏出个好歹来。 “你怎么来了?”霓云眼中闪过惊喜之色,“是不是王爷给你送信了?” “你都没收到信,我又怎么会收到呢?”薛温瑜耸了耸肩。 霓云憋着嘴道:“他说过每五日寄家书的,现在都过了十多天了……” 薛温瑜见她又委屈又担心的模样,劝道:“安心啦,前线有什么问题,早就有战报回来了。你没上过战场,不知道打起仗来,哪还记得时间?有时候连吃饭睡觉都会忘记的。” “是吗?”霓云勉力扯了扯唇。 “当然啦!你不知道罗刹能以一敌百吗?放心,没人伤得了他。”薛温瑜摆了摆手。 见霓云眼底发黑,薛温瑜着实是觉得她担忧太过了,于是换了个话题,转移下她的注意力,“对了,你给南疆商人的熏香可弄好了?没记错的话,今天就要交货了?” “对哦!”霓云一拍脑袋,将一个三尺长的箱子拖了出来,“熏香都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去会会那南疆商人。” 第269章 深入虎穴 马车从祁王府往一品楼去,经过了京都最热闹的北街。 霓云掀开窗帘瞟了眼,不觉眉头一蹙。 “怎么了?”薛温瑜也顺势看了看,“怎么多了许多官兵?” 往日北街有许多小摊贩和杂耍、戏班子的,今天安静了许多。 反而走一段路就偶遇一队士兵,都是往兵部去的。 “最近可有战报送到兵部?”霓云蹙眉道。 “必须有啊!南疆战事十分顺利,捷报频传!”薛温瑜怕霓云不信,又压低声音道:“我兵部有人,消息错不了。” 战报、捷报可都得印上将领的印鉴的,如此看来凌楚琰应当是平安的? 那兵部突然调集人手做什么? 霓云的脚步已经踏上了一品楼的台阶,但还是觉得心绪不宁,转身直接去了兵部。 还没走进兵部的门,霓云已经听到了人争吵的声音,兵部门口的戍卫也加多了一倍,气氛十分紧张。 霓云和薛温瑜互换了个眼神,“孟舒孟将军可靠吗?” “你怎知?”薛温瑜诧异,但也没时间多问,只道:“可靠,他三年前在漠北当过凌楚琰的右副将,对凌楚琰很是忠心。” 霓云点了点头。 她也是偶尔听凌楚琰提起过,又见过孟舒的几本文书,才想起此人的。 霓云上前对几个戍卫客气道:“麻烦通传一下,我找孟将军有事。” “滚滚滚!没看兵部忙着吗?”一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罗刹的事都处理不完,谁管你……” “咳!”领头对戍卫使了个眼神,赔笑道:“王妃莫怪,手下的人没见识。” 霓云这会哪有心思与戍卫计较,摆了摆手,“本王妃要与孟将军说几句话。” “王妃,不是小的不允,实在是兵部乃重地,不敢擅自放人进去的。”领头笑得满脸褶子,但又句句敷衍。 霓云心道:往日她也没少来兵部找凌楚琰,这些人不都客客气气的吗? 这让霓云越发揪心了,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扬声对着兵部的院子喊道:“孟将军,孟将军!” 领头有些恼,阴阳怪气地笑道:“王妃,您还是避嫌的好,小的们可没有几个人头陪您闹腾……” “退下!”孟舒冷声喝退了那首领,拱手道:“王妃,勿怪,里面请!” 霓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孟舒对她客气,且丝毫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便知道此人是可以嘱托的。 入了大厅,霓云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王爷可有消息?” “王妃安心,日日都要战报送到,末将查验过,战报上的确是王爷的印鉴。”孟舒信誓旦旦道。 霓云还是觉得奇怪,又问:“那兵部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舒愤愤然地冷哼了一声,“是有人参了王爷一本,说王爷拥兵自重,不肯还朝。” “放他娘的狗屁!”这话说的薛温瑜也忍不住爆粗口了,“这不是仗还没打完吗?瞎啊?” “据微臣所知,上奏的折子上说:王爷先前攻下三城仅用了半个月,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却停在临水城按兵不动。又说明明只剩三个城池未收复,按之前的进度半个月就能攻破,王爷却在战报中写,尚需一个月,这分明是别有用心。” 霓云啐了一口,“哪个脑残玩意儿干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预估得准时间? 凌楚琰刚立了些战功,就有人急着诋毁,也太没底线了! 孟舒余光扫了眼霓云,面露难色,又求助地看向薛温瑜。 “你尽管说!”薛温瑜抬手示意,“祁王的事,没有瞒着王妃的。” “诺!”孟舒咽了口口水,“参王爷的正是……纪侯爷。” “这傻-逼玩意儿是不是祖传的脑中风啊!屁事不敢,作妖一把好手!”霓云一听到纪明宣的大名,撸起袖子气不打一处来。 孟舒嘴角抽了抽:传闻祁王妃彪悍,竟没想到发起狠来,连自家哥哥都不放过。 孟舒见霓云是真心站在祁王一边的,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纪侯爷之前犯了事,皇上是不待见的,但他盯着太阳,在正午门外跪了一上午,皇上才肯见他……” 这么敬业? 霓云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这事颇有蹊跷。 怎么凌楚琰刚刚与她失去联系,纪明宣急不可耐冒头了呢? 假若凌楚琰在前线真有什么事,后方又闹得凶,他岂非腹背受敌? 从那枚银色耳环,到纪明宣,再到突然出现的南疆商人,一切似乎暗藏着某种联系…… 这让霓云更加相信南疆人不简单,“我再去会会那南疆商人!” 霓云沉了口气,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孟舒,“孟将军,可愿帮我一个忙?” “王妃但讲无妨,末将必然全力以赴。” “那若是让你调兵呢?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孟舒默了片刻,“末将承祁王器重,愿意效犬马之劳!” “很好!”霓云眸光一厉,低声在孟舒耳边道:“我先独自去探探南疆人虚实,你带人先潜伏起来……” 孟舒讷讷盯着霓云,他没想到一个姑娘家,有这般魄力,心中震撼的同时,又颇为敬佩霓云。 “末将在所不辞!”孟舒拱手道。 霓云又将免死金牌交到了孟舒手上,“放心,你帮我,我不会让你死。” 交代完孟舒,霓云便匆匆赶往一品楼。 薛温瑜和路遥都是听到霓云的计划了,心中不由得打鼓。 “你不能拿自己当诱饵!”薛温瑜拉了霓云一把。 “还有别的办法吗?”霓云耸了耸肩。 霓云虽然猜测南疆人是祝骥,但并不能完全确认,这个时候禀报正德帝只会节外生枝。 现下只有她自己深入虎穴,去探探南疆人虚实。 “那不如让祁王府暗卫去查?”路遥道。 凌楚琰走的时候,部署了不少暗卫保护霓云,这些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不行!祁王府兵绝对不能擅动!”霓云冷声强调道。 有纪明宣参的这一本,正德帝多少会对祁王府有点意见,这会儿祁王府的人恐怕都在御林军监视中,此刻调兵,岂不更惹人怀疑? “我去会会那南疆人,看看此人到底意欲何为?”霓云目光笃定,又转身对薛温瑜和路遥道:“你们且回济世堂,此事你们当不知道!” “你这就看不起人了?”薛温瑜瞥了瞥嘴,推霓云前行,“多大点事儿啊,要去一起去。” “对对对!一起去,有个照应。”路遥连连点头,也跟了上来。 第270章 他,不要你了! 一品楼 霓云怕引人怀疑,打草惊蛇,最终也没带着薛温瑜和路遥,只让两人在外面候着。 霓云进雅间时,南疆人仍旧坐在罗汉床前,挑着香炉里的香灰。 他虽带着斗笠,面上遮着黑纱,但霓云还是感受到一股寒意,下意识缩回了脚步。 “既然来了,怎有再走的道理?”南疆人敲了敲桌面,示意霓云坐到他对面,“纪掌柜这般拘谨,难道是我招待不周?” “没有,我是怕打扰你休息。”霓云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坐到南疆人对面,并将手里的木箱推给了那人,“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香料。” 南疆人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继续挑着香灰。 霓云直接点燃了一只香炉,“此香名为龙脑香,含有冰片、乌草、椒树等,开窍醒神、清热止痛。” 香炉燃了一会,袅袅青烟升起,竟产生了冰凉的触感。 南疆人手上的动作一顿,终于抬头看了眼霓云。 霓云又继续介绍第二种香料,“此香名为怡然香,含有细辛、川乌,活血化瘀、温经通络……” “你知道?”南疆人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我知道!”霓云也不瞒他,“我不仅知道你得了失嗅症,说不定还能帮你治好。” 南疆人愣了片刻,竟没想到与霓云接触不过短短两次,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病症,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他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我路过邺城,曾听那百姓夸赞纪掌柜是薛温瑜的师叔祖,医术了得,有人唤你作医仙,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在这件事情上,霓云也没什么可谦虚的,挑了挑眉,“那么公子可愿让我诊断一二?” 霓云比了个请的手势,南疆人倒也配合,将手腕递了过去。 霓云一边替他诊脉,一边观察他手背上的伤口,“公子这毛病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造成的?” “二十年前被伤的。” “二十年前?公子也不满十岁?” “你问的是不是太多了?!”南疆人极其防备,很快就察觉到了霓云话中有话。 霓云不好直接再问,淡然一笑,“望闻问切,我若不问仔细些,又如何给公子治病呢?” 南疆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算是应了霓云的问题,“你可有办法治我的病?” “气机不调,孔窍失荣,引发失嗅病。”霓云凝眉琢磨了片刻,“可用黄芩半夏汤,在辅以针灸即可。” 南疆人没答话,只轻笑了一声,笑声中颇有些鄙夷的意味。 霓云的话显然没让此人满意,霓云又再次把了把脉,恍然大悟,“公子可是被人毒害,后服了解药,才保住性命。但那解药药性烈,副作用才导致嗅觉失灵的?” “你倒真有点本事?”仅凭短短数语,就能把前因后果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南疆人更觉惊讶,愣愣盯着霓云。 霓云见他放松了警惕,抽出银针包,一手握住他的手指,一手在虎口处施针。 “现在感觉如何?” “能闻到熏香味了!”南疆人声音沉稳,但听得出一丝惊喜。 屋子里的熏香本就重,加之霓云暂时打通了他的脉络,可不就暂时能闻到味道了吗? 但霓云并非单纯想为他治病,一来想近距离看看他手上的伤,二来想打消此人的防备,才好进一步试探。 可霓云忘记了,她这样牵着南疆人的手,人家可就会生出别的心思。 南疆人修长的手指看似无意地挠了挠霓云的手心,霓云心里一阵发毛,意图缩回手。 那人却不肯放开,反而紧紧钳制着她,“纪掌柜在品香宴上颇有女中豪杰的气概,怎么现在突然扭捏起来了?” “那能一样吗?做事可以豪迈,做人可不能太失了规矩!” 南疆人听出这话是讽刺他的,但他毫不在意,暧昧道“凌楚琰又不再京中,为他守身如玉的,岂不空—虚—寂寞?” 祝骥!霓云眼皮一跳。 若是之前还是怀疑,就凭这句话,她可以断定眼前的人就是祝骥那变态! 霓云旋即抽出银针,可针还没飞出去,人已经被祝骥扯进了怀中。 与此同时,祝骥掀了斗笠,阴鸷地勾唇,“小妖精,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京都?”霓云厉声道。 “自然是想你了。”祝骥舔舐着嘴角,手指黏腻地抚过她的小脸。 “死变态!”霓云一阵作呕,一脚踹向祝骥的裆-部。 曾受过这么一遭的祝骥机警了些,一闪身,同时扯住了霓云的脚腕,“小妖精,真踢坏了,本王拿什么疼你?嗯?” 话音落,祝骥眼中寒芒一闪,直接将霓云甩到了榻上。 霓云被撞得心肺俱碎,刚要起身,祝骥却俯身下来摁住她,并将她的一只手绑在床栏杆上。 霓云挣扎了几下,但结打得紧,不仅没有挣脱,反而被勒的手腕充血。 祝骥轻抚着她通红的手,低笑:“本王千里迢迢来疼你,怎就不知道乖一点呢?白白受这些罪。” “你就不怕我家王爷掀了你的头盖骨?”霓云冷嗤。 祝骥眼底猩红,仰头笑道:“祁王吗?她都不要你了,你还口口声声念着他作甚?” 霓云觉得他是胡说八道,懒得理他,继续刺激他,“上次一别,你根本就没有离开大夏?你个缩头乌龟,就等着我家王爷离开京都,才敢现身呢?” 祝骥虽然气,但也不傻,知道霓云在套他的话,根本不接,反而掏出一封书信,在霓云面前晃了晃,“你拐弯抹角试探本王,还是为着凌楚琰?小妖精,你看看这是什么?” “!”霓云的瞳孔放大。 祝骥手上拿的竟然是一封休书,落笔正是凌楚琰! “不可能!”霓云脱口而出。 祝骥反而把信拿的更近了,“你且仔细看看这印鉴、这笔记可是凌楚琰的?他!不要你了!” 祝骥的话犹如惊雷,在霓云脑袋久久盘旋。 祝骥看她苍白的小脸,反而愈发兴奋,“你可知凌楚琰为何一直留在临水按兵不动?” 祝骥饶有兴味地勾唇,“因为他找到更新鲜的猎物了!他流连忘返,已经对你失去兴趣了……” 这话足以摧毁人的意志,况且那书信上字迹、印迹的的确确属于凌楚琰! 霓云跌坐在塌上,目光渐渐涣散。 祝骥眼中复又燃起捕猎的欲望,俯身在霓云耳边道:“他如此绝情,你守他做什么?不如跟本王快活快活,做本王的侧妃如何?” 说着,祝骥的呼吸越发炽热,打在霓云耳朵上,霓云却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祝骥满意地笑了笑,将人放倒在塌上,欺身上来…… 第271章 让他身败名裂 “只要看到这个标记,就证明本王活得好好的……” 霓云心中踏实了些。 纵然那是个梦,但也让霓云心中有所慰藉。 “扶我起来。”霓云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幸亏她掉下来时,被马车接住了,否则真会要了她的命。 白桃伺候霓云穿好衣服,见霓云苍白消瘦的脸,心中担忧:“王妃想吃点什么?” 毕竟昏睡了五天五夜,人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霓云没什么胃口,想了想,只道:“弄点白粥来。”总不能凌楚琰还没找到,自己先垮了。 薛温瑜进门见着霓云正喝粥,神色平静,暗自舒了一口气,也佩服这姑娘,出了这等事还能冷静自持。 “你且放心,凌楚琰还日日往兵部送战报,至少证明他还生龙活虎的。” 霓云淡淡“嗯”一声,又问:“孟将军可有受牵连?” “无碍,他依着你教的法子,只跟正德帝说他是领兵交接班的时候,恰好察觉了异样,才动用御林军的。而且祝骥的确现身过,皇上纵然不悦,但没有为难他。”薛温瑜还想说什么,但见霓云神色疲倦,也不敢再多刺激她了。 事实上,因为纪明宣一再添油加醋,祁王府早就被正德帝的人给全面监视了。 但这一点纵使薛温瑜不说,霓云也能猜出个大概,毕竟正德帝身在高位,哪有不防备的? 霓云眼中寒芒一闪,从八宝盒中抽出了一直珍藏着的碧螺丝,递给薛温瑜,“劳烦你去找一趟赵子清大人,就说我父亲的坟被盗墓贼挖了,请提刑司为父亲讨回公道!” 薛温瑜不解其意,愣了片刻。 霓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她死了许久的便宜父亲?况且也并未听说过纪侯坟墓被盗啊? 霓云冷冷地勾了勾唇,“纪明宣胆敢在祁王府头上动土,本姑娘就敢让他身败名裂!” 数日后,京郊的陵园,突然出现了盗墓贼,纪宏文的墓穴首当其冲被人挖了,坟墓里的金银珠宝全部被人掏空。 这片陵园葬的都是京都的达官显贵,众人都惴惴不安,最终只能由提刑司的赵子清亲自出面详查。 这一查就意外发现纪宏文的颈椎骨是断裂的,明显是生前被人强行折断的,且纪宏文的手指骨缝里还残留着些许碧螺丝。 碧螺丝是南疆产出的珍贵蚕丝,每年供给大夏朝皇宫的不过数十根,普通人根本得不到,但驻守南疆多年的纪明宣,倒是得了不少。 偏偏这纪明宣是个爱显摆的,特意把碧螺丝做成了玉佩的穗子,常年戴在身上。 如此就有人发现纪宏文指甲里的碧螺丝与纪明宣的穗子颜色和质地一模一样。 纪明宣杀父继承爵位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正德帝耳中。 这就使得提刑司更加不敢怠慢,将当年看管纪宏文的狱卒全部严刑拷打了一遍,终于有人招出了实情:纪明宣假借看望父亲之名,实则亲手断送了自己父亲的命,并佯装成畏罪自尽。 纪明宣原本以为自己胜利在望,还做着除去凌楚琰的美梦,纪侯府却突然被提刑司强行闯入,他也直接被关押进了提刑司。 正德帝惊骇于纪明宣行径如此恶劣,自然不再轻易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纪明宣的弹劾没了说服力,祁王府的危机也跟着暂时解除了。 就在正德帝的眼线撤出祁王府后,宋婉慧哭哭啼啼地找了门。 “纪霓云!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自己亲哥也舍得下毒手!”宋婉慧撸着袖子,冲进了碧霄阁。 “王妃,奴婢拦不住。”白桃福了福身,小脸上全是汗珠。 宋婉慧是出了名的泼妇,野牛一样,一人抵三,白桃怎会是她的对手? 霓云摆了摆手,示意白桃退下。 宋婉慧看霓云息事宁人的态度,只当怕了,叉着腰斥道:“你也是纪侯府出去的,跟我端什么王妃架子,再说了,你祁王府现在什么处境心里没数吗?” “呵……”霓云抿了口茶,缓缓抬眸,“我祁王府就算再不济,那也是亲王府,你、见着本王妃照样要行礼,跪!” “纪霓云,陷害你亲哥,你还有理了?” “跪!”霓云不跟她废话。 从前唤她一声嫂子,不过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有些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霓云冷冷勾唇:“你跟着纪明宣久了,连礼义廉耻都不懂了?” “你!”宋婉慧咬着牙,却见霓云一双锐利的眼,如狼一般,与凌楚琰愈发相似。 她突然汗毛倒竖,愣了片刻。 一旁候着的路遥知道自家王妃的脾气,见宋婉慧迟迟没有动作,捡起石子,打在她腿上,帮了她一把。 宋婉慧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霓云脚下。 霓云并不习惯别人跪她,但纪明宣惹了祁王府,那就是另一说了。 霓云慢悠悠品茶,半晌才道:“嫂子刚说什么?我陷害哥哥,这话从何说起啊?京都很多人都知道我病了,在府上养身体呢。” “你、你……老爷弑父的消息难道不是你传出来的?” “我可不是喜欢乱嚼舌根的人。”霓云抚了抚发髻。 宋婉慧急了,破口大骂道:“小贱人,还不是老爷弹劾祁王,你怀恨在心!” “啪——”霓云直接一巴掌抡了过去,双眸一眯,“我是祁王妃,你若在对我不敬,纪明宣可不只坐牢这么简单了!” 宋婉慧的脸火辣辣的疼,她也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哪里受过这等闲气? 宋婉慧胸口要炸了,抡了个茶盏往霓云头上砸,却在松手的一瞬间,对上霓云那森冷的笑,“你试试!” 宋婉慧心肝一颤,手里的杯盏应声落地,再回味起霓云的话,更觉后背发凉,心道:纪明宣在南疆做的那些龌龊事,是不是被祁王府查到了?否则纪霓云怎敢如此傲慢无礼? 事实上,远在临水城的凌楚琰忙于战事,哪里有心思去查纪明宣? 霓云不过是故作镇定,诈她一诈,没想到宋婉慧是个没脑子的,被霓云威胁几句,就心虚了。 霓云睥睨着她,“你若不想让我把纪明宣在南疆的事捅出来,回答本王妃一个问题!纪明宣到底是何谁串通,胆敢陷害我家王爷?!” 第272章 被挟持了 宋婉慧气焰一下子被掐灭了,缩着脖子,眼珠子转了转。 “你想让纪明宣罪上加罪,就尽管瞒着。”霓云一甩衣袖,起身要走。 “等等!”宋婉慧忙叫住霓云,心道:纪霓云敢把纪明宣弑父的罪捅出来,自然也敢把南疆的事捅出来。 纪宏文已经死了许久,如今死无对证,纪明宣只要咬死不认,尚且有可能活命;可若是纪霓云把纪明宣在南疆搞活人祭祀的事说出来,牵涉到大夏朝政,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我若告诉你,谁知你会不会立刻上报皇上?” 这宋婉慧还有点脑子,霓云勾了勾唇,“原本我跟纪侯府也是同气连枝,你好我好大家好,置纪侯府于死地对我有何益处呢?我只得到了我想要的消息!” 宋婉慧想了想,是这个理。 纪明宣犯得可都是株连九族的罪,若不是把纪霓云惹急,她也不会蠢到同归于尽。 于是,咽了咽口水,“是南边来的秘信,说祁王已被控制,纪侯可进一步行动。” 这信言外之意,就是要凌楚琰腹背受敌。 霓云眼皮一跳,抓着锦帕的手兀自一紧。 凌楚琰在前线果然被人暗害了,但信中用的是“控制”二字,并非“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霓云深深吐纳,又问:“秘信是谁送来的?” 宋婉慧摇了摇头。 霓云自然不信,纪明宣又不是傻子,别人传什么信,他就照做? 宋婉慧受不住霓云咄咄逼人的眼神,从袖口里拿出了南境送来的信物。 一只羽翼形的银制耳环,又是这个图腾! 霓云微闭着双眼,脑海中的画面不断翻过。 忽而,画面定格在碎玉山庄的翼园里,属于云妃的花园也出现羽翼形状的图腾。 难道这图腾属于羽族? “那么是羽族的人要陷害凌楚琰!?”霓云猛地睁开眼,握着那耳环,快步走出了客厅。 宋婉慧见着霓云要走,忙扬声道:“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还不救救你哥哥?” “他陷害我祁王府的时候,可没留过情面。”霓云冷冷勾唇。 纪明宣自己作妖,正德帝怎么判刑,那都是他的造化,关祁王府何事? 霓云走后,直接去找了薛温瑜。 薛温瑜见霓云形色憔悴,基本是日日守在祁王府的。 见着霓云行色匆匆,忙迎了上来。 “王爷可能被羽族人挟持了!”霓云沉声道。 薛温瑜眼皮一跳,“所以日日往兵部送的战报,是有人强迫凌楚琰写的?”怪不得京都不断有人弹劾凌楚琰,凌楚琰却仍然在临水城不进不退,也不表态。 如今看来,那些战报更像是拖延战术,前方一日有战报回来,正德帝就不会意识到前方危机,便也不会派兵支援凌楚琰,那么前线的凌楚琰就是孤木难支。 霓云身形一晃,把羽翼形的耳环递给薛温瑜,“你们去查查这耳环。” “好!”薛温瑜忙应道:“凌楚琰此前也查到过不少羽族的资料,我与路遥再去翻阅翻阅,你先别急。” 霓云神色一凝,忽而展颜道:“我很好。” 凌楚琰杳无音信,众人都高度紧张,霓云实在不想他们再担心自己。 于是,僵硬地勾了勾唇,“王爷武功出神入化,有谁能是他的对手,肯定不会有事的!” 霓云这话是在安慰两人,亦是在安慰自己。 薛温瑜和路遥两人匆匆去了书房,霓云原本想再去兵部问问祝骥的下落。 路过祠堂,霓云心中抽痛了一下,推门而入。 祠堂里空空如也,唯有一盏聚魂灯。 霓云跪地上了柱香,双手合十,虔诚道:“云妃娘娘在天有灵,保佑王爷逢凶化吉!” 霓云说着说着,眼眶酸涩。 自从凌楚琰不再给她回信后,她的心就像无根的浮萍,飘飘荡荡,有无数次都在崩溃的边缘,可一想到自己若撑不住,又如何寻找凌楚琰的下落呢? “王爷半生孤苦,求上天怜惜,信女纪霓云愿代他经受所有苦难。”她微闭着眼睛,忍下夺眶而出的泪。 她的夫君从小就无人在意,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家,却又有家不得回,她心疼…… “王妃虔诚,老天一定会怜惜的。”窗外有人涩声道。 霓云吸了吸鼻子,“清梧吗?进来。” 墨清梧踱步进屋,见着霓云没了往日的神采,唏嘘不已:“王妃莫要伤神!我早该来看王妃的,实在对不住……” 霓云展颜一笑,刚要客气几句,忽而闻到墨清梧身上一股奇异的香味。 霓云微蹙着眉,心中波澜起伏。 墨清梧没注意到霓云的异样,反而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南境捷报频频,王爷会没事的。” “是吗?”霓云不露声色,淡淡道:“我还没来得及恭喜清梧姑娘心想事成呢。” 霓云这么一说,墨清梧立刻垂着头,红了脸,“应当多谢王妃妙手回春才是。” 霓云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 墨清梧的肚子是怀王府头等大事,日日有大夫请平安脉,所以刚一怀上,就很快在京都传开了。 霓云原本还想抽点时间,登门送些贺礼的,却没想到她先找上门了,还带给霓云一个莫大的“惊喜”。 霓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清梧姑娘这肚子可是怀王府的独苗,以后又有双亲护佑,定然福寿无双。” “承王妃吉言。”墨清梧僵硬地笑了笑。 霓云又道:“这孩子啊,还是有父母护佑的好。你看我与王爷,从小爹不疼娘不要的,跟个孤儿似的,想夹缝中求生存,都难上加难。” 霓云怅然一笑,“还是你肚子里的宝宝有福气,有你们夫妇疼着。” 墨清梧的心像被扎了一刀,面色煞白,扶着小腹,“他是怀王府的嫡孙,纵使没有双亲护佑,也一定福泽深厚。” “你看我家王爷,功勋盖世,又是亲王,还不是沦落到被人怀疑、被人孤立的境地?终究还是缺了父母的疼爱!”霓云无能为力,叹了口气。 但见墨清梧神色僵硬,霓云作势扇了自己一嘴巴,“抱歉啊,我口不择言了。凌宇珩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定然能庇佑你腹中的宝宝的。” 霓云说着将手覆在墨清梧的小腹上,墨清梧吓得一个激灵,往后一仰,瘫坐在地上。 之后,霓云又说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点头敷衍。 两人又问候了两句,墨清梧妊娠反应严重,便匆匆告辞了。 霓云望着墨清梧的背影,目光沉了下来,“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怎么拽起诗文了?”薛温瑜后脚进了祠堂,揶揄道。 “祝骥逃走时候,我曾在他身上抹了香料,那香味虽淡,但一旦沾染不容易洗去。”霓云一字一句道:“我在墨清梧身上也闻到了这味道。” “你的意思是祝骥跟墨清梧有关?那还不派人去查!” “怀王府是轻易能搜的?”霓云拦住薛温瑜,“你只需要派人去给凌宇珩带几句话……” 第273章 母凭子贵 墨清梧回了怀王府,始终心绪不宁。 特别是霓云关于父母与孩子的那番言论,更是让她坐立不安。 入夜,墨清梧悄悄去了怀王府后的小院。 小院原是放杂物的,因为偏远,渐渐连下人都不肯来了,院子里残破不堪,只有一盏残烛影影绰绰。 墨清梧推门而入,一股血腥味袭来,扰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这小妖精可真够狠的,连发簪上都淬了毒。”祝骥坐在角落里,一半脸隐在黑暗中,另一半被昏黄的烛光映照的分外阴森。 “皇爷。”墨清梧福了福身,走近些,才发现祝骥脚边散落着腐烂的肉,隐隐发黑。 此时,祝骥正面无表情,用匕首剜着手臂上的伤口。 逃走那日,霓云疯到把他的手臂都捣烂了,且她的簪子上还淬了要人命的毒,若不是祝骥狠心自己剜下那块肉,此刻恐怕毒性蔓延,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小妖精……”祝骥不见怒气,反倒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她如何了?” “已经醒了,一切安好。”墨清梧福身,无意间看到祝骥肩膀上森森白骨,一阵作呕,但又怕祝骥迁怒,立刻捂住了嘴巴。 祝骥却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墨清梧的异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有了?” 墨清梧不敢看祝骥阴鸷的眼,垂着头道:“是!” “甚好!”祝骥抚掌,“如此本王就可以安心离开大夏了。” “皇爷要回国了吗?”墨清梧暗自松了口气。 祝骥嗯了一声,他原本还有其他的事要做的,但是霓云实在伤他太狠,且他的行踪已经暴露, 被正德帝找到是迟早的事,这才决定尽快赶回国。 不过能在回国前听到墨清梧怀了怀王府的骨肉,也算一桩喜事。 祝骥丢了个毒药包给她,“等孩子生下来,把这个给凌宇珩服下。” “皇爷!”墨清梧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爷,不是说会饶凌宇珩一命吗?” “饶他?那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有什么价值?”祝骥眯眼盯着墨清梧的小腹。 他部署多年,为的就是让怀王府小世子为他所用! 一旦小世子是索罗国的人,等于拿下了怀王封地,大夏喉咙不就握着他索罗国手上了吗? “凌宇珩必须死,他不死,你的孩儿如何继承世子位?!” 墨清梧死死咬着唇,涩然道:“皇爷答应过饶世子一命的……” “看来你真对凌宇珩动了情?”祝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笑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你和阿诺一样,不过是本王培养出来,供男人取乐的玩—物,还真当自己是墨家大小姐了?” 这话刺在墨清梧心上,她顿时脸色煞白,却又无从反驳。 祝骥眼中尽是鄙夷,“你猜凌宇珩知道你是个冒牌货,他会对你手下留情吗?更何况你还是索罗国的人!” 墨清梧一个激灵,彻底被摧毁了,如一滩软泥瘫倒在地上。 祝骥见她乖了,才像摸宠物一般,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张脸也算有福气的,同是本王培养出来的婢子,阿诺就只能伺候郑心远这样蠢猪,最后还被毒得死无全尸;而你呢,风风光光当着世子妃,以后还能手握怀王府大权,你是不是得感谢本王呢?” “听话,好好伺候凌楚恒上路!”祝骥双眼一眯,“你是选择继续当怀王府的女主人,还是成为弃子,被买到低等窑-子去,全在你一念之间!” “是……”墨清梧怅然一笑,退下了。 出了小院,墨清梧整个人都麻木了,脚底像踩着棉花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地就走到了凌宇珩的书房前。 “世子,您吩咐的小夹袄、小棉帽已经做好了,你看看。”嬷嬷将婴孩的衣物呈到了凌宇珩眼前,“世子真是细心,世子妃的身子才刚满一个月呢,这一应吃穿用度都准备齐全了。” “孩子出生在腊月,冷得很,还是早点准备的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凌宇珩微微颔首,拿着巴掌大的小衣服,不觉扬起眉梢,“对了,不要用湖蓝的衣料,世子妃不喜欢这个颜色。” …… 墨清梧远远听着,脚下一软。 身边的丫鬟燕儿忙扶住她,低声道:“主子莫想这些了,皇爷的命令咱们不能违背!” “你说要是没有皇爷,我与世子爷,还有孩子,也应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墨清梧抚了抚小腹。 “主子莫要胡说!”燕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防备地四周看了看。 墨清梧却不以为意,暗自叹了口气,“燕儿,你去取些红花来。” “主子?!”燕儿骇然,连连摇头。 但是墨清梧已经下定了决心,涩然道:“这孩子不死,世子就得死。” 这是一个万难的抉择,但墨清梧最终还是选择了凌宇珩。 她知道只要她一天没生下孩子,凌宇珩就能多活一天,他们也能恩爱的时间更久些,哪怕这一切最终是镜花水月呢? 厨房,墨清梧木然呆了良久,“孩儿,娘对不起你……” 她心一横,微合着双眼,将热气滚滚的落-子汤喂到了嘴边。 平砰—— 墨清梧喉头一滚,瓷碗被人一巴掌重重地打飞了出去。 “墨清梧,你这是何意?!”凌宇珩颤抖的声音,裹挟着雷霆之怒。 “世、世子”墨清梧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凌宇珩刚刚那一巴掌实在太重,墨清梧的嘴都被瓷碗划破了。 凌宇珩向来温润,即便是上次抽出鞭子,也未真的伤着她,可是现在,凌宇珩的手颤抖不已,猛地一巴掌扇在墨清梧脸上,“我不愿给你孩子,你便想尽千方百计要怀上;可真正怀上了,你又不要了?当本世子是玩物吗!?” “不是这样的!”墨清梧连连摇头。 凌宇珩却不看她,凄然一笑,“你真当我不知道,你为何急于求子吗?” 凌宇珩丢了封书信到墨清梧脚边,“这是墨家寄给你的家?三年前你偶遇本世子,再到后来嫁给本世子都是怀着目的的?” 墨清梧心中一悸,缓缓低头,那信上只写着四个字:母凭子贵 第274章 再无干系 “我父王已是暮年,我身子骨又不好,你无非是想要个孩子,继承怀王世子位?”凌宇珩冷冷勾唇,“一旦世子位落于墨氏之手,临水城一带不就在你墨氏掌握中了么?你墨氏已经是临水首富,怎么还不满足?”这就是凌宇珩从不与她亲昵的原因。 不得不说,凌宇珩是聪明的,仅凭借着四个字,就猜中了一大半。 墨清梧又震惊又不解,“世子早就知道我另有目的,又为何……没有发落我?”她的身份不过一商人之女,高高在上的怀王世子想休了她,甚至于想杀了她,不过捏死一只蚂蚁而已。 凌宇珩微闭着双眼,默了片刻,凄然道:“我在等你的心哪日能被我焐热,可惜终究没有……” 一年了,墨清梧都在寻寻觅觅,用尽各种方法,想怀上身孕。 她的小动作,凌宇珩都看在眼里,但终究怀着一点侥幸心理,想着哪天墨清梧会看到他的好,可惜终究是没能等到…… “不是这样的。”墨清梧拉住凌宇珩的衣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开始。 门外,霓云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感慨:“世子,清梧就是因为心中有你,才甘愿舍弃这孩子的。” “王妃?!”墨清梧大骇,看了看门外的身影,又看了看凌宇珩。 凌宇珩也不瞒着她,解释道:“祁王妃传话说你情绪不对,我特意邀王妃过府详谈的。” 霓云只是因为闻到了墨清梧身上的香味,害怕她对凌宇珩不利,才特意派人提醒凌宇珩,却没想到竟看了一场大戏,更没想到墨清梧甘愿为凌宇珩,背叛祝骥和索罗国。 霓云心中也翻起不小的浪花,三人相视,平静了会儿,霓云才开口道:“清梧,你不必再瞒世子了,有什么都告诉他!” 墨清梧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霓云却勾了勾唇,“我的人已经在押送祝骥的路上了,这次他跑不掉!” “索罗国摄政王?!”凌宇珩越听越糊涂,“此人上次逃出皇宫,不是回索罗国了吗?” “世子大概想不到,这位皇爷一直就藏匿在你府上?” 霓云如今也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当时御林军乃至祁王府兵,遍寻祝骥却寻不着踪影。 因为怀王身份尊贵,怀王父子也都是谦谦君子,正德帝对其深信不疑,没有人会想到怀王府与祝骥会有所牵连,更没有人敢去搜查怀王府邸。 话到此处,凌宇珩也明白了,凝眉道:“是你?你和祝骥有什么关系?” 墨清梧如遭雷劈,腿一软,倒在了凌宇珩脚下。 凌宇珩下意识要去扶,可终究忍住了,只狐疑地盯着她。 “没错,我是皇爷的人,我自小被皇爷捡回府中调教,教我怎么勾-引男人,怎么伺-候男人,怎么让他们欲-仙欲-死……” “够了!”凌宇珩听得出墨清梧话里有怨恨,他心里抽痛了一下,“你是墨氏嫡女,怎么会和祝骥扯上关系?” “呵~世子还不明白吗?与你青梅竹马的墨清梧早就在三年前死了!”墨清梧笑得没心没肺,俨然破罐子破摔,“世子回封地养病时,偶遇的就是我——阿玥!” 她把“阿玥”两个字咬得极重,仿佛是想凌宇珩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她原本跟阿诺一样,是要被送去邺城供郑心远和冯章玩乐的,巧的是,她与墨清梧长相极其相似,便被祝骥选中成了墨清梧的替身,更巧的是她喜欢上了这个细心儒雅的怀王世子。 阿玥嗤笑一声,“对了,真正的墨清梧也是被皇爷杀害的,至于墨老头,畏惧皇爷,自然屁都不敢放一个!” “够了!”凌宇珩本就体弱,这会被她的话激得呼吸不畅,面无血色。 霓云忙上前挪了个凳子,扶他坐下,并拦在两人中间,“阿玥,你要再刺-激世子,不仅救不了他,还可能把他气死!” “!”阿玥面色一僵,眼中闪过关切之色。 霓云是旁观者,自然看得清楚:这阿玥无非是想着自己的事情败露,又有窝藏祝骥的罪名,肯定是不能活了,刺-激凌宇珩完全是为了让他断掉对自己的情谊,别做傻事。 说到底,是对凌宇珩的爱。 凌宇珩默了许久,才缓缓抬眸,却不再看阿玥,只对着霓云道:“王妃是想问她关于祝骥的事?但问无妨,不必在意我。” 霓云心里也记挂着凌楚琰,也不客气了,问道:“阿玥,你可知道祁王在哪?” “我不知道。”阿玥一双眼睛只痴痴盯着凌宇珩,漫不经心道。 凌宇珩暗叹了口气,“王妃,若是阿玥知无不言,你可能保她一命?” “可以!”霓云来之前,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笃定道:“你告诉我一切,我保你性命无忧,不过孩子是要不得了,世子妃的身份也不能再用了……” “可以!”阿玥还没答话,凌宇珩已经率先应下了,又对着阿玥道:“祝骥已经被抓了,你想活命,别无选择。” 阿玥想要与他说什么,他的眼睛却避了过去,阿玥凄然一笑,“祁王在哪,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皇爷和圣女从一开始就想把祁王引到临水城。” “圣女是谁?” “与皇爷通信的人。”阿玥道。 祝骥藏匿在大夏,很多时候不便出面,传信这类的事情一般都是阿玥代劳的。 阿玥留了个心眼,来来往往的飞鸽传书,也悄悄过目了。 只是她并不是祝骥的心腹,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 “圣女、合作、羽族的图腾、……”霓云嘴上默念着,突然眸光一亮,“羽族圣女是不是就是纪乐瑶?!”毕竟祝骥初来大夏就是和纪乐瑶在一起,此后此人消失无踪,但显然没跟祝骥断了联系。 如此推算,从初遇祝骥和纪乐瑶、到瘟-疫-爆-发、再到南疆战事爆发,分明就是这两人提前算计好的,就是想一步步把凌楚琰逼到南疆去。 可临水城又有什么特殊呢?为什么一定要凌楚琰去临水城? 霓云百思不得其解,又问:“既然他们的目标在于祁王,那为什么祝骥还不回索罗国,反而在京都逗留?” “祝骥这些年都在各国找寻治疗失嗅症的药方,想来他是觉得王妃可以治疗他?” “原来如此。”霓云恍然大悟。 这个理由,总比祝骥说为了她留在大夏,让人信服多了。 霓云看阿玥吐得差不多了,也没心思过多纠缠,给了阿玥一个药包:“窝藏奸细罪不可恕,你就以墨清梧的名义‘畏罪自尽’。” 霓云给她的是假死药,药一饮下,她便可以脱离了墨清梧的外壳,从此自在做她的阿玥了。 阿玥紧紧握着那假死药,对着霓云和凌宇珩磕了个头,“阿玥感谢王妃、世子再造之恩,阿玥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伺候世子。” 阿玥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奴-隶思想,这样的话,她已表达了她全部的诚心。 霓云忙扶她起来,凌宇珩却冷着脸道:“你不必为奴为婢,从此我与你再无干系,你自由了!” 第275章 想去找他吗 “世子!”阿玥不甘心,“世子是在恼我害死了墨清梧吗?” 凌宇珩深吸了口气,却不答他,只道:“行了,本世子与你再无干系,各自安好!” 阿玥一阵神伤,对着凌宇珩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还想再说什么,凌宇珩已经起身离开了。 霓云心中不解,跟着凌宇珩一前一后出了厨房。 她一个外人都看得出凌宇珩对阿玥有情的,凌宇珩又不是那种在意门楣的人,怎么就放手让她走了呢? “嫂子,有没有想过去临水城找堂哥?”凌宇珩突然顿住脚步。 霓云心里咯噔一下,眼眶泛酸,“想!” 她当然想,日思夜想都恨不得飞奔向凌楚琰。 可是大夏有大夏的规矩,凌楚琰本就饱受质疑,她身为祁王妃,再做出什么越矩之事,祁王府只会更难了。 凌宇珩看得出霓云的心思,颔首道:“我虽不才,但还有些人脉,王妃若想金蝉脱壳,我可以从中周旋。至于祝骥,有怀王府在,王妃大可放心。” 霓云猛地抬眸,感激不已。 凌宇珩不是说空话的人,他既然允诺了霓云,就必然能保祁王府后方无忧。 况且现在凌楚琰不知到底什么情况,霓云只想不管不顾,奔赴临水城。 “世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做?”霓云知道凌宇珩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一茬。 聪明人说话,总是简单,凌宇珩微微颔首,“我想让你护着阿玥同去南疆。” “世子对她有情,何不留她在身边?”霓云忍不住问道。 凌宇珩勾了勾唇,神色黯然,“我怀王府驻守大夏要害,决不能出任何差池,更不可能留外族人在府内!” 纵然凌宇珩心中有阿玥,但他不可能拿大夏的安危做赌注,他有他的使命。 霓云心中震撼,很是佩服凌宇珩,他是有胸怀的人,霓云自惭形秽。 “好,我一定把阿玥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霓云笃定道。 “有劳王妃。” 凌宇珩颔首示意,直到送霓云上了马车,才眸光一暗,忍不住道:“将来有机会,劳烦王妃告诉阿玥,我对墨清梧并无青梅竹马之情。”他心悦的一直都是三年前,偶遇的阿玥…… 霓云点了点头,心中泛起涟漪,“世子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 重伤的祝骥在这天晚上终于被再次被拿下了,只是这人嘴硬,一时半会也撬不开,且事关大夏和索罗国,后续如何谈判都是正德帝的事了,霓云不好插手,也没心情再插手。 而世子妃墨清梧也在当晚畏罪自尽,死前写了一封遗书,言辞恳切,极力撇清了怀王府。 正德帝对怀王十分信任,最终也没有迁怒更多人。 随着祝骥被逮捕,前线终于再无战报送来。 凌楚琰以及镇北军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接下来数日,霓云就带着薛温瑜、路遥埋头在书房中,翻看羽族资料,希望能找到关于凌楚琰失踪的线索。 这些年来,凌楚琰陆陆续续收集了很多关于羽族的信息,想找到线索犹如大海捞针。 “听说了么?正德帝打算拿祝骥换回失守的三座城池。”薛温瑜失望地叹了口气,“估计也就是在找索罗国索要些赔偿,事情就了了。” 薛温瑜颇为霓云打抱不平,霓云是拿自己的性命做饵,才抓住的祝骥,最终也不过是成了别人的垫脚石罢了。 对于这个结果,霓云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祝骥毕竟是索罗国的摄政王,大夏在并无完全把握拿下索罗国时,定然不会做的太绝。 这祝骥虽说是被关在牢房里,但打不得骂不得,活脱脱请了个祖宗回来。 正德帝当然更愿意拿这人去换点实实在在的利益。 霓云早知不可能置祝骥于死地,不过是想困住他一段时间,让他断了与纪乐瑶的联系,如此一来凌楚琰会安全些,霓云也好抽出身来寻找线索。 “为什么是临水城?”霓云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勾勒,这临水城,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祝骥和纪乐瑶费尽心思引凌楚琰至此? “临安城、玉龙城、桦城……”既然临水城查不出什么,霓云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临水城接壤的几座城池,“会不会是这几座城池有特别之处?” “玉龙城!”薛温瑜眼中灵光一闪,从众多羽族资料中翻出一本发黄的册子,“玉龙城是漠北的城池,之前倒忽略此处了!” 霓云翻看了下玉龙城的历史,还真有些特别。 二十年前,羽族在南疆势力盘根错节,后羽族皇室所居之地发生了地震,许多羽族人在这场灾难中丧生,幸存的族人一部分前往大夏京都投奔云妃,蛰伏起来。而另一部分,无权无势的族人则慢慢聚集到了玉龙城,形成了一股力量。 那时候,大夏和索罗国都觊觎羽族的特殊血脉,对玉龙城志在必得,两国战事频生,最后却是漠北渔翁得利,趁机拿下了玉龙城。 而玉龙城里的羽族人非寻常百姓,有人身负灵力,医术、蛊术绝佳,因此玉龙城虽归于漠北,但又有绝对的自主权。 如果是羽族人挟持了凌楚琰,那么极有可能,是将其带到玉龙城了! 霓云头脑一热,猛地起身,往马厩去。 “玉龙城不是好惹的,你孤身一人去!?”薛温瑜上前拦住她。 霓云眸色一沉,深吸了口气。 是她太心急了,可是满心满脑都是快点找到凌楚琰。 霓云这些日子细细琢磨了下,凌楚琰是何等警觉的人?若是在他清醒状态,暗地里的人绝对近不了他的身。 那么只有可能是凌楚琰身上傀儡香发作的时候,对方乘人之危,控制住了凌楚琰。 他身上的毒发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自己…… 霓云揪心得疼,紧紧攥着缰绳。 “你就算要去,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薛温瑜一边引着马儿往马厩去,一边安抚道:“咱们先从长计议,然后我陪你去找冰块!” “谢谢。”霓云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意味不明地看着薛温瑜,“抱歉……”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薛温瑜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咱们喝杯茶,缓口气儿。” 两人回到碧霄阁的凉亭里,霓云一直沉默不语,一瞬不瞬地盯着薛温瑜的茶盏,“老薛,你得帮我一个忙……” “薛温瑜,我道你天天不在济世堂,跑哪鬼混去了呢?” 霓云的话还没说完,拉琪不知什么时候进了王府,站在廊下叉腰道:“你该不会真跟这死丫头有点什么?” “就你屁话多!”薛温瑜揉了揉鬓角,猛地灌下了手中的茶,“你怎么进来的?” 薛温瑜二话不说,起身把拉琪往祁王府外拽。 “本公主可是光明正大进来的!”拉琪晃了晃手中的祁王府令牌。 薛温瑜眼皮一跳,发现自己腰间空空如也,“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竟敢偷本公子的贴身之物?!是不是女人?” 拉琪不以为意,对着他吐了吐舌头,“要是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这好-色之徒竟然……” “赶紧滚蛋!”薛温瑜怕拉琪又惹霓云不高兴,索性拦腰扛起她,往外走。 “慢着!”霓云叫住两人,竟对拉琪客客气气颔首示意,“拉琪公主,我有事情与你商议。” 第276章 是真爱无疑了 “听到没?快放我下来!”拉琪猛地一口咬在薛温瑜肩上。 薛温瑜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狗吗?” 趁着间隙,拉琪从他身上滑下来,跑向凉亭,薛温瑜疾步追上来,拉琪却已经占了他原来的凳子,并冲着他挑衅地挑了挑眉。 霓云见两人互动,暗自勾了勾唇。 “说,你想让本公子帮你什么?”拉琪扬着下巴,犹如高傲的孔雀。 霓云和薛温瑜在院子里谈论了不少关于玉龙城的事,她躲在回廊处早就听到了,她也知道霓云想求她什么,但她偏偏装糊涂,就想看一向跋扈的霓云低头。 霓云眸光暗了暗,“公主,可否帮我救救王爷?” 拉琪还是第一次听霓云这般忍气吞声的说话,自然不肯放过,啧啧笑道:“可以啊,不过你得答应我入祁王府。” “可以!” “……”拉琪被噎得不轻,不可思议地看着霓云,“你答应?” 她明里暗里想过不少办法入祁王府,都不能得逞,如今纪霓云竟然一口应下了? 拉琪不解,并且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你还有别的要求吗?”霓云掀了掀眼眸,面色毫无波澜。 她与凌楚琰已经失去联系一个多月了,于她来说什么妃位、名号,都不如见凌楚琰一面重要。 她真的……太想他了! 拉琪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霓云,好斗的心思作祟,又道:“那你现在就写下婚书,印上祁王府的印鉴,还有本公主要做正妃,你来做侧妃!” “拉琪……” “薛温瑜,此事与你无关!”拉琪打断薛温瑜,冷眼看着霓云,“还有你得向我行礼,本公主满意了,自然会派人去玉龙城救人!你最好快点决定,否则祁王朝不保夕!” “拉琪,你闭嘴!”薛温瑜怒吼一声,一时气血上头,踉跄了一步。 拉琪见他脸色苍白,原本想上前扶他的,可终究忍住了。 倒是霓云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凉凉道“拉琪公主,最好也快点决定,否则薛温瑜一样朝不保夕!” “你!”拉琪惊得瞳孔放大,“你对他做了什么?” “噗——”拉琪话音未落,薛温瑜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薛温瑜,你怎么能了?”拉琪急得声音发抖,忙扶他坐下,指着霓云道:“你这女人蛇蝎心肠!薛温瑜为了你的事,不辞辛劳,你竟然对他下毒?” 霓云拿起薛温瑜的杯子晃了晃,冷然一笑,“本王妃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跟我讲良心,岂不可笑?若是王爷真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妃就让薛温瑜陪葬!” 霓云厉声一喝,薛温瑜连连咳嗽,肺都快咳出来了。 拉琪忙用绢帕帮他接嘴边的血,可那黑血越涌越多,不一会就染湿了绢帕。 拉琪此刻才明白,霓云刚刚的低声下气不过是等着薛温瑜毒性发作,好狠的女人! 拉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颤声道:“纪霓云,你快给他解药,我帮你,帮你就是了!” “给我十个漠北勇士!”霓云冷眼看着,“要绝对的忠诚!” “行行行!”拉琪一边颤抖地接着薛温瑜的血,一边对着她的心腹道:“去把诺顿叫来,供祁王妃差遣!” “现在够了?你真想让他死啊?”拉琪急得直跺脚。 霓云这才掏出瓷瓶递给了薛温瑜,同时歉疚地看了他一眼。 拉琪是当真被霓云吓到了,给霓云的都是她身边一等一的死士。 霓云想要独闯玉龙城,身边总要有几个人差遣的,可是祁王府兵不能擅动,既然玉龙城是漠北的地盘,自然带着漠北勇士最为妥当安全。 只是霓云这个想法,就委屈了薛温瑜了。 拉琪走后,薛温瑜躺在客房里很是鬼哭狼嚎了一阵。 待到霓云给他施针,把喝下的茶水全部吐了出来,薛温瑜气若游丝地躺在榻上,“我说嫂子,你给我下药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刚刚突然吐血,我真当自己快死了,本少爷还没娶媳妇呢!” “我看拉琪挺合适!”霓云一边擦拭着银针上的黑血,一边揶揄道:“你看你一中招,把人姑娘急得,是真爱无疑了。” “呸呸呸,她那是被你这蛇蝎心肠给吓着了。”薛温瑜瞥了瞥嘴,“说真的,你到底给本公子用的什么玩意?真跟中毒了似的,本公子现在五脏六腑都疼!” 霓云凉凉扫了他一眼,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怕告诉你,本姑娘用的就是腐尸丸!” “你!你!你!”薛温瑜惊呆了,“你骗那丫头,用假毒药就行了,何必真的给我下毒?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下假毒,要是被拉琪识破了,岂不尴尬?”霓云耸了耸肩,“所以呀,你身中剧毒,还是好好在京都养着,别跟着我去玉龙城凑热闹了!” “保重身子!”霓云拍了拍薛温瑜的肩。 事实上,霓云哪里会真的给薛温瑜下毒?不过是吓吓他,让他乖乖在京城呆着。 一来有他在,拉琪不会乱来,二来此去危险重重,又涉及羽族这个禁忌,霓云并不想把薛温瑜扯进旋涡。 而真以为自己中毒了的薛温瑜,也不敢拖霓云后退,不在强硬要求跟霓云一同前往。 三日后,霓云是跟着“墨清梧”的棺椁一起蒙混出城的。 这一趟她只带着路遥、十个漠北勇士以及墨清梧。 霓云出城的那一天,感觉呼吸都舒畅了,压抑在心头的担忧与思念一瞬间爆发,策马飞驰。 一行人仅仅用了十天就到了临水城,中途不知跑伤了多少匹马,霓云却是片刻不敢停歇。 一直到了临水城与玉龙城交界的韩庄,一行人才在客栈好好吃了顿饭。 “阿玥,我们已经到大夏边境了,你想好去哪了吗?”霓云问道。 “没有。”阿玥眼底淤青,暗自神伤。 她这一路上都时不时回头看,大约心中还抱着希冀,希望凌宇珩来寻她。 可惜,一直到了临水城,都不见怀王府的人。 阿玥眼中盈泪,吸了吸鼻子,“世子不要我了,我在这世上便再无可取之处了。” 霓云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我可以帮你置办个宅子,置几亩良田,好歹以后生活无忧,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阿玥摇了摇头,“再多的良田美宅,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滋味呢?” 阿玥这话霓云能感同身受,一时心里空荡荡的。 “玉龙城怎么突然封-城了?”邻桌商人的谈话打断了霓云的思绪。 “我这好好新茶,不许入城,再运回去,新茶也变旧茶了,他娘的!” “听闻是玉龙城失踪多年的尊主回来了,想来有什么大动作。” “什么尊主?”一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低声道:“不就是不到千把人的羽族余孽吗?一会圣女,一会尊主的,得多大架势?” “嘘!”另一人神色紧张,压了压手,“你可别小看了玉龙城那点羽族人,罗刹的镇北军不就栽在他们手上吗?” 第277章 何方神圣 众人皆面面相视,神色惊恐。 默了一会,其中一人愤然才开口,“这玉龙城的人在南境做了多少孽啊?也就是南疆天高皇帝远,上面不知道罢了。” “知道又如何?罗刹都压不住他们,你还能怎样?”一人摇头,“这圣女已经把桦城霍霍的跟人间地狱似的,再来一位尊主,这南境怕是更不太平咯。” “可不是,听闻这尊主冷心冷面,长相也不同于常人……” 这些商人常年游走在南疆诸城,小道消息不少,且很有可信度。 霓云竖着耳朵听着,那些人声音却越来越小,霓云忍不住问道:“尊主又是何方神圣?玉龙城不是漠北的领地吗?” “切,玉龙城哪会真认漠北当主子?”商人摆了摆手,见霓云一行人都穿着漠北的服饰,也不想透漏更多,但又见霓云和阿玥两个美貌姑娘,好心提醒道:“你们是去玉龙城的?别去找死了,那里住的都是一群妖魔鬼怪,下贱胚子。” “玉龙城百姓招惹你们了?!” 霓云还没回话,邻桌的老翁先忍不住了,捣着拐杖,颤声道:“玉龙城里也有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的,怎么就成了妖魔鬼怪了?” “哟?你这老匹夫是玉龙城来的?”几个商人正因为做不了生意气闷,想找地方发泄,啐了一口,“圣女惨无人道,你们不是妖魔是什么?下贱货,早该绝种才是!” 商人无非是看着老翁年迈又孤身一人,才敢出言不逊。 但那老翁是个硬骨头,非要上前与商人理论,“你再对羽族不敬,试试?” “当年皇上没灭绝了你们,真是可惜了!”商人猛地起身,推了老翁一把,“羽族这种妖族,早该挫骨扬灰!” “你……”老翁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顿时脸色铁青,口吐白沫。 “老人家!”阿玥忙上前扶住老翁。 “哮喘症?”霓云神色一沉,“阿玥把老人家放平,其他人疏散开通风!” 阿玥立刻照做,商人们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仅不散开,反而聚拢起来,“哟,说两句就要死要活的,玉龙城的人不是吃人喝血吗,这么不经说的?” 霓云勾了勾手,路遥立刻率人将商人们尽数摁在地上,嘴贴着地面不得动弹。 霓云则上前,在老翁神门穴、天突穴施了针,老翁才缓过一口气来,“谢、谢姑娘。” “老翁没事?”阿玥递了杯茶过来。 那老翁实在没力气,就这阿玥的手饮了一口,面色渐渐恢复。 这几个商人吃软怕硬,见着漠北彪悍的死士,哪敢再嚣张,一味求饶道:“好汉放了我们,我们再不敢惹玉龙城了。” “姑娘,放了他们。”老翁恳切地看着霓云,“尊主刚回城,不可开杀戒,到时候又不知会传出什么话来。” 霓云等人也初来南境,的确不易有引人注意的举动,于是使了个眼色,示意路遥把人放了。 霓云心里仍存着疑问,“老人家说的尊主是……” 老翁却似乎并不想更多的讨论羽族的事,反而打量着阿玥,骇然道:“阿玥?” 阿玥愣了片刻,随即眉开眼笑,“刘伯伯?” 阿玥见霓云不解,又低声在霓云耳边道:“我还未入祝骥麾下时,曾在南疆诸城乞讨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多亏刘伯和子谦哥照应。” “这是哪里话?”刘伯摆了摆手,“要不是你隔三差五送些米粮衣物给我们,我们父子也撑不到今天呐!说起来你不是在大户人家做了管事丫鬟吗?” 阿玥干笑了两声,她当初是被祝骥抓进教司坊的,又怕父子两人担心,才撒了个谎。 “后来赚够了钱,就赎身不做了。” “这样也好,姑娘家总不能一直给人当丫鬟。”刘伯怜惜地拍了拍阿玥的手,“那你怎么到玉龙城来了?” “我……”阿玥余光瞟了眼霓云,笑道:“我就是来找刘伯和子谦哥的啊,我赎身后,也无处可去……” “那好!”刘伯抚掌,激动不已,“子谦也常挂念着你这个妹妹呢,我们在玉龙城安了家,你若不嫌弃就跟我一同回去。” “可以吗?”阿玥眸光亮了亮。 一旁听着的霓云心领神会阿玥打得什么主意,便也不说什么,静静听着。 “你是我干闺女,和我一起进城有什么不可的?你子谦哥也能跟尊主说上几句话的,只是……”刘伯很警觉,防备着霓云,“这位大夫就不好进城了,尊主下了严令,不许任何外人入内。” “这样啊!”阿玥与霓云互换了个眼神,“没关系,这位大夫是我路上偶遇同行的,原本想从玉龙城抄近道去桦城,现在只好让他们绕道了。” 刘伯听阿玥跟漠北人并无瓜葛,暗自松了口气,拱手道:“实在不好意思。” “无碍。”霓云摇了摇头。 这玉龙城显然有鬼,不过她也不好为难刘伯,只好作罢。 几人寒暄了几句,霓云就作势先走,但心中还是担忧不已。 阿玥送霓云出客栈,安慰道:“你放心,刘伯和子谦哥都是好人,我去玉龙城帮你打探消息,再找机会与你们联系。” “可是……”霓云心中有愧,“你本不用掺和羽族之事的。” 阿玥并没把霓云的话放在心上,捏着下巴思忖,“刚刚听商人的意思,尊主是个冷血之人,他一回来,祁王和镇北军就出事了,王妃不觉得奇怪?会不会陷阱就是这位尊主布下的?” “有可能。”霓云颔首,“所以城中很危险……” “世子若是知道祁王深陷困境,一定也会全力以赴救祁王?”阿玥拍了拍胸—脯,“放心,做奸细这事我有经验。” 这话霓云听着不免涩然,“你这么好的姑娘,世子早晚会重新接纳你的。” “只要他开心,阿玥愿意做任何事补偿他。”阿玥攥着手心,后又粲然一笑,“安心等我消息!” 阿玥和刘伯离开后,霓云却五日没收到阿玥的消息,然而城中却传出了尊主登位之日,将进行大型祭祀。 活人祭祀? 霓云第一时间想到先前的谣言,更是坐立难安,不得不现身在玉龙城周围打听。 但刚到玉龙城门下,就被戍卫给拦住了。 这些戍卫穿着南疆服饰,看上去并非漠北守城士兵。 “滚滚滚!尊主有令外族人不可入玉龙城!”一个士兵不耐烦地推了霓云一把。 路遥忙上前扶住她,厉声道:“放肆,此乃……” “路遥!”霓云喝断他,突然拿出漠北公主的令牌道:“我乃漠北明玉公主,也不能进吗?” 第278章 金蝉脱壳 公主令牌本是尤浩离开大夏时给霓云的,霓云一直珍藏着,却没想到在玉龙城派上了用场。 玉龙城怎么说也是漠北的地界,漠北公主的身份总能镇他们一镇。 几个戍卫拿着令牌验了验,顿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领头的上前,睨了霓云一眼,“我们玉龙城有大型祭祀,早前已经通知过漠北王了,尊主有令闲人勿进!” 领头用的是“通知”而不是“上报”,看来这玉龙城还真是自成一脉。 玉龙城在大夏、漠北、索罗国交界处,地理位置相当重要,三国都觊觎这块肥肉,且城中有住着众多能人异士,也难怪这些人傲慢了些。 但霓云是易了容的,又用的是漠北公主身份,自然不怕与他们起冲突,所以有意再试探试探他们,轻嗤了一声,“尊主不也是漠北子民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本公主想踏进漠北的领土还要你们尊主同意?他算什么?” “竟敢污蔑尊主!”首领顿时脸色铁青,抽出跨刀。 “何来污蔑?本公主说的可都是事实!本公主倒想会会这位尊主,如何敢不把漠北放在眼里?!”霓云步步紧逼,气势逼人。 “你……”首领登时有些惊慌。 尊主惹不起,但漠北公主又岂是他可以惹的? 首领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路遥,我们进去!”霓云不再管那些戍卫,挥了挥手,强行进了玉龙城。 玉龙城与大夏风格不同,依山傍水,青石板路的两边都是吊脚楼,十分质朴。 因此,玉龙城中央的玉龙殿显得格外夺目。 金碧辉煌的宫殿御道上,戍卫首领一路小跑,慌不择路,一头正撞倒了大殿外的镀金狮子上。 “废物!?”空灵的女声响起,裹挟着微怒,“扰了尊主休息,你担待得起吗?” 领头的身子一软,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圣女饶命!圣女饶命!” “呵,玉龙城不养没用之人。”女子唇角一勾,修长锋利的指甲瞬间扼住了首领的脖子。 首领顿时面色铁青,一字字艰难地挤出牙缝,“圣……圣女饶命……” “纪乐瑶,够了!” 大殿之上,一袭紫袍的男子撑着下巴,青丝不束不扎垂落腰间,微微上挑的眼角溢出一丝鄙夷,“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纪乐瑶愤愤然咬着牙,良久,还是卸了手上的力道,对着大殿上的人福了福身,“一切都听尊主的!” 这语气显然是不服气,但紫袍男子也懒得理她,只对着那首领道,“何事?” “是……”首领已经吓得裤-裆湿-了一片,缩成了鹌鹑,“有人强行闯入玉龙城,属下拦不住!” “本尊说过,任何人都不得进玉龙城!”紫袍男子双眸一眯,冷嗤,“立刻把人赶出去!” “是,是!”首领着实被纪乐瑶吓得丢了魂,尊主让他退下,他哪敢在多说城外情形,屁颠屁颠溜了,出了玉龙殿才长长喘了口气。 “哟,郑冰啊,多大人了还尿裤子?”一人从后面拍了下首领的肩膀,嗤笑道。 郑冰吓得身子一抖,扭头看,原来是玉龙殿的守卫王五。 郑冰缓了口气,甩开王五搭在肩膀上的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圣女多狠毒,你不怕?玉龙城有人不怕?” 王五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从前玉龙城没有尊主时,所有人都是听令于圣女。 圣女麾下从来容不得犯错的人,即使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直接送去祭祀河神了,也就是尊主归来,圣女才略收敛了点。 郑冰庆幸自己还活着,抚了抚胸口,“行了,我还得去办差事,赶紧把漠北那几个人赶出玉龙城去!若晚了,圣女又该不悦了。” “赶出城?你傻啊?”王五敲了敲郑冰的头,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直接处理掉啊!往日圣女不都是这样交代的?你这蠢货,一点不懂变通,早晚被圣女给宰了。” “呸呸呸!”郑冰心有余悸,啐了一口,“那是漠北公主!” “公主咋了?在咱们玉龙城有她说话的份儿?”王五轻嗤道:“做成意外失火不就好了?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 “可是……”郑冰抓了抓脑袋,“尊主的御令是把人赶出去呢!” “啧啧啧……”王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勾着郑冰的肩膀低声道:“你还看不出来?尊主不过是个名头,咱玉龙城还是圣女做主……” “对对对,兄弟说的有理!”郑冰恍然大悟,到了晚上就摸进了霓云所在的客栈…… 客栈里 霓云抿了口茶,“准备好了吗?” “王妃,看这个行吗?”路遥拿着几幅猪骨架,不解道:“王妃要这玩意做什么?” “炖汤喝,你信么?”霓云冲他眨了眨眼。 路遥颇为懊恼,抓了抓脑袋,“王妃,您就别打趣我了。” 路遥是越发不明白霓云现在做什么了,霓云做事一向有轻重,白天里怎么会跟玉龙城几个戍卫吵起来?这不是引人注意吗? 大晚上又让他搞这么一堆骨头回来,怪渗人的。 霓云敲了敲窗棂,示意路遥往客栈外面看。 客栈走廊处,正有几个小厮端着酒菜,贼头贼脑的环视四周。 路遥脑中灵光一闪,“这些人虎口上有老茧,臂膀宽厚,应该是练武之人啊!” 霓云点了点头,又问:“这酒不是你点的?”漠北死士被霓云安排在城外接应,此时天字房中就剩霓云和路遥两人,谁会点足足五坛烧刀子,不怕醉死吗? 玉龙城气候湿润,客栈若处的吊脚楼临水而建,十分潮湿,如果酒不是用来喝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杀人放火?!”路遥眼皮一跳,想要上前截住那几个壮汉。 霓云反而不疾不徐拉住他,给了他一块大湿的毛巾,示意他捂住口鼻。 过了会,屋子里就蹿进来一股浓烈的烟熏味。 “这位尊主倒真是心狠手辣!”霓云双眸一眯。 她故意高调进城,原本想试探试探那位尊主,没想到这位尊主竟然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杀人灭口。 所以,这玉龙城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秘密,才会如此心虚呢? 霓云越发确定这位尊主与凌楚琰和镇北军的失踪有关…… 好在,这些人现在来放火,刚好给了霓云一个金蝉脱壳的机会。 霓云使了个眼色,两人即刻从窗户逃了出去。 “着火了,着火了!” 熊熊烈火染红了半边天。 不远处,穿着靛青色袍子的男子,寻声望去,神色微愠,“又开始了,只管杀人,不管善后……” 第279章 可认识她 “子谦哥,你说什么?”阿玥眺望着远方的火势,不由得蹙起眉。 白天她已经听说漠北公主进了城,原本她想找机会打听打听此人是不是霓云的。 但是刘子谦和刘老伯一直不允许她出门,只道:外面有危险,不要乱闯。 可具体是什么危险,阿玥问不出。 直到今晚,阿玥才央求着刘子谦带她出来散散步。 恰巧刘子谦要巡访玉龙殿,拗不过她日日相求,便带着她一起出来了,却没想到,两人刚走到玉龙殿外,就看到了熊熊火势。 阿玥扯了扯刘子谦的衣袖,“子谦哥,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别有人伤着了。” 刘子谦从小把阿玥当妹妹,她这样一撒娇,刘子谦根本无从拒绝,抬了抬下巴示意属下,“去救火。” 可是火势迅猛,两人赶到客栈时,天字房已经被烧了个干净,只见到几个块被烧得不成样子的骨头和衣服碎片。 阿玥心中一悸,缩了缩脖子。 刘子谦只当她被吓着了,忙安抚道:“阿玥不怕,只要听哥哥的,别乱跑,哥哥会护你周全。” 阿玥讷讷地点了点头,又问:“子谦哥的意思是故意有人纵火?” 刘子谦默了片刻,思量着阿玥以后也要在玉龙城生活,总不能事事被蒙在鼓里,于是拉着阿玥到了一旁僻静处,正色道:“阿玥,玉龙城里许多人性情暴戾嗜杀,但并非本性,而是被人控制了,所以你不能乱跑,更不可……得罪圣女。” “被人控制?”阿玥瞳孔一缩,低声道:“是……圣女做的吗?” 刘子谦忙对阿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阿玥放心,等祭祀过后,尊主就能顺利登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祭祀?”阿玥痴痴盯着刘子谦,“子谦哥说的祭祀可是活人祭祀?是用……用镇北军上万性命祭祀?” 刘子谦眼皮一跳,握在阿玥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妹子,你在哪听得这些浑话?” “我、我就是猜的。”阿玥的肩膀一阵钝痛,倒吸了口凉气,“众人都知道大夏祁王和镇北军是在玉龙城附近失踪的,我就胡乱猜测一下而已。” 刘子谦见阿玥脸色煞白,才想起自己太过紧张了,赶紧松开手,“阿玥,这些话不要再跟别人提起了,懂吗?” 阿玥见刘子谦紧张的神情,分明就是被她说中了,哪肯轻易罢休,拽着他的袖口,不肯放手,“哥,镇北军可是上万条人命啊!” “羽族不也是上千条人命!”刘子谦微愠,“羽族人先是遭了灭族之灾,再被纪乐瑶控制了心神,他们不可怜吗?有些事根本无法两全,子谦只能选择自己的族人!” 刘伯父子是羽族后裔这件事,从来不瞒着阿玥的,阿玥也同情他们流离失所的遭遇,可是她心里终究觉得拿活人性命祭祀太过残忍。 阿玥咬着唇,一时眼泪盈眶。 刘子谦心里也不好受,抚了抚她的背,“阿玥,这事你就别在管了,且我也不知道镇北军在哪?就算想救他们也无能为力。” “是尊主害了镇北军?” “不是!”刘子谦断然道:“尊主不是这样的人,况且他刚回来……” “刘将军,我们在火堆里找到一件东西……”刘子谦的心腹见着两人谈话,欲言又止,神神秘秘的对刘子谦使了个眼神。 刘子谦拍了拍阿玥的肩,“行了,我让阿华送你回去!” 阿玥顺势拉住他的手腕,“哥,我想在外面转转可以吗?就散散步而已。” 刘子谦本就事务缠身,见她可怜兮兮的,便摆了摆手允了。 阿玥走后,心腹才将藏在袖中的物件给了刘子谦。 刘子谦见着那物件,面色凝重,匆匆入了玉龙殿。 玉龙殿后院的小凉亭里,紫袍男子修长的手指正拿着刻刀,摆弄着石桌上的桃木。 他清冷无波的脸上,忽而泛起一丝笑意,妖冶魅惑的紫瞳倾倒众生。 刘子谦愣了愣,尊主从被纪乐瑶请回城后,常常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即使刘子谦身为他的近卫也未曾见他脸上有过一丝波澜。 刘子谦一度觉得尊主宛如天神下凡,少了些烟火气,今日一见,才知他私底下也会笑的。 “纪乐瑶,就一刻都不得闲吗?”尊主掀了掀眼眸,望向西边的浓烟滚滚。 “今日闯进城的人被她的人给烧死了,只剩下一副烧焦的骨头架子了……”刘子谦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只要惹纪乐瑶不高兴的人,不管他什么身份,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 当然,纪乐瑶有本事控制人心,多得是人臣服于她,自然不用她亲自动手杀人。 尊主下令不让外人入城,实则也是为了这些人的安危,可偏偏有人不听劝,能怨得了谁呢? 刘子谦惋叹一声。 尊主喉头一滚,继续刻着那桃木,并未说什么。 但刘子谦在他身边伺候时间久了,也知道他的心性,外表虽看着冷,但不是无情之人。 刘子谦上前几步,低声安慰道:“尊主放宽心,只要您得了聚魂石的认可,顺利登上羽族族长之位,定有办法救羽族于水火之中,不在让他们迷了心智胡乱作恶。” 尊主凉凉睨了他一眼,淡淡道:“这话不要再说了!” “是!”刘子谦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拱手应道。 “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事?”尊主一瞬不瞬地看着刘子谦。 毕竟纪乐瑶手下的人杀人如麻,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不值得刘子谦大晚上进殿一趟。 刘子谦不敢再大意,又靠近了几步,悄悄将袖中的绢帕递到尊主手上,“尊主,可认识这物件?” 被卷在绢帕中的正是一个木头人,虽被浓烟熏的面目模糊,但那木头人深邃的五官却让人一眼难忘,那木头人的长相分明与尊主相似! 刘子谦头皮一阵发麻,颤声道:“尊主,可认识漠北公主?” “……”尊主的指腹在木头人上来回摩挲着,深吸了几口气,涩声道:“不、不认识!” “这木头人从何而来?”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刘子谦疑惑地用余光瞟了尊主一眼,见尊主分明神色有异,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道:“这物件应该是漠北明玉公主的东西,属下是在烧焦的骨头旁边找到的。” 第280章 云儿来了 “云儿……” 他的云儿怎么会出现在南疆?! 一袭紫袍的凌楚琰眸光一晃,握着木头人的手颤抖不已。 “尊主说什么?”刘子谦惊慌地上前一步,但凌楚琰乌发垂在侧脸上,刘子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云……明玉公主确定葬身火海了?”凌楚琰哑声道。 “属下去的时候,客栈都烧干净了,无人生还。” “!”凌楚琰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他的云儿如此聪慧,怎么可能被一把火烧了? 还有她来南疆做什么?寻他吗…… 凌楚琰心中一阵钝痛,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去找!” 刘子谦大约知道这位漠北公主与尊主交情匪浅,忙应声道:“属下这就去查明情况!” 刘子谦不敢耽搁,转身退下,忽而听到“轰隆”一声。 “噗——” 凌楚琰一口血喷涌而出,跌坐在石凳上。 “尊主!”刘子谦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凌楚琰,却见他面如死灰,嘴唇微微发抖,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与刚刚冷傲的尊主判若两人。 “我去请大夫!” 刘子谦刚要叫出声,凌楚琰又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不可!本尊吐血的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说完,凌楚琰就昏了过去。 “是,属下遵命!” 刘子谦不知凌楚琰意欲何为,甚至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不知道他与漠北公主有何渊源,他只知道尊主是跟聚魂石有感应的人,是可以带给羽族希望的人,如此便够了。 有凌楚琰的嘱托,刘子谦不敢声张,只能亲自在配殿里,等着凌楚琰苏醒过来。 “云儿……”混沌中,凌楚琰干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刘子谦贴在他唇边却挺不清晰,忙问道:“尊主,要不要喝口水?” 凌楚琰豁然睁开眼,脑海与霓云有关的一切戛然而止。 他愣怔地盯着帐幔,良久,哑声道:“子谦,一定要查清楚漠北公主的去向,她不会就这么被火烧死的,绝不可能!” “好!属下一定尽心查。”刘子谦满口答应,但他私心里是觉得不会有什么希望了,毕竟客栈都烧成灰了,漠北公主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能逃出生天? 只是他看着尊主丢了魂似的,终究于心不忍,安慰道:“尊主放心,漠北公主一定吉人天相。” 凌楚琰缓了口气,强调:“此事,不可让第三个人知晓!” “是!” “本尊是说,包括你家中老父和妹妹,都不可透漏一丝一毫!” “是!”刘子谦咽了口气,“尊主放心,尊主的一切属下都不会告诉他们。” ——— 另一边,霓云和路遥逃出客栈后,刚喘了口气,一摸袖袋,“不好,我的宝贝丢了!” 路遥见着霓云拔腿往回跑,赶紧拉住她,“什么宝贝?王妃这会儿回去怕是会遇到当差的。” “可是……”霓云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唇,她怎么会把小楚琰给搞丢了? “我还是要回去找找!”霓云撇了撇嘴:若是凌楚琰知道她把他送的东西给搞丢了,他一定会不高兴?多半又是会把她的脸扭成麻花。 霓云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脸,可惜,现下就算她甘愿受罚也不能了…… 霓云心里一空,转身回了客栈。 两人又在被烧毁的客栈里蒙头找了许久,东西没找到,却在角落处迎面撞上了哭哭啼啼的人儿。 “阿玥?!” “霓云?!” 两人相视,俱是一惊。 阿玥摸了把眼泪,往霓云怀里扑,“我还以为你……幸好,幸好。” 霓云感动不已,轻抚着她的背,“我没事,你呢?没见你传消息出来,我还担心玉龙城的人对你不利呢。” “没事,子谦哥是尊主的近卫首领,一般人不敢拿我怎么样的。”阿玥揉了揉鼻子,“刘伯对我也好,一切都好,就是……” 霓云看她眸色一暗,就知道她又在想凌宇珩了。 好歹两人相识相恋三年,突然分开,总归是不适应的,就像她与凌楚琰一样…… 霓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明明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却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他。 霓云咬着唇,黯然神伤,“阿玥,你可有祁王和镇北军的消息?” 阿玥眸光晃了晃,却又不敢骗她,只道:“尊主想用镇北军万人性命祭祀,至于王爷……” 阿玥摇了摇头,“并无他的消息。” “王爷会不会也在尊主手上?”霓云眼皮一跳。 既然这尊主能践踏上万人的性命,那对凌楚琰下手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阿玥,我要进玉龙殿,有办法吗?”霓云眸光一厉,“这尊主如此卑劣,容不得他!”况且只有进殿会会这位尊主,她才能更近一步查出凌楚琰的下落…… 阿玥犹豫了一会,应道:“我可以帮你继续易容成大夫的模样,然后咱们找刘伯帮忙?” 阿玥是祝骥培养出来的细作,易容方面自不用多说,技艺精湛。 刚好霓云从火海里金蝉脱壳,也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在玉龙城活动,只是霓云心里打鼓,“刘伯会帮我们吗?” “刘伯也不喜欢尊主和圣女的。”阿玥撇了撇嘴,“可是,你独自进玉龙城怎能对付得了那两个禽兽?” 霓云耸了耸肩,打不过,就用毒咯!“就怕不好跟刘伯交代咱们的身份。”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两人正聊着,客栈门口突然一人扬声道。 刘伯杵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将阿玥拉到身后,“你哥怕你遇到危险,特地让我来看看,没想到……你们两个怎么进城了?阿玥,有没有受欺负?” “没有没有!”阿玥连忙摆手,又十分歉疚地看着刘伯。 刘伯心疼得紧,拉着她的手道:“阿玥,咱们回去,这两个人擅自入城,定然没安好心!” “刘伯!”阿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不起,阿玥骗了你……” “你这话从何说起啊?傻姑娘。”刘伯扶着阿玥起身。 第281章 杏仁酥 阿玥却迟迟不肯起身,反而恳切道:“不瞒刘伯,阿玥这些年没有当什么大丫鬟,实际上,是被人骗去了教司坊,被人当货物一样肆意摆弄,行尸走肉一般,阿玥觉得日子一点盼头也没有,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后来遇到一位恩人,他待我极好,教我诗书,教我做人的道理,我才知道生活竟然是有酸甜苦辣的。 可惜阿玥差点断送了这位恩人的性命,幸亏纪神医及时阻止我,我才没犯下悔恨终生的错。 所以,纪神医是好人,刘伯求你帮帮她。” “原来我的阿玥受了这么多苦?”刘老伯听得老泪纵横,扶阿玥起身,“是我和你哥没用,没帮到你。” 阿玥这一番话全是肺腑之言,听得霓云动容,更为凌宇珩与阿玥这段感情惋惜。 刘老伯也是真心疼阿玥,经过这番话,对霓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你到底为何要进城?” 霓云心中一沉,看刘老伯朴素的脸,亦是不好欺骗于他,福了福身道:“我夫君在玉龙城附近失踪了,我怀疑是尊主和圣女干的,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寻回我夫君!” “是个好丫头。”老伯叹道。 若说原来他对尊主还有些敬重,可回城数日,见玉龙殿的人四处滥杀无辜,也是毫无好感了。 老伯摆了摆手,“你们进城,我只当不知道。” “老伯!”霓云还要开口请他帮忙,突然一人喝断了她。 “你们是谁?” 刘子谦办完尊主交代他的事,便匆匆赶回客栈附近寻阿玥了。 此时,霓云和路遥已经被阿玥改扮成了医仙的模样,刘子谦自然是不认识的,防备地盯着两人,“你们不是玉龙城的人?” “这是我请来的大夫。”刘伯突然开口。 “城中没见过这两个大夫……”刘子谦满脸狐疑,“二位尽早离开。” “你想让我死?”刘伯气得一拐杖打在刘子谦身上,“我这病,城中的大夫能治得了吗?” “可是尊主……” 尊主身体不好,今晚吐血以后,更是身体虚乏,起身都难,这种情况下,城中不能再有任何差池了。 刘子谦话说到一半,想到尊主的交代,也不敢多透露什么,强硬道:“尊主有令,闲杂人等不准京城,否则杀无赦!” “畜生!满嘴尊主尊主,你把你老爹放哪了?”刘伯气得捂着胸口,“若那尊主是个好的,你忠心耿耿我不说什么,可他也是个杀人如麻的,一个不和他心意,直接把整个客栈都烧了,这种人你管他作甚?” “爹,尊主并非你所说那般不堪!”刘子谦急忙解释道。 刘伯哪肯信,摆了摆手,“反正他跟纪乐瑶一路人,指望不上!” “爹!”对于尊主的事,刘子谦实在有口难言。 很多烧杀打砸的事,都是纪乐瑶用尊主的名义交代下来的。 可刘子谦也不知道尊主打得什么主意,从来不像城民解释,搞得尊主的名声也愈发不好。 如此一来,刘子谦也不好替他辩白,干脆摆了摆手,示意属下强行将霓云和路遥请出城。 “小畜生,你爹的话都不听是?”刘伯一时怒气冲头,抡起拐杖,却高举着迟迟没打在刘子谦身上。 忽而,他嘴唇发紫,两眼一翻轰然倒在了地上。 “爹?!”刘子谦吓坏了,见刘伯浑身发抖,忙将自己身上的皮毛披风裹在他身上。 霓云一看这情形,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刘子谦,并将刘伯身上的披风直接扯开丢了出去。 “都疏散开,路遥把银针拿过来。”霓云指挥道。 刘子谦见自己父亲口吐白沫,一时也不知所措,照着霓云的意思将众人疏散开。 霓云行过针后,刘伯才算平复下来,但情况并不好。 几人所处的位置满是烧焦的飞絮灰尘,还隐隐能闻到呛人的浓烟味,这种环境原本就容易诱发哮喘,在加上刘伯情绪激动,也难怪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了。 “把刘伯抬会府上。”霓云抬眸看了眼刘子谦。 刘子谦对他的老父愧疚得很,此刻自然不在赶走霓云,众人一同回了刘府。 霓云又替刘伯推拿,后又开了一剂药方,刘伯才平稳地睡下。 “我见刘公子府上种了不少柳树,统统砍去,还有刘伯万不能穿皮毛制成的衣物,屋子里要时常通风保持空气流通。”霓云见刘子谦愣愣地,又解释道:“哮喘症乃腠理疏松,卫气不固,柳絮毛发等物容易诱发哮喘。” 刘子谦忙摆了摆手,“我不是质疑姑娘,只是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医术。” 刘伯的病已伴随多年,刘子谦也曾遍访南疆名医,但终不得治,有好几次刘伯都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过去了。 而今天,刘伯的哮喘症尤为严重,刘子谦没想到霓云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缓解症状。 刘子谦惊喜不已,拱了拱手道:“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不才,我乃薛温瑜的师叔祖。”霓云颔首示意。 “原来是薛神医的师叔祖?”毕竟薛温瑜名声在外,刘子谦这下对霓云彻底放心了。 原本他还想多问几句的,但玉龙殿突然来了人,刘子谦只得拱了拱手,“我父亲有劳医仙和阿玥妹妹照应了。” “应该的。”霓云应了一声,待到刘伯状况稳定了些,便径直去了后院熬药。 路过小厨房时,霓云脚步突然一顿,只见小院的木架子上晾晒着许多杏仁,“杏仁?” “嗯,杏仁止咳平喘,我特地备给刘伯的。”阿玥见霓云若有所思,问道:“你也喜欢杏仁?” “不是。”霓云眸色一暗,“我夫君喜欢……” “你别急,子谦哥既然接你入府,就不会再赶你出城了,找到祁王殿下是早晚的事。”阿玥拉着霓云的手,安慰道:“再说王爷武艺登峰造极,就是尊主和纪乐瑶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是?” “是啊……”这便是霓云想不通的点,以凌楚琰的武功,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谁能困得住他? 霓云摆了摆头,“想也无用,我想做点杏仁酥可以吗?” “当然可以。”阿玥挽着霓云一同进了厨房,“你现在且做好了,说不定王爷明天就能回来,刚好能吃上你亲手做的糕点呢?” 不得不说,阿玥这丫头的嘴巴真会安抚人。 霓云心里轻松了不少,两人一起在厨房忙活着,过了会儿,小院里突然传来刘子谦的声音。 “你说尊主又吐血了?!” “是,属下来的时候,尊主已经昏迷不醒了。”心腹答道。 第282章 我就知道 尊主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羽族就彻底控制在纪乐瑶手上了,到时候羽族便再无希望! 刘子谦这样一想,硬着头皮,匆匆出门,“不行,无论如何必须叫大夫!” “刘公子,尊主怎么了?”霓云靠在厨房门口,叫住刘子谦。 刘子谦防备地盯着她,一时欲言又止,拿不定主意。 “我并无他意,只是作为一个大夫的职责,多问一句罢了。”霓云颔首,刘子谦不说,她也装作漠不关心,不再追问。 刘子谦心里却盘算着:玉龙城中的大夫都是纪乐瑶的人,尊主再三强调不要找大夫,恐怕是不想纪乐瑶知道他吐血的事。可是霓云不一样啊,她是薛温瑜的师叔祖,跟纪乐瑶八竿子打不着,找她治病倒更加稳妥。 当然,刘子谦也不敢公然把人带到尊主面前,只道:“我们尊主受了点内伤,呕血不止,不知姑娘可有办法?” “为何受伤?何时受的伤?” “……”刘子谦沉默了。 霓云倒也不急着逼他,“吐血多为气血攻心,我熬副药,刘公子送进殿去,看看是否能止住吐血。” “有劳姑娘。”刘子谦拱了拱手,暗自松了口气。 霓云虽不知尊主病因,但开副方子止血凉血,倒也简单。 不过多久,霓云就将汤药递给了刘子谦,还一并送了一小盒杏仁酥,“杏仁润肺平喘,对尊主的伤势有好处。” “多谢。”刘子谦道完谢,匆匆去了玉龙殿。 阿玥望着刘子谦的背影,甚为不解地挠了挠头,“霓云,你不是不喜欢尊主吗?干嘛巴巴把好东西送给他?” “想接近那人,总要示个好嘛!”霓云双眸一眯,她就不信这位尊主软硬不吃? ———— 玉龙殿 刘子谦提着食盒,刚到偏殿,发现尊主已经醒了。 凌楚琰正以手撑额,倚靠在太师椅上,如蛰伏的孤狼般慵懒。 纪乐瑶抱着手臂,坐在书桌上,双腿来回晃动着,“尊主,好似不高兴?” “你敢假传我的命令?!”凌楚琰冷哼一声,衣袖一挥。 一股巨大的力量朝纪乐瑶袭来,纪乐瑶整个身子飞出去,撞上大殿的柱子,又跌落在地上。 纪乐瑶不可思议地盯着凌楚琰。 从前她擅自做主杀人,也没见凌楚琰发过脾气,怎么今天这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一般? 纪乐瑶一阵心悸,为什么凌楚琰会不受她控制? “凌……尊主息怒。”纪乐瑶踉跄着爬起身来,“乐瑶只是不想半月后的祭祀大典受阻而已。” 凌楚琰微闭着双眼,却不答她。 纪乐瑶笑吟吟地走到凌楚琰身边,青葱般的手指攀上凌楚琰的手,一双丹凤眼脉脉含情,“尊主,会原谅乐瑶的?” “……”凌楚琰沉默不语,一双紫瞳渐渐晦暗,直到没了光彩。 纪乐瑶见他如木头一般坐着,忽而诡异地笑了,“鬼面罗刹不过如此,还不是要受噬心蛊的控制?凌楚琰,你真当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尊主呢?!等过了祭祀大典,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呵~” 纪乐瑶扬着下巴,白了凌楚琰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子谦不敢靠的太近,等到圣女走后,才悄悄进了配殿。 一进殿,见着凌楚琰眸色晦暗不明,吓了一跳,“尊主?” “无碍。”凌楚琰的双眼旋即恢复了神采,意味深长地打量刘子谦。 这刘子谦尽心尽力随侍在侧,又是全心全意为羽族着想,凌楚琰都是看在眼里的。 凌楚琰对他的信任多了几分,“子谦,你可知道噬心蛊到底是什么?” “这个……”刘子谦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尊主也知道玉龙城大部分人都听令于圣女?这其中有巴结讨好的,也有不服管教被下了噬心蛊的。此蛊可以消除人的记忆,迷惑人的心智,让人对圣女唯命是从。” “原来如此。”凌楚琰摁着心口处,嗯了一声。 刘子谦恍然道:“尊主,可是中了噬心蛊?” 毕竟尊主是纪乐瑶请进城的,无人知道他的背景来历,尊主自己也从未透漏过过往。 可是若中了噬心蛊,尊主为何又记得漠北公主? “都过去了。”凌楚琰轻叹一声,越过了这个话题,“明玉公主有消息了吗?” 刘子谦摇了摇头,“玉龙城无人见过明玉公主,尊主,还是……” “节哀顺变”四个字,刘子谦不敢说出口,涩然道:“尊主又吐血了?属下熬了药。” 凌楚琰并没看他手中的药碗,反而一瞬不瞬盯着他,“本尊今晚要出殿,亲自去找她!” “可是尊主身边全部都是纪乐瑶的耳目啊。”刘子谦微蹙着眉,觉得此事太过冒险。 别看玉龙城表面平静,这背地里不知有多少双踩狼虎豹的眼睛盯着偏殿的一举一动呢! 尊主若擅自出殿,先不说被不被人发现,他现在吐血不止,如何能再动用武功呢? “尊主,您好歹喝了药,止住吐血,咱们再从长计议。”刘子谦安慰道。 凌楚琰默了默,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刘子谦又将一碟点心递了过去,“尊主吃块点心,解解苦味。” “杏仁酥?”凌楚琰若有所思地拿了一块,轻抿了一口,口中全是熟悉的味道。 凌楚琰身体的血液顿时翻滚起来,猛地抬眸,“这杏仁酥哪来的?” “是……”刘子谦眼珠子转了转。 有外人进入玉龙城的消息自然不敢让尊主知晓,刘子谦清轻咳了一声,“是在城东新开的铺子里买的。” “买的?”霓云做的糕点,凌楚琰怎么会尝不出来? 这个消息就像黑暗中的一束亮光,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轻声道:“我就知道……” 刘子谦见尊主一下子精气神都回来了,亦是惊骇不已。 传闻薛神医的医术登峰造极,没想到他师叔祖的医术更高,不过一碗汤药下去,尊主仿佛又活过来了似的。 “去把糕点铺子的老板请来!”凌楚琰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道。 “是!”刘子谦正有意让霓云再为尊主诊治一二,如此倒也顺理成章。 刘子谦惊喜不已,刚要退下,凌楚琰却又叫住了他,顿了片刻,“算了,别惊动她了,找个理由把人轰出城去。” “尊主……” “去办!” 刘子谦还想说什么,凌楚琰却拿定了主意,挥了挥衣袖。 回府后,刘子谦直接去敲了霓云的门,啧啧称奇,“姑娘医术高超,一副药下去,尊主就不再吐血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在下佩服。” 霓云挠了挠头,止血凉血的药不是正常操作吗?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不过,刘子谦既然主动来找她,霓云自然要抓住这机会,清了清嗓子道:“止血只是第一步,尊主呕血不止,怕不是肺痨,还是得好好诊治一番才是。” “肺、肺痨?!”刘子谦大惊,“那姑娘可有办法?” 霓云耸了耸肩,“呕血可不是好兆头,我隔空也看不出什么啊!” 第283章 生日愿望 刘子谦当即如遭雷劈。 羽族人本就所剩无几,被纪乐瑶带领的这几年,更是人口凋零,急需一位能镇住族人的首领。 若是尊主出了什么事,羽族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刘子谦铁了心决定违背尊主的命令。 就算来日要惩治他又何妨?只有尊主无碍就好! 刘子谦咽了口气,拱手对着霓云道:“姑娘可否随我进殿,为尊主诊治一二?” 霓云正有此意,但不好表示的太过明显,犹犹豫豫道:“可是,尊主不是不让外人入城吗?” 刘子谦琢磨了片刻,抚掌道:“委屈姑娘扮作丫鬟同我入殿,先看看尊主的情况,咱们再行商讨,如何?” 刘子谦怕霓云拒绝,又赶紧补充道:“姑娘放心,若是治好尊主,我刘子谦就算倾尽家产也在所不惜。” 这刘子谦真是一心为族人着想,霓云见他不是坏心思的人,便大着胆子多问几句,“敢问刘公子,这位尊主到底是何来头?我虽愿意治病救人,但也得顾全着自己的性命,若那尊主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我偷偷进殿,岂非把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姑娘放心,尊主是聚魂石认可的羽族首领,绝对不是无恶不作之人!”刘子谦拍着胸脯保证道。 霓云来玉龙城数日,也打听到了些羽族的传说。 听闻羽族有一圣物名曰聚魂石,乃天地灵气所化。 每一任族长都必须与聚魂石有感应,才能受到羽族认可。 而这位尊主出现在玉龙城附近时,聚魂石突然泛出耀眼的紫光。 圣女才率领羽族人将他接入城中。 羽族人信奉聚魂石乃世间灵物,与它有感应的也绝非泛泛之辈。 霓云对这些传说半信半疑,特别是此人与纪乐瑶有关,霓云更不存好感。 当然,当着刘子谦的面,霓云并未表现出厌恶,颔首道:“我在玉龙城多亏刘公子照拂,帮公子的忙自然在所不辞。” “那就多谢姑娘。” 刘子谦急于治好尊主的病,第二天就安排霓云进殿了,但刘子谦十分谨慎,全程都让霓云跟着他,霓云根本无法擅自行动。 两人到了配殿,没见着尊主,反而尊主的随侍迎了出来,“刘大人,今日怕是不得见尊主了。” “为何?”刘子谦有些失落。 能避过纪乐瑶的耳目,送人进殿实在不易,刘子谦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塞了锭银子给那随侍,“莫公公,通融通融。” “不是我不肯,实在是没办法通报。”莫公公收了银子,又觉心有愧疚,松口道:“不瞒刘将军,尊主今日不知有何要事,独自一人在配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原来如此。”刘子谦不敢惹尊主生气,只好作罢。 但霓云心中颇为不服,想尽千方百计进殿了,怎么能无功而返呢?她倒想看看这尊主到底何方妖孽? “刘公子,我上个茅厕哈。”霓云躬身捂着肚子,提着裙摆,一溜烟跑了。 “姑娘、姑娘?”刘子谦看霓云那动作,跟了几步,终究觉得不合礼数,只好作罢,在凉亭里候着。 这边,霓云离开刘子谦的视线,理了理衣摆,随意往前走了一段。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配殿后的一个破旧小院子里,忽而一阵香气扑鼻。 霓云嗅着味道寻来,只见小院的木桌上一碗热腾腾的面。 “长寿面?” 霓云突然想起今天还是她生辰呢。 “王八蛋凌楚琰,走之前,你不是说会回来陪我过生辰的吗?”霓云盯着那碗面,嗔怪道。 “……”小院里静静的,无人应道。 霓云突然眼眶泛酸,双手合十,“生日愿望:凌楚琰那王八蛋,现在就毫发无损的出现在我眼前!” 嘶嘶—— 霓云抱着某种侥幸心理,猛地睁开眼,却是蛊王从袖子里钻了出来,用蛇信子去舔那面条。 “傻-逼玩意儿,说不定面里有毒,你也敢吃?”霓云一巴掌把它掀翻在地上。 蛊王蛤蟆眼转了转:它不就是最毒的毒物?难道还有东西毒得过它?这人分明是拿它当出气筒来的。 蛊王对着霓云吐了口口水。 霓云心里本就不痛快,一把捏住蛊王的身子,咬牙道:“去把这破屋子烧了,给本姑娘的生辰助助兴!” 蛊王摆了摆头。 “那你就潜进尊主的配殿,毒死他!”霓云眯眼道。 蛊王心中一悸:女人真可怕!还是选择第一项靠谱点儿。 蛊王从霓云手中钻出来,晃头晃脑地钻进了门缝里。 这破屋子实则是个废弃的厨房,但此时灶台的火正燃着,角落处还放着几坛酒。 蛊王艰难地叼着一根燃得正旺的柴火往酒坛边上去,费尽了功夫,刚爬到酒坛边上喘了口气。 忽而瞥见酒坛旁一身紫袍、身材高大的男子。 祁王! 蛊王的蛤蟆眼都快掉出来了,可碍于不会说话,只能拼命吐口水。 但凌楚琰盘腿而坐,面色痛苦扭曲,似乎正在调息,完全无视了它。 蛊王急得一跳,那根烧得正旺的材火瞬间被弹进了酒坛中。 轰—— 酒坛中顿时冒出熊熊烈火。 凌楚琰长发飘逸,难逃头发被烧的厄运。 “谁?”凌楚琰眸光一厉,破门而出。 “靠,有人?!”霓云也算反应快的,听到声音立刻拔腿就跑。 可她那小短腿哪快得过习武之人,不过片刻就被人勒住了后颈。 “你是谁的人?”身后的人声音寒若冰霜,虎口猛地收紧。 霓云顿时被勒得喘不过气,扯过桌子上的长寿面,倒扣了过去。 凌楚琰迅速退了一步,汤汤水水还是毫无保留地泼在了他身上。 霓云看也没看,脚底抹油似地跑了。 独留凌楚琰一人风中凌乱。 对于一个向来注重仪容的人来说,发稍被烧焦了,上面还挂着面条,淋着汤汁,怎么能忍? “哪来的臭丫头?!”凌楚琰咬牙切齿,一副要弄死对方的表情。 第284章 你是谁 另一边,纪霓云跑到了凉亭处,见着刘子谦才略略松了口气,整理了下衣摆。 “姑娘总算回来了。”刘子谦忙迎上来,“咱们快点出殿,要下钥了。” “啊?”霓云僵硬地笑了笑,复又捂着肚子,可怜兮兮道:“刘公子,不好意思啊,我这肚子又疼了,憋不住。” 刘子谦嘴角抽了抽,拦住了霓云的去路,“姑娘,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刘大人!”两人正较劲,莫公公快步上来打断了两人,“刘大人稍侯,玉龙殿出了点事,今天恐要劳烦刘大人在殿中等候了。” 霓云眸光一亮,暗自叫好。 其实她令蛊王烧了配殿外的小院子也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断定一旦放火,尊主定会查明情况,如此以来,她便有机会留在玉龙殿中了。 霓云算的没错,但唯独算漏了那破院子里,怎么会有人呢? “就在刚刚,有人伤了尊主,尊主盛怒,此事必须彻查!”莫公公这话恰巧解答了霓云的疑惑。 所以,刚刚在院子里勒住霓云脖子正是尊主? 霓云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悔恨不已,“早知道在汤里下点毒,毒死这他!” “什么?”刘子谦和莫公公同时看向霓云。 “我是说……”霓云心虚,舌头打了个滚,“谁敢不敬咱们文武双全、英明神武、才高八斗的尊主殿下啊?这种刺客就应该被毒死、受尽满清十大酷刑,然后悬尸城门!” “……” 刘子谦:倒也不必…… 蛊王:这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咒,惹不起惹不起, 一阵静默后,莫公公看傻子一样白了霓云一眼,“明月,你也赶紧回住处去等着问话,在这凑什么热闹?” 霓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今天她是乔装成了玉龙殿的大丫鬟。 “哦,好。”霓云忙福了福身,退下了。 刘子谦没想到会遇见突发状况,不放心,也追着霓云去了。 “姑娘,听说配殿附近失火了……”刘子谦狐疑地盯着霓云。 怎么这么巧,霓云去了趟茅房,配殿跟着就着火了呢? “刘公子,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放的火?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霓云吸了吸鼻子,空摸了两把泪,“我发誓,要是我放的火,我就断子绝孙,孤独终老……” 袖袋里的蛊王,听得那叫一个瑟瑟发抖。 “姑娘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刘子谦看她信誓旦旦,反而觉得自己逼人太甚,连拱手终止了这个话题,“只是今晚要委屈姑娘宿在玉龙殿了。” “只能如此了。”霓云摊开手,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蛊王生无可恋地“噗噜”了一口口水,真就没见过这么能演的人。 霓云是乔装成明月入宫的,自然只能歇在丫鬟居所。 好在这明月正是配殿的管事丫鬟,住处与尊主所居的配殿并不远,且小院中恰巧一棵歪脖子树延伸到了配殿中。 霓云顺着树枝爬了过去,湿漉漉的热气打在霓云脸上,霓云才惊觉自己竟然摸到了后院的温泉处。 烟雾袅绕中,身材修长的男子正背对着他,紫色的衣袍滑落至腰间,露出线条流畅的后背,在月光下,隐隐有光泽流动。 “妈呀,辣眼睛!”霓云口不对心地吐槽了一句,半遮着眼睛,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嘟哝道:“肩宽腰窄的,身材还挺好……” 霓云说完这一句,竟然对某人产生了愧疚,随即咽了口口水,从腰间掏出一个药包,“管他什么妖孽,先让他尝尝痒痒粉的威力!” 霓云的痒痒粉可是会让人抓心挠肝的痒,若拿不到解药,恐怕皮肉都能给抓烂了。 蛊王是尝过这滋味的,一听这话,立刻钻出袖子,连连摇头。 “怎么,你觉得这药效果太轻了?”霓云挠了挠脑袋,“那就换腐尸粉,让他尝尝皮肉溃烂的滋味。”反正这尊主也不是什么好人。 霓云说着,居高临下,将腐尸粉洒了出去…… “谁?!” 那药粉落到池中的一瞬间,凌楚琰旋即感觉到了危险,从温泉池中一跃而上,扼住霓云的脖子,将霓云抵在墙上。 “找死!”凌楚琰虎口一收。 霓云顿时头脑发懵,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楚琰!” 霓云忽地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那张俊美如俦的脸,一时哽咽。 凌楚琰亦是眸光一晃,修长的手指微微松开。 两人愣怔地相对而视,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霓云一头扑进他怀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倾泻而出,眼泪簌簌而下,浸透了凌楚琰的衣襟,“你怎么会在这儿?为什么不联系我,混蛋……” 凌楚琰喉头一滚,听她哽咽的声音,心都要碎了。 “云儿……”他伸手想要回抱她,安抚她,可是指尖在触碰到她背的一瞬间,忽而眸色一深,淡淡道:“你是谁?” “!”霓云脸色一僵,讷讷对上凌楚琰一双紫眸。 凌楚琰的眼神陌生到让她害怕,她抹了把眼泪,“我是云儿啊,我……” “王八蛋,这样你就不认识我了?”霓云粉拳捶了下他的胸口,伸手去掀脸上的人皮面具。 “放肆!”凌楚琰忽而眸光一厉,重重地一掌打在她身上。 霓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了温泉池边。 霓云顿时心肺俱裂,连连咳嗽了几声,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不可思议地望着凌楚琰,“夫……” “就是你对本尊不敬?!”凌楚琰冷声打断了她,双眸溢出危险的寒光,冷声喝道:“刘子谦!把她带下去处理掉。” 刘子谦入了后院,见着温泉边面色惨白的霓云,刚想求情,凌楚琰却意味声长看了他一眼,“不敬本尊,该怎么处理,还要我教你吗?” “属下不敢!”刘子谦拱手应道。 霓云脑袋嗡嗡作响,后面两人又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到,只不可思议盯着凌楚琰。 可最终,凌楚琰都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如陌生人一样,与她擦肩而过。 霓云整颗心都凉了,瘫软在地上。 “姑娘,我送你出殿。”刘子谦轻声道。 霓云麻木了一般,由着刘子谦的人搀扶着往外走。 刘子谦又在她耳边安慰了许多,但霓云却一句话也没听到。 “姑娘,是不是认识尊主?” “……”霓云不语,只笑了笑。 可刘子谦并不傻,目睹了温泉池边两人你来我往,他心中多少有所猜测,“尊主所作所为,或许并非出于本心,姑娘请谅解。” “并非出于本心?”霓云掀了掀眼眸,又下意识回望了大殿一眼。 昏暗的拐角处,仿佛一抹紫色的衣角若隐若现,霓云再想看真切,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等等!”霓云脑中灵光一闪,“我现在不能走!” 第286章 相认 刘子谦莫名后背一阵发凉,干笑道:“那丫鬟宁愿受刑,也不肯出玉龙殿,属下见她没什么大错,便依着玉龙殿的规矩处理,打了二十板子完事,想必她也知道错了,不会再痴缠着尊主了。” 刘子谦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凌楚琰一听就知道是谁教的,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凌楚琰清了清嗓子,“她如何了,可有伤着?” 刘子谦没想到性情冷淡的尊主,竟然如此关心霓云,愣了片刻,故意道:“身上的伤无大碍,不过脑子就……” 刘子谦指着自己的脑袋,撇了撇嘴,“非口口声声说尊主就是她夫君,死活不肯走。” 凌楚琰凉凉看了刘子谦一眼,哪里不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颔首道:“她的确是我夫人,所以好好看顾,早点把她送出这是非之地。” 刘子谦揉了揉耳朵,虽然之前霓云已跟他讲过此事,可是从尊主口中听说,还是难免震惊,“尊主,何不与她相认?” “相认?”凌楚琰打量了下四周,他身边全是纪乐瑶的耳目,如何相认? 况且他根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又如何忍心让霓云同他一起犯险? 半个月前,他突然毒发离开镇北军,再回来的时候,镇北军营地已然空无一人。 他自己也在傀儡香毒发的时候,被人下了噬心蛊,失去了意识。 直到霓云的木头人出现,他气血攻心,呕了几次血后,才渐渐找回了自我意识,想起了过往。 这些日子他暗地找寻线索,可是至今不知道镇北军在哪,更不知道纪乐瑶为何一定要抓他回来搞什么祭祀。 凌楚琰只好继续佯装被纪乐瑶的噬心蛊控制,看看事态发展。 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他怎么能把霓云放在身边呢? 凌楚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本尊也不瞒你,本尊的确中了噬心蛊,蛊虫未清,随时有可能再度被纪乐瑶控制,我怕……会做出什么伤害夫人的事。” 刘子谦这下算是明白尊主的心思了,可心中愈发担忧,“尊主何不向纪姑娘道明原委?” 凌楚琰无奈轻笑了一声,“本尊说不过她。” 他太了解霓云的性子了,若霓云知道他深陷困境,定然会说服他,不顾一切留在他身边。 与其如此,不如将人强行送出去的好。 “等她伤养好了,把她捆也好、打晕也罢,无论如何送出玉龙殿去。”凌楚琰挥了挥手。 这倒让刘子谦为难了,原本不知霓云是尊主夫人还能用些强硬措施,可现下,他哪有那胆量? 刘子谦挠着头,刚要退下。 凌楚琰突然叫住了他,“你还没回答本尊,她伤势如何了?” 刘子谦后背一僵,干笑道:“还、还行。”反正死不了。 凌楚琰脸色一沉,“今晚你在玉龙殿守夜!” 刘子谦嘴角抽了抽:看,打尊主夫人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 暖玉阁,是玉龙殿丫鬟住的地方。 刘子谦特别照顾霓云,给她辟了一间独院,地方虽不大,倒也自在。 霓云白天里被打了二十大板,到了晚上就有点温烧,便开着窗子,趴在床上吹风。 玉龙城的气候不同京都,白天极热,到了晚上就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破旧的窗户被吹得“吱呀吱呀”作响。 许是雨声催人眠,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下雨天,怎么开着窗子睡?”凌楚琰一边嗔怪,一边合上了窗子。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引人怀疑的,可一想到霓云挨了二十大板,心里不是滋味。 幸好今晚是刘子谦守夜,倒也没人敢近前盯着他。 凌楚琰悄悄坐到床边,掀开她搭在后背上的纱衣,只见她白皙的皮肤上全是青紫色的淤痕,有些地方尚有血迹。 虽说是刘子谦对霓云“特殊照顾”了,可霓云毕竟在祁王府上娇养了一年,哪受得了这板子? 凌楚琰心中一阵抽疼,无奈叹了口气,“这傻丫头……” 凌楚琰蹲在床榻前,重新替她清理了伤口,抹了药膏,那淤青才消退了些。 梦中的霓云似乎也感觉舒服了许多,猫儿一样蜷缩起身子。 凌楚琰弄完药膏,一抬眸,正对上她勾着笑意的唇。 她甜腻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凌楚琰喉头一滚,俯身吻上她的唇。 这种久违却又日思夜想的滋味,顿时引得他血液沸腾,他轻启她的朱唇,想要索取更多,可看她微蹙的眉心,终究浅尝辄止,轻轻在她眉心处贴了贴。 一股暖意在口中蔓延开,霓云不自觉扬了扬嘴角,傻笑了一声。 这一笑口水就流出来了,落在了枕头边的信封上。 凌楚琰怕她硌着脸,抽出那信件,原是他写的休书。 那休书,包括之前送到京都的战报,是凌楚琰受纪乐瑶控制的时候写下的。 凌楚琰原本还担心这封休书寄出去,以霓云的脾气,指不定跟他来个老死不相往来,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千里迢迢到南疆来寻他了。 凌楚琰虽是担忧,但亦觉得暖心。 他打开那休书一看,只见那休书上竟然画着一个大大的乌龟,把原本的字迹都给掩盖了。 “这丫头……”凌楚琰一时哭笑不得,又轻吻了下她泛红的脸颊,“云儿,乖乖出城等我。等到祭祀结束,我便来寻你……” 翌日,霓云醒来时,觉得自己后背的伤好多了,对着铜镜一看,更觉奇怪。 她一个人住在暖玉阁,自己涂药的时候难免有的地方不均匀,有的地方又涂不到,可现在她背上的药分明是被人细心涂抹过的…… “姑娘醒了?”门咚咚响了两声。 霓云一开门,门外站着个老嬷嬷,笑盈盈地对她福了福身,“姑娘,老奴是刘大人派来照顾你的。” 霓云眼珠子一转,所以,她后背上的药膏是这老嬷嬷涂的? 可是哪有当丫鬟,还带个嬷嬷伺候的? 霓云连连摆手,“不必麻烦了,我还得去玉龙殿当差!” “姑娘还是别去了。”刚守了一夜的刘子谦见霓云匆匆赶来,顿时生无可恋,“姑娘,你要再出个三长两短,我今晚还得再守一夜。” “你放心啦!”霓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挑了挑眉:“既然我知道尊主失忆了,我肯定不会乱来了。你安心看着,看本姑娘如何帮他找回记忆!” “额,可是……”刘子谦还想拦住霓云,霓云却兔子一样,蹦跳着溜进了书房。 刘子谦当真佩服这姑娘,昨天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不过一夜又活力满满了。 第287章 她还不够贴心吗 书房里,桌子上的书堆积如山,几乎把凌楚琰的脸都给遮住了。 霓云站在殿前,含情脉脉地看了他许久,那人却毫无反应。 霓云心中生出一丝失落,不过转念想想凌楚琰还能平安出现在她眼前,已是庆幸。 他失忆,她帮他找回了便是了。 霓云吸了吸鼻子,踱步到他身边,递了块杏仁酥过去,“尊主,吃块糕点。” 凌楚琰下意识接过来,抿了一口,忽而眸光一亮,这才抬起头,发现竟然是霓云站在他身边。 纵然她此刻乔装成了丫鬟明月的样子,可是她的气息,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格外安心。 “你怎么来了?” “今天我当差啊。”霓云对他眨巴了下眼睛,“杏仁酥好吃不?有没有想起什么?” 凌楚琰看她站都站不稳,分明是伤还没好,顿时面色一沉,“本尊不喜欢吃甜食,且本尊不需要人近身伺候,下去!” “可是我是丫鬟呀,不干活,不又得被打?”霓云怂了怂肩,可怜兮兮地撇着嘴道:“好好,既然尊主不需要我伺候,那我去劈柴!” “?”凌楚琰看了看外面烈日当头,又看她额头上、脖颈上已然满是汗珠,这会子去劈柴,不得中暑? “回来!”凌楚琰凝眉,“我有点热,你去弄个冰盆。” “好呀。”霓云粲然一笑,不管怎么样,这次某人没赶她走,就算更进一步了。 霓云始终觉得,就算一个人失忆了,但性情不会变。 当年她是怎么厚着脸皮进祁王府的,现在她就能故技重施,拿下这位尊主。 不一会儿,霓云笑盈盈又凑到了凌楚琰身边,“尊主,你尝尝杏仁酥嘛,我亲手做的,我手艺很好哦。” 凌楚琰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不理她。 可霓云也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子,拿了一块糕点亲自喂到他嘴边,“啊,乖,张嘴,我喂你。”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当他是三岁孩童吗? 凌楚琰抿嘴拒绝,霓云便更往前倾。 一来一回,他被霓云逼到了椅子边缘,最后只好束手就擒,叼起那块杏仁酥,细嚼慢咽了会,嘟哝道:“不怎么样。” “不好吃?可你从前明明很喜欢……”霓云失望道,这家伙竟然对杏仁酥没感觉? 难不成失个忆,连口味都变了? 霓云不甘心,双手将他抵在椅背上,挑眉道:“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有没有觉得味道很熟悉?” 属于她的药香气息扑面而来,凌楚琰慌乱的目光胡乱逃窜。 此时霓云正俯身将他圈在椅子中间,他的目光一平视,堪堪落在她微敞的衣领处。 一滴汗珠从霓云白皙的脖子,缓缓滑入衣领深处,凌楚琰喉头一滚,“你、你离远点,很热!” “热?那我帮你扇扇子,你慢慢想。”霓云没注意到某些人的心猿意马,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执着扇子,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帮他扇风。 若有似无的凉风,仿佛猫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凌楚琰握着书的手指微微一紧,指着书桌对面的软塌道:“坐那!本尊不、不喜欢人在我面前晃悠。” 说是如此,某人的目光却一直没挪开过。 霓云挠了挠头:她还不够贴心吗,这家伙哪来那么大火气? 忽而,她意识到一束炙热的目光盯着她,霓云下意识捂住胸-口,“你?!偷看我?” “本尊没有!”凌楚琰深吸了口气,正色道:“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有什么可看的?” “嗯?”霓云撇撇嘴,哭丧着脸。 凌楚琰原本是想挽回点面子,但见霓云都快哭了,只当伤了她的自尊,歉疚道:“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是……” “你自己摸过的东西,几斤几两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这你都忘了!?”霓云鼓着腮帮子,忿忿然道:“你从前还说我发育的很好,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呢?滚蛋,你果然都忘光了!” “!”凌楚琰的脸一会白一会红,挥袖合上了大殿的门,“你、你、你……别胡说八道?”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霓云说着,就将凌楚琰的手忘胸-口拽,试图证明自己。 凌楚琰俊脸憋得通红,此时那还有理智,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的手指“被迫”触到霓云衣襟处…… “算了!”霓云的动作忽而一顿,嘟哝道:“你都忘了,我干嘛让你白占便宜?” 凌楚琰失望地叹了口气,但很快找回了理智,“坐、坐那边去。” 外这么被媳妇勾—引下去,他怕他彻底绷不住。 霓云也十分挫败,放弃了挣扎,乖乖坐到了对面的软塌上。 这软榻仿佛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软垫刚好避开了她后背的伤处,霓云一坐上去后背的疼倒减轻了不少。 书房里又有冰盆,凉凉的,霓云顿时身心舒爽,想着让他恢复记忆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些。 见他正忙,霓云也不打扰了,趴在书桌上,静静凝望凌楚琰那张严肃的俊脸。 书桌对面,凌楚琰却不敢与她对视,故作镇定地埋头翻阅书籍。 “你在看什么?”霓云问。 “玉龙城的地方志和一些杂记。” “我可以看么?” “随意。” 霓云随便翻看了一本,这地方志记载的都是哪年下了暴雨,哪年又天降祥瑞了,看着甚是无趣又繁杂,不禁蹙眉道:“你看这些做什么?” 凌楚楚掀了掀眼眸,轻声道:“我初来玉龙城,总要摸透这里,才好统领羽族。” “哦,那我能帮你什么?” “安分坐着,好好休息!”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恍然间仿佛回到了祁王府的时光。 霓云一会儿就放松了警惕,窝在椅子里,腿搭在书桌,扇着风,哼着小曲,好不惬意。 “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 凌楚琰勾了勾唇,下意识道:“这又是你家乡的曲子?” “……”无人应答。 倒是凌楚琰因为说漏了嘴,心中一惊,猛地抬眸,却见霓云已经靠在软塌上睡着了。 她睡颜恬静,粉嫩的唇嗫嚅着什么。 许是太热了,她忽而眉头紧锁,伸手去扯自己的领口。 第288章 到底谁伺候谁 凌楚琰吓了一跳,越过书桌,摁住她作乱的手。 幸得正是烈日当头的正午,书房附近的人并不多。 凌楚琰松了口气,替她整理好衣襟,却摸到她后颈处一层薄汗。 他只好把她抱到罗汉榻上,擦干了汗,又拿了羽扇轻扇了会儿,热气才褪去。 书房宽敞通风,又有冰盆,她还热得大汗淋漓,丫鬟房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凌楚琰看她通红的小脸,也不忍心赶她会暖玉阁了,便替她盖了件纱衣,由着她睡。 凌楚琰刚要起身,霓云却拉住了他的衣角,寻着凉意钻进了他怀里,睡意朦胧间嗫嚅道:“热,还要……” “不是你说要来伺候我的?”凌楚琰在她的俏脸上拧了一把,继续坐在榻边上,给她扇风。 霓云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姿势,糯声轻唤,“夫君?” “嗯?”凌楚琰的声音轻如羽毛。 刚刚那一声“夫君”几乎要把凌楚琰的心给叫化了,他伸手轻挑开她脸颊边的发丝,满眼宠溺看着她。 霓云感觉到了熟悉的安全感,粲然一笑,甜甜睡去了。 这是凌楚琰离开后,霓云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申时。 “糟了!我熬的汤……”霓云猛地起身,一头正撞在凌楚琰鼻梁上,“哈?你没事?” “你说呢?”凌楚琰沉下脸来。 他原本摇扇子摇得手腕酸疼,这姑娘不心疼人就罢了,还把他鼻子给出血了。 霓云忙抽出绢帕,替他搽拭,“你坐这么近干嘛?”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抬眉看了眼自己的衣角。 霓云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她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凌楚琰的衣袍呢。 霓云咧嘴干笑了两声,讨好道:“要怪就怪尊主鼻梁太高,不是有个词叫鼻若悬胆吗?” 一张小嘴惯会讨好! 凌楚琰不接招,白了她一眼,“你是来伺候本尊的,还是让本尊伺候你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嘛!”霓云懊恼地抓了抓脑袋,“要不我去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子?” “补身子?”凌楚琰忽而想起她送的香薰球,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倒也不必!以后别来书房了!” 霓云瘪着嘴"哦"了一声,胡乱穿了鞋子往外走。 “哎!”凌楚琰看她可怜兮兮的背影,又于心不忍了,暗叹了口气,“书房太冷了,你把冰盆带回去。” “冷吗?我觉得正适宜啊。”霓云耸了耸肩,“再说,我又没说要回暖玉阁。” “?”凌楚琰眉梢一挑,刚要再说什么,霓云却一溜烟跑了。 书房顿时又恢复了安静,凌楚琰目送她的背影,很是有些不舍。 但是这种依依不舍,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霓云便提着食盒回来了。 刚一走近,凌楚琰便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 “我熬了雪梨枇杷汤,止咳润肺。”霓云倒没把自己当外人,把汤往楠木圆桌上一放,又摆了几个小菜,“山药蒸糕、雪耳枸杞、乌鸡红参煲……尊主吐过血,这些对你身体有益。” “你……”凌楚琰心中一暖。 她明明身上还有伤,这大热天的,还在厨房忙活了许久,且她做的吃食,凌楚琰一看便知都是依着他的喜好来的。 “身子好些了吗?”凌楚琰涩然道。 “我没事。”霓云摆弄着碗筷,见他愣愣坐在原地,微嗔道:“快过来吃饭啊!” 她这般尽心尽力,凌楚琰哪好拂了她的心意,一挥衣袖,带上了大殿的门。 凌楚琰看她发丝上还挂着汗珠,很想帮她抹去,但终究是忍住了,只道:“坐下,一起吃。” “我不饿,你吃。”霓云递了碗汤到他面前,自己则跑到了堆积如山的书桌前。 凌楚琰的心思并不在美食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舀汤,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霓云,“在做什么?” “今天不是害得尊主一天没办成正事吗?我补偿补偿你。”霓云冲他眨了眨眼,便坐在书桌前翻阅起杂乱无章的书籍。 不过半个时辰,桌子上的书已经被霓云分门别类,归置整齐了。 书丛中,霓云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写着什么。 凌楚琰实在好奇,踱步过来一看,那些书籍每本都被霓云打了编号,还做了目录。 凌楚琰随手拿起霓云手边的纸张,却见纸上画着长方形的表格,罗列了每本书的编号还有简介之类的。 这目录要比宫中藏书楼的目录更为清晰简洁,让人一目了然。 “如此以来,你想找什么书就方便啦。”霓云咬着毛笔头,对他眨了眨眼。 此时,凌楚琰也深深地看着她,满是惊讶。 这姑娘真的给了他有太多惊喜了。 霓云不解,摸了摸脸颊,“我脸脏了?” “别动!”凌楚琰突然抬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抹去了她脸上的墨迹。 他的手指似乎有种魔力,所过之处酥酥麻麻的,引得霓云脸颊一阵发烫,羞怯地缩了缩脖子。 凌楚琰抬着她下巴的手却没有放开,反而俯身下来,哑声道:“等等,这里还有点墨迹,我帮你搽干净……” 他的唇忽而凑近她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打在霓云脸上,她的胸口顿时小鹿乱撞。 “咚咚!” 书房的门突然响了,刘子谦低声道:“尊主,圣女进殿了!” “好!”凌楚琰浑浊的眸渐渐清晰起来,清了清嗓子,“你先下去!” 霓云“嗯”了一声,垂着头,疾步离开了。 霓云绷着脸,一直走到了湖边,才色眯眯的笑了,“咦,初恋的感觉又回来了。” 蛊王从袖口里爬出来,嫌弃地撇了撇嘴。 “咋滴?本姑娘的快乐,单身虫感受不到!”霓云一把扼住它的脖子,“你在书房有没有什么发现?” 蛊王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也是个没用的。”霓云亦嫌弃地摆了摆手,“说起来灵戒那没用玩意儿去哪了?” 她在凌楚琰身边都没听到这货叫叫喳喳,倒也是破天荒了。 霓云正捏着下巴思忖,蛊王突然吐了几下舌头,从嘴里吐出个小瓷瓶。 霓云定睛一看,这不是出征前,她给凌楚琰准备的药丸吗? 可再打开一闻,霓云顿时皱起了眉,“哪个杀千刀的?” 原来药丸已经被人换掉了,且换成了一种极其凶猛的媚-药! 第289章 夫人挺厉害 这媚-药要是用在普通人身上,只会最大极限激发人的yu望。 可凌楚琰本就身中剧毒,若在被这药刺激一下,血液流动加剧,恐怕毒性更会加剧。 这哪是下媚-药,这是要要了凌楚琰的命啊! 还好,看凌楚琰今天的情形,应当还没误服此药。 霓云庆幸之余,又心有余悸,是何人对凌楚琰存着那般心思? “明月?” 霓云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霓云寻声看来,竟是流苏? 她不是一直被关在祁王府大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流苏一起的,还有几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各个尖嘴猴腮,十分刻薄的模样。 “明月姐姐终于肯从尊主房中出来了?”流苏捂嘴轻笑,眼中溢出一丝鄙夷。 其他几个丫鬟众星拱月,围着流苏,附和道:“咦,明月姐姐还在呢?你上次偷看了尊主洗澡,不是被尊主赶出玉龙殿了吗?” “哪能啊?我们明月这般锲而不舍的人,哪能就这么退却了呢?这不在尊主面前搔首弄姿了?” “还是明月姐姐有能耐,不知此次可有爬上尊主的床榻呀?” …… 几个人暧昧地互换了个眼色,笑得花枝乱颤。 以霓云所知,她所乔装的丫鬟明月确实是个老实人,在纪乐瑶拨给玉龙殿的丫鬟中,可谓独树一帜。 也正是因为这丫鬟还算本分,刘子谦才将她提拔成了玉龙殿的领头,统管殿内一应事务。 如此以来,其他丫鬟自然不服,没少明里暗里讥讽明月。 只是她们哪知道明月这张皮下换了个人?还是个惹不得的? 而流苏除了不服明月,还大有些争风吃醋的意思,抱着手臂,狠狠剜了一眼霓云,“就你这寒酸模样,也敢勾引尊主?” 流苏自认有些姿色,一想到明月与尊主在殿中独处了一下午,心中极不痛快,啐了一口,“小贱-货,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那蠢样,再敢去尊主面前卖弄,有你好看!” “你还先看顾好你自己?你得先有本事近了尊主的身,才有资格跟本姑娘说话!”霓云不屑地白了她一眼,握着瓷瓶的手忽而一紧,意识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流苏一眼。 流苏没想到口舌笨拙的明月竟然敢跟她顶嘴,厉声道:“不要脸的贱-蹄子,痴缠尊主,你还挺光荣!?” “我光明正大爱慕尊主,没什么光荣的,但也没什么可耻的。”霓云扬了扬下巴,“至少不像有些人,耍下三滥的手段!” 霓云将装着媚药的小瓷瓶在流苏眼前晃了晃,流苏脸色顿时灰白,足以见得对凌楚琰下药的正是流苏。 再往深处想,这药是在凌楚琰寝殿找到的。 尊主寝殿本该守卫森严,闲人不得擅入,流苏一个小丫鬟怎么进去的?可见玉龙殿人表面上敬着凌楚琰,背地里却怠慢得很。 若今日这药被凌楚琰服下,后果谁来承担? 霓云想到这,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捏住流苏的下巴,“你敢对尊主下药,本姑娘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你们给我轮流掌她的嘴!”霓云指着流苏身后的那几个丫鬟道。 可那几个丫鬟哪会听她的,面面相觑,却无人上前。 流苏得意的尾巴都翘上天了,“呵,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流苏嗤笑了一声,把脸递了过去,“一个小丫鬟也敢什么打我?我给你打,你也没那个胆量!” “啪——” 霓云毫不犹豫扇了一巴掌,“没见过送上门让人打的。” “你!”流苏捂着脸,斥道:“你敢……” “我是玉龙殿的大丫鬟,按玉龙殿的规矩,你们都得听我的!”霓云一双凌厉的目光扫视众人,“是有人不服玉龙殿的规矩吗?不如本姑娘送你们去服刑?” 几个人听的一阵瑟缩,连连摇头。 霓云一看这几个就是不中用的,也懒得跟他们多计较,令道:“你们这几个以下犯上的东西,给我互相掌掴,打到本姑娘满意为止!” “你敢!”流苏一听急了,“你、你问过圣女的意思吗,就胆敢私自惩罚我们?” 这话霓云算是明白了,流苏原来是纪乐瑶的人,所以才敢嚣张,众人也才会拍她马屁。 可越是这样,霓云就越想给玉龙殿的人长长规矩。 原本想速战速决的霓云,这会儿反而不急了,缓缓坐到了不远处的石凳上,勾了勾唇,“圣女又算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玉龙殿还有第二个主子?尊主在上,不管谁来,都得自称一声婢吗?” 这话噎得流苏一时无话。 虽说是圣女的确掌握着玉龙城的权利,但那都是暗地里,怎好拿到明面上来说? 且纪乐瑶每次看到凌楚琰尚且要卑躬屈膝,他们做丫鬟的又怎僭越? 这个道理,流苏还是懂的,咬着唇默不作声。 后花园的动静大,此时已经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霓云暗自瞟了眼周围,更觉得有必要杀鸡儆猴,让这些怠慢凌楚琰的人好好长长心。 霓云将那瓷瓶丢在流苏脚边,“既然是你下的药,不如你就自己吃了?” “不!不要!”流苏顿时脸色通红。 给男人下媚药,已经够羞的了,若是再在众人面前,亲自吃下这药,她的脸往哪搁? “现在知道要脸了?晚了!”霓云眸光一厉,捏着她的下巴将药丸灌了进去。 不一会,流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面色潮红,偶然发出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流苏如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扭捏着身体。 围观的众人,先是兴奋,但看流苏渐渐身体抽搐,又不由得一阵后怕。 霓云冷眼看着她药力全部发散出来,才起身抚了抚掌,“行了,热闹也看够了,以后做事都给本姑娘上点心!若再有人对尊主不利,本姑娘定双倍奉还!” “是!”众人躬身应道。 消息很快从后花园传到了偏殿中。 刘子谦把湖边发生的事全数告诉了凌楚琰,抹了把汗,“纪姑娘把整整一瓶子媚药都给流苏灌下去了,这便是男子也受不了,流苏这丫头恐怕要瘫在床上,几天不得下地了。” 凌楚琰并不关心流苏会怎样,毕竟这流苏是害人不成反被害,实在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倒是霓云对着众人放的狠话,让凌楚琰颇感快慰,“这丫头倒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大丫鬟的身份都被她用出了玉帝老儿的气势了。 刘子谦深以为然,从前他只知道霓云医术好,看着也是个慈眉善目的,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一想到后花园那五个脸肿成包子的丫鬟,刘子谦一时哭笑不得,“尊主夫人还挺厉害的。” “那你是没见过她更厉害的。”凌楚琰挑了挑眉,失笑道。 刘子谦却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此说来,若夫人知道尊主骗她,会不会……”把房顶都掀了? 刘子谦肩膀抖了抖。 书房里顿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第290章 男人的嘴 凌楚琰根本不敢往下想,话锋一转,“流苏这丫头敢对尊主下药,不必再来前殿伺候了,让她去马棚喂马。” “尊主还要罚她?”刘子谦面露难色,“这流苏可是纪乐瑶的人。” “有何不可?”凌楚琰双眼一眯。 他一直觉得奇怪,祁王府的私牢也不是那么轻易可以闯进去的。 纪乐瑶为什么要冒险把流苏救出来?这流苏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今次霓云撞破流苏的奸计,刚好给了凌楚琰一个惩罚流苏的机会,他倒想看看纪乐瑶和流苏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凌楚琰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道:“去找人盯着流苏。” —— 玉龙殿西偏殿,是玉龙殿犯了罪服刑的地方,也是最腌臜不堪的地方。 特别是马棚,一应都养马的糙汉子,流苏在这地方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不是给尊主送媚-药的小骚-货吗?” “可不,你没看到她在后花园那浪模样,啧啧啧,带劲儿!” …… 凉棚里,不断有轻薄的话传来。 虽然玉龙宫中规矩甚为严苛,这些人不敢真的动手,但言语上的侮辱还是让流苏心中瑟瑟。 流苏一把丢了硬毛刷,也不想伺候这些马匹了,愤愤然转过了回廊。 走了许久,那些闲言碎语才听不见了。 “明月这贱-人!”流苏咬牙骂道。 要不是明月找到了媚-药,此刻她早该成了尊主的人,何须在这受苦? 一想到尊主那张俊美如俦的脸,流苏就心痒痒。 这么一个绝色男人,且又身份尊贵,若跟了他,日后定然荣华富贵,荣宠加身。 但流苏也知道尊主并非常人,才特意加重了媚药的药效,想要一举拿下他,若是能给他怀个孩子,那地位就更稳了!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了明月?!且尊主还为了这蠢女人重罚她? 流苏越想越不平衡,眼中溢出阴鸷的光。 “你自己作死,怪得了谁?”回廊尽头,纪乐瑶缓缓走了出来,鄙夷地睨了一眼流苏,“我早跟你说过,安安分分当差,才有好日子过,现在你满意了?” “圣女!”流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您救我出去,我不想呆着这鬼地方?” “你还有脸求救?!”纪乐瑶猛地扼住她的喉咙,真恨不得把这蠢女人了结了,可是,她不能…… 纪乐瑶眸光一晃,微微松开了手指,“去!让流风尽快到龙隐寺把晋王接来,务必要在十天之内赶到!” “是!”流苏颔首应道:“那我……” “我既然答应流风照应你,就不会让你断了气,但是你要再乱来,就休怪我也容不得你!”纪乐瑶阴鸷地勾了勾唇。 流苏吓得一阵瑟缩,连连点头,可心中仍有不甘,“圣女,您不要盯着明月那死丫头吗?我看她最近与尊主交往甚密。” “尊主也不过一个普通男人罢了,有人对她投怀送抱,他自然受用。”纪乐瑶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她现下不仅不想去动明月,还想看看两人是如何勾搭到一块的。 “这男人的嘴啊!”纪乐瑶耸了耸肩,“说什么非纪霓云不要,我倒想看看纪霓云知道他男人与别人浓情蜜意,她作何反应?可惜啊……她永远没机会见到尊主了。” 纪乐瑶冷然一笑,声音阴森森的,极具穿透力,仿佛让整个玉龙城都笼上了一层迷雾。 “晋王?”暗处,刘子谦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后背一凉。 自从灭族之灾后,大多羽族后裔心有余悸,都蛰伏在了玉龙城,为什么又牵扯到大夏的晋王了? 刘子谦只想让自己族人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可似乎这样的愿望越发遥不可及了。 刘子谦心中有些失落,把纪乐瑶的话转达给了凌楚琰,“羽族想有太平日子,怕是不能了。” “的确不太可能,但本尊会尽力让它成为可能!”凌楚琰沉声道,又问,“你从未问过我是谁?” 刘子谦掀了掀眼眸,涩声道:“我知道。” 能与聚魂石有感应的,非羽族皇室莫属。 而羽族皇室唯一的血脉,除了羽曦的儿子——大夏四皇子凌楚琰以外还有谁呢? 不过,刘子谦并不关心这些,他只笃定聚魂石认定的人,就是你能带给羽族光明的人。 刘子谦躬身一拜,“只要王爷能还羽族安宁,子谦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我会!”凌楚琰颔首,“现下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纪乐瑶到底要做什么?” 纪乐瑶一直口口声声说下月初十,是百年一遇的黄道吉日,要在那日为凌楚琰举行登位族长的祭典。 为此,纪乐瑶更是秘密召集了散落在各地的羽族后裔,前来观礼。 如今所有羽族血脉都在回玉龙城的路上,她却又突然请来了毫不相关的晋王凌楚钰,这又是何意? 凌楚琰始终不认为纪乐瑶是真心让他统领羽族的,如今看来更是处处透漏着不合理。 而一切的症结都在于下月初十的那场祭典。 “派人去龙隐寺跟着凌楚钰。”凌楚琰手指一下下敲着桌子,“还有,流风是谁?” “尊主或许见过此人……”刘子谦顿了片刻,“日日为尊主请平安脉的大夫正是流风。” “大夫?” “是,但也不仅仅是。”刘子谦答道:“尊主可知灵医世家纪氏?” 凌楚琰颔首,这他怎么会不知?这不是霓云的石门吗? 刘子谦说到这,却犹豫了片刻,最后硬着头皮道:“依照属下所知,上一任灵医世家的门主名唤纪微澜,曾与您的母妃羽曦有一门婚约,后来羽曦嫁给正德帝后,纪微澜也出走了……” 凌楚琰眼皮一跳,与她母妃有婚约的不正是季一那老头吗? 如此想来,季一恐怕就是灵医世家上一任门主纪微澜了! “那么这流风和纪微澜有什么关系?” “流风就是纪微澜的义子,纪微澜对他给予厚望,此人也很是勤奋,不仅医术了得,武功也不差,在玉龙城很有名气。”刘子谦顿了顿,又补充道:“听闻流风有一亲妹,失踪多年,如今看来就是流苏了!” “原来如此。”凌楚琰恍然道。 如此看来纪乐瑶冒险把流苏救出来,全是看在流风的面子上。 可是这流风对纪乐瑶来说,极为重要。 灵医流风、病重的凌楚钰、祭祀…… 凌楚琰脑海中灵光一闪,“纪乐瑶所作所为恐怕是为凌楚钰治病?!” 可具体怎么个治法,凌楚琰却不得而知了。 “先不动声色,派人盯着流风。”凌楚琰交代道。 第291章 夫君,快逃 暖玉阁后面有一条小径,常年没人经过,杂草丛生。 霓云有一日闲来无事,往小径深处多走了会,发现小溪边上有一块平缓的空地,周围还对着许多建宫殿用的石头。 霓云料想这是多年前建玉龙殿留下的,于是废物利用,在空地上搭了个面包窑。 面包窑是用大石为基底,上面是泥土、沙石混合做成的半圆形窑洞,大于可容纳一人。 这玩意外表虽粗糙不好看,但用处很多,烤鸡、烤鱼、烤面包…… 大夏朝还没有面包这种食物,霓云就越发想让凌楚琰品尝品尝来自她家乡的食物。 这日,霓云早早就端着发酵好的面,过来验收面包窑。 “看,本姑娘还是有天赋的。”霓云拍了拍面包窑,甚是满意。 来自大夏的蛊王自然也没见过这玩意,爬进爬出观摩了好一会,嫌弃地吐了吐口水:分明就是一堆空心的黄土嘛,丑不拉几的! “靠,你嫌它丑?敢问这世界上有你比更丑的玩意儿?”霓云睨了眼那四不像,又继续幻想自己的蓝图,“我跟你说,你别看它丑,实际用处可大,等本姑娘试验成功了,以后咱就建大窑洞,冬暖夏凉的,岂不舒服?” 蛊王撇了撇嘴,钳子在窑洞顶部摁了摁。 哗啦—— 窑顶顿时凹陷了下去。 “你大爷啊!”霓云气急败坏地在窑洞口检查了下,幸好骨架没断,只是滑落了几块小石头。 霓云往面包窑里面钻了钻,原本打算修补一下,却忽而听到了脚步声,霓云下意识地往窑里一躲。 一袭白色的裙摆出现在眼前,那人似是十分急躁,来回踱步。 幸好此处草木丛生,土窑并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过了好一会,另一个黑色衣摆从天而落。 “哥!”白衣女子忙迎了上去,泣声道:“哥,你要为我做主,明月那丫鬟欺负我。” 霓云眼皮一跳,悄悄探出个脑袋,果然白衣女子正是流苏。 她挽着黑衣男人,娇滴滴的撒娇。 那黑衣男子约莫二十岁,面色沉静,轻拍了拍流苏的手背,“妹妹,这事你不对在先,莫要再纠缠了。” “可是……” 黑衣男子看流苏根本不听劝,叹了口气道:“流苏,不要再跟尊主扯上任何关系,他不可能活着走出玉龙城了!” “!”霓云心中一悸。 “什么?”流苏也不可思议瞪着黑衣男子,“他可是大夏战神,谁敢对他动手?” 黑衣人淡淡一笑,“战神又如何?他的镇北军都在索罗国控制之下,他孤木难支,还能掀出什么风浪?” “可是……他是羽族的尊主啊。”流苏仍旧不甘心。 “妹妹,你糊涂!”黑衣人握着流苏的肩,“圣女岂会容许大权旁落?她把凌楚琰带到玉龙城,是为了……” 黑衣人摆了摆手,不欲说更多,“总之,你乖乖呆着,等祭祀大典结束,我就接你和义父远离这是非之地。” 流苏见自家哥哥也没有要帮他出头的意思,心中愤愤不平,但面上故作乖巧点了点头。 两兄妹毕竟多年不在一起,流风哪知道自己妹妹两面三刀的本事?只当她听劝了,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问,“你找我所谓何事?” “圣女让你即刻去接晋王!”流苏答道。 “这么快?”流风神色怅然,默了许久。 “哥哥……” “罢了,只要能救你和义父,流风做什么都行。”流风无奈摇了摇头,“来日我到了九泉之下,再向纪氏的列祖列宗磕头谢罪。” 纪氏? 窑洞里的霓云听到这两个字,顿时血液翻滚,猛地抬头。 嘭—— 霓云的额头正碰在窑洞壁上。 草丛中,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流苏两兄妹都警觉起来,悄悄踱步四处探查。 窑洞里的霓云,一时接收了太多信息,头昏脑涨的,且面包窑烧了一整天,此刻正值正午,窑中的温度极高。 若是短暂待一会还行,时间长了,既热又缺氧。 霓云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准备往外爬,却忽而听到一声凌厉的兵器颤音。 流风抽出佩剑,缓缓往霓云这处走来。 霓云忽然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往窑洞里面缩了缩。 一来她此时出去说不定会被杀人灭口,二来她听到的消息事关重大,若纪乐瑶知道自己的机密被偷听了去,定然会重新部署,那时候凌楚琰只会更加危险…… 霓云一想到这,悄悄把窑洞的门也给合上了,窑洞里变得更加憋闷。 但没了洞口的窑洞,若不细看,像极了一堆黄土。 流风两兄妹在窑洞旁边搜寻了许久,终无所获。 “估计就是什么飞禽走兽发出的声响,哥哥别太担心了。”流苏安慰道。 “圣女的计划正值关键时期,哪能掉以轻心?”流风蹙眉想了想,“干脆一把火把这烧了,任由他什么牛鬼蛇神,都得给我死在这!” 流风说着,就往草丛中丢了个火折子。 天气干燥,霓云做面包窑时,周围本就铺了不少的枯草,面包窑周围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面包窑中的温度迅速升高,几乎要将人给融化了。 若说刚刚只是自己不想出去,这会儿,霓云挣扎了几下,却是手脚瘫软,动弹不得了。 “流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流风两兄妹一愣,寻声望去,一袭紫袍的凌楚琰负手而立,衣决飘飘。 “尊主!”两人躬身一拜。 流风甚是心虚,脱口而出,“尊主,怎会在此?” “本尊在哪?需要向你汇报!?”凌楚琰双眸一眯,反问,“倒是你们……” 凌楚琰瞟了眼两人身后的烈火,顿时双目猩红。 “还不快滚!”凌楚琰极力让自己显得沉静一些,可心却像在油锅上一样煎熬。 流风兄妹看了眼身后的火势,这才慌慌张张拱手退下了。 待到两人走远,凌楚琰旋即扑进了火海,打开窑洞门的时候,里面热气滚滚,足以把人给蒸熟了。 “云儿?!”凌楚琰唤了一声,窑里的人却毫无反应。 凌楚琰顿时心急如焚,将人从窑洞里拖了出来,凌空飞往小溪的另一侧。 幸好这片空白被小溪分割开来,火并未殃及对岸。 凌楚琰把霓云平放在溪边,拍了拍她的脸,“云儿,云儿?” 霓云的脸一片绯红,紧闭着双眼,呢喃着什么。 凌楚琰耳朵贴近她唇边,才听清她的声音,“夫君,镇北军在索罗国,快逃,危险……” 第292章 不要对我负责吗 凌楚琰眼眶一酸,想要抱她,可她身上滚烫如火,他根本不敢碰。 他只好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轻声在她耳边道:“云儿,我在,我好好的……” 霓云像是听到了他的话,神色松懈下来。 凌楚琰见她情绪稳定了,才除去她的衣物,用溪水帮她降温。 幸好,他一直找人盯着暖玉阁的动向,知道出事了,立刻赶过来,才算没酿成大祸。 凌楚琰看她呼吸渐渐平稳,又怕她着凉,便将外袍松松地搭在她身上。 可是刚搭上去,霓云就下意识躲开了,嘴里嘟哝着,“热……” 还热? 凌楚琰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为了降温,霓云身上已经脱的只剩内衫了…… 凌楚琰的目光缓缓落到她鹅黄色的肚兜上,喉头一滚,僵硬地撇过头去。 可霓云也并非有意为之,的确是那大火差点把她蒸熟了,热得很。 梦里她变成了烤炉上的鸭子,热的外焦里嫩。 良久,霓云没有感受到更多的清凉,便稀里糊涂去抓脖颈上的系带。 不一会儿,系带没解开,反倒把自己勒得喘不过气。 “别!”凌楚琰忙摁住她的手,俯身去帮她解内衫的带子。 霓云香甜的呼吸打在他耳边,凌楚琰身子一僵,微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夫君?”霓云呢喃了一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凌楚琰那张放大的俊脸。 她一时恍惚,扭动了下身子,忽而感觉到凌楚琰修长的手指在放在她o-露的后背上。 霓云顿时脸色涨红,咬着唇,“你……” 两人只在一拳之隔的距离,呼吸交缠着,凌楚琰也有些不能自持,清了清嗓子,“咳,你自己说热,我才帮你解开的。” 多么义正言辞的理由。 凌楚琰心道自己现在应该坐起身来,显得再正人君子一些,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一直俯趴在霓云身上,眸光越发深沉,“腰、腰好像扭到了。” “那、那怎么办?”霓云咬着唇,心上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一双柔荑滑过他腰际,“我、我帮尊主揉揉。” 噗噜噗噜—— 蛊王好不容易从霓云的衣服里钻出来,吐了吐舌头,刚好看到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顿时蛤蟆眼一瞪,又缩回了衣服里。 凌楚琰眸光渐渐清明了些,干咳了一声,“本尊没有别的意思。” “我有!”霓云见凌楚琰要起身,忽而勾住他的脖子,眨巴着眼睛道:“尊主把我衣服都扒光了,不要对我负责吗?” 凌楚琰下意识又看了眼霓云裸-露在外的大片白皙,耳垂微微发烫,“以后再说。” “无趣!”霓云撇了撇嘴,松开他,倒头睡去了。 这木头桩子!她都这样了,他还想不起她,可见这家伙从前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过。 霓云一想到这,愤愤然踹了凌楚琰一脚。 某人原本还想着怎么安慰媳妇,可媳妇这一脚可不留情面,差点没把他踹进小溪里。 凌楚琰也很委屈,也忍得很辛苦啊。 可这大白天的,还是在野外,若被人看了去,又不知道纪乐瑶要作什么妖了。 凌楚琰满脸哀怨地看着她的背影,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猛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霓云吓了一跳,双腿扑腾了几下,却挣不开凌楚琰的怀抱。 “你不敬尊主,本尊要惩罚你!” “嗯?”霓云鼓着腮帮子,连连摇头。 凌楚琰勾了勾唇,“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去玉龙殿守夜!” 事实上,凌楚琰也是觉得暖玉阁设施太过简陋了,霓云屡屡受伤,在暖玉阁何时才能养得好? 这姑娘既然暂时没有离开玉龙殿,那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 可说是守夜,谁又舍人她真的守夜呢? 霓云倒也不客气,去了玉龙殿没多久,直接把凌楚琰的大床都给占了,最后守夜的反倒成了凌楚琰。 而尊主突然宠幸丫鬟的轶事也在玉龙城不胫而走。 霓云倒是无所谓,身份什么的,她也不看重。 可是她不看重,自然有别人看重。 这日,霓云正打算送些茶点去书房,转过回廊时,突然见着大殿外十几个宗氏长者,正讨论的热烈。 这些人都是羽族各大家族的门主,各个都是老狐狸,知道玉龙殿内尊主和圣女正斗得火热,这些人一般是不会来蹚浑水的,今天倒是聚齐了。 霓云好奇,便往前凑了凑。 “我看张门主家的碧玉姑娘与尊主比较登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开口道:“这姑娘出身时,天降祥瑞,本就是天赐之选。” 霓云没记错的话,这老者是羽族的大祭司。 羽族人信奉天地鬼神传说,对祭司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大祭司一开口,众人也连连附和,“的确如此,尊主身份贵重,怎能让一个小丫鬟日日勾缠着?” “我看碧玉姑娘合适,之前尊主不是还夸赞碧玉姑娘才貌双绝吗?” “对对对,倒是我们疏忽了,一直没为尊主考量。” …… 霓云听着这话,是要给凌楚琰选妃啊? 好,这还真是桃花朵朵开。 霓云暗自在心里候了下凌楚琰,但也没太当回事,继续往书房去。 直到穿过人群,忽而一人扬声道:“的确是疏忽了,这种事竟然还要尊主下令,我们才想起来,不该不该啊。” 霓云脚步一顿:尊主亲自下令选妃?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纵然是凌楚琰不记得她了,但一想到这货竟然想娶妻,心里还是膈应。 霓云愤愤然进了书房,见凌楚琰正埋头写着什么,身边还放着几张美人画像。 霓云的火气顿时上来了,“喝汤!” 霓云嗓门大,凌楚琰着实被她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霓云也不理他,重手重脚地把一碗雪梨汤丢到了凌楚琰面前,汤汁溅得那美人画像都花了脸。 凌楚琰擦拭了手上的汤汁,看她气鼓鼓的,诧异道:“怎么了?” “你!”霓云一时有口难言,咬牙道:“我很好,好得很!” 凌楚琰莫名后背一阵发凉,刚要端过那汤碗,霓云却突然夺了回去,“奴婢搞错了,怎么能给尊主炖清火的雪梨汤呢?应该炖甲鱼汤、丹参乌鸡汤、海参汤,好好补补才是!” 第293章 可有心上人 凌楚琰一脸懵逼,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到底在说什么?” 霓云轻哼一声,一下子躲开了。 凌楚琰看着自己悬空的手,更是不解。 霓云眼珠子转了转,梗着脖子道:“也没什么,就是外面太热了,有苍蝇飞来飞去的,奴婢一时气闷而已。” “既然热,就好好呆在配殿休息。”凌楚琰摆了摆手,“我让人送冰盆过去。” “尊主对奴婢真好。”霓云泫然欲泣,余光打量着凌楚琰,“尊主对我一个小小奴婢都这么好,对心上人是不是更贴心啊?” “……”凌楚琰脸色一僵,没答她。 霓云眨巴着眼睛道:“奴婢问尊主一个问题,尊主可有心上人了?” 凌楚琰眼神一飘,这姑娘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他原本看着她身上的伤快好了,正准备这几天把她送出玉龙殿来着。 “尊主,说说嘛。”霓云鼓着腮帮子,锲而不舍的追问。 凌楚琰拗不过她,深深看了霓云一眼,“有啊。” “有?”霓云咬牙极力咽下了自己的情绪,扯出个人畜无害的笑,“那尊主的心上人是谁啊?满足下奴婢的好奇心嘛。” 凌楚琰失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是个天仙儿,让我觉得在这世间终于有了奔头,不在是孤零零一个人,可惜我没保护好她……” “天仙儿?” 霓云从来不会把这个词联系到自己身上,更不会想到大大咧咧的她,在凌楚琰眼里是个仙儿一样的存在。 天仙儿不都该是大家闺秀一般,行容得体吗? “张碧玉?”霓云脑中灵光一闪,刚刚那个大祭司还说张碧玉是天赐之选来的,难道凌楚琰口中的仙女就是她?难道凌楚琰下令选妃是为了张碧玉? 霓云憋着嘴,“凌楚琰,你混蛋!” 说着,就气冲冲离开了。 凌楚琰一时风中凌乱。 好好的告白,怎么还惹姑娘不高兴了? “云……明月!”凌楚琰起身想要叫住他,刘子谦却进了书房。 “尊主,几大世家的门主和大祭司都来了。” “何事?”凌楚琰只好收回目光,这才看清书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些女子的画像,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眼皮一跳。 前些日子,他为了不让霓云引起纪乐瑶的注意,才随意说要娶妻来的。 看这桌上形形色色的美女画像,难不成纪乐瑶还真给他张罗婚事了? “她这么闲?” “不是纪乐瑶,是宗氏们自己的意思。”刘子谦掀了掀眼皮,“宗氏们大约是知道尊主与纪姑娘走的近,不大愿意。” 毕竟羽族人极其重视血脉,凌楚琰已经有一半的非羽族血脉了,他们自然不愿意凌楚琰的后代在沾染上其他的血脉。因此,这些人才突然热情给他选妃。 “他们选中的女子名唤张碧玉,听说出生时天降祥瑞,是大吉之人。” “天降祥瑞?!”凌楚琰突然意识到霓云到底在生什么气了,猛地起身,“你先把这事拖着,等到祭祀大典以后再说。” 毕竟祭祀大典后,玉龙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倒也不急于拒绝这些宗室的好意,以免节外生枝。 不过,提起宗室,凌楚琰想到了另一件事,“听闻羽族每年一月初五都有祭祀祖先的风俗?” “是,按理说两天后尊主应该去沧溟山祭祀先祖的。”刘子谦答道。 初五祭祖是规矩,包括纪乐瑶年年都会去祭祀的,只不过今年纪乐瑶一直全心准备凌楚琰的登位祭典,竟把这事都抛诸脑后了。 凌楚琰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去沧溟山一探究竟。 毕竟祭祖和登位都是在沧溟上祭殿里完成的,趁着这个机会,去沧溟山先摸摸底,倒也有必要。 “你去安排,初五那日我们按祖宗规制,前去祭祖。” “喏” 凌楚琰交代完刘子谦后,就匆匆回了配殿。 可是到了配殿,除了帐幔上画的乌龟,根本没见着霓云的影子。 “这丫头还会离家出走了?”凌楚琰无奈摇了摇头,只好又前往暖玉阁去。 他一路上倒是想了不少哄姑娘的说词,原本以为到了暖玉阁,定是鸡飞狗跳。 但没想到,暖玉阁一片祥和,小院的厨房里升起了袅袅炊烟,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这姑娘倒不亏待自己。 凌楚琰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他还没吃晚膳呢。 进了暖玉阁,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美食,还都是凌楚琰爱吃的,且桌子上摆着两幅碗筷。 看样子霓云分明就是在等他。 凌楚琰松了口气:别看他家媳妇平日里凶巴巴的,其实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等我呢?” “是啊,尊主大人。”霓云粲然一笑,“尊主大人,是不是饿了?奴婢伺候您。” 说着,霓云便夹了块芋头喂到凌楚琰嘴边。 这几声“尊主大人”着实叫得凌楚琰头皮发麻,梗着脖子,“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尊主是嫌我伺候的没有那天仙好吗?”霓云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睛。 凌楚琰扶额,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上了? 芋头已经塞到了凌楚琰嘴边,他哪能再不给面子,只好就这霓云的手尝了一口。 “明月的手艺真好!”某人十分狗腿地拍了拍马屁。 霓云也很是受用,又舀了勺汤,贴心地替凌楚琰吹了吹,“再尝尝汤。” 凌楚琰愈发头皮发麻,那口汤虽然鲜美,但他咽得很艰难,跟喝毒药没什么区别。 那种明明知道头上悬了把刀,又不知道刀何时落下,怎么落下的感觉,让凌楚琰如坐针毡,甚至不敢看霓云的笑颜。 霓云倒是甚为满意他的表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尊主今个纡尊降贵来我这小破屋子,我总得好好招待是?” “倒也不必……” 凌楚琰喉头一滚,忽而感觉到身体里有一把火点着了,顿时血脉喷张,整张脸憋得通红且扭曲,“你!” “我?”霓云耸了耸肩,“你惹本姑娘不高兴了,本姑娘自然得让你长长记性。”管你是不是失忆,敢惦记别的女人就休怪她纪霓云无情! 第294章 妖族 翌日,一行人从玉龙殿到沧溟山,中途竟然未受任何阻碍。 纪乐瑶从前事事盯着凌楚琰,没想到,这次竟然没带人跟着,可真是破天荒了。 “听闻,圣女去迎接客人了。”刘子谦答道。 “什么样的客人需要她亲自迎接?”以霓云对纪乐瑶的了解,恐怕也只有凌楚钰才能上的了她的心? 刘子谦给了她肯定的回答,“的确是晋王,而且听闻晋王已经油尽灯枯了,这一路上若不是流风用药吊着,恐怕已经归西了……” 霓云眼皮一跳,“既然如此,纪乐瑶还折腾他做什么?” 要知道龙隐寺到玉龙城山高路远,可不适宜病人奔波。 “祭司跟凌楚钰有关系?”霓云心中隐有猜测。 “已经到沧溟山了。”凌楚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霓云抬头一看,入眼的全是悬崖陡峭,高耸入云,山顶上似有一片乌云压顶,隐隐可见一尊石像屹立着,穿破云层。 沧溟山间只有一条窄小的盘山小路,连两匹马并行都做不到,更遑论坐马车了。 三人只好转而骑马。 “与我同乘一匹。”凌楚琰伸手示意霓云上马。 霓云看了眼陡坡,这么陡峭,马儿上山也吃力,若是有个好歹,人和马都得滚落悬崖。 “我自己可以。”霓云摸了摸浅棕色的马儿,的确很温顺,且在京都时,凌楚琰没少教霓云马术,她的马术并不比一般骑兵差。 这一点,凌楚琰也是心中有数的,便由着她了。 三人骑马上山,其他人全数留在山脚下。 这沧溟山上都是参天大树,纵使艳阳高照,山中也只有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 除了沙沙作响的树叶声,沧溟山静得连野兽出没的声音也没有,偶然又几声怪异又凄厉的声音传来,彷如厉鬼索命。 霓云不禁肩膀抖了抖。 凌楚琰也觉得奇怪,“怪不得外人多传言羽族是妖族……”就连羽族根基所在都透漏着一丝诡异。 “世上哪有妖,无非是人心不古罢了。”刘子谦耸了耸肩。 这个道理,霓云和凌楚琰也认同,他们只是好奇这些谣言是为何传出去的? “我们羽族人身负灵力,若灵力足够强大足以毁天灭地,这一点尊主应该最清楚?”刘子谦看了眼凌楚琰的紫瞳,这便是灵力强盛者的标志。 至于这毁天灭地的力量,先不说凌楚琰如何能以一敌百,就是云妃,已然逝去多年,存在聚魂灯中的灵识仍然可以杀倒一片,威力之强大毋庸置疑。 “为了防止后患无穷,羽族族长不许羽族人修炼武术邪术,反而尊崇医术,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羽族人就专攻医术,特别是纪氏,一跃成为大夏、漠北、南疆三国都尤为尊崇的灵医世家,慢慢的,他们也成了羽族最尊贵的族群,甚至于皇族也要退居其次,于是大家争相效仿,到了二十年前,羽族中几乎再无武士。” “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太过绝对了。”霓云叹道。 暴力不可行,但在这个战火硝烟的时代,若没了保护自己的力量,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刘子谦亦是唏嘘不已,“二十多年前发生了一些事,让三国越来越忌惮羽族,最终将羽族颠覆了。” “!”凌楚琰缰绳一勒,“你的意思是,羽族并非亡于天灾,而是人为?” “对外宣称是天灾,但属下查证多年,这天灾有些蹊跷,倒更像是人为……”刘子谦笃定道,“但至于为什么一直和平相处的三国,突然群起而攻之,甚至连他们十分尊敬的纪氏也一同斩杀,就不得而知了。” “听闻羽族当年是发生了地-震?”霓云曾经并不怀疑这个传闻,但来了玉龙城一趟,便知此地山脉不多,又不临海,并不是容易发生地震的版块。 更何况,地方志上记载玉龙城附近百年都没有地震,怎的突然就来了个毁天灭地的地震,还刚好废了羽族的根基? 霓云倒更偏向于人为了,“这件事,得等祭典过后,咱们慢慢再查。” 凌楚琰点了点头,“先去祭祀台看看!” 三人说着羽族的过往,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山腰处。 此时,云雾已经到了脚下。 霓云看了眼走过的路,不由得一阵瑟瑟,这地方真是够陡峭的,“既然是羽族的圣地,为何不修筑护栏呢?” 这人要是掉下去,必死无疑啊! 刘子谦抓了抓脑袋,“其实原本有护栏的,只是被圣女拆了。” “拆了?!”霓云和凌楚琰互换了个眼色。 “圣女的意思是,前来观礼的人多,怕护栏碍事,拆了宽敞点。”刘子谦答道。 “有病?这越是人多,越是要采取好保护措施才对,除非……”霓云俯身望了眼脚下。 倏忽,马儿突然惊叫了一声,扬起了前蹄。 霓云立刻抱紧马脖子,但那马显然是受了惊吓的,不仅没安静下来,反而疯狂地四处撞。 凌楚琰定睛一看,那马肚子上竟被人刺了数根银针。 看来这马并非温顺,而是受了伤,精神恹恹,又走了这么长的路,可不就精神崩溃了吗? “属下无能!”刘子谦忙去牵马。 那马却嘶鸣一声,往山壁上撞。 “云儿!”凌楚琰凌空而起,飞扑过去,接住了霓云。 可是马儿这一撞,山上的石头瞬间滚落,如暴雨般朝两人袭来。 凌楚琰拉着霓云往后退了几步,却不知道为何原本看着坚实的路面突然坍塌,两人一同跌入了悬崖。 “尊主!”刘子谦扬声唤道。 除了山谷中的回声,却无任何应答。 山顶上的飞石还在继续滚落。 凌楚琰一手拉住藤蔓,一手揽着霓云,“抱紧我!” 霓云不敢挣扎,怕影响凌楚琰,只能缩着脑袋躲在他怀里。 轰隆—— 忽而,一颗巨石朝霓云砸来。 凌楚琰躬身护住霓云,那石头正结结实实砸在凌楚琰手臂上,两人身体剧烈晃动。 那藤蔓便松脱了,两人随着藤蔓一起跌入了悬崖底部…… 第295章 哄我高兴 霓云眼前一片漆黑,她努力睁大眼,许久眼前才出现一丝微亮,“凌楚琰?” 凌楚琰的脸靠在她肩膀上,却是怎么也叫不醒。 霓云试图从他怀里爬出来,尚且昏迷的凌楚琰似乎还残存这一丝意识,紧紧把她摁在身-下,护着她。 霓云见他手臂淌血,心中一阵抽疼,挣扎着爬了出来,替他清理伤口。 凌楚琰身上其他伤口倒还好,就是替霓云挡的那一下已经血肉模糊了,且他出征南疆数月,又新增了不少伤,又没好好处理,背上全是斑驳的伤痕。 霓云把他扶到一处草堆里,清理了下,便独自去寻药材和食物了。 两人坠落的时候,霓云是被凌楚琰护在怀里的,因此就受了点皮外伤,步行尚无大碍。 霓云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四周荒无人烟,也没有路。 她随便捡了些野果子和止血药草,刚要回去,忽而看到泥泞的黄泥路上有一串并不清晰的脚印。 “有人来过?”霓云仰头望天,四周全是陡峭的山壁,谁没事来这做什么? 霓云忽而想到被纪乐瑶拆掉的围栏,莫不是还有其他人坠入山崖? 这样想着,霓云便寻着那脚印往前走了几步。 忽而,身后一只手拉住了她,霸道的力量将她带入怀中,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醒了?”霓云惊喜不已,回抱了凌楚琰,却摸到了他后背上黏腻的血迹。 霓云忙搀扶着他坐下,嗔怪道:“你躺着等我就是了,怎么起来了?” “我以为你……”凌楚琰拉着她的手不放。 霓云一时哭笑不得,她全程被他护在身—下,怎么可能有事? 但见凌楚琰关切的目光,霓云心中一软,在他额头上吻了吻,“傻子。” 凌楚琰亦不觉失笑,揶揄道:“难道你刚刚不是想弃我而逃?” 霓云正帮他上药,没好气地在他肩膀上轻咬了下,“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看那边有脚印,想着会不会有迷路的百姓掉下来了,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可能性不大。”凌楚琰摇了摇头,“沧溟山是羽族圣地,不可能让普通百姓误闯的。” 凌楚琰这么一说,霓云也觉得奇怪了。 那一串脚印虽然模糊了,但看得出步伐并未乱掉,不像受伤的人,倒像是有人特意来过的? “那我们更要去一探究竟了。”霓云蹙眉,但见凌楚琰身上的伤着实不轻,又有些犹豫。 “放心,这点伤休息一夜就好了。”凌楚琰拍了拍她的手,“明天我俩同去看看。” 凌楚琰越是如此说,霓云心里就越不舒服,她的手指抚过他后背上新添的伤,涩然道:“疼不疼?” “我哪有那么娇弱?”凌楚琰看她眼眶盈泪,扯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反而这里比较疼。” “嗯?”霓云忙去扯他的衣襟,“该不会被石头砸到了?胸骨折可不是开玩笑的。” 凌楚琰却不答她。 霓云看他微敞的领口处,根本毫发无伤,茫然地抬起头,却对上凌楚琰饶有兴味的目光。 今晚月色正浓,她湿润的双眸,闪着华光,格外惹人怜爱。 凌楚琰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光。 他微扬的嘴角近在眼前,轻声道:“你要再这样,我会心疼。” “油嘴滑舌!”某些人当真的本性不该。 霓云推了他一把,捂着发烫的脸,饶有兴味地盯着凌楚琰,“尊主大人,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凌楚琰眉毛一抬,忽而觉得这样相处也别有趣味,并不打算直接告诉霓云,只道:“你猜?或者你哄本尊高兴,本尊就告诉你实情。” 霓云与他并排坐着,又贴近了些,“那尊主要怎样才高兴啊?” “明知故问。”凌楚琰瞪了她一眼,把脸凑到霓云眼前。 “那、那你再靠近点。”霓云鼓着腮帮子贴过来,却在唇快要贴近他脸颊时,突然调转了方向,在他耳边轻声道:“堂堂尊主,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老欺负我一个小丫鬟呢?” 凌楚琰有一种被人调戏的挫败感,伸手去抓霓云,霓云却兔子一般逃走了,并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你可别后悔!”凌楚琰猛地起身,忽而身子踉跄了一下,跌坐回了原地。 “凌楚琰?”霓云远远看着,原以为他是故意耍她,可越看越发不对劲。 倏忽,凌楚琰身上往后一栽,霓云跨步上前扶住他,却见他面色灰白,额头爆出青筋。 “夫君!”霓云颤巍巍把了把他的脉搏,“腐尸丸?!” 凌楚琰临走时,霓云的确给了他腐尸丸,让他防身用的,可怎么反倒他自己中了毒? 这腐尸丸虽是慢性毒药,但可以腐蚀人的五脏六腑。 霓云见他没吐血,应该是服毒不久,还有得救,难就难在九幽龙戒中的灵力已经耗光了,无法快速帮他解毒。 “夫君?” 霓云唤了几声,凌楚琰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淡定,淡定!”霓云深吸了口气,施针封住了他的心脉,而后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手腕上的血滴入了凌楚琰口中。 她是纪氏传人,同样是羽族人,羽族人血脉中都有灵力。 她不过是灵力弱了些,只要有足够的血量,也一样能替凌楚琰解毒。 凌楚琰口中一阵腥甜,血没入他喉咙,他身体力撕扯的痛才减轻了些。 霓云看他逐渐恢复了血色,这才松了口气,打算再找点解毒药草,加强一下药力。 可她刚起身,就被昏迷中的凌楚琰紧紧攥住了。 “云儿,别走……”凌楚琰哑声嗫嚅道。 霓云心中一软,只好坐回原地,让他的头枕在她腿上,手指轻抚着他的俊脸,“怎么会中了腐尸丸的毒?” 凌楚琰微蹙着眉,似乎在跟体内的毒素做斗争,很是痛苦。 霓云也帮不上更多的忙了,与他十指紧扣,替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云儿、云儿……”他嘴里不断呢喃着。 霓云贴近了些,才听清他唤的是自己的名字,霓云一时哭笑不得,“你果然想起我了。” “从未敢忘!”凌楚琰温声吐出四个字。 霓云心肝一颤,眼眶泛酸,“王八蛋!” 第296章 有没有想我 翌日清晨,凌楚琰是躺在霓云怀中醒来的。 确切的说,两人都穿着单衣,肌肤相贴,共同裹着一件披风取暖。 凌楚琰见见霓云面色憔悴,悄悄起身,打算让她再睡会儿。 可是他一动,霓云便醒来,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夫君,你好点没?” 凌楚琰听她这声“夫君”叫的很是顺口,愣了愣,欲言又止。 “渣男!”霓云推了他一把,“你还想骗我啊?昨天晚上你是怎么缠着我来着?用完就不要了?” 凌楚琰长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彻底露馅了,拉着她的手在唇边贴了贴,“乖,别生气。” “你要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姑娘就不要你了!”霓云憋着嘴,狠狠摔开他的手。 霓云回想了一下,恐怕这家伙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认出她了,还在那跟她装失忆? 那她之前试图唤回他记忆的举动,在他眼里岂不是笑话。 霓云把头埋进了臂弯里,简直没脸见人了! “王八蛋!混蛋!臭男人……”霓云连着一口气骂了一堆,也没少捶凌楚琰。 某人自知理亏,任凭她打骂,还只能抚着她的背让她消消气,“好了好了,我错了。” “不要你了!”霓云推开凌楚琰转身要走。 “那个可不行!”凌楚琰一把把人拉进怀中,“原本是想让你远离玉龙城来着,最后,倒是我自己舍不得了。” 霓云憋着嘴,“意思你从来没中过噬心蛊?” “的确中过,也有一段时间记忆空白。”凌楚琰也不瞒她了,“后来看到你的木头人,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霓云恍然道:“那腐尸丸……” 凌楚琰默了默,“是我自己服的,我怕再忘了过去。” 凌楚琰想着腐尸丸带来的痛楚,定然能让他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不在受噬心蛊控制。 且他曾经听霓云讲过,腐尸丸服用一个月不解毒才会无药可治,只要他加快进度,处理完祭祀的事,定然不会影响他解毒。 事实证明,腐尸丸带来的疼痛,的确能让他时刻保持清醒,从服毒以后,再也没被噬心蛊控制过了。 但那种日日煎熬的疼痛,也的确超乎了他的预料。 霓云听得又心疼,又生气,“你这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吗?我有没有讲过,让你不准逞能?” 以凌楚琰的武功怎么可能逃不出玉龙城,不过是他想解救羽族人,自愿留下来受折磨罢了。 霓云知道羽族人很重要,可是凌楚琰对她来说同样重要,她宁愿困在玉龙城的是她自己。 “幸好发现及时,腐尸丸的毒已经解了。”霓云心有余悸,长舒了口气。 “可是,噬心蛊还在体内。”凌楚琰握着霓云的手放在胸口,涩然道:“若然我再做出什么让云儿伤心的事,我于心不忍。” 霓云知道凌楚琰还在在意那封休书,但于霓云来说,那不过是一纸文字,只要他心里有她,这些形式算得了什么? 至于噬心蛊…… 霓云猛地拍了拍脑袋,“我们竟然忘记这货了!” 霓云从衣袖里掏出蛊王,“噬心蛊也是蛊啊,能不听蛊王的?” 蛊王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钳子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霓云一看它那模样,就知道它有办法解蛊,突然间觉得这玩意儿一点都不丑,反而有些可爱呢。 “小乖乖,快说什么办法?”霓云摸了摸它可爱的小脑袋。 蛊王哪里受过霓云这般友好的待遇,受宠若惊,触须都快扬上天了。 它指了指凌楚琰的嘴。 霓云当即眉毛一抖,无比同情地盯着凌楚琰,“蛊王的意思是它要钻进你嘴里,去心口处把噬心蛊取出来。” 呕—— 霓云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一阵作呕。 凌楚琰的俊脸顿时惨白,“不行!” 这丑东西钻进嘴里,以后他还怎么在媳妇面前抬起头? 霓云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命重要嘛,不如夫君就勉为其难……” “那你以后对为夫还下得了口吗?” “???”霓云脑袋嗡的一下。 原本吻这张俊脸应该是享受才对,可若被蛊王这么一搞,那以后再想亲—热一下,岂不是破坏画面感? 霓云俏脸一红,对着蛊王道:“不、不行,那地儿是本姑娘的私有财产,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蛊王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哭丧着一张脸。 明明它是救人嘛,怎么还被人嫌弃了? 蛊王挫败地叹了口气,挥着钳子,示意凌楚琰把衣襟打开。 霓云想着蛊王约莫是想从胸口处直接把那噬心蛊引出来,这样倒是还好接受点。 于是配合将帮凌楚琰解开衣襟。 蛊王一下子蹦到了凌楚琰胸口,俯耳寻到了噬心蛊的位置,然后噘着嘴贴在凌楚琰的胸口处,那嘴撅得跟吸盘似的。 辣眼睛! 霓云捂着脸,“吸出来没?” 蛊王嘴还吸在凌楚琰的胸口,挥了挥钳子,这噬心蛊长在心口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取出来。 霓云就只好抱着手,观摩蛊王是怎么亲自己的男人。 被一人一蛊这么折腾着,凌楚琰尴尬的头皮发麻,轻咳了一声,“你怎么会来南疆?” “多亏了怀王世子帮忙,我和路遥……”霓云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楚琰胸口,猛地抬头,“路遥!我、我把他忘在刘伯家里了,他得恨死我了?” 此时,在刘伯家啃着西瓜的路遥,表示自己过得挺好的,不用惦记! 凌楚琰哪里不知道那猴崽子,你不找他,他就能摸鱼摸到天荒地老。 “让他先去索罗国。”凌楚琰沉声道。 若是镇北军真的在索罗国的地盘,实在应该有人先去打探一番,更何况他哥路羽多半也被索罗国控制了。 “是了,那我们得尽快处理完羽族的事,然后去找镇北军。”霓云颔首道。 “我们?” “怎么?你还想抛下我?”霓云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噬心蛊的事,不靠本姑娘帮忙,难道你自己能行?” “是是是,夫人最厉害。”凌楚琰拉过她的手,“早知如此,数月前我就该带着夫人一同前往南疆,何苦白白受了三个月相思之苦?” “油嘴滑舌!”霓云推了凌楚琰一把。 凌楚琰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深深看着她,轻声问道:“有没有想我?” 第297章 纪乐瑶的目的 啵—— 蛊王猛地一啄,那噬心蛊终于从凌楚琰体内爬出来了。 蛊王蛇信子一吐,将那噬心蛊卷入腹中,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凌楚琰目光一厉,一把将蛊王丢了出去。 “呀,好大一个红包!”霓云摸了摸凌楚琰胸口处被蛊王吸起来的大红包,“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把毒素渡给你。” 蛊王在地上打了个滚,满眼哀怨地盯着两人,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噬心蛊诱出来的好?就没人关心一下它吗? “啧啧啧,没见过你们两这么狼心狗肺的。”凌楚琰食指上紫色的光圈微微闪动了一下。 咦?灵戒? 霓云讶异不已,“你跑去哪了?” “还不是为了帮这罗刹护住心脉?”灵戒啐了一口,“这短命鬼,又是傀儡香,又是噬心蛊,自己还服了腐尸丸,这不可劲把自己往死里折腾吗?要不是老子护着他心脉,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就是灵戒与霓云一直没有感应的原因了。 霓云本该对灵戒心存感激的,但这货一开口,分分钟想掐死它,“呸呸呸,嘴怎么这么臭?” “你刚说本王什么?”凌楚琰举起右手,眯眼盯着手上的紫色光圈。 那光圈猛地一缩,低声自我安慰道:“靠,短命鬼不是在跟我说话,不是?对,肯定不是!他又听不见我说什么……” 啪—— 灵戒忽而感受到猛烈的撞击,差点没把它给震碎了。 只见凌楚琰一掌拍在自己右食指上,冷嗤,“找死!” 这家伙发起狠来,怎么连自己都不放过? 霓云嘴角抽了抽,牵起他的手打量了下,幸好他并未伤着手,“是不是傻?” 凌楚琰忽而意识到自己给了霓云一种自残的错觉,解释道:“放心,我只想用内力震碎这光圈,并不会伤着自己。” “这么凶残的吗?”灵戒心中一悸,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多言了。 “你能听到灵戒说话了? ”霓云好奇不已,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紫色的双瞳。 凌楚琰被她盯得别扭,眼神一晃,“是不是很不适应?” 其实,凌楚琰更怕她觉得他是异类,怕她嫌弃。 “怎么会?我家夫君怎么都好看。”霓云看出他的心思,捧着他的脸轻吻一口,“我是想说,是不是你体内灵力已经彻底压制住了傀儡香,所以你才会恢复紫瞳,才能听到灵戒说话?” “这你算说对了!”终于触及到了灵戒懂得知识点,这货自然要表现表现,“玉龙城乃羽族根基,祁王回了自己的地盘,血脉中的灵力被彻底唤醒,能压制住傀儡香也属正常。” “这么说来,本王在镇北军中突然毒发,也是因为临近玉龙城圣地的缘故?” “我猜大约是的。”灵戒忽闪了一下。 凌楚琰毒发后,意识不清,身边又并无旁人,唯有灵戒跟着,许多事反而灵戒最清楚,“王爷那日看似毒发,实则是血脉中的灵力被唤醒了,傀儡香和灵力在王爷体内缠斗,才会让王爷深思不清。好在临近沧溟圣地,灵力很快占了上风,所以祁王清醒后,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那么噬心蛊是纪乐瑶趁着王爷深思不清下的?” “是的,那妖女见王爷发狂也不敢靠近,只远远的下了蛊。”灵戒答道:“灵力彻底被唤醒后,王爷就恢复了意识,而后回军营找镇北军,可是镇北军早就被纪乐瑶和祝骥勾结控制起来了,王爷也在那时候噬心蛊发作,被纪乐瑶带回了玉龙城。” 在后来的事,霓云也大概知道了。 无非是纪乐瑶控制凌楚琰,让他给京都报平安,让他给霓云写休书,以此拖延时间。京都人都以为镇北军安然无恙,自然不会派人支援。 祝骥和纪乐瑶就利用这段时间转移了镇北军和凌楚琰。 他们合作的目的如今也渐渐浮出水面,祝骥就是想要镇北军,而纪乐瑶则是想要凌楚琰。 霓云听得不寒而栗,若是她再晚点来南疆,后果不堪设想。 “都过去了。”凌楚琰轻抚她的背,帮她顺气,“眼下先处理完羽族的事。” 霓云点了点头,指着那串往前延伸的脚印,“那我们往前走走?” “跟着我。”凌楚琰将她护在身后,两人沿着脚印慢慢前行。 一前一后,走出去约一盏茶的功夫,忽而看到一片空旷的空地。 地面上全是长方形的土坑,环绕着沧溟山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霓云仰头望去,这土坑上方正对着祭祀台。 “活人祭祀?”凌楚琰缓缓吐出四个字。 他近日研究羽族风俗曾看到过类似的阵法,这土坑实际就是挖好的坟墓,而之所以建在沧溟山之下,恐怕就是想把前去观礼的人推下悬崖,直接掉入坟坑。 “怪不得纪乐瑶要撤去护栏,原来别有深意。”霓云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这坟坑的规模,这纪乐瑶怕不是要观礼的人全部殒命于此。 若真如此,羽族就彻底亡了。 “她也是羽族人,为什么?”霓云不可思议,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为了凌楚钰竟能疯狂到如此地步。”凌楚琰攥着拳头,颤抖不已,“她是想用羽族全族的命换凌楚钰!” 简直丧心病狂! 可是她到底要做什么呢?还有,她费尽心机把凌楚琰带到玉龙城,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做个诱饵? 霓云跳进土坑,又探查了片刻。 发现那土坑并非一般坟墓,坑壁上有许多空心竹子连接着外部,把每个坟坑都连接了起来,这竹子看着就像导管一般。 “血池?”霓云突然想起这两个字,这是她曾经在《纪氏轶闻》中看到的诡秘邪术。 这纪乐瑶要这么多活人,实际是想用他们身上的血做药引?确切的说,是想给身中寒毒的凌楚钰找到合适的血液,换掉他身上的血! “羽族许多人都中了纪乐瑶的噬心蛊,到了祭祀那天,纪乐瑶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自己跳下沧溟山,我们根本拦不住。”霓云骇然道。 更让人无力的是,纪乐瑶还不能杀,她一旦死去,藏在人身体里的噬心蛊只会失去控制,让羽族人死得更快。 霓云翻出蛊王,对它使了个眼色。 蛊王顿时吓得脸都青了,连连摇头。 它取凌楚琰身上的噬心蛊已经耗费了它许多修为,这羽族上千人中了蛊,若让它一个个把噬心蛊引诱出来,不得要了它的命? “就算要了它的命,也未必能保全所有羽族人。”凌楚琰握着霓云的手紧了紧,“我们在往前走走,看看还有没有线索!” 真相看似浮出水面,可凌楚琰始终认为这一局里,最重要的还是他。 纪乐瑶把他带到玉龙城一定有别的目的! 第298章 说说私房话 两人走到墓穴尽头,果然又见着一间洞穴密室。 且所有的空心竹管都指向此处,也就意味着所有羽族人的血将汇聚于此。 霓云猜测,“这是给凌楚钰做手术的手术室?” “嗯?” “额,我的意思是,凌楚钰若真要换血,只能取新鲜血液,那么纪乐瑶极有可能把他带到祭祀现场直接换血,避免血液运输周转,造成污染。” 霓云这样说,凌楚琰听懂了。 他还奇怪,凌楚钰已经油尽灯枯了,纪乐瑶为何要大动干戈把人挪到玉龙城来呢。 如此看来,纪乐瑶是想做最后一搏! “进去看看。”凌楚琰打了个火折子,两人一踏进密室,那密室的门旋即合上了。 “有机关!”霓云拍打了几下那门,石门却巍然不动。 “何须如此麻烦?”凌楚琰催动内力,手臂一挥,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卸了手上的力道。 他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拉霓云入怀,“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进去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霓云耸了耸肩。 这密室看上去是临时搭建的,空间极小,狭窄的甬道两人并肩而行都显得吃力,阴暗潮湿,潺潺流水声和石壁上“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显得格外清晰。 霓云就像飞蛾一般,黏着凌楚琰手上的火折子,一步也不敢落下。 “别怕!”凌楚琰握了握她的手。 “谁、谁怕啦?”霓云睨了他一眼,“我是怕你又被什么蛊啊虫啊给咬了。” “哦?看来是我小看夫人了。”凌楚琰捏着下巴道:“这外面全是坟墓,密室里又有水声,我当哪个不长眼的水鬼跑这来了呢……” “你还说!”霓云捂住他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凌楚琰失笑,蹲下身来,“过来,我背你。” “我、我又不怕!” “水鬼最会从地下拉扯人的脚腕……” “!”霓云后背一僵,猛地跳上了凌楚琰的背,“快走,我们赶紧找出口!” 凌楚琰无奈地摇了摇头,“有罗刹在,水鬼不也得退散?” 好像是这个理哦? 霓云长长松了口气,可越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水鬼为什么会在悬崖出没?游也游不过来啊! “凌楚琰,放我下来!”霓云狠狠在他背上拍了掌。 凌楚琰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他自愈能力强,但被巨石砸了也不可能一夜就痊愈,霓云这一巴掌着实给他打懵了。 某人十分挫败地放下了霓云。 此时,两人已经穿过甬道,到了密室深处。 密室中十分整洁,隐隐有酒精的味道,角落处堆着些冰块,冰凿的箱子里放着一些奇怪的器具,虽然和霓云用的手术器械不同,但也是大相径庭,这更像极了一个手术室。 “给凌楚钰换血的应该是流风。” 凌楚琰不认识这密室里的器具,但听刘子谦说过流风此人天赋异禀,专研了许多怪异的治疗方法,看着密室的风格倒像是流风所为了。 “你看这里!”霓云惊呼了一声。 只见冰块旁边有几个坛子,黑压压的蛊虫在里面来回蠕动,那蛊虫不过芝麻粒大小,但行动十分敏捷。 霓云连忙拦在凌楚琰身前示意他后退,“这就是噬心蛊。” “这是给前玉龙城参加祭司的族人准备的!”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尽在纪乐瑶掌控中。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凌楚琰打算丢个火折子把噬心蛊烧了,霓云却拦住了他,“烧了这一批,不是还有下一批?” “那就……”凌楚琰眸光一亮,勾了勾唇,“先留下,自有妙用!” 霓云又在角落的柜子中找到了一本书籍,翻开一看,都是些蛊术、医术的手抄本,里面有很详尽的笔记,想来也是流风所着。 “在这!”霓云指了指其中一页,果然见上面写着换血之法,与霓云所知输血类似,只不过更加残忍,是用命换命的办法。 可是这让霓云更诧异了,“救凌楚钰一个人,就算以命换命,说残忍点,用一条命就够了,纪乐瑶为什么要羽族全族陪葬?” “你尽管把她想的更疯一点。”凌楚琰意味深长地看了霓云一眼,又指着页尾一行小字:需匹配合适的血源。 霓云瞳孔骤缩,所以全部羽族人都是备品而已? 这个时代可无法检测血型,而凌楚钰正处于弥留之际,纪乐瑶恐怕是急了,才会打算拿全部羽族人一个个试验。 而凌楚钰身中寒毒,身负灵力的羽族人血液是最好的选择,凌楚琰的血首当其冲。 若是凌楚琰的血不匹配,她会疯狂拿羽族人一个个开刀! “这女人疯了!” 霓云捏着书本的手骤然一紧,“羽族人都已经汇聚玉龙城了,已然箭在弦上,怎么办?” “别急,你别忘了还有一个变数。”凌楚琰意味深长看着霓云。 他沉静的双眸让霓云渐渐冷静下来,忽而脑中灵光一闪,“他?!你一直派人跟着他是不是?” “不然你真当我在玉龙城数月,无所事事了?”凌楚琰刮了刮她的鼻梁,“等我们从沧溟山回去,就去找他。” “好。”霓云暗自松了口气,接着又继续翻那医书。 她心中还存着一点私心,翻医术翻的愈加入迷。 凌楚琰是不懂这些,只好坐在旁边安静等她,时不时在她面前绕两步。 可是刷了一个时辰存在感,霓云硬是连头也没抬一下。 某些人十分挫败地叹了口气,从身后圈她入怀,“看什么?” “我在看有没有办法解你身上的傀儡香啊。” “我现在又没事,管这些作甚?” 凌楚琰俯身与她的脸相贴,呼吸时不时打在霓云颈窝上,扰得霓云缩了缩脖子,“别闹,我做正经事呢!你看,这里记载了蛊医,可以用蛊虫吸食体内的毒性,这法子说不定能医好你。” “我也在跟你说正经事!现在终于只剩我们两人了……”凌楚琰很是无奈地抽走了她手上的书,将她抵在墙角处,“夫人,咱们是不是该好好说说私房话?” “嗯?”霓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深情缱绻的眸,她一时有些晕眩。 两人在玉龙城重逢后,身边全是眼线,的确没好好说过话。 霓云的手攀上他的脖颈,扬着下巴,“你想跟我说什么?” 明知故问! 凌楚琰看她娇俏的模样,心中仿佛羽毛划过。 终于,这张脸再也不是虚幻的梦境了! “有没有想我?”凌楚琰哑着嗓子,轻声问道。 霓云羽扇般睫毛微微一颤,颔首轻嗯一声,“想……” 谁知某些人还来劲了,忽而眸色一深,贴在她耳边问,“哪里想?心里想,还是别的地方想……” 第299章 到底喝了什么药 此夜,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玉龙城郊,一座并不显眼的小院子里,只听到房檐下“滴答滴答”的落雨声,看上去毫无生气。 “一切小心。”凌楚琰始终不放心,握了握霓云的手。 霓云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没事,子谦不是说纪乐瑶进城了吗?只有凌楚钰一人,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凌楚琰默了默,他可不就是怕只有凌楚钰一人吗? “尊主放心,属下一直盯着纪乐瑶呢,她现下还在城中酒楼里。”刘子谦拱手道。 凌楚琰无奈挥了挥手,目送霓云往小院去。 霓云刚推开房门,一阵夜风袭来,床榻上的人连连咳嗽。 霓云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未见,凌楚钰竟然虚弱到连咳嗽都没力气了。 她倒了杯水,递过去,“晋王殿下,可好?” 霓云没打算瞒着凌楚钰,是直接以真面目相见的。 凌楚钰咽了几口茶水,起伏的胸口才略平复些,定定看着霓云。 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霓云扯了扯唇,“我家王爷失踪了,晋王可知道?” “略有耳闻。”凌楚钰面上并无丝毫波澜,“四哥他武功盖世,你不必担心,无人杀得了他,只有他杀别人的份。” 凌楚钰说这话,多少带着点个人情绪。 不过倒也看得出,凌楚钰并不知道是纪乐瑶抓了凌楚琰,想来也不知道纪乐瑶的计划。 霓云看他连呼吸都困难,不好直接说出来刺激他,只能徐徐图之,“晋王来这做什么?” “我已油尽灯枯,乐瑶想我来看看她的家乡,死之前本王也满足下她的愿望。”凌楚钰凄然一笑。 这纪乐瑶对别人虽狠毒,对凌楚钰的确是尽心尽力了,凌楚钰就算对她无男女之情,主仆之谊还是有的。 霓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凌楚钰,只道:“不如我替晋王把把脉?” 霓云实在好奇,初次给凌楚钰把脉的时候,他虽有寒症,但也不是不治之症,怎么短短一年,竟然油尽灯枯了呢? 凌楚钰这一次倒没拒绝,霓云号了号脉,顿时蹙起眉头。 凌楚钰脉搏虚乏无力,真的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寒症又不是急症,凌楚钰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行了? 霓云脑中灵光一闪,“纪乐瑶从前给王爷喝的什么药?” 凌楚钰掀了掀眼皮,“纪乐瑶每年都会给本王送四次药,每次喝完药身子都会略好些,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二十年反复如此,最终抵不过身体的颓势。” “!”霓云眼皮一跳,“王爷喝的药是……” 咻—— 一道银光闪过霓云眼前,霓云下意识往后一仰,却是纪乐瑶手持匕首,朝她刺来。 “我说刘子谦神神秘秘做什么?原来是想调虎离山?”纪乐瑶冷然一笑,匕首反折回来,直指霓云要害。 “够了!”凌楚钰突然拼尽全力吼了一声,接着不停咳嗽,甚至吐了几口血。 纪乐瑶手上的动作一顿,取了药丸给凌楚钰,“王爷,您吃药。” “不吃!”凌楚钰一把推开了纪乐瑶端在手里的药丸,“你也知道本王已经药石无灵了,不是吗?本王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纪乐瑶眸光一暗,眼中满是怜惜,“王爷放心,乐瑶一定想办法……” “本王已然如此了,你还要让本王见血吗?”凌楚钰双目空洞,靠在床榻上,“送霓云姑娘出去!” “王爷……”纪乐瑶怅然叹了口气,心有不甘,收了匕首,“是,奴婢知错了。” “好生送出去!”凌楚钰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霓云看她俨然一副等死的样子,还想在多说什么,却终究不忍。 等两人出了门,霓云才逼问道:“纪乐瑶,这些年你到底给凌楚钰喝的什么药?” 纪乐瑶冷冷勾唇,却不答。 其实就算她不答,霓云心里也有数了。 她在流风的医典里,曾见过以心头血入药,抑制寒症的邪术。 再联想到桦城人所说,圣女每年都会让活人祭祀,如此想来,纪乐瑶活人祭祀为的就是取活人心头血,给凌楚钰做药引。 以凌楚钰所说,他每年服四剂汤药续命,那么这么些年恐怕已经有数百人因凌楚钰而死了。 这人命做的药维持了凌楚钰十几年性命,药效无法持久,纪乐瑶才想到给凌楚钰换血,来个釜底抽薪。 五日之后,即将有上千人,为凌楚钰而死。 而可悲的是,当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造了这么多杀孽。 霓云一时百感交集,“纪乐瑶,你这样做晋王也未必能接受。” “我不管!只要晋王能活,其他人的贱命算得了什么?”一提到晋王,纪乐瑶的脸立刻扭曲的可怕,咬牙道:“纪霓云,易地而处,你就能做的比我好吗?若是病重的人是祁王呢?” “!”霓云心中一悸,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亦不知如何自处。 但霓云始终认为瞒着凌楚钰,让他被迫成为世人唾骂的杀人狂魔,绝不是在救凌楚钰。 “你有没有想过,晋王以后要如何面对今日之事?” “够了!”纪乐瑶猛地扼住霓云的喉咙,“我倒是小看你了,竟然乔装成明月入宫了?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勾引凌楚琰?只是,他还认不认识你呢?” 纪乐瑶阴鸷地笑了笑,她对自己的噬心蛊还是很有信心的。 霓云见她不知道凌楚琰已经恢复记忆,暗自松了口气,故作茫然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纪乐瑶捏开霓云的嘴,丢了个药丸进去。 “我本来想让你死在他前面的,不过现在倒想看看,你对着凌楚琰冰冷的尸身会是个什么反应,那一定很有趣!呵~” 纪乐瑶手指一松,霓云如一滩水一样,软在地上,而后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300章 你喜欢我 远远看着的凌楚琰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 眼睁睁看着霓云被拖入暗房中,凌楚琰双脚点地,刚要去救,他手指上的光圈却突然闪了闪,“臭女人让你先回去。” “她……没事儿?” 凌楚琰松了口气,一想霓云那般聪慧,怎会无端端惹纪乐瑶生气,又怎么轻易就中了纪乐瑶的迷药? “分头行动!”灵戒复述着霓云的话。 凌楚琰眺望着那小院落,心中一百个担心,但既然霓云说了没事,他应该信任她才对! “我们回去!”凌楚琰沉了口气。 回到玉龙殿后,凌楚琰将自己的私印给了刘子谦,“你去做两件事,其一换了密室的蛊虫,其二传个信号去漠北……” 刘子谦诧异地看了凌楚琰一眼,“原来尊主在漠北还有……” 刘子谦想了想,又不觉得奇怪了,凌楚琰在漠北三年名声大噪,有些势力也属正常。 这些事是大夏皇室的事,刘子谦并不关心,他唯独担心:“还有三日就是祭祀大典,我们的人去漠北来得及吗?” 若是快马加鞭,正常情况下可以抵达,怕就怕漠北诸城刁难。 毕竟漠北各地割据严重,各自为政。 凌楚琰想了想,“云儿不是带来了漠北死士吗?让他们却传信。” 漠北死士最是认主,既然他们跟了霓云,必然尽职尽责,这一点还是让人放心的。 刘子谦深以为然,拱手准备去办,却被凌楚琰叫住了,“云儿的马突然失控,这事查出结果了么?” “尊主恕罪,属下一时疏忽,让流苏那丫鬟钻了空子。” “又是她?”凌楚琰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挥了挥衣袖,“此人不能留了,做成意外身亡。” “这……”刘子谦默了默,“她是流风的妹妹……” “那又如何?本尊恨不得连流风一起砍了,去办!”凌楚琰冷声道:“另外把纪乐瑶召进殿来。” “喏。”刘子谦拱手,不敢再言其他。 凌楚琰召纪乐瑶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霓云争取点时间,尽管他并不知道霓云接下来要做什么…… 入夜,纪乐瑶进宫后,霓云就醒了过来,确切的说,霓云根本没被纪乐瑶的迷药给迷晕。 这纪乐瑶虽然是纪氏门人,知道的也很多,偏偏自己医术并不怎样。 她那点迷药,在霓云面前不过小菜一碟。 霓云趁着院中无人,再次溜进了凌楚钰的房间。 “你还没走?”凌楚钰虽是这问,但并未觉得惊讶。 他衣衫严整,似是等着霓云,“你找我有事?” 霓云见他面色灰白如纸,也不敢太刺激他,只道:“王爷想不想看看南境风光,要不,我带王爷出去转转?” 凌楚钰愣了片刻,艰难地勾起一丝笑意,“好。” 今天刚好是玉龙城传统的火把节,街上的人熙熙攘攘。 街道两侧点燃了象征吉祥如意的火把,广场上火龙游动,不少当地百姓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霓云推着凌楚钰沿河而行,有许多少男少女在放河灯。 “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景象了。”凌楚钰不由得感慨道。 从上次灵犀去世后,他一直呆在龙隐寺,未曾踏足世俗,忽而见到人间烟火气,一颗即将要死去的心也突然生出些欣喜。 “你想放河灯吗?”霓云突然问道。 凌楚钰愣了愣,霓云已经提着两个河灯蹦跳着朝他走来了。 “玉兔给你,我要玉兰花。”霓云将一只点燃的玉兔灯递到凌楚钰手边,见他愣愣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喜欢玉兔?我看那边还有月亮灯、莲花灯……” “可、可以。”凌楚钰轻咳了一声,余光又忍不住多了眼霓云。 霓云手上两只河灯都是白色的,皎白的光映在她微红的双颊上,再有河风吹得她睫羽微颤,看上去甚是灵动。 凌楚钰一时走神,此刻才回眸接过那河灯想要放进河里。 可是他坐着轮椅,身体孱弱,竟连这么一个小动作都做不到。 霓云见他神伤,有些愧疚提了这么一出,忙躬身帮他放河灯,“你有什么愿望吗?” “无……”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愿望可言? 凌楚钰怅然一笑,但见霓云双手合十,诚心祈祷,忍不住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霓云放眼周围一张张笑脸,又想到三日之后,这些笑脸很可能不复存在,她心中涩涩,“那就愿盛世如今朝。” “那我也许这个愿望。”凌楚钰淡淡一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朝朝花相似。” 霓云双眸一晃,礼貌性地笑了笑,“我推你去那边休息一下。” 两人到了一处闹中取静的酒楼,此处可俯瞰玉龙城全景,此时火光冲天,让人震撼不已。 “其实你我也是能和平相处的不是吗?”凌楚钰抿了口茶,掀了掀眼眸,“在京中为何不能呢?是因为四哥吗?” “是,也不是。” 霓云原本靠在窗前欣赏玉龙城风光,听到他的话,便转身坐到了他对面,“你喜欢我?” “……”凌楚钰一个愣怔,没想到霓云会这么直接的问他。 他正想着怎么回答,霓云却抢先一步道,“其实你并不喜欢我,你看重我不过是因为我是祁王妃,你只是对祁王的一切都格外在意?” 凌楚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或许以前是。” 霓云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还恨王爷吗?当年他推你下水的事,你有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凌楚钰摇了摇头。 他重回龙隐寺后,身体每况愈下,哪还顾得上别的事情? 但人已经到尽头的时候,戾气少了些,人也豁达了些。 霓云看他声色平和,就多说了两句,“夫君他被奸人所害,被迫去了漠北,但仍不忘保家卫国。现在独自在南疆,京都又有多少人忌惮,多少人戳他脊梁骨,他仍然不顾自己安危,护南疆百姓平安。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害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呢?我实在想不通,难道当初晋王爷与夫君有什么过节?” “许是真有误会。”凌楚钰摇了摇头,声音几不可闻,“你今天来,就是来说这个的?” 霓云看得出凌楚钰这些日子反思了许多,对凌楚琰并不那么排斥了,这才起身,郑重其事对他行了个礼,“王爷,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忙的。” “有四哥做不了的事,我却可以?倒是奇了!”凌楚钰抬手示意霓云起身。 这个礼本就不合规矩,他心里知道霓云所求并非简单的事,“你所求,可与本王服用的药有关?” “你知道?”霓云眼皮一跳。 凌楚钰微微颔首,“从前纪乐瑶给我的药,我就觉得血腥味很重,但纪乐瑶一直说是灵蛇的血,我便没当回事,直到数月前,四哥给我送了封信,提及活人祭祀一事……” 第302章 纪氏门人 正啃着桃子的纪微澜疼得嗷嗷直叫,一把打开了霓云的手,“你当我好喜欢被关在这儿?还不是那孽徒,非让我治凌楚钰?” “孽徒?你徒弟倒不少啊?”霓云抱着手,撇了撇嘴。 这家伙不是说不收外族弟子吗?这又是纪乐瑶,又是流风的,说话跟放屁一样。 纪微澜自知理亏,也不好意思再敷衍了,“我呢是纪氏第十代门主,纪乐瑶就是我的传人,但她是个不成气候的,至于流风……” 纪微澜叹了口气,“当年羽曦跟凌牧云走后,我曾经想要追回羽曦,那时候大夏正是最强盛的时期,凌牧云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两,我是抱着死的决心前往大夏的,于是只能把毕身所学传给了流风这个外姓子。” “也是因为你追着羽曦去了大夏,才逃脱了羽族之灾?”霓云唏嘘不已。 怪不得纪微澜一直不敢回南疆,甚至不敢以真名示人,一方面觉得愧对羽族,另一方面也是自我逃避! 纪微澜不愿意在讲起过往,摆了摆手,“你又怎么会在这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徒弟想出了换血之法?”霓云耸了耸肩,把外面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纪微澜。 这花公鸡听完,顿时胡子都竖起来了,“这小畜生,老子去找他!” “等等等。”霓云一把拉住他,“你知道人在哪吗,就去找?找到了,你又当怎样?” 纪微澜哪会细想这些,听说他那宝贝徒儿在外面搞大事,恨不能直接横冲直撞出去。 可事实是,他现在可是被纪乐瑶给拘禁起来的,密室外面看守的人还不少。 纪微澜一跺脚,“你不懂,三日后未时是羽曦的生辰,那日天地灵气最为充足,这小子多半会选在那日为凌楚钰换血。” 这时辰倒被纪微澜说准了,原本霓云还诧异纪乐瑶为什么一定要三日之后换血呢,如今都有了答案。 “你先别急!”霓云递了杯水让他缓缓气,又低声俯在他耳边道:“一会我出去悄悄把守卫给迷晕,然后阿玥带你去找流风。” “好好好!”纪微澜连连点头。 “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必须保证凌楚钰安全。” 凌楚钰本身并没有什么错,霓云不可能坐视不理,“凌楚钰要出了什么事,本姑娘把你这花公鸡的毛给扒了!” “你这小叫花子……”纪微澜抖了抖肩膀,“也不是不行,但羽族的人怎么办?” “你且带着流风和凌楚钰远离,其余的事交给我和王爷。” “小蠢货也来了?”纪微澜没想到羽族生死存亡之际,竟然是祁王夫妇站了出来,心中不免感激,“小叫花子,你给我事事小心点,别、别毁了我们纪氏一门的名声。” 霓云听这话就大有深意了,纪微澜竟然把她也归为纪氏一门了? “怎么?你这花公鸡答应收我为徒了?” 纪微澜大袖一挥,嘀咕道:“收一个外姓徒弟也是收,收两个也是收,大不了到地下再被祖宗骂就是了。” 霓云轻笑一了声,拱手道:“谨遵师训!” 三日后,沧溟山顶,烟云环绕。 山顶中间是用白玉石砌成的露天圆台名唤天心坛,以天心坛为中轴,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延伸出台阶。 天心坛四周围绕着九根白玉石柱和九根镀金柱子,上面都雕刻着类似羽翼形状的羽族图腾。 天心坛中央是一尊高耸入云的雕像,那雕像虽然年久,但仍看得出容貌惊世绝艳,足以颠倒众生。 “这就是尊主的母妃,羽曦公主。”刘子谦在凌楚琰身边说道。 两人处于天心坛旁边的一处阁楼,那阁楼不矮,凌楚琰靠在窗棂处仿佛都能摸到羽曦的脸。 凌楚琰默了默,“事情都办妥了?” “是!”刘子谦沉声道。 此时,门突然动了动,透出一个门缝。 却是蛊王钻了进来,蛤蟆眼滴溜溜转了一圈,摇摇摆摆朝凌楚琰走来。 凌楚琰这次见着蛊王倒没那么嫌弃,反而躬身将蛊王接到手掌心,“她可好?” 蛊王得意地挥了挥钳子,又指着凌楚琰的心口,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 “我?”凌楚琰也指着自己心口。 霓云为了不让纪乐瑶察觉凌楚琰已经把噬心蛊取出来了,特意在凌楚琰心口又下了个蛊。 这蛊为霓云所有,性情温顺,只是短暂寄居在凌楚琰体内,并未大碍。 凌楚琰不觉眉眼上扬,“告诉她,本王甚好。” 凌楚琰说完,蛊王一骨碌从他手里滚下来,挥着钳子摇摇晃晃离开了。 门还没来得及合上,纪乐瑶也紧跟着进门。 她今日一身羽族服饰,身上的银器一步一响,看上去甚是高兴。 “尊主?”纪乐瑶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 凌楚琰并不理她,挥袖朝里间走。 纪乐瑶跨步拦住凌楚琰,阴鸷地勾了勾唇,“羽族多年没有这样的盛事,尊主不开心吗?” “我看圣女倒有些兴奋过度了!” 凌楚琰这话说的别有深意,但纪乐瑶并未品出来,得意地挑了挑眉,“今日大喜,我送尊主一个礼物可好?” 纪乐瑶从袖口拿住一方血迹斑斑的锦帕,里面包裹着一把烧得发黑的匕首,“明月那丫头敢对本圣女无礼,我已经将她处置掉了。” 纪乐瑶见凌楚琰沉默不语,又继续道:“属下细细查了这明月的身份,原来此人竟然是大夏朝的祁王妃所扮,这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你说她一个好好的王妃不在京都享受荣华富贵,跑到玉龙城来做什么?” 凌楚琰心知纪乐瑶是想试探她,不理她,由着她唱独角戏。 纪乐瑶没有得到回应,又咬着牙道:“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本圣女已经将这女人烧死了!” 凌楚琰勾了勾唇:大言不惭! 纪乐瑶见凌楚琰并无动怒,心知凌楚琰并未想起纪霓云。 不过这样毫无反应的凌楚琰,让纪乐瑶有了些许挫败感,她更乐于看到凌楚琰悲痛欲绝的样子。 第303章 该闭嘴的是你 纪乐瑶拿着那把刀在凌楚琰眼前晃了晃,“尊主就不想知道这位王妃为何来此吗?听闻啊,她家夫君不要她了,她这才巴巴找上门来,只可惜到死,也没换得她夫君一丝怜惜,一滴眼泪,你说这女人贱不贱?” 纪乐瑶越说越兴奋,挑着下巴,睨着凌楚琰,“她的男人也不是个东西,背情弃义,对他夫人如此,对他亲弟弟也如此!尊主觉得,这种人是不是该挫骨扬灰,才痛快呢?” 哗啦—— 凌楚琰手腕一摆,那匕首旋即调转了方向,瞬间刺入纪乐瑶的掌心,“你要再扰了本尊清静,废的可不止是这只手了。” 纪乐瑶顿时疼得手掌发抖,血顺着匕首一滴一滴落下。 “祭典是不是要开始了?”凌楚琰冷冷挥袖,先行一步。 “好你个凌楚琰!”纪乐瑶咬着唇猛地拔出匕首,眼中溢出阴鸷的光,自言自语道:“你等着!我定要在抽干你最后一滴血的时候,取出噬心蛊,让你想起纪霓云那贱人的死,到时候你回天乏力,看你还有什么值得高傲的?” 纪乐瑶空灵而诡异的笑声在阁楼里盘旋着,久久不散。 两人到了阁楼外的栏杆处,俯身望去,天心坛附近已是人山人海。 天心坛上,羽族人跳着祭祀舞,台下一片虔诚。 这些羽族后裔散落各地,有的成了成功商人,有的入朝为官,无不是抱着对羽族的敬意千里迢迢赶来的。 众人见着纪乐瑶,连忙躬身行礼。 圣女于羽族而言是一种信仰,不少人对纪乐瑶还是心怀敬意的。 纪乐瑶勾了勾唇,笑声却半分感情,“尊主,你看,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来呢?!” 凌楚琰冷哼一声,“你但凡有一丝善念,也不至于如此。” 纪乐瑶目光一冷,根本不在意凌楚琰说什么,扬声对着众人道:“祭典开始!” “承天之神,兴甘风雨。 庶卉百物,莫不茂者。 既安且宁,敬拜下土之灵……” 大祭司念完祈语,众人对着羽曦的雕像虔诚跪拜,“愿羽族复-兴!” 纪乐瑶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突然扬声道:“尊尊主御令,众人该当以身殉羽族!” 此时,大祭司两眼发直,突然从天心坛上跳了下去,瞬间坠落悬崖。 众人哗然。 “大祭司都殉了羽族,你们还不行动吗?”纪乐瑶冷声呵斥。 众人却面面相觑,无人敢往前一步。 此时已近未时,纪乐瑶失去了耐心,厉声吼道:“尊主的命令,你们没听到?” “本尊从未说过让族人血祭!”凌楚琰懒懒开口。 纪乐瑶一个愣怔,低声道:“你给我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 此时,阁楼里突然响起女子的声音。 纪乐瑶寻声望去,“纪霓云!你、你不是……” 她那一刀分明插入她心口,还焚毁了尸体,纪霓云怎么还活着? “我乃尊主夫人,也是纪微澜的弟子,更是纪氏门主!”霓云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你对我不敬,就是对尊主不敬,对纪氏一门不忠,纪乐瑶你好大的胆子!” “纪乐瑶不是圣女吗?” “她从前被视为纪微澜的接班人,是纪氏门主,自然推崇她为圣女,后来听说被纪微澜逐出师门了……” “是吗?我来玉龙城的路上,倒也听说了不少圣女的传闻,听说近几年还大搞活人祭祀来的。” …… 人群中突然想起了质疑声。 纪乐瑶一听,更觉得不对劲。 玉龙城不听话的人多半被她用噬心蛊控制了,而最近赶赴玉龙城的人,纪乐瑶也给他们下了噬心蛊,怎的现在没一个听她的话? 纪乐瑶立刻凝神,默念噬心咒,想要再次激发这些人体内的蛊毒,可是台下人皆一脸茫然看着她。 “怎么会?”纪乐瑶巡视四周,眼皮一跳。 “你是在找这个吗?”霓云拍了拍掌。 立刻有人抬上来两个坛子,里面全是黑压压的蛊虫。 这些噬心蛊正是霓云和凌楚琰在悬崖密室里发现的,后来,凌楚琰令人把蛊虫掉了包。 纪乐瑶种进族人身体里的,实则是霓云的蛊虫。 霓云对着蛊王使了个眼色,蛊王旋即挥了挥钳子,众人包括凌楚琰心口的小蛊虫都从胸口处钻了出来。 “你?你心口的噬心蛊呢?”纪乐瑶不可思议地看着凌楚琰,噬心蛊明明是她亲手种下的,谁能解得了? 纪乐瑶立刻想到了霓云,指着她冷嗤,“你个贱……” 啪—— 霓云可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一巴掌打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斥责我?你还是先跟族人交代交代!”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圣女、不、纪乐瑶为什么要控制我们?” “不瞒你们说,我听说病重的晋王也来玉龙城了,会不会是……” 其中一人这么一提醒,众人面色煞白,联想到了活人祭祀。 天心坛下顿时炸开了锅。 纪乐瑶心知事情瞒不住了,眼中寒芒一闪,“给我把这些人丢下去!把凌楚琰和纪霓云一同丢下去!” 纪乐瑶在玉龙城中尚有信徒和心腹,且还有之前就被她噬心蛊控制的人,这些人足以控制局面。 一群提着刀的信徒立刻将天心坛众人团团围住。 纪乐瑶抱着手,目光扫过霓云和凌楚琰,“既然你们两个都活着,我就让你们看看羽族人是怎么一个个被我推下悬崖的,顺便……你俩也想想一会儿,你们谁先死,谁后死?” 凌楚琰勾了勾手,淡淡道:“把人抓起来!” 沧溟山的密林中旋即飞出一群黑衣人,各个眼神如狼般凌厉,蓄势而发。 黑衣人人数虽不多,但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纪乐瑶的人一网打尽了。 纪乐瑶顿时一个踉跄,“镇北军?不对,镇北军在祝骥手上……” “本王又岂止一个镇北军?” 凌楚琰在漠北三年,手上总有点底子,这漠北勇士虽然人不多,但各个以一当百,不是纪乐瑶手上的人可以比拟的。 “这是晋王最后的机会了!你们就一定要晋王死吗?!” 纪乐瑶如遭雷劈,忽而眸光一厉,猛地踹了霓云一脚。 霓云迅速后退,凌楚琰跨步去接她。 幸得阁楼上的栏杆够高,霓云反应迅速,并未受到什么损伤。 此时,纪乐瑶却突然凌空而起,飞往圣女雕像处。 “她的目的不在我!”霓云眼皮一跳。 第304章 答应我,别逞能 纪乐瑶却已经落在了雕像头上,一把弯刀刺穿了雕像的喉咙。 那雕像的脑袋被劈开,顿时巨石滚落。 围在天心坛旁的人一阵沸腾,众人纷纷后退躲避,可沧溟山顶上并无围栏,这样你推我搡,不少人被推落下了悬崖。 有人坠落,人群就更骚乱,如此恶性循环,不断有人落崖。 “住手!”霓云看得心惊胆寒,扯过侍卫的白羽箭射向纪乐瑶。 纪乐瑶中了腹部一箭,血顿时飞溅在残缺的圣女雕像上。 但纪乐瑶显然想把现场搅得更乱,一手拍了拍雕像,冷笑:“你们看到这里面的火药了吗?”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纪乐瑶很是满意地抚了抚掌,“本圣女只要找到适配的血就好,若是找不到我就点了火药,让所有人都葬送在沧溟山!” 纪乐瑶这话大有鼓动族人互相推搡的意思,反正只要掉下去的人够多了,一旦找到适配的血,圣女就不会再对其他人动手了。 众人得到了这样的讯息,顿时眼冒精光。 “糟糕!”霓云心中一悸,真恨不得把纪乐瑶一箭射死。 但是尚有被她下过噬心蛊的族人还关押在玉龙殿,纪乐瑶一死,那些人也得跟着陪葬! 凌楚琰调来的兵可以压制住沸腾的众人,但谁知道纪乐瑶会不会一发疯真把沧溟山给炸了?毕竟纪乐瑶本身就是个疯子! 霓云眯眼一看,天心坛四周似乎也散落着些火药,“纪乐瑶一旦点燃火药,必然是连环爆炸。” “沧溟山地势高,一旦爆炸必然地动山摇,无能生还,且还可能央及周围城池。”凌楚琰默了默,握住霓云的手,“你和刘子谦带人去西边的空地!” “那你?”霓云心中凛然,反握着凌楚琰的手,连连摇头。 凌楚琰这显然是要自己孤身去拆炸药啊! “傻丫头,我只是把圣女雕像推下悬崖空地,一会儿就来找你。”凌楚琰揉了揉霓云的头发,“夫君哪会柔弱到连一尊雕像都搬不动?” “这是搬雕像的事吗?”霓云急得一跺脚。 那雕像里不知道有多少炸药,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啊! 可是…… 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怎样呢? 霓云深吸了口气,深深看着凌楚琰,“答应我,别逞能。” “好!”凌楚琰朗然一笑,在她唇边吻了吻,转身去推阁楼的门。 可是,门却锁上了。 “刘子谦!”凌楚琰眼皮一跳。 刘子谦却已经跑到了雕像脚下,仰头对着凌楚琰拱了拱手,“尊主尚要肩负羽族,此事,由属下代劳了!” “刘子谦!”凌楚琰双脚点地,凌空而起。 刘子谦已然推动了雕像,那雕像里果然全是炸药。 纪乐瑶身形一晃,下意识点燃了火药药引,花火迅速从雕像头顶蔓延下来…… “呀!”刘子谦厉喝一声,推着雕像连同自己,一起坠入了悬崖。 轰隆—— 沧溟山顿时地动山摇,被一股强大的热浪席卷。 纪乐瑶瞳孔放大,纵身跃下山崖,“王爷!” “抓住他!” 几个黑衣人旋即将纪乐瑶从悬崖边扯了回来。 巨大的爆炸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子谦哥——”突然人群中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却再无人回应。 “阿玥?” 阿玥不是应该和纪微澜、流风在一起先离开了吗? 霓云上前抱住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子谦哥……”阿玥哽咽着,“我们……” 倏忽,密林暗处突然射出一直淬毒的箭,堪堪命中黑衣人胸口。 纪乐瑶逃出了掌控,飞往密林深处。 “不好!”霓云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袖。 阿玥不可能丢下纪微澜独自一人的,那么极有肯能,纪微澜和晋王也在附近,甚至有可能被纪乐瑶的同伙抓了! “她还有同谋?祝骥!?”凌楚琰眼皮一跳,揽着霓云飞身追了上去。 纪乐瑶的轻功终究不及凌楚琰,不过跑出去数公里,就被凌楚琰拦住了,同时被拦住的还有一辆马车。 “纪微澜!”霓云有些恼火,“不是让你离开的吗?” 纪微澜也知道自己有错,耷拉着脑袋走出了马车,“我、我那不是担心羽族出事,才来看看嘛?” 谁能想到这么一看,就被索罗国的人给挟持,送还给了纪乐瑶? “孽徒!”纪微澜啐了一口,“竟然和索罗国勾结?” 纪乐瑶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扼住了纪微澜的喉咙,“我说过,今天谁都别想拦我!” 纪乐瑶余光看了眼躺在马车里奄奄一息的凌楚钰,顿时眼眶泛酸,“既然你们非要阻止我,那我只能拿你们的血为王爷治病了。” 纪乐瑶虎口一收,纪微澜顿时面色铁青,“孽畜,你竟敢欺师灭祖?” “欺师?您不是早把我逐出师门了吗?至于灭祖……”纪乐瑶冷冷勾唇,“我早已不再是纪氏门主,谈什么灭祖?” “你!”纪微澜眼皮一跳,“你说什么?” 纪乐瑶挑眉看了眼霓云手上的镯子,“您有所不知,我早已把门主之位传给您新收的徒儿了……” 霓云这才恍然大悟,这象征门主的玉镯哪里是原主的嫁妆,分明就是纪乐瑶留给原主的。 这么说来,倒也讲得通。 她是纪氏第二十代门主,纪微澜是第十代门主,这中间差着辈分呢。 如此看来,纪乐瑶才是名正言顺的门主,只不过她自己不愿意当,就把玉镯给了霓云,让霓云代替了她的身份。 “为什么?”纪微澜诧异道。 “为什么?我纪乐瑶从来不像当什么门主,不想负担纪氏的荣辱,不想成为羽族的什么狗屁希望。”纪乐瑶啐了一口,“我就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可是你呢?偏偏要教我什么蛊术、医术,告诉我一大堆大道理,从小到大我听的快吐了!” 所以血洗九峰山庄前夕,纪乐瑶悄悄逃了,从此不愿再与羽族有任何关系。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前脚刚逃掉,后脚九峰山庄的族人都被屠戮殆尽。 当然,这件事并没让她伤心多久,她反而觉得解脱了,于是就把玉镯随意给了墨水村一个小姑娘,也就是原主纪霓云。 从此羽族的一切都脱离了原来的轨迹,这或许也是霓云穿越至此的原因。 纪微澜踉跄了一步,“这些话,你从未告诉过我。” “跟你说,你会听吗?你只会不停给我讲什么搞屁道理,什么纪氏门主就该为羽族而生而死。”纪乐瑶说到这,愈发激动,“纪微澜,你也配跟我说道理吗?你自己又好得了多少?当初还不是为了羽曦,置全族人于不顾?” “事情并非你想的这么简单!”纪微澜连连喘息,脸上几无血色。 第305章 无人想我活着 这老头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 霓云扬声道:“纪乐瑶,你够了!他好歹养了你多年,给了你一身本事,你就一定要让他死吗?” “其实,我也舍不得师傅呢!”纪乐瑶阴鸷地笑了笑,“不如这样,你拿凌楚琰来换,如何?” 凌楚琰血脉中灵力充足,始终是纪乐瑶的第一优先。 纪乐瑶见霓云犹豫,嘴角溢出一丝鄙夷,“你们一个个大义凛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都是自私的?呵” 凌楚琰原本想从师徒嘴里听到更多羽族的信息,可是听到这,实在忍不了了,微微勾了勾手指。 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脱纪乐瑶的视线,她转而对上凌楚琰的双目,“王爷也想阻止我给晋王换血吗?在站的谁都能阻止我,唯独你不行!” 这话着实打到了凌楚琰心坎上,他手上动作微微迟疑了片刻。 凌楚钰如今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十年前坠入寒潭所致。 虽然他仍旧记不起当时为何要推凌楚钰下水,但凌楚钰身体日渐匮乏,与他脱不开关系。 更重要的是,凌楚钰是丽妃唯一的骨肉,若他死了,凌楚钰不知道跟丽妃如何交代。 “你们一个个又都是什么好人吗?想阻止我,你们没资格?!” “那么我呢?!”密林中忽而想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女子一袭黑色披风,缓缓走来,摘下斗笠,“纪乐瑶,我让你现在就住手!” 斗篷摘下,女子秀丽的容貌展现于众人眼前。 霓云瞳孔放大,深深吸了口气,才反应过来,“丽妃娘娘?” “娘娘怎么会在此?”凌楚琰对丽妃颔首示意。 丽妃见着他紫色的瞳孔,也愣怔了片刻,但也没多说什么,“钰儿一人在龙隐寺,我不放心就派人暗中盯着,此次知道他远赴南境,我担忧不已,就跟过来看看。” “丽妃娘娘?原来这十年大夏皇宫最受宠的贵妃,竟是丽姬你?”纪微澜恍然道。 两人相视一笑,显然是老熟人了。 “纪门主,许久不见。” “我已不再是什么门主了。”纪微澜摆了摆手,嘴里默念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委屈你了,丽姬姑娘。” “为了姐姐,何谈得上委屈?”丽妃凄然一笑,提起羽曦,一双明媚的双眼,突然暗淡了许多。 纪乐瑶见丽妃分明对纪微澜、凌楚琰有情谊,立刻打断了两人谈话,“丽妃娘娘,这是救晋王的唯一机会!” 丽妃缓缓走向凌楚钰,手指轻抚过他毫无生气的脸,顿时红了眼眶,“我儿受苦了,但……” “本妃不允许你伤害琰儿和纪门主!” “晋王是您的儿子,你竟如此狠心弃他于不顾?” “若是拿我的命去换,本妃义无反顾;若是琰儿,绝对不行!”丽妃突然跨步拦在凌楚琰和纪微澜身前,“钰儿走到这一步,是他命中的劫数……” “娘娘……” 丽妃毕竟是凌楚钰的生母,纪乐瑶不得不顾忌,她还想据理力争,丽妃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凄然道:“姐姐在这世间就剩这点骨血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到他!” 旁观的霓云和凌楚琰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他们知道丽妃对羽曦感情极深,却没想到,她竟然为了留住羽曦的血脉,甘愿对自己的儿子放手。 众人突然沉默了。 却是纪微澜轻叹了口气,“他既然是你的儿子,我定然会想尽办法医治他。” 丽妃眸光一亮,福了福身,“谢纪门主,门主大恩大德……” “罢了!”此时,马车里突然传来凌楚钰的声音,他虽然昏迷着,外面的声音他却听得清晰。 此时,面如死灰,掀了掀眼皮,“乐瑶,放手!这世上并没有人真心想要本王好好活着!” “王爷……” “放他们走!”凌楚钰微闭着双眼,怅然一笑,“本王想安安静静的去,你也不允吗?” 凌楚钰这声长叹格外悲怆,若说从前,他只是因为重病缠身而对生活失去了希望,那么现在,他是对这人世间都绝望了。 他宁愿刚刚自己就死了,也不至于听到他母妃那番慷慨陈词。 “钰儿……”丽妃自知愧对他,瑟瑟唤了一声。 凌楚钰只侧过身去,过了半晌,才道:“母妃在我和四哥之间,永远都只会选择四哥,是吗?” “钰儿,母妃有苦衷……” “够了!”凌楚钰摆了摆手。 霓云见状上前扶了一把丽妃,母子两人的矛盾,一时半会怕是解不开,现下最重要的是治好凌楚钰的病,“老头,你刚说你能治晋王殿下?” “是啊!”纪微澜耸了耸肩。 “你能治?!” 这下,不仅霓云、凌楚琰给惊着了,就连纪乐瑶也是瞠目结舌,“那你为什么袖手旁观……” 他们费尽了周折,可是对于纪微澜却是手到擒来,“这孽徒对老子又是囚禁又是威逼,老子平身最不喜欢被威胁,你不知道吗?” “说人话!”霓云甩了个眼刀子,以她的了解,这纪微澜虽说是生性古怪了些,但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纪微澜拉着脸,梗着脖子道:“我不是为了让这孽徒长长记性吗?” 原来,最初纪乐瑶找到纪微澜治病的时候,纪微澜私心里并非真的不肯给凌楚钰治病。 而是他知道凌楚钰一时半会出不了岔子,又想着自家孽徒这些年不思长进,处处跟他作对,所以才有意打压打压纪乐瑶。 他原本想让纪乐瑶着急着急,到时候他在出手救凌楚钰,纪乐瑶就会意识到纪氏医术的绝妙,才会收心好好做门主。 谁知道纪微澜是个口不对心的,纪乐瑶又是个爱走极端的,一来二去,纪乐瑶也就不去求纪微澜了,反而搞了一些血腥的邪门法子。 “心头血熬的药看似见效极快,可戾气深重,羽族人血脉中的灵力又不是常人能掌控,凌楚钰那身子本就不好,慢慢的不是被你毁了根基吗?”纪微澜凝眉轻嗤。 纪乐瑶顿时脸色煞白,原来导致凌楚钰重病缠身,也有她一份责任…… “王爷,是奴婢的错……”纪乐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纪微澜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跪师尊也没见你这么虔诚的!” 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纪微澜往前走。 第306章 这才乖 “啊?”霓云懊恼地挠了挠脑袋。 她只看到百花齐放,过于兴奋了,竟然堪堪把自己变成了小偷。 “那……给钱可以吗?”霓云摸了摸腰间却是空空如也。 凌楚琰怂了怂肩,“跑出玉龙城事发突然,为夫身上也没带钱呢。” “哈?”霓云顿时做贼心虚,缩了缩脖子,“那、那我们赶紧逃。” 好歹也是大夏的祁王和祁王妃,真被人当做采-花大盗抓了,脸可就丢大了。 霓云这样一想,拉着凌楚琰就要逃。 可谁知田埂泥泞,霓云脚下一滑,往后一仰,下意识抓住了凌楚琰的衣襟,却不想凌楚琰看似高高大大的,竟然弱不禁风,被她一拉,两个人都倒进了花田里。 幸好两人身后是一片雏菊,倒下去不仅没摔着,反而来了个软着陆,花香扑鼻。 “对、对不起,有没有摔伤?”霓云手里还攥着凌楚琰的衣襟,猛地抬眸,那张放大的俊颜正在眼前。 此时,凌楚琰正爬在霓云身上,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凝眉道:“腰、腰好像摔到了。” “哈?我帮你揉揉!”霓云心怀愧疚,伸手在他腰上揉了揉,忽而觉得哪里不对…… “凌楚琰!”霓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夫人这话奇怪了,我哪里知道夫人摔跤都要拉着我呢?”凌楚琰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霓云还放在她胸口的手,委屈道:“为夫好端端摔一跤,夫人不补偿我就罢了,怎么还训斥起来了?” 霓云简直有口难言,这家伙平时跟个铜墙铁臂一样,能这么容易被霓云一把拉倒? “无聊。”霓云努了努嘴。 凌楚琰看姑娘真被他逗生气了,适可而止翻身下来,躺在霓云身侧,一手与霓云十指交扣,“有点累,陪我休息一会。” 凌楚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尽是疲惫。 霓云心中一软,看他憔悴的面容,那些小情绪顿时不翼而飞了。 他在战场厮杀数月,又在玉龙城戴了半个多月的‘假面具’,每时每刻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能不累吗? 且现在镇北军尚无着落,羽族人的噬心蛊也还没解,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现在,如今好不容易走出了玉龙城,是该短暂的休息休息了。 “你安心睡觉,我守着你。”霓云靠在他肩头,替他抹去额间的碎发。 有霓云在身边,凌楚琰睡得格外踏实。 过了许久,朦朦胧胧睁开眼,见霓云仍然靠在他身侧,手里举着一朵深绿色的四叶草,对着阳光若有所思。 “在看什么?”凌楚琰接过那四叶草,觉得甚是新奇,“刚好四片叶子,倒是少见。” “南疆似乎有很多稀有的花卉。”霓云指着远处蓝色的花海,“你看那绿绒蒿,很少见呢,大夏朝没有?” “南疆气候湿润,阳光充足,的确有很多罕见的花卉,每年也会向京都运送不少,只是京都的气候并不适宜有些花卉生长,所以很多花,你在京都是看不到的。” 霓云微微颔首,“可是翼园里面什么花都有。” 霓云至今对翼园的花圃记忆犹新,那里面有许多来自南疆的花,正德帝定然是耗费了巨大的心力才培养成功的,可见正德帝对羽曦的用心。 霓云轻叹了一声,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可还记得翼园花圃的形状?” 霓云用手比了个羽翼形,如今他们知道了,这图腾是羽族的象征。 所以当时在翼园,凌楚琰突然毒发并不是偶然,而是看到了图腾,唤醒了他血脉中的灵力。 “你可认识这个?”霓云又掏出一只银色的羽翼耳环。 这耳环就是蛊王含在嘴里,千里迢迢给她带回京都的,这小玩意来回折腾了几次,最终又落到了霓云手上。 “有些眼熟。”凌楚琰微蹙着眉,思忖片刻,“之前是一直挂在军营帐幔上的?” “这就对了!”霓云眼眸一亮。 这些女儿家的小物件,就算挂在凌楚琰窗幔上,他定然也不会注意到。 可是这羽翼形状的图腾却能在潜移默化中,激起凌楚琰体内的羽族血脉,这也就是为什么凌楚琰在军中再次毒发的原因。 “是我大意了。”凌楚琰懊恼不已。 霓云倒觉得这事怪不得凌楚琰,要怪只能怪他体内的傀儡香作祟,“等医治好晋王,我就慢慢把你身上的毒也拔出来,只是这期间必然是要受些苦的。” 蛊虫入髓,那可是非一般的痛楚。 凌楚琰见她蹙着眉头,敲了敲她的额头,“闭眼!睡觉!”一天天总是操不完的心。 霓云也不恼他,揉了揉额头,眉头舒展开来。 这花田极空旷,微风一过,漫山的花香扑面而来,让人身心放松,不由自主开始哼唱起小曲。 “这又是你家乡的曲子?”小憩的凌楚琰听到这新鲜的曲调,突然睁开双眼,侧头看着她。 霓云也不瞒他,歪着头道:“是啊!好听吗?” “你家乡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凌楚琰并不感到惊讶。 一年前,霓云刚进府时,他已经把霓云里里外外查了个透彻,从前的纪侯府的嫡小姐绝不是这样的性子。后来两人相处日久,他从霓云口里听了不少新鲜词汇和曲子,他心里早知霓云已经不是原本的纪霓云。 不过于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眼前人是心上人,足矣! 他只是对霓云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想要参与她的一切。 “你家乡是个什么地方?我、我能去吗?”凌楚琰僵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趴在他胸口,饶有兴味看着他,“我家乡啊,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我若说我不属于这个时空,你怕吗?” “怕……”凌楚琰失笑道:“怕你突然消失了,却不带上我。” “就你嘴甜!”霓云耸了耸鼻子,“那我要是来自修罗地狱呢?你也要同我前往?” “原来是同乡。”凌楚琰打趣道:“说不准咱俩还是从同一个地方爬上来的呢。” 霓云吐了吐舌头,“好,看来我是怎么都逃不出某罗刹的手掌心了,只能认命了咯。” “这才乖!”凌楚琰伸手揽住她,“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第307章 怕不怕 “我?”霓云微微一愣。 回想起来,她好像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事可以说。 自幼双亲离世,自己独自守着纪氏老宅,虽勉强算个门主,但手下也没几个人。 且自己天赋不好,灵力微弱,整个一废材啊! 算起来,她是穿越到大夏朝以后,才正真开启自己的人生的。 霓云有些沮丧,“我说我是一个没有天赋、没有灵力的羽族人,你信吗?” “我们云儿哪里没有天赋了?”凌楚琰揉了揉她的头发。 谁知他这随口一问,还把霓云给问急了,“真的,我就不懂了,我一堂堂纪氏门主,怎么就这么废材呢?” “我若说你血脉中的灵力比我还强大,你信吗?” “别安慰我。”霓云鼓着腮帮子,愤懑地吐了口气。 凌楚琰却不是在开玩笑,握着她的手感应了片刻,“是真的,我能感应到!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母妃存在聚魂灯中的灵力哪去了?” “不是被九幽龙戒吸纳了吗?” 霓云说出这句话,立刻觉得不对劲。 羽曦在羽族可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她体内的灵力足以毁天灭地! 当初霓云触碰聚魂灯,释放出了羽曦的全部灵力和灵识,后被霓云吸入九幽龙戒中。 这么强大的灵力,怎么可能因为杀了一只白熊,救治了些疫病患者就用完了呢? 天地间灵气本不休不止,只增不减,所以剩余一部分灵力去了哪? “我猜就在你体内,只是被封印了。”凌楚琰悠悠开口。 但这也只是他了解羽族历史后的一个猜测,至于霓云体内的灵力是不是被封印了,又缘何被封印了,无人能知。 “意思我……本姑娘本可以很强?”霓云一时兴奋,翻身坐到凌楚琰身上,握拳秀了秀自己小胳膊上的肌肉。 “夫人现在已经很强了。”突然被摁在身下的凌楚琰,勾了勾唇。 这天底下能有几人敢把他压在身-下? “来日若有机缘,夫人的灵力体内的灵力被唤醒,想做什么?” “嗯……”霓云咬着手指,她一个废材哪里想过成为学霸以后的问题? 霓云不想费心思想这些虚无的假设,只勾着凌楚琰的下巴打趣道:“若我来日比你强,第一件事自然是欺负你!” “乐意之至!”凌楚琰立刻举手投降。 霓云嘴角抽了抽,见某人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怎能不过满足他的愿望? “那你可别后悔!”霓云眉头一挑,抽出凌楚琰的腰带,将他的手腕绑在一起,压过头顶,俯在他耳边道:“怕不怕?” 霓云原本是想吓吓他,谁知凌楚琰哪有惧意,反而暧昧地笑了笑,“悉听尊便。” 噗通—— 不远处的花丛,突然陷下去一大片。 一件五彩斑斓的衣袍蹲在花丛里,慢慢往远处挪…… “纪微澜!” “光、光天化日,白、白日宣y,你这臭叫花子!”纪微澜梗着脖子道。 此时,霓云还坐在凌楚琰身上,绑着他的手腕。 霓云一阵头皮发麻,这画面也太美了点,太羞耻了! “咋、咋地?让你看了?”霓云才不会承认自己又多尴尬,抬着下巴道:“你一个单身狗,没事往小树林钻,你、你心里扭曲啊?”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丫头! 纪微澜嘴角抽了抽,半捂着脸,“我、我拉泡尿,惹你们了?” 凌楚琰眉心一蹙,一双厉眸冷若寒冰。 脑海里幻想的美好画面,竟然被这花公鸡的一泡尿给浇没了,你说气不气。 “你在找死?” “!”纪微澜下身一缩,“你们不讲理哈,这地方又不是你祁王府的地盘,谁不能来?再说呢,看到的又不止我一人!” 纪微澜瞥了瞥嘴,花丛的另一边突然又冒出一个脑袋,涩然道:“琰儿,霓云!我就是来采点菊花的,什么都没看到……” 靠!不过是夫妻说两句私房话,竟然被人全方位围观了! 霓云尴尬的脚底都快扣烂了。 站在不远处的丽妃瞟了一眼尚且绑在凌楚琰手腕上的布条,顿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我先走了。” 凌楚琰看着丽妃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这任人鱼肉的模样,顿时也懵了。 纪微澜原本想把火引到丽姬身上的,谁成想火是烧旺了,只不过全烧到了自己身上。 这位年近半百的一代名医,就因为误入花田,被人五花大绑推回院子里的。 “花公鸡,你要敢乱说……” “本王就拔了你的舌头!”夫妻两人一唱一和道。 纪微澜听这话可就不悦了,他怎么说也是长辈好,竟然被两个憨子绑了? “你以为你能好的到哪去,凶巴巴的,还不是内强中干……”纪微澜小声嘟哝道。 熟不知凌楚琰那耳朵灵敏得很,“你说什么?” “说、说、说你咋地?”纪微澜挺着胸-脯,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堂堂大男人被媳妇压在身下欺负,啧啧啧,男人的尊严呢?” 凌楚琰的脸一阵青一阵绿,最后凉凉扯了扯唇,“窝里横?怪不得我母妃不愿嫁给你……” “你!”简直杀人诛心啊! 纪微澜顿时一口老血,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 “你们俩能不能正常点?”霓云捏了捏眉心,这两货怎么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霓云有些头大,扯着纪微澜往前走,“乖乖,咱们明天不是要给晋王解毒吗?能别闹吗?” “行啊!”纪微澜冲着凌楚琰得意地挑了挑眉:听到没,你媳妇叫小乖乖。 凌楚琰一头黑线: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纪微澜见某人很是不爽的表情,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故意搭着霓云的肩,“我的乖乖徒儿。” “嗯?”霓云自是不知道这两人暗中较劲,一阵头皮发麻,“老头儿,明天到底要准备什么?” “蛊虫、三七、茜草、蒲黄……” 于是,两人勾肩搭背离开了,独留凌楚琰在风中凌乱。 霓云此次来南疆别的没多带,蛊虫倒还带了不少。 两人挑了些温顺的蛊虫,又准备药材、银针,第二日就动手解毒了。 第308章 夫人是担心我 凌楚钰的房间里 “阳白穴、头临泣穴、五处穴针入五分,上星穴、尺泽穴三分……”纪微澜抱手在一旁指挥着,见霓云针灸动作又稳又快,不由得赞赏地点了点头。 霓云上手快,他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好整以暇坐着喝茶。 待到银针-刺入凌楚钰毒素较重的穴位,霓云便拿出了芝麻粒大小的蛊虫。 蛊虫顺着银针的位置,爬进了凌楚钰的身体里。 过了一会儿,隐隐听到窸窸窣窣的撕咬声,再看凌楚钰,额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身体不停抽搐。 “蛊虫已经爬到皮下了?”霓云一边帮凌楚钰擦汗,一边急切的等待着。 纪微澜倒是见怪不怪,抿了口茶,“这蛊医本就极其危险,犹如悬崖上走钢丝,非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想用这办法。不过,你且放心,问题不大,毕竟凌楚钰的寒毒只在皮下,最起码不用受洗髓之苦。” 霓云点了点头,忽而又想到什么,心中一紧,“那我家王爷……” “你家王爷毒入五脏六腑,洗髓都是轻的!”纪微澜摆了摆手,但见霓云担忧不已,又不好多说什么,安慰道:“徐徐图之嘛!” “好。”霓云失望地点了点头。 就算徐徐图之,蛊虫也必定要进入凌楚琰的骨髓、心肺、血液,才能彻底吸出毒素,无论如何他都得经历一遭生不如死的劫难。 霓云心疼不已,忽而眸光一亮,“老头,你可听说过七星草?” “七星草?纪氏医典记载的药材,你如何得知?”纪微澜一方面诧异,一方面又觉得霓云这个徒弟或许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七星草是麻醉的良药,又是疗伤圣药,这世间极为罕见,长于极寒之地,十年才能长出一两株来,兴许索罗国有,不过能不能得到它得看机缘。” 霓云敷衍地嗯了一声,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先弄到七星草,再给凌楚琰施蛊。 无论如何,她不忍心凌楚琰受撕心裂肺的痛楚。 “咳!”凌楚钰突然剧烈地咳嗽了一声,把两个人拉回了现实。 凌楚钰身体抖动不止,嘴角溢出大片乌血。 “晋王?” “别动他!” 纪微澜拦住了霓云,示意她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银针的针眼处开始有蛊虫探出头来,挪动着笨重的身体,从凌楚钰体内钻了出来。 爬出来的蛊虫各个大腹便便,显然是吸饱了寒毒。 随着蛊虫陆续钻出身体,凌楚钰发黑的唇慢慢变回了该有的血色,呼吸也逐渐平静下来。 霓云将那些蛊虫重新收回了蛊盅里,“成了?” “成了!”纪微澜一抚掌,“你这丫头有点天分。” 纪微澜原本以为霓云第一次施蛊救人,定然会紧张出错,却没想到霓云行事沉稳老练,倒与她素日的性格截然相反。 这姑娘的确不错! 纪微澜深深看了霓云一眼,似是有话要说,但当下场合他还是先忍了下来。 霓云没有注意到纪微澜欲言又止,还再做后续的清理工作。 等到她给凌楚钰点了促进伤口愈合的茶树熏衣草香,转过身,屋子里却是空空如也。 纪微澜似是对她很放心,已经先行出了房间。 霓云后脚跟出来,就被纪乐瑶拦下了,“王爷怎么样?” “很好。”霓云答道。 她并不待见纪乐瑶,但是玉龙城中了噬心蛊的百姓尚需要她治疗,所以只能先留着她,心想等凌楚钰身子好了,她自然愿意解开百姓的噬心蛊。 至于她犯下的罪孽,且等来日再算。 纪乐瑶得知晋王寒毒清除后,竟然破天荒对着霓云福了福身,“多谢姑娘相救。” 霓云扯了扯唇,“你去看看王爷,王爷身上的伤口还需要涂药。” “好、好……”纪乐瑶感激地看了霓云一眼,便冲进了房间。 她见凌楚钰安好,长长吐了口气,想去触碰凌楚钰却又生怕碰碎了他似的,一时激动的手足无措。 “对了!王爷要用什么药膏,要抹多少来着?”纪乐瑶一拍脑袋,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纪乐瑶推门,朝着霓云追了出去,“霓云姑娘……” 此时,霓云刚拐过墙角,就碰到了一直在外守候的凌楚琰,“八弟,可好了?” “没问题。”霓云笑盈盈,比了个ok的手势。 凌楚琰见她额间的头发上全是汗,发髻微乱,明明是辛苦了大半天,估计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会竟然还笑得如此明媚。 凌楚琰的心都被照亮了,替她抹去了额间的汗珠,又递了被菊花茶过来,“渴不渴?” 霓云就着他的手牛饮了几杯。 菊花茶不冷不热,入喉的清香让霓云干涩的喉咙顿时得到了滋润,什么疲累都烟消云散了。 “还有糕点……”凌楚琰又去拿桌上的糕点。 凌楚琰这是心疼她饿坏渴坏了,才一直候在门口的。 霓云鼻头一酸,鼓着腮帮子道:“夫君……” “嗯?” “没什么。”霓云粲然一笑,她虽心中感动,但肉麻的话说不出,半晌只得话锋一转,“我想晚点在给你解毒。” “好。” 凌楚琰答得干脆,一来傀儡香对他现在的生活并无太大的影响,他不在意。二来霓云这样说,定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他完全信任她。 霓云想到凌楚钰刚刚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多吐槽了几句,“你不知道,千百个蛊虫在身体里钻进转出有多可怕,蛊虫在晋王皮下爬的时候,他整个身子都变形了。” 霓云想起来,就后怕不已,“虽说是试验成功了,但是我实在不敢想象看到你那个样子,我该如何自处?” “原来,夫人是担心我?”凌楚琰微扬着眉梢,俯身在她耳边道:“什么时候解毒我倒无所谓,只是这样一来,夫人的愿望恐怕又要推迟了?” “什么愿望?”霓云茫然抬了抬眼皮。 “自然是……”凌楚琰揽着她腰的手,忽而收紧,低声道:“夫人不是一直想为本王添个一男半女吗?我身上毒素未清,这个愿望暂时不能满足夫人了。” “你少臭美!”霓云白了他一眼。 第310章 恶鬼传闻 “百姓似乎很怕我们?” 霓云分明看到了窗户里,那双惊惧的眼睛。 “也未必是怕我们!”凌楚琰握了握霓云的手。 毕竟他们五日没进城,此次前来也并未声张,百姓怎么会躲他们呢? 霓云深以为然,“不如我们先去子谦家看看。”刘子谦的葬礼想必就在这几天。 刘府门扉紧掩,冷冷清清的。 “刘伯在吗?”霓云敲了敲门。 门只开了一个缝隙,一双眼睛警觉地往外打探了一番,这才开门,惊讶道:“尊主?” 那人一声孝服,神色沮丧。 霓云认得此人是刘伯的义子刘子浩,但此时的霓云以真面目示人,刘子浩自然是不认识她的。 此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凄凄切切的哭声,听得霓云一阵心痛,“我们想去看看刘伯。” 刘子浩有些作难,但毕竟尊主亲自驾临,他也不敢拦着。 两人跟着刘子浩到了后院。 后院正在举办葬礼,不少邻里街坊前来悼念,很是热闹,与前厅的清冷截然相反。 “为什么不从前厅走?”霓云见刘子谦的棺椁从后院小门而出,心中纳闷。 刘子谦在玉龙城、在刘府是何等身份?应该堂堂正正走正门才对啊。 “子谦哥就葬在后院的小山坡上。”刘子浩叹了口气,“如今玉龙城内不太平,不大方便走动,只能委屈子谦哥了……” “你!”正追着棺椁嚎啕大哭的刘伯忽而见着凌楚琰,怒气上头,杵着拐棍冲了上来,“都是你!我家子谦好好的,就因为跟着你,搞什么祭祀,一条命都没了。” “老人家,抱歉。”凌楚琰拱手道:“的确是我欠了子谦一条命。” 但刘伯哪能消气?抡起拐杖,一下一下往凌楚琰身上打。 凌楚琰何等傲气的一个人,这次甚至没有闪避一下,由着刘伯发泄。 最后还是霓云看不下去了,拦住了刘伯,“刘伯,您当心身体。” 霓云扶着刘伯,才发现这老人家不过几天时间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瘦的皮包骨。 “阿玥,去炖点肉糜粥,再加几个小菜。”霓云对阿玥使了眼色,“刘伯好几天每吃东西了?” 刘伯与刘子谦相依为命多年,刘子谦突然去了,甚至被炸的连尸骨都不剩,老人家可不就一夜白头吗? 要不是还有阿玥和刘子浩这个义子,刘伯多半得随着刘子谦一起去了。 霓云轻抚着他的背,“子谦是为了玉龙城的百姓才牺牲了自己,是我们玉龙城的英雄。可他若是知道刘伯你久久不能释怀,他如何肯安心呢?刘伯要保重身子,阿玥和子浩还一直陪着您呐。刘伯有什么怨言,尽管对着尊主和我,莫要伤了自己才是。” 凌楚琰是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的,但听霓云所讲,不停地点头。 “我儿子是玉龙城的英雄?玉龙城有几个人会这样想?”刘伯苦笑了一声,叹道:“罢了,我只想知道我儿子身前到底在做什么?都说尊主杀人如麻,子谦是帮凶,我不信!我家子谦向来心地纯良,怎么自从尊主来了,就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这有什么不信的,你家刘子谦死了,还要拉上我儿子做垫背,简直恶毒!” “可不?玉龙城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不都是为你儿子陪葬的?” …… 灵堂中,几个妇人一边抹泪,一边阴阳怪气道。 霓云看出来了,这些人哪是来吊唁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怪不得刘伯一夜白头了。 “刘伯,我们走!”霓云打算送刘伯去后院,让他少听些流言蜚语。 “我去,这事终究是我欠了子谦的。”凌楚琰对着霓云使了个眼神,接过了刘伯,“我们去后院,我跟您解释,子谦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 早前,刘子谦跟着凌楚琰时,的确瞒着刘伯做了许多事,但当时碍于纪乐瑶的耳目遍布玉龙城,便没有向刘伯解释,这也导致父子两人有了嫌隙。 现在玉龙城大势已定,是该让刘伯知道知道他儿子是多么全心全意为着羽族了。 刘伯离开后,原本以为灵堂里的恶毒言语会平息,却没想到越演越烈。 刚刚有凌楚琰镇压着,妇人们的嘴还稍稍收敛,这会子直接叉着腰破口大骂起来,“什么尊主?分明就是灾星,没来的时候,咱们玉龙城不是好好的么?” “可不?我儿子安分守己,这杀人狂说砍头就砍头,真是无法无天!” “是啊,我儿子夜夜托梦说自己死的冤枉,死的惨。” 这几个妇人衣着华贵,一看就知道纪乐瑶把控玉龙城时,这些人没少捞到油水。 那么她们所谓‘安分守己’的儿子,必然是纪乐瑶的心腹咯。 凌楚琰早前派人杀了纪乐瑶的心腹,这些人怀恨在心,不敢惹凌楚琰,才会跑到刘子谦灵堂前作威作福。 “安分守己?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们也说得出口?”霓云冷嗤了一声。 今天是刘子谦入土为安的日子,她并不想闹事,摆了摆手令人把这几个妇人拖出去。 谁知其中妇人一急,更加口不择言,“好你个小贱人,悠悠众口岂是你能堵上的?我好好的玉龙城,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血流成河,你们还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哎哟,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活了!”那妇人哀嚎了一声,突然挣脱束缚,朝树干上撞去。 院子里的老槐花树顿时被撞得晃晃荡荡,叶子纷纷扬扬落下。 “哎呀,死人啦!” 不知谁惊呼了一声,灵堂里顿时炸开了锅,乱成一团。 又不知谁从身后推了霓云一把,霓云的额头直接撞在了棺材板上,顿时一阵晕眩。 “他们果然是不祥之人,一来玉龙城,城里就出人命。” “是啊是啊,城中的恶鬼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 “闭嘴!”霓云摆了摆头,冷喝了一声。 凌楚琰杀的不过是纪乐瑶那些为非作歹的心腹,怎么在百姓口中,就成了滥杀无辜? 还有城中恶鬼又是哪里来的谣言。 玉龙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流言必然让玉龙城更加民心不安,无疑于雪上加霜。 霓云断定这流言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眸光一厉,冲进了人群里。 槐树下的妇人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但呼吸倒是很顺畅。 霓云冷冷勾了勾唇,“既然她死在我面前,我就大发慈悲,赏她一副棺椁如何?” 第311章 谣言纷纷 “大、大可不必!”另一个身材圆润的妇人拦在霓云面前,“我们才不稀罕你送的棺材,我们自己有……” “哦?”霓云看这夫人憨样,更觉可笑,“怎么,你们来参加葬礼,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那可真是料事如神呢?” “啊、这……”胖妇人抓着脑袋一时答不上话,急得旁边的瘦高个一把有推开了她,梗着脖子道:“你管我呢?反正是你强行拖拽我们,才导致翠花撞树的,你是杀人凶手!” “对!你是杀人凶手!”胖妇人中气十足,对着众人道:“咱们玉龙城现在日日闹鬼,就是因为他们这两个外人在城中造的杀孽太多,让他们滚出玉龙城!”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觉得妇人说的有些道理。 毕竟从尊主进城开始,先是祭祀,后是爆炸,再后来尊主要杀了许多玉龙城百姓,再到如今玉龙城晚上闹鬼,这桩桩件件都与尊主和他这位夫人脱不开关系! “对,玉龙城不需要这样的尊主!” “还不如圣女在的时候呢!” …… 霓云一时无语,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她和凌楚琰为玉龙城所做的一切,无人在意,倒是因为杀了纪乐瑶的心腹,引得玉龙城怨气深重。 可是,玉龙城闹鬼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三个妇人,分明就是刻意来闹事,激起民愤的。 霓云抱着手,斜睨着地上那个名唤王翠花的妇人,“死者为大,不如咱们先处理了这位翠花姑娘?” 说着,霓云袖口的银针突然刺入王翠花的天门穴。 “哎呀——”王翠花惊叫了一声,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此时众人皆茫然盯着她,王翠花吓也得缩回了脑袋。 “呀?诈尸了!”霓云故作惊讶,退了一步。 众人一听,也跟着往后缩。 “我、我没有。”王翠花舌头打滚,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们还不赶快,把这人埋了!大白天诈尸,吓不吓人啊?”霓云对着漠北死士令道。 四个大汉二话不说,各自扯着王翠花的手脚往后院抬。 “我活着、活着呢!”王翠花几番挣扎,漠北死士可不听这些,拧小鸡崽儿一样把人拧去了后院。 “对了,我看后院刚好还有一个土坑,把她埋了,让她入土为安。”霓云勾了勾唇。 后院很快就响起了阵阵铁锹的撞击声。 胖妇人听得这声音,一个激灵,“别、别啊,你要再埋真会出了人命的!” “她不是想去找他儿子吗?本姑娘满足她有何不好?”霓云目光扫过其余两个妇人,“还是说,你们也想去找儿子了?” “我可不去!”胖妇人撇了撇嘴,躲到了槐花树后,“我还没成亲呢,哪来的儿子?” “蠢!”瘦高个低声轻嗤了一声。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众人都听在耳朵里,更加诧异,“你刚不是说,你儿子给你托梦来着吗?” “所以,玉龙城晚上出现的恶鬼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胖妇人缩着脑袋,哪敢再多说一句? 倒是那瘦高个,还有点脑筋,不再掰扯这个话题,反而揪着霓云不放,“反正无论如何,玉龙城的恶鬼都是你们两人引进来的,你们不该给玉龙城百姓一个交代吗?” “对对对,自从尊主在城中大肆杀人后,恶鬼就日日出门,吃了不少玉龙城百姓呢。” “定然是那恶鬼心中有怨,不肯离开玉龙城,估计是想找人报仇。” 瘦高个挺会带节奏,这么三两下,众人统一了想法:恶鬼就是纪乐瑶的心腹所化,死后本想找凌楚琰报仇的,却因为凌楚琰不在玉龙城,才会对玉龙城百姓下手。 反正,尊主是罪人就对了。 “行,既然你们都认定恶鬼跟尊主有关,那我就帮你们把恶鬼揪出来!”霓云说着,忽而目光一厉,握住了那瘦高个的手腕。 瘦高个反应极其迅速,一把甩开了霓云。 霓云抽出银针-刺入他肩井穴,那人立刻不得动弹。 霓云扯开她的衣袖,果然见着手臂上一片刺青,“你是索罗国的人?” 玉龙城与索罗国隔得近,不少人都知道索罗国的风俗,生下来就会刺上家族刺青。 瘦高个手上的刺青让他根本无从反驳。 “刚刚就是你推的我?”霓云冷声质问。 霓云后腰被推的那一下极重,明显是武人所为,霓云与这瘦高个几次交锋,听此人中气十足,便知是练武之人。 这人混入灵堂,目的就在于搞乱玉龙城。 刚刚推霓云那一下,丝毫不留情,显然是希望霓云直接撞在棺材上,一头撞死。 那么凌楚琰必然和玉龙城百姓结下梁子,到时候大夏边境只会更乱。 “你们想做什么?”霓云轻嗤了一声。 那瘦高个却突然冲开穴道,凌空而起。 霓云下意识去追,却被凌楚琰拉住了手腕,“我去!你去照顾刘伯!” “刘伯怎么了?”霓云没有得到答案,凌楚琰已经飞身追了出去。 霓云转身看着胖妇人,目光一厉。 “我、我不是索罗国的。”胖妇人连连摆手,“我们只是收了点银子,按他的意思说两句话而已。” “仅此而已吗?”霓云觉得可笑,“给我把她丢进土坑里,让她好好醒醒脑!” 众人见这事是索罗国从中挑拨,自然也不敢在说什么了,各自散开了。 霓云前往后院去寻刘伯,但见刘伯躺在床上面色不是很好,检查了下,才发现刘伯身上满是牙齿的痕迹,看着是被人咬得。 “怎么回事?” 阿玥摇了摇头,“许是刘伯这几天晚上出过门,碰到恶鬼了。” “又是恶鬼?” “对,听闻那恶鬼晚上出没,跟疯了一样,遇到人就紧咬不放,玉龙城最近有不少百姓受伤。”阿玥摇了摇头,“所以晚上就没人敢出门了,连子谦哥的葬礼也只能从简。” 霓云不相信什么恶鬼,但很确定此事与索罗国脱不了干系,一切只能等凌楚琰回来再说。 第312章 意外相遇 过了半个时辰,凌楚琰就风尘仆仆回来了。 “玉龙城中并没有什么恶鬼,是中了噬心蛊的百姓,在城中作乱。” “怎么会?”霓云眼皮一跳,“城中中了噬心蛊的百姓不是被你先关押起来了么?” 凌楚琰无奈地摆了摆手。 他的确是派了人看守这些中蛊的百姓,但是,纪乐瑶如今一心扑在凌楚钰身上,不再控制噬心蛊,导致噬心蛊失控,中蛊的百姓也跟着失控,一个个如同恶鬼一般,见人就咬。 他现下带在身边的人手有限,一时控制不住这些中蛊的百姓,才会让他们在城中作乱。 “这里面也少不了索罗国的人从中作祟?”霓云蹙眉道,“祝骥回国了?” “是,索罗国赔了不少银两和城池,父皇自然愿意把人放回索罗国。” 毕竟索罗国本就善用阴谋诡计,就算大夏处置了祝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于正德帝而言,换些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这件事说不准谁对谁错,霓云不予置评,只道:“祝骥明显是想搞乱边境,不知他下一步又将如何?” “放心,中了蛊的人我已经尽数都关押起来了,只是……”人手终究不够,不敢保证能抵御祝骥一下次作祟。 “只能再去周边城池调集人手了。” “好。”霓云对着凌楚琰使了个眼色,“那我们也回去,看看晋王的情况。” 若是晋王已然康复,就可以让他劝纪乐瑶给百姓解蛊了,这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唯有一点,就怕两人前脚离开玉龙城,后脚祝骥就又耍别的阴谋诡计。 “这个你们放心,我时时盯着就行,要是有异动,我立刻通知你们。”却是阿玥站了出来。 霓云有些犹豫,一来此事跟阿玥无关,让阿玥涉险她于心不忍,二来祝骥此人太危险,非常人能应付。 “你放心啦,我是祝骥的属下,他什么路数我最清楚。说我又不去惹他,只是报个信而已。”阿玥倒不以为然,咬唇道:“再说,如果世子在,一定也会这样做的。” “那好。”为今之计,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对阿玥颔首示意,“那你照顾好刘伯,一切小心!” 两人不敢多做停留,快马加鞭回了住处。 霓云刚一下马,纪微澜就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有没有见着纪乐瑶?” “还有钰儿?”丽妃也跟了上来。 两人皆是大汗淋漓,神情紧张,一看便知他们寻凌楚钰和纪乐瑶有一段时间了。 “两个时辰前,我本打算去给凌楚钰换药的,可是屋子里空空如也。”纪微澜摊开手,“你们又去哪了?” 怎么纪乐瑶和凌楚钰也失踪? 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祝骥在玉龙城附近,怕是他从中作祟。” “那钰儿他,钰儿会不会出事!?”丽妃顿时脸色煞白,急得直跺脚。 “这凌楚钰寒毒刚清,若受了刺-激,寒毒再复发可就不好办了!”纪微澜嘀咕了一句。 霓云给他使了个眼色,这花公鸡怎么说话不分场合? 纪微澜忙捂住嘴巴,丽妃却白眼一翻,晕倒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嘟哝着,“钰儿,母妃对不起你,母妃对不起你……” 众人又好一顿安抚,丽妃才平和些。 “你这花公鸡,到底跟丽妃娘娘说了什么?”霓云拧住纪微澜的耳朵。 这花公鸡,向来说话自来直往,凌楚钰还不一定出事呢,这货先把丽妃给吓得去了半条命。 纪微澜也委屈,揉着耳朵道:“我不就是安慰丽妃,晋王也许只是跟她闹了矛盾,才出去散散心而已吗?” 霓云嘴角抽了抽,这叫安慰? 好在是纪乐瑶带着凌楚钰离开的,最起码不会对他有恶意。 霓云心中稍稍宽慰,“其实丽妃挺关心晋王的,两个人之间为何会有这么深的矛盾呢?” 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 众人都看得出丽妃对凌楚钰的真心疼爱,偏偏凌楚钰始终解不开心结。 但是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凌楚钰,毕竟丽妃时时挂在嘴边的都是羽曦和琰儿,他亲儿子能没有想法吗? 说到这件事,纪微澜也沉吟了片刻,神色严肃,“有些事情或许应该让你们知道。” 不管霓云出身是什么,她现在继承了他的衣钵,又阴差阳错成了纪氏门主,那就是羽族的一份子。 至于凌楚琰更不用说,他身上本就躺着羽族的血,怎能连羽族的往事都不知道? “翠玉镯和玛瑙镯都在你手上。”纪微澜沉了口气,对着霓云道:“这就是我曾经说过的,羽族的一对圣物,翠玉镯名唤共清欢是纪氏所有,玛瑙镯名唤渡余生,是皇族所有,这对圣物是结了血契的。” 血契即是一种不可违逆的契约,结契双方成为一辈子伴侣,不能背叛,一旦有违誓约,将会对羽族造成灭顶之灾。 共清欢原本是身为纪氏门主的纪微澜所有,而渡余生则是皇族羽曦公主所有,也就是说两人本该是共度余生的伴侣。 “可我母妃最后却是嫁给了父皇……” 凌楚钰声音一哽,心中预料这便是改变羽族命运的开始。 “纪氏门下能人辈出,皇室天生灵力强盛,两家世代通婚,共同治理和守护羽族,到了我和羽曦这一辈也不例外,只是我与羽曦理念并不相同……”纪微澜叹了口气,“当年桦城突然生了一场瘟疫,许多羽族人也难以幸免,羽曦提出用犯人的血来治疗普通百姓,也就是你们所知道的换血之法。” “但你却不认同这个做法,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实则后患无穷,是吗?” 霓云很能理解纪微澜的想法,如果真用一命换一命的法子成功救了人,那么将来有权有势的人得了病,会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用普通百姓的命去换?如此一来,定然天下打乱,民不聊生。 “可是羽曦是个倔脾气,我不让她如此,她就偷偷背着我施展邪术,有一次羽曦抓了一个江洋大盗,在灵池行换血之术,刚好遇到了凌牧云,也就是当今的正德帝……”纪微澜眸光一暗,“那时候的凌牧云不过是大夏毫不起眼的五皇子,在南境平息战乱时,被人追杀意外闯进了灵池。” 第313章 往事 “听闻父皇年轻时,素来爱打抱不平。”凌楚琰勾了勾唇。 后续的事情,他猜得出来,一定是他父皇制止了母妃行换血之术,误打误撞救下了江洋大盗。 纪微澜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凌牧云不知换血之术凶险,擅自打断羽曦,导致羽曦被反噬,受了重创。” “然后正德帝那老头又觉得对不起羽曦,细心照料,两人渐生情愫?”霓云琢磨着话本都是这么写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若是到此为止也就算了。”纪微澜微合上双眼,“两人在灵池相处数日,对于该不该施行换血之术亦是争论不休,过了几日,凌牧云的心腹来报,附近的青山村被一个彪匪给屠村了,而这个彪匪正是凌牧云救下的江洋大盗。” “卧槽,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霓云一个激灵。 这彪匪定然是死里逃生后,心中不快,拿无辜村民泄愤。 凌牧云救了一个人,却害了一个村子的性命,可想而知对于尚在三观塑成阶段的年轻凌牧云有多大的冲击力。 “两人赶到青山村时,连牲口都没有活的了,只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当时尚且年幼的丽姬,彪匪正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幸好彪匪被羽曦和凌牧云联手了结了,这才救下了丽姬。羽曦觉得对不住丽姬,便把她留在身边,当妹妹一样宠着。” “怪不得丽妃娘娘一直对母妃心怀感激。”霓云唏嘘不已。 丽妃是屠村的幸存者,又被羽曦治愈,可不就把羽曦当神明一样敬重吗? 这也难怪,她为了救身陷囹圄的云妃,甘愿献身了。 也怪不得丽妃能受正德帝宠爱多年,一来丽妃身上有羽曦的影子,二来三人相识于微时,对彼此有着更深刻的感情。 “晋王不知道这些?”霓云问道。 “八弟并不知道。”凌楚琰摇了摇头,“丽妃不想让八弟参与羽族的事情,毕竟这是正德帝的禁忌。” “哼,羽族怎么就成了禁忌了?那是因为凌牧云他自己不想想起那段过往?”纪微澜猛地一拳打在墙上,似要将心中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霓云知道这个故事并未有就此结束,她上前替纪微澜顺了顺气,等着他继续。 半晌,纪微澜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江洋大盗的事,凌牧云认同了羽曦的观点,对于恶人、敌人不该留任何情面!后来,凌牧云再次兵临南境时,已换做另一幅面孔,铁血手腕,所过之处哀鸿遍野,不过短短数年他就将大夏南境疆土扩张了一倍,从此在大夏朝风头无人能及。” 霓云记得大夏版图上,临安城、临水城、桦城都是正德帝打下的江山,可奇怪的是被三城环绕的玉龙城却幸免于难了。 “正德帝顾忌着羽曦,铁骑才没有进犯羽族的根基所在——玉龙城吗?” “凌牧云当初并不知道羽曦是羽族公主,更是羽族圣女。直到他兵临玉龙城下,见着城墙之上的羽曦,突然就心软了,他答应撤兵,条件是羽曦跟他回大夏京都。”纪微澜一时哽咽,“羽曦也很快就答应了。” 事实上,以羽曦的实力,若正想抵抗凌牧云,并非没有胜算。她愿意跟凌牧云走,绝非逼不得已,而是心之所向。 这一点与羽曦青梅竹马的纪微澜最是明白。 羽曦是个有想法的女人,她并不认同什么祖先定下的血契,也并不认为私自解除契约会给羽族带来什么灾难,她只想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但纪微澜不能不顾族人,羽曦一走,纪微澜也跟去了大夏京都。 一则他放心不下羽曦,二则他希望羽曦为了羽族安危,回心转意。 可是结局是,羽曦和纪微澜刚走,羽族就遭遇了灭族之灾。 霓云突然生出一个让人脊背发寒的想法,为什么羽族最强的公主前脚离开,后脚羽族就遭逢劫难了?会不会太过巧合了? 霓云下意识看了眼凌楚琰,她心中莫名不安,摇了摇头,把那个危险的想法埋进了心底深处。 凌楚琰并不会往其他更险恶的方向想,凝眉道:“难道真的是血契作祟?” 纪微澜读到了霓云脸上紧张的神色,也不愿再多说这个问题,摆了摆手道:“无论如何,共清欢和渡余生又结成了一对,这也许是我们羽族的契机?” 共清欢归于纪微澜的继承人纪霓云,渡余生归于羽曦的骨肉凌楚琰,这还真是命中注定一般。 凌楚琰深深看了眼霓云,朗然一笑,紧握着她的手。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不解,云儿体内似乎有很强大的灵力,但是一直被什么压制着。” “灵力?”纪微澜眉心一蹙,霓云的出现真是越发有意思了。 但是纪微澜早在卸任门主时,就自毁了丹田,他并不能感应什么。 凌楚琰却很笃定,“我确定,甚至可以确定她体内的灵力来源于母妃。” “那就别在管了!”纪微澜猛地起身,打断了凌楚琰的话。 两人没想到纪微澜反应如此之强烈,一时也愣住了。 纪微澜缓了几口气,才道:“皇族的继承者只能有一个人,若然你们两个人分别继承了羽曦的一部分,那么两者必然相生相克,不死不休!” “那我不要了!”霓云连忙摆手。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灵力不过是锦上添花,她毕生的医术、蛊术已经够用了,人不能奢求太多。 凌楚琰知道她是在紧张自己,心中一暖,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好了,咱们不提这个了。” 霓云“嗯”了一声,“那还是先找晋王。” 凌楚琰点了点头,忽而眸光一亮,“你刚提到的灵池是什么地方?” “那是羽族人养病、修炼的圣地,那里灵气充沛。”纪微澜介绍着,恍然大悟,“那孽畜莫不是把外人带进灵池里了?快走!” “钰儿!”丽妃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听到灵池,顿时瞳孔一缩,往马棚跑去。 灵池中,天地灵气重,对羽族有好处,对外人,尤其是身体虚弱的凌楚钰未必承受得住。 第314章 退而求其次 四人策马飞驰,半个时辰后,抵达了灵池。 灵池类似于温泉,清澈见底,水面上烟雾袅绕,面积极大,一眼望不到边,但水面上的烟雾不是热气,而是天地间的灵气。 四人沿着池边缘往深处走,在一处山壁附近看到了凌楚钰和纪乐瑶的踪影。 两人靠着石壁,坐在池中,水刚好淹没过胸口。 “孽徒!” “钰儿!” 丽妃见凌楚钰脸色白如纸张,下意识往灵池里跳。 纪微澜一把拉住了她,“小心!” 霓云和凌楚琰上前一看,只见水里的两人身边有鲜红色的血蔓延开,如一朵朵罂粟,在清澈见底的灵池中显得十分诡异。 “蠢货!”纪微澜的眼睛顿时猩红,失去理智似的狂吼,“为什么行换血之法?!” 凌楚琰凌空而起,将两人从灵池中捞了出来。 霓云上前诊断一番,发现凌楚钰只是气息微弱并无大碍,但是纪乐瑶身体里的血已经快流干净了,只剩一副空躯壳。 “孽徒!”纪微琰一边咬牙,一边为纪乐瑶施针。 可是霓云知道纪乐瑶已经回天乏术了。 纪微澜对他这个徒弟显然很有感情的,一次次下针,纪乐瑶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王爷……” “晋王无碍。”霓云深叹了口气。 纪乐瑶终究是不相信她会救凌楚钰,才会最后一搏,用自己的血去救凌楚钰。 纪乐瑶怅然一笑。 当她看到凌楚钰身体里流出来的是鲜红的血,而非乌血时,她就知道,她终究是被祝骥骗了! 凌楚钰已经解毒了,她这样做,不过多此一举。 罢了罢了!她本想用别人的命来行换血之法,却没想到最后用在了自己身上,也算是她罪有应得。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没办法陪着凌楚钰了。 “师傅。”纪乐瑶颤巍巍地握住纪微澜的手,“求你,照顾王爷……” “蠢货,你管好你自己。”纪微澜撇过头,一时声音哽咽,“知道了!” 纪乐瑶粲然一笑,她知道师傅答应她的事就一定会做的。 “丽妃娘娘……”纪乐瑶又看向丽妃,“求您多疼王爷一些,还有……不要告诉他我去哪了……” “乐瑶……”丽妃鼻头一酸,“是我愧对钰儿,我会的!” “好……”纪乐瑶缓缓闭上眼,握着纪微澜的手慢慢滑下来,最后嘴里还嘟哝着什么。 霓云俯耳一听,只听她道:“下辈子别在逼我做什么门主了,我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一次……” 纪乐瑶的手轰然垂下,没了气息。 众人心里都不好受,静默了片刻。 暗处,祝骥摩挲着下巴,冷嗤:“纪乐瑶这蠢货,竟然把自己给作死了!” 他原本是想刺激凌楚钰,让他断了气,这样一来,纪乐瑶一定会在玉龙城发疯。 只要凌楚琰腹背受敌,他便有机可乘。 可谁能想到,纪乐瑶竟然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病秧子? “可笑至极!”祝骥冷笑一声,“玉龙城怎么样了?” “凌楚琰已经派了救援,镇压住了城中中蛊的人。”心腹缩着脖子,颤颤巍巍道。 “废物!”祝骥眉心一蹙,一手拍碎了身边的大石,碎石纷纷落下,引得尘土飞扬,把祝骥的脸映得更加阴鸷。 良久,祝骥才吐了口气,“回索罗国!” “就这么回去?”心腹余光扫了眼远处的霓云,心中不解:皇爷追了这丫头一路,突然就放弃了? “放弃?本王只是等着她自己找上门来!”祝骥眯眼看着霓云,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另外,把阿玥那丫头也带回去!” —— 一行人重新回到院落。 下葬了纪乐瑶后,没多久,凌楚钰便醒了过来。 “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莫要受冷受热受刺激,一个月就能痊愈。”霓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丽妃一眼。 丽妃自然懂得霓云的意思,连连点头,“我会注意!” “钰儿,跟母妃回京都!” 丽妃握了握凌楚钰的手,凌楚钰却很快缩了回去,淡淡道:“乐瑶呢?” “纪乐瑶去解噬心蛊了。”霓云忙答道:“城中中了噬心蛊的人不少,解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纪乐瑶过世的消息,肯定是纸包不住火的,但最起码稳住凌楚钰一个月,让他平稳渡过观察期,恢复健康,也算不辜负纪乐瑶拿命去换的一番深情。 “钰儿,回京都母妃还能照应你,龙隐寺太过清苦了。”丽妃小心翼翼地又握住了凌楚钰的手,“再说,你父皇也想你。” 这一次凌楚钰倒不反抗了,却又不回应丽妃,半晌才对着霓云道:“我身子不好,就留在这等乐瑶。” “好。”霓云给丽妃使了个眼神,颔首退下了。 凌楚钰和丽妃的矛盾不是一时半刻能解的,且凌楚钰说的也不无道理,修养期的确不适宜挪动。 出了房门,丽妃却担忧不已,“南疆疾苦,又无好大夫,钰儿在这吃不好睡不好,如何养病?” 霓云很能体会丽妃想与儿子修复关系的迫切心情,可是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娘娘,您先顺了王爷的意,等他养好身体,一切再说不迟。”霓云安抚性地拍了拍丽妃的手,又道:“至于大夫,或许花公鸡可以留下?” 霓云试探性地看了纪微澜一眼。 “行!”纪微澜这次倒是爽快。 一来凌楚钰是丽姬的儿子,他多少要照顾些,二来纪微澜对纪乐瑶还是有很深的师徒情的,必然会守着纪乐瑶三七。 “那你们作何打算?” “我们……”霓云和凌楚琰互看了一眼,问道:“纪乐瑶过世了,噬心蛊还有没有办法解?” “解蛊是别无他法了,不过还有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纪微澜耸了耸肩,“可以用七星草麻痹心口的噬心蛊,如此一来噬心蛊就无法再作祟,只是蛊虫长期寄生在人心口,必然对心脉有所损伤,但并非致命的伤。” “又是七星草?”霓云微微颔首,如此一来,必须要去索罗国走一趟了。 第315章 长阳首富 此时,突然有人快马加鞭朝小院而来,叩拜道:“王爷,已经调集足够的人马看管玉龙城里的人!” “很好。”凌楚琰松了口气,又对着霓云道:“那我们同去索罗国。” 一来要找七星草,二来也要找到镇北军的下落。 霓云点点头,但见那传信人长跪不起,又问,“你还有话要说?” “是、阿玥姑娘……”传信人躬身一拜,“属下无能,阿玥姑娘被索罗国的人带走了。” “什么?!”霓云眼皮一跳,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这样一来,去索罗国的计划更是刻不容缓。 众人在小院又修整了数日,丽妃便先行回宫了。 纪微澜则负责留下来照顾凌楚钰,以及城中中蛊的人。 霓云和凌楚琰前往索罗国的前一日,两人又重新登了沧溟山。 自从那日爆炸之后,沧溟山不复往日威严,山顶上一片萧索,阁楼被掀了屋顶,屹立在天心坛上的圣女雕像也只剩飞石碎片。 霓云唏嘘不已,“你说圣女雕像里为什么会有火药?” 那雕像显然是一开始铸造的时候,就是镂空的,还特地留了引线,看上去并非纪乐瑶后来安置的。 “你可知道沧溟山正是玉龙城的门户?”凌楚琰远远眺望着玉龙城。 玉龙城本是一片平原,唯有沧溟山高耸入云,如屏障般保护着玉龙城。 “所以,一旦有人入侵玉龙城,可把敌人引至此处,一举歼灭!” 这是凌楚琰的猜测,霓云觉得也差不离了。 当初羽曦在建造圣女雕像时,就已经为子民考虑过了,只是谁能想到这炸药差点炸了自己的族人呢? “终究是羽族没有一根主心骨,才被人挑唆钻了空子,还差点导致灭族。”霓云唏嘘不已。 “云儿……”凌楚琰声音一哽,将霓云揽入怀中,“我答应你的事,可能做不到了。” “什么?”霓云抬眸,看他一脸肃容,大概猜到了他中所想:他曾答应她要一起游遍大好河山,可是他能卸下大夏祁王的担子,却无法卸下羽族的担子。 羽族处于三国交界处,三匹饿狼环伺,必须有人能镇得住。 其实,羽族又何尝不是霓云的责任呢? 虽然她向往广阔天地,但纪氏的教导她也从不敢忘。 庆幸两个人的目标一致。 霓云靠在凌楚琰肩头,粲然一笑,“那等事情结束了,咱们就长长久久地呆在玉龙城呗。” “你愿意?” “其实玉龙城也很好啊。”霓云眨巴了下眼睛,“以后闲来无事,咱们就研究研究蛊术啊、灵力啊,听说南疆还有巫医,我也好奇呢。 对了,听说南疆有好多鲜美的菌子,到时候我给你做菌子火锅、干煎松茸、油鸡枞炖土鸡……” 霓云揉了揉肚子,“说的我现在都饿了。” 凌楚琰听着霓云为他勾勒的画面,心中一暖,俯身轻吻她的额头,“云儿,谢谢你。” 他的唇刚要离开,霓云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微凉的薄唇上轻咬了一口,“你要再说谢,咬烂你的嘴!” 霓云从不习惯别人对她感恩,更何况是她心上的人,他们之间何须言谢。 霓云挑了挑下巴,“记住了?” “记住了。”凌楚琰不觉失笑,俯身加深了这一吻。 许久,凌楚琰才松开她,“还有心事?” 凌楚琰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霓云摇了摇头,“就是有点犹豫,你说阿玥失踪的事,要不要告诉凌世子呢?” “宇珩是个重情义的人。”凌楚琰琢磨了片刻,“传封信回京都。” “可是,他身子不大好……” “易地而处,我不希望自己是被瞒着的人。”凌楚琰深深看着她,“宇珩有知情权。” 这话倒是说服了霓云,“行,顺便告诉他我们已经去寻人了,莫让他担心。” 翌日,两人出发前往索罗国。 索罗国向来神秘又戒备森严,两人不能以真实身份入城,佯装成一对去索罗国经商的夫妇。 两人到了与桦城交界的城市——长阳城。 此处虽然是索罗地界,但因为与大夏交界,来往客商众多,城中亦是十分热闹。 长阳城还是索罗国的发源地,像祝骥等皇室,皆是长阳城人。 两人从西门入城,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处繁华的巷子,巷子原本十分宽敞,可一处酒楼下人头攒动,显得拥挤不堪。 “我们去看看!”霓云拉着凌楚琰往前。 凌楚琰却突然脚步一顿,眼神飘了飘,“要、要不,我去别的地方?这儿人太多了,吵得慌。” “这你就不懂了?要打听消息,肯定得去最热闹的街市上啊,最好能找个戏楼酒馆之类的,那里鱼龙混杂,消息多!” “姑娘这可就找对地方了!”酒楼里的小哥极其热情,许是见着两人衣着华贵,赶紧躬身迎了出来,“咱们这条巷子叫淳安巷,是长阳城最有名最热闹的地方了。” 淳安巷? 霓云眉头一蹙,“夫君,你有没有觉得这名字好熟悉啊?” “没有!”凌楚琰脱口而出,轻咳一声,“就一个巷子名,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大夏地大物博,有重名的街道名字,也不足为奇嘛。 霓云很快忽略掉了这个话题,“怎么酒楼前这么多人啊,咱们先去看看。” 凌楚琰暗自松了一口气,并狠狠瞪了小哥一眼。 那小哥似被人一刀插进了心脏里,心肝一颤,一溜烟跑了。 霓云最是爱看热闹,很快钻进了人群,只见客栈的公告牌上大大地写着四个字“重—金求—子” 噗—— 霓云差点一口老血,重—金—求—子这戏码,原来从古上演到今啊! 再看公告栏旁边,摆着一张桌子,后面排了长长的队伍。 “我闺女翠兰刚及笄,性格乖巧得很。” 坐在桌前的先生提笔写下了翠兰的名字和个人信息,“下一个!” “我侄女二丫人美心善,大人看看行不?” “再下一个!” “我媳妇!腰粗屁-股大,好生养……” 霓云嘴角抽了抽,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还有人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牛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同为吃瓜群众的麻子,靠在霓云身边低声道:“这是长阳城首富求子,要是给他生个后人,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衣食无忧。” 霓云恍然大悟,猜测道:“那首富是不是七老八十了?” “想什么呢?”麻子摆了摆手,“我们长阳城首富刚二十一,人长得白白净净,好看得紧。” 这下霓云明白了,“有钱有貌,就是不太行,是?” 第316章 待宰的羔羊 麻子尴尬地笑了笑,“也不能这么说,许是没遇到喜欢的姑娘?可是你想啊,万一中了,那可是福及后世,一家子都能一飞冲天,这长阳城里能横着走!” 霓云眸光亮了亮,最后一点倒是蛮吸引人的。 麻子见霓云那表情,冲她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所以姑娘要不要去试试?我跟你说,我这儿有门路,可以越过初选,直接见到江思月本人。” 江思月就是麻子口中的长阳城首富。 霓云咽了咽口水,对着麻子竖了个大拇指。 这不是黄牛鼻祖吗! 麻子只当霓云同意了,翻出纸笔,“五十两直接送你去复选,一百两送你去终选,三百两让你站在第一排。” “大佬,大佬啊!” 霓云对着麻子拱了拱手,“您这商业头脑,迟早是要发大财的啊!” “别,兄弟我不吃这一套,拿钱办事。”麻子两根手指搓了搓。 霓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下意识去掏荷包,忽而被身后一只手狠狠钳住了,“纪!霓!云!” 凌楚琰一双狼一般的眼睛,恨不得将她吃了。 霓云心虚,缩了缩脖子,“夫、夫君……” “你是他夫君啊?要不你把钱付了?”麻子可不知道凌楚琰什么来头,咬着笔杆子道:“我看你媳妇长得还行,有可能被江思月看上哦,不如你买个套餐……” 哗啦—— 麻子连同他的小账本一起从人群中飞了出去,不知掉到了哪处房顶上。 重—金求—子的戏码还在继续上演,根本无人发现有人飞了出去,也无人发现有座火山即将喷发。 霓云怕这货把人群都给掀飞了,忙拉着他挤了出来。 “纪霓云,你身子养好了是?还想帮别人生孩子?”凌楚琰捏着她的下巴,心中懊恼不已。 每次这姑娘求饶,他都心软放过她,没想到这倒让她生出了别的心思。 凌楚琰心中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下次不管她哭和撒娇,都绝不会轻饶! 凌楚琰的眼神让霓云觉得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顿时寒毛倒竖,糯声道:“夫君,我怎么会想着跟别人生孩子呢?都是那麻子误导我!” “那本王把他的头拧下来。”凌楚琰说着,就要放信号。 虽然此地是索罗国的地界,但不代表没有凌楚琰的眼线。 前些年凌楚琰在漠北边境时,为了抓流窜的漠北将军,曾来过此地。 若真把他惹急了,他还真敢在长阳城弄出一具无—头尸来。 霓云赶紧抱住他,乖巧道:“我饿了,我们找地方吃饭。” 说着,就自觉送了个香吻。 但是某人尝到了甜头,不仅不知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凑了过来,“你把本王当叫花子敷衍呢?” 霓云一头黑线。 这四周人潮汹涌的,这家伙不要脸,她还要呢! “咱先找地方安顿下来。”霓云只好推着他往前。 但凌楚琰那铜墙铁壁一般的身板,霓云没推走几步,反而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这有间客栈……”霓云气喘连连,“淳安客栈。” “!”凌楚琰眼皮一跳,手臂夹着霓云往反方向走,“换、换个地方,这里脏乱差。” “客官您这话就冤枉我们了。”还是之前那小二,见着两人送上门,更加热情了,“客官,我石头打包票,这长阳城没有哪家客栈酒楼比得上我们淳安客栈的。” “是吗?”霓云往里打量了一番。 这客栈是大夏的建筑风格,一共三层楼,雕梁画柱,赤金匾额上写着“淳安客栈”四个字。 客栈大堂中央有个圆形的戏台,一层可供吃饭,二、三层是住宿。 “挺气派的嘛!” 霓云进门一看,立刻就相信了小二的话不是骗人的,这淳安楼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京都一品楼。 “你们这还唱戏?”霓云指着戏台子道。 “是啊,是啊。”小二躬着身子把两人迎了进去,“有时候唱戏,有时候也说书,反正什么都有。” 霓云眸光一亮,“夫君,要不我们就住着呗。” “本王不喜欢……” “东家!”掌柜见着两人进门,立刻迎了上来,忽而又感受到一束森寒的光,舌头打了个滚,“东家……东家可能要来,石头你去迎接迎接。” “啥东家啊?”小二抓着脑袋,还想再问,掌柜一脚把人踹了出去,“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霓云一脸懵逼。 那掌柜和凌楚琰对了个眼,立刻了然于心,“抱歉啊,两位客官,天字房满了。” “那就地字房呗。”霓云耸了耸肩,她太累了,不想走了。 凌楚琰却是心中一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霓云,“一定要住在这?” “来间地字房。”霓云眨巴着眼睛,“我累了。” “啊!不好意思客官!”掌柜倒是机灵,一拍脑袋,“地字房也没了。” 雾草,一品楼也没这么好的生意? “你们老板岂不富得流油?”霓云竖了个大拇指,“你家老板该不会就是江思月?” “那不是,我家东家是……” “云儿,既然没地方住了,咱们赶紧换一家。”凌楚琰指着外面,“天都快黑了,得快点。” 霓云失望地“哦”了一声,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掌柜,我们退房!” “咦?”霓云脚步一顿,抚掌道:“看,咱俩运气挺好。” 凌楚琰一脸生无可恋,一双寒眸恨不得把那退房客人的后背给戳穿。 霓云只想赶紧躺下,根本没注意到别的,忙道:“掌柜的,你就把他们退的那间给我们。” “嗯……啊……”掌柜支支吾吾了许久,缩着脖子道:“退的那间是阁楼,又闷又热又不透气,白天被太阳晒,晚上噪音又大,不太合适。” 霓云嘴角抽了抽,“你老板知道你这样做生意么?” “总之,那间不好,我东家本就想把那间做成杂物间的!”掌柜梗着脖子,说的那叫一个面不改色。 但是霓云真的不想再走了,摆手道:“那我就要阁楼,将就一晚算了。” 掌柜对着凌楚琰摊开手:遇到倔脾气,他也没有办法啊。 这么一个谎圆一个谎,两人最终还是留在了淳安客栈,但是空着的天字房不能住,反倒住在了顶层的阁楼里。 这阁楼白天被暴晒了一天,跟蒸笼有的一拼。 霓云呆了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推开窗户一看,阁楼还临近马路,没有凉风也就罢了,车水马龙十分喧闹。 霓云趴在窗前,一片打着扇子,一片观赏夜景,“夫君,这淳安到底有什么寓意啊?” 平砰—— 凌楚琰手中的毛笔顿时落地。 第317章 上面有人 “我哪知道?”凌楚琰僵着脸,清了清嗓子,“无非一个名字而已,想这些做什么?” “可是,你过来看……”霓云拉着凌楚琰到了窗前,“淳安胭脂铺、淳安糕点铺、淳安布坊……这简直是淳安一条街啊!” “对哦!这条街还真就叫淳安街!”霓云一拍脑袋,“该不会这条街上的所有商铺都是淳安客栈的东家开的?” “不是!” “哈?” “我的意思是……”凌楚琰眼神飘了飘,“谁这么无聊,会把一条街的商铺都统一名字啊?” “不是无聊啊!”霓云摆了摆手,开始发挥她卓越的想象力,“你看这淳安像不像女子的名讳?说不定东家爱慕的女子叫淳安,然后就把一条街全部用心上人的名字命名,还挺浪漫的。” “哪里浪漫了?”凌楚琰嘴角抽了抽,“你、你想太多了。” “是吗?咦?你怎么这么热啊?”霓云忽而感受到凌楚琰就像个火炉一样,又摸了摸他的后背,竟然全部汗湿了。 “是挺热的。”凌楚琰眼珠子一转,“关窗户,脱衣服。” 为防止姑娘越想越歪,凌楚琰猛地合上了窗户,阻断了她的视线。 可是,霓云看他一层层脱掉了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反而更想歪了,“你、你做什么?” “热啊!”凌楚琰看她憋红着脸,失笑道:“我们两个,还计较这些做什么?你不是也热吗?” 是挺热的,可是这样坦诚相对真的好吗? “放心,这么闷热的天,我可没什么想法!”凌楚琰把自己的衣服随手丢在罗汉床上,便转身去了书桌前。 霓云经历一番思想挣扎,最后也不得不向高温妥协,脱了自己的外袍,只穿着薄薄的纱衣。 可是真脱了,也没觉得什么,这不跟露背装、小短裙一样? 且某些人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果然是她自己想多了。 霓云撇了撇嘴,靠过去一看,“你在画什么?” “玉兔、玉兰花……”凌楚琰掀了掀眼皮,见她这一身清凉的装束,眸色一深,把她拉入怀中,“好看吗?” 霓云被他滚烫的气息包裹着,根本就没看清那画,俏脸一红,“好、好看。” “好看?”凌楚琰呼吸微重,闷声道:“再好看以后也不许送人了,懂吗?” 说着,就把那玉兔的画像给点着了。 霓云眼皮一跳,忽而想起,当日她和凌楚钰一起放的河灯就是玉兔和玉兰花的形状。 这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这家伙还学会秋后算账了? 霓云咬着唇,微愠道:“就是一个河灯而已?” “你都没跟我一起放过河灯。”凌楚琰的下巴在霓云的脸颊上蹭了蹭,微微刺痛的感觉,好似在惩罚她。 霓云撇开脸,“就一次而已。” “那也不行,你所有的第一次都得跟我一起。”凌楚琰勾了勾唇。 霓云的脸顿时又红又烫,推了他一把,“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凌楚琰捉住她放在他胸口的手,“本王要家法伺候!” “混蛋!”霓云终于意识到自己又错信了某人。 她自己还巴巴跑过来,不是羊入虎口吗? 可是这会再想挣脱,却有些迟了。 最终,凌楚琰这匹饿狼把她折腾的脑袋一片空白,再也不能胡思乱想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霓云都懒懒地躺在床上,一脸懵逼。 倒是凌楚琰很快生龙活虎了,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吃什么?我去拿。” “滚!”霓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那就肉包子和红豆粥?”凌楚琰见她不回应只当她答应了,便径直出门了。 凌楚琰践行了他的承诺,昨晚任由她怎么求饶,他丝毫也没心软,直接的结果就是霓云后两天都无法起身。 这两天,倒是足够凌楚琰做很多事了。 凌楚琰刚一下楼,掌柜顶着黑眼圈,迎了上来,“东家,阁楼睡得可还好?” 凌楚琰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甚好。” 掌柜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东家好,大家才能好。 “那今晚……”掌柜迟疑道。 凌楚琰原本并不想让霓云住在这儿,可见霓云软成了一摊泥,又有些不忍心,“换天字房,备个冰盆,还有熬点清粥小菜,夫人胃口不好。” 掌柜听了这话,立刻头皮发麻,“小的该死,没伺候好夫人。” 凌楚琰脚步一顿,睨了一眼掌柜: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关你什么事? “罢了,我问你,这条巷子怎么开了数家以淳安为招牌的商铺?难道是你私自做主?” “不不不”掌柜连连摆手,“小的不敢,实在是淳安客栈生意太好,慢慢就有效仿的商家,日子久了,百姓们都唤这条街为淳安街了。” 凌楚琰挤了挤眉心,“去把这条街上,淳安的招牌全都拆了,该补偿的补偿,多少银子都无所谓。” “爷,这条巷子里有整整十家商户呢。”掌柜诧异地看着凌楚琰,这得多少钱啊?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凌楚琰的身份,甚至没有与他见过几面。 只是早年间,客栈开业时,才与凌楚琰打过交道。 那时候凌楚琰就冷面冷心的,掌柜难免心生忌惮,不过此次相见,倒是觉得凌楚琰眉眼温和了许多,也就敢大着胆子多说两句,“若是有商户不愿意改名字呢?” “那就强拆,如有不服,让他们来找我!”凌楚琰蹙眉,思忖片刻,“这事要快,两天之内把招牌给我拆干净。” “那……咱们客栈的招牌呢?” 凌楚琰抬头看了一眼,这会换招牌,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留着,让你的人在夫人面前说话注意点。” “喏!”掌柜躬身道。 掌柜目送凌楚琰上了阁楼,转身拉过小二,“石头,找两个人去跟其他店家协商,赶紧让他们换招牌,要快!” “掌柜的,瞧您吓得!”石头见他双腿打哆嗦,鄙夷地笑了笑。 自家掌柜在长阳城也算个人物,什么大世面没见过,见着东家竟然吓得要尿了。 “你懂什么?”掌柜的扯着石头的衣襟道:“你是不知道,当年有人在背后议论东家和淳安姑娘的事,直接被东家扔湖里喂鱼了,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被鱼给咬烂了。” “天!官府不追究?” “反正没人追究。”掌柜耸了耸肩,“许是东家上面有人。” 石头听得心悸不已,但毕竟年轻,忍不住一颗八卦的心,“淳安是谁?东家夫人好像不叫淳安呀。” 第318章 头冒绿光 掌柜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谁知道淳安是谁啊?指不定是东家背地里的小相好呢,所以管好你的嘴。” “是是是!”石头心头一惊,连忙捂住嘴,从指头缝里又问,“东家家大业大,难不成还怕夫人?” “你去问他啊,问我作甚!”掌柜指了指楼上。 刚好一双锐利的目光正盯着他们,“事情办完了?” “这、这就去!”掌柜和石头后背一凉,脚底抹油似地跑了。 “你让他们办什么?”霓云歪着头看门外的凌楚琰。 “没什么。”凌楚琰眼神一飘,递了一勺粥到霓云嘴边。 霓云打量某人僵硬的表情,总觉得怪怪的,摆了摆头,“不吃。” “就是让他们把周围碍眼的东西清理清理。” 凌楚琰这话说的倒有几分真切,霓云睨了他一眼,勉强吃了几口粥,就又躺下睡了,“今天晚上,你睡罗汉床。” “为什么!?” 凌楚琰问出这话,就知道霓云什么意思了,“你当我是饿狼?夫人都这样了,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 霓云哀怨地盯着他,“你昨晚也这样说来着,本姑娘再信你的话,那才有鬼。” “你要是真无聊呢,就去街上打探打探消息,或是去一楼坐坐,指不定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呢?”霓云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凌楚琰,我警告你!咱们是来查镇北军和七星草线索的,不是来度蜜月的。你做那事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凌楚琰咽了口气,这妥妥的道德绑架,他无话可说,“行,我下午就去查查。” 到了午后,霓云以为打发走了饿狼,会心情舒畅。可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简直无聊透顶。 她是个受不住冷清的人,只好艰难地爬起身来,慢慢往楼下挪动。 一楼的戏台在说书,大约是讲的是什么公主驸马的爱情故事。 霓云听了一会儿,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淳安?” “哎哟——”石头正传菜,走急了,跟迎面下楼的霓云撞了个正着。 霓云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顿时骨头散架一样,疼得面色苍白。 “夫人?”石头吓坏了,赶紧一把扶住霓云,“夫人没事?” 这石头人如其名,又莽撞力气还大,捏得霓云胳膊快碎了。 霓云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缩回了手臂,咧着嘴道:“我可真谢谢你啊!” “夫人客气了!”石头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心道:东家夫人还挺客气的,比东家温柔多了,而且人又漂亮又温柔的…… 石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意外看到了霓云手臂上隐隐的淤青,脖子上似乎也有不少红痕。 石头顿时头皮发麻,联想到东家的暴戾行径,有些替夫人惋惜。 多好一姑娘,被东家又凶狠又花心的男人给糟蹋了。 石头哀叹了一声。 霓云顿时一个激灵,这小二看她的眼神,为什么充满同情啊? 霓云下意识拢了拢衣袖,“有没有看到我夫君?” “你是说东家?”石头脱口而出,“没见着。” 什么东家? 霓云眼皮一跳,故意试探道:“东家难得来一趟,就让我们住阁楼?” “夫人,您就别问难我了。”石头一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您也别为难自己了?您看您被东家打得站都站不稳了,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谁能抢了您正房的地位不是?” “你等等!”霓云打断了石头,这话信息量太大,她得缕缕。 首先,这客栈是凌楚琰的,他却瞒着她。 然后,凌楚琰将客栈命名为淳安,甚至大街小巷还有许多商号都叫淳安。淳安是谁?霓云算是想起来了,不就是凌楚琰那个义妹吗? 还有什么正房地位? 霓云脑袋一阵嗡鸣,“王八蛋!” 霓云这一波大嗓门,喧闹的客栈顿时安静了下来,各人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可惜,她这一嗓子并没把凌楚琰吼出来。 “好你个狗男人!” 霓云撸着袖子就出门了。 这时候身上什么酸痛感都没了,只有满满的报复欲。 这狗男人昨晚还理直气壮,要家法伺候她,现在看来欠调教的是凌楚琰这王八蛋才是! “不守男德,本姑娘手撕了你。” 霓云万没有想到,某个冰山一样的人,竟然在千里之外的索罗国,为他那义妹开了一条巷子,还用她的名字命名? 霓云感觉到自己头顶绿油油发光,由着性子一直走到了淳安巷的巷尾也没见着凌楚琰,倒是听到了呯呯嘭嘭拆东西的声音。 “哪来的强盗,拆了我们的招牌是不想让我们活了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老头子不活了!” “这人真是霸道,张老伯家苦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日子才好过点,就要断了人家的生计!” “可不是,这淳安两个字就它淳安客栈能用吗?别人凭什么不能用?”一人打抱不平道:“就用两个字而已,他就把人家的独孙给绑了,无耻至极!” 霓云眼皮跳了跳,一抬头,铺子的匾额上正写着“淳安包子铺”,想来这铺子是张老伯一家的生计。 此时,匾额已经别人强行拆了下来。 张老伯一口气上不了,差点昏厥了过去。 “强盗,老头子做鬼也不放过你!”张老伯斥了一声,猛地朝匾额上撞去。 鲜红色的血顿时溅在“淳安包子铺”几个赤金大字上。 “张老伯!”众人忙上前拦住他,可是张老伯眼睛一翻,倒在了血泊里。 “让开!”霓云赶紧挤进人群,检查了下老伯的瞳孔,“三七、白芨、蒲黄……要快!” 张老伯撞得皮肉开花,也幸亏霓云在,否则好好一条人命就没了。 霓云救完了张老伯,反而心情更加沉重,拉着张老伯的儿子问:“是谁要强行拆你们的匾额?” “不认识,只知道那人高高大大的,凶得很,我们不答应,就要掳走我儿子,还放狠话说要拧断我们的头!” 霓云眉头微蹙,“他为什么让你们拆招牌啊?” “那人没多说,只限定两天内必须拆了,否则……我们一家人都要跟着遭殃。” “我明白了。”霓云忽而身子一软,自言自语了一句,“你们好好照顾张老伯,放心,不会拆你们的招牌的。” “真、真的?”刘家人满脸不可思议。 霓云心里难受,也没跟他们解释过多,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第319章 谋杀亲媳妇 江思月手指轻柔地滑过霓云的手腕,粲然一笑,“姑娘可真是肤如凝脂,保养的极好。” 咻—— 霓云迅速抽出手术刀,在手上打了转,猛地刺向江思月作乱的手。 那江思月反应还算快,只在刀尖距离他手背分毫的时候,松开了霓云,“姑娘,气性可真大。” “你若再惹姑奶奶,姑奶奶保证你的手变成红烧咸猪蹄!”霓云冷嗤了一声,“看来咱俩不是一路人,放我上岸!” “真是遗憾,我以为咱们心灵相通呢!罢了,我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江思月耸了耸肩,“船家,回岸上!” 船舱外面,却无人应答。 船却没有停下,还在慢慢往湖心飘。 此时,突然狂风大作,大雨瓢泼,豆大的雨点犹如击鼓一样,打得船顶“咚咚咚”响个不停。 倏忽,船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霓云一个踉跄,堪堪扑到了江思月怀里。 “姑娘,害怕了?”江思月顺势揽住霓云的肩,一手去抬霓云的下巴,“有本公子在,姑娘莫慌。” “去你大爷的!”霓云一把掀开了他的手,“快点回岸上!” 这雨再下下去,说不准要发洪水! 这江思月自己不想活就算了,拉着她做什么? 江思月却不紧不慢,掀开了船舱的帘子,“我说过,下雨天游湖别有风味,姑娘,你看……” 船在湖心不停打转,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画舫陷入了湖心的旋涡,因为暴雨的关系,那旋涡如同黑洞一样,把船往里面吸。 不一会,船底就开始漏水。 “江思月,你疯啦?!”霓云厉吼一声,“再闹下去,你也活不了了!” “姑娘莫急,我的人已经在救我们的路上了。”江思月抿了口茶,“好好赏景。” 霓云跟这人说不通,掏出腐尸丸,塞进了她嘴里。 霓云原本以为,她一个女子对抗男子,得多几个回合,却没想到江思月是真的柔弱,霓云几下子就制服了他,将药强行给他灌了下去。 “你要再闹,就不仅是死这么简单了,而是会全身溃烂,撕心裂肺的痛,你这小身板能经受得起吗?” “姑娘,脾气还真是爆啊,等一下嘛。” 江思月却丝毫不紧张,反而宽慰霓云。 霓云顿时生无可恋,面对毫无求生欲的人,真的束手无策! 此时,水已经没过了霓云的脚腕。 “等不得了!”霓云抓住了一块船板,准备漂浮出去,江思月却突然拉住了她,“姑娘莫急,我的人来了……” 话音刚开,船体一阵剧烈的震荡,猛然止住了沉没之势。 凌楚琰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上,一根绳子死死把船往回拽。 可是,旋涡的吸引力极大,凌楚琰一人既要对抗船的重量,又要对抗旋涡的吸力,非常人所能。 此时,大雨滂沱,凌楚琰身上淋了个透,隐隐可见手臂上凸起的青筋。 他猛地一扯,船身顿时崩坏,木板翻飞。 霓云和江思月同时被掀翻了出去。 凌楚琰一把将霓云拽了回来,拼命往岸边游。 幸好此时,雨渐渐停了下来。 两人皆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没事?” “你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道,却都心中有气,撇过了头。 “厉害厉害,一己之力把船都拉出漩涡了!”江思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来岸,抚掌朝着两人走来,“没想到我长阳城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江思月突然俯身在霓云耳边道:“姑娘福气好。” “滚!”凌楚琰轻启薄唇,吐出一个字。 按他性子,见着这不知道哪来的男人与霓云如此亲昵,应该一手掀飞才是,只是,他现在实在没力气。 江思月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凌楚琰一眼,倒也不气,“姑娘说要替我诊治来着,此话可还算?” “当然不算啊!”霓云轻嗤了一声。 她脑子又没坑,刚刚差点被他害死,还去招惹他? 可那江思月又变换做人畜无害的表情,“姑娘就可怜可怜我,我这久病缠身,难以绵延子嗣,简直愧对江家列祖列宗啊,姑娘不舍得我被祖宗挨骂?” 靠,真没见过这么没节操的人。 关键这男人眉清目秀、可怜兮兮的,你拒绝他,还显得你铁石心肠似的。 “姑娘,再不然,我将我这宝贝送与你?”江思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佩饰。 霓云顿时眸光亮了亮,但见身边的某人黑着一张脸,也只好先作罢,“以后再说。” “好嘞,那就不打扰二位了。”江思月拱了拱手。 走出去一段距离,忽而顿住脚步,“明天给他们送份请帖,请他们参加宴会。” “是!”张老伯拱手应道,又问:“主上,是邀他们两人一起?” “对!”江思月凉凉扯唇,“我现在觉得纪霓云比凌楚琰更有意思,两个人,我都要!” 另一边,两人背靠背坐在岸边,顶着个黑脸,各自歇息。 “纪霓云,你怎么能跟陌生男人游湖?要不是我及时赶到……” “你不是还给陌生女人开商铺吗?”霓云憋着嘴道:“对哦,淳安公主不是陌生女人,是你亲亲的妹子。” “那商铺不是我开的!淳安巷也不是我弄的,我甚至都不知道!”凌楚琰沉了口气,“你想啊,这事我要知道,不早就把此地掘地三尺了,能让你看到?” “哟,你这话意思是,要是早知道,保密工作得做好点?”霓云越听越气,“凌楚琰,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呢?” “真没有!” “你上次也说没有!王八蛋!” “你……我就是忘了,忘了这一茬!” 凌楚琰猛地起身,霓云原本靠在他背上,突然没了支撑,往后一仰,后脑勺嗑在青石板上。 噗通—— 凌楚琰眼皮一跳,忙上前扶她,却见霓云两道鼻血都出来了,瘪着嘴骂道:“王八蛋,你想谋杀亲媳妇?” 凌楚琰看她那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好了好了,我错了。” 凌楚琰伸手去帮她擦鼻血,霓云立刻避开,断断续续道:“你、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你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本姑娘阉了你。” “我回去跟你解释,好不好?”凌楚琰替花猫擦了擦小脸,“你看这马上又要下雨了,咱们先暂停一会,找个舒服的地方再吵?” 霓云仰头看黑压压的天,只好妥协了,“那、只暂停一会会儿!” “好,我背你。”凌楚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霓云亦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嗔怪道:“疼不疼啊?你是蛮牛啊?竟然把那么大的画舫都拉起来了。” 第320章 一码归一码 “无碍!”凌楚琰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顺势背起了她,“这南疆的天气说变就变,下次阴天别在往水边跑了,当心水鬼。” 霓云缩了缩脖子,小脸贴在凌楚琰背上,听到他的心跳声,心绪才稳了些,“张老伯的事处理好了么?” “巷子已经都恢复正常次序了。”凌楚琰默了默,“云儿,我没有让人逼死他们。” “我知道!”霓云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这事是江思月从中挑拨。” 在巷子里时,霓云被气糊涂了,才会被张老伯引导,以为是凌楚琰要逼死他们。 可是当她遇到江思月时,她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又因为江思月让被倍感熟悉,她才想接触接触,看看这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却没想到这江思月也是个疯子,跟祝骥有的一拼。 “怎么索罗国人都这么疯批吗?”霓云不解道,“还有啊,你有没有觉得江思月甚是眼熟。” “是不是很像她?”凌楚琰意味深长地看向霓云。 “对!如果是这样,更要找机会替他诊脉,一探究竟!”霓云顿时心中一悸,“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秘密了,还有那七星佩,里面装着的是不是就是七星草的花呢?” “长阳首富江思月,听说大有来头,和索罗国皇室也有交往,他能得到七星草不足为奇。”凌楚琰道:“我再令人去查查。” 只是这长阳首富也并非等闲之辈,两人处在别人地界,想要查出点什么,实属难上加难。 两人说着说着,就又踏进了淳安巷。 霓云见这巷子里的招牌,整个人都不好了,愤懑地拍了凌楚琰一巴掌,“不住这了!” 凌楚琰后背一僵,“这不是去取行礼吗?” “行礼也不要了!”霓云的下巴放在他肩上,揶揄道:“您一个堂堂王爷,需要自己拿行礼吗?还是舍不得这淳安客栈,想回来看一眼啊?” 凌楚琰脚步一顿,转身往另一条巷子去了。 这事还就过不去了? 幸好他早前就在永安巷寻了间独院的宅子,凌楚琰索性就背着她往那处宅子去。 “云儿,淳安客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怎样啊?”霓云余光打量了一眼他受伤的胳膊,决定给某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凌楚琰叹了口气,“几年前,我曾因公来过长阳一趟,当时长阳正遭了水灾,淳安她挂念无辜百姓,就委托我在长阳城建了个粥铺,这就是淳安客栈的前身。 后来长阳城逐渐富裕起来,百姓感念淳安客栈施以援手,多有照顾,淳安客栈就做起来了。 可是淳安生在大夏皇宫哪能顾忌千里之外的长阳城呢?就索性把这客栈全权交给了我。” “哦?当初建立客栈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顾不过来?”霓云撇了撇嘴,“王爷对这位妹妹,还真是尽心尽力呢。” 凌楚琰听得头皮发麻,赶紧摇头道:“其实我哪有心思真去管这点生意,都是全权给了掌柜,谁能想到这掌柜在长阳城混得风声水起?”不仅让这客栈壮大了,连淳安的名号都在长阳城叫开了名声。 凌楚琰若不是此次再次踏足长阳城,根本就不知道淳安的招牌竟然如此有影响力。 这一点,霓云还是相信的,毕竟堂堂大夏王爷,哪里会细细过问名下的每一笔产业?多半只要账目清楚就行。 可是霓云还是如鲠在喉,“那你可知道,东家和淳安姑娘的凄美爱情故事,在长阳城也传得沸沸扬扬啊?” 凌楚琰后背一僵,他也是这几日在长阳街头巷尾走动,才知道坊间都在传闻他与淳安的事,甚至有人写了话本,大约就是说他爱慕淳安姑娘,用她的名讳买下整条巷子之类的。 “无稽之谈!”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霓云在凌楚琰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要不跟她纠缠,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可是……”凌楚琰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她是你亲妹妹,怎会有什么歪心思对吗?”霓云看穿了他的想法,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在其他事情上,都能是非分明,怎么就这小姑娘的把戏,他看不透呢? 那淳安分明就是没事找事缠着凌楚琰,霓云甚至怀疑坊间话本都有这淳安的手笔。 “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霓云实在忍无可忍,“你有没有想过淳安并非正德帝的私生女,跟你没什么血缘关系呢?” “怎么可能?”凌楚琰脱口而出,后又凝眉不语。 回想起来,从小都是淳安跟他说,他是正德帝的亲女儿,凌楚琰也就下意识得认同了,这一切全凭她淳安一张嘴啊。 至于真相如何,凌楚琰并无太多兴趣,“罢了,把客栈重新转回她名下,从此与本王无干。” “凭什么?”霓云反倒不同意了,“这客栈好歹是你经营了数年的,咱们祁王府的财产,凭什么分文不取给别人?” 虽说这客栈对祁王府是九牛一毛,但也值百两黄金,凭什么要给个不安好心的绿茶啊? “让人把账目算清楚,该是多少银子,要她一份不少给咱们!”霓云又在凌楚琰肩膀上狠咬了口,“听到没?!” 凌楚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口咬得可不轻,某人除了点头,还敢说什么? 回了院子,霓云先行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就睡下了。 凌楚琰后脚进门,刚提步踏入门槛,门“噗通”一声关住了。 也不知里面的人,是有意还是无意,门板堪堪撞在凌楚琰的鼻梁上,“咔嘭”一声,鼻血直流。 “云儿,我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么?” “一码归一码,我现在相信你和淳安没什么了,但是……”霓云悠闲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但是,你骗我这事,本姑娘也要算回来!” 凌楚琰揉了揉鼻子,“一定要这么记仇吗?” “我就放了个河灯,某些人还不是一直记在心里吗?” 霓云下意识抚了抚酸痛的腰,就因为放了个河灯,她纪霓云遭受了多惨痛的教训,谁能懂? 好不容易寻着个机会,怎能不报复回来呢? 第321章 隐玉山 两人只好在苍月山庄留宿一夜。 幸好,江思月还算识趣,再没提过男宠的事情。 但霓云不懂了,凌楚琰为什么突然要留下来啊?“果然男人都一样,色字当头。” “嗯?” 凌楚琰没听清她小声嘟哝什么,俯身靠近了些,霓云却极不悦,拧紧他耳朵,“凌楚琰,你到底想要留下来看什么啊?思想龌蹉。” 凌楚琰倒吸了一口凉气,自从他说了一次谎后,这待遇可是一次比一次惨。 “云儿,你看……”凌楚琰颤抖着声音道。 此时天色已黑,两人处在苍月山山顶上一块空旷的平地上。 霓云寻着凌楚琰指的方向眺望,连绵起伏的山峦由近及远,蜿蜒旖旎,最远处隐隐可见白雪皑皑的山头,夜晚更显光华夺目。 “那是隐玉山,山如其名,如隐在群山中的一块宝玉,是索罗国的圣地。” “你是为了这个留下来的?”霓云恍然道。 “隐玉山被群山包围,又不许外人踏入,极少有人能见着它的真颜。”凌楚琰停顿了片刻,“唯有苍月山与它交相辉映,到了晚上才能看清雪山顶。” “这就是为什么苍月山归官家所有,普通人根本不得踏足的原因?”霓云眸光一亮,“隐玉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连索罗国自己国民也不得看,更不得入内?” “不知!”凌楚琰摇了摇,这事恐怕只有皇族知道。 但是江思月邀他们来此,凌楚琰便料定此处大有玄机。 “那一会咱试探试探,这货到底何意?”霓云道。 “那……刚刚是谁说我为夫思想龌蹉、色字当头来着?”凌楚琰深深地看着她,仿佛满脸写着:你冤枉我了。 霓云见他被拧红的耳垂,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咬唇道:“那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不恼你了。” “夫人说过,一码归一码。”凌楚琰挑了挑眉。 这货倒是会活学活用。 霓云一时哭笑不得,勾着他的脖子,轻吻了一下,“这样够诚意了?” “不够……”凌楚琰扯了扯唇,俯身下来。 “哟,和好了?”江思月抚掌,踱步而来,“看来我送进姑娘房间的男宠派不上用场了。” “我又没说过要男宠!”霓云连连摆手。 江思月这人太毁三观了,她受不了。 但让霓云更受不了了的,很快就来了。 江思月这厮宴请他们,竟然还随身带着十个穿着暴—露的女子伺候。 一群人卿卿我我的,霓云原本想找个机会给江思月把脉的,都没寻着合适的契机。 不是说隐玉山是索罗国人心中的圣地吗?江思月在这行事,会不会太放荡了? 霓云不忍直视,起身要走。 江思月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这隐玉山可不是什么人都有幸见着的,姑娘不想一饱眼福吗?” 霓云强忍下心中的不适,坐回了原处,“隐玉山不是你们的圣地吗?” “是啊,我这不是在祈求老祖宗,快点让小生得偿所愿,绵延子嗣吗?”江思月揽过身边的女子,偷了个香。 靠,辣眼睛啊! 这江思月长得秀气,身材又小,怎么这么好色啊? 霓云遮着眼睛,嘀咕道:“他倒不怕他祖宗直接把他带下去。” “提起我江家祖宗啊,小生就不得不说两句了。”江思月轻叹了一声,“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能多生几个呢?我这柔弱不能自理的书生既要管理这么大的家业,又要费心子嗣,让小生情何以堪呐?” 这人说话真是欠揍。 霓云嘴角抽了抽,刚要怼他,一直不曾开口的凌楚琰突然道:“江家的家业是大了点,听闻索罗国一半的药材生意都归江家所有……” “公子这话错了,不是一半,是一大半!”江思月倒不客气,指了指身后的雪山,“不瞒两位,这隐玉山曾经就是咱们江家的产业,雪山之上冬虫夏草、贝母、雪莲……什么药材没有呢?” 凌楚琰与霓云交换了个眼色,这就是他今晚一定要留下来的原因。 他在长阳城数日,查出了江思月的一些老底。 这江家祖辈当年误打误撞闯入了隐玉山,在山中得了许多名贵药材,譬如这冰山雪莲,一朵足以够一家子人一辈子的用度了。 江家至此发迹,不仅垄断了索罗国的药材生意,甚至大夏皇宫很多珍贵药材也都来源于江家。 江家生意做这么大,必然是知道七星草的。 霓云下意识往江思月腰间看了眼,刚要想问些什么,江思月却不在谈论这个话题,而是抱着美人继续亲昵。 席间时不时响起暧昧的声音,霓云觉得心理不适,就先离开了。 两人回到山庄中,恰好上菜的丫鬟迎面过来。 霓云闻着那味道,忽而顿住脚步,转身弹了个药丸到那汤锅里。 “什么东西?”凌楚琰诧异道。 “你有没有闻到那汤的血腥味?”霓云冲着他暧昧地眨了眨,“这江思月竟然喝鹿血汤,是想把自己掏空吗?” 鹿血补阳气,作用不言而喻。 “我倒听说过长阳首富淫靡不堪,耳闻不如一见,着实让人佩服。”凌楚琰凝眉道:“那你给他下的药是……” “让他泻泻火”霓云附在凌楚琰耳边道:“不举药。” 江思月不是想要子嗣吗?就给他来点猛药,吓吓他,他定然会找霓云治病。 到时候,霓云就可以一探此人究竟。 但凌楚琰却想到了另一层,顿时脊背发凉,“你做这药做什么?” “当然是……”霓云阴恻恻勾了勾嘴角。 她当时气急了,的确想给某人下药让他长长记性。 不过,看在某些人知错就改,表现还不错的份上,霓云还是手下留情了。 “你要是再跟外面的女人有所牵扯,你试试?”霓云扯着他的衣领,颇有警告意味地扬了扬下巴。 凌楚琰被丢在书房睡了十来天,哪敢再动歪心思,立刻举起双手,“淳安客栈的事情已经按夫人的想法处理了,而且……” 凌楚琰顿了顿,眼中晦暗不明,“关于我和淳安那些莫须有的故事,我已查到的确是淳安的一个护卫有意传播开的。” 霓云耸了耸肩,果然女人的直觉还是准的,这淳安从一开始开粥铺就是接近凌楚琰的借口而已。 可是,她为什么要故意与凌楚琰传绯闻,就不得而知了。 “淳安此人不简单呐。” “我已抓了那护卫和传播谣言的说书人,把他们一起丢给淳安了。”凌楚琰眸光一厉,对淳安亦起了戒心。 当然,此事需回到大夏后,再另行计较,当下最重要的事,仍然是七星草和镇北军。 “江思月一时半会完不了事,不如我们去四处找找有没有关于七星草的线索?”霓云道。 第323章 夫君,能行么 吃过晚饭,凌楚琰正在书房研究地图路线,霓云顶着一头白花花的鸭毛就进来了。 “夫人这是……”凌楚琰凝眉,“抄了鸭子的全家?” “阿嚏——”霓云揉了揉鼻子,“才不是,我这是在做羽绒服?” 霓云拿着缝制好的手套在凌楚琰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手套又轻又保暖,里面放的都是鸭绒,不比一般棉手套、棉袄好多了?” “倒是新鲜。”凌楚琰接过来试了试,果然很是轻盈,很适合长途跋涉戴着。 “就是赶工急了点,卖相不是很好看。”霓云干笑着,指了指歪七扭八的针脚。 “已经很好了。”凌楚琰扯过她的手看了眼,果然手指上很多针眼。 姑娘不会做女红,跟着他到南疆着实受苦了。 凌楚琰将她揽入怀中,从身后抱住她,“夫人,受苦了。” 霓云听出他说话的语气有几分凄然,又他眉头深锁,眼神晦暗不明。 “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霓云一边替他抚平眉头,一边问道。 凌楚琰勾了勾唇,他的心思从来都瞒不住她,“听凌世子的意思,南疆的事父皇至今没有表态,也没有任何动作。” 镇北军和凌楚琰已经被围困南疆数月了,京中吵得沸沸扬扬。 一派人认为应该立即出兵支援镇北军,而以纪明宣为首的另一派人,一直主张是凌楚琰拥兵自重,派兵支援就是中了圈套。 正德帝一时左右为难,至今都没给出句准话。 说到底,凌楚琰身负羽族血脉,正德帝终究是忌惮他的。 “哦,我知道了,王爷是伤心父皇不关心你,不疼你了?”霓云冲他眨了眨眼,“这不是还有我疼你吗?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 “就你会疼人。”凌楚琰刮了刮她的鼻梁,“我是担忧,咱们若想再回京城恐怕并不容易。”毕竟正德帝的戒心起来了。 霓云倒无所谓,说起来这南疆不比京都自在? “老头不让我们回去,我们就在玉龙城占山为王。” 凌楚琰失笑,“难不成我当山大王,你当压寨夫人?” “有何不可?”霓云歪着头道:“反正咱俩在一起,哪都行。” 不得不承认,霓云不过三两句话就哄得凌楚琰忘却了京都的烦恼,“罢了,先去隐玉山再说。” “对哦!”霓云一拍脑袋:“我还得准备冰镐、药材、干粮。” 霓云说着便提步要走,却被凌楚琰拉了回来,“这些东西我已经令人准备了,倒是你……” “我怎么了?”霓云歪着脑袋道。 “我见你忙了一天也没吃什么,这样可不行。”凌楚琰拉着她到了桌边,“来看看这些南疆风味可有合胃口的?” 霓云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菜倒是做了不少,不过自己看着油腻荤腥,却没了胃口。 这会儿子,扫了眼桌子上清雅的小吃,倒还真有点饿了。 桌子上的菜品应该都是凌楚琰费心收罗的南疆特色,有些小吃霓云也在美食节目上见过,但显然凌楚琰是想给她个惊喜的,“可喜欢?” 某些人费了心思,霓云自然不好拂了他的兴致,揉了揉肚子,“既然王爷请客,那就好人做到底,你喂我。” 霓云眨巴着眼睛。 “你倒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凌楚琰虽是这么说,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何止肆无忌惮,我还得寸进尺呢!”霓云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扬着下巴道:“我就吃那个肉酿豆腐,不过……我只吃最中间那块最嫩的,而且我要尝到肉味,但不见肉末!” 这肉酿豆腐本就是豆腐墩中间掏空,塞进肉馅,煎制而成,肉和豆腐早就融为一体,霓云这要求,岂不是要一点点再把豆腐和肉分开,还要取中间最嫩的部分。 “你这丫头,惯会折磨人!”凌楚琰嗔怪道。 “我可不会折磨人,只会折磨你,这一个字之差,可是天差地别的意思了。”霓云冲他挑了挑眉,“夫君,能行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凌楚琰只好抓起筷子一点点给她挑,“夫君啊,什么都行。” 这样一来,凌楚琰又投喂了不少东西,霓云酒足饭饱也没心思操心其他的了,躺在床上闷头睡了一夜。 次日,去雪山的装备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带着一队人马赶往隐玉山。 这其中有祁王府的人,也有凌宇珩带来的人,都跟着一起去了隐玉山。 路遥和远黛自是不用说,也一起跟着,唯留下凌宇珩一人与江思月周旋。 一行人走了一天,终于到了隐玉山脚下。 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凛凛,还没入山已经感受到入骨的森寒。 山上根本无法骑马,众人只好弃马徒步前行。 越往深处走,雪越厚,风越急,裹挟着冰凌打在人的脸上如刀割一般。 霓云抬头一看,才知道隐玉山竟然如此之高,且三座山相连,想到达最高的山顶,需爬过两座山,再行登顶。 “大家用牵着绳索,不要掉队!”霓云不放心,对着众人嘱咐道。 可是风雪太大,霓云的声音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众人咬着牙继续走了半日,抵达了第一座山峰的峰顶。 “休息休息!”凌楚琰晃了晃手中的冰镐,众人戴的装备都冻成了冰棍。 山上有两个山洞,众人生了火,原地休息。 “没想到长阳城如此炎热,周边却有座大冰山!”霓云搓着手惊叹道。 往日,也曾游览雪山,不过都是坐索道,真正爬山,才知山中酷寒,远比想象更难以抵抗。 凌楚琰见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忙去脱自己的外袍。 “你做什么?”霓云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他,“你凌楚琰就算真是个野狼崽子,也扛不住这冰天雪地啊!” 凌楚琰倒也听劝,将她一起裹进了自己的外袍中,“这样可暖和些?” “好多了。”霓云心中一暖,身体也跟着暖和了。 此时,小山洞里,只有霓云夫妇和火堆对面的路遥、远黛。 两个人近距离吃了把狗粮,着实噎得慌,各自捂着嘴偷笑。 “你要再笑,本王拧断你的脑袋!”凌楚琰冷声道。 路遥顿时脖子一缩,心道:人和人的区别怎么这么大呢? 罢了,他还是去隔壁山洞。省得又要被迫吃狗粮,还要被骂。 “王爷,我还是去隔壁看看兄弟!” “那我也去!”远黛冲霓云暧昧地眨了眨眼,起身跟了出去。 霓云忍不住捂嘴轻笑了一声。 凌楚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大手握着她冰冷的小手,“笑什么?” 第324章 喜欢就上啊 “我只是觉得,王爷以前说拧断人脑袋,挺吓人的,怎么现在说起来,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呢?”霓云撇了撇嘴,“甚至还有傲娇,额,就是可爱的意思。” 凌楚琰深深看了她一眼,打趣道:“许是夫人感化了我?” “哼,就你会说,就你嘴甜。” 霓云冲他皱了皱鼻子,凌楚琰却突然捏住他的下巴道:“相较而言,还是夫人的嘴比较甜,我可以作证……” 说着,凌楚琰俯身在她冰冷的唇上轻贴了下。 “远黛他们还没走远呢!”霓云俏脸一红,心虚地往洞外开了一眼。 忽而,两人所在的洞穴强烈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频率更强的震动。 迎面的雪山上,忽而大面积的雪球、山石滚落,犹如洪水向众人奔腾而来。 雪崩! 霓云眼皮一跳,“大家往俩侧跑!” 轰隆隆—— 话音刚落,巨大的雪球直击两个洞穴,漫天飞雪四溅。 地面上形成一道深邃的鸿沟。 凌楚琰揽着霓云凌空而起,往侧方躲开。 身后,远黛扬声唤道:“路遥!” 原来,路遥避之不及,竟然掉进了鸿沟里。 远黛正紧紧扯着他的手不放。 “远黛姐,你放开我!” “不行,路羽哥要是知道他唯一的弟弟受了伤,定然会伤心。” 冰凌划破了远黛的衣服,后背上布满划痕和血迹,远黛就是咬着牙,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夫君!” “站着等我!” 凌楚琰交代了一句,飞身重新跃入旋涡,将远黛和路遥一同拉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地动山摇终于停止了。 隐玉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此时,四人已经躲到了另一处山洞。 “路遥、远黛受的伤不轻,一直昏迷不醒,我们估计得在此休息一日。”霓云替两人检查了一下。 路遥倒是还好,反倒是远黛,因为拉扯路遥,后背受的伤并不轻。 “远黛,倒是个有性子的姑娘。”凌楚琰拍了拍衣摆上的风雪,目光放远,“路羽眼光不错。” 霓云知道凌楚琰是在担心路羽和镇北军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镇北军至今没有消息,未尝不是个好消息。” 路遥在索罗国数日,也打听到祝骥并未将镇北军带进索罗皇宫,那么很可能镇北军仍在南疆边境的某个角落。 “是!”凌楚琰深以为然,“镇北军上万人,想转移必然有动静。” “咳——”路遥轻咳了一声,猛地睁开眼,远黛就躺在他不远处。 “嫂子!”路遥当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扇自己巴掌,“路遥对不起你,嫂子这么去了,我跟兄长怎么交代啊?” “路遥……”霓云嘴角抽了抽。 “你别劝我!”路遥吸了吸鼻子,“我哥走之前,特地嘱咐让我照顾嫂子,别让别人家的狗给叼走了,这下好了,我直接把人照顾到阎王那去了,我也不活了。” “咳——”远黛轻咳了一声,悠悠睁开眼,“你哥说我是狗,还是肉?” “嫂子,你还活着啊?”路遥惊喜不已,探了探远黛的鼻息,傻笑了几声。 远黛可没那庆祝的心情,黑着脸道:“我是狗,还是肉啊?” “嫂子,您瞧您这话说的,我哥是那样的人吗?”路遥摆了摆手,忙替自己哥哥澄清,“这话是哥在王爷那听来的,就是有样学样而已,怪不得我哥。” 路遥话音刚落,心中一凛,忽而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寒光。 这下好了,没把嫂子哄明白,又得罪了王爷和王妃。 路遥悔得直打自己嘴,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王爷,我是狗还是肉啊?”霓云眨巴着眼睛道。 “路遥,我们去外面探查探查情况!”凌楚琰直接略过了霓云的话,背着手出去了。 四人要在冰天雪地里过夜,的确应该先探查清楚,而且其他人也与四人走散了,得去寻寻。 两个男人不再,霓云刚好可以替远黛上药。 霓云仔细检查了下,才发现远黛琵琶骨位置的伤口都已经见骨了,就这种情况下,她还拉着路遥不放,霓云自问自己都不一定做得到。 “你还说你是来找我的?”霓云睨了她一眼。 这小妮子对路羽的弟弟都这么上心,说不关心路羽那是假的! 远黛眼神一暗,“刚刚昏迷间,听到你们说路羽哥不会有事,是真的?” 霓云手上的动作一顿,“绝对不会有事!” “可是……”远黛叹了口气,“我们……合适吗?” 一直以来,路羽对远黛多有照顾,其实远黛对他也并非无心。 只是两人一直在一起,远黛或许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直到镇北军一走就是三个月,镇北军杳无音信,远黛才知道自己的心意。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配不上路羽,她出身青楼,又差点被宣王给骗了,这样的她真的还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么? “远黛,你哪里不如人了?自己都瞧不上自己,还谈什么未来?”霓云摆了摆头,“再说呢,路羽他对你痴心得很,他不是那样的人,就是木讷了点。” “是挺木讷的。”远黛回想起他那张笨嘴,忍俊不禁。 “啧啧啧,瞧你现在,分明就是恋爱脑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喜欢就上啊!”霓云拍了拍她的肩,“好男人可别便宜了别人!” “就你这套歪理啊!”远黛耸了耸肩,竟无力反驳。 霓云这套歪理,不就把祁王套的死死的了么? 远黛被她说服了,“若是能找到他,我便……” “云儿,藏在洞里别出来!”凌楚琰紧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霓云正欲迎出去看看,路遥却被凌楚琰一把丢进了山洞里。 霓云一看,路遥身上到处都可见牙印,皮开肉绽,血涓涓而流。 “这是被野兽咬了?” “雪……雪狼群!”路遥颤颤巍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昏迷了过去。 雪狼比一般的狼更为凶悍嗜血,且这隐玉山常年遇不到一个活物,它们见着人的气息,可不就发疯的撕咬吗? 路遥的武功算是不错的,尚且如此,凌楚琰一人在外,如何抵挡? 第325章 灵力觉醒 霓云担忧不已,往山洞外看了一眼。 约莫二十匹雪狼将凌楚琰团团围住,对他亮出獠牙。 狼王嘶吼了一声,群狼跃起,朝凌楚琰发动进攻。 凌楚琰立刻聚灵力于指尖,袖口一甩,淡紫色的光如利刃一样朝狼群射去,瞬间刺透血狼的身体,狼群全部倒地。 霓云松了口气,幸好此处空旷,足以让凌楚琰发挥他全部的力量。 此时,又一群雪狼扑了上来,凌楚琰刚一聚力,霓云心口忽而咯噔一下,血脉沸腾,身体都快要炸开了。 凌楚琰使用灵力,为什么霓云的身体会有反应? 凌楚琰可不知道霓云的情况,在雪地里大杀四方,雪狼一波接一波倒在血泊里。 “霓云,你怎么了?”远黛看她面色苍白,忙扶住她。 霓云深吸了口气,颤声道:“我无碍,先帮路遥疗伤。” 霓云指尖碰到路遥的手腕,突然感觉过电一般,一阵酥麻。 “灵力?”霓云微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在沸腾,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噗—— 霓云突然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山洞外,凌楚琰每动用一次灵力,霓云旋即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这就是纪微澜说的,两人体内灵力相生相克? 好在霓云体内灵力苏醒,很快就治好了路遥和远黛的伤。 路遥缓缓睁开眼,瞳孔一缩,“小心。” 霓云下意识侧身,一只雪狼正扑向他们,紧接着又有更多的雪狼钻进了山洞。 这些雪狼动不了凌楚琰,就把目标调转向霓云。 为首的雪狼舔舐了下嘴角,忽而露出锋利的獠牙,猛扑过来。 “滚蛋!”霓云一挥衣袖,一道淡紫色的光如刀一般,直接将雪狼劈成了两半。 那雪狼颤抖着身体,没了气息。 其他的狼互看了一眼,突然群起攻之。 霓云一个激灵,催动灵力,再次向狼群发起攻击。 轰隆—— 随着山洞剧烈的摇晃,狼群全部被弹飞了出去。 “我……”霓云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她竟然也可以用灵力攻击敌人了?而且威力还很强大。 “云儿?”凌楚琰听到爆裂声,立刻撤回来,却见霓云站在山洞口,脸上满是血。 “受伤了?” “不是。”霓云歪着头,笑了笑,“是狼群的血。” 凌楚琰放眼四周被打得血肉横飞的狼群,又握住霓云的手,“你体内的灵力似乎在一点点觉醒,可有异样?” “嗯,纪老头说的是真的,你我体内的灵力相生相克,只要你动用灵力,我身体中的灵力就会沸腾,像随时要爆炸似的。”霓云打量着凌楚琰,“我刚刚杀狼群,你可有感觉身体不适?” “我……”凌楚琰眼神晃了晃,“并无。” “你怎么会没感觉?” “许是……我身体比较强壮。”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先不管这些,此地血腥味太重,不宜久留。” 此时,路遥和远黛的身体也痊愈了,四人继续走了五公里,到了隐玉山的第二座山头。 四人照旧找了个山洞修整了一夜。 一夜的暴风雪,掩盖了昨天发生的一切,次日一早,雪山又恢复作从前的模样,没有丝毫打斗过的痕迹。 “其他人可有消息了?”霓云眺望着远处。 “昨天我并没找到他们,庆幸的是,他们被隔在雪山出口的一边,可以随时掉头回城。”凌楚琰轻抚着她的背安抚道。 “一重山路一重关,看来并不是仅仅是传言。”霓云指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隐玉山顶,道:“隐玉山共有三座山峰,我们在第一座山峰上遇到了雪崩,第二座山峰遇到了雪狼,不知这第三关又是什么?” “也许……”凌楚琰神色凝重,眯眼望着不远处的峡谷,“第二关咱们都还没过。” 霓云顺着凌楚琰的目光看去,两座山峰中间的峡谷处,有一形同白熊,通体透着紫色微光的凶兽。 那凶兽不停在峡谷之间徘徊,三人若想从第二座山峰走到第三座山峰,此地是必经之路。 “这第二道关是雪山中的凶兽。”凌楚琰双眼一眯,看来雪狼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这凶兽长得跟玄冥很像!”霓云忽而回忆在九峰山庄里的白熊,如此看来,眼前的凶兽也是灵力所化,极其凶恶。 “不如这次我去?”霓云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袖。 “你?” “对!”霓云笃定道:“反正你去战凶兽必然动用灵力,我也会受伤,倒不如我去战凶兽?” 凌楚琰迟疑了片刻,“那我同你一起,若是你不敌,我再出手?” “好。”霓云说着,提步要走。 凌楚琰还是不放心,拉着她嘱咐道:“平日,我告诉你的内功心法,你可还记得?” “放心。”霓云挑了挑眉。 在京都时,凌楚琰也教了她不少防身的武功和心法,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霓云反而很兴奋。 两人走到峡谷处,才知道这白熊远比玄冥更高大凶悍。 它身高足有三米,光獠牙都比霓云的手臂粗,上面挂满了鲜血。 白熊胸前雪白的毛,也全是陈年血污,看样子许多想一探隐玉山的人,都止步于此。 凌楚琰忽而有些后悔答应霓云了,“还是我去,我不动用灵力,就伤不到你。” “你赤手空拳如何能破了灵兽?”霓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放心,我可以。” 霓云再一转身,白熊也看到了她,忽而双目猩红,朝它扑来。 凌楚琰本想去拦,奇怪的是,这白熊只纠缠霓云一人。 白熊口中不停默念着什么。 “玄冥!?”霓云读出它的唇语,心里咯噔一下。 我靠!这白熊和玄冥是一家子? 玄冥又是霓云所杀,人家不就拼命追着她报仇吗? 霓云梗着脖子,比了个防卫的姿势。 “丹田气足,督任并行,防卫虑险,任脉运行……”凌楚琰道。 霓云依着他的法子,渐渐控制住了体内的灵力,拉动弓箭,朝白熊的天门穴攻去。 被激怒的白熊大掌一挥,白羽箭顿时成了木屑碎片,如飞刀一般朝霓云扑来。 第326章 最后一重关 霓云后退了两步,却是凌楚琰拦在她身前,打了个剑花,将木屑全部打散。 “你用灵力攻她,我护着你!” “好!”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有凌楚琰做后盾,霓云心里更踏实了。 屡次朝白熊的致命穴位攻去,也有几次击中了白熊的心脏、脑门,但是那白熊不仅没有倒地,反而更加凶悍,大掌不停地挥舞。 这白熊没有命门吗? 不可能!但凡活物必然有它的致命所在。 或许,这凶兽是灵力所化,身体结构与常物不一样? 霓云微眯着眼睛,忽而眸光一厉,再次朝白熊发动攻击。 嗷呜—— 白熊一声嘶吼,猛地将霓云握在了手心。 “云儿!”凌楚琰厉吼了一声,可又不敢动用灵力,想靠近白熊实属难上加难。 霓云在白熊掌中犹如一个玩物,白熊手指一动,霓云便面色青紫,喘不过气。 “玄冥是你什么人?”霓云突然问道。 白熊眼中顿时一片猩红,手掌微微一抖。 霓云立刻抽出白羽箭,刺向白熊的掌心。 嗷呜—— 白熊再次嘶吼一声,带着凄厉和颤抖。 倏忽,它的手掌幻化做一缕紫色的光,顺着手臂慢慢延伸,最后,整个身体幻化做星星点点的紫光,飘散在空气中。 霓云猜的没错,手掌是白熊最强壮的部位,所以命穴位也藏在手掌中。 霓云脑海中忽而浮现一个名字,悠悠吐出两个字,“玄武!” 漫天的紫光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聚拢起来,如一团火云。忽而云团炸裂,紫光尽数朝霓云袭来。 霓云还没来得及拧开九幽龙戒,紫光已经穿透她的身体,与她合二为一。 “是灵力!”霓云握了握自己的手掌,体内的灵力仿佛又沸腾了。 “如何?”凌楚琰上前扶住她。 霓云缓缓摇头,没有感觉特别难受,只是体内灵力仿佛又进一步被唤醒了。 “许是我体内本还残余玄冥的灵力,玄武的出现唤醒了玄冥。” 凌楚琰深以为意,又补充道:“依我在玉龙城查阅的资料,玄武玄冥是母妃养的一对灵兽,两兽感情深厚,后来不知何故分开了。想来两人再次相见,执念解除,意外解封了你体内灵力?” 霓云点了点头,“那你,感觉如何?” “无碍……”凌楚琰话未说完,忽而一个踉跄,霓云来不及扶他,两人一起倒在了雪地里。 “夫君!”霓云捧着他的脸,却见他面色苍白,冰天雪地里,竟然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他嘴角溢出一股乌血,继而浑身战栗不已。 霓云替他把脉,才发现他体内灵力涌动,亦是即将爆开之势。 霓云赶紧替他施针,平缓气息。 良久,他微微睁开眼,颤抖的手指拂过她额间的碎发,“我们云儿,真厉害……” “混蛋!”霓云在他手指上轻咬了下,“你又骗我!” 明明两人体内灵力相生相克,霓云动用灵力,凌楚琰身体也会有损伤,他竟然闭口不言。 霓云知道,他是甘愿自己受这苦,也舍不得霓云受苦才会骗她。 可是霓云就是气,又气又心疼。 她刚刚杀白熊的时候,用了多少灵力,凌楚琰的身体就受了多少次冲击,那该有多疼啊。 “你是不是傻?”霓云吸了吸鼻子。 “我没事,我身体强壮。”凌楚琰说着,就要起身证明自己,却被霓云重新摁了回去,轻吻了下他的唇角,“乖乖休息,你要再不听话,不要你了!” “好!”凌楚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合上双目调息。 此间风雪渐起,霓云怕风雪扰乱了凌楚琰运功,撑起披风,替凌楚琰挡着。 等到凌楚琰调息完毕,霓云身上已经满是风雪,披风都被冻成冰块了。 “好些了?” 霓云轻笑道,结着冰凌的睫羽微微一颤,仿佛挠在凌楚琰心上。 他对着她朗然一笑,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取暖,“好多了。” 霓云吸了吸鼻子,警告道:“还有最后一重关,咱们都不许再用灵力了!” 既然谁催动灵力都可能伤害到对方,那还不如都放弃使用灵力,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四人在第二座山头上修整了一夜,便赶往隐玉山顶。 最后一座山峰除了陡峭,似乎并无其他异样,甚至于风雪也渐渐小了些。 四人行了一天,终于到达了隐玉山山顶,白雪皑皑皆在脚下,山顶上却露出灰黑色的岩石,越往上走,雪越薄。 “是七星草吗?”霓云指着雪山顶端的一小块绿色的草坪。 草坪上大约七八株藤蔓簇拥在一起,上面开着七瓣的浅蓝色花朵,与江思月身上的佩饰一模一样。 霓云眸光一亮,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 凌楚琰原本也要跟上去的,却被霓云阻止了,“你们站在原地不动,这些名贵药材一般都很精贵,上去的人多了,万一踩到了它的根茎,药效可就没那么好了!” “那你小心!”凌楚琰和霓云互换了个眼色,只能由着她自己爬上去。 “果然是七星草!”霓云小心翼翼地连根摘下来,对着三人挥舞了下,“我找到了……” 霓云话到一半,笑意凝在嘴边,嗅了嗅,空气中为什么会有刺激气味? 而且这山顶的空气明显比其他地方浓稠许多,有很多挥之不去的水汽…… 酸雨! 霓云眉心一跳,“赶紧跑!” 话音刚落,山顶忽而出现剧烈的晃动,继而热气沸腾。 霓云踉跄了一下,咬着牙拼命往山下跑。 山上的种种现象,分明就是火山喷发的前兆! “云儿!” 霓云见凌楚琰迎面冲了上来,扬声吼道:“快跑啊,傻子!” 轰隆—— 山顶一阵巨响,滚滚黑烟升起,暗红色的岩浆喷发而出,天空中火光四溅。 霓云感觉到脚底发烫,身后的岩浆正朝她奔流而来。 忽而,她身子一轻,被凌楚琰拦腰抱了起来,“抓紧!” 地上已经烧得通红,凌楚琰即使使用轻功,也需要落脚点,每一次踏足地面,都是炙烤的酷刑。 凌楚琰面色通红,额头暴起青筋。 霓云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情绪一动,血液亦跟着沸腾。 倏忽,一片岩浆撞在巨石上,飞溅起来。 第327章 不准抛下我! 暗红的岩浆朝两人迎面撞来,似凶兽的血盆大口,要将两人吞噬。 “小心!”霓云心中一悸,手指突然发烫,有一股巨大的灵力凝结于指尖。 就在岩浆即将碰触到两人的瞬间,霓云体内的力量忽而觉醒,指尖挥动,一道紫色的光球护住了二人,将岩浆抵挡在外,击打的粉碎。 与此同时,凌楚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眸晦暗不明。 两人同时跌落在地,相拥着,顺着山坡一直往下滚。 最后,滚入了一个溶洞中,紧接着远黛和路遥也滚了进来,溶洞的石门‘轰隆’关上了。 “这是哪?”远黛摸了摸四周,都是坚硬又湿冷的熔岩。 “许是之前火山喷发,形成的溶洞。”霓云沉声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石门。” 可霓云现在没心情管这些,赶紧打了个火折子,“夫君?” 凌楚琰并没有回应,反而额头青筋暴起,眉心紧蹙。 霓云再次动用了灵力,导致凌楚琰被反噬了。 可是霓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想来是两人身处危机,灵力自己觉醒了。 霓云微闭上双眼,感受到自己体内翻涌的强大力量。 可是她的灵力觉醒了,也就意味着凌楚琰会忍受更大的反噬,更何况他内力傀儡香尚未解除。 “等不得了!”霓云看他面目扭曲,知道傀儡香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四人掉进了溶洞,地图上根本没有,想找到出口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凌楚琰等不到那时候了。 霓云沉了口气:“远黛、路遥,我要在这帮王爷解毒!” 两人互看了眼,洞外火山还在喷发,洞内又什么都没有,现在动手,无异于在赌。 路遥还想说什么,却被远黛拉住了,“霓云你放心去做,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尽管吩咐。” “帮我生火、找些热水。”霓云从衣袖里拿出七星草,庆幸这东西拿到了。 她深吸了口气,解开凌楚琰的衣襟,捧着他的脸,道:“夫君,你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昏迷中的凌楚琰似乎也听到了她说话,嘴角微微勾起,这让霓云安心了许多。 霓云用七星草先行麻醉了凌楚琰,再取出蛊虫,令它们钻进了他体内。 原本霓云是想分几次慢慢给他解毒的,可是现在他被灵力反噬,已经不能在多等了,蛊虫必须一次进入他的骨头、五脏六腑将毒全部吸出来。 路遥、远黛则一起去找水源和火源。 这溶洞极大,两人走了半个时辰都没未到尽头,也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远黛抱着手中一小捆柴火,失望地叹了口气,“也只能用这些将就一下,再把雪水化了,给王爷用。” “可是……”路遥挠着脑袋:“王爷最需要的是补充体力?” 四个人已经在雪山呆了五天了,本就体力透支。 凌楚琰又受了伤,再加上解毒的痛楚,要是再不补充体力,就是解了毒,恐怕情况也不容乐观。 远黛摸了摸袖袋里干粮,这些干粮在雪山上早就被冻得比石头还硬,身体康健的人尚且难以下咽,要祁王如何吃的? 远黛的手攥紧了些,忽而眸光一亮,指着不远处道:“路遥,你看那边!” ———— 另一边,凌楚琰的身体正遭遇钻心蚀骨的疼,霓云除了不断帮他擦汗,抱着他,也别无办法。 良久,黑色的蛊虫从凌楚琰皮肤里钻了出来,虫子大腹便便,虫尾上还带着血迹。 那血要么就是凌楚琰五脏六腑中的,要么就是骨髓处的。 接着,有更多带着血的蛊虫从皮肤里钻了出来。 霓云心中一阵抽痛,轻拍了下凌楚琰的脸,“夫君?夫君?” “云……云儿……”凌楚琰缓缓睁开眼,修长的手指艰难地握住她的手。 霓云顿时眸光一亮,“你醒了,身体可好?有没有觉得痛?或者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霓云的话未讲完,凌楚琰的手突然垂了下去。 霓云顿时如遭雷击,接住他坠落的手,握紧,“夫君!夫君!” 凌楚琰却是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霓云眼眶一酸,眼里簌簌往下流,“你……你不准抛下我!再吓我,我揍你啦!” “……” “阿琰,真的别吓我……”霓云的心仿佛坠入了谷底,涩声道:“你要不在,我留在大夏还有什么意义?” “……” 得不到回应,霓云声音一软,跌坐在地上,“阿琰,求你……” 她从未如此放下过身段,可是现在,她只求他好好活着。 她的夫君这么强大,受了多少苦,都不曾倒下,怎么会被几只蛊虫打败呢? “你就是体力不支对不对?”霓云吸了吸鼻子,抽出手术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这种极端情况下,血就是最好的营养液。 霓云摁着手臂,将血一点点滴进凌楚琰干涸的嘴巴里。 凌楚琰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薄唇紧抿,似乎在拒绝霓云这样的哺喂。 霓云见他有了反应,把手凑近了些,贴在他耳边道:“我吃两顿好的就补回来了,我不许你有事,听到没?阿琰……” 凌楚琰薄唇微动,似在挣扎。 忽而,远黛握住了霓云的手,“你不能!” 冰天雪地里,失血无疑于那自己的命看玩笑! “我能怎样?”霓云一把掀开了远黛的手,厉声道:“阿琰若死,我便随他去了!” 远黛从未见过霓云崩溃的样子,愣了愣,才道:“路遥,快给王爷喂蜂蜜水。” 蜂蜜?霓云眸光一亮,接过路遥手中的茶盏,喂凌楚琰服下。 “这里还有些肉糜粥。”远黛又递了个碗过去。 霓云来不及做他想,先喂凌楚琰吃下,见他气息慢慢平稳,脸上也有了血色,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哪来的蜂蜜和粥?”霓云抹了把脸上的泪。 “回王妃,前面有个小茅屋,里面尚算舒适,要不要带王爷过去?”路遥兴奋道:“里面吃的喝的都有,够用天的。” 小茅屋? 什么人会住在雪山之中,火山脚下? 第328章 谁欺负谁啊 茅屋外,远黛和路遥想着这两人要说会儿话,一时半会消停不了,两人就先去后院做了晚饭。 过了一个时辰,霓云才红着脸出来了。 路遥打量她发髻有些凌乱,又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心中担忧不已,“王妃,王爷身子刚好,你别欺负他。” “???”霓云扶了扶酸痛的腰,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这幸好是院子里还有别人同住,否则她恐怕又得瘫在床上了。 霓云下定决心,以后再不招惹这野狼崽子了,简直是要把人拆骨入腹,可怕的很。 若再有下次,她必得先给狼崽子服了软骨散,自己才能占得上风。 这样想着,霓云阴恻恻的勾了勾唇。 路遥顿时头皮发麻:王爷这是受了不少苦?可怜他家王爷才刚醒,还柔软得很呢。 路遥端着刚做好的饭菜,打算去慰劳慰劳自家王爷。 还未进茅屋,忽而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路遥眼神亮了亮,恍然道:“王妃,你们竟然在屋子里偷偷吃肉?也太不地道了。” “!”霓云心中一凛,梗着脖子道:“我们哪里吃肉了?我们就是正常交流交流,你、你少胡思乱想、胡说八道。” “哈?”路遥抓了抓脑袋,他胡思乱想什么了?“我明明就闻到味道了。” “你要死啊?思想龌蹉。”霓云愤愤然瞪了路遥一眼,逃之夭夭了。 进了房间,霓云猛地把门合上了,心虚地在空气中嗅了嗅。 “做什么?”凌楚琰不解道。 霓云俏脸一红,道:“都怪你!路遥他们肯定听听墙根了,竟然满口虎-狼之词。” “一会儿,本王把他头拧下来就是了。”凌楚琰不以为意,勾了勾手,“过来吃肉。” “流氓,你还说!”霓云一跺脚,刚要上去训斥,却见着桌子上正放着一盘烤肉。 霓云一个愣怔,指了指烤肉,又指了指路遥。 所以路遥说的吃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靠!思想龌蹉的竟然她自己。 霓云捂脸,羞愧不已。 “流氓?”凌楚琰默念着两个字,又看她模样,大概就明白了,敲了敲她的小脑瓜,“云儿,到底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霓云干笑了一声,心道:本姑娘就是见多识广,咋地? “是薛温瑜!对,就是薛温瑜胡说八道的。”霓云梗着脖子,“我一个乖巧纯洁的美少女,怎么会懂这些呢,是?” 凌楚琰“嗯”了一声,看破不说破嘛。 霓云还是希望在某人心里保持点形象的,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指着那盘烤肉道:“哪来的?” “不是你送来的?”凌楚琰眉心一蹙,“刚刚有人敲门,我出门便看到窗台上放着这个,还有一坛酒。” “酒?肉?”霓云惊呆了。 这可是雪山啊! 这个溶洞大约就是埋在雪山下的。 这种环境,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来的酒肉? 霓云只能想到一个人,“难道是这屋子主人家送来的?” 这人总不能是海螺姑娘,做好事不留名? “这个人的确奇怪!”此时,远黛也端着饭菜进门了,“我见过那主人家,是个约莫五十多的老翁,白发苍苍,衣服很凌乱,脸脏兮兮的。说句不好听的,像个叫花子,恐怕连自己都吃不饱?” “那你们没把他请回来?”霓云道。 路遥跟着进门,撇了撇嘴,“那老家伙身手很好,我都追不上他。” “那他又为何给本王送吃的?” “……”这下,众人都沉默了。 “罢了,可能老人家久未见过人,我们一大群人吓着人家了。”霓云给凌楚琰使了个眼神,“不如,我们休整休整,就离开。” “好,既然拿了七星草,的确不易继续久留。”凌楚琰敲了敲桌面,“先吃饭,此地无须讲究规矩。” 四人围坐成一桌,吃饱了饭,即刻离开。 溶洞前面的路已经被岩浆封住了,四人只能继续往溶洞深处走。 这溶洞里面如蜂巢,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穴,迷宫一样。 可是越往里走,很多小路都被人堵上了,四人只能沿着能通的路继续走。 “奇怪?”霓云忽而脚步一顿,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袖,“怎么感觉有人故意让我们走这条路?” 霓云踹了脚下周围被巨石堵住的小路,碎石立刻掉落下来,灰尘飞扬。 “路是不久前才被人堵住的。”霓云拍了拍那巨石,“这玩意儿要是长期卡在这儿,不会如此松动,定然刚被人搬来不久。” “那人想引我们去哪?”远黛放眼四周,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有人!” 凌楚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着地上的一滩血,“周围有不少雪狼爪印,看来有人与野兽在这打斗过。” “前面还有很多血。”霓云往前走。 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滩血迹,还有雪狼等凶兽的遗骸皮毛。 “有人为我们清除了障碍?”霓云心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这世间轻功好到凌楚琰都感觉不出的人,能有几个呢? 霓云打量四周,在溶洞一隅的水潭中,看到了浮动的树叶。 “这里有活水!”霓云趴在石壁上,附耳倾听,“阿琰,这有路!” 凌楚琰手臂一挥,原本想撞开溶洞,忽而手上的动作一顿,“等等!水在往下流!” 活水从外面流进来后,还在继续往地底下沁,也就是说,溶洞下面还有一层地下室。 “去看看!”霓云道。 这溶洞面积堪比一座宫殿,谁知道下层会藏着什么呢? “云儿,让开。”凌楚琰也有同样的想法,衣袖一挥,那滩水瞬间被炸开。 潭水底部露出一个一人大小的洞穴,笔直地通往溶洞地下一层。 “我在前面,你跟着我。”凌楚琰握了握霓云的手,先行往下探了几步。 过了一会,地下传来凌楚琰的声音:“下来,我接着你。” “好!”霓云提起裙摆,迈出一步,忽而听到一声嘶吼。 一匹雪狼猛地朝霓云扑来。 第329章 配不上她 霓云侧身闪避,雪狼一爪子堪堪抓在霓云锁骨处。 “又是雪狼!”路遥抽出佩剑对抗,可是狼群越来越多。 而且三人正靠在溶洞山壁边,退无可退。 这些雪狼似乎训练有素,围着三人,只威胁,却不进攻。 凌楚琰也听到了上层的动静,冲出洞穴,佩剑朝狼王刺去。 奇怪的是,狼王只躲避,并不进攻凌楚琰。 “阿琰,狼王身后有人!”霓云扬声唤道。 凌楚琰凌空而起,直逼溶洞深处的黑影。 那黑影见着凌楚琰,拔腿就跑,并吹了口哨,狼群即刻撤退,掩护黑影离开。 霓云双眸一眯,扬声道:“路羽!王爷来了,你还要跑吗?” “哥?” “路羽哥?” 远黛和路遥皆惊。 但霓云很确定,此人轻功如此之好,又对凌楚琰甚是尊敬,除了路羽,还会有谁? “茅屋主人就是路羽!给王爷送酒菜的也是路羽!”霓云沉声道:“你若今天跑了,我们定然一直留在这儿,直到寻回你!还有远黛,不远千里来找你,你躲起来,对得起他吗?” 黑影身形一颤,动作迟钝了些。 凌楚琰立刻逃脱狼群,抓住路羽。 凌楚琰在看到路羽面容时,也不由得一个愣怔,“路羽!” “王爷!”路羽躬身拜下,涩然道:“求王爷给属下一点尊严。” 凌楚琰眼光晦暗不明,默了片刻,“路遥你帮远黛疗伤,云儿,过来。” “路羽哥……” “不是路羽!”凌楚琰沉声打断了远黛,“云儿认错人了。” 霓云走到路羽近前,才知道凌楚琰为什么要说这个谎。 此时的路羽哪里像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男子,他满头白发,甚至眉毛、胡须都是白的,脸上全是皱纹,目光略显呆滞。 这样的他定然不希望远黛看到? 回了茅屋,霓云替他诊了病,“是寒毒,寒毒入体,若不及时解毒,会导致身体机能老化,容貌上自然显得老态龙钟。” “可能解毒?”凌楚琰道。 “能,只是……”霓云默了默。 霓云身负灵力,解毒根本不算事,难在容貌不可逆转。 一旦身体肌肤老化,任你什么妙手回春,也不可改变。 凌楚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你躲着我们的原因?” “属下……”路羽一时哑然。 许是在溶洞里待得太久,无人对话,他连说话都有些吐词不清了,“属下、没完成、王爷交代的事,罪、罪该万死。” 当时在临水城时,凌楚琰曾经多次提醒他,要提防祝骥和索罗国人。但终究是他轻敌了,才导致毒酒入营,毁了整个镇北军。 路羽自觉无颜面对远黛,更无颜面对祁王。 凌楚琰抬手,示意他起身,“狼群是你训练的?” 路羽跟凌楚琰从漠北一路拼杀过来的,会些训狼技能,不足为奇。 霓云接着问:“那你又为何放狼群,阻止我们去溶洞底下?” “属下……”路羽哽咽不语。 霓云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镇北军就在地下?他们已经……” “没有!”路羽立刻摇头,“他们还活着,只是被噬心蛊控制了,属下是担心王爷看了震怒伤心。” “糊涂!”凌楚琰一拍桌子,“我本就是来救你和镇北军的,不管他们如何,都是本王的部下!说,到底怎么回事?” 路羽抬眼,透过凌乱的头发看了眼凌楚琰笃定的面容,便不敢再隐瞒,回禀道:“王爷当时离开营帐后,我去营中阻止镇北军喝酒,那时候镇北军已经饮下了毒酒,我为了弄清状况,也只好佯装醉倒,混在镇北军中。 后来,祝骥悄悄把镇北军转移到了雪山之下,此处无人敢靠近,所以一直就只有祝骥和他的心腹知道镇北军的下落。 而我经过一番探查才知道,祝骥在酒中下的是噬心蛊的虫卵。” “怪不得镇北军中无人察觉异样。”霓云感慨道:“虫卵本身透明且小,又无毒性,很难被察觉的,祝骥此人做事颇为小心呐。” “对,镇北军起初被带到雪地来的时候,有些人尚且是清醒的,后来虫卵在心口孵化,渐渐就控制了他们。”路羽接着道:“这些蛊是祝骥按纪乐瑶的法子下的,所以蛊虫听命于祝骥,镇北军也听命于祝骥。” “祝骥不是想灭了镇北军,而是想为他所用?”霓云眼皮一跳,“这样王爷岂不是更危险?” 祝骥有朝一日操控镇北军去攻打大夏,那么正德帝一定会以为是凌楚琰授意的,毕竟镇北军是跟着凌楚琰从漠北打到南疆的,两者之间本就关系密切。 再有大夏朝中心怀不轨的人作祟,祁王府必将彻底失去正德帝的信任,而祝骥则会得到忠心不二的镇北军铁骑。 “必须解蛊!”霓云掏出剩下十颗七星草,这么小的药量,如何够镇北军上万人解蛊呢? “不如这样,王妃先教我解蛊之法,我留下来先解一部分人的蛊,等王爷王妃找到更多解药,再来寻我们。”路羽道。 “你不跟我们走?”凌楚琰凝眉。 “这不行!你体内有寒毒,呆在雪地只会加快你身体机能老化,必须走!”霓云立刻阻止了他,“况且,你不管远黛了么?” 路羽抬起眼皮,双眼满是无望。 他没想到远黛会来找他,事到如今,他倒宁愿远黛憎恶他。 “远黛姑娘才貌双全,路羽一个下等人,哪里配得上?”路羽恭恭敬敬朝两人磕了个头,“烦请王爷王妃告诉远黛姑娘,路羽已死,愿远黛姑娘早日寻得良配。” “起来!”凌楚琰冷声斥道。 他从未把路羽路遥两兄弟当过什么下人,他气他如此妄自菲薄。 霓云扶路羽起身,“你当远黛是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是啊,你当我是什么人呢?”远黛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抱手看着眼前委靡不振的路羽,“我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是吗?宣王如此,你路羽亦是如此,亦或是你路羽看过我狼狈的样子,嫌我脏了?” 这话说的霓云都不由得揪心。 那段过往是远黛最不愿意提及的事,现在她将旧伤疤重新揭开,得需要多大勇气啊? 霓云和凌楚琰使了个眼色,两人先行离去了。 远黛吸了吸鼻子,缓缓踱步到路羽身边,再问:“你是嫌我脏吗?” 第330章 合作 “姑娘!”路羽听得一阵心痛,立刻打断了远黛,“姑娘切勿妄自菲薄,一切都是路羽的错。” “那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远黛定定看着他,忽而声音一软,“路羽哥,往日的事都别再提了,跟我走!” 说着,远黛忽而拉起路羽的手,谁知他手上也全是皱纹,哪里像一个年轻人? 路羽立刻缩回手,“远黛姑娘,你是天上的星,和我这一滩烂泥走在一起,会别人笑话的……” “天上的星?”远黛笑了。 除了路羽,谁会这样看她呢? “你当年看过我最狼狈的样子,如今我也看过你最狼狈的样子,咱俩扯平了,哪有什么云泥之别?”远黛再次握住路羽的手,“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你一直对我好,你能做到吗?” “能!但是我……” “那就够了!”远黛打断了路羽后面的话,“总之,我们先出去,霓云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帮你的。就算没有,我也认定你了!” 路羽猛地抬眸,对上远黛笃定的眼神,心中掀起了一片涟漪。 院子里,霓云捏着下巴,“路羽的容貌也未必没有救,或许有人有办法。” “哦?”凌楚琰眸光亮了亮,“纪微澜?” 纪微澜这家伙年过半百,还保留着三十来岁的容颜,定然有些秘法。 “此时,有了确定的消息再讲。”霓云耸了耸肩,“反正以远黛的性子,定然能把路羽劝回去的,放心。” “不错,不错!”两人正说着,忽而一身白衣的男子踱步而来,一边抚掌,一边道:“没想到你们两人既能找到七星草,又能找到镇北军,可喜可贺呀。” “江思月!”霓云眼皮一跳,“你一直跟着我们?” “不,我一直在这儿等你们。”江思月阴鸷地勾了勾唇,“若是你们被那雪崩、玄武、火山给吞了,小生我连收尸都不会去的。可是,你们竟然能逃过三劫,小生我佩服的很,愿以八驾马车迎两位出隐玉山。” “你是故意把隐玉山地图给我们的?”霓云道。 这江思月分明从一开始,就是用七星草做勾子,引他们一步步掉入陷阱。 这人想做什么? 霓云下意识捂紧袖袋里的七星草。 “放心,我不是来抢七星草的。”江思月摊开手,“甚至,我还可以给你更多七星草,一千根七星草够不够啊?” 这隐玉山头五年才长了十几根七星草,江思月竟然要给她一千根? “那你想要什么?”天下可没有的午餐。 “霓云姑娘爽快!”江思月再次抚掌,“只是想和你们谈谈合作。” “合作?”凌楚琰忽而冷声打断了江思月,双眼微眯,“索罗国王江越,你连真实身份都不愿意透露,谈什么合作?” 索罗国王?江越? 这下子连霓云都震惊了,她对索罗国并不熟悉,只听闻江越此人年幼登基,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才会一直让祝骥摄政。 长阳首富江思月竟然就是索罗国皇帝江越? 所以,祝骥要来长阳城见的人,也就是他们的国君? “哦?祁王殿下不是也隐瞒了身份吗?”江越冷冷勾唇,“祁王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无他,祝骥在索罗国权势熏天,除了皇帝,谁还能叫得动他?” “好一个权势熏天!”江越顿时黑了脸,默了良久,才道:“我今日前来,就想问祁王一句,可有意愿同我合作共赢呢?” 听到这,霓云恍然大悟了。 合着这有名无实的皇帝江越是想和凌楚琰合作,干掉祝骥,拿会自己的权力? 这祝骥混得也太差,国内国外谁都恨不得他死。 当然,祝骥在位多年,还是为索罗国办了不少好事的,很有威性,所以江越表面上不敢对他动手,才想到借刀杀人。 “本王无意卷入索罗国内政。”凌楚琰拂袖。 这个时候,自然要拿出点自己的态度。 江越眉心一蹙,“事成后,还你镇北军,送你七星草,总算诚意十足了?” “你们索罗国人的话,本王可不敢轻易相信。”凌楚琰冷冷勾唇。 江越眸光一厉,“王爷,就不怕这镇北军葬身隐玉山吗?” “如此,本王只好让你陪葬了!” “你!”江越气得牙根打颤。 这一局,终究是凌楚琰气势更甚。 霓云看得出来江越他赌不起,连忙上前劝和,“皇上,我们也不是不能跟你合作,但是您步步谋算,要我们如何相信?口说无凭,你总该拿出点诚意?” 江越见霓云松口,怒色渐渐消退,“不如这样,我先行送你们三百根七星草。” 凌楚琰给霓云递了个眼神,算是默许了。 两人本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压打压这江越的气焰,好在江越还算痛快。 三百根七星草,足够霓云救下镇北军万人了。 霓云正欲开口道谢,江越却打断了她,“朕的诚意已经足够了,你们呢?” 霓云面色一僵,果然这江越不是好相与的,“你又想怎样?” “简单!”江越指着茅屋里的路羽,“不如让他继续留在隐玉山,直到咱们合作完成?” “不行!”霓云立刻打断了他。 路羽身中寒毒,每在隐玉山多待一天,身体机能就会更差。 霓云已经对不起远黛一次了,绝不能在让路羽出事,“不如这样,我留下当人质。” “云儿!”凌楚琰出声阻止,霓云却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心意已决。 江越也愣了片刻,抚掌道:“很好!” 对于他来说,能押下霓云,价值更大,何乐而不为呢? “王爷放心,只要能让祝骥……”江越比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祁王妃定然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你放心,祁王妃身份尊贵,我怎舍得她待在雪山呢?我会把她留在身边,好生照料。” 凌楚琰负在身后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说说你的计划!” “祝骥马上就要到长阳城了,这是杀他最好的机会。”江越勾了勾唇,“听闻祁王府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我内外接应,杀他不是难事?朕只是想要回本该属于朕的东西,仅此而已。” 凌楚琰沉声道:“十日为期!若是云儿少一根头发,我定让你去陪祝骥!” “好!”江越一拍巴掌,“王爷痛快!” 第331章 出城好不好 此后,江越又与凌楚琰谋划了许多细节,霓云就自觉回避了。 茅屋里,路羽已经平静了许多。 路遥替他哥梳洗了一番,路羽才露出真容。 原来,他脸上不仅是长了皱纹,还有许多黑色的斑点。 “是寒毒。”霓云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路羽掀了掀眼眸,知道众人都好奇,便也不隐瞒了,“我初入隐玉山时,不了解山中情况,难免被山中野兽咬伤。也因为没东西吃,误食了许多带毒的虫子,渐渐就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霓云手指一顿,下意识看了远黛一眼。 在远黛面前,路羽还是没把实话说尽。 雪地里哪来那么多吃食,想必路羽刚来的时候,都是靠藏在雪地下面的虫子为生的,而能在极端环境下生存的虫子,又岂是等闲?那都是身怀剧毒的。 可是,人在极端饥饿的时候,还有别的选择吗?饮鸩止渴,不过如此。 霓云深吸了口气,递了瓶药膏给过去,“你放心,等远离隐玉山的寒气,再用我的药,七天之内毒素就会消散。” “王妃!”路羽接过药瓶时,突然摁住了霓云的手,意味深长道:“若我不离开隐玉山呢?寒毒会不会杀死我。” “短时间内不会。”霓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猛地抬头,“路羽,你是想……” 路羽静默看着她,用唇语吐出四个字:“我想留下。” 霓云默了片刻,将手中的药瓶交给了他,“听我的,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另一边,江越和凌楚琰达成共识后,就先行离开了。 霓云一行人,也随后离开了隐玉山。 回到住宅,凌宇珩连忙迎了上来,“可有收获?” 话音刚落,远黛扶着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缓缓下马车,艰难地挪回了院子。 “这是远黛姑娘口中的路羽哥?”凌宇珩满脸不可思议。 两人一路相伴来南疆,远黛偶有提起此人。 在凌宇珩的印象中,路羽也算是一表人才,“怎么会成这样?” 霓云把众人在隐玉山的奇遇告诉了凌宇珩,“没想到,一切都是江越的陷阱而已。” “如此看来,江越并不是阿玥?”凌楚琰抬了抬下巴,“世子,可有阿玥的线索了?” 凌宇珩点了点头,“应该还在祝骥身边,只是不知此次祝骥来长阳城,会不会带上她。” “这事我帮你查!”霓云道。 反正她也是要跟着江越的,往后多的是机会接近祝骥。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默契地不再多说什么了。 虽说是江越给了霓云和凌楚琰一天独处的时间,但是这宅子周围仍少不了江越的眼线。 众人心领神会,各自回去休息了。 入夜,霓云给路羽开了药方,遍寻凌楚琰不得。 “阿琰!” “嗯?”醇厚的声音从房顶上飘落下来。 霓云仰头一看,凌楚琰正坐在房顶上赏月。 正是月圆之夜,凉风习习,吹散他一袭墨色长发,皎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散发着盈盈光华。 “你怎么在这儿?”霓云也爬上了房顶,走过来,才嗅到清冽的气息,“你喝酒了?” “过来!”凌楚琰伸手拉她坐下,“陪我赏月。” 霓云靠在他肩膀上,打趣道:“这里的月亮,没咱们大夏圆,等回了大夏,咱们一起赏个够。” 回大夏? 似乎是遥遥无期的事。 凌楚琰勾了勾唇,黯然道:“为什么又去孤身犯险?” “阿琰……”霓云瞟了眼四周,欲言又止,只深深地看着他,“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也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现在情况危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会做你坚实的后盾,你要相信我,好吗?” 凌楚琰愣怔了片刻,忽而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果然,他想做什么,无须多说,她都能猜到。 “云儿,那一切小心。” “好!”霓云轻吻了下他的唇,“十日之后,我俩长阳城外见!不对,不是我俩,还有镇北军,还有路羽远黛,大家都会好好的再重逢。” 凌楚琰失笑,“承夫人吉言。” 话音一落,夜空中突然有烟花绽放,夜幕被点亮,犹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 霓云讶然:“今夜的烟花有所不同?” “这是凌世子从大夏带来的。”凌楚琰抬了抬下巴。 霓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塔楼上,凌宇珩正负手而立,仰望天空,背影有些清冷。 “但愿同一片星空下的阿玥能看到这烟花,知道凌世子的心意……”霓云唏嘘不已,“凌世子对阿玥可真是用情至深呐。” 凌楚琰看她甚是羡慕的模样,轻“嗯”了一声,“云儿,是觉得为夫用情不够?” “谁知道呢?”霓云撇了撇嘴,“谁知道我离开十日,某些人会不会又蹦出个表妹堂妹什么的?” 凌楚琰挤了挤眉心,打趣道:“看来为夫只能把这颗心掏出来给夫人瞧瞧了。” “我才不信,除非……”霓云眨巴了下眼睛,“你把天上的星星给我摘下来?” 凌楚琰掀了掀眼眸,“这有何难?” 他忽地起身将霓云拦腰抱起,踏着长阳城最高的楼台,凌空而起。 有那么一瞬间,霓云真的觉得自己手可摘星辰了。 烟花乍现,手中全是五彩斑斓的光点。 可是脚下却是虚无的。 霓云往下看了一眼,顿时腿脚发软,“阿琰,快下去。” “好!”凌楚琰抱着她徐徐而下,衣袂飘飘,两人刚一落地,凌楚琰的马也飞奔过来。 “出城好不好?”凌楚琰说着,将霓云拉上了马。 马儿风驰电掣一般飞奔。 夜风在霓云耳边呼啸而过,长阳城的亭台楼阁快速倒退。 那些暗地里盯着他们的牛鬼蛇神瞬间都现身了,追着两人的马狂奔。 霓云发髻被吹得凌乱,发梢时不时地打在脸上,酥酥麻麻的,这种感觉让人格外的兴奋,“快点,再快点!” 凌楚琰朗然一笑,一夹马肚子,马儿嘶鸣一声,飞速闯出了城门。 第332章 真正想要的是我 终于,逃出长阳城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自由,但霓云格外开心。 “啊——”她对着夜色大吼了一声,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她站在马背上,感受夜风划过脸颊,那种微微的刺痛感,“我要去草原!去没人能追上咱们的地方。” 凌楚琰又带着霓云在山水间驰骋了许久,直到马儿也累了,两人才停下来,躺在草地上休息。 霓云气息微喘,“真刺激!” 凌楚琰将她带入怀中,“没想到我们云儿,比这马儿还野。” 霓云拧了一把他的俊脸,撇嘴道:“每天都被人盯着,比囚犯还不如,想做点什么都不能。” “那你想做什么?”凌楚琰抬起她的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有什么事是不能被别人看去的?” “你说呢?”霓云翻身趴在他胸口,“比如……” 霓云慢慢靠近,香甜的气息打在他脸上,柔软的唇贴过来。 凌楚琰喉头一滚,刚要回应,霓云却躲开了,“比如逗逗某人。” “你胆子越发大了。”凌楚琰眸色一深,一把将她抓进了怀中,挑眉道:“敢戏弄本王,后果会很严重。” “什么后果啊?”霓云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 “明知故问!”凌楚琰手猛地收紧。 霓云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轻声数道:“一、二、三……” “他们在这儿!”江越的眼线一窝蜂追了上来。 凌楚琰懊恼不已,怪不得姑娘敢挑衅她,仗着背后有人呢? 可是,他什么时候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过? “云儿,算盘打错了。”凌楚琰微微俯身,吻住了她的唇,依依不舍,“等我来接你……” 众人一拥而上,都愣住了。 “混蛋!”霓云顿时俏脸通红,她竟然被人上360度无死角围观了? 凌楚琰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自己惹起的火,自己灭。” “不要脸!”霓云轻哼了一声,提步往回走。 他们原本就是想出来散散心而已,总不能真的丢下长阳城的一切不管。 霓云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城外的风景,再次踏上了回长阳城的路。 翌日,凌楚琰依着计划,前去调遣暗卫。 而江越的马车也很快来接霓云了,“你小心!” “若有事,找凌世子。”凌楚琰握着她的手,嘱咐道:“等我!” 霓云轻“嗯”了一声,两人一南一北往反方向去了。 到了苍月山庄,江越连着几天,也没有召见她。 霓云闲来无事,在花园里闲逛,忽而听到了y乱的声音。 又是江越再装男人? 依照霓云所知,江越作为索罗国国君总把自己佯装的如此y乱,实际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女儿身吗? 还有那重金求子的布告,也都是欲盖弥彰。 这索罗国,可真是够迷的。 霓云正想着,忽而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 “陛下,请保重龙体。” 这声音……是祝骥? 霓云往墙角处缩了缩,眯眼一看。 凉亭里,江越正倒在一堆美人中间,祝骥拱手而立,看着倒是恭恭敬敬。 “祝爱卿,朕只是想为皇室开枝散叶,难道这样有错?”江越为了刺激祝骥,又在美人脸上偷了个香。 祝骥面色一僵,声音提高了几个度,“陛下,请保重龙体!” 哗啦—— 江越衣袖一挥,桌上的果盘器皿轰然落地。 “怎么摄政王不想皇室有后吗?”江越冷睨了祝骥一眼,“呵,也是,朕有了后,让摄政王如何自处呢?” 祝骥额头青筋凸起,深吸了几口气,拱手道:“请皇上顾念皇室颜面,顾念索罗国百姓!” 江越顽劣不堪,荒淫无度的传闻早就在索罗国民间传开了,流言霏霏。 为了平息民怨,祝骥已是焦头烂额。 没想到,这江越不仅不知收敛,反而高调在民间作乐,一度让皇室的威严降到了冰点。 “皇上,请跟微臣起驾回宫!”祝骥咬着牙道。 江越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唇角勾起一丝鄙夷的笑,“皇室哪还有什么颜面啊?不都在十八年前,被摄政王踩在脚下碾压的粉碎了么?” “皇上!”祝骥双目微红,负在身后的拳头微微颤抖。 “摄政王生气了呀?”江越伸长脖子,“若摄政王对我不满意,不如直接掐死我算了?” “你以为我不敢?”祝骥忽地上前,扼住江越的脖子,“皇上,莫要在挑衅微臣的底线!” 祝骥一动,周围的草木皆动。 “来,杀了我。”江越瞟了眼四周,没有丝毫惧意,“杀了我,摄政王可以扶煜王、贤王、楚王上位,任君挑选。” 祝骥瞳孔一缩,虎口微微一松。 “怎么,摄政王不敢?”江越凉凉启唇,“既然如此就莫要打扰朕为皇室绵延子嗣。”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江越身边的姑娘早就畏畏缩缩退到了角落。 江越一把将女子拉入怀中,“怎么,摄政王是要留下来观看不成?” “!”祝骥眉心一蹙,顿了片刻,“臣,告退。” 霓云远远看着,不由得感慨,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祝骥也有被人拿捏的时候? “看够了?”江越一手抬着姑娘的下巴,与姑娘调-情,一边淡淡道:“你不打算过来喝一杯吗?” 霓云看了看周围无人,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原来江越早就知道她躲在这儿了,难道江越是故意让她听到两人对话的? “既然戏已收场,皇上又何必继续演呢?”霓云盈盈上前,扫视了眼凉亭里的姑娘。 很显然江越故意表现的淫靡,是为了跟祝骥作对。 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作风,祝骥竟然至今不知索罗国的皇帝,他辅佐了十八年的主子,竟然是女儿身? 有趣! 霓云勾了勾唇,“皇上与摄政王的事,是你们索罗国内政,为何要让我知晓?” “合作嘛,总得有点诚意。”江越摆了摆手,示意一众姑娘退下,“相信你也看到了,连我苍月山庄里都有祝骥的人。” 霓云沉默不语。 的确,刚刚祝骥说要杀了江越时,苍月山庄的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 若是刚刚他一声令下,江越必然人头落地。 江越可是索罗国的皇帝啊,周围还都全是祝骥的眼线,可见祝骥势力有多强大。 祝骥若身在大夏京都,尚有可能刺杀他,在索罗国境内,那真是难于上青天。 霓云心中凛然,这种情况,江越还让凌楚琰的人去刺杀祝骥,不是让祁王府暗卫去送死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霓云掀了掀眼皮,“让祁王去刺杀祝骥,只是你打发祁王走的幌子?你真正想要的是我?” 第333章 她,不能杀 “聪明!”江越抚掌,“我果然没看错你,也怪不得祝骥欣赏你。” “你想如何?” “你也看到了,根本无人能靠近祝骥身边,祁王暗卫也杀不了他!”江越缓缓走到霓云身边,贴在她耳边道:“但是你可以,接近他,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放你和祁王离开,否则……” 江越眼中溢出阴鸷的光,“祁王暗卫刺杀我国摄政王,你猜朕会给他定个什么罪名?” “你!无耻!”霓云冷嗤。 原来江越和凌楚琰的合作,不过是把凌楚琰往火坑里推,以此来威胁霓云。 霓云眼珠子一转,“皇上七窍玲珑心,谁知道你现在与我合作,是不是真心的呢?” “当然真心!朕对祝骥可没什么怜悯心,铲除他势在必行。”江越怕霓云不信,勾了勾下巴,“随我来。” 两人一同去了书房,再往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密室。 里面放着两尊灵位,常年香火不断。 一尊是贵妃苏氏,一尊上则刻着江思月三个字。 “江思月……”霓云默念着。 江越上了柱香,才道:“江思月其实是我姐的名讳,她十八年前就死了。” “死了?”霓云诧异不已。 阿玥和江越两人有八分相似,霓云推测阿玥很可能就是江越的姐姐。 可是江越如此笃定她姐姐死了,看来是根本不知道阿玥的存在。 “难道这一切都是祝骥从中作祟?”霓云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对!害死我姐和我母妃的,就是祝骥!”江越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杀母杀姐之仇,不共戴天!” 一时接受到了太多的信息,霓云默了片刻。 江越只当她还不相信,眸色一深,涩然道:“二十年前,大夏边境突遭瘟疫,守卫空虚。祝骥欲长驱直入扩张我索罗国的版图,父皇却不允,两人政见不同,导致索罗国政局紧张,父皇也在那两年病逝,祝骥的计划也因此被拖延。 那时,我母妃刚产下我与姐姐,那祝骥不知在哪听说,是我母妃给父皇吹了枕头风,才导致他计划破灭。 父皇薨逝当天,祝骥就逼迫我母妃和姐姐服了毒。 祝骥本想把魔掌也伸向朕,但他的幕僚建议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才让朕苟活了数十年。 这样的人,朕岂留的他?” 江越目光回落在霓云身上,“我只要你接近祝骥,拿到虎符,我便送你和凌楚琰,以及镇北军安然出国,如何?” “你与他相处数十年都无法接近他,我又如何做得到?”霓云道。 “你可以!”江越贴在她耳边,“咱们试试便知!” 江越太了解祝骥了,此人看似花心,实则对谁都不上心。 祝骥能为了纪霓云留在大夏,江越倒很有兴趣知道,这祝骥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霓云思忖片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说说看。” “其一,找个理由把祁王打发回大夏……” “不行!”江越甩袖,断然拒绝了,“他一旦回了大夏,那就是如鱼得水,我怎知他不会来救你呢?” “你把他留在索罗国,你以为他就不会来救我吗?”霓云勾了勾唇,“你还让我去接近祝骥,你猜祁王知道后,会做什么?” 江越沉默了。 虽然索罗国是她的地盘,但凌楚琰此人不可低估,万一闹起事来,她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这条件你若不答应,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好,我答应你!”江越抚掌,“没想到祁王夫妇还真是鹣鲽情深呢,自己还没脱困,先想着把夫君送回去。” 霓云懒得跟他废话,又道:“第二个条件,把我师傅纪微澜接来。” “纪门主?”江越挑了挑眉,“原来祁王妃还是纪门主的徒儿,失礼失礼。” 纪微澜在南疆一带颇有名气,江越自然知晓此人,因此也格外防备,“你叫他来做什么?” “你说呢?你家摄政王有多变态,不用我告诉你?”霓云轻嗤一声,“我呆在他身边,指不定哪天被他弄残弄废了,本姑娘找谁说理去?我师傅在,我比较放心。” 这理由,江越倒不怀疑,“我也答应你!只要你有本事进摄政王府,我就立刻接纪微澜过来。” “行,待会我写封书信给师傅。”霓云又道,“那么,你要我怎么做?” “你嘛,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稍稍受一点皮肉之苦,即可!”江越微眯着双眼,意味深长地笑了,“放心,我最是怜香惜玉了。” --- 翌日,摄政王府。 “皇爷,不好了!”祝骥心腹刀影迎头闯进书房,拱手道:“江越正在刑场处置犯人。” 祝骥翻阅奏章的手指微微一顿,却没抬头,“随他闹够了,本王再带她回去。” 祝骥心里清楚的很,这江越各种荒诞的行为,都是为了惹他生气。 闹得次数多了,祝骥也就见怪不怪,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不与他计较。 “只要他不残害百姓,由着他!”祝骥淡然挥了挥手。 “可是……”刀影欲言又止,琢磨了片刻,才道:“属下听闻,他要处置的是祁王妃纪霓云!” “小妖精!”祝骥猛地抬头,“她来了?” 祝骥料到祁王夫妇一定会来索罗国找七星草,一路派人尾随着他们。 可是祁王也并非等闲,很快就甩掉了祝骥的人。 祝骥遍寻南疆而不得,原来,两人早就来了长阳城? 祝骥驾马飞驰,赶赴刑场。 刑场位于闹市尽头,此刻聚集了很多百姓在旁围观。 “这是大夏的奸细!” “对对对,还是鬼面罗刹的王妃呢,听说两人擅闯了隐玉山。” “呸,竟敢踏入我索罗国圣地,简直死不足惜。” …… 祝骥穿过沸沸扬扬的人群,愣住了。 此时。霓云正被绑在火刑架上,面颊凹陷,气息微弱,已经奄奄一息。 这还是他认识的小妖精么? “哟,摄政王也来凑热闹了?”江越好整以暇地坐在,冷冷睨了眼祝骥。 “你可知她是谁?”祝骥眉心微蹙,“她,不能杀!” 第334章 不负所望 “为什么不能杀?擅闯隐玉山者,火刑处死,这可是摄政王定下的规矩,难不成王爷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她不一样!” “她有什么不一样?”江越眸光一亮。 果然,祝骥待纪霓云与别人不同。 祝骥默了默,屏退左右,“皇上,她能解索罗国的诅咒。” “她能解?”江越瞳孔一缩,面色蓦地凝重起来。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祝骥是在哄骗他,“摄政王找了十年的解咒之法,一无所得,怎么去了趟大夏,碰见个姑娘,就笃定她能解咒呢?” “微臣说的句句属实!”祝骥拱手。 江越冷哼,“那你就让她解啊,我倒想看看一个小姑娘,如何大言不惭能解我索罗国的噩梦。” 祝骥面色一僵,“现在还差点火候,但是……微臣已经在想办法了。” “呵!”江越更加笃定祝骥就是在诓骗他,“摄政王莫不是舍不得这姑娘?我看她的确有几分姿色,摄政王动心了?” 祝骥眸光一晃,眼中有怒气,却又夹着这一丝别样的情绪,“皇上,您杀了祁王妃,就不怕祁王兵临城下吗?” 江越耸了耸肩,“祁王岂会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业?摄政王多虑了。” 江越话音刚落,刀影便上前,俯在祝骥耳边道:“皇爷,祁王已经连夜回大夏了。” “对,朕派了亲兵抓他们,结果祁王妃落在朕手上,祁王却弃她而逃了。”江越捂嘴轻笑,“说起来,还是摄政王有情有义,还来送纪霓云最后一程呢。” 祝骥面色一沉,“不能杀她!” “放火!”江越向来喜欢与祝骥对着干,怎么会听他的? 他招了招手,即刻有人点燃了火把。 火势迅猛,刑架瞬间被熊熊烈火包围。 很快就不见了霓云娇小的身影。 祝骥藏在袖口的拳头握紧,指节泛白。 江越却悠闲地给他倒了杯茶,“看在摄政王情深意切的份上,待会,我把纪霓云的骨灰送你做纪念,如何?” “江越!”祝骥一双眼睛如猎鹰般凶猛凌厉,“我让你住手!” 江越轻抿了一口茶,悠悠道:“大夏的碧螺春甚是清雅,不错不错。” 祝骥胸口的一团怒火比那邢架上,烧得还有烈,“灭火!救人!” 祝骥一声令下,刑场上的官兵立刻行动起来。 祝骥凌空而起,把霓云从刑架上救了下来。 此时的霓云已经被浓烟熏得晕了过去。 祝骥看她通得滴血的小脸,眸光一深,“刀影,带霓云姑娘回去治疗。” 刀影下意识看了眼江越,讷讷道:“喏。” 江越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满目寒霜。 看看这些所谓的朝廷命官,到底是他江家的,还是他祝家的? 祝骥一下令,根本就没人再过问他江越的意思,直接就把人救下来了? 呵,他这皇帝做的,可是窝囊极了。 “皇上,若在做些不顾百姓,不顾索罗国的事,莫怪本王无情!”祝骥甩袖,带着霓云离开了。 这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啊! 江越目送祝骥的背影,目光恨不能将他戳穿。 所幸,这纪霓云不负所望,进了摄政王府了…… 霓云醒来后,盯着陌生的帐幔,发了许久的呆。 这江越也太不是人了。 说好的让她受点皮肉之苦,他竟然真的放火?霓云差点被那火熏得嗝屁了。 若是祝骥不救她,她不就交代在索罗国了? “蛇蝎心肠!”霓云冷嗤一声。 “现在知道了?”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如阴风阵阵,“枉费你不远千里来找祁王,结果他却是个负心人,可后悔了?” 霓云猛地抬头,目光对上祝骥那双阴鸷的眼,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怕我?”祝骥凉凉地笑了,“早知如此,当初你这小妖精就跟着我,不就不用受苦了么?” “谢你救我!”霓云拱了拱手,“不过一码归一码,别扯在一起。” 祝骥挑了挑眉,不应她。 无论如何,她都到他府上了,还差这一时半会? “饿么?想吃什么?” “……”霓云掀了掀眼皮。 这是祝骥第一次跟她正常说话,霓云摸了摸肚子,“饿了,想吃玫瑰糕、冰糖肘子、肉酿豆腐、八宝鸭,再来个莲藕排骨汤……” “你倒不客气。”祝骥颇为意外。 “你堂堂摄政王招呼客人,这点东西应该是有的?”霓云撇撇嘴,“我不点菜,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何况,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做事? 祝骥防备地看着她,“想吃什么都行,不过,别刷花样!” “多谢摄政王。”霓云不疼不痒地回了一句,继续闭目养神了。 祝骥也不多留,出了客房,直接往书房去。 刀影也刚好来找他,“皇爷,皇上又派人赏东西下来了。” 说是赏赐,其实也就日日来摄政王府找麻烦,给摄政王脸色看罢了。 刀影很是为自家主子鸣不平,“皇爷,皇上现在越来越乖张了,不如……” “不如什么?”祝骥面色一沉,颇具警告意味。 刀影对祝骥极为敬重,因此,更为他感到不平。 这十八年来,索罗国大小事务,哪件不是摄政王兢兢业业在办? 这皇帝不知感恩就罢了,还一味在背后给摄政王使绊子,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事实上,摄政王想弄死这个无兵权的皇帝,不过捏死一只蚂蚁而已。 “皇爷,不如换了他。”刀影硬着头皮道:“索罗国还有其他皇子呢。” “楚王、煜王,还是贤王?”祝骥剑眉一横,“这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 江越好歹是他一手培养大的,其他皇子背后各有各的势力,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刀影灵光一闪,指着京都的方向,“皇爷,何不自己……” “放肆!”祝骥冷嗤一声,“这江山永远是江家的,此话休要再提!” 刀影心中一悸,拱手应道:“喏!” 祝骥拍了拍他的肩,“先皇于本王有知遇之恩,破格封我为异姓王,本王只想索罗国好,并无他想。” “属下明白。”刀影涩然道。 世人都道摄政王冷血嗜杀,屡屡挑起战乱,可是刀影知道,摄政王一心只为索罗国,这也是他忠心追随的原因。 “行了。”祝骥睨了眼桌上的赏赐,“今天又赏了什么?” “不过是些小菜,皇上这就来膈应人的。”刀影轻哼一声,“玫瑰糕、桃花酥之类的小玩意儿。” “把玫瑰糕给纪姑娘送去。”祝骥随口道:“顺便让厨房准备酱肘子、八宝鸭……” 第335章 争风吃醋 霓云点的菜,很快就送到了客房。 她原本很饿的,可刚一闻到那味道,就一阵作呕。 想来是太油腻了,霓云只喝了几口清汤,吃了些玫瑰糕填肚子。 玫瑰糕的中间,塞着一张纸条,“如你所愿!” 霓云松了口气,看来江越已经把她的信带给纪微澜了。 接下来,就是要接近祝骥找到兵符和阿玥。 霓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忽而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就是皇爷带回来的姑娘?听说嫁过人。” “那又怎样?抵不住皇爷喜欢啊,听说皇爷还亲自去厨房嘱咐给她做吃的呢。” “可不是?皇爷可是把她从刑场一路抱回来的。” “天呐,太不要脸了?勾引皇爷,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 霓云挤了挤眉心,听闻祝骥府上有八个小妾,还不算通房,后院女人一多,难免争风吃醋。 霓云这才刚有点动静,这些人就来了? 霓云并没兴趣与她们斗,转身去了后院的凉亭。 “哟,姑娘怎么独自一人躲清静?”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盈盈上前,捧着一盘糕点,“听闻姑娘爱吃玫瑰糕,我刚好做了些,姑娘尝尝?” 霓云勾了勾唇,轻嗅了嗅那玫瑰糕。 泻药? 这就是后院的手段吗?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来,大家都吃。”霓云端着那糕点在八个女子间走了一圈。 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伸手。 显然所有人都是来看她笑话的。 “都不吃吗?”霓云目光一厉。 那妖娆女子被她盯得一个踉跄,霓云却拉住了她,“都不吃,那还是姑娘自己吃!” 说着,捡起一块糕点,往那女子嘴里塞,硬是把女子塞的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哪见过这场面,忙上去拦霓云,“姑娘,这是摄政王府,岂容得你撒野?” “容不得我撒野,就容的你们撒野吗?”霓云冷哼。 若真论起来,这些姑娘里,没有一个是正经王府主子呢?跟她在这耀武扬威什么? “本姑娘无意参与你们后院的勾心斗角,所以,别来惹我,滚!”霓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呵?” 话音刚落,霓云甩袖就走。 路过众人面前,忽而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摔在她脚下,嗑在石凳上,顿时头破血流。 “哎呀,雅侧妃受伤了!”一人惊呼,众人皆去扶那瘦弱女子。 苦肉计? 霓云眯眼看着地上脸色惨白的女子,这还真敢对自己下狠手啊! 霓云可不是什么圣母心,陷害自己的人,也别指望她出手救。 她提步要走,却被那妖娆女子拦住了,“纪姑娘,雅侧妃可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你也敢对她不敬?” “对啊,你到底懂不懂尊卑啊?你是后来的,怎么也得称呼我们一声姐姐。” “你撞倒雅侧妃,依照王府规矩,得挨三十大板。” “纪姑娘,还不快跪下给雅侧妃认错!” …… 众人一拥而上,把霓云团团围住。 反而躺在地上的雅侧妃无人照料了。 雅侧妃用衣袖摁着头上的伤,血止不住的流,眼泪在眼眶打转。 看来这雅侧妃是被他们推的? 霓云眼皮一跳,这才上前帮雅侧妃处理伤口,“已经止住血了,不要再揉。” “嗯”雅侧妃柔柔地应了一声,满眼感激。 可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其他七个姑娘又围了上来,一人强行把雅侧妃摁坐在石凳上,“纪姑娘,还不快跪?” “是啊,雅侧妃可是主子,惹她生气,那就是不给摄政王脸面!” …… “你们别……”雅侧妃声如蚊蝇,被身边的人一瞪,话又咽了回去。 忽而,一人从背后踢了霓云一脚。 霓云一个踉跄,幸好扶住了石桌,不然又和雅侧妃一样的结局。 霓云忽而转头,眼中寒芒一闪,一脚把那人踹飞了出去。 霓云好歹是练过的,那人直接被她踹进了荷塘里,胡乱扑腾。 “快救人!” “纪姑娘,你不要太过分!”妖娆女子牙齿打颤。 “雪儿,这事不怪纪姑娘。”雅侧妃对着那妖娆女子弱弱开口。 “你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雪儿恼了,冷嗤:“没用的东西!” 雅侧妃立刻红了脸,畏畏缩缩垂下头。 霓云跨步拦在雪儿面前,不让她去救掉入湖中的女子,“那女人脑袋糊涂,让她在水里清醒清醒!” “你敢……”雪儿指着霓云。 咔嘭—— 霓云反手直接掰断了她的手指,凉凉道:“咱们再来算算你的账!” 雪儿疼得一声尖叫,“你、你、你敢……” “本姑娘是摄政王请来的客人,你们身为侍妾来这儿闹事,这就是摄政王府的待客之道?!” 众姑娘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有人低声道:“是你先不懂尊卑的……” 霓云冷冷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雅侧妃身上,“说到尊卑有别,在站的没几位比侧妃位份高?怎么胆敢在侧妃面前吵吵嚷嚷?真叫我一个外人看笑话呢?嗯?” 霓云明明是给雅侧妃撑气场,可是雅侧妃听了这话,反而把头缩了回去,不敢看众人。 显然这雅侧妃是被众人欺负惯了。 霓云又转身端着那玫瑰糕道:“摄政王府的待客之道,本姑娘算是见识了,看来本姑娘得好好去跟摄政王探讨探讨。” “别!”雪儿眼见霓云端着那盘糕点走,忙拦上去,“你不准!” “由不得你!”霓云斜睨一眼,“除非你也是脑袋一时糊涂了?” “额,是是是!”雪儿忙点头,“是我糊涂了!” “那应该怎么做呢?”霓云耸了耸肩,瞟了眼荷塘,“要不你也去清醒清醒?” “这……”雪儿支支吾吾,犹豫不决。 霓云却懒得跟她耗功夫,端着糕点要走。 雪儿一个激灵,“我、我去!” 噗通! 雪儿自己跳进了荷塘。 “这就对了嘛!”霓云再次扫视众人,“还有谁需要去清醒清醒的?还是,想跟我再辩解辩解?” “我们……”众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这新来的是个狠人,若这事捅到摄政王面前,摄政王向来不喜府上争风吃醋,说不定会被拖进冷院。 众人这样一想,心一横,自己跳进了荷塘。 接着,一个个下饺子似的,全都跳了下去。 第336章 给你做个伴 雅侧妃看着昔日耀武扬威的小姐妹一个个跳下荷塘,心中瑟瑟。 “雅侧妃,没事?”霓云扶了她一把。 好歹这雅侧妃刚刚帮她说过话,霓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看看你的伤?” “叫我雅儿就好。”雅儿有些窘迫,揉了揉额头,“这伤没事,一会我自己上点儿金疮药就好。” “那就用这个。”霓云塞了个瓷瓶到她手上。 雅儿摩挲着那瓷瓶,欲言又止,“今日之事,还请姑娘不要告诉摄政王。” 霓云眉心一蹙,点了点头。 罢了,她也没心思参与祝骥府上的争斗,随她! “那就多谢姑娘了!”雅儿甚是感激,颔首示意,便匆匆离开了客房,回了祝骥所居的瑶光阁。 雅儿穿过回廊,隐隐见着房间里高大的身影,下意识退了两步,转身就躲。 “回来!”祝骥森冷的声音响起,雅儿后背一凉,缩着脖子进了房间,“给皇爷问安。” 祝骥淡漠的双眸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怎么伤着了?” “没、没事。”雅儿摇摇头,“不小心撞到门框了,妾身这就去上药。” “过来。”祝骥勾了勾手。 他的话从来不容人质疑。 雅儿瑟缩着走到他面前,垂着头不敢看他。 祝骥一把将人拽进了怀中,抬起她的下巴,“本王帮你上药。” “不必劳烦皇爷……” “嗯?” “谢、谢皇爷!”雅儿咽了咽口水,再不敢多说什么,僵直着身子坐在他怀里,犹如受伤的鸟儿般,任由他摆布,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感受到怀里的猎物不在挣扎,祝骥声音也软了些,“她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没有。”雅儿讷讷摇头。 “又不乖了?” “皇爷,就是姐妹们在客房发生了点口角。”雅儿声如蚊蝇,把客房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祝骥。 当然,她隐瞒了其他姐妹欺负她的事。 祝骥听了这话,心情反而极好,手指拂过雅儿的脸颊,“那雅儿喜欢纪霓云么?” 雅儿咬着唇,微微颔首。 这院子里的女人,都嫉妒她得祝骥欢心,各个在背后使小动作,巴不得她死。 纪霓云是第一个帮她的人。 雅儿对她难免多了几分好感。 这个答案,让祝骥十分满意,“还是雅儿乖,把她留下来,给你做个伴可好?” “谢皇爷。”雅儿想要起身行礼,却被祝骥打横抱了起来,“今晚就别回去了,本王疼你。” 入夜,霓云提着食盒,前往雅侧妃住的院落。 丫鬟打着哈欠,开门,“谁呀?这大半夜的。” “雅侧妃睡下了么?”霓云拍了拍手里的食盒,“我是特地来看望她的。” 丫鬟打量霓云一身华贵的穿着,不像丫鬟下人。 这摄政王府眼生的主子,就唯有客房那位了。 摄政王嘱咐过要对她尊敬,丫鬟自然不敢怠慢,福了福身,“姑娘抱歉,雅侧妃今晚歇在瑶光阁了。” 霓云失望地“哦”了一声,“行,那帮我把糕点转交给雅侧妃。” “姑娘有心了。”丫鬟接过食盒,随手带上了门。 霓云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提步去了瑶光阁。 祝骥此人自负,院子里,尤其是有女人在的时候,是不允许暗卫靠近的。 加之霓云也会点三脚猫功夫,竟然轻而易举进了瑶光阁。 房中灯火葳蕤,帐幔随风轻轻摇曳着,只听到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祝骥和雅儿都睡着了。 霓云轻手轻脚地进屋,摸索了一番,果然在床榻上发现了机关。 那机关就在祝骥脑袋边上,霓云深吸了口气,伸手拨动机关。 祝骥沉重的呼吸打在她手背上,那双阴森森的眼睛虽然闭着,但霓云总觉得他盯着她,不禁双手打颤。 她咬着牙,指尖拨动那机关。 祝骥身后的墙面上,慢慢开了一扇门,是间密室! 没想到祝骥竟然把机密都藏在身边,这要是平时,谁能靠近得了? 庆幸的是,霓云早就知道雅侧妃得祝骥宠爱,因此给雅侧妃的疗伤药中,加了点迷香。 祝骥竟然又心血来潮,亲自帮雅儿上药,这才被迷药给迷晕了。 霓云给的药分量不轻,两人一时半会醒不来。 霓云提起衣摆,从两人身上跨过去,钻进了墙壁后的密室。 走到密室甬道的尽头,霓云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阿玥?” “王、王妃?”阿玥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霓云。 此时,她被铁链拴着,稍微一动弹,立刻发出呯呯嘭嘭的声音。 霓云忙摁住铁链,抽出发簪帮她开锁,“我带你出去,不过要小声点,祝骥就在外面。” 阿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王妃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救你的,待会儿出门后往北走,外面有人接应你。” “王妃不走?”阿玥瞳孔一缩。 “我不走,我还有别的事没办完。”霓云一边撬锁,一边答道。 阿玥安静了片刻,忽而握住霓云的手,阻止了她,“我若跑了,王妃怎么跟祝骥解释?” 霓云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件事除了死不承认,她似乎也并无他法。 “总之你不要担心,我有办法!”霓云见她犹豫,又道:“凌世子在外面等你,你快去见他?” “世子爷来了?”阿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他是来找我的吗?” “是!”霓云笃定道:“凌世子他心里有你。” “这就够了……”阿玥的脸上尚有淤青和伤痕,可掩不住她笑靥如花,“王妃,你去做自己的事,我不走。” “你不走?”霓云讶然。 阿玥笃定地点了点,“我若一走,就是害了你,世子若知道一定不会赞同的。” “阿玥……” “王妃,你别劝我,我在这儿不过偶尔被祝骥打两顿,出不了人命,我撑得住。”阿玥骄傲地扬着下巴,“你做完事,我跟你一起走。” 阿玥心里清楚,她一旦逃走,祝骥定然怀疑霓云。 到时候,不管霓云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阿玥不想当拖后腿的人,“放心,我没事。” “那……你等我,八日之内,我定然接你出去。”霓云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玥十分相信霓云,连连点头,“你在摄政王府,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雅儿。她是我的小姐们,我们从小一起在教司坊长大的。” 第337章 自毁丹田 “雅儿也是祝骥培养出来的?” “你见过她了?”阿玥颔首,“她和我、还有阿诺都是祝骥培养的细作,不过她最乖,被祝骥看上,纳入府中了。” “原来如此。”说到这,霓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阿玥,你可有兄弟姐妹?” “我不记得了。”阿玥摇了摇头,“从我记事起就跟着子谦哥一家四处流浪,后来就被祝骥抓了,再后来……你也知道的。” 阿玥提到凌宇珩,一阵神伤。 阿玥到底是不是索罗皇室这件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霓云只道:“江思月,这个名字你可以慢慢想,有没有印象。” “江思月?”阿玥忽而头疼欲裂,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想抓却又抓不住了。 “慢慢来。”霓云替她揉了揉鬓角,“凌世子已经着手再查此事了,不用担心。” “好。”阿玥抓住霓云的手,“你让世子小心,别为了阿玥犯险。” “放心。”霓云颔首,“还有件事我要问问你,你可见过祝骥的虎符?” 阿玥依着记忆,在地上画了些花纹,“大概是这样,我没真正见过,都是听雅儿说的。” 雅儿从小到大待在祝骥身边,又乖巧,日子久了,祝骥对她还是有几分信任的,见过虎符不足为奇。 霓云默记了花纹,“这些就够了,等我来接你!” 此地不宜久留,霓云跟阿玥交代完,先行离去了。 回了客房,就看到一抹五颜六色的身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宝贝徒弟?”纪微澜见着霓云,眸光一亮, 扒拉着她翻来覆去打量,“你是不是在隐玉山中毒了?还是被祝骥打残了?还是被江越烧坏脑袋了?” “靠,你就不能盼我点好?”霓云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我这不好好的么?” “……”纪微澜顿时脸色就不好了,“那你让我来做什么?” “小叫花子,哪危险你把我弄到哪是?”纪微澜撸起袖子,又觉得不够解气,一脚踹在霓云屁股上。 “哎哟。”霓云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捂住肚子。 纪微澜瞥了瞥嘴,“小叫花子蠢呐,踹屁股,肚子疼了?” 霓云眨巴着眼睛,压下泪花,“师傅,你这样对徒儿良心不会痛吗?” 纪微澜耸了耸肩,内心毫无波澜。 霓云叹了口气,果然苦肉计对着花公鸡完全行不通,“师傅,我给你做好吃的行不?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了你!”纪微澜一把揪住霓云,低声道:“你不知道这索罗国多危险吗?让我来送死?我告诉你啊,我来索罗国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人知晓了,一路被人围追堵截,追着我要看病!啧啧啧,也不知是哪个嘴巴漏风的蠢货干的!” 霓云眼神飘了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嘿嘿,师傅,我给你做饭哈?” 为着纪微澜要来,霓云早早就准备了他爱吃的东西。 不一会儿,霓云就摆了一桌子美食。 “师傅,您尝尝?”霓云乖巧地给纪微澜布菜。 所谓吃人嘴短。 纪微澜酒足饭饱了,才捂着肚子道:“小叫花子,祝骥那人你应该知道,呆在这可跟呆在龙潭虎穴没区别。” 霓云颔首,也不瞒纪微澜,“我有事,必须留下。” “这次是江越的人送我来的,莫不是你与江越合作?”纪微澜眼皮一跳,握住霓云的手腕,“乖徒弟,江越这人也绝非善类啊。” “我知道,我也就表面上答应跟他合作而已。”霓云摆了摆手。 这江越阴晴不定的,她当然不会真全心全意帮他。 霓云又低声道:“我留在这,就是为了接应王爷。” “凌楚琰那王八蛋?”纪微澜一提到他,横眉倒竖,“他不是弃你而逃了吗?你还管他?” “这你也信?”霓云给纪微澜夹了块猪头肉,“您补补。” “小叫花子,懂不懂尊师重道?”纪微澜嫌弃地撇了撇嘴,“那是凌楚琰那小子再跟江越合作?” 霓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师傅,且等着看,好戏再后面。” “行行行,不管你们。”纪微澜抓了抓脑袋,“你们勾心斗角的,把我拉来做什么呢?” “帮我个忙!”霓云神神秘秘朝廷挑了挑眉,“花朝节那天,你去医馆行行善!” “你让我去义诊?开什么玩笑?”纪微澜讶异不已。 他哎! 他可是南疆一带最有名的神医,还是纪氏门主,多少达官贵人请他都不得,让他去街头卖艺? 霓云取了两锭金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行!”纪微澜断然摆手,“我堂堂纪氏门主讲究排面的,好?” “这是定金,回了大夏,本姑娘劈半座金矿给你,如何?”霓云挑了挑眉,“你别问我金矿哪来的,本姑娘有钱任性!” 纪微澜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道:“那、那是我应得的诊金!” “是是是,师傅妙手回春,半座金矿值得!”霓云竖起大拇指,“不过还有件事要你帮忙,我想毁了体内的灵力。” “你说什么?”纪微澜猛地起身,定定看着霓云的双眸,似乎有淡淡的紫光闪烁。 纪微澜心中一悸,“你!灵力觉醒了?” “可能在隐玉山上遇到玄武,受了刺激?”霓云道。 “嗯,玄武本也是羽曦用灵力所化,能唤醒你体内的灵力也有可能,何况隐玉山本就是圣地,只有绝妙之处。”纪微澜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是羽曦的继承人呢?” 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你知道你身体内的灵力有多强大吗?你要毁去?”纪微澜不解。 霓云面色一沉,“你说过我与王爷体内灵力本就相生相克,我若不毁去,他也不敢再使用灵力,岂不束手束脚?” “你为了他?”纪微澜拧着霓云的耳朵,“傻丫头!你这狗屎运,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别废话,我决定了。”霓云一把打开他的手,“反正本姑娘还有别的生存手段,灵力就是锦上添花而已。” 纪微澜知道这姑娘脾气,多劝无益,叹了口气,“我教你自毁丹田之法,只不过,你体内灵力强大,毁了丹田,不知你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纪微澜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霓云顿时眉开眼笑,“行,今晚就毁了丹田!” 第338章 诅咒 瑶光阁。 “回皇爷,纪微澜来了。”刀影躬身拜道。 “他?”祝骥眸光一深,“这两人会不会在谋划什么?去看看。” 祝骥快步前往客房,刚一走近,就听到嬉笑声。 霓云和纪微澜正围桌吃饭,一派祥和。 “臭叫花子!小蠢货!”纪微澜一掌拍在霓云后脑勺。 “师傅!”霓云鼓着腮帮子,“我给您夹菜。” “这个不好吃,没那烤鸭味道好。” …… 摄政王府向来森严,倒很少看到这种烟火气的画面。 祝骥凝重的表情松懈下来,深幽的瞳孔溢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摄政王府许也能添些别样的滋味? “祝骥?”纪微澜率先看到了他。 祝骥收回思绪,踱步进来,“纪神医。” 纪微澜敲了敲桌面,“摄政王吃饭了么?要不要一起?” 好歹在人家府上,客气话总是要说的。 可这祝骥就当真了,坐在霓云对面,对她颔首示意,“姑娘,不介意?” 霓云耸了耸肩,给他添了副碗筷。 祝骥自己斟了一杯酒,夹了几筷子菜,“姑娘手艺不错。” 霓云干笑了两声,余光狠命地瞪纪微澜。 都怪这老头多嘴,搞得现在吃饭都不自在了。 这祝骥也不知道意欲何为,自酌自饮,每一道菜都细细品尝,但就是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霓云实在受不住这沉重气氛,催促道:“摄政王不要回去看看雅侧妃吗?你的其他妾室许又去欺负她了。” 昨天霓云刚惩治了这些人,她们定然怀恨在心,又不敢找霓云麻烦,自然会把枪口对准雅儿。 偏巧祝骥昨晚又宠幸了雅儿,这不把所有的火力都对准那姑娘了么? 祝骥竟然还有心思在她这吃饭? “王爷既然宠爱雅侧妃,应该多为她考量考量才是。” “哦?看来霓云姑娘对治理后院很有见解,不如你来帮本王治理?” “我……”霓云连连摆手,她没那爱好。 祝骥却意味深长地笑了,“霓云姑娘一战成名,在众妾室中树立了威信,本王觉得你很适合做侧妃。” 靠,就是正妃霓云也不稀罕好? 这祝骥脸可真够大的。 霓云起身收盘子,“我这儿菜凉了,皇爷还是去别地吃。” 祝骥却突然摁住了霓云的手,勾唇,“此事由不得你!我已向皇上请示过,这月底你我就完婚。” “你疯了?我是祁王妃。” “凌楚琰已经写了休书,不是吗?” “我……”霓云被噎住了,“不是,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娶我啊?” 霓云有自知之明,这祝骥多么冷血的一个人,岂会因为看中她,就公然跟索罗皇帝为敌? “不妨告诉你,你可以解索罗国的诅咒,你是本王找了十年的人,休想逃掉。” “我?”霓云不可思议,摊开手,“什么诅咒,怎么解?” “不知道,还差点火候。”祝骥眯眼看着霓云手上的玛瑙镯子。 纪霓云是羽曦的继承人,那她就是索罗国的解药! 霓云彻底无语,不再搭理他,直接进了房间。 祝骥却也不恼,独自在小院里坐了良久,才离开。 入夜,霓云便按照纪微澜的法子运功调息。 霓云闭上双眼,感觉周身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往丹田处走,力量越积越强,丹田处呈爆裂之势。 丹田毁去,霓云身子晃了晃。 纪微澜忙上前扶住她,“感觉如何?” 霓云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往周身四肢蔓延。” “怎么会?”纪微澜诧异道:“那你有没有感觉到丹田处有痛楚。” “并无。”霓云摇头,“但我确定,丹田已毁。” 纪微澜捏着下巴,琢磨着,“不应该啊,你体内灵力强大,毁去丹田必然遭受巨大的痛楚,才能将灵力全部释放出来,可是……” 这一切显得太平静了。 纪微澜带了不少药材,本打算抢救霓云的,可看上去似乎没有必要了。 倏忽,夜幕中数道紫色光划过,坠入星辰大海,照亮了沧溟山的方向。 那紫光比烟花更绚丽,且充满力量。 “那是什么?”霓云道。 纪微澜意味不明地望着远方,半晌,才道:“我曾在羽曦出生时,见过紫色的流星雨。” 那时候纪微澜尚小,但是这般震撼的场面,一眼万年,纪微澜又怎会忘记呢? “纪乐瑶虽自称圣女,但我也未曾见过这景象。”纪微澜眸色渐深,“小叫花子,或许你才是真正的羽族圣女。” 同一片星空下,祝骥负手而立,微微勾唇,“看,本王没猜错,她就是羽曦的继承人,羽曦下的咒,只有她能解……” 毁去丹田的霓云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血液中有一股力量在流淌。 霓云休息了一夜,便无更多感觉。 她推门而出,纪微澜突然仰面倒在她脚下。 霓云忙去扶他,发现他衣服冰凉,身上都是寒气,“花公鸡,你在外面呆了一夜啊?” “啊?”纪微澜迷迷糊糊抓了抓脑袋,见着霓云,突然一个激灵,来回打量,“宝贝徒弟,你没事?” “你、你是在等我啊?”霓云心绪微动。 纪微澜一直担心她丹田毁掉后,会被灵力反噬,虽然昨晚霓云已经安然无恙了,但他始终不放心,才在霓云房间外守了一夜。 霓云鼻头一酸,“师傅……” “滚蛋!少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纪微澜点了下她的鼻尖,“我就是怕你死了,没人继承老子的衣钵了。” “师傅!”霓云突然抱了抱纪微澜,“你是这世上对我第二好的人。” 纪微澜被霓云突然的热情给惊着了,身体一僵,讪然笑道:“看,我只能排第二,臭丫头!” 霓云挑了挑眉,“师傅要是去义诊,那在霓云心里就排第一了。” “啧啧啧,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师傅我是看在那半座金山的份上才去的。”纪微澜摆了摆手,“说,你要我怎么做?” 霓云俯在纪微澜耳边道:“我已经让人把师傅在长阳城的消息散布出去了,现在很多人都慕名前来,到时候,师傅和我配合……” 第339章 是敌是友 霓云交代完纪微澜,径直去了雅侧妃的暖玉阁。 “雅侧妃好兴致。” 此时,雅儿正在凉亭里做女工,见着霓云忙起身打了个招呼,“霓云姑娘来了?” “做什么呢?”霓云是不懂这些的,只随意看了眼。 “没什么,打发时间。”雅儿脸上溢出一丝红晕,摇了摇头,“姑娘有事找我?” “上次带的糕点也不知雅侧妃喜不喜欢,今天又带了些来。”霓云将一盘玫瑰糕放在雅儿面前。 雅儿拿起最上面的一块,便看到了糕点中间的香囊,笑意凝在嘴边。 “你们都下去。” “喏!” 众人退下,雅儿才正色道:“阿玥的香囊?” “是,阿玥让我有事来找雅侧妃。” 雅儿眼中飘过一抹异色,嗯了一声,“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 “姑娘应该知道阿玥被关在哪里?我想找机会……” 霓云话还没说完,忽而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端着托盘里几条抹额,“侧妃,您看皇爷常用的就是这些。” “红色、蓝色、玉兰纹、祥云纹……”雅儿捏着下巴思忖片刻,“那这次就做一条白色竹叶纹的,皇爷喜欢竹子。” 霓云打量着雅儿,笑道:“雅侧妃真是细心,连抹额这种小事,都为皇爷考虑到了。” 雅儿娇羞地咬着唇,“闲着也是闲着,皇爷不嫌弃我罢了。” “是。”霓云讷讷点头。 原本她想来找雅儿商量带阿玥逃跑的事情的,如今看来,不必了。 雅侧妃不知霓云在琢磨什么,又问道:“姑娘刚刚要跟我商量什么来着?” “没什么。”霓云摇了摇头,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其实,我是想问雅侧妃一件事。” “请讲!” 霓云靠近雅儿身边,压低身影道:“雅侧妃可见过皇爷手中的虎符?” “虎符?!”雅儿脸色煞白,沉默良久。 但见霓云一直盯着她,雅儿才支支吾吾道:“见、见过一次,我记不清晰了,应该是白玉石所制,下面挂着黄色的绦子。” “这样啊。”霓云点了点头,又问:“那东西放在哪呢?” “在……”雅儿眸光晃了晃,“在瑶光阁书房里。” “好,知道了。”霓云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多谢雅侧妃。” “不客气。”雅侧妃僵硬地脸上勾出一抹笑,见着霓云要走,猛地拽住她,“姑娘不要犯傻!” “多谢雅侧妃。”霓云颔首示意,不置可否。 出了暖玉阁。 霓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依照阿玥所说,那虎符是羊脂玉所制,打着如意结,跟雅侧妃所说根本对不上! 雅儿此人不可信。 霓云疾步往前走了一段,遇到了摄政王府的老管家梁伯,“姑娘,最近可好?” “告诉你家主子,虎符的下落,我找到了。”霓云沉声道。 梁伯脸上溢出喜悦之色,“东西在哪?” “我现在告诉你,谁知江越会不会反手就卖了我?”霓云冷嗤,“这种事情,他干的可不少。” “霓云姑娘想反悔?”梁伯面露愠色。 此人是江越心腹,跟在祝骥身边多年,为的就是尽快找到虎符。 如今有了线索,梁伯自然不想放过立功的机会,咬牙道:“姑娘现在身处索罗国,应该知道怎么才能生存下去。” “我没说不跟你们合作,我的意思是……我要自己去找虎符,亲手交给江越。”霓云抬了抬下巴,“你去告诉江越,让他在花朝节那一天,把祝骥引出去,我定然拿到虎符交给她!” 梁伯狐疑地打量着霓云,霓云为了让他相信,又道:“虎符是不是羊脂玉所做,下面打着如意结,需要我画给你看吗?” 看来这纪霓云真的拿到了关于虎符的线索? 梁伯眯眼思忖了片刻,拱手道:“那就有劳姑娘,姑娘所求之事,我会转达主子。” 霓云嗯了一声,“花朝节是最好的机会,还望你主子能把握机会!” 没多久,江越要在花朝节那一天,宴请长阳官员的消息,很快传进了摄政王府。 霓云正坐在阁楼上嗑瓜子,见江越身边的太监拿着请帖进了摄政王府。 霓云抓了把瓜子,一股脑塞进了嘴巴,惊喜道:“看来江越会配合我把祝骥支开了!” 纪微澜嫌弃地撇了撇嘴,“形象,拿出点纪氏门主的形象好不?” 一切尽在掌握中,霓云心情大好,不与他计较,“明天就是花朝节,你记住我交代的事哈,要出了差错,我可不会来救你。” “!”纪微澜嘴角抽了抽,“不是你纪霓云把我骗来长阳城的,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纪微澜往瑶光阁的方向看。 “皇爷,皇上邀您花朝节那日,一同赏月。”太监低眉道。 “下去。” 祝骥攥着圣旨,凝眉,久久不语。 这江越在长阳城已经三个月了,该玩的,该闹的,也该够了。 现在怎又惊动地方官员,搞什么花朝宴会? 须知祝骥和江越互不待见,江越就算是搞什么宴会,通常情况下,也不会邀他,常常让他这个摄政王很没面子。 “皇爷,要去吗?”刀影躬身问道。 “去!”祝骥阴鸷的眸一眯。 花朝节乃是索罗国重大节日,那日城中百姓众多,祝骥若不去,也不知江越要闹什么事,他不放心。 “调集长阳城附近兵力,随时待命!” “喏!” 刀影刚要退下,忽而看到了墙角处一抹粉色衣裙,“谁!” 那人身子一缩,转头往瑶光阁外跑。 刀影是祝骥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反应极快,刀光如闪电,瞬间击中了那人后背。 祝骥一个旋身上前,那人刚好倒在他脚下,“雅儿?” “皇、皇爷。”雅儿连咳了几声,颤声道,“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祝骥的目光立刻冷了下来,“又不乖?” “雅儿不敢。”雅儿咬着唇,连连摇头,“其实,雅儿是有事想禀报皇爷。” “哦?” “今天,霓云姑娘来找我了,她问我虎符的事。” “原来,她来我府上是为了这个?”祝骥黝黑的瞳孔中激起层层波澜,恍然大悟,“好啊,咱们的陛下长本事了!” 第340章 城外有人接应 祝骥扶雅儿起身,又问:“纪霓云都问你什么了?” “问我虎符长什么样,放在哪?”雅儿低眉,不敢看祝骥的目光,“雅儿不敢多说,只胡乱诓骗她东西在书房。” 祝骥满意地“嗯”了一声,轻抚着雅儿的头,“你做的很好,想要本王赏你什么?” “妾身什么都不要。”雅儿痴痴看着祝骥,两颊溢出一抹绯红,“皇爷会惩罚霓云姑娘吗?” “怎么?”祝骥防备,“你很好奇?” “雅儿不敢,我只是觉得她还错……” 雅儿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祝骥的目光软了下来,“雅儿心善,放心,本王留着她还有用呢。” 祝骥把玩这她细嫩的手,凉凉勾唇,“你帮了本王大忙,不如本王把雪儿和红梅那两个欺负你的女人杀了如何?” 雅儿面色煞白,“这、这……” 祝骥眉心一蹙,“怎么,你不喜欢这赏赐?” 雅儿哪敢说一个不字,福了福身,“谢皇爷赏赐。” “去把雪儿扔进湖里。”祝骥勾了勾手,又对刀影吩咐道:“另外找人看着纪霓云。” “皇爷不直接拿下她吗?” “呵~她敢来我摄政王府偷虎符,定然还有别的同党,先不要打草惊蛇。”祝骥一压手,“远远盯着,本王要将江越的人连根拔起!” 到了花朝节那日。 纪微澜背着药箱正准备出门义诊,一开门,忽而感受周围暗潮汹涌,又许多双眼睛盯着他。 纪微澜立刻退了回来,关上门,“乖徒弟,外面有人监视咱们。” “我知道。”霓云抿了口茶,波澜不惊。 纪微澜顿时目瞪口呆,“那你还敢叫梁伯来?岂不是被祝骥抓个正着?” “那又如何?看祝骥和江越狗咬狗不好吗?”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梁伯随即进了房门,探头探脑四处看看,“霓云姑娘,咱们是不是现在去取虎符?” “先别急。”霓云敲了敲桌面,“梁伯先喝口茶,咱们总要等祝骥离府了再行动,不是吗?” “既然如此,你把我叫到这来做什么?”梁伯很是不耐烦,灌了杯茶,“姑娘难道不知道,祝骥多疑,我与你走的太近,会被怀疑……” 梁伯话没说完,忽而白眼一翻,轰然倒地了。 纪微澜惊得退了两步,更是手足无措。 “老头,帮我把人搬到屏风后面去。”霓云拖着梁伯艰难前行。 纪微澜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搭把手,“你把他弄这儿来做什么。” “自然是转移注意力啊。”霓云冲他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再次交代:“一会儿我去救阿玥,你去义诊,咱们在东街碰面。” “你开玩笑?”纪微澜指着屋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你能出得了这房间,能出得了摄政王府?” “这个啊,自然要靠我医术高明,老当益壮的师傅帮忙咯。”霓云推着他到了房门口。 纪微澜耸了耸肩,“我怎么帮你?” 霓云冲他挑挑眉,忽而一脚把他踹出了房门,“情况特殊,师傅谅解哈。” “小叫花子!”纪微澜摔了个狗吃屎,揉着屁股,“你大爷的……” “纪神医怎么了?”客房的丫鬟小厮忙上前扶住他。 “混蛋……”纪微澜话到嘴边,舌头打了个滚,“你们客房的门槛太高了,是想把我这老头子给摔死不成?” “奴婢不敢。”丫鬟小厮连连摆手。 纪微澜在南疆人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百姓们哪会对他不敬? 众人连忙道歉。 纪微澜却来劲了,对着客院的布置指指点点,“你们摄政王府也太不懂待客之道了,门槛高就算了,你看这柱子都没抛光,再看那石凳都长青苔了,不雅不雅。” “纪神医说的是……” 纪微澜那张嘴,跟机关枪似的,对付底下的人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客院的下人就被纪微澜给吸引走了。 霓云穿着黑色斗篷,从后房门悄悄离开。 纪微澜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伸了个拦腰,“哎呀,我得走了。” “纪神医去哪?”立刻有人警觉起来,拦在他面前。 “我去哪需要告诉祝骥吗?”纪微澜轻嗤一声,“耽误了我给百姓义诊,也不知你们摄政王能抵挡得住民怨不?” “这……”下人互看了一眼。 又见房间里,梁伯仍坐在屏风后,似乎和霓云谈论什么。 反正摄政王也只说要看住霓云,至于纪微澜怎样,不重要…… 众人不好再拦,纪微澜大摇大摆走出了摄政王府。 另一边,霓云悄悄潜入瑶光阁时,离花朝宴仅剩一个时辰。 祝骥已经离开了。 霓云顺利找到阿玥,带着她去寻祝骥的仪仗。 “一会儿,我们两个易容,跟在仪仗后面出城。” “能行吗?”阿玥心中有顾虑,“祝骥要是察觉,咱们就插翅难飞了。” 霓云却胸有成竹。 今晚有江越拖着他,他定然分—身乏术。 更何况,城外有人接应她们。 “放心!”霓云握了握阿玥的手,两人刚转过回廊,忽而看到一抹粉色衣裙。 糟糕! 霓云立刻拉着阿玥折返回去。 来人却已经看到了她们,或者说就是在等她们,“阿玥是我?” “雅儿?”阿玥惊喜道。 霓云还想说什么,但阿玥对雅儿极其信任,拉着她朝雅儿走去,“我与雅儿从小一起长大,她是可以信任之人。” 是吗? 霓云狐疑地打量着雅儿。 雅儿福了福身,“多谢霓云姑娘救出阿玥,若是靠我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着她。” “雅儿,我们要离开这鬼地方,你跟我一起。”阿玥拉住雅儿的手。 雅儿突然抽开,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我在这还可以拖延皇爷,帮你们争取时间。” “可是呆在祝骥身边很危险!” “我……”雅儿欲言又止,从包袱里拿出两身行头,“这是府上丫鬟的衣服,两位莫嫌弃,跟着仪仗速速离开。” “一切小心,后会无期!”雅儿将东西交代了阿玥手心。 “雅儿……” “阿玥,算了。”霓云拦住阿玥,“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莫要强求别人。” 阿玥失望地“哦”了一声,反握住雅儿的手,“那你一切小心,防着点祝骥。” “好。”雅儿目光缱绻,目送两人离开。 待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纯净的眸溢出一丝森冷之气,缓缓勾了勾唇。 第341章 被耍了 祝骥一直以为霓云今天是要偷虎符的,注意力自然不在仪仗上。 霓云和阿玥跟着仪仗顺利出府,到了东街,人山人海,一阵骚乱。 “纪神医就在前面巷尾,咱们快去,晚了排不上了。” “是了,我家死鬼落了八年的病根,这次非得求求纪神医。” …… 人潮拥挤,祝骥的马车猛地停下,仪仗也被冲散了。 “东街怎么这么多人?”祝骥眯眼看着街上的百姓。 不仅有长阳城人,还有许多大夏人、漠北人…… “听说纪神医来了,全国上下不少病患慕名而来,加之今天花朝节,人就更多了。”刀影禀报道。 “是吗?” 纪霓云今晚要偷虎符,纪微澜却在街上摆摊? 祝骥不放心,“去看看纪霓云现在在做什么。” “她召见了梁伯,两人在客院密谋。” “梁伯?”祝骥抚掌,“本王还真没想到在摄政王府呆了十年的梁伯是江越的人,这鱼儿上钩了!” “皇爷,是否要现在拿下梁伯?” “不!”祝骥摆手,“静观其变,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鱼。” 刚好能趁着这次机会,把江越安插的眼线连根拔起。 “行了,本王去花朝宴!”祝骥心情大好,“你去看看有没有钓着别的大鱼!” 江越的花朝宴会,摆在临江阁,长阳城最高的观景台。 祝骥抵达时,江越正被美人簇拥着,饮酒作乐。 在场的地方官面色都不大好,见着祝骥,忙起身拜道:“摄政王!” 众人对江越颇的所作所为敢怒不敢言,都指望着祝骥直言相劝。 祝骥拱手,语气加重,“皇上,今日是花朝节!” 皇帝本应该带着官员们祈福,江越倒好,把淫靡的做派带到了这等庄重肃穆的场合。 江越见祝骥不悦,心情反倒极佳,“皇爷心情不好么?别急,朕今晚给皇爷准备了许多精彩节目呢。” “是吗?”祝骥自顾自坐到了与江越平齐的位置,自斟自饮了一杯,“刚好,我也准备了许多精彩节目奉还给皇上。” “哦?”江越抚掌,“那就看咱们谁的节目更精彩!” “拭目以待!”祝骥举杯,甘醇的酒滑入喉咙。 此时,刀影面色紧张,冲进了宴会厅,“皇爷,纪霓云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祝骥眼皮一跳,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 “客房里只剩梁伯一人,还昏迷不醒,想来是掩人耳目的,纪霓云早就离开了。”刀影躬身跪拜,“属下失职!” “纪霓云!”祝骥一字字挤出牙缝,猛地起身。 “摄政王打算去哪?”江越睥睨着他,“这好戏还没开始呢,摄政王可不能提前离场。” 江越料定此时,霓云正在取虎符,自然极力拖住祝骥。 江越给身边的姑娘使了个眼色,“瞧摄政王一身的火气,还不去去伺候摄政王?” “喏!”几个姑娘盈盈走到祝骥身边,把祝骥给围住了。 江越好歹是索罗国皇帝,大庭广众,祝骥不可能不给他面子,只好坐回座位上,对刀影低声交代道:“纪霓云要找虎符,定然会去书房,你们给我把书房守死,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另外……” 祝骥阴鸷的双眼一眯,“把梁伯带过来!” “摄政王在谋划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江越捂嘴轻笑,满眼的鄙夷。 “没什么,微臣不过在想送皇上什么礼物,会比较惊喜?”祝骥怂肩。 临江阁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阁楼下,也同样热闹非凡。 慕名而来的病患挤满了长阳街道。 纪微澜好不容易抽身去内堂喝口水,“这小叫花子,是想累死老子?” 咚咚—— 窗棂被人敲了两下,霓云探出个小脑袋,“师傅,咱们走!”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纪微澜眼神一亮,跳窗出去了。 义诊医馆外,百姓等了半个时辰,也再没等到神医,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 “纪神医不会走了?” “那可不行,错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幸再见纪神医。” “有人见纪神医往西城门去了!”人群中忽而一人扬声道。 人群顿时沸腾了,“不行,咱们把纪神医留住!” 众人一股脑往西城去,熙熙攘攘,喧闹不休。 吵嚷声很快就传到了临江阁上,祝骥定睛一看,只见城中百姓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祝骥眼皮一跳,提着佩剑要离开。 “摄政王去哪?!”江越扬声道:“朕的花朝宴,你不喜欢吗?” “皇上,城中有人作乱,微臣要去查查原委!” “哪里乱了?”江越耸了耸肩,“我看百姓高兴得很呢!” 祝骥不愿与他纠缠,甩袖离开。 江越生怕他回府,立刻起身拦住了他,“朕命令你坐回去!陪朕赏月。” “江越!” “祝骥!”江越扬着下巴,虽然身量比祝骥矮了一个头,但气势毫不逊色,“摄政王是想与朕刀兵相见吗?你知道的,朕的手下可不是摄政王的对手……” “你知道就好……”祝骥极力忍着怒气,“还请皇上让路!” 江越却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长笑,“朕是打不过你,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我刀刃相见,这城楼下的百姓会不会受牵连呢?” “你!”祝骥咬牙道:“这些可都是皇上的子民,你拿他们威胁本王?” “那也是你祝骥逼得!”江越冷哼一声。 除了百姓,她还有什么能拿得住祝骥的了? “朕只是让你陪朕赏月祈福,有这么难吗?” “你想做什么,真以为本王全然不知?”祝骥拍了拍手,刀影立刻押着梁伯进来了。 “这是本王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后面……还有更多!”祝骥冷声一笑。 江越顿时瞳孔放大,他们的谋划被祝骥察觉了? 但愿纪霓云在祝骥抓到她之前,先拿到虎符。 江越负在身后的拳头微微收紧。 此时,祝骥的人慌手慌脚闯了进来,“皇爷,还是没找到纪霓云。” “她没去书房?”祝骥瞳孔一缩,再看看城楼下被冲散的仪仗,以及混乱的百姓,忽而眼皮一跳,提步往外冲。 “你不准走!”江越立刻拉住了他。 祝骥不耐烦地甩开江越,“别再闹了,我们都被纪霓云耍了!” 第342章 还有人没到 纪霓云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偷虎符,而是逃走! 她故意泄露自己要偷虎符的消息给雅儿,就是想让祝骥把注意力放在虎符上。 一个虎符引得江越和他两虎相斗,纪霓云才有机会脱身。 再往深处想,长阳城的混乱也是纪霓云故意为之。 纪微澜来长阳城的消息扩散开,天南海北的人慕名而来,就算是他长阳城防守再森严,人一混乱,必然有疏漏的时候,他们便趁此机会逃走了。 “阿玥呢?”祝骥心中一悸。 纪霓云进摄政王府根本就不是为了虎符,是为了救阿玥。 “纪霓云她不敢背叛我!”江越摇头,这太不可思议了,镇北军还在她掌控中呢。 纪霓云这样一逃,就不怕镇北军全军覆没吗? “皇爷,不好了!” 此时又有侍卫慌张来报,但见着江越终究是忍住了。 祝骥怒气上脑,一挥袖,“还有什么速速报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遮掩的?” “是……”侍卫咽了口口水,“镇北军逃了!” “胡说!”祝骥和江越异口同声道。 “怎么可能?”祝骥猛地拧紧江越的手腕,“是不是你?” “我怎么会帮着他们?”江越的手被捏得生疼,可是事已至此,哪敢再隐瞒,“我就是承诺给他们七星草解蛊,可是七星草还押在我这儿,并未给到他们手上啊。” 江越原本计划拿到虎符,再看情况,要不要把七星草给霓云的。 也就是说霓云手上只有他们自己在雪山摘的七株七星草,怎么可能救上万镇北军? 江越如何也想不通,一时愣住了。 祝骥到底是反应快些,很快意识到长阳城这场混乱,就是为了掩护镇北军逃离长阳城。 “封城门!调集所有大军,随我去追!” 西城门,追着纪微澜的百姓挤满了城门。 霓云三人驾马赶到时,守城官兵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一举冲出去!”霓云一夹马肚子。 马儿嘶鸣一声,冲破了守卫的防线。 阿玥和纪微澜紧跟其后,守卫自顾不暇,三人很快逃脱了长阳城,绝尘而去。 半个时辰后,三人看到了前来接应的马车。 帘子掀开,凌宇珩缓缓从马车中走出来。 “凌世子?”霓云和阿玥异口同声道。 阿玥见着凌宇珩,激动不已,上前抱住他,“世子!” “阿玥……”凌宇珩声音颤抖,难掩激动之情。 他抚着阿玥的背,帮她顺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玥连连点头,藏在凌宇珩熟悉又陌生的怀抱中,心中踏实多了,“世子是来找我的吗?” “世子!”凌宇珩的护卫冲上前,见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诧异不已,缩着头悄悄退下了。 凌宇珩这才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后退了两步,与阿玥保持距离,“本世子是回封地时,刚好知晓祁王的下落,顺便过来帮忙的。” 阿玥眸光晦暗不明,“哦”了一声。 凌宇珩双目愈发深不可测,错开了阿玥的目光,对着护卫道:“何事?” “回世子,是否现在启程赶往临水城?” “先等等!”凌宇珩一压手,“祁王妃他们也需要休养。” “喏!”守卫退下。 霓云与凌宇珩颔首示意,心中难免失望,“王爷呢?” “王爷去了桦城,相信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桦城?”霓云眉心微蹙。 桦城还在索罗国手上,而凌楚琰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他孤身前往桦城,会不会有危险? 霓云忐忑不安,与凌宇珩别过后,躲到了僻静的角落。 “灵戒?”霓云拍了拍九幽灵戒。 良久,九幽龙戒泛起懒懒的紫光,灵戒打了个哈欠,“死女人,你终于……” “王爷可好?”霓云没心思跟它调侃。 灵戒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他没事,正赶来长阳城,就是我没法跟他说话。” “怎么会?” “那个……”灵戒支支吾吾道:“那罗刹把丹田毁去了。” “你说什么?”霓云惊呼一声。 纪微澜刚好走了过来,抚掌道:“你们小夫妻真有意思,你为了他把丹田毁了,他又为了你也把丹田毁去,这下好了,羽曦的灵力彻底被你俩这小蠢货、小傻子给霍霍没了。” 霓云心中波澜不定,根本没听清纪微澜在吐槽什么。 凌楚琰可是大夏的战神,没了灵力,岂不是雄鹰折翼? “你个小叫花子,还操心别人。”纪微澜敲了敲她的脑袋,“还是担心担心眼下,指不定祝骥的人一会就追来了,还不走?” “等等!”霓云回过神来,目光远眺,“还有人没到。” 霓云话音刚落,路遥策马奔驰而来,“王妃,人都到了,一个不少。” 不远处,浩浩荡荡的人群,相互搀扶着,往霓云走来。 这些人身穿着各国百姓的服饰,却又一个共同的身份——镇北军。 领头的正是远黛和路羽。 霓云连忙上前帮忙搀扶路羽,“辛苦,你们了。” “幸不辱命。”远黛冻得红肿的脸颊,粲然一笑。 “这丫头?”纪微澜拍了拍脑袋,“是小叫花子身边的?那这老家伙是谁?” 纪微澜对着路羽上下打量。 不过十天时间,路羽又苍老了许多,双目浑浊,连走路都颤颤巍巍,需要人搀扶着。 众人忽而安静下来。 纪微澜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巴。 “你别担心,等安置好镇北军,我一定治好你。”霓云拍了拍路羽的手,实则也是在安慰远黛,“这次多亏你们留在雪山,治好了镇北军,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们才好。” “能治好镇北军,我和路羽哥也很开心。”远黛握着路羽满是褶皱的手,“说来,也幸亏你采的七株七星草,帮了大忙。” 当日在隐玉山,霓云就利用自己采的七星草,为六个镇北军解了蛊。 所以跟着霓云离开隐玉山的,是乔装打扮成远黛和路羽的镇北军士兵。 而真正的远黛和路羽一直留在隐玉山中,依着霓云的法子,悄悄给镇北军解了蛊。 第343章 谁说就本王一人 “不对啊,你不是只有七株七星草吗?还给祁王用了一株,你怎么救的镇北军数万人啊?”纪微澜骇然道。 “江越跟我们谈条件时,曾带了八百株七星草去隐玉山。” “那蠢货当时就把七星草这宝贝给你们了?”纪微澜话一出口,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江越可是个阴险之人,八百株七星草多半是诱饵,引霓云和凌楚琰上钩,他怎么可能乖乖把这稀世药材立刻给霓云呢。 “这就要怪他不懂医术了。”霓云眉梢一挑,溢出一个鄙夷的笑。 江越根本不懂七星草的药效在于根部,而不再花朵上。 所以霓云当时就让人悄悄剪下了七星草的根和药方一同交给了路羽。 江越浑然不知,自己带来的七星草只剩下了毫无药效的花朵。 她还一直以为她拿捏住了霓云和凌楚琰。 而实际上霓云和凌楚琰与他合作,不过是拖延时间,让留在隐玉山的路羽和远黛用七星草的根须给镇北军解了蛊。 霓云再把纪微澜来长阳城的消息刻意扩散出去,引得四面八方的百姓都往长阳城涌。 人一多,镇北军也就混在人群中,一点点逃出了长阳城。 如此一来,就在祝骥和江越内斗时,将镇北军全数救了出来。 只是,这件事委屈了路羽。 他原本就身中寒毒,在隐玉山又多留了些时日,病情更重,才会更显得苍老。 不过,看路羽和远黛交握在一起的手,霓云知道两人的心结已经解开了。 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没事!”远黛拍了拍霓云的肩膀,宽慰道:“路羽哥的病,总会有办法的。” “对,王妃,我们早些离开。”路羽哑声道。 一行人休整片刻,不敢多做停留,踏上了回大夏的路。 阿玥和凌宇珩乘一辆马车,两人相顾无言。 阿玥心中有很多话,想对凌宇珩说,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凌宇珩先打破了沉默,“阿玥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跟着你,可、可以吗?”阿玥小心翼翼试探着凌宇珩,“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就是想时时刻刻能看到世子。” 凌宇珩喉头一滚,“不行……” 阿玥的心顿时沉入湖底,讷讷点了点头。 凌宇珩始终不忍,目光软了几分,“阿玥……” “我知道!世子说过怀王封地与众不同,怀王府上不能留大夏以外的人。”阿玥深深看着凌宇珩,“世子说过甘为大夏牺牲一切,阿玥……有自知之明。” “阿玥……”凌宇珩鼻头一酸,“你要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大夏与索罗国难免一战,你若留在我身边,最后为难的是你自己。” “我知道了。”阿玥吸了吸鼻子,粲然一笑,“那我去玉龙城,那里离怀王封地近,世子会来看我吗?” “我不能……”凌宇珩微闭着双目。 他是怀王世子,正德帝有多器重怀王府,就有多忌惮怀王府。 他若常年与索罗国女子,特别还是祝骥培养出来的女人走得太近,会害了怀王府上下百口人,也会害了阿玥。 凌宇珩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你去南陵城,那里山清水秀,远离南境。我在那给你买了座小宅院,你不是怕冷么,那里四季如春,你会喜欢的。” “可是那里没有你!”阿玥握住凌宇珩的手。 南陵城到怀王封地山高路远,还隔着国界,那不等于一辈子不相见吗? 阿玥对着凌宇珩连连摇头。 凌宇珩不敢与她对视,微合双目,却不应她。 忽而,马儿一阵嘶鸣,马车陡然停下,阿玥撞进了凌宇珩的怀中。 凌宇珩下意识抱紧她,面色一沉,“别怕!” “霓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密林中忽而传出祝骥阴冷的声音。 他驾马缓缓上前,饶有兴味在霓云身转了一圈,“真是没想到,我和江越都被你这小妖精耍的团团转,有意思!” “摄政王谬赞!”霓云抬起下巴,毫不畏惧,“马上就到大夏地界了,摄政王是想随我去府上喝杯茶吗?还是想再去大夏牢房中走一遭?” “你!”祝骥压根打颤。 在大夏京都被人抓住,关进牢房,简直是祝骥一生最大的耻辱。 而这耻辱就是眼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姑娘给他的。 祝骥对霓云那是又爱又恨,只恨不得把她绑在身边,“小妖精,你逃不掉!” 祝骥挥了挥手,山谷中旋即出现越来越多的索罗军,将霓云一行人包围住了。 若是霓云自己,尚可逃脱。 可是还有刚刚解蛊,被封在冰山数月的镇北军。 他们再强,终究受了伤,如何抵挡祝骥的人马? 霓云沉了口气,“你想要什么?” “本王就要你!”祝骥冷冷勾唇,“还要镇北军的命!” 既然镇北军已经解蛊,对祝骥来说再无利用价值,这样一支勇猛之师,当然要趁早除去。 “你若乖乖跟着我,我还可以考虑给他们全尸,如何?” “本王可没打算给你全尸!”山谷中忽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犹如暴风骤雨,带着强烈的威压,不容置喙。 “凌楚琰!” “阿琰!” 霓云朝着山顶上的人挥了挥手,凌楚琰凌空而下,片刻便落到了霓云身边,将她拦在身后。 “滚!”凌楚琰对着祝骥冷冷吐出一个字。 “就凭你一人?”祝骥摩挲着下巴,“祁王是不是过于自负了?” “谁说就本王一人?”凌楚琰沉声道:“镇北军何在?” “镇北军愿为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万人镇北军齐声高呼。 凌楚琰一来,镇北军立刻找到了主心骨,手持兵器,整装以待。 山顶上,突然又冲出大夏士兵,将祝骥的人团团围住。 “杀!”凌楚琰冷冷吐出一个字。 密林中的大夏士兵倾城而出,刀光剑影,所过之处无一生还。 祝骥的人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怎么可能? 正德帝早已不信任凌楚琰,他从哪弄来这么多强悍的武士? 祝骥一时慌了神,扬声道:“拿下他们!在我索罗国边境,他们翻不出风浪!” 第344章 字字诛心 静谧的山谷,顿时成了烽火硝烟的战场。 凌楚琰给霓云递了个眼色,“你带着众人先走!” 霓云颔首示意,在凌楚琰的掩护下,跑到了凌宇珩的马车前,“世子,带着镇北军和阿玥、我师傅先走!” “镇北军一走,你们如何抵挡?”凌宇珩还欲拦住霓云,霓云却摆了摆手,来不及解释,“快走!” 霓云心里清楚,镇北军受了数月折磨,都是吊着一口气的,哪能真的是索罗军的对手? 凌楚琰刚刚那话,多半是为了震慑对方,乱了对方阵脚。 “那你们保重!” 凌宇珩话不多说,很快找到了突破点,带着镇北军冲了出去。 “拦住凌宇珩!”祝骥沉声道。 凌楚琰双脚点地,拦住了索罗军的去路。 霓云也折返了回来,拉住凌楚琰,“小心,你不是毁了丹田吗?” “督任并行,防卫虑险,任脉运行……”凌楚琰揉了揉霓云的头发,“试试。” 霓云依着凌楚琰的口诀调息,忽而感受到体内流动的灵力,力量正一点点积蓄。 怎么会? 她的丹田不是被毁去了? 此时,霓云来不及想更多,追着凌楚琰而去,“我帮你!” 凌楚琰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本劝她的话凝在了嘴巴,朗然一笑,“一切小心。” 两人并肩而立,挡在索罗军前面。 霓云渐渐掌握了灵力用法,很快便能帮凌楚琰分担一半的进攻。 祝骥眯眼看着两人,勾起一抹笑意,“有点意思,这就是这就是羽曦的力量么?” “你有空研究这些,倒不如管管桦城的索罗军!”凌楚琰衣袖一挥,一片索罗军应声倒下。 祝骥眼皮一跳,“你说什么?” 凌楚琰凉凉勾唇,笑而不语。 很快,一人策马朝祝骥迎来,“回摄政王,桦城不敌,已经被大夏军攻下了,我军……我军溃败而逃!” “胡说!”祝骥一脚踹开信使,不可思议地盯着凌楚琰。 难不成凌楚琰出了长阳城后,竟然去了桦城,还收复了桦城? “无耻!”祝骥手握着咯咯作响。 霓云抓住一个索罗军,朝祝骥扔去,“桦城本就是我大夏的地界,到底谁无耻,用非常手段害我大夏兵士?!” 祝骥咬着牙,恨不得将两人吃掉。 霓云和凌楚琰却很快荡平了祝骥带来的人马,唇角勾起一抹鄙夷之色,“摄政王再不去前线,恐怕连索罗士兵的尸骨都寻不着了!” “你们……”祝骥双目猩红,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撤!” 祝骥驾马抄近道朝桦城的方向去。 另一边,凌宇珩带着众人马不停蹄。 马车颠簸,阿玥接连呕吐,很快就面无血色。 凌宇珩将她揽在怀中,紧紧护着,“阿玥别怕,马上就到临水城了。” “世、世子!”阿玥握着凌宇珩的手,目光笃定,“有世子在,阿玥什么都不怕,不用顾忌我,我们快点走。” “好!”凌宇珩见阿玥双眼布满血丝,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心疼不已。 “快了,快了,阿玥再忍忍。”凌宇珩一边帮她擦汗,一边轻声安慰。 他如水的目光,落在阿玥身上,这才发现阿玥手腕上都是铁链磨破的痕迹,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伤痕斑驳。 凌宇珩眼眶一酸,这一刻他只想抛开一切。 凌宇珩涩然道:“抱歉……”他终究是来晚了。 阿玥摇了摇头,“应该说抱歉的是我,又让世子担忧了。”他本来身子就没痊愈,这样的奔波,对他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你我何须说这些。”凌宇珩挽起阿玥鬓边的碎发,柔声道:“等我们回来临水城,我就……” “阿玥!”阴森的声音再出响起。 阿玥一个激灵,往凌宇珩怀里缩了缩。 祝骥竟然没去桦城,而是直接绕小道截住了凌宇珩的马车。 祝骥双目一眯,溢出阴鸷的光,“跟我回去!你、只属于索罗国!” “若我一定要带她走呢?”凌宇珩缓缓挑起车帘,“摄政王一人真能敌国我怀王府的府兵么?” 怀王府也是战功赫赫的,岂是祝骥可以随意羞辱的? 祝骥好整以暇地坐在马背上,没有让开的意思,“不想她死,就滚开!” 噗—— 话音刚落,阿玥一口血喷出来,轰然倒地。 “阿玥!”凌宇珩忙上前扶住她。 “世子,我很好。”阿玥艰难地勾了勾唇,诧异地盯着祝骥。 祝骥却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什么也没做。 “雅儿?”阿玥眼皮一跳。 她一直关在密室里,除了雅儿根本不会接触到其他人。 是雅儿给的衣服有问题! “雅儿是你的人?”阿玥惊骇不已。 “你不是也是本王的人吗?”祝骥挑起下巴,“过来!” 阿玥往凌宇珩身后缩了缩。 “你不想让你的凌世子死,就给本王滚回来!”祝骥逗狗一样,勾了勾手。 “你、你什么意思?”阿玥缩着脑袋,不敢与他对视。 祝骥却笑了,“你当凌宇珩这些年为什么身体不好?还不是拜你所赐?” 祝骥指着阿玥腰间的香囊,这香囊阿玥一直带在身边,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里面早就被祝骥换了慢性毒药。 凌宇珩日日与她呆在一起,哪能幸免? “要么一起死在这,要么跟本王回去,本王答应给你解药。” “阿玥,不要信他!”凌宇珩摇了摇头,将阿玥拦在身后。 阿玥却满眼的愧疚,原来凌宇珩身体不好,她才是罪魁祸首? 阿玥攥着香囊,久久不语。 祝骥鄙夷地笑了笑,“传闻怀王世子刚正不阿,品行高洁,怎么来我索罗国,抢我的奴隶是什么意思?传到大夏,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阿玥不是谁的奴隶!”凌宇珩勾了勾手,示意府兵上前保护,“摄政王要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你身上的毒,除了本王无人能解,你已经毒入肺腑,再不解毒只会全身溃烂而死。”祝骥抬了抬下巴,“阿玥是要去给世子送葬吗?另外,阿玥身上的毒也不轻,不赶紧解毒,难道要给凌世子陪葬吗?” 祝骥字字诛心,阿玥听得面色煞白,忽而一咬牙,从身后将凌宇珩打晕了过去。 第345章 吾妻,阿玥 “阿玥……”凌宇珩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阿玥,而后眼前一黑。 “这才是我的好阿玥。”祝骥拍了拍掌,“跟我回去。” “慢着!”阿玥扬声道:“把解药给世子留下,阿玥才能跟皇爷回国。” “你在跟我谈条件?”祝骥忽而抽出佩剑,架在阿玥脖子上,“嫌命太长了?” “皇爷若不给世子解药,阿玥就死在这。”阿玥抬眸,逼视着他,“皇爷不惜一切来追阿玥,是因为阿玥还有利用价值?皇爷不想带一具尸体回国?” “放肆!”祝骥虎口一紧,剑锋又深了几分。 阿玥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细作,对他应当是绝对服从的。 可是眼前这个少女坚毅又临危不惧的双眸,竟让他颇感意外…… 不愧是江氏的血脉,终究还是有些血性的。 祝骥沉吟片刻,交出了解药,“现在可以跟本王走了?” “谢皇爷。”阿玥依依不舍回看了凌宇珩一眼,随着祝骥而去了。 不远处的山丘上,江越负手而立,神情复杂,“她是谁?” “回皇上,看样子应该是祝骥的细作。”梁伯拱手道:“不过,属下并未见过此人。” “也就是祝骥一直藏匿着这人?”江越眸色渐深,“去查查此人?” 世间真会有两个长相如此相似的陌生人吗? 还是当年,祝骥动了什么手脚 …… 霓云和凌楚琰追上众人时,凌宇珩已经昏迷不醒了。 霓云上前查探一番,“凌世子无碍,只是阿玥……” “救阿玥……”凌宇珩听到阿玥的名字,缓缓睁开眼,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两人。 纪微澜和路羽、远黛是分开行动的,过了半个时辰,大家都汇聚过来。 见众人安然无恙,霓云松了口气。 “祝骥的人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又有桦城战事吃紧,他竟然还专门绕道劫持阿玥?”霓云越分析,越觉得阿玥不是简单的细作。 极有可能就是江越的姐姐——江思月。 可是江思月不是在十八年前,被祝骥处死了吗? “这索罗国可真是够乱的。”霓云挤了挤眉心,“看来暂时走不了了。” 她不可能丢下阿玥不管,这一点凌楚琰心里很清楚,可是镇北军的事,也拖延不得。 “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救阿玥,你去安置镇北军。”霓云沉声道。 凌楚琰微微颔首,“你要怎么救阿玥呢?” “和江越谈判。”霓云看得出江越对他的姐姐很有感情,救阿玥这件事倒不妨跟江越合作。 凌楚琰听到这眉心一蹙,“江越岂是好相与的?” 霓云眨巴着眼睛,“阿琰,不相信我吗?” 凌楚琰对她这可怜兮兮的表情最是没有抵抗力。 凌楚琰轻抚着她的脸颊,满脸无奈,“你我这才刚相聚……” “来日方长。”霓云踮起脚尖,轻吻他的薄唇。 凌楚琰多有不舍,俯身回吻他,绵长而缱绻,“一切小心。” “你也是。”霓云轻笑。 她心里清楚,大夏京都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凌楚琰,镇北军的事或许更难处理。 还有桦城战事未平,凌楚琰也不能放下不管。 而且一个不慎,就会被正德帝视为拥兵自重,届时祁王府危矣。 “我尽快处理完阿玥的事,然后一起回京,向父皇禀报实情。” 霓云轻拥着他,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让她倍感踏实,“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跟你站在一起。” “好。”凌楚琰失笑,温热的唇贴着她的额头,轻声安抚,“等你一起回家。” 众人安顿好后,霓云和凌楚琰依计划分头行动。 凌宇珩跟着霓云,乔装打扮,再次前往长阳城。 而凌楚琰则带着路羽等人,率领镇北军前往临水城安顿。 镇北军失而复得的消息,宛如惊雷,在大夏和索罗国都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凌楚琰重新率领镇北军,一举拿下桦城等失地后,乘势而上,兵刃直指索罗国边境诸城,大有报复的意味。 祝骥在前线节节溃败,一时也顾不上长阳城和江越了。 长阳城亦是流言霏霏,人心惶惶。 人人都担心鬼面罗刹的铁骑不知哪一日就攻入了城中,不少人百姓逃往大夏和漠北诸城。 江越一时焦头烂额,“这祝骥,彼此相安无事不好吗?非要挑起战乱,现在好了,没拿下大夏城池,反而危机了我索罗国诸城!” 江越一挥袖,奏章散落一地。 “皇、皇上”太监缩着脖子进门,小心翼翼道:“有位姓纪的姑娘求见。” “她还敢来?是来笑话朕的么?”江越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恨不得将桌子拍碎,“不见,直接拉下去处死!” “可是……”太监踏着小碎步,战战兢兢地上前,将香囊呈到了江越眼前,“纪姑娘问皇上可认识此物?” 江越眸色一深,沉吟片刻,“叫她进来。” 霓云和凌宇珩两人不疾不徐地走近大殿。 江越见着霓云淡然的脸,胸腔满是怒火,“纪霓云,你就不怕直接杀了你?” “镇北军已修整完毕,皇上敢动我一个头发,就不怕祁王再下你一座城池吗?”霓云骄傲地挑了挑下巴。 江越负在身后的手紧握着,指节泛白。 凌楚琰的镇北军失而复得,边疆数城深陷危机,她在霓云面前,哪还有从前的傲气? 江越缓缓闭上眼,“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皇上,可认识这香囊。”霓云正色道。 江越一手攥着那香囊,欲言又止。 她母妃临终前,曾将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放进她襁褓里。 香囊是母妃给她的唯一信物,江越随身带着的,片刻不离身。 江越将自己的香囊与霓云给的一比照。 两个香囊的材质、绣花,甚至针脚明显出自一人之手。 “香囊是谁的的?” “吾妻,阿玥。”凌宇珩喉头一滚,一贯平静的眸中荡起一丝涟漪。 霓云也被他的话给惊着了。 凌宇珩公然说阿玥是他的妻,这算是终于接受阿玥了么? “凌世子?”江越不可思议,盯着他,“世子妃不是墨清梧吗?” “咳……”凌宇珩的身体尚未痊愈,被江越的话一刺激,脸色顿时不好了。 霓云将他扶坐在罗汉椅上,替他解释道:“墨清梧一直是阿玥假扮的,而阿玥实际上是祝骥的细作。” 第346章 阿玥江思月 “阿玥?”江思月…… 江越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若单听霓云说,她是断然不会信的。 可是不久前,她看到了祝骥身边跟她长得八分相像的女子,叫她如何不怀疑? “阿玥从小跟在祝骥身边,再之前的事,她记不清了。”霓云意味深长地看了江越一眼,“阿玥年龄应该与皇上相仿。” “这香囊阿玥寸步不离身,想来也是十分重要的物件。”凌宇珩补充道。 “阿姐?”江越缓缓吐出两个字,“可是,我阿姐不是被祝骥杀了么?” “皇上可看到过尸体?” “没有。”江越讷讷摇头。 那时候她刚出生没多久,哪里记得? 后来,听宫人说她母妃和阿姐都被祝骥一把火烧了,根本无人见过尸体。 那么,这一切都是祝骥的一面之词? “祝骥到底想做什么?”江越恨得牙痒痒。 霓云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反问道:“你得先告诉我,当初你母女三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霓云用的是“母女”二字。 江越猛地抬头,“你,你知道?” “女扮男装,刻意留下浪子的恶名,是为了不让祝骥怀疑你的女儿身?”霓云直言不讳。 江越既然被拆穿了身份也没什么可隐瞒了,叹了口气道:“祝骥这一生都妄图扩张索罗国版图,我父皇母妃却只想死守故土。祝骥的野心破灭,为了泄愤,气死我父皇,狠心杀我母女三人,后来太傅和奶娘动了恻隐之心,才告诉祝骥我男儿身,又有幕僚给他出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他才留了我的性命。” 霓云明白了,“这么说来,祝骥留着阿玥,就是留下一张底牌!” 祝骥此人野心勃勃,可是索罗国百姓甚是注重皇室血脉传承,他自然不敢颠覆了江氏江山。 既然如此,找个羽翼尚未丰满的皇子做皇帝,他既可以继续实现他的野心,又可以落下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祝骥心里也清楚,雏鸟总有长大的一天。 他怕江越有一天会不服他的管教,这才把阿玥留在身边,来日也可以威胁江越。 这祝骥竟然在十八年前就将所有的事算计好了,那个时候,他还未及弱冠,竟然把此后十多年的事,都算计清楚,足见此人心机深沉。 思量至此,霓云更为阿玥的遭遇感到惋惜。 这姑娘明明是一国公主,本应该高傲的活着,却从小失去亲人,在教坊司受尽折磨。 好不容易遇上心爱之人,两人却又道不同。 霓云下意识看了凌宇珩一眼,凌宇珩的眼神亦是晦暗不明,看得出他是心疼阿玥了。 同样,江越眼中也迸发出少有的柔情,“我姐……现在还在祝骥身边。” “而且阿玥还中了毒!”凌宇珩紧紧攥着扶手,“皇上,可愿同我们一起救出阿玥?” “若是为了阿姐,我可以暂时放下我们之间的仇怨。”江越挑了挑下巴,“怎么救?” “你先告诉我祝骥为什么一定要我?”霓云反问道。 她现在能想到的,唯有自己再次深入虎穴,救阿玥。 可是,她必须知道祝骥的意欲何为,“他说我能解你们索罗国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江越掀了掀眼皮,对上霓云笃定的眸,“你知道祝骥没有嗅觉?其实他是五感尽失,而且索罗国有许多百姓都和他一样,被诅咒,得了这怪病。” “诅咒?” “是羽曦!羽曦那女人临死前,诅咒我索罗国世世代代受此折磨!” “羽曦可是死在大夏京都的。”霓云诧异不已。 羽曦身上的灵力的确强大,可是她当时人在京都,怎么仅凭几句话,就让索罗国百姓五感尽失? 这太匪夷所思了。 霓云根本不相信什么诅咒。 江越看出了她的疑虑,又道:“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长阳城百姓,包括祝骥之前都是健康的,就是羽曦死的那一年,许多人失去了知觉嗅觉,这难道是巧合吗?” 霓云一时想不明白,“就算真有诅咒一说,羽曦跟索罗国有什么过节,临死都不放过索罗国?” “这……”江越眸光晃了晃,咬唇不语。 “这件事,或许我能解答一二。”凌宇珩接过话头,“王妃应该知道二十年前,大夏边境曾遭遇过一场瘟疫?” 霓云嗯了一声。 她来南疆数月,也曾听过一些传闻,包括江越也提起过十二多年前的瘟疫。 这场瘟疫爆发于桦城,后来蔓延开,席卷整个南疆,导致索罗国、漠北、大夏都遭受了重大的损失。 时至今日,南疆百姓提及那场瘟疫仍然谈虎色变。 “瘟疫越来越严重,慢慢就有流言说是因为羽族人使了邪术,才导致这场瘟疫席卷各国。”凌宇珩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与羽族相安无事的各国,突然对羽族充满敌意,甚至想灭了羽族。” 如此说来,羽族灭族的导火索,来源于这场瘟疫的流言。 “可是这跟索罗国有什么关系?”霓云诧异道。 凌宇珩深深看了她一眼,“依我所知,云妃娘娘死前仍在为羽族喊冤!” 霓云眼皮一跳,“难道这流言是索罗国爆出来的,云妃娘娘才会恨惨了索罗国?” 霓云蓦地看向江越,江越因为心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可是霓云明白,云妃死时,江越不过刚出生,这事与她应该没关系。 “误导各国把羽族当仇人的是祝骥?” 霓云总觉得这事背后还大有玄机,祝骥的目标是扩张版图,羽族不过屈居一隅,他为什么要将瘟疫的锅扣给羽族呢? 霓云很快想到了关键点,“难道那场瘟疫是祝骥所为,羽族却成了他的替罪羊?” 凌宇珩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我父王一直对当年的事存疑,所以暗中调查过,瘟疫的确是人为,且极有可能是祝骥所为!” 凌宇珩的目光忽而变得凌厉,刺向江越,“这件事皇上心里也清楚,是吗?” “我……”江越犹豫了,毕竟祝骥代表的是索罗国,她再恨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揭穿一切。 第347章 替罪羊 可是霓云看她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 二十多年前,索罗国势力还很小,祝骥想扩张版图,必然会使用非常手段,譬如人为造成瘟疫,然后再趁大夏边疆不稳,趁虚而入。 可是瘟疫哪能是人为能控制得住的? 祝骥自己玩脱了,引得瘟疫四处蔓延,扩散到各国。 祝骥自然不想索罗国成为各国的靶子,所以才放出消息,说瘟疫是羽族所为。 偏偏羽族精通医术、蛊术,消息很容易就被各国接受了。 羽族最后才会成了替罪羊,一举灭族。 霓云想到这,心中波澜不定。 这祝骥为了自己的野心,祸害了多少人啊? 云妃娘娘死前又有多绝望! “祝骥,不能活!”霓云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江越抬眸看了霓云一眼,这话倒正中她下怀。 于她来说,祝骥活着,她就永远是提线木偶,她受够了! 况且,她的阿姐还在祝骥手上。 “朕答应同你们合作,救阿姐!”江越沉声道。 这一次,他是下定了决心与霓云合作的。 “可是,阿姐逃跑过一次,祝骥绝对会把她藏得更深,我们如何能找到阿姐?” “这次,不用我们去找,我们要让祝骥亲自把人交出来。”霓云淡淡勾唇。 江越却不懂霓云的意思,“祝骥怎么可能听你的?” “我不行,但皇上行啊。”霓云踱步到江越身边,低声道:“我说过,阿玥是祝骥的底牌,皇上不逼一把他,他怎么会亮出底牌呢?” “霓云姑娘,聪慧!”江越被霓云一点拨,恍然大悟,沉声令道:“小卓子,宣朕的御令,凡摄政王的奏章,一律要朕过目批复。” 三日后,远在桦城的祝骥便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皇上!”祝骥心急,一脚踹开了大堂的门。 此时,江越正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小憩:“摄政王配着剑来见朕,是何意思?” 祝骥握着剑鞘的手隐隐发抖,半晌,才示意人把佩剑送了出去。 “皇上可知,桦城已经被大夏军占领了?” “桦城本就是大夏的领土,朕没觉得不妥。”江越怂了怂肩,喂了颗葡萄到嘴里。 祝骥此刻恨不得一剑,将眼前的人刺穿。 前线战事本就焦灼,祝骥亲自督战本想扳回一城,可是粮草、军饷的折子,江越迟迟不批复,导致前线吃紧。 想要翻身,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索罗国的一切都由祝骥做主,但玉玺在江越手上,她不批复,事情一直拖延下去。 “还请皇上,尽快批复折子!”祝骥拱手道。 江越只淡淡看了祝骥一眼,“摄政王别急,我又不是不批,就是最近手头上事情多了点,你回府等着,朕立刻就批。” “皇上,此事不容小觑。” 祝骥的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苍蝇,偏偏江越不疾不徐,研磨铺纸,冷冷掀了掀眼皮,“怎么,摄政王是要帮朕批复奏章吗?” “臣……”祝骥深吸了口气,“微臣不敢。” “那就回去等着。”江越摆了摆手。 祝骥欲言又止,最终也能拱手告退。 祝骥走后,江越又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想着祝骥愤懑的表情,心里爽快多了。 “前线战事吃紧,相信祝骥忍不了多久了。”霓云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皇上且耐心等等。” “你可真是祝骥的克星,祝骥这小半生可都没被人这么耍过。”江越丢了个橙子过去,很是赞赏,“说起来,就算祝骥把阿姐拉出来,我们又如何救下阿姐呢?” 毕竟长阳城到处是祝骥的人,他不放人,江越也拿他没办法。 “你可以拿我换阿玥啊。”霓云随口道。 “你说什么?”江越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盯着霓云,“你肯为我阿姐涉险?” “没什么不肯的,我欠阿玥。”霓云拍了拍江越的肩膀,不以为意。 江越目送她的背影,彻底愣住了。 这纪霓云聪明一世,竟然为了救阿玥,甘愿自己身陷虎穴? 世间还真有舍己为人一说? 从小生活在阴谋诡计中的江越,怎么也不能理解…… 后几日,祝骥仍旧没等到江越批复的奏章。 而修整完毕的镇北军,犹如雄鹰过境,索罗军根本无从抗衡。 “皇上!”祝骥再次踏入了大殿,“请皇上批复军饷!” “我不是在批吗?”江越揉了揉手腕,“朕这腕子都酸疼了,休息一会儿。” “江越!”祝骥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激怒本王,你可想过后果?” “杀了我吗?”江越嘴角溢出一丝鄙夷的笑,伸长了脖子,“来!告诉天下万民,朕因为批复奏章慢了些,其罪当诛!” “江越……”祝骥咬着牙,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可偏偏,边境危难之际,他动了他,只会民心不稳。 祝骥一眯眼,拍了拍手掌,“不如我送皇上一个礼物?” 话音刚落,两个士兵压着孱弱的阿玥进来了。 尽管江越已经知道了阿玥的存在,但看到那张与她相像的脸时,还是满眼震惊。 对面的阿玥挣扎之际,也看到了江越,两人相对而视,似有千言万语,但又相顾无言。 祝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冷笑,“皇上,可还惊喜?” “祝骥,你大胆……”江越心在滴血。 眼前的阿姐满身的伤痕,面无血色,分明是受了酷刑。 祝骥冷哼一声,“皇上,不该感谢本王一直养着你姐姐吗?不妨告诉你,你的好姐姐可是教司坊的头牌,又被大夏怀王世子看上,很是风光呢。可惜……她不听话,怀王世子扔了这破鞋,才被本王给捡回来了,啧啧啧……” “你闭嘴!”江越怒目瞪着祝骥。 祝骥达到了目的,哪肯罢休,冷嗤:“你姐姐不听话,本王已经教训过了,你若再不听话……” 祝骥捏着阿玥的下巴,匕首在阿玥的脸上缓缓划过,“妹妹犯的错,当然是姐姐来承受,不是吗?” “住手!” 哗啦—— 江越话音未落,祝骥的匕首毫不留情在阿玥脸上拉了一道长长的伤痕,顿时血流如注。 “阿姐!”江越吓坏了,用袖口帮阿玥擦拭脸上的血迹,“祝骥,你个王八蛋!” “去批奏章!”祝骥一把甩来了江越,“记住,你犯一个错,本王都会在你姐姐身上讨回来,不信,你试试?” 第348章 把阿姐还我 祝骥说着,一脚踹在阿玥身上。 “阿姐!”江越几乎是下意识冲了上去,抱住了阿玥。 祝骥一脚正踹在江越背心,江越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温热的血液洒在阿玥身上,阿玥才反应过来,讷讷地盯着那张与她十分相像的脸,“你……” “阿……姐,你……你没事?”江越声音颤抖。 “我没事。”阿玥轻声道。 眼前的这人可是索罗国的皇帝啊。 她竟然是江越的姐姐? 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将她护在身下? 阿玥哪有不动容的?托着她的脸,帮她擦去了嘴角的血。 “姐弟情深的戏码,该演完了?”祝骥不耐烦地看着脚边的两人,“江越,速速把奏章批了,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江越凌厉的双眸渐渐软了下来,“奏章我可以批,但你得把我阿姐还我。” “你休想!”祝骥阴鸷地勾了勾唇。 他倒乐于见着江越和阿玥姐弟情深,如此一来,他就更好利用阿玥,控制江越了。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放弃阿玥这柄利器呢? 祝骥一把拖住阿玥,将两人分开,“拿玉玺,批奏章!” 江越却坐着不动,冷哼,“先把阿姐还我,否则……” 江越扫视四周,凉凉道:“朕就把这大殿一把火烧了,谁都别想活!” 江越话一出口,大殿外隐隐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 她的人很快把大殿团团围住,并把大殿的门锁死。 “我知道摄政王可以轻易拿下朕的人,可是你能跑的过熊熊烈火吗?”江越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饶有兴味地挑着上面的火苗。 祝骥这才注意到大殿里弥散的浓浓酒味。 看来这大殿早就被江越提前泼了酒,火折子一丢出去,大殿立刻就会化为灰烬! “你疯了?”祝骥想要上前控制住江越。 江越却高举起火折子,扬声吼道:“你上前一步试试!摄政王不是还有远大的抱负吗?真的甘心与朕一同葬身火海吗?” “你不要命了?”祝骥万没有想到江越会疯狂至此,顿时双目猩红,“你敢!” “朕孑然一身,有什么不敢的?”江越嗤笑道,“可摄政王敢赌吗?” 她江越虽身为一国皇帝,但是也不过是个提线木偶而已,她能赌得唯有这条命罢了。 可祝骥满腔的野心,岂甘心这么死了? 祝骥看着她决然的眼神,心中竟有几分慌乱,“人我可以给你,告诉本王,是谁告诉你阿玥的存在的?又给你出的主意?” 祝骥就算再愚钝,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 江越一直不肯批奏章,为的就是逼他,逼他亮出阿玥这张底牌。 在他押阿玥来大殿的时候,他已经中了圈套。 “是纪霓云教你这么做,对吗?” 普天之下,对阿玥和江越都熟悉的人屈指可数。 能逼他至此的,也只有纪霓云那小妖精。 “是她!”江越耸了耸肩。 “她人呢?” “她帮我找到了阿姐,我当然放她离开了。”江越冷冷勾唇,“朕向来金口玉言,可不像某些卑鄙小人……” “够了!你可知前方战事吃紧,抓住纪霓云对我方极为有利,你竟然把人放了?”祝骥咬牙,怒目而视。 江越却不为所动,“既然如此,摄政王还不赶快去追纪霓云,跟我在这废话什么?” “你……不可理喻!”祝骥一挥衣袖。 这江越哪有一点国君的风范? 祝骥深感无力,一把将阿玥推了出去,拂袖离开了。 “阿姐!”江越忙上前抱住阿玥,扬声道:“宣太医,再派人伺候阿姐沐浴更衣!” 阿玥被江越带到了后院,细心照料。 沐浴完毕,阿玥身上才渐渐放松了些。 她这次被祝骥抓回去,祝骥大怒,对她用了鞭刑和炮烙之刑,连换了几桶水,才把身上的血迹斑斑洗干净。 “阿姐。”江越敲门,踱步上前。 阿玥立刻将薄被盖在身上,对她颔首示意。 江越拧着眉,看阿玥露出的皮肤几乎无一完好,心中一阵抽疼,“我帮姐姐上药。” 阿玥防备地将被子拉高了些。 江越明白阿玥仍有顾忌,将那一对香囊递给阿玥,“这是母妃留给我们的唯一遗物,香囊里面绣着我俩的名字,我叫江越,你叫江思月,母妃希望我俩能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阿玥翻开自己的香囊,果然见里面绣着“江思月”三个字。 “我、真的是公主?”阿玥说到公主两字,鼻头一酸。 祝骥告诉她,她是罪臣之后,是最低贱的教坊司歌女,是必须完全服从命令的细作,就是没告诉过她,她是公主。 这云泥之别的身份,让阿玥百感交集。 “阿姐,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江越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被,却见阿玥身上新伤旧伤斑驳,有数不清的针孔,而且都在外人不易察觉的位置,譬如腰部、腹部。 “教坊司的女子大多如此,伤在脸上手上就没法伺候人了,但在腰背上旁人察觉不了。”阿玥淡淡解释道。 面对江越,阿玥打骨子里很放心,把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一一告诉了她,“其实我这不算什么,我有个姐妹名叫阿诺,只因为要去伺候的邺城府尹郑心远好细腰,祝骥硬生生行了削骨之术,让她骨骼变得极细,犹如孩童,去迎合郑心远的喜好……” “祝骥是畜生!”江越冷嗤一声,“阿姐,一定也被他虐待了,还有,阿姐是不是被逼去伺候……” 后半句话,江越说不出口。 她曾听闻过祝骥训练细作的法子有多残忍,也曾听过他的细作必须服从一切,甚至一人伺候多个男人。 江越的手紧紧攥着。 阿玥可是索罗国的皇室血脉,祝骥竟然如此糟蹋她? “我没有。”阿玥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算幸运的,被安排到了凌世子身边,凌世子他……极好!” 阿玥微微垂下眼睑,面颊微红。 江越只当她是安慰自己,涩然道,“阿姐,我来晚了。” “皇上……” “叫我小越!” “小越?”阿玥眼含春水,凝望着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江越,“小越,我很好,这些年也受了很多苦?” 第349章 世子,善自珍重 在祝骥身边本就危险重重,更何况江越还要一直隐瞒自己女儿身的身份,着实为难她了。 两姐妹手指交握。 好在,现在她们有彼此了。 江越吸了吸鼻子,“不说这些了,今日大喜,我送阿姐一些礼物。” 江越从床榻下,抽出一个木匣子。 那里面装着糖人、面具、破浪鼓、发簪等物件儿,有些显得略微陈旧了。 “这是?” “这是我从小到大给阿姐攒下的礼物。”江越粲然一笑,“这糖人是我三岁出宫买的,这面具是太傅送我的,还有这蝶形发簪,我想阿姐尚如果在,一定会喜欢,就留下了……” 原来江越从小到大都挂念着她啊。 阿玥颇为动容,抱住她,“我的好妹妹,辛苦你了。” “不会,以后有姐姐帮我,我们肯定能干掉祝骥,拿回江家的江山。”江越紧紧回抱阿玥,激动不已,“以后小越就不是一个人了,真好!” “……”阿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一个人天南地北惯了,可从未想过留在皇宫,当什么公主啊。 不过姐妹相认,她也不好扫了江越的兴致,话锋一转,“小越,你真的放纪霓云和凌世子走了吗?” “阿姐不相信我?” “……”阿玥眸光一晃。 以她的耳闻,江越惯会使用阴谋诡计,阿玥难免起疑心。 “阿姐,我发誓,我真的放了他们!”江越举手起誓。 “他们走了?”阿玥淡淡勾唇。 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心里有点难过? 凌世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离开了么? 阿玥眸光晦暗不明,“罢了,他们离开就好。” 江越“嗯”了一声,松了口气,“我去弄点吃的?阿姐想吃什么?” “随意就好。” 阿玥并没有什么胃口,江越走后,就躺在塌上休息了。 半梦半醒见,忽而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有人坐在了她的床榻边,修长的手指划过她脸颊,“阿玥?” “世子?”阿玥猛地睁开眼睛。 她以为已经离她远去的人,竟然又出现在了她身边。 阿玥惊喜不已,起身抱住了凌宇珩。 薄被滑落,凌宇珩清晰地看到了她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 他以为她在怀王府的几年,应该过得还算舒适,哪里想到她背后竟然受了这么多苦? 凌宇珩轻拥住她,“是我没照顾好你。” 阿玥摇了摇头,“能跟在世子身边,阿玥已经很满足了。” “阿玥……”凌宇珩喉头一滚,“跟我离开。” “世子,是来接我的?”阿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俊颜。 凌宇珩本该跟霓云离开索罗国才对,他却为她冒险留在长阳城? 凌宇珩不是一直拒绝她的么? 阿玥一时慌了手脚,“可是、我……世子不是说,为了大夏……唔……” 阿玥话未说完,突然被凌宇珩封住了唇。 他温柔而绵密的吻,犹如春风化雨,一点点温暖着阿玥。 阿玥却是血液沸腾,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世子……” “阿玥,我不想管这些了。”凌宇珩轻拥着她,“总之,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跟我走!” 刚刚两姐妹的谈话,凌宇珩听得清楚。 阿玥从小到大原来受了这么多苦,可是她只默默承受着,她从来不说,他从来没问过。 阿玥是与他拜过天地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 他凌宇珩到底做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让她伤心? 凌宇珩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跟我走,去哪都好!” “不行!”江越突然推开门,刚好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手中的托盘跌落,为阿玥精心准备的晚膳散落一地。 江越跨步拦在两人中间,抱住了阿玥,“阿姐,你不能跟他走!” “小越,我……”阿玥一时进退两难。 凌宇珩一掌砍在江越后脑勺,江越轰然倒地。 “小越!” “阿玥!”凌宇珩将她揽入怀中,“江越他没事,只是一时不能动弹,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以江越的性子,怎么会轻易放过擅闯她府邸的人? 阿玥迟疑地看了眼江越,“小越,你保重!” “阿姐,你不要我了么?” 阿玥和凌宇珩刚走出几步,忽而听到背后凄然的声音。 一声阿姐唤得阿玥心都碎了。 她转身,江越正无能为力地躺在地上,双目含泪,满是渴求,“阿姐,你走了,小越怎么办?偌大的索罗国,小越一个人负担不来。” 凌宇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将阿玥揽得更紧,“阿玥,你是我的妻!” “阿姐,求你……” “够了!”阿玥一时头疼欲裂,独自冲到了偏房。 偏房是江越的书房,书桌上是堆积如山的公文,一侧放着系在一起的两个香囊。 阿玥突然心软了。 江越与她是双胞胎,甚至还比她晚半个时辰来到这世间。 江越已经替她承受了许多了,她真的能抛下妹妹,与凌世子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不可能的,不管在索罗国,还是大夏,他们都有避不开的责任。 阿玥第一次明白了凌宇珩常常挂在嘴边的“使命”二字。 她深吸了口气,重新回到内室。 “凌世子,请回!” “阿玥!?”凌宇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要拉阿玥。 阿玥却避过去了,转而扶起江越,“凌世子,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阿玥的使命便在索罗国,而凌世子,也应该回大夏了……” “阿玥……”凌宇珩一时语塞。 这些话都是他曾经教导给阿玥的,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阿玥奉还给他。 凌宇珩心痛不已,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不顾一切把她留在身边,可是眼前的姑娘却不愿意了。 “阿玥,真的不跟我走吗?” “世子,善自珍重!”阿玥福了福身,“多谢世子这些年对我的教导,阿玥很受用。现在索罗国内外堪忧,我不能留下小越一个人。世子也是,一直留在索罗国,会被正德帝忌惮,世子请回。” 第350章 救命恩人 凌宇珩闭目,良久,长舒了口气,“罢了,我尊重你的决定,保重。” 阿玥目送凌宇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眼中再也没了光彩。 “阿姐,对不起。”江越扯了扯阿玥的衣袖,“你不会怪小越?” 阿玥摇了摇头,又问:“如果刚刚我决意与凌世子一起走,你会杀了他,对吗?” 江越眸光一晃,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阿玥也不是傻子,她哪里看不出江越眼中那一丝杀气? 想必殿外早就布满了江越的人,但凡阿玥要离开,江越一定会杀了凌宇珩,断了她的念头。 “小越,你做事是不是太极端了?” “阿姐嫌弃我吗?”江越轻哼了一声,撇过脸,“既然如此,阿姐为何不离开?” “你是我妹妹!”阿玥沉声道。 就是因为江越明显被祝骥给教歪了,做事不讲情面,不留余地,她才一定要留下来,帮助她。 她不能看着江越的路越走越歪。 “阿姐,索罗国政局复杂,又不像大夏漠北势力雄厚,不靠些极端手段,如何能让索罗国屹立不倒呢?”江越叹道。 “小越,你这话是歪理。”阿玥握着江越的手,“虽然我也不懂这些,不过凌世子跟我讲过一些治国之道,我们可以重头学,我们一起把索罗国扶上正路,不好吗?” 江越掀了掀眼眸。 她是不相信那些长篇大论的治国之道的,不过,她不想好不容易回到她身边的阿姐失望,便点头应下了。 离开阿玥,江越转身唤了心腹,“纪霓云到哪了?” “长阳边境云溪镇。” “很好!”江越扬起下巴,“让她和祝骥先玩玩……” 云溪镇 祝骥带着亲信,日夜不停地追击,在一处农庄上,见到了一匹战马。 “此处偏远,何来的战马?”祝骥手指一勾,亲信将农庄团团围住。 祝骥小心翼翼地靠近,“纪霓云,别来无恙?” “摄政王?”霓云眼中没有一丝惊讶,反笑道:“边关战事还不够王爷操心吗?怎么有空来小镇上了?” 提起战事,祝骥一腔怒火上涌,猛地拧住霓云的手腕,“跟我走!” “多谢姑娘,姑娘真是活菩萨!” “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感谢姑娘了。” …… 此时,一群庄稼人涌进了农庄里。 这些人提着鸡蛋、蔬菜等物,对霓云千恩万谢。 见着祝骥拉扯霓云,一壮汉立刻上去推了他一把,“你这人做什么?纪姑娘可是我们村的救命恩人,你敢动手?” 祝骥眉心一蹙,反问:“救命恩人?” “是啊,纪姑娘帮我们一家人解了咒。”壮汉一脸感激,抹了把泪,“我当这辈子都闻不到米饭香了,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祝骥更为讶异。 当年羽曦下的诅咒,在云溪镇最为严重。 村子里大部分人都丧失了五感,没有嗅觉,没有痛觉。 祝骥曾布下公告,谁能治好云溪镇人,便赏金一千两,封为国医。 这些年有不少名医前来诊治,却收效甚微。 纪霓云刚刚到云溪镇,竟然已经治好了一部分人的病? “羽族圣女传人,果然不同凡响。”祝骥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唯有羽族圣女,才能解开诅咒。 祝骥放开霓云的手,“你愿意治他们?” “为何不愿意?”霓云松了松手腕,“摄政王一定要留我,也是为了让我给他们治病?摄政王何不直说?” 祝骥双目一眯,防备地盯着她。 纪霓云可是大夏朝的王妃,怎么会愿意帮索罗国民呢?这不符合常理。 “一码归一码,无论是哪国百姓,都是无辜的,不是吗?”霓云目光笃定,“我是医者,对于无辜百姓当然愿意出手相救,你何必要用强迫手段?” “……”祝骥一时语塞。 在他的概念里,国与国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怎么可能互帮互助? “你不信就算了,既然我到了此地,就会治好他们!”霓云不再搭理他,拂袖去了内院。 祝骥也跟了上来,却见满院的药罐,烟雾缭绕。 神医纪微澜也在后院帮忙。 后院里,还有不少百姓,排队取药。 “香薷,忍冬、辛夷……病患太多,药材要多备点。”霓云一边忙着熬药,一边吩咐道:“摄政王若带了人,也请他们一起过来帮忙。” 祝骥眯眼看着霓云忙碌的背影,半信半疑,对着心腹道:“让人去帮忙,另外,查查药有没有问题。” 霓云能治好村民病的消息,很快在云溪镇传开了。 慕名而来的村民越来越多,也有邻村一些得病的百姓纷纷前来。 霓云和纪微澜两人,一直忙到天黑,才打发走了百姓们。 “我说乖徒弟,这样下去不行啊。”纪微澜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后院的凉椅上,“病人越来越多,祝骥这个狼心狗肺的,却不是真心帮忙?” “他不信任我们,自然不会真心帮我们。” “不对啊,这事到底谁帮谁啊?”纪微澜冷嗤一声,“明明是我们累死累活为他们索罗国好?” “话虽如此,但此事羽族想撇清关系却难,倒不如治好了百姓,祝骥也不会一直追着咱们了。”霓云拍了拍纪微澜的肩,安慰道:“放心,这两天陆续有人被治好,祝骥就会相信咱们,也就会派人来帮忙的。” “哎,老子就是觉得这样治好祝骥不甘心!”纪微澜愤愤不已,“说到底,羽族被灭,可是他从中挑拨的。” 若不是他当年搞出瘟疫,若不是他让羽族背锅,羽族怎么会成为众矢之的,最后族灭呢? 霓云眸光一厉,冷冷道:“我说过,一码归一码,无辜百姓要治,但他欠咱们的,也得还!” 纪微澜深以为然,又对着霓云使了个眼神,“你有没有觉得这所谓的诅咒有蹊跷?” 一来羽曦纵然灵力强大,可事发时,她远在大夏,怎么可能对索罗国动手。 二来若真是诅咒,怎么有的百姓中了诅咒,有的却没有。而且很明显,这五感尽失之症,只集中于个别地方,尤其以边境最甚,京都、长阳城内等繁华之地,反而鲜少有人患此症。 “我倒觉得像被人下毒了!”霓云眉心一跳,示意纪微澜不再多言。 他们只管治病,索罗国内政还是少参与微妙。 “指不定是谁针对祝骥呢,否则他怎么也得了此症?”纪微澜对祝骥敌意深重,只觉得他活该。 “不说这些了,乖徒弟,师父饿了。” 第351章 安胎药 霓云揉了揉肚子,今天忙活了一天没进食,可不得饿了。 霓云进厨房搜寻了一番,有荠菜,还有百姓送的鸡蛋。 “师父,我们吃荠菜鸡蛋汤面。” 霓云很快端了两碗面出来,香气扑鼻,纪微澜顿时胃口大开,“乖徒弟,做的面也比外面面馆好吃。” 霓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吃过更好吃的面。” “嗯?”纪微澜一边吃面,一边抬眸看了霓云一眼,却见她神情暗淡。 “也不知道阿琰那边还好不?”霓云挑了根面条,看着碗里漂浮的荠菜叶子,就想起了凌楚琰给她做的汤面。 九峰山庄的日子,恍如隔世。 “你担心他作甚?蠢丫头。”纪微澜摆了摆手,“那鬼面罗刹,有了镇北军,那是如虎添翼,你没听外面消息大夏城池已经全部收复了么?凌楚琰怕是还想多取索罗国几个城池呢。” 话是如此,可凌楚琰如此神速,霓云担心他受伤。 更重要的是,凌楚琰带领镇北军荡平南疆,正德帝至今一点表示也没有,京都的人到底在琢磨什么? 想到这,霓云更没胃口,对着香喷喷的面竟然作呕。 “乖徒弟,你没事?”纪微澜见她面色苍白如纸,狐疑道:“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啊,让师父看看。” “我、我没事啦。”霓云摆了摆手,“我就是大夫,哪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可是……” “好啦,花公鸡,赶紧吃你的面。”霓云打断了他的话,“我就是最近奔波,累着了。” 霓云撇下纪微澜,独自去厨房,熬了安胎药。 “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边境战事正焦灼,她和纪微澜又落在祝骥手上,这孩子来的太突然了。 这件事被人知道,只会徒增凌楚琰的负担。 霓云轻抚着小腹,“宝宝,你要好好的,父王很快就来接咱们了。” 霓云饮下安胎药,便回房休息了。 刀影随后进了厨房,将倒在一旁的药渣,捡了回去。 “怀孕了?”祝骥手碾着药渣,饶有兴味地笑了,“这可真是大喜。” “皇爷,要不要堕了这孩子,以解我索罗国心头之恨?”刀影咬牙道,“凌楚琰欺人太甚,我们也该让他尝尝失去至亲的痛楚。” “不!这孩子是拿捏凌楚琰的利器,怎么杀了呢?”祝骥眼中精光一闪,“你去给纪明宣传信,让他做件事……” 后几日,陆续有百姓前来求药,云溪镇的人渐渐康复了。 祝骥这才慢慢信任霓云,并派手下将药分发了下去。 所谓诅咒,在霓云和纪微澜共同努力下,半个月的时间内,几乎清除完毕。 而远在桦城的凌楚琰也停止了对索罗国的猛攻,据说是在桦城暂时休整。 笼罩在索罗国头顶上的一片阴云,暂时散去。 当夜,云溪镇百姓彻夜庆祝。 祝骥见眼下一片祥和,难得露出了笑容,“这件事,本王欠纪姑娘的。” “倒也不必,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可以离开了?” 实际上,霓云和纪微澜已经整理好了行装,打算奔赴桦城。 祝骥凉凉扫了她一眼,“可以,不过是你救了我索罗国百姓,总得让本王有机会感谢你?” “倒也不必……”霓云后退了两步,“放我们走就行。” “纪姑娘,多谢你呀。” “纪姑娘,你若不留下来用顿便饭,让我们云溪镇的人怎么过意的去。” “对啊,姑娘,您就答应摄政王。” …… 百姓们听闻霓云要走,纷纷围了过来,把迎宾阁挤得水泄不通。 “纪姑娘请。”祝骥比了个请的手势,将霓云迎进了宴客厅,“云溪镇的百姓都在,姑娘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霓云犹豫了片刻,百姓们都是好意,她也没法推脱,只能与众人一起进了宴客厅。 一进门,扑面的香气飘散出来。 花香、酒香、菜香…… 在坐的许多百姓,这几十年都不曾闻过气味了,这次宴会自然准备充足。 “原来桃花是这个味道,真好闻。” “对啊,我们镇的桃花酒最为醇正,原来香气也很好闻呢。”有人递了坛桃花醉到祝骥面前,“皇爷,您尝尝我们的酒。” “对,还要香茅鸭、葱香鸡,都是我们镇的特色,特别香!” 祝骥见百姓们激动不已的神情,向来紧拧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了,在看眼前的菜色,举起筷子踟蹰不已。 这时,刀影才想起来,“摄政王,您还没喝解药。” 刀影拍了拍手,立刻有丫鬟将药呈到他眼前,“王爷,纪姑娘的药有奇效,您喝下去,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病就会好的。” 祝骥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他也不过是寻常人而已,也有寻常人的愿望,多年麻木的生活,让他想要听到、闻到、感受到。 祝骥饮下了药,不过多久,浓郁的香气钻进了鼻间。 他眸光一亮,这是久违的气味啊! 他有一连饮了好几盏桃花醉,甘醇微辣的口感在他喉头蔓延开,祝骥手指激动地一抖,“这次多谢纪姑娘了。” “好说。”霓云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起身道:“酒菜也吃过了,我和师父就告辞了。” “慢着!” “怎么?摄政王就是这样感谢恩人的?” “纪姑娘误会了,本王不过是想送姑娘一个礼物。”祝骥示意人拦住了霓云的去路,“姑娘随我去屏风后一观。” 那屏风后,是一个小雅间,供酒醉的客人休息的。 与大厅不过隔着一个屏风,里面有什么动静,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祝骥身为一国摄政王,应当不敢乱来。 “看完礼物,摄政王会言而有信放我们离开?” “这是自然。”祝骥颔首示意。 霓云给纪微澜使了个眼神,随着祝骥去了屏风后。 雅间里却是空空如也。 霓云眉心一蹙,“祝骥,你搞什么鬼?” 祝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犹如捕猎的雄鹰。 他身形一闪,瞬间将霓云摁倒在床榻上,高大的身影欺身过来。 第352章 小看她了 “祝骥,你疯了?外面都是你的百姓?” 霓云挣扎了几下,祝骥却稳如泰山,一掌将霓云两只手拉过头顶,俯身逼近霓云,“本王不在乎,你本就本王要娶的侧妃,此时已经公告天下了,不是吗?” “无耻!”霓云猛地一脚踹向他身下,却被祝骥擒住,冷嗤道:“你最后安分一点,不然动了你肚子的孩子,本王可不负责。” “你!”霓云瞳孔骤然放大。 祝骥知道孩子的事,就算知道,他还对她用强?简直变态! 霓云沉了口气,催动灵力…… 屏风外,众人等了许久,不见祝骥和霓云出来,“摄政王和纪姑娘怎么还没出来啊?我还等着敬酒呢。” “对啊,该不会有什么事?” 人群沸腾起来,突然有人扬声道:“听说摄政王在隐玉山寻得一块千年寒玉,打算送给纪姑娘呢。” “千年寒玉啊?”众人眸光一亮。 那可是此生都不得一见的好宝贝! 祝骥对索罗国国民想来宽厚,众百姓并不怕他,各人都心生好奇,往屏风后打探。 雅间的门并未关上,众人看过来,刚好就见着祝骥和霓云在床榻上纠缠。 众人面面相觑,退了出来。 “听说纪姑娘是摄政王的侧妃。” “噢,原来如此,若是摄政王把纪姑娘留在索罗国,也是咱们的福气呀。” …… 霓云听到隐隐传来的谈论声,眉头一跳,“祝骥!” 祝骥挥手带上雅间的门,“现在,你不想嫁我,也不行了。” “无耻!”霓云腾出一只手,一掌打在祝骥心口。 祝骥被掌风震得往后一个趔趄,满眼震惊,“小妖精又学了新本事了?” 上次他与霓云交手,她可没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你这样,我可更舍不得你走了。”祝骥阴鸷的双眸一眯,又扑了上来。 霓云迅速翻身,反而将祝骥压在了床榻上,轻声道:“王爷最好别太激动,否则死的更快。” “你……”祝骥瞳孔骤然放大,忽而心口一阵剧痛,腥甜的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霓云捂住他的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摄政王,好走!” 祝骥的双目越来越涣散,一手抓紧被褥,强行集中精神,“本王刚刚喝的药有问题?” “是,又如何?”霓云凉凉勾唇。 祝骥何等狡猾,平日想要给他下药根本不可能。 可是祝骥也终究是寻常人,自然有放松警惕的时候。 当他看到百姓都大病痊愈时,心底里也当然也渴望恢复五感。 这个时候,康复的渴求比一切念头都强烈。 殊不知霓云就是在这碗救命的药中下了毒。 而祝骥完全是被霓云蒙蔽了双眼,一心以为她只想逃脱,实际上霓云从未忘记他给族人带来的灾难。 纵使要离开索罗国,霓云也会先报了仇。 “我说过一码归一码,无辜百姓我纪霓云会救,但是……你可是我羽族的仇人,又害了我镇北军,我怎可轻易放过你?”霓云眸光一厉,“摄政王该去向我羽族千万无辜性命道歉了!” 祝骥双瞳放大,他终究是小看眼前的女子。 这女人狠辣起来,可不输他。 霓云封了祝骥的穴位,又将布团塞进了他嘴巴里,“摄政王,好生用余下的时光忏悔。” 按照霓云的计算,那毒药半个时辰必然让其毙命。 而百姓们刚刚看到了雅间里的情形,一定不敢上前打扰,这段时间足够她逃出索罗国了。 过了云溪镇,就是玉龙城了! “师父,我们走!”霓云跳窗而出,到了后院。 纪微澜早已牵着马在外等候多时。 “姓祝的终于死了,真是为师的宝贝徒弟。”纪微澜兴奋地拍了拍霓云的后脑勺,两人翻身上马。 “纪姑娘,好手段!” 一身明黄衣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朕对你的表现甚为满意。” “江越?”霓云后背一凉,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皇上,我想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的确结束了。”江越耸了耸肩,“你帮我找回了阿姐,帮我解决了祝骥,朕甚是感激。” “江……江越……”窗户内,传来颤抖绝望的声音。 江越寻声望去,祝骥躺在塌上,浑身颤抖,七窍流血。 江越心中快慰,“摄政王别来无恙啊?刀影伺候得可好?” 原来刀影也是江越的人? 霓云眼皮一跳,看祝骥的毒发症状并非她下毒药。 难不成刀影把毒药换了? “让你一碗药就毙命,朕会伤心的。”江越捂着心口,“摄政王眼瞎心盲,就应该七窍流血,四肢瘫痪,看着朕将你踩在脚下!” “江越,你好狠……” “呵,那也是摄政王教得好啊。”江越挑了挑下巴,“我劝摄政王不要乱动,一不小心毒入心脉,那可真就药石无灵了。” 祝骥绝望的缓缓闭上眼, 他可真是养了个狼崽子在身边啊。 罢了,是他自己养虎为患! 祝骥长长吐了口气,“皇上如此英明,应该知道如何处置纪霓云?” “你还想教我?!”江越啐了一口,“你这蠢货也配?哦,我告诉摄政王一个秘密,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其实,索罗国没有中什么诅咒哦,那些五感尽失的人不过是中了毒而已?”江越捂嘴轻笑。 “你知道?”霓云惊讶不已。 江越既然知道百姓是中了毒,应该也知道这毒并非无药可解才是。 而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冷眼旁观了数十年? 江越之狠毒,简直不亚于祝骥! “这毒就是我父皇下的,我如何能不知道呢?”江越缓缓走近祝骥,一下下拍着他的脸,“说起来,也是摄政王你害了诸多百姓呢!摄政王,可还记得二十五年前,父皇赏赐了你一大笔的钱粮?” 祝骥双目猩红,“那些粮食有毒?” 第353章 我看谁敢 二十年五前,江越的父皇曾经以战功显赫,赏赐了祝骥一大笔钱粮。 而就在那时候,羽族遭遇地震灭族。 周围城池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尤其紧临玉龙城的云溪镇,差点被毁。 祝骥这才开仓放粮,并拿出了自己府邸全部的积蓄。 那批有毒的粮食,也被分发了出去。 “父皇赐你毒粮,本想灭了你祝家,你倒好,把粮食分发出去,引得南疆诸城上万人中毒!”江越冷嗤道:“祝骥,你罪过滔天啊。” 一旁的霓云和纪微澜彻底听呆了。 若是这些米粮被祝府上下享用,祝府上下必然身中剧毒而死。 偏偏这些粮食被祝骥一片好心派发出去了,每人能得到的粮食有限,因此才未被毒死,但却留下了毒入体内的后遗症——五感尽失。 这江越也是够绝的,心里明明清楚百姓是中了毒,不仅不说出真相,反而用诅咒之说混淆视听。 “诅咒之说是你传出来的?” 此时,阿玥和凌宇珩也走近了后院,不可置信地盯着江越,“这些年有许多名医来诊断,都无一人配出解药,也是你示意的?” “阿姐?你怎么来了?”江越怔了片刻,又看向凌宇珩,“是你,把阿姐骗来的?” “与世子无关!”阿玥拦在凌宇珩身前,“是我见你最近心不在焉,才悄悄跟上来的。” “阿姐,这事与你无关……” “回答我的问题!”阿玥猛地怒吼了一声,气势逼人,“是不是你视无辜百姓的生命为棋子?” 江越一个愣怔。 在场的人皆惊,一时鸦雀无声。 阿玥素来给人温柔小家碧玉的感觉,众人从未见过她发怒,也不知道这姑娘狠绝起来,颇有王者风范,“说!” “我……”江越哑口无言,默默点了点头。 “笑话,笑话啊,呵~”祝骥忽而发出凄然的笑声,“没想到我祝骥这一辈子,竟然活成了个笑话!” 他这一生,只为两件事而活:其一为索罗国扩张版图,让索罗国立于不败之地;其二为族人寻找解咒之法。 可是,到头来,索罗国陷入危局,而他所谓的解咒更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这世间哪有什么诅咒呢?不过是人心不古…… 从上一任皇帝,到江越,自始至终都在算计他,想让他死而已。 祝骥微微合上双目,“臣愿以死谢罪!只求皇上,莫要放过纪霓云!” “呵~摄政王终于知道自己错了么?”江越仰头长笑。 她终于以胜利者的姿态把祝骥踩在脚下了,大快人心! “摄政王放心,朕不会饶了她!”江越双目一眯,“来人,纪霓云毒杀摄政王,给朕绑了。” “我看谁敢?” 房顶上,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暴风骤雨般的威压。 凌楚琰负手而立,一双狼眼微眯,立刻震得在场人慌了手脚。 “鬼、鬼、鬼面罗刹!” 若说鬼面罗刹之名,之前只是来自漠北的传说。这半个月,索罗国士兵算是领教到了他凌厉的手段,见着真人哪有不腿软的? 押着霓云的人忽而感受到一阵寒光,还没来得及把手缩回来,凌楚琰手中佩剑银光划过,那人双手顿时被砍了下来,鲜血飞溅。 霓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忽而腰间一紧,被鞭子勒住。 祝骥不知何时冲破了穴道,将霓云拉到身边,扼住了她的喉咙,“祁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尸两命!” 凌楚琰瞳孔一缩,看了眼霓云微微隆起的腹部。 “原来祁王还不知道呢?你这夫君、父王当得可真是失败。”祝骥鄙夷地笑出声,俯在霓云耳边道:“小妖精我,劝你也别动,你再动用灵力,腹中孩儿可就保不住了。” “先管管你自己。”霓云冷嗤一声,“你冲破穴道,毒已入心脉!” “这是命!”祝骥眸光眸光一暗,扬声道:“江越,还不快滚!” 江越惊骇不已。 她和祝骥是死对头啊,危机时刻,祝骥竟然冲破穴道,助她逃跑? “祝骥,你安得什么心?” “我?”祝骥踉跄了一步,已然坚持不住,咬牙道:“江越,你给我好好护住索罗国!” 江越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踉踉跄跄,那个曾经索罗国的坚实砥柱,马上就要倒塌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越鼻头微酸,冲了上去,“你不要以为这点假好心,就能弥补你犯得错……” “小越,你够了!”阿玥抱住江越,“我们走!” 他们中根本无人是凌楚琰的对手,更何况凌楚琰出现在此地,证明镇北军已经不远。 江越这个皇帝留在此地,根本没有活路。 阿玥拖着江越往外走。 祝骥目送他们背影离开,轰然倒地。 霓云挣脱了他,立刻投进了凌楚琰的怀抱,“阿琰,别伤了阿玥。” “放心,我也没打算要江越的命。”凌楚琰贴在霓云的额头上,轻声安抚道。 死了一个江越,索罗国还会有别的皇帝。 凌楚琰实在没必要为索罗国内政清除障碍。 “我们回家。” “嗯。”霓云颔首,眼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凌世子,有何打算?” “我放心不下阿玥。”凌宇珩眺望着阿玥离开的方向。 江越此人无所不用其极,较之祝骥,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玥生性纯良,怎是她的对手? 另一边,阿玥拖着江越出了农庄,江越却突然顿住了脚步,“阿姐,这次是好机会,我们不能走!” “小越,祝骥已经死了,你还想做什么?” “你看看这农庄,本来是酿酒的,我若一把火下去……” “你疯了?!”阿玥阻止了他,“祁王的武功出神入化,岂会逃不出来?你只会害了整个镇子上的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江越眼中闪着精光,“以后,再想困住凌楚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此事若是万一成了,与他一起被焚烧的人,朕多给些补偿就是了。” “小越,那是活生生的生命,人死了,再多的补偿有何用?”阿玥连连摇头。 江越却下定了决心,“阿姐,若我除去祁王,一定能在索罗国站稳脚跟,以后索罗国都得听咱们姐妹的了!” 第354章 要当父亲了 “小越,那是一村子的人命,你拿他们去赌?”阿玥不可置信地摇头。 江越甩开了阿玥,拿着火把,重新冲进了院子里。 “小心!”阿玥扬声喝道。 与此同时,火把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见就要掉进酒缸里。 凌楚琰凌空而起,抓住了那火把。 啊—— 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在宴客厅庆祝的百姓们,见摄政王迟迟未归,过来看看,却刚好看到江越放火,再看躺在院子里的祝骥已然奄奄一息。 “这人杀了摄政王,还想烧了我们!”众人愤慨不已。 祝骥在索罗国百姓心中,那是贤王,是索罗国的神明,怎容的他人践踏? 有人去扶祝骥,有人已经抄起锄头朝江越和阿玥劈来。 “放肆!放肆!”江越一边狼狈逃窜,一边令道:“给我放箭!” 江越的护卫准备就绪,弓箭瞄准了一众百姓。 “我看谁敢?”已然没了生气的祝骥哑声道。 他眼里尽是对江越这个一国之君的失望,临死之际,心中忽而划过一个念头。 在逃窜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护着江越的阿玥。 他猛地抽出鞭子,将阿玥拉了过来。 “阿玥!”霓云打算冲出去救她,却被凌楚琰拦住了,示意她静观其变。 凌楚琰脚尖一点,把霓云先带出了混乱的人群。 “去救阿玥!”霓云推了凌楚琰一把。 “阿玥不会有事,相信我。”凌楚琰将她揽入怀中,“或许这是解决南疆问题的一个契机。” “契机?”霓云眸光一亮,脑海中一个念头划过。 祝骥纵有万般不是,但对索罗国和国民的忠心毋庸置疑。 而江越却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不惜牺牲无辜百姓。 祝骥在临死前,已然看透江越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国君,那么他手上的权利,能交给谁呢? 霓云意味深长地望向阿玥。 阿玥再次落入祝骥掌心,惊慌不已。 “听我说!”祝骥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将虎符递到了阿玥手心,“江越他德不配位,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阿玥握着那虎符,心肝一颤,“她是我妹妹!” “索罗国百姓皆是江家子民,阿玥,你不要忘了,你是索罗国公主!”祝骥一字一句道:“护住你的子民!” 彷如一座大山压下来,阿玥觉得自己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我、我不懂这些!” “你懂!本王从小教你治国之策你忘了吗?”祝骥手指颤抖不已,抓住阿玥的手掌,“凌宇珩对你真心,可让他辅佐,但切忌,可信他一时,不可信一世!” “可是……” “没有可是!”祝骥忽而呕出一口血,“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 纵然索罗国还有其他王爷,但祝骥太了解那些人自私自利的心思了。 这样的人,根本无法带着索罗国走的长久。 反倒阿玥,这些年被教坊司反复折磨洗脑,但仍旧保持初心,这一点已然难能可贵。 何况,除了阿玥,江越不会把皇位传给任何人。 祝骥从衣袖里拿出一份名册,“这些人都是可以辅佐你的人,拿着本王的令牌,可号令索罗国。” 阿玥战战兢兢接过那份名册,“我……” “答应我!”祝骥的目光笃定而霸道,逼迫的阿玥不敢直视。 阿玥脑海中火花激烈地碰撞,良久,双眸终于恢复平静,“好,我会教导小越走上正道,我会为索罗国找到一条正确的路。” “很好!记住你的话。”祝骥的神情归于平静,“走。” 阿玥最后看了眼祝骥,冲破了人群。 房梁上,霓云和凌楚琰见祝骥已经交代完后事,立刻凌空落入院中,帮阿玥扫清屏障。 一行人驾马逃离了农庄。 祝骥涣散的双眸中溢出一丝戾气,指尖一弹,一颗飞石疾如闪电,射向江越,而后又放飞了一只信鸽。 那只信鸽一声鸣叫,朝大夏京都飞去…… “阿玥,本王最后再送你两件礼物,莫要……莫要辜负了索罗国!” 祝骥冷冷勾唇,带着不甘,魂归黄土。 一行人驾马,一直到了索罗国和大夏边境。 江越忽然坠马。 “小越!”阿玥下马抱住他,却摸到他后背一片黏腻的血迹,“王妃,快看看小越。” 霓云上前查探一番,江越后背上一颗石子穿破胸膛,正卡在心口上,再多一分,江越就会当场毙命。 “小越,没事?” “……”霓云沉默了片刻,“情况不太好。” “王妃,你要救她!求求你。”阿玥握住霓云的手,满眼乞求。 “阿玥,不如我们先去附近客栈修整?”凌宇珩拍了拍阿玥的肩膀,“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办法给江越治病呀。” “我暂且封住他的穴道,替止血。”霓云道。 阿玥向来听凌宇珩的话,点了点头,“你们能跟我去长阳城吗?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小越拦你们了。” “这……”霓云面露难色,与凌楚琰交换了个眼色。 此时,突然有信使在凌楚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凌楚琰顿时脸色一僵,沉吟片刻,“那我们就一同前往长阳城。” 众人改换了马车,前往长阳城。 霓云和凌楚琰独坐一辆马车,才好开口:“我们现在去长阳城,会不会又被江越给困住。” “放心,镇北军已经驻扎在长阳城外了。” “真的?” 难怪凌楚琰突然出现在云溪镇,原来长阳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霓云眸光一亮,“夫君,真厉害。” 凌楚琰瞥了眼她的小腹,轻点了下她的鼻尖,“你少拿话来搪塞本王!” ‘本王’两个字都出来了,这家伙是生气了呀? 霓云歪着脑袋,冲他疯狂眨眼。 某些人就是不接招,僵着一张脸,闭目养神。 “夫君?” “阿琰?” 霓云贴近一点,凌楚琰便挪开些。 霓云束手无策,直接钻进了他怀里,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自觉送了个香吻,“我是怕你担心嘛。” 凌楚琰这才睁开双眼,见她鼓着腮帮子,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叫人不忍心责备。 “所有人都知道本王要当父亲了,偏偏就本王自己不知,这合适吗?” 第355章 有恃无恐 霓云吐了吐舌头,“我这叫有恃无恐。” 凌楚琰根本拿他无可奈何,扶着她起身,两人一起去了西大街。 这是长阳城最热闹的街道。 到了傍晚,车水马龙,比肩接踵。 霓云突然顿住脚步,挑了挑眉:“王爷的淳安巷,可还在?” 这话问的凌楚琰一脸尴尬,轻叹了一声,“回夫人,早就处理干净了。” “那就好。”霓云撇了撇嘴。 她可不想因为某些人,影响心情。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原本的淳安客栈。 凌楚琰把客栈转手给淳安公主后,她自然也没了兴致,转身就把铺子给买了。 淳安客栈已经变成了一间珠宝行。 凌楚琰灵光一闪,“我们是不是得给儿子准备长命锁?” 凌楚琰拉着霓云进珠宝行逛了一整圈,却一无所获,“这里的金锁不够纯,咱们不是有座金矿吗?让他们去准备上好的料子。” 霓云看他一脸兴奋,都不忍心提醒某人,“我的祁王殿下,这小家伙现在就手指那么大,是不是太着急了?”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凌楚琰第一次当爹,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儿子的小衣服是不是也该准备了?”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呢?说不定是闺女,怎么办?” “闺女?自然也好。”凌楚琰沉吟了片刻,“不过我想着,这第一胎生个儿子,第二胎再生闺女,这样闺女以后有哥哥疼,岂不更好?” 霓云掀了掀眼眸,倒没想到凌楚琰是这样的想法。 凌楚琰揉了揉霓云的头发,“云儿自小孤苦伶仃,没人疼,以后,咱们闺女可不能再受这种委屈了。” 霓云摸着小腹,揶揄道:“你小子惨咯,生下来既要管理王府,还要照看妹妹,啧啧啧……” 凌楚琰还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无法自拔,“可是生两胎,会不会特别辛苦?” 霓云因为妊娠反应,许久没吃好睡好了。 好不容易被他养胖点,这一折腾又瘦回了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丫头。 凌楚琰心疼不已,摆了摆手,“算了,咱们就只要这一个好了,那就生闺女!” 霓云嘴角抽了抽,仿佛听到腹中小家伙委屈的呜咽声。 “反正啊,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小家伙以后定然了不起。”霓云满眼溺爱地看着隆起的小腹。 这小家伙陪着他们闯冰山,涉陷阱,几经波折,现在算稳稳地扎根了,将来一定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闺女,饿了么?”凌楚琰的大掌覆在霓云手上,轻声问道。 凌楚琰实际是担心霓云,总不进食,身子怎么耗得起。 霓云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点了点头,“要不我们就在外面酒楼吃,换换口味?” “时安楼?”霓云眸光亮了亮,“就在这儿吃,这名字寓意极好。” 时安,时时平安,日日顺遂。 这便是霓云对腹中孩儿的全部期许。 两人踏进时安楼,掌柜立刻迎了上来,打量了眼霓云,“客官二楼雅间请。” 霓云发现这酒楼和一般酒楼不大一样。 二楼雅间极其幽静,且没有那种油腻的味道,只闻道淡淡的龙涎香。 “我们这有南安来的燕窝,最适合孕妇,夫人要不要尝尝?”掌柜堆笑道。 这掌柜看人下碟,挺会做生意啊! 霓云掀了掀眼眸,骇然道:“你、你不是……王麻子吗?” 就是那个黄牛界的鼻祖! 王麻子也认出了她,指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哟,姑娘怀了,是不是江思月的种?” 王麻子懊恼地抓了抓脑袋,“我说江思月怎么不继续搞重金求子了呢,原来姑娘已经有了。” 这下霓云明白了。 合着这王麻子是下岗再就业? 黄牛直接升级成酒楼掌柜了? 这家伙还真是个商业奇才。 “我说你怎么开起酒楼了?”霓云好奇不已。 “那天我与你交易,不是被一个傻大个打飞了么?刚好就掉进这破酒楼里,我寻思着,莫不是天意如此?便盘下了这破酒楼。”王麻子一抚掌,“嘿,你别说还真是顺风顺水,淳安客栈一关,生意全来我这儿了,说起来我得感谢那傻大个呢。” 王麻子说得正带劲,忽而感受到一束寒光,在他身上戳了窟窿。 王麻子猛地抬头,“傻大……” 轰隆—— 王麻子话没说完,直接被凌楚琰一掌掀到了楼下,摔得屁滚尿流。 这世上敢说凌楚琰是傻大个的,王麻子是第一人。 霓云佩服他的勇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夫君,宝宝饿了。”霓云眨巴了下眼睛,不然她担心凌楚琰会把时安楼的房顶给掀了。 凌楚琰哪里抵得住霓云卖萌的攻势,只好作罢,带着霓云去了雅间。 那王麻子再次见识到了凌楚琰的厉害,心有余悸。 不一会儿,就带着十安楼的招牌菜,前来赔罪。 “夫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在这给你赔个不是?”王麻子躬身道:“您看我这燕窝粥,糖醋排骨,番茄鱼汤……对不对您的口味?” 霓云现在真是妊娠反应最严重的时候,见着酸味的吃食,突然胃口大开。 举起筷子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口味清淡不油腻,倒是不错。” “是?我这可是孕妇套餐。”王麻子骄傲地拍了拍胸脯,“一会儿,还有饭后甜点,红枣山楂糕,补血益气又解腻。” 霓云眼中溢出钦佩之色,不得不说这王麻子很有生意头脑。 王麻子一眼读懂了霓云所想,继续介绍道:“您要不要定孕妇餐?我们十安楼可以送货上门的,而且七天不重样。” 外卖?孕妇套餐? 霓云越听越惊讶,这思维很超前啊,这货该不会跟他是老乡?否则很难解释他这灵光的脑袋瓜啊。 霓云打探四周无人,唱道:“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 “我在仰望 月亮之上。” “……”王麻子一脸懵逼,“客官,我不会对诗哒。” 第356章 我想杀了你 难道她想多了? 霓云失望地叹了口气,果然被自家祖宗一令牌砸穿越,这样狗血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 但霓云打量王麻子是个商业奇才,想要套套近乎,“王哥,要不咱俩合作,在搞个连锁?” 王麻子眼珠子转了转,看似很有兴趣,却道:“这酒楼大股东可不是我,我做不了主。” “不搞算了,我自己来。”霓云轻哼了一声。 一旁围观的凌楚琰全程一脸茫然,霓云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甚至于王麻子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懂。 凌楚琰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自己才疏学浅。 “云儿,你刚唱的又是你家乡的曲子?” “这个不重要。”霓云搓了搓手指,“夫君,借我点钱,我想开店。” 受王麻子的启发,霓云心头生出一个好主意,只待实践。 凌楚琰打量她清瘦的面容,嗔怪道:“怀着孩子,都闲不下来。” 霓云鼓着腮帮子。 若让她闲在府上十个月不动,她能疯掉,“夫君,我就想给宝宝多留点家当。” 凌楚琰握着她的手,轻声道:“祁王府还不够他折腾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这小家伙不愿意从政,就喜欢从商呢?”霓云疯狂眨巴着眼睛,糯声道:“夫君最好了。” 酥可入骨的声音,真让凌楚琰又爱又恨,敲了敲她的额头,“都听你的,就一件事,不准太累。” 霓云在他的俊脸上轻啄了下,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她的商业版图了。 以后这商铺就走哪开哪,多有排面? 正想着,隔壁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世子,就此别过。”阿玥冷淡的声音传来。 霓云和凌楚琰互换了个眼色,“凌世子要离开?” “你有所不知,凌世子在长阳城的消息,不知被谁泄露出去了。”凌楚琰正色道。 江越和祝骥都来了长阳城,索罗国不少权臣自然也跟了过来。 凌宇珩又是大夏的怀王世子,现下索罗军溃不成军,但众人又不敢打凌楚琰的主意,自然把歪心思动到了看似病恹恹的凌宇珩身上。 “不少人逼迫阿玥拿下凌世子,以振军威。” “那凌世子在此处的确危险啊。”霓云叹了口气,只听到隔壁又传来了凌宇珩的声音。 “阿玥,从前都是你陪着我,现在换我陪你一次,可好?” “世子……”阿玥的声音哽咽,“你我已经再无可能,你走。” 凌宇珩静默了良久,面上仍是惯有的平静,但声音颤抖不已,“我一走,你要如何自处?索罗国前有狼后有虎,你一个小姑娘如何应付得来?” “这是索罗国的事!”阿玥缓缓闭眼,“怀王世子不该过问太多。” “可是……” “世子!我可以!”阿玥猛地抬眸,眼神变得坚定,“你知道吗?祝骥其实从小就有教我治国之策,资治通鉴、群书治要、孙子兵法……他都有教过我,只是那时候我只记得他如何打骂我、凌虐我,其实他教了我很多。” 凌宇珩眼中泛起波澜。 “那时候,我觉得这些东西离我太远了,祝骥让我看这些分明就是侮辱我,我才没放在心上。”阿玥淡淡叹了口气,眸光晦暗不明,“我现在才知道,他的用意。祝骥不是个好人,但,他对得起索罗国。” 凌宇珩知道,阿玥跟他说这些,是为了让他放心,劝他离开。 可是书本上的东西,和实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阿玥生性纯良,又岂会是那些虎狼的对手? “阿玥,我并无他意,只想留在你身边,做个教书先生也好。”凌宇珩笃定道。 类似的话,阿玥也曾经对凌宇珩说过。 只是造化弄人,他们身份有别,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阿玥沉了口气,“祝骥给了我许多可用之人,他们能帮助我的。” “可是祝骥毕竟死了!谁能保证他们不起二心?”凌宇珩突然扬声,一把把阿玥揽入怀中,“玥儿,让我帮你,好不好?” 阿玥的心犹如刀割。 他是高高在上的怀王世子,他有他的骄傲,怎么能这般低声下气呢? 阿玥的轻抚着他的后背,涩然道:“半年,就半年,可以吗?半年以后世子就离开,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玥儿……”凌宇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那我们就以半年为期。” 半年之后,索罗国也该平定了,他也的确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阿玥吸了吸鼻子,给凌宇珩倒了杯酒,“那我们满饮此盏,就此约定。” “好。”凌宇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举起酒杯。 “不对!” 两个雅间空间密闭,霓云很快就闻到了那酒味。 她眼皮一跳,冲进阿玥的雅间,一手打翻了酒盏。 这酒盏中有藜芦香,一盏酒就能要了凌宇珩的命。 霓云不敢相信,又用银针试了试。 那银针瞬间变成了黑炭。 众人盯着那银针,一时鸦雀无声。 与此同时,凌楚琰也听到了雅间周围埋伏的人,迅速冲了出去,不过片刻,把五个黑衣人揪到了阿玥面前。 “阿玥,怎么回事?”霓云不可思议地盯着阿玥。 “我……”阿玥一时慌神,却不敢看霓云的眼睛。 反而是凌宇珩拦在了霓云面前,“王妃,这其中有误会,阿玥她不会……” “没有误会!”阿玥突然冷声打断了凌宇珩,“世子,没错,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想杀了你!” 凉凉的声音仿若刺到扎进了凌宇珩的胸膛,他后背一僵,面色煞白。 “既然王妃发现了,我就不瞒你们了。”阿玥冷眼看着凌宇珩,“祝骥死了,小越昏迷不醒,我必须要做一件事,堵住朝臣的嘴巴!” “阿玥,你不是这样的。”霓云连连摇头。 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纯良的阿玥,刚进官场,人就变了。 阿玥看着凌宇珩的眼中已经没了光彩,“念在你我从前的情谊上,我给过世子机会,世子自己不走,怪不得我!” 第357章 不需要我了 “要么走!要么死!”阿玥逼迫着凌宇珩,沉声道:“你我之间已无第三条路可走,请世子早下决断。” 两人相对而视,良久,凌宇珩苦笑了一声,“罢了,看来阿玥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了。” 阿玥眸光一晃,背过身去,再没说一句话。 “祁王、祁王妃,我该走。”凌宇珩失望透顶,叹了口气,匆匆离开了。 “阿玥……”霓云原本想劝她,可对上阿玥那双眼睛,自己都觉得心悸。 她终究不可能在是从前那个眼里只有凌宇珩的小姑娘了。 霓云心下一沉,颔首示意,“那我们也先离开了。” “王妃!”阿玥终于开口,“你答应过帮我救小越的,不会不算话?” 这语气不是请求,而是威胁。 霓云从阿玥眼中看到了一丝江越的影子,踉跄了一步。 凌楚琰上前扶住她,“云儿现下身子不好,此事容后再议。” 两人回了苍月山庄后,阿玥早就带着江越去了长阳城的行宫。 霓云站在廊下,看着空落落的苍月山庄,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人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她不会!”一个笃定的声音响起,却是凌宇珩从回廊踱步而来。 他神情坚定,没有一丝犹豫,“我认识的玥儿不是这样的。” “世子?”霓云骇然,“你还没走?” “玥儿现在内忧外患,我不能丢下她。” “可是……”霓云并不想打击凌宇珩,琢磨了下,“就算你留在这儿,阿玥也不会接受你的好意啊。” “所以,我需要王妃帮我一个忙。”凌宇珩俯在霓云耳朵,低声道。 翌日,霓云便进行宫为江越诊治。 江越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且心口的石子需要动手术才能取出来。 霓云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吊着他一条命。 霓云这些日子身子越发重了,只是为江越施了针,已经满头大汗。 她抹了把汗,刚踏出门槛,就看到阿玥站在亭台里,眺望城门的方向。 “你说凌世子……是躺着出去的?”阿玥拧眉,不可置信地盯着身旁的丫鬟。 丫鬟战战兢兢地点头,“是,奴婢看得真切。” 这丫鬟是阿玥身边的随身伺候的,对凌宇珩甚是熟悉,哪会看错? 阿玥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昨天,我看他还好好的。” “世子这是忧思过度。”霓云踱步上前,“世子身子本就没有痊愈,被你这么一刺激,可不又病倒了?” “那他……严重吗?”阿玥神情有些恍惚。 看到这,霓云自然看出阿玥对凌宇珩并非口中说的,那般绝情。 霓云心中有了决断,耸了耸肩,“这忧思过度不好说,若是能想通,人很快也就好了;若是一直想不通,只会掉入恶性循环,一直虚耗身体。” “王妃,你能救他?” “我可救不了,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啊。”霓云拍了拍阿玥的肩膀,“你给凌宇珩下的毒,可是世间最狠的毒。” “我没有!”阿玥脱口而出,又避开了霓云的视线。 “你下的可是情毒,你这是要凌世子伤透心呢?”霓云深深看着阿玥,“酒里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阿玥,凌世子已经走了,你还不能告诉我吗?”霓云握住她的手。 “我没什么可以说的。”阿玥眼神一晃,“小越现在昏迷不醒,我就想拿凌世子开刀,镇住索罗国的臣子。” “你糊涂……” 霓云话未说完,一个山羊胡子老者领着索罗国一众大臣走了过来。 虽然江越已经昭告天下,阿玥公主的身份。 但是突然冒出来的公主,仍旧让许多人不服。 这山羊胡老翁名叫叶清,三朝元老,负责教导皇帝、公主,众人都尊称一声叶太傅。 此人在群臣中,颇有威望,自然心气高了些。 见着阿玥,只是意思性地行了个礼,连腰都没弯,“公主,皇上可好?” 阿玥余光瞥了眼霓云,支吾道:“好、好多了。” 叶清当然不相信阿玥的话,衣袖一甩,又质问道:“听闻凌世子已经归国了?” “可不,听说人安然无恙呢。” …… “凌世子,他明明已经……”阿玥紧紧攥着拳头。 这些人哪会不知道凌宇珩是躺着出城的,已然气息奄奄。 在这些人嘴里却是云淡风轻。 群臣中,有人冷哼一声,“公主说会处理好此事的,这样结果可不能让索罗国人满意。” “可不,大夏人杀了我众多索罗勇士,公主怎可轻易放过凌世子?” “凌宇珩就该千刀万剐,以解我索罗国人心头之恨。” …… 霓云冷眼看着这些人怂恿,便知道他们根本无心归顺阿玥,就是来找茬的。 霓云将阿玥拉到身边,刚要开口,又有人质问道:“你是何人?我索罗国政事,岂容你一个小女子窥探?” “她是我的人。”阿玥下意识拉紧了霓云的手。 毕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阿玥难免紧张。 霓云本想着索罗国国事,的确不该她一个外人插嘴,可看阿玥畏畏缩缩的眼神,难免心疼,反握住阿玥的手,冷声对着众人道:“公主身边的人岂容你们置喙?我倒想问问,你们来此何意?” 霓云声音镇定,一双眼睛中散发出慑人的威压。 众人面面相觑,忽而一人道:“这好像是摄政王刚娶进门的侧妃……” 那人声音虽小,但还是落到了霓云耳朵里。 霓云一个愣怔:这祝骥都过世数日了,怎么关于她与祝骥的传闻还有人传得沸沸扬扬。 霓云莫名心悸。 但眼下也来不及细想,先帮阿玥要紧。 祝骥在群臣中的声威尚在,众人得知霓云是摄政王的人后,都不敢再出声了。 唯有叶清一吹山羊胡子,“公主连凌宇珩一个小小世子都处理不好,怕是不适合主持大局!” “那么怎样处理才算合适呢?”霓云冷哼一声,“把凌世子杀了,来个挫骨扬灰吗?” “难道不应该吗?”叶清一拍栏杆,“杀世子,正军威!” 第359章 会怕吗 叶清见着他们,面色僵了僵,还欲狡辩。 阿玥却没给他机会,斜睨着五个黑衣人,“本公主宴请凌世子,酒里怎么会有毒?说!” 五个黑衣人余光扫了眼叶清,却不肯说。 “你们是想毒杀本公主吗?”阿玥冷嗤一声,“这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既然你们愿意担着,本公主就遂了你的心愿。” “来人!把这五个刺客拖下去斩了!”阿玥冷喝。 “别!”这下,五个黑衣人顿时吓的腿软,连连叩拜,“小的不敢刺杀公主!是叶太傅,叶太傅让人把毒下在凌世子酒盏里的。” “胡说!”叶清一甩衣袖。 五个黑衣人当然不想诛九族,一口咬定,“就是叶太傅,我们哪敢动对公主和凌世子下手啊?” “你们休要胡说,叶太傅何等德高望重,怎么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冤枉叶太傅,诛你们九族都不够!” …… 群臣中,有不少和叶清一个阵营的,自然站出来说话。 阿玥观察着群臣,也算知道这些人里,到底谁是人,谁是鬼了。 这叶太傅从前还是祝骥的人呢,如今看来,人走茶凉,他已经投入别人麾下了。 霓云说的不错,若一直镇不住这些人,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生出二心。 阿玥想到这,下定了决心,“叶太傅,你胆敢算计本公主,本公主留不得你!” “!”叶清猛地对上阿玥的双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那双清澈的眼睛中,已经溢出杀意。 叶清后背寒凉,咽了口气,“公主,我可是太傅,你不能杀我。” “呵,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本公主凭什么不能杀你?”阿玥双目一眯,“拿下!” “公主饶命啊,叶太傅可是皇上的老师,您这样处置,不妥?”人群中有人扬声道。 接着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给叶清求情。 阿玥有些犹豫了,余光看着霓云。 “叶太傅居心叵测,如何为皇上、公主之师?”霓云走了出来,“公主已经请了新的太傅,此事不劳诸位操心。” “新太傅?”众人面面相觑。 一身白衣的男子,缓缓走入众人视线,对着阿玥行了个礼,“公主。” 阿玥顿时瞳孔放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眼前的男子虽然易了容,但周身散发的温文尔雅的气息,阿玥再熟悉不过了。 凌宇珩! 他不是离开长阳城了么?他不是身体不好么? 阿玥眼眶发酸,踉跄了一步。 霓云连忙扶住她,“公主,还不让太傅进殿?” “太、太傅?”阿玥讷讷出声,良久,才咽下了心中思绪,“太傅进来。” “他是谁啊?怎能当太傅?” 人群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此人是流风,纪微澜的关门弟子。”霓云解释道。 纪微澜这些年没在南疆,流风这个关门弟子的名气可不小,大有盖过纪微澜之势。 这流风不仅擅长医术、蛊术,也颇有才华。 南疆诸城,可谓无人不知。 众人顿时无话可说。 霓云又狠狠瞪了叶清一眼,示意阿玥不能心软。 阿玥沉了口气,摆摆手:“送叶清上路!” 阿玥的声音清冷,且不容置喙。 羽林卫立即上殿,将人拖了下去。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可是阿玥下定了决心要拿叶清开刀,谁还敢去触霉头呢? 毕竟阿玥手上还握着虎符和羽林卫呢。 随着外面,一声凄厉的叫喊,大殿中彻底安静了。 众人看阿玥的目光有了变化,从前只知道这位公主柔柔弱弱,却没想到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 人手上握着实打实的权力呢,又是江越亲口指定的代政之人,谁敢说什么? 阿玥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敬畏,她掷地有声,“如再有人居心叵测,本公主见一个杀一个!” “喏。”众人躬身道。 众人退下,凌宇珩不放心叶清那边的事,亲自去安排了。 霓云带着阿玥往后院去。 霓云见她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安慰道:“有凌世子看着,一定能确保无人闹事,你放心。” “而且叶清这事你做的很好。”霓云握紧她的手,“一切都会在你掌控中的。” “霓云……”阿玥咬唇,小心翼翼地试探她,“你会怕吗?” 怕? 霓云突然意识到阿玥心里在想什么。 这姑娘第一次杀人,难免心中不安? “我也怕。”霓云悻悻然点头。 阿玥的问题勾起了霓云埋藏在心底的情绪。 哪有亲手杀了人,不怕的呢? 因为亲手了结了祝骥,霓云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噩梦了,只是她一直藏在心里,甚至不敢让凌楚琰知道。 特别是她还怀着身子,心里的担忧更甚。 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阿玥,我们不能怕呀!”霓云鼓励着阿玥,也是在鼓励自己,“对于凶残的狼,我们必须一次把他咬死,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否则他来日反扑,不仅会伤了你,还会伤了对身边的人!” “我懂。”阿玥深深吐纳,咽下了心中的恐惧。 “凌、凌世子为什么会在这儿?”阿玥又问。 “凌世子从来都不相信你会下毒害他。”霓云揉了揉阿玥的头发,笑道:“他没有打算离开,只是想用另一种身份陪在你身边。” 凌宇珩从那日与阿玥分开后,就潜伏在长阳城,找下毒的线索。 至于出城的,只是伪装成他的属下,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凌宇珩已经离开长阳城了。 如此一来,他才好借用流风的身份,留在阿玥身边。 这样,阿玥也不会被人诟病了。 “阿玥,你也看到了,索罗国虎狼甚多,你一个人真的能处理得了吗?”霓云劝慰道:“有凌宇珩在,你会少走很多弯路的。” “可是他是世子啊!” 纵然阿玥已经贵为公主,可是在她眼中,凌宇珩仍是那个高不可攀,神明一样的存在。 “我也是你的夫君!”凌宇珩踏进殿内。 阿玥的眼顿时亮了,“世子……” “阿玥,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 …… 霓云看阿玥的神情,便知阿玥已经接受了凌宇珩的心意,自己悄悄退了出去。 第360章 第一份礼物 霓云离开后,阿玥反而更手足无措,一眼瞥见凌宇珩雪白的衣摆上溅着几滴血。 阿玥心头一酸。 凌宇珩多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啊,如今却要为了她手染鲜血。 阿玥心疼不已,躬身卷起他的衣摆,“世子的衣服脏了,我帮里清理一下……” “阿玥!”凌宇珩一把见她拥入怀中,“你只告诉我,你心中还有没有我?” “……”阿玥沉默了,违心的话她说不出口,“世子,依你我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了。” “那就半年!”凌宇珩俯身轻吻着她的额头,“我们还没有真正好好相处过呢,哪怕只是在一起半年呢?我们不该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吗?” 从前,阿玥一直是顶着墨清梧的名,与他相处,他们两个之间总隔着一层纱。 这一次,凌宇珩只想全身心的爱她。 尽管他心里也清楚,他们没有未来,但,即使留下些美好回忆,这一生也值得了。 阿玥被他温柔的气息包裹着,心中也充满了憧憬,双手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抱紧了凌宇珩,“好,就半年,阿玥也知足了。” …… 另一边,霓云离开行宫,就见着一辆马车正候着她。 “事情办妥了?”凌楚琰掀起车帘迎她。 凌楚琰的身份特殊,自然不敢在长阳城太过张扬,平日里都是戴着一副银色面具,甚少出门。 可是霓云总这么四处走动,他又实在不放心,早早就侯在了行宫外。 霓云展颜一笑,“凌世子,这次应该得偿所愿了。” “是好事,有宇珩的引导,索罗国应该会风气大变。”凌楚琰也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凌宇珩并不会直接参与索罗国的决策,但他为人风光霁月,定能让阿玥带着索罗国走上一条坦荡的路。 “等索罗国一定下来,大夏便太平了。” 霓云轻“嗯”了一声。 凌楚琰见她兴致恹恹,将她揽入怀中,“怎么不高兴?” 许是孕期人更容易焦虑。 阿玥的话,着实在霓云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她往凌楚琰怀中有贴紧了些。 只有他坚实的心跳才能让霓云心中安稳些,“阿琰,我怕……” 凌楚琰回眸,见她小脸惨白,轻咬着唇,眼中似有些无助。 这姑娘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竟很少见她畏畏缩缩的模样。 凌楚琰在行宫外,已经看到了叶清血淋淋的尸体被拖出来。 凌楚琰心里料定这杀一儆百,是霓云给阿玥出的主意。 她也不过一个弱女子,哪有不怕血腥的?更何况祝骥也是在她面前七窍流血而死。 凌楚琰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你做的没错,别怕。” 霓云闷闷地摇了摇头,轻抚着小腹,“从前我是不怕的,可是有了他,我怕我自己造孽太多,会……” “不会!”凌楚琰打断了她的话,“傻姑娘,有夫君在,谁敢近他的身?放心……” 纵使有什么,凌楚琰也愿意一力承受。 霓云深吸了口气,又道:“江越的事,我想了一下,还是救。” “都听你的。”凌楚琰轻笑道:“只是不许太累着了。” 凌楚琰知道霓云这个时候,定然不想造杀孽。 如此也好,给腹中的孩儿积点福。 再有,阿玥也是可怜人,亲手了断她的妹妹,霓云做不到。 “只是,江越活着,会不会影响你收复南疆?”霓云担忧道。 “不会!”凌楚琰不以为意,耸了耸肩,“一个江越影响不了大局,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做决定就好。” 霓云琢磨了片刻,心中有了决断,“好,这人是要救,至于怎么个救法,救到什么程度,就由我说了算了……” 马车在闹市,一间商铺前面停下。 凌楚琰抱着霓云下了马车,“看看这铺子可还喜欢?” 霓云目光一亮。 这两层小阁楼的商铺,十分雅致,闹中取静。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好商铺了?” 霓云展颜一笑,凌楚琰也跟着笑了,“夫人吩咐,我岂敢怠慢?” “油嘴滑舌。”霓云吐了吐舌头,两人在铺子里巡视了一圈。 凌楚琰才问道:“这铺子打算做什么?” 霓云原本想开个美容院连锁的,不过临时改变了主意,“就开药铺,每隔一段时间义诊,也算给咱们宝宝积福。” “以七天为一个周期,一做义诊,二四六就让我师父坐诊,有名医坐诊不愁赚钱,赚得钱在用来补贴义诊,如此一来就可维持收支平衡。”霓云想到生意,立刻侃侃而谈,“第七天,我们就算新品发布日,比如做些新派药膳,如何?” 霓云眼中仿佛闪着星光,凌楚琰突然意识到把她关在府上,的确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小兔子就该活蹦乱跳才是。 凌楚琰哪有不赞同的,揉了揉霓云的头发,“我觉得甚好,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还真有!”霓云灵光一闪,“我开发的药膳,要王爷品尝。” 若是祁王殿下都说好了,那定然是真的好。 霓云心中已经开始酝酿食谱了,拉着凌楚琰回了苍月山庄。 整个下午,霓云把自己埋在书房中,写了一长串的食谱。 霓云平生两个愿望,一是做个好大夫,二是做一手美食,如今两者结合,霓云自然兴奋不已。 凌楚琰扫了眼她的食谱,不觉蹙眉,“蜂蜜龟苓膏、茯苓饼、还有凉茶?” 许多食物,凌楚琰不曾听说过。 “王爷一定喜欢。”霓云挑了挑下巴,就要去厨房。 凌楚琰忙拉住她,摁着她休息片刻,“万事具备,夫人似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嗯?”霓云恍然大悟,“还没给商铺起名字呢!” “何止?”凌楚琰无奈摇了摇头,“咱们闺女也还没取名字呢。” 凌楚琰从书架上拿出一叠纸,上面写着十几个名字,却都被划掉了,一时拿不定主意。 某些人呐,迫切的心情都快溢出来了。 霓云咬着手指琢磨了良久,“不如,取十安二字?” 时时平安 十方之内平安顺遂。 “凌十安,简单且美好。”凌楚琰点头赞同。 “那咱们的商铺也取名十安”霓云又道:“算是我们给安安的第一份礼物。” 第361章 滋味好受么 霓云想着两人在长阳城呆的不会太久,很快就找了工匠装修十安药坊。 药膳的方子,霓云也很快准备好了,甚至于连宣传册子都分发出去了。 “纪霓云!”纪微澜一脚踹开了苍月山庄的门,那模样恨不得一口吞了霓云。 “你搞什么?”纪微澜指着手上的宣传单。 那宣传单上有一栏名叫专家简介,把纪微澜的生平简介都扒了出来,“我、我啥时候说要去坐诊了?” “师父。”霓云对他疯狂眨眼睛,“这可是为了你的好徒孙,您就勉为其难。” 霓云心里知道纪微澜这老头也就嘴硬,且因为当年没能来得及拯救羽族,心怀愧疚,才不再行医,归隐山林的。 其实,他还是很愿意治病救人的,只是需要别人逼他一把。 况且,纪微澜肯定是不会同他们回京的,霓云也想着给他留份产业。 纪微澜绷着一张脸,“你、就算要我看诊,也没必要把老子生平写这么清楚?” 纪微澜敲着宣传单上“单身”两字。 这不是把他堂堂神医的脸都丢尽了? “小蠢货!”纪微澜扬起一巴掌,劈头打过去。 忽而感受到一束寒光,纪微澜下意识手一缩,咽了口口水,“你、你就惯着你媳妇,以后有你好受的。” 凌楚琰好整以暇地坐着,面无波澜,“你不是单身吗?” “???”纪微澜嘴角一抽:这话从凌楚琰这个冰块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讽刺呢? 凌楚琰这种木头一样的人,都有妻有子了。 他纪微澜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不公啊! 轰隆—— 忽而一道惊雷震天响。 纪微澜吓得缩了缩脖子。 霓云忙安慰道:“注明单身,这不是为了给我找个师娘吗?” “切,我要想找,大夏、索罗国、漠北任我挑选,需要你这小蠢货操心?”纪微澜梗着脖子道。 凌楚琰凉凉掀了掀眼皮,溢出一丝鄙夷的笑。 纪微澜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捂着胸口,决定不再在这种他毫无胜算的话题上纠缠了,“乖徒儿,你叫我来做什么?” “我打算给江越动手术了,只是我身子重,要师傅从旁协助。” “你真要救江越?”纪微澜不赞同,摆摆手,“你看他躺在床上,这段时间,索罗国多平静。这货要是活过来,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抓咱们。” “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霓云勾了勾唇,俯在纪微澜耳边说了几句。 纪微澜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竖起大拇指,“乖徒儿,这损招你也想得出来?牛啊。” 两人准备了药材、器具,前往行宫。 阿玥知道霓云要给江越做手术,早早就侯在了宫门口,笑盈盈迎上来,“霓云、纪神医,有劳你们了。” 霓云颔首,并未答话。 一行人到了江越面前,霓云才意味深长看了阿玥一眼,“阿玥,你要有心里准备,手术这事,可是五五开的几率。” 手术一词在索罗国可是闻所未闻,其中的风险,阿玥心里有数。 可是,阿玥已经召集全国上下的大夫给江越看诊了,甚至蛊医、巫医也都用上了,可毕竟江越心口卡着一颗石子,所有人都道回天乏术。 江越现在无非是吊着一口气,等死罢了。 阿玥为此也是彻夜难眠。 霓云所谓的手术,是江越最后的希望了。 阿玥咬了咬唇,笃定道:“你按自己的想法来,有什么问题,我都会一力承担。” “好。”霓云使了个眼色,带着纪微澜去外间开始准备手术器械。 手术刀冰冷的碰撞声,传入江越的耳中。 他缓缓睁眼,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先退下,只留着阿玥。 “阿姐,我怕。”江越瑟缩道。 阿玥将她抱在怀里,轻声抚慰,“小越乖,小越不怕,阿姐一直陪着你呢。” 阿玥的声音如春风化雨,抚慰着江越,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亲情。 他的心软了几分,将枕头下一纸诏书塞给了阿玥,“阿姐,若是……若是我活不了了,索罗国就交给你了。” 这是一纸传位诏书。 诏书里面包裹着号令羽林卫的军令。 阿玥推还给了江越,“小越,你不会的……” “阿姐,听我说!”江越握住阿玥的手,“小越没有人可以嘱托,这位置只能传给你!羽林卫在各府都有眼线,阿姐可凭借此令,将众臣握于你手,不服者,杀!” 阿玥手指一颤,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好。”江越满意地笑了笑,缓缓闭上眼,“阿姐,我若活不了了,就把我葬在母妃身边,小越孤零零半辈子,若是死了,可不想做个孤魂野鬼。” “小越,姐姐会陪着你的,霓云她医术很好的。”阿玥眼眶微酸,握着江越冰冷的指尖,扬声道:“霓云,进来。” 一门之隔,霓云对纪微澜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想必江越已经把传位诏书交给阿玥了。” “阿玥个姑娘不错,索罗国还有救。”纪微澜轻叹了一声,“没想到这祝骥死之前,还为索罗国做了件大好事。” 卡在江越心口的石子,一看就是祝骥这种内力深厚的人所为。 想来祝骥是知道阿玥心善,不会造江越的反,才狠心要杀江越,让阿玥顺理成章坐上皇位。 这祝骥还真是到死都还想着索罗国呢。 霓云唏嘘不已,提着药箱进去了。 “我现在给你做手术,此事非同小可,你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知道吗?”霓云沉声道。 江越固然不信任霓云,但似乎也别无他法,乖乖点了点头。 全程双眼紧紧防备着霓云。 霓云在她心口做了麻醉,江越并未太多的痛感,只是清晰看到霓云一刀一刀划开自己的胸膛,难免心生畏惧。 血淋淋的手术刀,时不时在江越面前晃过,江越瞳孔紧缩。 过了一会,她甚至看到霓云从他身体里取出手指头那么大一块血淋淋的东西,而后用针线缝合。 江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霓云看到了她眼中的惶恐,忽而勾起一抹笑,“皇上,等死的滋味好受么?” 第362章 重回玉龙城 江越指尖微动,眼中掀起骇浪。 此时,霓云已经处理完毕他的伤口,她脸颊上溅起血渍,仿佛索命的地狱恶鬼。 霓云又道:“原来皇上也怕死啊?皇上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处死的人,生前也经历过皇上这样的惧怕呢?” 江越脑袋中一阵嗡鸣。 “皇上,你应该庆幸有阿玥这么个善良的姐姐,否则你早该去向无辜百姓忏悔了。”霓云的手术刀微微一斜。 江越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痛感,忽而喉咙发紧,想要再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了。 霓云深深看了他一眼,“好好忏悔。” 虽然她答应救江越性命,可是以江越此人的为人,再当皇帝,只会让更多无辜性命沦为他的棋子,那就让他瘫痪。 好好看着阿玥,是如何将索罗国带出困境的。 霓云推门而出,深深吸了口气。 “小越,怎么样了?”阿玥满怀期待。 霓云涩然一笑,“救活了,只是……以后只能缠绵床榻,也没办法开口说话了。” 阿玥眸光一暗,良久,才勉强牵了牵唇角,“罢了,只要活着就好。” 霓云出了行宫后,立刻一个踉跄。 她治病救人,却从没想到用手上的手术刀、银针,断了一个人一生的念想。 但是,这已然是霓云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 阿玥不会失去妹妹,而江越也无法在迫害百姓了。 霓云回到苍月山庄,洗了个热水澡,心绪才平复下来。 她轻抚着渐渐隆起的小腹,“安安,不要怪娘。” “云儿,没有做错。”凌楚琰帮霓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催动灵力,将那有血迹的衣服瞬间化为了齑粉,“不想这些了,索罗国的事,与我们再无干系。” 该帮阿玥和凌宇珩的,他们也都做了。 霓云也累了。 霓云窝在凌楚琰怀里,闭目养神片刻,才道:“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回京都啊?” 凌楚琰眸光晃了晃,“先不急,且好好养一段时间。” 霓云哦了一声,但心中不免多想。 因为阿玥的事,两人又在长阳城待了一个月了。 数月里,没有听到镇北军与索罗军再起战事。 凌楚琰也没提要回京都的事,但是路遥却一直不见人影,似乎很忙。 霓云心中颇有不安,“阿琰,我想去趟玉龙城。” “去玉龙城?”凌楚琰迟疑道。 “嗯。”霓云点了下他的鼻尖,“你是不是忘了?安安的事,我们还没跟母妃说呢。” 凌楚琰恍然大悟,“是该去拜祭一下母妃。”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霓云歪着头道。 凌楚琰面色为难之色一闪而过,思忖了片刻,“好,我们就去沧溟山。” 霓云和凌楚琰二人,翌日就赶往沧溟山。 这两地虽然不远,但霓云身子越发重了,马车颠簸,霓云一路上呕吐不止。 山中清苦,凌楚琰心疼不已,临时改换了路线,前往玉龙城内。 霓云又在客栈整整躺了一日,身子才略好些。 到了傍晚,凌楚琰不知去了哪,霓云便孤身一人在玉龙城里转悠。 霓云总觉得玉龙城比以前拥挤了许多,防守甚是森严,处处可见官兵。 照理说,玉龙城是羽族人的居住之地,索罗国和大夏战事,应该不会危及到此地啊。 霓云一边琢磨着,迎头碰上了熟悉的面孔,“刘伯?”正是刘子谦的爹。 “霓云姑娘?”刘伯也甚为惊讶,“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霓云摇头,“玉龙城一切都好?” 阿玥暂代政事后,给了玉龙城更多的七星草。 玉龙城被噬心蛊控制的人,已经全数被救了。 城中已然恢复正常次序。 刘伯的精神看着也比之前好多了,“之前是我错怪尊主了,若不是你们,我们玉龙城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呢。” “刘伯,客气了。”霓云扶着刘伯到了附近一个茶馆,又掏了些银票递给刘伯,“这个您拿着。” 刘子谦一去,刘家的支柱就倒了,霓云想也知道刘家生活并不宽裕。 “我有手有脚的,哪能接受这个?”刘伯推了回去,“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见着阿玥啊?” 霓云眸光一晃,阿玥的事情尚没有定论,霓云也不好将阿玥的身世告诉刘伯,只道:“阿玥在长阳城找了份好差事,这银子就是她托我带给刘伯的。” “好差事?” “是呢,相信要不了不多阿玥就会来玉龙城看刘伯了。”霓云将银子塞到刘伯手心,“刘伯可莫要拂了阿玥的心意。” 刘伯迟疑了片刻,才将银子收了起来,“也好,我存着,往后给阿玥做嫁妆。” 霓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问:“近来玉龙城可好?我怎么见着有许多兵士,在城中徘徊?” “你不知道?”刘伯诧异道:“这都是镇北军啊,是尊主的手下。” 镇北军? 霓云讶异不已。 镇北军随凌楚琰出征桦城,现在不应该在桦城、临水城一带与索罗军对峙吗?怎么会驻扎在玉龙城? 怪不得她提议要来玉龙城时,凌楚琰颇为为难。 霓云越想就越绝对事情不妥,与刘伯辞别后,寻着营帐的方向去了。 “路遥?” 霓云在营帐前,一眼就看到了这小猴崽子。 路遥见着霓云,吓得脖子一缩想逃,却来不及了。 霓云拧住他的后衣领,拧小鸡似的把他拧出了人群,“镇北军为什么在这儿?” “那个……”路遥眼珠子转了转,“这不是仗打完了吗?休整休整而已。” “你少屁话!”霓云一掌拍在路遥后脑勺上,“带我去找王爷。” “王爷不在啊!” “凌楚琰!”霓云不跟他废话,叉着腰猛吼了一声。 路遥一个激灵,忙作揖道:“王妃,您稍安勿躁,我带您去,您这边请。” 路遥弓着身子把霓云请进了营中。 镇北军诸人,面面相觑。 有些不明就里的,颇为好奇,“这人是谁?连路大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王妃啊。”有人低声道:“别说路大人,就是王爷,也惹不起这位主儿。” “啊这……”一人指着将军的营帐,战战兢兢道:“一会儿,里面不得打起来?” 第363章 许久不见 霓云刚走近将军营帐就听到一声让人厌恶的冷笑。 “本侯倒不知王爷有这等胸襟,竟然连枕边人的清白都不在意。” “侯爷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凌楚琰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声音发紧。 来人却十分的得意,拱手道:“王爷莫要恼我,本侯也是奉皇上旨意,将纪霓云押解回京!” “本王的人,岂由得你动?”凌楚琰一甩衣袖,“来人,送侯爷离开!” 随即,镇北军将来人控制住了。 来人没想到凌楚琰连钦差的面子也不给,咬牙道:“我、我可是皇上的钦差!” “本王自会向父皇说明一切!” “凌楚琰,你莫要太嚣张!”来人气急了,挣脱了束缚。 霓云刚好踏进营帐,这才看清在镇北军撒泼打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哥哥,纪明宣。 “哥哥,许久不见。” 霓云嘴角溢出一丝冷意。 纪明宣打量她已经显怀的身子,眼中闪出一丝鄙夷,“妹妹安好,没想到啊,王爷把索罗国摄政王的种养得极好。” 霓云脑袋一阵嗡鸣,下意识护住肚子。 什么叫摄政王的种? 她忽而想起长阳城至今还在谣传她与祝骥的谣言,霓云以为祝骥已死,只要不理会,谣言慢慢就会消散。 却不想这谣言越传越烈,竟然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被传成了祝骥的种。 看来这谣言是人有意为之? 霓云忽而想起,祝骥临时之前将她压在雅间的床榻上,又被众百姓看到。 看来当时祝骥不是为了对她行不轨之事,而是想制造谣言。 这样的谣言,无疑会给霓云,乃至腹中孩儿带来极大的困扰。 而纪明宣突然出现在南疆,更叫人不寒而栗。 “哥哥慎言,我腹中孩儿乃是王爷之子,你可知如此污蔑亲王,罪当问斩?”霓云沉声道。 纪明宣不怒反笑,“妹妹与摄政王的事,这南疆谁人不知?哦,皇上也是听闻此事,才特地命本侯前来南疆的。” “纪侯爷,本王家事,不劳你操心。”凌楚琰见着霓云脸色不好,立刻出声阻止,“纪侯爷,请。” 凌楚琰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把纪明宣请了出去。 纪明宣却是得意得很,走到霓云面前时,挑了挑眉,“妹妹,可别一时气盛,误了王爷的前途啊。” “滚!”霓云啐了一口。 这纪明宣明显与祝骥有勾结,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也配来教训她? 纪明宣走后,凌楚琰倒了杯热茶递到霓云手边,“好了,不生气了。” “凌楚琰!”霓云拳头捶了下他的胸口,“你又瞒着我什么了?” 凌楚琰抚着她的背,帮她顺了顺气,“乖,谣言已经在处理了。” “那镇北军呢?”霓云诧异 镇北军为什么都在玉龙城? 还有纪明宣一身铠甲,显然是带着他的黑旗军一起来的南疆。 当初凌楚琰深陷困境,无人支援。 现在南疆已平,他纪明宣来做什么?抢功劳么,脸可真够大的。 凌楚琰见事情瞒不住了,只好直说,“那纪明宣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也相信你腹中孩儿非大夏皇室血脉,于是派了纪明宣,来说服本王……” 皇室血脉不容有失,纪明宣此来何意,霓云大约明白了。 左右不过逼着凌楚琰,要么休妻,要么堕了霓云腹中孩儿。 霓云知道这两件事,凌楚琰都不可能应允。 如今凌楚琰又手握重兵,驻守重镇,正德帝当然忌惮,这才让纪明宣才带了黑旗军来,接替了镇北军的管辖范围。 镇北军的功劳如今尽数归了纪明宣。 接下来,恐怕正德帝还会借题发挥,直接要回兵权。 “放心,我会护着你跟孩子的。”凌楚琰轻抚着霓云的小腹,眼中满是宠溺。 “我也会护着他。”霓云握住凌楚琰的手。 这个时候,凌楚琰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任人宰割。 “你要去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会好好护着我们的孩子的。” 凌楚琰手指微微一颤,将霓云揽入怀中,“我想你还是在长阳城比较安全,好吗?” 霓云点了点头。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皮。 纪明宣既然伙同祝骥造谣,就一定会想发设法把孩子扼杀在腹中。 因为一旦孩子生出来,有许多办法能证实孩子就是凌楚琰的,到那时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纪明宣的盘算也会落空。 如此想来,霓云在索罗国境内,反而更安全些。 霓云回抱住凌楚琰,“那你呢?打算怎么做?” “本王已经让亲信在京中周旋了,父皇暂时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凌楚琰默了默,“只要你顺利生下孩子,谣言自然烟消云散。” “但是,纪明宣此人不能再留!”凌楚琰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可还记得连翘?” “桦城那个小妹妹,去刺杀过皇上的?”霓云眸光一暗,“后来被祝骥的人暗杀掉了。” 霓云还记得这姑娘说过,桦城瘟疫蔓延了数年,纪明宣都不曾上报。 “我此次入桦城,并未查到瘟疫,想必已经被纪明宣镇压住了。”凌楚琰沉声道:“我觉得此事古怪,我会让路遥再详查真相,一举让纪明宣不得翻身!” 只要纪明宣被扳倒,便是釜底抽薪,他在正德帝耳边吹的风,正德帝必然也会怀疑。到那时候,两人的困境才能解除。 霓云深以为意,“那我明天就回长阳城,你安心去办事。” “不急于明天。”凌楚琰握住霓云的手,“索罗国已经向大夏求和了,明天本王和纪明宣会与索罗国谈判,你也去?” “要休战了吗?”霓云眉眼弯弯,“应该是凌世子给阿玥的建议?” 这些日子,在凌宇珩的帮助下,阿玥已经将祝骥的势力肃清,该拉拢的拉拢,该处置的也毫不留情。 阿玥这一波雷厉风行的手段,让索罗国诸臣不敢再轻举妄动。 在加上她手持虎符和羽林卫军令,实权加身,根本没人敢在质疑她。 现在只等与大夏和谈后,就会顺利继位。 “此次谈判就在长阳城,刚好送你过去。”凌楚琰道。 第364章 吃醋了 翌日,一行人赶赴长阳行宫。 霓云只在配殿待着,时不时听人传来消息。 索罗国作为战败国,自然免不了割地赔款,但因为索罗国根基尚在,国内物产丰富。 大夏有许多地方仍然受索罗国牵制。 如今三国分庭抗礼,在没有绝对实力之下,大夏也并不会跟索罗国完全翻脸。 正德帝要的只是足够的赔款。 谈判一直进行到晌午,才有人通知霓云说是谈判结束了。 霓云跟着丫鬟去了正殿,忽而感受到沉重的氛围。 霓云一踏进殿门,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凌楚琰起身接她坐下,低声道:“阿玥想留你在索罗国。” 阿玥也对她颔首示意,而后对着纪明宣等一众钦差道:“既然双方要签订协议不得相互滋扰,我索罗国会遣三皇子前往京都,大夏总该有所表示。” “公主的意思,要纪霓云留在索罗皇宫?”纪明宣眼中溢出精光。 这事,说白了就是纪霓云在索罗国为质。 两国原本就盛传纪霓云腹中孩儿是祝骥的,如今索罗国又强留纪霓云,岂不是更印证了谣言? 纪明宣自然喜不自胜,清了清嗓子,“王爷,此事当以国为重啊。” “是啊,王爷,阿玥公主的意思是留王妃三年,也算咱们大夏的诚意,您以为呢?” …… 霓云和凌楚琰互换了一个眼色,其实此事正中两人下怀。 本来两人就有意在索罗国产子,只是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想必阿玥提此要求也是为了帮霓云。 霓云心中自然愿意,但面上还是要做戏给纪明宣看得。 “让我留在索罗国也行,但我有两点要求……”霓云撇了撇嘴,“其一我不去索罗京都,就在长阳城,其二我要镇北军保护我。” 这一条,霓云要留在长阳城,是因为长阳处在边境,以后若想离开索罗国也方便,且在边境也能时时见到凌楚琰。 第二条,就是让纪明宣的黑旗军撤出长阳城一带,由镇北军接管,以后也不至于在纪明宣的监控之下。 “纪霓云,这是国家大事!”纪明宣咬牙道:“莫要得寸进尺。” “那我就不去!”霓云对阿玥福了福身,“公主,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是有人从中作梗哦。” 阿玥淡淡一笑,“王妃想留在长阳城,本公主允了就是,至于第二条……” 阿玥掀了掀眼皮,睨着纪明宣,“本公主,可做不了主。” 众人的焦点都聚集到了纪明宣身上,仿佛纪明宣成了达成协议的阻碍。 这长阳城周边的小城池本就是索罗国此次割地给大夏的,正德帝那边尚未有圣旨谁来接管此地,纪明宣一份力也没出,又凭什么独自霸占? 纪明宣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琢磨了片刻,应允了。 回了驿站,纪明宣愤懑不已,一挥衣袖,把桌子上的茶盏花瓶摔了个粉碎。 “纪霓云,死到临头,还敢坏我好事。”纪明宣咬牙道。 原本纪明宣还想在新得的城池里收刮些油水,如今却被纪霓云打乱了。 心腹见着纪明宣恼怒,忙上前安慰道:“侯爷息怒,那纪霓云蹦跶不了几天了。” “也是。”纪明宣眼中溢出一丝阴鸷的光,“阿玥公主是祝骥的人,定然是向着咱们的,她把纪霓云扣在索罗国,定然引人遐想,等到流言发酵的差不多了,咱们就连同阿玥公主干掉她腹中的孩子,叫她有口难言!” “侯爷英明。”心腹拱手道:“届时咱们再让人给皇上递几句话,除去纪霓云那失德的恶妇,凌楚琰不得反了?” “到时候,我再擒住凌楚琰。那么擒反贼的功劳和平定南疆的功劳都会落在本侯身上。”纪明宣越想越得意,挑着下巴道:“你去让咱们的人继续散播谣言,这一次就算是谣言也能把纪霓云给压死!” “喏。”心腹道:“阿玥公主那边,咱们要不要也对上线?” 纪明宣摩挲着下巴,“给她传个暗号,祝骥既然没了,咱们以后就只能跟这个阿玥公主合作了。” —— 另一边,霓云望着纪明宣得意离开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阿琰,这纪明宣到底在得意什么?” “阿玥留你在索罗国,恐怕给了纪明宣一个错误的信号,他会以为阿玥与祝骥一伙的。”凌楚琰冷笑了一声,“指不准他后面还会联系阿玥,一起陷害你呢。” “他若真与阿玥联系,那我们刚好将计就计,找出他勾结索罗国的证据。”霓云抚掌,“咱们铺好网,且等这蠢货自投罗网。” “我也要去桦城查查纪明宣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凌楚琰俯身轻吻了下霓云的唇,“这些日子,乖乖养胎,等我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霓云抓住他的衣襟,心有不舍。 眼看索罗国和大夏的协议已经达成,霓云也留在了索罗国,指不准哪天正德帝就诏令凌楚琰班师回朝了。 “安安会舍不得父王的。”霓云涩然道。 “到底是安安舍不得,还是云儿舍不得?”凌楚琰轻挑起她的下巴,“嗯?” 霓云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故意逗他,“安安舍不得。” “是吗?”凌楚琰俯身在她隆起的肚子的听了听,忽而眉眼俱开,“安安说,是母妃舍不得父王呢。” “你胡说。”霓云嗔怪道。 凌楚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有模有样听了许久,才起身贴在霓云耳边道:“安安还说了,母妃脸皮薄,其实母妃可喜欢父王呢,日思夜想的那种。” “咦。”霓云推了凌楚琰一把,“就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谁要喜欢你啊?” 凌楚琰耸了耸肩,“也是,云儿现在心里只有安安,哪有为夫了呢?” 霓云看他一副酸醋的模样,捂嘴轻笑,“你怎么还跟自家的崽吃上醋了?” “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凌楚琰将她圈在怀中,薄唇贴在她耳边,“你自己想想,自从有了这小家伙,你我可曾,哪怕说几句体己话?” 第365章 一切交给时间 “那不是为了安安好吗?”霓云转身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再忍忍。” 自从霓云怀孕,这三个多月来,还是霓云第一次主动吻他。 虽是轻啄了一下,却立刻点燃了凌楚琰的热情。 凌楚琰掌风一动,推来了一扇门,将霓云卷了进去。 两人还在行宫呢。 霓云吓了一跳,想要去推门,却被凌楚琰牢牢抵在怀中,“这里都是废弃的院落,怕什么?” 霓云被凌楚琰炙热的目光看得有点怂,连连摇头,“不、不可以的,没轻没重的。” “本王一个武人,自然没轻没重。”凌楚琰也不强迫她,反而只把脸凑近了些,“不如夫人自己来?” “得寸进尺。”霓云嗔怪了一声,又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确是忽略了他,也没理由责怪人家。 又想到凌楚琰要去桦城了,心绪微动,攀着凌楚琰的脖子,“夫君,我和安安都会想你,你要早点回来哟。” “好。”凌楚琰喉头一滚,终是被霓云一句话摧毁了防线,俯身擒住她的唇。 凌楚琰这家伙在霓云身上练就了一身的好吻技,不过一会,就把霓云勾得心驰荡漾,微喘着推开了她,“别在闹了,安安,他要抗议了。” 好,现在万事都得给这小家伙让路。 凌楚琰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推开门,先行离开了。 霓云见他走得急,只当他生气了,忙上前拉住他,解释道:“现在身子不稳,还不可以,过两个月……” 凌楚琰看她红扑扑的小脸,不觉失笑,“那夫人是不是该补偿补偿我?” “啊?”霓云有些难为情,两人虽在废弃的院子,但指不定有宫人经过呢。 “云儿亲我一下,告诉你个秘密可好?”凌楚琰富有磁性的声音极具诱惑力,还带着一点可怜兮兮的情绪。 霓云上前贴近他,在他薄唇上轻轻一吻,“什么秘密?” 凌楚琰笑而不答。 霓云忽而感觉到凌楚琰身体僵硬发烫,一时羞愧难当,“你、无耻啊。” 凌楚琰突然揽住她,轻笑:“秘密就是……刚刚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否则夫人在怀,我怕我把持不住。” 霓云懊恼地挠了挠头。 凌楚琰又在她额头上轻贴了下,“云儿放心,这十个月本王不会真要了你,你和安安最重要。” 凌楚琰是真的很体贴她了,体现在所有的细节上。 霓云轻“嗯”了一声,很是动容。 “霓云?” 不远处,阿玥和凌宇珩正要走过来,见着两人相拥在一起,甚是尴尬。 阿玥拉着凌宇珩避开。 霓云却已经看到了两人,清了清嗓子,“公主。” “你就像以前一样叫我阿玥好了。”阿玥连忙摆手,面带歉意,“这次让你留在长阳城,你会怪我?” “怎么会?”霓云哪里不知道阿玥是在帮她? 霓云握住阿玥的手,“往后的日子,还要阿玥多多照拂才是。” “有劳公主。”凌楚琰亦颔首示意。 “我定照顾好霓云和安安。”阿玥回了个礼,“那么王爷呢?是要回大夏京都吗?” 霓云的手兀自一紧。 于私心里,她当然希望凌楚琰留在身边陪着她和安安,可是镇北军总得回京复命。 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道:“本王要先去桦城一趟。” “去桦城?”凌宇珩面色一沉,“可是要去查流言的源头?” 关于霓云腹中孩儿是祝骥血脉的流言,已经在南疆诸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凌宇珩和阿玥也是听到了流言,才出此下策,让霓云留在索罗国,好保全她腹中孩子。 可是凌楚琰何等骄傲的一个人,怎容得祁王府陷于流言之中? 凌楚琰却摇了摇头,“只要云儿不介意,流言就让它在飞一会。” “对,等到流言发酵的差不多了,还需要阿玥你帮我们一个忙。”霓云接着道:“咱们暂且让纪明宣得意得意。” “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阿玥对于霓云救了江越的事,一直心存感激,自然无有不应的。 凌楚琰知道阿玥真心,便放心了,与两人辞行。 霓云目送凌楚琰离开后,便跟着阿玥往行宫后院去。 她既然答应阿玥在索罗国为质,定然是要住在行宫的。 且行宫有羽林卫护卫,也不担心有人会对安安做手脚。 阿玥把霓云安排在暖风阁,这里离大殿远,僻静,适合安胎。 “我做些了些宝宝的衣服、鞋子、帽子,霓云看喜不喜欢?”阿玥命人呈上来一个小箱子,里面婴儿用的东西一应俱全,“安安出生的时候,刚入春,说不定还冷,我准备的狐皮小袄,轻薄又暖和。” 霓云轻抚着那软绵绵的小衣服,心中瞬间就变得柔软了,“阿玥,你真细心。” 其实,霓云内心里很是惶恐,她没有经历过生产,家中也没有什么长辈能教传她经验。 若非阿玥,她还真不知道宝宝出生,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阿玥讪讪然笑了,“其实我也是怀孕那会儿,瞎琢磨的。” 提到这,凌宇珩的眼色也暗了几分。 那个被流掉的孩子,是阿玥与凌宇珩的第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身份对立的两个人还有没有机会,再拥有一个孩子。 霓云握着她的手,安抚道:“事情都会又转机的,一切交给时间。” “你说的对,不想以后那么虚无缥缈的事。”阿玥深深看了凌宇珩一眼,又问霓云,“明日,我就要继位了,你会来参加典礼吗?” “当然。”霓云莞尔一笑,“明天,我们阿玥就是索罗国的女王了。” 第367章 母夜叉 排在前面的几个人,突然聚拢了过来,将霓云和小姑娘团团围住。 霓云这下看明白了,前面排着长龙的都是冷少爷的人,而真正要看病的都排在后面呢。 “你是不是病得不轻啊,需要排这么多?”霓云嗤笑道。 “你胡说什么?”冷少爷啐了一口,“这条街都归我冷天霸管,我想排几个号,用得着你管?”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本姑娘这,由不得你做主!”霓云白了他一眼,扬声对着十安医馆的伙计道:“从今以后,这位冷少爷的生意咱们不做!” “你说了算屁!”冷天霸鄙夷地睨了霓云一眼,“在纪神医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很不巧啊,这十安医馆的东家就是我徒儿。”纪微澜踱步而来。 “纪神医。”众人见着连连行礼,很是恭敬。 冷天霸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你一个丫头片子?” 这丫头片子,能在长阳城开医馆,而且还能请来纪神医?哪来这么大面子。 冷天霸摇头,“我不信!” “我管你个球。”霓云懒得跟着恶霸争,“让他滚!” “你敢,我爹是冷辉!”冷天霸挺了挺胸脯,“我在这排队算给你面子了,还想咋地?” “冷辉是长阳城府尹。”纪微澜压低声音道:“我让你去请保镖,你不去,这下好了。” 霓云一头黑线,“靠,你不早说这儿有恶霸。” “这冷天霸每天都派人来排队要号,然后再高价转卖。”纪微澜轻咳了一声,“说过几次,不顶用,我也不能停诊不是?” “你就怕这黄牛啊?”霓云轻嗤一声,“你早跟我说,干他不就完事?” “你倒是干啊!”纪微澜抿着唇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霓云嘴角抽了抽。 这倒是句大实话,冷天霸这种街头霸王,那是不服就干,哪会管她是不是孕妇啊? 霓云捂着小腹,连连后退。 但冷天霸的打手,拎着木棍朝两人逼近。 “乖徒弟,躲我身后。”纪微澜倒吸了口凉气,挡在霓云面前:无论如何乖徒孙可不能出事。 “给我打!”冷天霸啐了一口,“他娘的,平时给你面子了?” “谁敢?” 忽而,一个身形高大的妇人,拦在两人身前。 冷天霸一愣,“又是你这泼妇!” “老娘剁了你的舌头。”那妇人二话不说,红缨枪出手,刹那抵在冷天霸的脖子上。 “这是谁?”霓云扯了扯纪微澜的衣袖。 反正她是不认识这位女中豪杰的。 纪微澜眼神一飘,“我哪知道……” “还不走!”妇人压低声音道。 纪微澜一个激灵,拉着霓云和那小姑娘溜了。 接着听到身后,呯呯嘭嘭,打斗的声音。 三人跑进了一条小巷,纪微澜才停下来,把了把霓云的脉:“我乖徒孙还好?” “没事没事。”霓云喘了几口气,“跑跑有利于生产。” “小蠢货!”纪微澜一掌拍在霓云后脑勺上,“让你找保镖,你不去。” “我哪知道有恶霸啊。” “何止恶霸啊!”纪微澜抖了抖肩膀,“那是女土匪!” 咦?霓云察觉到不对。 她和纪微澜说的完全驴唇不对马嘴啊。 她说的是冷天霸,纪微澜指的应该是那妇人。 合着纪微澜是怕那妇人? 霓云捧腹大笑,“师父,你的一世英名呢?” “滚,你是不知道那女人都多野蛮!”纪微澜摆了摆手,“一对十都不够她打得。” “她是谁啊?”霓云好奇道。 纪微澜面色一僵,“我哪认识这么粗鲁的人?” “纪神医,你没事?”正说着,那妇人就追了上来,粗布衣服上还溅着血。 “完事?”纪微澜指着医馆的方向,嘴角抽了抽。 “都打飞出去了。”那妇人骄傲地拍了拍胸-脯,“纪神医,你放心,有我保护你呢。” 纪微澜抖了抖肩膀,低声道:“就是有你保护,老子才怕。” 妇人根本没注意到纪微澜的闪躲,反而十分热情道:“对了,纪神医,上次我的腿伤,您说需要多锻炼,怎么我依着您的法子,不仅没好,反而严重了?” 妇人挠头道:“纪神医,要不你再帮我看看?” 霓云听着两人互动,这才打量了一下那妇人。 这妇人脸上虽然粗糙些,但未见一丝皱纹,应该也就四旬左右,而且轮廓也好看,一身武艺更是了得。 若非练武,饱经风霜,一定是个美人。 “姐姐,她是隔壁的姑姑。”小姑娘拉着霓云的手,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我们叫他周婶。” 霓云看着眼前的奶团子,顿时母爱泛滥,揉了揉她的小嫩脸,“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芸芸。” “哇?还真巧,你和我同名呢。”霓云轻笑了一声,“你是来找纪大夫看病的吗?以后不可以插队哟。” 芸芸有些羞愧,咬着唇,“我没办法,我爹快不行了。” 霓云见纪微澜和周婶打得火热,对芸芸使了个眼色,“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反正冷天霸在医馆捣乱,他们一时也回不去,霓云就跟着芸芸去了她家。 芸芸家在长阳城东边的石头村,此处偏僻荒芜,杂草丛生。 霓云没想到,这荒郊野岭还有一个村落。 村落里的人不多,见着有生人入内,纷纷关上了门。 霓云随着芸芸一直走到了山脚下,才看到一间破落的小屋,门和窗户都腐朽了。 房屋内,昏暗得看不清。 霓云点了桌上的油灯,透过葳蕤的光才看清床上躺着的人。 那人脸上被烧伤了一大片,天气正热,已经起来脓疮。 “芸芸,去打盆水来。” 霓云走近些,隐隐闻到了腥味,不觉脚步一顿。 床上的人也刚好看到了霓云,瞳孔一缩,似乎是十分惧怕。 只是这人在发高烧,口不能言。 此人情况不好,霓云也顾不得想太多了,先救人再说。 霓云身子重,有些不方便。 还好芸芸这丫头虽然小,但是做事很是麻利。 霓云教她帮病人清洗了伤口,又敷了药,过了半个时辰,病人的烧退去了。 第368章 不对劲 芸芸感激不已,对着霓云连连磕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芸芸,起来。”霓云扶她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娘呢?” 这病人伤的这么重,芸芸一个孩子如何处理得了。 芸芸眸光晦暗,摇了摇头,“我娘一年前过世了。” “那……”霓云心中涩然,“这一年都是你在照顾爹爹?” “嗯,起初爹爹还能说话教我做事,后来……”芸芸哽咽道:“后来话都说不出了,我没办法只能去十安医馆排队。” 霓云打量着屋子,就知道家里根本没有闲钱,也就只能去义诊排队了。 芸芸定然也是日日去排队,只是冷天霸的人霸占着名额,她次次无功而返,才会插队的。 霓云心中五味杂陈,从袖袋里拿出些碎银子,“这些你们买点吃的喝的,至于看病,你去十安医馆找我就好了。” 芸芸将碎银子推给了霓云,“爹爹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那就当我借给你的,等你爹好了,你再还我?” “嗯……”芸芸有些局促,犹豫了片刻,才道:“那我写借条给你,你叫什么?” “我……纪霓云。”霓云淡淡一笑。 面对这张稚嫩的脸,霓云没好意思隐瞒。 反正也是治病救人的好事,没所谓了。 “纪……”床榻上的人悠悠转醒,瞳孔中惧怕之色更重,“摄政王的侧妃?” 索罗国人都视祝骥为神明,怎么会怕呢? 霓云听他的口音,有些熟悉,应该是大夏人。 霓云忙摇了摇头,“那都是谣言,我是大夏的大夫。” “大夏?”男人狐疑地打量了霓云一眼,摆摆手道:“今天多谢姑娘相救,时间也不早了,姑娘回。” “爹,是姐姐救了你。”芸芸瘪着嘴道:“爹不是说要知恩图报吗?” “芸芸,把姐姐好生送出去。”男人微闭上眼,不愿再多说。 霓云也不好多做停留,退了出来。 芸芸不解地挠头,“姐姐,我爹生病了,他以前不这样的,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霓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屋子里一眼,轻笑道:“你爹还得服用几幅药,明天我给你送来可好?” “不必不必。”芸芸甚为不好意思,“我去取。” 霓云想着这男人并不喜欢她来此地,只好颔首道:“那你小心点。” 辞别了芸芸,霓云刚走几步就碰到了衣衫不整的纪微澜。 霓云眉心微蹙,“你、你这是做什么了?” “你可别多想!”纪微澜喘着粗气,拢了拢衣襟,“我就是为了甩开那野蛮人,累着了。” 霓云嘴角抽了抽:她也没多想啊。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霓云,冲着纪微澜暧昧地挑了挑眉,“师父,是不是我发出去的小广告起作用了?” 周婶一心守在纪微澜身边,危难时刻,美救英雄,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小叫花子!”纪微澜一掌打在霓云后脑勺,“我就是孤身一人,也不能娶个母夜叉?” 霓云治病本就耗了不少体力,这一巴掌差点把霓云送走。 纪微澜见着霓云面色苍白,吓得忙扶住霓云,“我乖乖小徒孙没事?” “师父,你打的是我,你不该问问我有没有事吗?”霓云一脸哀怨:有了安安,自己的地位简直直线下降啊。 纪微澜直接忽略了霓云哀怨的眼神,拉过她的手,把了把脉。 “我徒孙还好。”纪微澜松了口气,又问:“你来这做什么?” “给芸芸爹治病啊。” 两人一边往回走,霓云把芸芸家的情况跟纪微澜说了一遍。 走过村子时,村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无人出没过。 霓云刚刚进村的时候,还见过不少人呢? 这些人似乎很怕陌生来客? “乖徒弟,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诡异啊?”纪微澜抖了抖肩膀,怎么总感觉后背发凉,仿佛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被他这么一说,霓云也有些虚心,“村子的氛围不对,咱们快点回城中。” 两人加快了几步,很快就到了闹市。 走到巷尾,纪微澜喉头一滚,涩然道:“我怎么觉得那双眼睛,还没消失。” “我也……” 霓云和纪微澜对视一眼,两人猛地转身,身后却空空如也。 靠,见鬼了? 霓云正处在特殊时期,最是疑神疑鬼。 她下定了决心,“现在就去请保镖,立刻上岗!” 十安医馆,很快来了八个彪形大汉,把医馆前后都围住了。 纪微澜终于松了口气,“爽快,再也不用担心母夜叉了。” “行了,保镖的事解决了,咱们说说正事。”霓云把十安医馆近些日子的账本,拿过来核对了一遍,敲了敲桌面,“医馆运作有问题啊!” 十安医馆治病,一般都会详细询问病人的具体信息,为的是防止纪明宣等人捣乱。 纪微澜把那些人的信息看了一遍,原来他近些日子治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哪怕是义诊,也根本没有起到惠及百姓的作用。 很显然,排队的名额都被冷天霸恶意占领,然后再高价卖出去了。 反而是芸芸这种急需治病的,没能看上病。 这可不是霓云开十安医馆的初衷。 “从明天开始限号,每人每天只能取一个号,还有……”霓云正色道:“有必要开设急诊。” “急诊?”纪微澜不解道。 霓云琢磨了下,“我打算再请两个大夫,负责初诊,把病人分门别类。如果真有像芸芸这种有急需的,可以不用排队,直接复诊。” “这主意好!”纪微澜抚掌道。 这十安医馆因为有纪微澜坐镇,病人络绎不绝。 其实有的小病,普通大夫也能治,只是众人都想看名医,导致纪微澜根本忙不过来。 有些小病小咳,他也得一一去诊断,反而耽误了看重病患者的时间。 若是请两人大夫初诊,纪微澜也轻松些,可以把精力更多的投入到重症患者身上。 纪微澜抱着手,打趣道:“不过请大夫的钱你出,义诊的钱你出,正常赚的银子归我。” 他徒弟可是祁王妃,有金矿的那种,不扣点出来,太对不起他自己了。 第369章 都是可怜人 “看心情。”霓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大笔一挥,写下了招聘启事,“那就这样决定了!” “李二,你去把布告贴出来。” 良久,却有人应答。 霓云打开窗一看,八个彪形大汉竟然后倒在了地上。 他们在屋子里谈事,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外面的动静,可见来人轻功之高。 “卧槽,花公鸡你得罪何方神圣了?”霓云惊呆了。 除了凌楚琰,她还没见过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轻功呢。 纪微澜也惊掉了下巴,“这……” 纪微澜咽了咽口水,他最近招惹的,除了那母夜叉还有谁? 霓云沉下脸来,“是人是鬼?” 四周寂静无声。 霓云突然拎起椅子,朝阁楼的天窗上砸去。 轰隆—— 窗子立刻被砸了一个窟窿,木屑四溅。 周婶也随之掉了下来,堪堪砸在纪微澜身上。 “纪霓云!”纪微澜龇牙咧嘴,“你偷袭的时候,就不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纪微澜见了鬼一样,推开了周婶,藏到书桌的角落。 霓云摊开手:提前打招呼,那还叫偷袭? 霓云是想着,来人只打晕了她的保镖,却没对她和纪微澜动手,要么是偷窃的,要么是来偷听的。 贼嘛,一般不都藏在烟囱和天窗之类的地方? 可是,霓云万万没想到掉下来的是周婶。 纪微澜只说周婶武艺了得,没想到轻功也不耐。 “周婶,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婶也没想到霓云这么彪悍,直接一椅子把她给砸下来了,有些发愣,摇了摇头。 “你要不说,我只能报官啦?”霓云作势要走。 原本她以为周婶就是看上了纪微澜,才穷追不舍的,如今看来并不那么简单。 从村子一路跟踪他们到长阳城中的,想必也是周婶了。 “等等!”周婶起身拦住了霓云。 “你们去救老李了?” 周婶口中的老李,就是芸芸的爹。 霓云颔首,“你也是那村子里的人?” 霓云看着周婶的功夫可不像自学的,应该是从小有名师教导的。 此人虽然略微暴力,可不是个粗俗的人,举手投足都看得出大家闺秀的影子。 “你是谁?”霓云不跟她绕圈子。 周婶眸光一晃,“周青,村里的人都叫我周婶。” 这周青眼中没有其他村民眼中那种恐惧,反而十分镇定,“我想请你治病,不知姑娘可愿意。” “治病?”霓云微微勾唇,“治病你去前厅光明正大的拿号就是了,怎么总尾随我师父,还偷听我们讲话。” “我……”周青睨了一眼纪微澜,目光冷冷的,与先前看纪微澜那种热切的眼神大不相同,“我是想试探试探,你们是不是可信之人。” “哦?那试出来了吗?”霓云歪着头,语染兴味。 “试出来了,纪姑娘是可信之人,他……”周青侧目瞟了一眼纪微澜,“他不是!” “我、我怎么?”纪微澜撸起袖子,那股不服输的劲头,立刻涌了上来。 “你不三不四、见死不救、胆小怕事、嘴里不干不净……” “停!”纪微澜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他要是不喊停,纪微澜怀疑这女人能数落一整天他的不是。 霓云看着纪微澜受挫的模样,一时哭笑不得,“所以,你这些日子故意缠着我师父,是想试探试探他?” “不错,这人不行,我原本都打算放弃了……”周青嘴角溢出一丝鄙夷,“幸好,今天遇上了姑娘。” “哦?那你为何觉得我值得信任呢?”霓云道。 “看得出你救老李不遗余力,也不求回报。”周青指了指天窗上的大窟窿,“我在上面听到了,你说要为穷苦百姓义诊来着,这样人坏不到哪去,反观他……” 周青都懒得说。 满眼都是钱的吝啬鬼一个! 纪微澜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梗着脖子道:“你要连大夫都不懂得尊重,我还真就不去治病了!” “本来也没指望你。”周青白了纪微澜一眼,又对着霓云行了个礼,“姑娘,可愿意帮我治疗村民吗?事成之后……” 周青想了想,“我可以帮你杀个人。” 咳! 霓云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她看着很像嗜杀的人吗? “怎么?”周青见霓云扭曲的表情,不解道:“你们雇保镖不就是要杀人报仇吗?那些保镖也就练了一身的腱子肉,没用的,我一打十都不成问题。” 霓云咽了咽口水:这倒看出来了! “我们请保镖,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防土匪!”纪微澜抱着手,悠悠晃到周青面前,“防得就是你这种女土匪。” “走开。”周青手一拨,纪微澜一个踉跄。 在周青手里,纪微澜就像只蚊子一样,打他轻而易举。 周青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姑娘,我觉得如何?” 纪微澜第一次感受到被无视的感觉,头顶一片阴云。 霓云冷眼看着,轻笑了一声: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们开医馆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你告诉我,你让我治的人到底是谁?” 周青面露难色,“这个我不能说。” “望闻问切,你不让问怎么治?”纪微澜十分不爽地又插在两人中间。 周青照旧一手把他推开了,只盯着霓云道:“你相信我,他们不是恶人,都是可怜人……” “谁相信啊?”纪微澜突然就跟周青杠上了,“我们若不小心救了一群土匪,那不是好心办坏事?” “师父!”这次,却是霓云把纪微澜拉到了身后。 不知为何,霓云总觉得周青身上有股凛然正气,让人信任。 而且芸芸所在的村落,看上去的确穷困,她能出一份力,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不是坏人,我可以救。” “那好!”周青眼中一亮,“我们现在就去石头村吗?” “我让师父一起去可以吗?”霓云问道。 周青嫌弃地瞥了纪微澜一眼,很是不喜。 “喂,我是纪氏门主啊!”纪微澜抱着手,不服气。 想他纪微澜走哪都受人敬重,想找他治病,那得看他心情。 这女人倒好,竟然敢嫌弃他? “我哎!”纪微澜不可置信地耸了耸肩。 霓云无奈摇了摇头。 这男人啊,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老少都一样。 霓云只好又解释道:“我身子重,师父一起,多少能帮衬些。” 第370章 走不了了 周青微蹙着眉,思忖片刻,“那……好。” 三人准备了药材,一同前往石头村。 到了村口,霓云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村子一如他们第一次来一样,没了人烟。 周青面色一沉,“你们等会,他们害怕,我要跟跟他们先沟通沟通。” 霓云和纪微澜只好先去芸芸家里。 “姐姐怎么来了?”芸芸见着霓云忙迎了上来。 霓云特地给她打包了药材,“这是你爹要用的药,这五副药用完,身子也该好了。” “嗯”芸芸重重点了点头。 起初她还有些不信任霓云来着,可是自从霓云上次给她爹看了病,她爹身子好多了。 芸芸感激不已,突然跪下。 霓云忙扶起她,“你一个小姑娘,不要动不动就给人跪。” 霓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爹呢?我再去看看。” “不必了!”房间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你们走。” “这些人,怎么都这样?”纪微澜看霓云挺着个大肚子,心疼不已,“乖徒弟,要不我们回去?” 霓云摆了摆手,坐在了外面的石凳上,“这村子奇怪,我们且看看周青那边如何。” 过了一会儿,周青带着村长邓伯来了。 邓伯看到两个陌生人也十分防备,但毕竟是村长,还是有些气场的。 “他们真没问题?”邓伯低声对着周青道。 周青笃定点头,指着霓云道:“她没问题。” 至于纪微澜,她可不敢保证。 周青默了片刻,又道:“村长,大家的病总拖着不是个事,总得治啊!” “罢了,这样活得,生不如死!”邓伯心下一沉,对着霓云行了个礼,“这位姑娘,可否移步去我家?” 霓云随着众人到了邓伯家,刚一进门,就看到马棚里躺着很多被烧伤的人。 这些人都跟芸芸的爹一样,面部大幅度烧毁,而有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霓云胸口一滞,“怎么回事?” “我们……”邓伯犹豫了片刻,“就是村子着火了,有的人烧伤了。” 霓云知道邓伯说的是假话。 如果真是村子着火,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大方去治病不就好了么? 不过霓云看这些人身上并无戾气,都是普通百姓,便也没继续追问。 无论如何,先治好病再说。 霓云和纪微澜将分开治疗男女病人。 二十来个病人,一直到中午,两人才敷好了一轮药。 霓云是个眼里有活就停不下来的人,敷好药,接着准备熬药。 “我是动不了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力气。”纪微澜懒懒地躺在太师椅上,长出了一口气。 霓云无奈咬了咬头,“平日里,把自己还年轻这句话挂在嘴边。一干活,就老了?” 纪微澜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你忙前忙后的,我乖徒孙没事?” “放心,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霓云抚了抚肚子,“安安一定是个乖宝宝,母妃做事,他一点都不闹腾呢。” 纪微澜没有再回话。 霓云只当他睡着了,过了会儿,纪微澜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还是我来,这捣药费力,哪能女子做呢?” 霓云狐疑地看着纪微澜。 这家伙平身可不绅士的,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霓云正疑惑,一抹身影出现在小院里。 周青? 霓云挑了挑眉,“师父,这是想在周婶婶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胡扯!”纪微澜低声道:“这母夜叉若看到你一个孕妇在忙,我在休息,到处败坏我名声怎么办?我可不能让她抓住把柄。” 霓云翻了个白眼:男人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哟! 人周青黏着他时,他嫌烦;现在看不上他了,他又要刷存在感。 可惜,周青进了院子,根本不带看他一眼的,对着霓云颔首示意,“姑娘,过来吃饭。” 忙了一上午,霓云饿的肚子咕咕叫了,一下就闻到了香味,“周婶做的什么好吃的?” “红枣鸡汤,鲜笋、煎鱼,还有白面馒头。”周青扶着霓云坐下,“姑娘有身子,吃这些难为你了。” 霓云看着眼前的小份菜,哪里不知道这已经是石头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有劳周婶了,你吃了么?”霓云尝了口那鸡汤,甚是鲜美,顿时眼前一亮,“周婶手艺可真好,家中夫君有福了?” 周青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我就孤家寡人一个,凑合着吃罢了。” 霓云冲着纪微澜挑了挑眉:师父,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纪微澜一撇嘴,拒绝接受霓云的好意。 他怎么可能要一个母夜叉? 纪微澜揉了揉肚子,“我呢?我吃什么?” 纪微澜盯着桌子上小份菜,根本没准备他的吃食。 “哇,你这母夜叉……咳,你这女人也太狠了。”纪微澜瘪着嘴道:“好歹我帮你们村治病了,连口饭都没有?” “给你!”周青将一碗面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纪微澜见那面里还加了鸡蛋、青菜,也不算太掉份儿? “这还差不多。”纪微澜坐下来,开始大快朵颐,却听到头顶上悠悠传来周婶的声音,“记得给钱,鸡蛋三文、青菜一文、面一文,人工三文……” “!”纪微澜碗里的面当时就不香了。 “你、你……到底谁是吝啬鬼啊?”纪微澜猛地起身。 周青却是不惧,挑了挑眉,“不服,来打架!” “当我没说。”纪微澜眉毛一抖,丢了十文钱,“多余的两文赏你。” “我可不受不义之财!” 平砰—— 两枚铜板落在纪微澜的面碗里。 “周青!”纪微澜嘴都气歪了。 周青根本不为所动,抱着手离开了。 全程围观的霓云,捂嘴轻笑,“师父,找到克星了。” “小叫花子,滚蛋!”纪微澜一口气不上不下,只好一巴掌招呼在霓云的后脑勺上,“赶紧把药熬好,然后早点走人,走人!” “行。”霓云点了点头,“等煎好药就走,隔天我们再来复诊。” “姐姐,你们走不了了!”此时,芸芸突然冲了进来,满身的泥渍。 第371章 安安,别怕 “为什么?”纪微澜可不想留在这鬼地方,抢先问道。 芸芸抹了把脸上的泥水,“下山的路被泥石流冲垮了。” 石头村本就在一座山上,下山的路狭窄陡峭。 这会儿,天上灰蒙蒙的,厚重的乌云一层层压下来,正是风雨欲来之势。 霓云正琢磨着,天空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吹得马棚摇摇欲坠。 “乖徒弟,你去村长家里躲躲。”纪微澜护着霓云进了村长家的偏房。 自己有跑出来转移病人。 这村子人本就不多,多大还是老弱病残,这种天气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了忙。 只有纪微澜和村长两人一趟又一趟,将病人转移到了大堂里。 不一会,纪微澜的花衣袍就淋了个透彻。 周青赶到的时候,两个老头已经狼狈不堪。 “先穿蓑衣啊。”周青将一件蓑衣递给了纪微澜。 “都淋成这样了,穿什么蓑衣啊?”纪微澜一边抬病人,一边吼道:“病人要紧,伤口淋了雨,恐怕会更严重。” 瓢泼大雨,哗啦啦地下。 周青根本听不清纪微澜说什么,只见他一次次往大堂内转移病人,晃了会神。 不一会儿,周青也加入了转移病人的行列。 偏房里,霓云挺着大肚子,自然不敢拿安安冒险,只能在屋子里焦急等待。 良久,周青才掌灯进了房间。 “病人都还好?”霓云忙上前问道。 “一切安好。”周青感激地看了眼霓云,“纪神医在给他们复诊重新上药。” 周青没想到这两个大夫会如此尽心尽力,为病人着想。 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不屑的纪微澜,关键时候很奋不顾身。 可是却因为大雨封山,把两人困住了。 周青心中颇为懊恼,对霓云行了个礼,“姑娘怀着身子,实在抱歉了。” “天降大雨,不是你们能控制的。”霓云摆了摆手,知道病人无碍,心下稍安,“我去那边帮忙。” “姑娘,还是照料好自己的身子。”周青将霓云摁坐在凳子上,自己径直去收拾房间了。 这偏房本是杂物房,村长是个木工,里面放着各式木料。 周青只好将木料整理了下,弄了个临时床榻,给霓云休息。 幸好周青准备的床褥干净整洁,环境倒也不算太恶劣。 “雨下得太大,姑娘也不好随处走动,且在这将就一夜。”周青深感歉意,“我去村口看看,晚上过来陪姑娘。” “村口?”霓云诧异道:村口不是被泥石流给堵住了么? 周青眸光一暗,“石头村多是老弱妇孺,靠给大户人家做点手工维持生计,这路一堵,就是堵了大家的生路,总得疏通。” 霓云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中担忧不已,“那你们小心些。” 霓云也帮不上什么忙,且这场暴雨惹得她心悸不安,就躺在榻上休息。 过了会儿,纪微澜敲了敲她的门。 “乖徒儿,没事?”纪微澜虽然是在问霓云,眼珠子却到处乱转。 霓云轻笑了一声,“周婶离开了,说是去村口疏通道路。” “这雨还在下呢,指不定待会还会有泥石流。”纪微澜轻嗤了一声,“蠢妇人。” “看着天气,雨要下很久呢,村民总要维持生计的。”霓云歪头看着纪微澜,“怎么,师父担心人家了?” “你少屁话!”纪微澜轻嗤了一声,“我是在想,这路什么时候能疏通,咱们好离开啊。” 霓云见纪微澜眼神飘忽,顺口道:“那不如师父也去村口看看,帮帮忙。” “是了,指望那蠢妇人,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呢。”纪微澜连连点头,这就准备前往村口。 临行时,霓云又突然道:“周婶是个好人,你别老蠢妇人蠢妇人的叫。”再这样叫下去,他这好师父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纪微澜一听,脚步一顿,“你就跟她接触了这一日,怎么就断定她是好人了?” “师父没听出,她口音与其他村民不同吗?”霓云正色道。 大夏疆土辽阔,各地口音也略有不同 霓云隐隐听出周青说话带着京都的口音,而村民们带着南疆的口音。 这周青显然不是石头村的人,却呆在石头村照顾村民,为村民寻医问药,还不足以说明此人心善吗? 霓云如是想着,又嘱咐道:“师父自己注意安全,也多照拂些周婶。” 纪微澜摆了摆手,没回答他,径直去了村口。 纪微澜这老头向来嘴硬心软,霓云还是放心他的。 她一人呆在房间里无事,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雨也越来越小了。 院子里,却冷冷清清的。 这个点,纪微澜还没回来? 霓云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准备出门去看看。 可是那扇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师父,周婶?”霓云扬声叫到,却无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霓云隐隐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房间里的温度开始上升。 着火了! 霓云眼皮一跳,拼命去推窗户和门,却都被人钉死了。 房间里浓烟滚滚,房梁上的火苗慢慢窜下来,发出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 这房间里本就放着许多木料,想要烧毁轻而易举。 霓云心中生出一丝恐惧,肚子里的安安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不停地动。 霓云强忍着腹痛,四处找出口。 所有能逃生的地方都被封死了。 倏忽,烧得热烈的横梁突然坍塌下来。 霓云下意识护住肚子,横梁堪堪砸在她后背上,一口鲜血立刻溢出来。 “安安,别怕。”霓云颤抖着,安抚肚里的孩儿,一边从横梁下爬出来,躲到了香案下面。 “安安,安安……”霓云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瑟缩着护住肚子。 烧毁的横梁接二连三地砸下来。 霓云瞳孔一缩,满心恐惧。 此时,一抹黑影出现在霓云眼前,将她护在身下,“云儿。” “阿琰……”霓云看着放大在眼前的那张脸,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阿琰……” 第372章 日思夜想 “云儿别怕,我回来了。”凌楚琰用披风裹住霓云,飞身离开了火场。 “王爷!”凌楚琰的心腹见着他冲出火场,忙迎了上来。 “查,谁放的火,格杀勿论!”凌楚琰冷着脸,一双狼眼溢出嗜杀的光。 害他妻儿的人,他没兴趣知道来人身份,唯有死路一条! “阿琰!”霓云的小手攥着他的衣襟,摇了摇头,“先查清楚……” 凌楚琰眉心微蹙,还想反驳,可看着怀里的小人面色通红,双唇却毫无血色,微微颤抖,心下一软,“都听你的。” 凌楚琰沉声对着心腹交代道:“纵火之人先押下,容后再审。” “喏!”众人退下。 凌楚琰带着霓云到了一处小院落,又打了水帮她清洗脸上的灰尘,全程没说一句话。 “阿琰。”霓云握着他的手,朝他眨眼睛。 凌楚琰这才无奈轻笑了一声,“临走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不要做危险的事。”霓云乖乖道:“我也不知道石头村会有危险呐,更没法算出突然下暴雨,阻断了回城的路。” 凌楚琰仍是不悦,在她鼻尖轻点了下,“你少拿话搪塞我,你呀,就是从不把我的交代放在心上。” “夫君。”霓云自知理亏,声音软了几分,“夫君……” 凌楚琰暗叹了口气,将她压在两臂之间,“你竟没想过,若是你和安安有事,让我怎么办?我怕我会忍不住让整个村子陪葬!” “我错了。”霓云在他薄唇上轻吻了下,“从今天开始,哪都不去,就好好养胎。” “本王能信你?”凌楚琰僵着脸,冷哼了一声。 谁也无法想象,当他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瑟缩在熊熊烈火中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疼。 偏偏这种情绪,却又舍不得发泄在霓云身上。 他真恨不得拿个链子把霓云栓在身边,好让他能时时照拂。 可惜……他又不舍拘着她。 凌楚琰心中矛盾且自责。 “夫君……”霓云见这罗刹哄不好了,只好改变了战术,“我后背好像受伤了。” 凌楚琰瞳孔一缩,解开霓云的衣服。 白皙的后背上有一条烫得红肿的烙印,有些地方已经皮开肉绽。 “疼吗?”凌楚琰涩然道,其他的情绪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有满眼的疼惜。 “其实还好,横梁砸下来的时候,被旁边的柜子垫了下,我就有些烫伤。”霓云冲着他粲然一笑。 若真伤的重,她也不敢拿这事在凌楚琰面前撒娇啊。 “夫君,帮我上些药。” 凌楚琰“嗯”了一声,取过瓷瓶来,手指小心翼翼地帮她上药。 清凉的感觉渗进皮肤,伤口的红肿很快就消失了许多。 霓云缺氧的症状也慢慢缓解过来了,轻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查纪明宣的事,一路追查到石头村了。”凌楚琰庆幸不已。 若不是追查线索到此,恰好救了霓云,他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 凌楚琰眸光一深,薄唇轻吻住她后背的伤痕,细细密密的吻,轻柔且缱绻。 霓云忽而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后背一僵,脸也烧得滚烫,“你别,都是伤口……” “我心疼。”凌楚琰吻过她的伤口,唇便一路往上落在她的脖颈上,“有没有想我?” “想啊!”霓云攀住他的脖子,自知做错了事,这会儿嘴甜得跟蜜糖似的,“日思夜想的那种。” 几句甜言蜜语,凌楚琰哪还记得刚刚的气闷,轻笑道:“那亲我一下。” “够不到!”霓云眨巴着眼睛,“我身子重,你俯下来点。” 这姑娘,惯会得寸进尺。 凌楚琰轻刮了下她的鼻梁,贴近了些,“让我看看有多想。” “真想了。”霓云眼眶一酸,抬头吻住他的唇。 甘甜的气息慢慢席卷着凌楚琰的唇齿,春风化雨般,吹进了他心中最柔暖的地方。 凌楚琰忽而倾身下来,喉头一滚,“这小崽子,有时候挺碍事的。” 霓云轻笑了一声,“再坚持坚持。” 凌楚琰怂了怂肩,顺势也上了榻,从身后将霓云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小腹,“安安呐安安,父王可为你受了不少苦,以后可要孝顺你爹。” “没个正紧。”霓云嗔怪道:“不如我给你纳几个小妾?” “夫人舍得?”凌楚琰轻咬着霓云的耳垂,“我只要你。” 厚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霓云耳边响起,霓云一个激灵,脸颊更烫了,咬唇道:“那你,接下来还要离开吗?” “不了!”凌楚琰一想到霓云在火海里无助的模样,胸口一滞,心中已下定了决心:无论有什么事,都等陪霓云生产完再说。 这世间,哪还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呢? “只是我的身份,不好光明正大出现在玉龙城,送你回了行宫,我就在周围的住下,陪着你。” 有凌楚琰在,霓云心中踏实了许多,“那纪明宣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凌楚琰默了默,“可还记得连翘说,这些年桦城许多人都被烧死了?依我所查,这些人不是因为疫病,被纪明宣烧死的,而是因为……蛊!” 蛊? 霓云微蹙起眉。 依照当时刺客所言,纪明宣是因为控制不住瘟疫,才放火烧了感染瘟疫的人,并且压住了消息。 也因为如此,桦城民怨沸腾,当初才会去刺杀正德帝。 可依照凌楚琰所查,之前的推断又都被推翻了。 “纪明宣在南疆玩蛊虫?”霓云诧异不已。 “是祝骥!”凌楚琰咬着牙,“这些年祝骥一直想用蛊虫组建一直战无不胜的药人军队,所以一直拿无辜百姓做试验。” “你的意思是,桦城百姓不是得了疫病,而是被蛊虫控制了?”霓云问道。 “确切的说,不是被蛊虫控制,而是被祝骥拿来当试验品了。” 想要控住蛊虫,组建军队,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祝骥想要成功,必然要用蛊虫做试验,因此南疆诸城的无辜百姓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而既然是试验,必然有试验牺牲品,这其中少不了百姓的牺牲。 霓云可以想象桦城这些年来遭受了多少苦难,“但是,纪明宣为什么要帮祝骥隐瞒呢?” 照理说,迫害大夏百姓的是祝骥,纪明宣只需要如实上报即可,为什么要替祝骥遮掩,这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在赌吗? 第373章 还差些火候 凌楚琰冷然一笑,“这位纪侯,为了功名,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呐!” “何解?”霓云问道。 凌楚琰眼中的鄙夷更甚,“据我所知,纪明宣跟祝骥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交易,你可还记得纪明宣这三年在南疆也算屡建奇功?” 这一点,霓云当然知道。 这纪明宣来南疆三年,虽然名声不好,但是屡次收复被索罗国所侵占的城池,这才让正德帝一直把他留在南疆,并且给了他极大的权利。 “祝骥每次攻下城池,纪明宣很快就能收复,这一点不觉得奇怪吗?”凌楚琰意味深长地勾唇。 霓云凝眉,她与纪明宣接触的不少,这人真的算不上什么有才能的人,他是如何次次收复失地,屡战屡胜的? “这些城池,是祝骥故意输给他的!”霓云惊骇不已。 祝骥每次攻打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城池,再由纪明宣去收复,如此以来,纪明宣平白得了许多功名。 两个人无非各取所需,纪明宣只要功名,祝骥则要那大夏百姓做实验。 在纪明宣这种人眼里,百姓的性命算得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帮祝骥隐瞒。 而祝骥为了回馈他,也佯装战败,让他讨了不少功名。 “无耻!”霓云一拍床榻,“他就没想过,祝骥一遭建成药人军,南疆边境必然失守吗?到时候还谈什么功名?” “云儿,你可还记得,纪明宣一直怂恿本王来南疆?”凌楚琰冷声道。 霓云这下恍然大悟了。 原来纪明宣早就知道南疆会乱,才会极力留在京城,让凌楚琰来收拾烂摊子。 反正他功名到手,爵位稳固,就一把把凌楚琰推下了火坑。 此人,简直毫无三观,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霓云有被恶心到,“那怎么办,这事要禀告皇上吗?” “定然要报,但是还差些火候。”凌楚琰双目一眯。 纪明宣胆敢这样做,定然是抹去了一切证据。 现在证人、证据都不足以一把扳倒纪明宣。 “也许是时候再加一把火了。”霓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关于她和祝骥的流言已经传的满城风雨,长线放出去了,鱼儿也该上钩了…… “回长阳城后,是该办办纪明宣的事了。”霓云沉声道。 凌楚琰看着霓云日渐凸起的小腹,亦觉得此事应当速战速决,不该让安安出生在流言蜚语中。 “等到路通了,我们就启程赶往长阳行宫。”凌楚琰道。 霓云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师父呢?” “并未见着纪微澜。”凌楚琰蹙眉,“我着人去查。” 霓云心中不好的预感顿生,怎么纪微澜突然消失,而她刚好被人放火烧了。 霓云担心纪微澜有危险,跟着凌楚琰一同出了房门。 刚一出来,凌楚琰就对霓云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禁声。 凌楚琰勾了勾手,暗卫突然冲了出来,将隐在暗处的人统统抓出来丢在凌楚琰脚下。 “村、村长?”霓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村长身后还跟着许多石头村的百姓,各个垂着头,不敢看霓云。 这些人突然出现在附近,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就是放火的元凶。 村子的路已经被封了,还能有谁呢? 霓云胸口一滞,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 她好歹帮村中人治了病,他们竟然要杀她? “为什么?” 众人不语。 凌楚琰可没那份耐心,挥了挥手,“不说实话,都拉下去严刑逼供。” “这是谁?”众人悄悄打量着凌楚琰。 他身上有一个与生俱来的清冷之气,让人不敢造次。 凌楚琰的气场显然震慑到了众人,各自瑟缩成一团。 此时,却是路遥站了出来,“大夏祁王的命令,有谁不服吗?” “祁王?鬼面罗刹?” “他怎么会在这儿?” “听说摄政王的侧妃,从前就是祁王妃……” 众人心生恐惧,连连摇头,“我们是情非得已,祁王饶命!” 霓云见众人仍是嘴硬,改口问道:“好,此事暂且不论,先告诉我,纪微澜去哪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只好村长开口道:“纪……纪微澜,不小心掉下悬崖了。” 霓云眼皮一跳,抓着凌楚琰的手顿时紧了些。 石头村在山中,又遇到泥石流,若纪微澜被冲下山崖,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彼时,山崖峭壁上。 周青一手扯着藤蔓,另一只手抓住纪微澜。 只是两个人的重量,周青用一只手如何撑得住,两人徐徐下滑,很快就滑到了藤蔓的末梢。 “你放了我。”纪微澜看着脚下的云雾,心中涩然:“没想到我纪微澜一时英明竟然毁在这小村落了,我死了以后,你告诉我乖徒儿,活死人谷里还埋着两箱银子,那是老子养老的,现在都给我乖徒孙了。还有让流风每年来祭拜我,多烧点纸钱,我不想在下面当穷鬼……” “够了!”周青不赖烦地喝止了他,“纪姑娘救了村子里的人,我是不会让她师父有事的。” “那怎么办?咱两在这晾成人干?”纪微澜撇着嘴,“你以为我想死?还不是因为刚刚我滑落的时候,你抓住了我,老子才不舍得你去下面陪我?” 许是,因为紧张,纪微澜叽叽歪歪说了一堆,直到口干舌燥了,才叹了口气,“罢了,永别了!” 纪微澜说完,猛地放开了周青的手。 周青也没想到这不靠谱的老东西,还有点胆量,迅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猛地往上一扔。 “啊——”周青拼尽全力。 纪微澜忽而感觉身体一轻,被周青扔了出去,堪堪扔回了悬崖上的小路边。 可是,由于使得力气太大,藤蔓一下子断了,周青顺着悬崖往下滑。 “忙我治好石头村的人!”周青扬声道,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预料中的坠落却没有到来…… 周青的身子忽而被藤蔓缠住了腰,挂在了悬崖上。 她睁开眼,纪微澜正死死拉住藤蔓的另一端,“坚持一下,我拉你上来!” “你?”周青眼中满是震惊。 这不靠谱的老头,关键时刻竟然挺有担当? 第374章 祁王的人 纪微澜不会武功,毁了丹田后,身子一点内力也无,完全是凭借一身蛮力,一点点将周青拉了上来。 此时,天空又下起了雨,阻碍视线。 纪微澜只得闭上眼睛,咬牙往上拉,“你这母夜叉坚持下啊,老子从来不欠人人情的。” 过了许久,纪微澜才将周青拉上悬崖,自己也累得虚脱了。 周青满眼歉意看着他,“多谢。” “也是你先救了我,要是谢也该我谢你。”纪微澜摆了摆手。 几个时辰前,他们正在路口疏通道路,纪微澜不知怎地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悬崖。 若不是周青及时拉住他,他此刻已经粉身碎骨了。 纪微澜虽然不喜欢周青,但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招了招手让周青坐过来。 两人坐在一棵大树下躲雨。 纪微澜忽而拉过她的手,“我看看。” 周青吓了一跳,局促不安,收回了手。 纪微澜掀起眼皮,看了看她,“你别想多了,我就是看看你手上的倒刺。” “想你个屁!”周青冷嗤了一声。 纪微澜耸了耸肩,还是强行拉过她的手检查了一番。 周青抓的藤蔓上都是倒刺,而生在悬崖峭壁上的植物,很多都有剧毒。 纪微澜也是怕她中了毒,又白白欠她一个人情。 幸好,周青是个练武的行家,竟然没事。 纪微澜暗自松了口气,“回去,不然我家小叫花子又要担心了。” 周青也懒得跟他共处一地,挑了挑下巴,两人淋着雨往回走。 刚走出几步,纪微澜忽而脚下一滑,“哎哟~” 周青立刻拉住他,一脸鄙夷,“纪神医,没必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纪微澜滑倒的地方,正是刚刚跌下悬崖的位置。 若不是周青扶得及时,悲剧又得重演。 “你懂个屁。”纪微澜脸上挂不住,但又不想在这母夜叉面前丢脸,随口道:“我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查探查探。” 纪微澜说着,装模作样蹲下来研究了一番,忽而眼皮一跳! 这地方是真的不对劲! 纪微澜拨了拨脚下的土,明显是被人为松过的,如若不然,怎么会每次走到这儿都一脚踏空? 而刚刚疏通道路的时候,只有纪微澜一人靠近此地。 那么松土的人,就是想害死他? “这些人也太狼心狗肺了?”纪微澜斥道。 治了病不道谢就算了,还想要他的老命? 周青不可置信,也靠近查探一番,面色沉重下来,“糊涂!” “天啊,我宝贝徒孙会不会有危险?”纪微澜面色灰白,“走走走,现在就回去!” 可是他刚要抬步,却一个趔趄。 脚崴了! 两人正急着回去,周青一下狠心,蹲下身,“你、你上来,我背你。” “啊……这?”他纪微澜堂堂大男人耶。 “磨磨唧唧。”周青轻嗤一声,“要不要快点去找霓云姑娘?” “去去去!”纪微澜也顾不得这张老脸了,一下跳到了周青背上。 周青果然是不费吹灰之力,把纪微澜扛起来就跑。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一处院落,见着村民把此地围得严严实实。 “祁王的人?”纪微澜指着院子,“快、快、快!” 若是凌楚琰那罗刹知道他没照顾好霓云,怕不是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两人进了院子,果然见着凌楚琰正好整以暇坐在廊下,脚下跪着一群村民。 “到底为什么放火,本王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凌楚琰眼中溢出危险的气息。 只肖一眼,威压扑面而来。 院子跟结冰般,冷清、寂静。 众人无人敢答。 “拖下去!”凉凉的声音响起。 “慢着!”周青背着纪微澜闯入众人视线。 “师父?”霓云心中松了口气。 祁王府的人把纪微澜接到了霓云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想推我下悬崖!”纪微澜冷哼道。 “也是你们?”霓云不可置信。 这石头村的人是要他们师徒都殒命于此啊! 周青眉头拧成一团,挡在众人面前,“祁王放了他们,我可以给你解释。” “解释?”凌楚琰凉薄的唇微微勾起。 伤他妻儿,一句解释就够了? “周青,可以信任!”纪微澜这话原本是对着凌楚琰说的。 可是凌楚琰那张阎王面孔,谁敢阻止他啊? 纪微澜怂了,对着霓云疯狂眨眼。 最终还是霓云扯了扯凌楚琰的衣袖,“阿琰,听听周婶怎么说!” “我这几日的衣食住行都是周婶亲自照料的呢。”霓云冲着他眨巴了下眼睛。 凌楚琰眸光一软,挥手道:“先把人都带下去,本王扶你进去。” 周青看着两人的背影,愣了愣。 这鬼面罗刹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若非亲眼所见,她可不敢相信大杀四方的鬼面罗刹,竟然是个妻奴? “看到了?”纪微澜得意挑了挑眉,“以后莫要在惹我,把我惹急了,我就告诉我乖徒弟,让那罗刹把你揍成肉饼。” “在那之前,姑奶奶早就把你打成肉泥了。”周青扭了扭手腕,跟在霓云身后,进了大厅。 凌楚琰看她的神情并不友好,一双眼睛如同刀剑一般锋利,“说,石头村到底受谁指使?” “无人指使,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 事到如今,周青已经瞒无可瞒,轻叹道:“这些人都是受过伤害的,所以防备心比较重,怕姑娘和纪神医把他们的行踪泄露出去了。” 凌楚琰眸光一晃,跟霓云对视了一眼。 霓云忽而想起,凌楚琰此次来石头村,是为了查纪明宣的线索。 而石头村的人口音正是桦城口音。 “他们是否被纪明宣所害的?”霓云沉声道。 这些人都是被烧伤的,倒是与纪明宣焚烧百姓的行径如出一辙。 周青面色一僵,没想到霓云一下子就找到了重点,只好点了点头,“是,当年纪明宣恶意焚烧村民,我看不下去,就救了一部分人,让他们隐姓埋名留在石头村。” “那他们可是被祝骥拿来做药人试验的?”霓云又问。 周青眸光晦暗了些,“当年祝骥拿他们做实验,害得他们要么残疾,要么死了。可是这还不够,祝骥刚走,纪明宣就派人焚烧了他们的村子……” 第375章 引蛇出洞 “狗娘养的!”纪微澜听到这,也忍不住啐了一口,“纪明宣堂堂一个大夏侯爷,竟然跟索罗国摄政王合谋?” 霓云长叹了一口气,算了算,这村子里足有五百来人,周青是如何把人救出来的? 毕竟纪明宣不傻,从他手底下救人也并非那么容易。 “你又是谁?”霓云盯着周青,“不要告诉我,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想救人也得有资源人力才行,霓云早就觉得周青并非普通人。 周青拱了拱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叫周青,是周明启的女儿。” “周将军?”凌楚琰手心忽而攥紧。 周明启可是两朝元老,年少时就镇守南疆,可谓守了南疆一辈子。 直到两年前,传来周明启薨逝的噩耗。 凌楚琰心中生出一丝怀疑,“听闻周将军一直身体健硕,两年前还在军营练兵的。” “正是!”周青眼眶一酸,从衣袖里拿出周明启的将军令牌。 良久,又道:“民妇能斗胆问问,祁王此来何意吗?” 凌楚琰看了看令牌,又打量着周青。 从前有听说过,周明启有一女儿,能征善战,可谓巾帼英雄。 这女子一直在南疆戍边卫国,甚至耽误了亲事。 这样的人,凌楚琰是敬佩的,也是信任的,于是开口道:“本王来查纪明宣这歹人!” 周青含着眼泪的双眸顿时亮了,仿佛看到了希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王爷为我父做主!” “周将军之死,与纪明宣有关?”凌楚琰哑然道。 周青吸了吸鼻子,“纪明宣来南疆三年,屡次与索罗国勾结,势力慢慢做大,没有人敢不听他的。可是……我爹是个认死理的,自然不愿意与纪明宣同流合污,这才被纪明宣暗害,对外却宣称是病逝。” 霓云上前扶起她,递了个帕子过去,“那这些村民,是你与周将军一起救的?” “正是,纪明宣和祝骥搞药人试验,杀害无辜人,我父亲看不惯,悄悄安排他的手下从火海里救了些人出来,每次救出来的人都送来石头村,姑娘看到的病人都是被纪明宣烧的。” 霓云心下一沉,“周婶和周将军,是值得钦佩的人。” “两年前,我与父亲救人,差点被纪明宣的人发现,我们分头行动,父亲去引开纪明宣的人,结果就是那次,父亲再也没回来了。”周青微闭双眸,满脸沧桑,“后来,有渔民在湖底发现了我父亲的尸体。” “畜生!”纪微澜急得直跳脚,“既然如此,为何不上报朝廷?” “我不想吗?”周青有些崩溃,声音略显沙哑,“纪明宣在南疆一人独大,你想传消息出去,哪有那么简单?” 霓云轻抚着周青的背,帮她顺气,“别担心,有王爷在,一定能还你与周将军清白。” 周青对着凌楚琰福了福身。 虽然外界都道祁王杀人如麻,但周青知道,祁王在漠北的功绩是实打实的,这样的人比纪明宣这等沽名钓誉之辈要好多了。 “请王爷做主。” “你可愿进京做人证。”凌楚琰道。 “愿意!”周青不假思索回答,“石头村的村民也会愿意,而且这些年我还收集了不少证据,一直等机会送达天听。” 凌楚琰默了默,“他们也愿意?” “王爷有所不知,这些人当初被蛊虫折磨,又被差点烧死,随我到了石头村才勉强过些人的日子。”周青轻叹了口气,“他们是怕暴露身份,再次引来杀身之祸,才会对两位神医下此毒手。” 霓云给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她检查过那些病人,的确都伤的很重。 人遇到过危险,有些极端的应激反应,也属正常。 好在她和纪微澜都没事。 “周婶,村民的安抚工作还要你去做,他们需明白,自己受过伤害,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这次是遇到霓云,暂且可以放他们一马,若是别人呢? 又或者村民真的烧死了人呢?这一辈子能心安吗? 周青心怀愧疚,“两位抱歉,之前是我没跟他们沟通好,此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周青离开后,霓云又帮纪微澜检查了下脚腕,幸得也没什么大问题。 一想到周青背着纪微澜的场景,霓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笑,笑屁啊!”纪微澜抡起一巴掌,余光瞥见某张阴沉沉的脸,又怂怂地收了回来,“师父我还不是担心你,才不得已让她背回来的。” “师父,这次又被美救英雄了哦。”霓云嬉笑一声,“师父考虑考虑嘛,周婶名将之后,配你绰绰有余。” “怎么就绰绰有余了?”纪微澜压低声音,贴在霓云耳边道:“你个小叫花子,别仗着有罗刹在,就敢嘲笑你师父。” “咳!”凌楚琰轻咳了一声,“离太近!” 纪微澜立刻缩回了脖子,支吾道:“跟徒弟说几句悄悄话咋了?” “你可以再试试。”凌楚琰下巴一挑。 纪微澜脊背一阵发凉,别没掉下悬崖,反而被罗刹弄死了。 不合算! “行行行,你们夫妻俩好好说说话,不打扰你们。”纪微澜摆摆手,一瘸一拐去了偏房。 霓云一时哭笑不得,这家伙怎么连师父的醋也吃? “好啦,你师父也回来了,可以安心休息了?”凌楚琰将她打横抱起来,低声道:“你师父让咱们好好说说话呢。” “你就听进去这句话了。”霓云勾着他的脖子,“既然事情查清楚了,咱们明天回长阳城吗?” “你不想为夫陪你多睡几日?”凌楚琰挑了挑眉。 一回长阳城,她在行宫,他又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心里难免不舍。 但霓云听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到底是我陪你,还是你陪我啊?” “夫人陪我。”凌楚琰轻笑道:“夫人岂舍得为夫独自一人?” “切~”霓云撇了撇嘴,“你想留在这儿,有别的目的?” 凌楚琰脚步一顿,面色沉了下来,“云儿,咱们是时候引蛇出洞了!” 第376章 等鱼儿上钩 “先休息几天,回了长阳城后,还有一场硬仗。”凌楚琰将霓云放在床榻上,又问:“腿脚还疼么?” “嗯?”霓云愣了片刻。 若不是他提起,她都快忘了自己因为怀孕而浮肿的腿脚了。 霓云将脚直接翘在他怀里,嘟哝道:“疼。” 凌楚琰笑得满眼宠溺,“帮你揉揉。” 凌楚琰的动作很轻很缓,轻声道:“我手上没轻重,要是疼了,就说出来。” 霓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一暖。 霓云发现只要凌楚琰在身边,她就变娇气了。 霓云目光一软,“你这趟去桦城可有受伤了?或者遇到什么麻烦?” “只有本王找别人麻烦,哪有麻烦敢来找本王的?”凌楚琰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提到桦城,他倒忽而想起一件事,“桦城里有家宝玉楼,比京都的金器行更好,我买了这个,你看看。” 凌楚琰从衣襟里取出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对金镯子和长命锁,都是成色极好的,一看就是认真挑选过的。 霓云心里满意,却抚着小腹,打趣道:“安安,你看,你父王现在出门都只记得给你买礼物了,母妃都要靠后咯。” “傻丫头,安安的醋也吃?”凌楚琰轻笑道。 霓云皱了皱鼻子,转身躺下了。 今日又是火灾,又是坠崖的,实在太累了,霓云闭上眼,小憩片刻。 凌楚琰看她背对着自己,只当她真生气了,也上了榻,“云儿?” “嗯?”霓云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忽而,眼前一片敞亮。 霓云微微睁开眼皮,一束柔和的光盈满了整个帐幔。 凌楚琰手里拿着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 此时,已近深夜,夜明珠皎白的光洒在他脸上,让他的轮廓柔和了几分,不似往日清冷。 “有了它,以后晚上就不怕了。”凌楚琰揉了揉她的头发。 霓云自从杀了祝骥后,常常半夜惊醒。 凌楚琰才托人找了这颗硕大的夜明珠,好让她晚上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有我在,我们云儿什么都不用怕。”凌楚琰将她揽入怀中。 霓云眼眶一酸,“这也是在宝玉楼买的?” “当然,送安安的镯子只是顺手买的,主要是去拿这颗夜明珠。”凌楚琰轻笑道。 霓云自然知道他这话是玩笑,心中感动凌楚琰无时无刻不记着他们母子两人。 霓云轻吻着他的薄唇,糯声道:“夫君,突然有点愧疚,这些日子什么都没为你做。” “你也知道。”凌楚琰嗔怪道:“且先欠着,来日一并还了。” 某人嘴上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 “无耻。”霓云俏脸一红,转过身去。 凌楚琰却将她再次捞进了怀中,哑声在她耳边道:“云儿怀着我们的孩儿,就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真的很多了……” 两人又在石头村修养了些时日,村中病人也治疗的差不多了。 一行人打算回长阳城。 周青也收拾了行装,与几个愿意作证的村民,一起赶赴京都, “周婶,可想好去京都的事了?”霓云拉住她,深深看了她一眼,“须知想扳倒纪明宣并非易事,此去危险重重。” 纪明宣这些年埋下的势力盘根错节,京中也有许多同他有利益瓜葛的人,一旦触及到这些人的利益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想要扳倒纪明宣,可不能一时意气,必须坚定不移。 否则一旦给了纪明宣喘息的机会,下次再想扳倒他一定难上加难。 周青目光笃定,点了点头,“我知道,此次若非王爷王妃出手,我们上达天听无门,一定会珍惜此次机会。” 霓云看得出周青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心下稍安,与凌楚琰交换了个眼色。 凌楚琰给了她一封手书,“到了京城,你们去济世堂找薛温瑜大夫,他会安排你们与怀王见面。” “喏。”周青等人躬身应道。 霓云又转而望向纪微澜,“师父,你作何打算。” 纪微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既然有祁王的车马,我也去往京都一趟,我那活死人谷的药材许久都没去看看了。” 霓云颔首。 反正临近生产了,十安医馆再开着,她也没精力照料,不若就停一段时间,等纪微澜回来后,重新开张。 “既然如此,不如让路羽和远黛一起回京?”霓云问道。 凌楚琰深以为意,“甚好,京中能人异士更多,说不定有办法解了路羽的寒毒。” 路羽在雪山待得太久,毒入骨髓,就是纪微澜也没了办法。 边疆艰苦,凌楚琰也一直想送路羽回京修养,此次有纪微澜陪同,他也能放心些。 “既然如此,大家就分头行动!”霓云对着纪微澜颔首示意,“师父保重。” 纪微澜一巴掌拍着霓云的后脑勺上,轻嗤道:“小蠢货,为师一个月就回来了,还等看我乖徒孙出生呢。” 几人告别后,便分头行动了。 霓云和凌楚琰也一同赶往长阳城行宫。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凌楚琰只远远跟着,并不敢与霓云靠的太近。 霓云是躺在马车里,被送回行宫的。 阿玥见着霓云病恹恹的,很快带着凌宇珩来看望她,“霓云,这是怎么了?” “你失踪数日,阿玥命人四处寻找,差不多把长阳城都掀翻了。”凌宇珩亦是满脸担忧,“堂嫂,可无恙?” 霓云坐起身,打量四周无人,才粲然一笑,“我没事,一切都好。” 怕两人不信,霓云在他们面前转了个圈。 除了肚子大些,能说能笑的,似乎并无其他异常。 阿玥和凌宇珩对视一眼,“既然如此,你怎么会被抬进行宫?” 阿玥和凌宇珩本在前朝处理政事,是听到丫鬟太监小声议论,霓云受伤了,才匆匆赶来。 长阳行宫一向是长阳城的焦点,这会儿,失踪多日的霓云受伤回宫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长阳城了。 而这正是霓云想要的效果。 霓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皇上,我这是在等鱼儿上钩,一旦鱼儿咬钩,就需要皇上出面帮助了……” 第377章 还合作 长阳城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也传进了纪明宣的耳朵里。 纪明宣听闻霓云回了行宫,长舒了口气,“还当这丫头逃了,幸好幸好。” “听说遇到大雨封山,呆在山中好些日子,回行宫的时候,人已经不大好了。”心腹禀报道。 纪明宣眼中却闪过一抹兴奋之色,“不太好了,咱们就让她更不好!” 反正关于霓云腹中孩子是的祝骥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正德帝那边也完全相信了。 纪霓云腹中的孩子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是时候动手,铲除这祸根了。”纪明宣唇角一勾,溢出阴鸷的笑。 如今纪霓云刚好受了伤,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这孩子流了。 届时,纪霓云就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祁王妃的位置,她是别想再坐了。 纪明宣倒很想看看,到时候凌楚琰又该如何自处? “祝骥这老东西,没想到死前,还给本侯留了一份大礼。”纪明宣拱手向天,“放心,你的仇,本侯帮你讨还回来!” “可是,长阳行宫守卫森严,我们如何下手?”心腹比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纪明宣手指敲着桌面,思忖片刻,“联系阿玥,她是祝骥的人,应该会跟咱们合作。” 纪明宣的飞鸽传书,很快传到了行宫中。 阿玥此刻才明白,霓云装病是为了让纪明宣放松警惕,逼他尽快现出原形。 阿玥将纸条递给了霓云,“纪明宣约我见面。” “应该是想让阿玥你出手除掉我腹中孩儿。”霓云冷然一笑。 这纪明宣可真是个冷血冷心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对尚在腹中的无辜生命也下得了手? “那我应该怎么做?”阿玥有些局促。 霓云握着她的手,“阿玥别怕,你且答应与他见面,到时候我扮作丫鬟,教你与他周旋。” 有霓云在,阿玥才暗自松了口气。 霓云把会面的时间定在晚上,行宫外的一处游船上。 入夜,纪明宣前来赴会,见着湖心中紫金木游船,脚步一顿。 祝骥是最爱泛舟游湖的,曾经耗巨资打造了一轮紫金木游船,想必就是眼前这个。 祝骥连游船都送给阿玥了? 再看岸边随侍的人,都是祝骥生前培养的护卫。 如此看来,纪明宣更加笃定阿玥是祝骥的心腹,定然会跟他合作。 纪明宣进了游船后,阿玥就屏退了左右。 纪明宣的面前隔着屏风,看不清对面人的容貌,“皇上,你这就让微臣看不懂了?” “纪侯突然造访,不也让朕看不懂吗?”阿玥挥了挥手,“纪侯坐。” 阿玥的声音清冷又霸道,言语之间,都是祝骥的处事风格。 纪明宣虽然不喜欢这种被人挑衅的感觉,但毕竟人家是皇上,他也只好咽了口气,坐下了。 期间两人各自饮茶,寂静无声。 纪明宣被这种压迫感搞得头皮发麻,刚要开口,阿玥却率先开了口,“纪侯爷,你与摄政王当初定过盟约,咱们也算是合作关系?” 纪明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隔着屏风,霓云看到纪明宣那张心虚的脸,心中一口怒气便涌了上来。 这种人,在南疆犯下滔天大错,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霓云给阿玥使了个眼色,阿玥又道:“既然是同盟,和谈那日,纪侯爷可没对我们索罗国手下留情啊。” 纪明宣没想到阿玥一上来,就先把他质问的哑口无言。 纪明宣从气势上就先矮了一截,只好拱了拱手道:“当时,诸位大臣都在,微臣也不好太过偏私,请皇上见谅,以后微臣与皇上合作的机会还多呢,割给大夏的城池,我再帮皇上一一拿回就是了!” “哦?还合作?”阿玥轻笑了一声,“纪侯倒是说说怎么个合作法?” 纪明宣一愣,听闻索罗国的新皇,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纪明宣一直以为,一个丫头片子应该好糊弄才是,怎么听她说话句句带刺,不是好惹的啊。 纪明宣现下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个小丫头,能压住索罗国一群恶狼,登上皇位呢。 祝骥教出来的徒弟,果然非同一般。 纪明宣此刻才开始正视索罗国这位年轻的女皇。 他起身拱了拱手,“摄政王的遗愿一直没能达成,想必皇上也心有遗憾?此次,若是解决的祁王夫妇,微臣愿意继续帮助皇上完成宏远。” “你是说药人军的事?”阿玥试探道。 纪明宣听这话,以为阿玥对药人军也很热衷,便顺势道:“微臣愿意继续帮助索罗国完成药人军,但是……祁王如今插手南疆的事,微臣有些有心无力。” 终于说到了重点。 阿玥和霓云对视一眼,又问,“那你想如何?” “还请皇上同我一起除去祁王祁王妃。”纪明宣眼中闪着精光,“只要祁王妃腹中孩儿一出事,祁王和祁王妃必然闹起来,到时候大夏皇上,不会放过他们。” “你想让我除去祁王妃腹中孩儿?”阿玥鄙夷地勾了勾唇,又试探道:“民间都在说这孩子是摄政王的,我如何下得了手,除去摄政王的孩子?” “不瞒皇上,这些流言多是出于微臣之手,为的是让祁王、祁王妃深陷舆论旋涡。”纪明宣得意地挑了挑眉,又将一封纸条递到了屏风后,“这也是摄政王的遗愿。” 霓云展开那纸条眼看,果然是祝骥的手迹。 在云溪村时,祝骥故意当着百姓的面,将霓云压在身下,为的就是让众人以为她和祝骥之间不清白,霓云腹中的孩子,众人自然而然以为是祝骥的。 而凌楚琰是个不容挑衅的人,祝骥以为凌楚琰会因为此事闹起来。 到时候再有纪明宣推波助澜,内忧外患,于公于私,一定能把凌楚琰压倒,彻底击败这大夏的战神。 可是他们终究低估了凌楚琰,他虽霸道,却不是不动脑筋的人。 因此,纪明宣又生出一计,把霓云腹中的孩子除去,彻底击溃祁王的心理防线。 凌楚琰如今拥兵在南疆,一旦他有情绪,纪明宣即刻上报正德帝祁王有反意。 到时候,大夏军、索罗国军,一致对祁王,他祁王还能翻身吗? 第378章 很快就能回去了 纪明宣摩挲着下巴,劝说道:“不瞒皇上,我了解纪霓云,她认定的事断然不会变。她腹中的孩子一定是凌楚琰的,绝不可能是摄政王的。” “哦,纪侯爷倒是看得透彻嘛。”阿玥反唇相讥道。 纪明宣没有听出讥讽的意味,反而再次拱手意图说服阿玥,“所以,皇上一定要在孩子生下来之前除去这孩子,否则孩子一旦生下来,认定了孩子是祁王之子,皇上就没有理由留在祁王妃母子了。且正德帝也会因为错怪祁王夫妇,而心怀愧疚。这,想必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结果。” “纪侯爷心思缜密,朕佩服。”阿玥默了默,又道:“可是纪侯有没有想过,我杀了祁王之子,惹恼祁王,索罗国没有好果子吃?” “祁王于大夏、索罗国都是一颗炸弹,总得冒险把他拆了,否则以后也可能引爆。”纪明宣又上前几步,极力劝说道:“这次是绝佳的机会,能让索罗国和大夏一同铲除祁王。机会难得,皇上莫要错失。”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阿玥与霓云交换了个眼色,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我可以除掉纪霓云腹中孩儿,这是我与纪侯爷继续合作的诚意,但是……侯爷是不是也该拿出些诚意来?” 纪明宣心中窃喜,仿佛已经看到祁王夫妇倒在他脚下狼狈的模样了。 他眼中溢出精光,问道:“皇上,想要微臣拿出什么诚意?” 上钩了! 霓云眸光一亮,附在阿玥耳边说了两句。 阿玥颔首道:“我要与纪侯爷重新签订盟约!” “重新签订?”纪明宣眉心一蹙。 这盟约,相当于给彼此留一个把柄在手上。 一个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多签订一份,纪明宣冒的风险也越大。 阿玥却丝毫不肯让步,“摄政王已经过世了,之前那份合约已经没了效力。怎么,侯爷不愿意与我合作吗?” “怎么会,只是……”纪明宣一时语塞。 阿玥猛地起身,“既然如此,咱们就约定重新签订盟约,你将祝骥与你签订的旧盟约拿出来,咱们一一甄别,再签订一份新的。” “是你和朕的!”阿玥的声音笃定,不容置喙。 纪明宣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且霓云快要生产了,再耗下去,他的计划就会落空。 纪明宣琢磨了片刻,应道:“可以重新签订盟约,等纪霓云流产那日,就是皇上与微臣正式达成合作之事。” 不得不说,这纪明宣还是很狡猾的。 他这是逼着阿玥先除去霓云腹中的孩子啊。 纪明宣手上那份与祝骥签订的盟约,就是纪明宣的催命符。 霓云必须要拿到手! 她轻抚着小腹,思忖了片刻,“看来,还得继续演场戏……” —— 转眼已经入隆冬。 南疆四季温暖,倒十分适合生产。 临产的日子渐进,仿佛所有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霓云肚子里的孩子关乎两国,更关乎她自己的清誉和祁王府的名声,霓云自己也不敢有丝毫放松,每日勤加锻炼,为生产做准备。 这日,霓云刚散步回来。 一进屋,忽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霓云心中一悸,猛地关上了门,“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凌楚琰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们两个人明明是夫妻,现在为了避人耳目,反倒像偷鸡摸狗似的。 霓云捂嘴轻笑。 凌楚琰将她揽入怀中,佛去她头上的雪花,“冷不冷。” 霓云轻“嗯”了一声。 原本外面是有点冷的,可是凌楚琰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霓云心中一阵滚烫,“怎么这会来了?” “陪你吃晚膳。”凌楚琰令人将食盒送了进来。 对于不能时刻陪在霓云身边这件事,凌楚琰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一有空闲就会过来陪她。 且看着霓云日渐隆起的小腹,凌楚琰心中也异常紧张,只是不表现在脸上罢了。 “在行宫里可好?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么?”凌楚琰扶霓云坐下,又道:“不许委屈自己。” 霓云皱了皱鼻子,“南疆什么都好,就是吃不到漠北的烤全羊,想想还真有些惦念了呢。” “看来,我与夫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凌楚琰揭开食盒,顿时一股香气扑鼻。 正是烤全羊。 霓云眸光一闪,尝了一口羊排,“好好吃。” “你也尝尝。”霓云喂了一块到凌楚琰嘴边。 凌楚琰对吃的东西并不热衷,不过有夫人亲自喂,当然不一样,“是不错。” “尝着像一品楼的手艺。”霓云突然意识到:“该不会真是你让人从京城一品楼送来的?” 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京中有快报传来,就让他们一起带了霓云最喜欢的食物。 只要能让姑娘开心,就算天天送,又算什么呢? 霓云尝着羊排,就很快想到了京中的生活。 她的亲人、朋友和家都在那呢! 凌楚琰很快捕捉到了霓云眼中那一瞬的暗淡,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我们和安安很快就能回去了。” “没关系,只要你在就好。”霓云握住他的手,又问道:“说起来,师父和路羽他们还好吗?” “都好!”凌楚琰揽她入怀,“你师父似乎寻到了给路羽治病的法子,所以一直抽不开身来看你。 至于路羽,有远黛在身边细心照顾,已经好多了。” 霓云听着京城的情况,心下稍安,“那周婶呢?” 凌楚琰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俯身在她耳边道:“纪明宣犯下的罪行滔天,父皇不可能当没看见,已经派钦差来南疆核实了。” “这是好事啊!”霓云抚掌,“等我们最后再给他致命一击,直接把他和他的人一窝端了……” 咚咚—— 两人正说着,忽而传来一阵敲门声。 “堂嫂可在?” 是凌宇珩的声音。 霓云是信得过他的,扬声道:“世子进来。” “堂哥也在?”凌宇珩打趣道:“怪不得隔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凌宇珩指着桌上的烤全羊,“堂哥可真是有心。” 第379章 再要一个孩子吧 “你要尝尝吗?”霓云颔首示意。 凌宇珩跟霓云已经很熟络了,也不客气,坐下来尝了尝,“是不错,让我想起京都一品楼了。等回了京都,我定要去回味一番。” “你要回京都了?”霓云听到了他这话的关键点。 凌宇珩沉默片刻,“对的,我的任务完成了。” 这小半年,阿玥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凌宇珩实在没有在留下的理由。 况且,大夏和封地的事,他不能不管。 霓云知道他的难处,也不好劝说,“那你怎么打算?” “等到堂嫂生产后,我同你们一起回京。” 凌宇珩想着,届时霓云带着孩子,京都又不知道什么情况,他跟着好有个照应。 反正也不差这几天了,再等等。 他也该跟阿玥有个体面的告别,此去,或许此生不复相见。 凌宇珩与霓云和凌楚琰商量好后,就去了行宫的御书房。 平日这个时候,他都会给阿玥授课的。 不过阿玥学东西很快,在加上越来越多的政务压在她身上,也就极少上课了。 书房里,阿玥正翻阅着公文。 书桌前,羽林卫统领裴剑拱手以待,“皇上,启程回京的事已经安排妥当,皇上打算何时启程?” “再等等,等祁王妃生产。”阿玥意味不明看了裴剑一眼,“此次我们回京要有奶娘随行,婴孩用品也要齐全,你亲自督办。” “诺”裴剑沉声道:“既然是祁王世子,微臣不敢怠慢。” 阿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裴将军慎言。” “喏”裴剑是个武人,难免直爽些,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拱手道:“微臣明白。” “退下!”阿玥摆了摆手,可裴剑刚退到门口,阿玥又叫住了他,试探道:“你和太傅很熟吗?” “太傅温文尔雅,微臣心中敬佩。”裴剑余光打量了眼阿玥,却见阿玥面色不悦,赶紧补充道:“但微臣只忠于陛下。” 阿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傅终究是外人,刚刚你与朕所谈,切勿让太傅知晓。” 裴剑心中有些纳闷:平日见皇上和太傅形影不离,好到如胶似漆的。 怎么皇上打算把祁王世子接回京城的事,却一直瞒着太傅。 可又想想太傅终究不是索罗国人,难免有异心,皇上瞒着他一些事,也不难理解。 此时,凌宇珩缓缓走近书房。 “太傅!”裴剑与凌宇珩点头示意,就先退下了。 凌宇珩进了书房,诧异道:“皇上怎么叫裴将军来?可是发生了事?” “不过是寻常事务而已。” 阿玥目光晃了晃,略过这个话题,“我说了很多次了,世子私底下叫我阿玥就好。” “好”凌宇珩的目光忽而柔情似水,涩然道:“玥儿,我打算和祁王夫妇一同回大夏了。” “……”阿玥沉默了半晌,轻笑道:“是好事啊。” 凌宇珩愣愣看着她。 心底有一丝失望,而更多的是放心。 他的玥儿已经是皇帝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非要留在他身边了。 就算他离开,她一样能过得很好。 凌宇珩心中百感交集,有一句话一直压在心头,可是到了快要离别的时候,不得不说了。 “玥儿,我走以后,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量考量。” 凌宇珩说出这话的时候,心在滴血。 但这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现实,他可以终身不娶,但阿玥是女皇。 她需要一个支柱,也需要延续皇室血脉。 若是一直后宫无人,大臣们定然有怨言,甚至于地位不稳。 凌宇珩将一叠画像放在阿玥面前,指尖微颤,“我选了几个人,供皇上参详。这些人底子干净,皇上大可放心。 户部尚书之子方旭,性情温和,端方有礼;镇国将军林峰,年少有为;新科状元周永祥……” “够了!”阿玥赫然打断了他,一双眼中盈满泪光,“凌宇珩,你够了!” 凌宇珩沉默良久,“我别无他法……” 阿玥喉头一哽,是啊,她不是也别无他法吗? “阿珩,今天我们不说这个了。”阿玥拉着他往偏殿去,“今天,有大夏新来的碧螺春,我泡茶给你喝?” “你不是最喜欢碧螺春吗?”阿玥吸了吸鼻子,“还有茶点也是大夏送来的,我都留给你了。” 凌宇珩跟着阿玥进了房间,的确茶香四溢。 两人相对而坐,饮了会儿茶,凌宇珩却突然感觉头晕目眩,全身燥热,血液都要炸开了。 一股强烈的冲动怂恿着他,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 “阿珩,你怎么了?”阿玥靠坐到他身旁。 属于她的香气几乎要让凌宇珩炸裂,“阿玥离我远点,我好像,好像中了药……” 凌宇珩声音干哑。 阿玥却没有离开,反而往他怀里钻了钻,一双葇荑攀上他的肩膀。 “阿珩,我们再要一个孩子……”阿玥的声音带着极致的魅惑。 此时,凌宇珩恍然大悟这药是谁下的。 他在行宫数月,与阿玥在一起,从来恪守本分,不敢越雷池半步。 因为他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何必再伤害阿玥呢? 可是,他对阿玥的情义没有一刻消逝过,面对这样的她,他难以自持。 阿玥吻上了他紧绷的薄唇。 她满心满眼都是他,让她如何去跟别人生儿育女呢? 她只想为他做那些事。 可是,她太清楚凌宇珩为人了,不用点非常手段,他如何肯呢? “阿珩,我心悦你。” 阿玥眼含春水,亦让凌宇珩心驰荡漾,抱着她往床榻去了…… 翌日,凌宇珩在太傅府醒来。 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来来往往伺候的下人。 “阿玥……皇上呢?”凌宇珩诧异道。 “太傅,您说什么呢?”伺候的嬷嬷福了福身,“太傅已经在府上睡了大半日了,皇上正召见您入行宫呢!” 凌宇珩一脸茫然。 他依稀记得昨晚自己神志不清,对阿玥说了许多埋在心底的情思,他用尽了全力爱她。 一夜旖旎,难道都是梦境? 但是,身体不会骗人的。 凌宇珩摆了摆头,起身,“我要进宫面见皇上。” 第380章 平安降生 此时的行宫中 阿玥正陪着霓云散步。 “你昨夜和世子……”霓云诧异地盯着阿玥。 霓云没想到阿玥会用这样的方法与凌宇珩在一起。 更没想到阿玥还不想凌宇珩知晓。 “为什么?” “世子心地善良,若知道我与他行了夫妻之事,心中必然有了牵绊,只会让他左右为难。”阿玥涩然道:“与其如此,不如让他把此事当做一场梦。” 但愿她腹中已经有了他们的血脉。 霓云握着阿玥微凉的指尖,“真是委屈你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谈不上什么委不委屈的。”阿玥涩然一笑,略过了这个话题,“我们去凉亭走走。” “好。”霓云讷讷点头。 冬日早上,石阶湿滑,泛着盈盈光泽。 霓云心中惦念着阿玥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倏忽,脚下一滑,沉重的身子,往后仰了过去。 “霓云!”阿玥忙上前去扶,却已经来不及了。 霓云从她手中滑脱,重重的摔在地上。 不过片刻,身下流出一滩鲜血。 “快去请太医!”阿玥扬声道,“霓云,你忍忍。” 霓云的面色苍白,嘴唇发抖,手紧紧攥着阿玥,看着十分痛苦。 阿玥犹记得自己流产时,便是这般情形,她一时手足无措。 “堂嫂!”凌宇珩此时刚好赶到,顾不得礼仪了,抱着霓云往寝房去。 没过多久,凌楚琰风尘仆仆赶来,往产房里冲。 “堂哥!”凌宇珩和阿玥拦住了他。 自古哪有亲王亲自去产房陪同的? 凌楚琰现在眼中却全是那一滩鲜红,“云儿不能出事!” 凌楚琰将沾满风雪的披风丢给凌宇珩,转身冲了进去。 “云儿……” 霓云恍惚间,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大掌,干涸的嘴唇微启,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怕,我陪你。”凌楚琰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霓云心下稍安。 产房外,阿玥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又对着凌宇珩道:“劳烦太傅,把霓云失足的消息传出去,越快越好。” “已经命人再办了。”凌宇珩心中也是提着一口气,“产房的消息也已经封锁了。” 但愿事情一切顺利,否则白白辜负了霓云提前了几日生产。 过了一个时辰,产房里忽而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 阿玥和凌宇珩都松了口气。 霓云在昏迷后的半个时辰,悠悠醒来。 “要喝茶吗?”凌楚琰将她半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是个小世子,辛苦云儿了。” 霓云目光落在婴儿白嫩的小脸上,心中如吃了蜜一般甜,“安安,安安……” 霓云握住安安挥舞的小手,眼眶一酸,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终于,安安平安降生了。 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 ———— 另一边,祁王妃在行宫滑倒小产的消息,不胫而走。 纪明宣听到这消息,兴奋地抚掌,“呵,我看纪霓云现在还怎么说得清!” 纪明宣眼中溢出阴鸷的光。 这个纪霓云,害惨了纪侯府,她也该遭报应了。 堂堂祁王妃,却怀了索罗国摄政王的种,这轶闻必将伴随她一生,要她此生抬不起头来。 更重要的是,凌楚琰也有口难辩了。 看他会不会为了纪霓云,放弃祁王府的荣耀。 “真是一场好戏。”纪明宣激动不已。 此时,门外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侯爷,你想办的事,皇上已经给你办了,侯爷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 “请索罗国皇帝放心,本侯向来言出必行。” 纪明宣正沉浸在喜悦中,心里琢磨着:阿玥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可见她和祝骥是一路人,之后他们还会有很多合作机会呢。 “三日后,老地方,我与皇上签订合约。” “甚好。”屋外的黑影得了承诺,瞬间消失在暗夜里。 —— 行宫中。 霓云修养了两日,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偶尔还能下床走走。 阿玥是个细心的人,安安的一应衣食住行和奶娘,她都安排妥当了,不用霓云操心。 且霓云身体底子不差,恢复得很快。 “纪明宣那边有动静了么?” “钦差已经到了,他逃不脱了。”凌楚琰点了下她的鼻尖,“等处理完纪明宣,我们就带着安安回京。” “好啊。”霓云心中一暖,“要是以后都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镇北军已经先行拔营回京,我们也快了。”凌楚琰虽是这么说,但眼中闪过一丝暗淡。 这一点没有逃过霓云的眼睛,她细想了想,事情的确有些古怪。 时至今日,正德帝都没有一句话带给祁王府。 他就这般不关心祁王府的动向吗? 霓云摇了摇头,“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咱们回京自然就知道了,别多想。” “好。”凌楚琰轻笑了一声,但心中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罢了,今晚纪明宣就要露出狐狸尾巴,咱们且先看着。” 到了晚上,纪明宣依着与阿玥的约定到了游船上。 游船里,静得让人背后发凉。 纪明宣生出一丝退怯,但刚走到门口,却被屏风后的人叫住了,“纪侯既然来了,如何又要走呢?” “皇、皇上。”纪明宣干笑着,拱了拱手,“微臣只是觉得周围不太对劲。” “做贼的人才心虚,纪侯怕什么?” “……”纪明宣一阵头皮发麻,被噎得说不出话。 却听屏风后的人讪讪然笑了,“不过开个玩笑,纪侯何必认真?这周围都是我的人,纪侯大可放心。” “喏。”纪明宣沉了口气,又道:“此次多谢皇上出手相助?” 屏风后,阿玥和霓云对视了一眼,嗤笑道:“朕何时出手相助了,那是纪霓云自己失足跌倒,与朕何干?” “皇上说得对!”纪明宣连忙附和道。 阿玥默了默,又道:“不过,纪霓云小产,祁王若是来找朕的麻烦,纪侯可要出面相帮啊?” “那是自然。”纪明宣眼珠子转了转,“不瞒皇上,微臣已经派人扇动镇北军,到时候凌楚琰一旦有所动作,那就是擅自调兵,对大夏不忠!不等他找皇上您理论,大夏正德帝已经治他得罪了。” “扇动?如此说来,纪侯爷在镇北军中也有人呐?”阿玥顺口问道。 第381章 没见过这么贱的要求 “微臣身在官场,哪能不处处有所防备?”纪明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件事,倒是霓云没想到的。 凌楚琰向来治军严谨,纪明宣竟然能把眼线安插在镇北军中? 不过,镇北军上万人,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属正常。 只要纪明宣一倒,那就是釜底抽薪,不愁找不出镇北军中的内奸。 阿玥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继续问道:“纪侯可把摄政王同你签订的盟约拿来了?” “在!”纪明宣从怀里掏出那份盟约,递给了阿玥。 阿玥和霓云摊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十条,但有两条最为醒目。 其一,纪明宣帮助祝骥拿百姓做药人。 其二,祝骥帮助纪明宣拿战功。 光这两条,一则通敌,二则滥杀,三则冒领战功,条条都足以让纪明宣身首异处。 他可真是敢啊! 霓云盯着那盟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阿玥同样如此,祝骥这个索罗国的保护神,原来就是用这种非常手段来保护他的子民的? 这些年索罗国和大夏交界,大小战事不断,原来都是两人刻意制造,来个纪明宣得战功的? 纪明宣没有听到屏风后的人回应,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皇上,既然咱们已经要签订盟约,是不是该以真面目示人了?” “这是自然!”霓云一脚踹开了屏风,冷嗤,“纪明宣,你好大的胆子!” “纪霓云?!”纪明宣瞳孔骤然放大。 纪明宣看了看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这纪霓云虽然看着面色不佳,但并不像是小产的模样。 纪明宣如遭雷劈,踉跄了一步。 “纪明宣,于公于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霓云缓缓逼近他,气势逼人。 纪明宣已经吓得面色苍白,目光落在霓云手上的盟约上。 这东西,若落入正德帝之手,他便是凌迟处死也是有可能的。 纪明宣脚下一软,摊倒在地上,朝霓云脚下扑来,“妹妹,我们是亲兄妹,你不会置哥哥于死地?” “亲兄妹?一家人?”霓云只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此人要杀她腹中孩儿的时候,可没想过他们是一家人呢。 霓云唇角微扬,“有什么话,你和皇上说……” 霓云话说到一半,纪明宣忽而扑了过来,伸手扼住霓云的脖子。 他自视武功不错,怎么可能把这两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纪明宣虎口一收,冷笑,“纪霓云你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的把柄吗?不妨告诉你,南疆处处都有本侯的人。本侯在京都斗不过祁王府,在南疆,呵~” 他在南疆数年,真以为他吃干饭的么? 纪明宣的目光又缓缓落在阿玥身上,“皇上,微臣真是不懂了,你与纪霓云合作有什么好处?” 这问题倒把阿玥问住了,她眸光一晃,迟疑片刻。 纪明宣捕捉到了阿玥那一丝惧怕的情绪,又道:“整垮了我,这南疆就是镇北军的天下了,皇上自认为能抵挡住祁王吗?” “阿玥……”霓云深深看了阿玥一眼,“祁王绝无此意!” “呵?两国之间,谁能说得准呢?”纪明宣轻嗤一声,“皇上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这话,仿佛在阿玥心中剜了一刀。 的确,两国之间哪有永远的朋友? 若是纪明宣镇守南疆,索罗国尚且可以抗衡。 若是祁王…… 他一旦动了灭索罗国的心思,边疆数城还保得住吗? 桦城就是前车之鉴,只要祁王愿意,南疆数城皆是他掌中之物。 所以,纪明宣一死,祁王一人独大,真的是最好的结局吗? 站在索罗国的立场上,阿玥心中有了一丝动摇。 纪明宣哪里看不出来,接着道:“微臣可以与皇上继续签订盟约,今日之事,只当没有发生过!但是……纪霓云 必须死!” 阿玥猛地抬眸,正对上纪明宣那双阴森的眼睛。 “你想怎么个合作法?” “很简单,我留在南疆的心腹可以继续帮皇上完成药人军的宏远,而我只要祁王和纪霓云死无全尸,镇北军全部埋葬于南疆。”纪明宣咬牙切齿,“我要这些人全部在我脚下,被我永生永世地践踏!” 祁王和镇北军毁于一旦,大夏可用的年轻将才也唯有纪明宣。 说到底,纪明宣也是想一人独大罢了。 阿玥防备地看了一眼纪明宣,渐渐找回了理智,又问,“纪侯都灭不了镇北军,我如何能做到?” “皇上莫要忘了,镇北军心口都种着噬心蛊,只要噬心蛊再次发作,镇北军必然不受控制。”纪明宣眼中精光一闪。 噬心蛊虽然被七星草麻痹了,但说到底没有从体内取出来,无疑是个定时炸弹。 霓云也没想到,纪明宣竟然打得是这个注意。 “你休想!”霓云捏住纪明宣的手腕,反手控住了他。 纪明宣与霓云过了几招,发现自己竟然不是这小丫头的对手,“你、怎么会?” 她不过一个野丫头,从前也没学过武功。 而纪明宣可是从小习武的堂堂黑旗军将领,怎么可能被一个臭丫头打得毫无还手余地。 “纪明宣,一年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停滞不前吗?”霓云扼住他的脖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劝你最好一次说完。” “皇上!”纪明宣根本挣脱不出霓云的束缚,只好向阿玥求助。 阿玥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朕与祁王夫妇是好友,信得过他们,纪侯爷还是尽快伏法。” “你休想!”纪明宣啐了一口,“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想在本侯面前耀武扬威?本侯不妨告诉你,这周围都是本侯的人,你动本侯一下试试!” 啪—— 霓云一巴掌打过去,纪明宣顿时头昏眼花,“就没见过这么贱的要求。” “你、你……”纪明宣怒目而视,扬声道:“来人!” 船外,却无人响应。 “你的人,都被祁王请去喝茶了。”霓云鄙夷一笑。 纪明宣顿时脸色煞白,咬牙道:“就算你们擒了我,真以为自己能走出南疆吗?” “他们走不出,那本官呢?” 倏忽,游船上,响起另一个洪亮的声音。 第382章 玩点小游戏 纪明宣寻声望去,顿时一阵腿软。 来人正是大理寺少卿方之德,此人向来铁面无私,深得皇上器重,怎么会到南疆来? “纪侯爷,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 方之德手持着钦差大臣令,对着霓云颔首示意。 霓云才将纪明宣松开。 而此刻的纪明宣已经如一滩烂泥摊倒在地上,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方之德看了眼那封盟约,亦是震惊不已,“纪侯爷,你真是枉为人臣!” 良久,纪明宣才一个激灵,摇头道:“方大人,此事是纪霓云和索罗国联合陷害我。” “大人不觉得奇怪吗?纪霓云为什么和索罗国皇帝走得近?分明就是她通敌买国!”纪明宣咬牙道。 霓云无奈摇了摇头。 这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拉祁王府下水。 可是,这件事霓云早就跟方之德讲清楚了。 霓云故意装作失足流产,让阿玥取得纪明宣的信任,套纪明宣的话,让他说出这些年在南疆犯下的恶行。 而早在方之德来南疆时,霓云和凌楚琰就已经跟方之德讲过他们的计划。 事情的来龙去脉,方之德都看在眼里,且方之德本人对祁王也是敬重的,又怎么会受纪明宣挑拨呢? “纪侯可记得周青和周明启将军?”方之德面色沉重。 周青? 纪明宣眼珠子一转。 周明启被他暗杀后,周青就一直不知所踪,他曾派人在南疆四处搜查无果。 难道她去了京城? 南疆各个关口都有他的人,怎么会让周青成了漏网之鱼? 纪明宣猛地抬头,正对上霓云鄙夷的笑。 “是你害我?”纪明宣情绪崩溃,扑了上去。 霓云后退了几步,纪明宣扑了个空,旋即被官兵拿下了。 “说什么害不害?自己做了亏心事,就没想过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吗?”纪霓云冷然一笑,贴在他耳边道:“杀父、通敌、滥杀……侯爷且慢慢受着,呵~” 纪明宣的事,人证物证俱在,很快就上报到了京都。 通敌卖国、滥杀无辜,这种滔天罪行,引得正德帝震怒。 将纪明宣里里外外详查了个遍,把纪明宣的一众党羽全部揪了出来。 所谓墙倒众人推,紧接着纪明宣杀父的罪名,诬陷祁王的罪名也一一被证实。 风光一时的纪侯府,从此不复存在。 幸好,纪霓云是祁王妃,又是此次揭发纪明宣的首功,并未受到牵连。 而随着安安的出生,一切流言蜚语也都烟消云散。 先不说滴血验亲,就是安安那浓眉大眼,眉宇间的气度,已与凌楚琰有八分相似,众人哪还会怀疑安安的身份呢? 霓云在行宫里,做完月子,也到了回京的时候。 这日,霓云正打算去看安安,却被阿玥的侍从截住了,“祁王妃,皇上邀你们去宴客厅一见。” “可是安安……”霓云犹豫了片刻,将拨浪鼓交给了乳娘,“好好看着安安。” “皇上现在找我做什么?”霓云诧异道。 明日,他们便打算回京了,这个时候了不想节外生枝。 侍从眸光晃了晃,应道:“皇上想为王妃接风。” “好” 霓云别过安安,与侍从一同去了宴客厅。 这次的事,多亏阿玥帮忙,霓云也想着好好感谢她一番。 到了宴客厅,霓云看到凌楚琰和凌宇珩正负手立在廊下。 “你们也来了?” “阿玥想再见见你们。”凌宇珩颔首示意,“明天后,大家就一南一北各奔东西了。” 凌宇珩语气轻松,但霓云听得出话中的不舍,“凌世子……” “你们来了?”宴会厅里探出个小脑袋,对他们招了招手。 霓云眼前一亮。 阿玥今天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袭淡蓝色襦裙。 霓云记得阿玥还是世子妃时,就常常一副这样的打扮,很是清新俏皮。 三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提步上前,“皇上这是?” “我今天不是皇上,是阿玥。”阿玥粲然一笑,余光瞥了一眼凌宇珩。 凌宇珩目光怔怔,满眼都是那个蓝色襦裙的女子。 “你们放心,我把人都打发走了。”阿玥拉着霓云进门,嬉笑道:“咱们今天好好吃喝玩乐,也不负咱们相识一场。” 阿玥既然这样说了,众人相视一笑,也就不再拘谨了。 宴客厅里,只有一个小圆桌,上面摆着大夏的菜品。 四个人比邻而坐,喝了几杯酒,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一起谈论着大夏的见闻,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霓云毕竟是做了娘亲,见天快黑了,有些想安安了,“要不你们先聊,我先回去看看安安,也不知他吃好没,睡好没?” “这当了娘亲果然不一样啊。”阿玥捂嘴轻笑,“安安有奶娘照顾,有什么事奶娘自然会来报,霓云是不是担心太过了?” “是啊,堂嫂不必担忧。”凌宇珩也接着阿玥的话道:“此处离安安的住处不远,堂嫂若担心,我让人去问问?” 这倒让霓云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来是自己太紧张了,于是又坐回了凌楚琰身边。 凌楚琰见着霓云满面愁容,也有意让她放松放松,轻声道:“咱们往后好好陪安安就是了,今晚,你就好好做回我的云儿,如何?” 霓云朝他皱了皱鼻子。 这话听着怎么多多少少有些酸醋味。 “那好。”霓云捏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咱们就这样坐着聊天,多没意思,不如来玩点小游戏?” “什么游戏啊?”阿玥最是捧场,眨巴着眼睛道:“霓云鬼点子最多,说来听听?” “那就来个简单点的……”霓云眸光一亮,“真心话大冒险。” “咱们来摇色子,点数最高的向点数最低的提问,被提问者可以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懂吗?”霓云问道。 对面的两个人还有点懵,倒是凌楚琰淡淡点了点头。 “你懂了?”霓云拉着凌楚琰,“那我跟王爷示范一次,你们看看怎么玩儿?” 四个人换了一张干净的桌子,霓云又拿了个小笔筒,“我们现在每人先想一个惩罚,写在纸条上,供大冒险用。” 第383章 一直都是你 四个人依照霓云的意思,写好了纸条。 霓云和凌楚琰一开骰子。 霓云五,凌楚琰三。 “耶,我赢了!”霓云兴奋地拍掌,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凌楚琰,“那我问你一个问题,除了我,你还有没有对别的姑娘动过心思?” 哇!一开口就这么劲爆的吗? 阿玥和凌宇珩两脸懵逼。 “要玩就玩大得嘛!”霓云冲两人挑了挑眉。 她第一个出马,当然要问点刺激的,这就奠定了游戏的风格。 不然,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有几个意思?还不如回家陪安安呢。 再说,她的确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说嘛,说嘛!” 凌楚琰看她狡黠的眼神,哪里不知道这姑娘的心思。 他心里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过,霓云越是好奇,他就偏偏想逗逗这姑娘,勾了勾唇,“我选大冒险。” “你!”霓云鼓着腮帮子,仿佛有口气堵着不上不下的。 这家伙,竟然在这个问题上打马虎眼,莫不是心里有鬼? 可是规则已经制定了,霓云也不好反悔,把笔筒递给了他。 凌楚琰抽出一张纸条一看,忽而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笑意引得霓云头皮发麻。 霓云凑过去看了眼,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亲吻赢家” “?”霓云满脑袋问号。 这惩罚到底是谁写的,是惩罚输家呢,还是惩罚赢家啊? 霓云还在懵逼状态,忽而被凌楚琰勾住了脖子,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霓云顿时羞红了脸,对面的两个人也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往这边看。 霓云抱拳轻咳一声,“看、看到了么?就这样玩。” “那好!”阿玥来了兴致,“我还有一个提议,若是问的问题不好,其他人有权驳回!” “这个好,这个好!”霓云一下子玩疯了,“游戏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嘛!” 四个人坐在一起,又玩了一轮。 色子一开,仍然是霓云点数最大,凌楚琰点数最小。 霓云打量了下自己这锦鲤手,运气这么好的吗? 霓云不甘心,又继续问了同一个问题,“那我问你,除了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姑娘?” “我选大冒险。”凌楚琰淡淡道。 “凌楚琰!”霓云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却见某人似笑非笑盯着她,显然是故意逗她啊! “真行,我就不信你还能抽到同样的纸条。”霓云抱着手,看好戏,心中热切期望凌楚琰能抽到她写的纸条,好让她出出气。 凌楚琰掀了掀眼眸,忽而勾住霓云的脖子,又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霓云气急了,贝齿咬破了他的薄唇,“我不信,你把纸条给我看看。” 纸条上,赫然写着四个字“轻吻赢家”。 卧槽,是谁写出这么无聊变态的惩罚方式的? 霓云打量在坐的人,凌宇珩温文尔雅,不可能这么龌龊。 阿玥心思单纯,也不像会恶作剧的人。 那么……纸条只有可能是一个人写的——凌楚琰! “祁王殿下,你脸呢?”霓云揶揄道:这家伙怎么无时无刻不想着占她便宜? 被拆穿的凌楚琰毫无羞耻心,耸了耸肩,贴在她耳边道:“本王这不是久旱逢甘霖吗?” “滚!”霓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这才发现那张纸条上,被某些人做了记号,怪不得次次能抽中。 为了不让某些人丢人现眼,霓云将凌楚琰写的纸条,扔掉了,“大冒险用过的就不再用了哈?大冒险用完了,就只能讲真心话了。” “行。”对面两个人被狗粮噎得不轻,立刻就答应了。 凌宇珩也算是和凌楚琰从小一同长大的,哪里看过他堂堂战神表哥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呢? 凌宇珩表示自己有点消化不良。 四个人又玩了第三轮,不出意料,仍然是霓云点数最大,凌楚琰点数最低。 霓云抱着色盅打量了会儿,这色盅有什么问题吗?怎么总是他俩。 好在,那个羞耻的大冒险已经被霓云丢掉了,她现在就特别像凌楚琰能抽到她写的大冒险。 霓云特地把自己的纸条往凌楚琰手边放了放。 咳,是的,霓云也在自己的纸条上做了记号。 霓云饶有兴味看着凌楚琰,又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姑娘?” “你还没问我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凌楚琰淡淡道。 需要这么有仪式感吗? 霓云料定这家伙要逗他,肯定继续选大冒险啊。 霓云漫不经心问道:“那你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选真心话” “凌楚琰!”霓云看着孤零零的纸条,一阵气闷:这家伙就是要跟她对着干嘛? “咬死你。”霓云愤愤然一口咬住了凌楚琰手臂上。 凌楚琰却不动如山,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从前只有你,未来也只有你,一直都是你!” 霓云贝齿一松,耳垂一阵滚烫。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霓云有些羞怯。 凌宇珩也用余光打量着他的堂哥:这还是他堂哥吗?张口就来? 凌宇珩轻咳了一声,“祁王夫妇感情真好。” “多谢。”凌楚琰揽住霓云的肩膀,一点也不谦虚,反而很是得意。 他向来霸道,就连表白都很霸道。 霓云有些局促,却又觉得心里踏实,往凌楚琰身边靠了靠,“凌楚琰,你够了哈!咱们四个人玩游戏,你打算弄成咱俩的专场?” “有何不可?” “你……”霓云压低声音,从牙缝里一字字挤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不知道吗?” 霓云才不相信那色子没问题。 凌楚琰内力那么强,定然是他从中捣鬼,才会让霓云一直赢,“放开你的魔掌,让他们俩也参与一下。” “也不是不行,不过……”凌楚琰贴在她耳边道:“夫君还没玩够,回了房间,你陪我继续玩。” “玩什么?”霓云防备地看着他,又觉得这句话问的实属多余。 看凌楚琰那双苍狼一般捕猎的眼睛,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别闹。”霓云面色微红,咬唇道:“阿玥他们还在呢。” 第384章 换点新鲜的 凌楚琰知道轻重,轻笑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四个人继续游戏,这一次终于阿玥赢了,凌宇珩输了。 阿玥还沉浸在霓云和凌楚琰的互动中,常常在想若是他和凌宇珩也能如此该多好啊。 阿玥面色微红,咬着唇道:“我想问的问题,和霓云一样。” 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阿玥不似霓云洒脱,性子也属于内敛型的,能当着众人的面,问出这样的问题,已属难得。 就连凌宇珩也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显然是没想到阿玥会如此大胆。 阿玥被凌宇珩灼灼目光看得有些心虚,支吾道:“其实,世子要不想回答,也可以选择大冒险的。” 阿玥将笔筒递了过来,凌宇珩却摁住她的手道:“我答,我的答案也和堂哥一样。” 咦?有分红泡泡。 霓云看着对面的两人露出了姨母笑。 果然自己谈恋爱不如嗑cp甜。 凌楚琰看着身边的人笑成个傻子,挫败感顿生,心道:难道自己表现还不如凌宇珩? 对面,阿玥听了凌宇珩的话,整张脸红的跟苹果似的,手指紧张地攥着帕子。 半晌,阿玥涩然道:“世子从前心里有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未来……世子心里装得应该是未来世子妃,而不是阿玥。” 热络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众人都各怀心思,沉默了一阵。 阿玥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有些扫兴,吸了吸鼻子,“那、我们再来一轮。” 色盅一响,众人把沉重的话题先抛诸脑后。 “这一局,凌宇珩胜,阿玥输。”霓云道。 凌宇珩盯着阿玥,眸色渐深。 他有一个问题盘桓在心里很久了,若是再不问,此生可能都没机会问了。 凌宇珩僵着嗓子,压低了声音,“我问你,那天晚上,我在太傅府还是在皇上寝宫?” 阿玥面色一僵。 凌宇珩问的正是他中了药的那一天。 阿玥轻抚了下小腹,说不定这里面已经有了她和凌宇珩的骨肉,可她并不想让腹中的小种子成为凌宇珩的牵绊,让他左右为难。 阿玥咬着唇,“我选大冒险。” 说着,从笔筒里抽出一张纸条。 可是,看到那纸条的瞬间,阿玥的太阳穴跳了跳。 霓云扶着额头:她写的纸条是留给凌楚琰的啊,怎么被阿玥抽走了?大写的尴尬。 “什么?”凌楚琰倒是好奇,这姑娘想让他做什么,接过阿玥手上的纸条看了看。 “学狗叫三声,并叫对方爸爸。” “爸爸?”凌楚琰甩了个眼刀子。 这姑娘竟然想看他学狗叫?还有,爸爸是什么称呼? 霓云干笑了两声,“就是一种尊称啦,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尊称,非要放在三声狗叫之后?”凌楚琰满脸写着不信。 此时,阿玥也意识到霓云写的大冒险不是她能执行得来的,轻咳了一声,“那我还是选择真心话。” “我可以回答你!”阿玥深深看了凌宇珩一眼。 霓云和凌楚琰感觉到气氛不对,便先行离开了。 宴客厅里,只剩下阿玥和凌宇珩相对而坐,两人呼吸此起彼伏,对视了许久。 阿玥才启唇道:“世子不必细究这个问题,明日之后,大家再无干系。回了索罗京都,朕会选妃,选皇后;至于世子,世子妃墨清梧早就死了,世子也该续弦才是。” “所以,那晚不是梦,是吗?” “且就把它当做一场梦,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阿玥褪去了脸上的笑意,一双眼睛总充满了不可违逆的王者气息。 凌宇珩心头一震,他已然明白,阿玥是女皇,不是他能左右的。 更何况,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也不想让她为难。 “能与皇上有这么一场梦境,微臣此生无憾。”凌宇珩起身,行了个礼,“此去,皇上保重。” “后会无期!”阿玥的声音清冷而笃定,甚至于目光都未看向凌宇珩离开的方向。 可是,凌宇珩还是听到了她声音中的一丝颤抖。 凌宇珩脚步一顿,勾起唇角,“皇上,后会无期的话莫要说得太早,你我之间还没有定论呢。” 说完,一袭白衣消失在了阿玥的视线里。 阿玥的眼泪也随之滚落,滴在手上,滴滴滚烫。 —— 另一边,霓云把阿玥和凌宇珩的事告诉了凌楚琰,心中唏嘘不已,“明明是一对璧人,怎么就是这样的结局呢。” “话别说的太早了。”凌楚琰倒不以为然,“这件事也许还会有别的转机。” “这话什么意思?”霓云挽着他的胳膊,突然又充满了希望。 凌楚琰漫不经心地一笑,“两年前,你和我不也是仇人么?现在连安安都有了。” 霓云皱了皱鼻子,“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 “高招正在酝酿。”凌楚琰捏着下巴,打趣道:“不过你得跟我解释清楚,那纸条的意思,我在告诉你我的高招。” “没、没有什么意思。”霓云梗着脖子道。 叫爸爸本来就是梗而已。 被单拎出来解释,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嗯?”凌楚琰可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双目紧锁着霓云,将霓云逼到了凉亭里。 但霓云抵不住凌楚琰旺盛的求知欲,挠了挠头,道:“爸爸就是爹的意思。” “你让我叫你爹?”凌楚琰眉心微蹙,又不知怎么,突然溢出一丝诡异的笑,“不如你叫一声爹来听听?” “变态!”霓云推了他一把,他却像铜钱铁臂一般禁锢着霓云。 凌楚琰一只大掌轻易握住了霓云的一双小手,挑眉道:“怎么?这话是你提出来的,怎么我说说就成了变态?” 霓云一头黑线:这不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夫君~”霓云特地咧着嗓子道,并朝他可怜兮兮的眨眼睛。 凌楚琰却不为所动,意味深长盯着她,“这个词我听够了,换点新鲜的给夫君听听。” 霓云面颊一红,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么奇怪的癖好了?莫不是因为素得太久了? “王爷……” “不够!” “阿琰” “还是不够!”凌楚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你这小狐狸向来聪明,怎么连取悦夫君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了?” 第385章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霓云鼓着腮帮子,苦思冥想,“四哥?” 凌楚琰仍不满意,“要是想不出来,晚上会有惩罚哦。” 霓云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当时写那纸条时,就是想占占某些人的便宜,气气他。 没想到这家伙报复心这么重,霓云没讨到任何便宜不说,反而被凌楚琰扼住了要害。 霓云一跺脚:罢了,自己种的苦果,苦着也要自己吃完。 霓云轻踮起脚尖,贴在她耳边轻声道:“爹~” 她因为心虚而声如蚊蝇,若有似无的气息打在凌楚琰耳廓上,凌楚琰顿时一个激灵。 原本是惩罚惩罚她,反而勾起了自己一身的火。 “磨人精。”凌楚琰喉头一滚,将霓云打横抱起来,往住处去。 霓云吓了一跳,手脚扑腾了两下,“凌楚琰,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说好了只要能逗他开心,就不惩罚她的。 凌楚琰这幅火急火燎的样子,哪像是要放过她? “你说话不算数。”霓云粉拳捶了下他的胸口。 凌楚琰唇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弧度,“哪里说话不算话了?本王不惩罚你,就是想奖励你而已。” 霓云嘴角抽了抽:这有什么区别吗? “放我下来,前面有人!”霓云把凌楚琰的俊脸揉成了各种形状,偏偏某人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任她怎么闹腾,手臂如铁钳一样将她禁锢其中。 两人到了住所,却没听到房间里有任何动静。 “别闹,吓着安安了。”霓云面色一沉。 凌楚琰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这才把霓云放了下来,两人踱步往院子里走去。 安安正是爱哭闹的年纪,除了睡觉,院子里这一个月都是热火朝天,怎么突然这般安静。 霓云心中一悸,推开了安安的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甚至连乳娘都不见踪影。 “安安呢?”霓云扬声道。 “不是王爷王妃让送去宴客厅了么?”丫鬟瑟瑟缩缩上前禀报,“那人带着王妃的玉佩和王爷的佩剑来的,奶娘抱着安安去找你们了。” 霓云摸了下腰间的玉佩,空空如也。 她的玉佩在什么时候,被人拿走了? 至于凌楚琰,进行宫接近皇上,要没收兵器,他的佩剑是被阿玥的随身侍从拿走的。 霓云眼皮一跳,不管不顾往御书房冲去。 这件事阿玥脱不开干系。 从中午宴请他们,再到玉佩丢失,佩剑被收,除了阿玥,谁能做到? “阿玥!你给我出来。”霓云被人拦着,进不去御书房,只能站在殿外扬声呐喊。 “王妃谨言,您该称声皇上。”裴剑拱手道。 凌楚琰可没那么多耐心,衣袖一挥,一群羽林卫全部倒地。 倒是裴剑能和凌楚琰过上几招,一直拖着两人不放。 霓云现下更加担忧,阿玥到底在密谋什么? 霓云忽而想起那日在游船上,纪明宣对阿玥说的话。 阿玥当时就有些动摇了,可见那时候阿玥已经对她和凌楚琰起了戒心。 唯有霓云还以为阿玥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实际上,阿玥已然是胸有城府的女皇。 她带走安安,到底想做什么? 御书房外的喧闹,没有引来阿玥,反而引来了凌宇珩。 “裴剑将军住手!”凌宇珩喝止了两个人。 霓云抓着凌宇珩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毕竟,阿玥只会听凌宇珩的。 “世子,救救安安。” “堂哥堂嫂,你们稍安勿躁。”凌宇珩也没想到阿玥竟然会在他面前耍阴谋诡计,心中震撼不已。 良久,才对着裴剑道:“将军,我要见皇上。” “太傅恕罪,皇上外出,不在宫中。”裴剑拱手道。 “她明明刚刚还跟我们吃饭来着!我要掐死她!”霓云牙咬得咯咯响。 安安是她的心头肉啊。 若敢动安安一个头发,她必要那人粉身碎骨,不管那人是谁! “堂嫂,你听我说。”凌宇珩握着霓云的肩,“阿玥不会伤害安安的,她做法虽然不妥,但心地还是善良的……” “她心底善良?强行分开我们母子,她善良在哪?”霓云一想到安安那张可爱的脸蛋,心中酸楚更甚,气急反笑:“真好,真好啊!” “云儿!”凌楚琰把她揽进怀里,沉声道:“你冷静。” “凌楚琰!”霓云一双眼睛猩红,盯着凌楚琰面无波澜的脸,冷嗤,“你竟然还冷静得了,你枉为人父!” 这话像是在凌楚琰心上扎了一刀。 安安失踪,他比任何人都心急,可是,阿玥不出现,在这骂,甚至烧了她的行宫,又有何用? 凌楚琰的冷静,却让霓云更加崩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堂嫂!”凌宇珩看不下去了,拦住霓云,“我们一起想办法,你别急。” “凌宇珩,你是不是和阿玥串通好的,还是你教阿玥这么做的?” 初为人母,霓云满心满眼都是安安,那奶团子突然不在身边,霓云的心一下子空了,脑袋也不受控制。 凌楚琰一狠心,将霓云劈晕了过去。 凌楚琰抱着霓云回到住处,就令下属寻找安安和阿玥的踪迹。 凌宇珩这边也在行宫中,四处找线索。 可是阿玥和安安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杳无音信。 而接下来的三天,霓云都一直昏迷不醒。 凌楚琰下手的时候,是掌握着力度的,按理说霓云小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 可是这么一等,就是三天。 到了第三天,祁王府暗卫终于传来了安安的下落。 凌楚琰也不敢再拖,带着霓云和凌宇珩踏上了寻回安安的路。 马车颠簸,霓云的嘴里一直在不停地呢喃。 凌楚琰附耳一听,这姑娘已经把“安安”的名字挂在嘴上三天三夜了。 凌楚琰心疼不已,把霓云抱进了怀里,收紧了臂膀。 许是感受到坚实的心跳,霓云终于缓缓睁开眼,“阿琰……” “别急,很快就能追上安安了。”凌楚琰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冰冷的薄唇,引得霓云一个哆嗦。 第386章 接下来交给我 凌楚琰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还冷么?” 霓云没有说话,愣愣看着四周,才发现两个人在马车上。 马车速度极快,因此十分颠簸。 凌楚琰看她茫然,解释道:“我们在宴客厅的时候,阿玥已经差人把安安送往索罗国京都了。宴会散场后,她自己也快马加鞭赶往京都了。” “她是怕我杀了她!”霓云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别太过担心,阿玥是想用安安威胁镇北军,她不会对安安动手的。”凌楚琰握住她的小手,“她若是安安伤了一根头发,我要她索罗国陪葬!” 霓云心中一悸,抬眸看了眼凌楚琰。 他此刻双眼布满血丝,面上笼着阴云,看上去十分憔悴。 霓云昏迷了三日,他就有三日没休息? 他其实很在乎安安的,只是疏于表达。 霓云轻抚着他的脸颊,“抱歉,我太冲动了。” “光一句抱歉可没用,等接回安安,想想怎么补偿本王。”凌楚琰点了下她的鼻尖,故意揶揄道。 霓云知道他是想让她放松心情,潸然一笑,“下次,我再口不择言,你就直接打醒我。” “我可不敢。”凌楚琰轻笑了一声,“那我的心岂不是石头做得了?” “阿琰……”霓云起身轻吻了一下他的薄唇,“我就是担心安安,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霓云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羽轻颤,眼中含着一汪春水。 这样的可人儿,让人如何下得去心责怪。 凌楚琰觉得自己大概是着了魔了,对霓云便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不生气,只要安安平安就好。”凌楚琰轻声道。 霓云心中一暖,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你睡会,接下来交给我。” “好。”凌楚琰轻轻吐出一个字,心中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抱着霓云的腰身,小憩了一会儿。 “王爷,寻到小世子了!”忽而有人在马车外禀报道。 凌楚琰一瞬间清醒,揽着霓云,飞身往马车外面去。 凌楚琰直接从山中小路,抄近道走。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追上了前面的马车。 两人拦在马车前,马车骤然停下,惊得马车中的孩童一阵啼哭。 “安安!”霓云冲上去去。 索罗国士兵却将马车团团围住,刀锋对准霓云。 阿玥想必早就防着凌楚琰劫人,护送安安的是阿玥身边最彪悍的武士,且足有百来人。 刀剑无眼,两人顾忌着马车上的安安,并不敢来硬的。 “刘嫂,你先把安安抱出来我看一眼。”霓云凄然道,眼神中满是哀求。 车马里的奶娘十分动容,掀开了车帘。 安安极聪明,刚刚还啼哭不止,见着父王母妃顿时露出了笑脸,就像个糯米团子一样,白白嫩嫩,惹人怜爱。 霓云见着安安毫发无伤,心底才松了口气。 刘嫂毕竟也是做娘亲的人,感同身受,多安慰了几句,“王妃放心,皇上吩咐给小世子一切都要用最好的,皇宫里也已经精挑细选了三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照料世子呢。” 话虽如此,但什么样的照料能比得上娘亲在身边呢? 霓云眼中含泪,晦暗不明。 凌楚琰看得心疼,一手揽住她,沉声道:“本王的世子,不需要别人代养。若想活命,即刻滚蛋!” “我看谁敢动!” 此时,阿玥的马车也已经赶了上来,招了招手,更多的人将安安所在的马车团团围住。 凌楚琰急着寻人,带来的人手有限。 但阿玥班师回朝,几乎是出动了全部的羽林卫。 正是敌众我寡之势。 阿玥坐在豪华的紫金木马车里,双目冷如寒冰,带着不容进犯的威严。 霓云心中一悸,这还是几日前与他们一起玩游戏的阿玥吗? 已经不是了…… 她已经完全蜕变成了一代女皇,做所有的事,都是有目的的。 包括几日前,邀他们去宴会,也是为了调虎离山,把安安提前送走。 “阿玥,你到底何意?”霓云涩然道。 阿玥的手指挑开车帘,沉声道:“祁王妃不必担忧,朕会照顾好祁王世子的。小世子甚是可爱,让他在朕身边留三年。” 阿玥的话说得轻松,每一句却都是经过精心打磨的。 她现在皇位不稳,又担心凌楚琰独掌大权后,攻打索罗国。 到时候,内忧为患,阿玥的皇位必然摇摇欲坠。 所以她要将安安留在身边,让镇北军有所忌惮,只要三年,三年内她稳住了索罗国朝政,她就会把安安还给霓云的。 阿玥心中这样想着,却不敢看霓云那双濒临崩溃的眼睛。 说到底,她不能完全信任祁王夫妇。 即使曾经是朋友,但在国事上,必须谨慎。 凌楚琰凉凉掀了掀眼眸,“看在宇珩的份上,本王不与你计较,把安安送还本王,此事可以当做没发生。” “阿玥,我说过祁王不会对索罗国下手的!”霓云的眼神笃定又带着恳求。 她太了解凌楚琰了,他不是一个喜欢爱慕虚荣功勋的人,只要索罗国和大夏和平相处,百姓安居乐业,凌楚琰绝不可能主动滋扰。 可是,阿玥不信,“此事,朕已有决断,祁王夫妇请回。” 现在,在她索罗国腹地,阿玥可不相信凌楚琰能以一敌千,将安安从她眼皮子底下带走。 但是阿玥对霓云心中仍有愧疚,也不愿意再起冲突,“给我三年时间,不会太久,好吗?” “母子相离,那就是度日如年!”霓云目光忽而变得锐利,“今日我论如何都要带回安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 “一,二,三!” 阿玥思忖了片刻,忽而冲向安安,将安安抱在怀里,“你若敢妄动,休怪我无情。” “阿玥?!” 山路中,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众人眼前。 凌宇珩挑开车帘,满眼不可置信,“你还是我认识的阿玥吗?” 凌宇珩这句话,就像一把刀一样刺在阿玥心口。 阿玥踉跄了一步,“我没有办法。” “我没想到,你连我都骗了。”凌宇珩目光晦暗不明。 第387章 是我们的英雄 阿玥早就在部署要带安安会索罗国京都的事了。 可是凌宇珩与她日日相处,却没发现她的小心思。 阿玥从前是个什么都写着脸上的人,果然,那个位置会让人改变的。 凌宇珩心痛不已,“阿玥,放了安安,你不会真的想当孤家寡人?” 一个人一旦疑心太重,她周围的人都会慢慢离她而去。 这样就算站在最顶峰,独赏美景,却无人分享,这样的人生真的是阿玥想要的吗? 凌宇珩以为,阿玥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可以完全相信我!”凌宇珩沉声道:“祁王夫妇的人品,你也该清楚。” 良久,阿玥摇了摇头。 犹记得祝骥过世的时候,还嘱咐她不能完全相信凌宇珩。 果然,站在家国的立场,两个人的分歧越来越大。 阿玥余光看了眼马车里瘫痪的江越。 她的妹妹撑了这么多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江越把江山交给她,她不能辜负了妹妹和索罗国,甚至不能辜负祝骥临死前为她做的一切。 阿玥目光一厉,“一年,让祁王世子呆在索罗国一年,这已经是朕的底线了。” “糊涂!”凌宇珩看了眼怒火腾腾的凌楚琰,又劝道:“阿玥,收手。” 他太了解他的堂哥了,他的能力,他的心性都不是阿玥能掌控的。 阿玥现在就是在悬崖边上试探。 凌楚琰已经忍到了极致,对着凌宇珩颔首示意,“得罪了!” 说着就冲入了索罗国军队中,他一人如过无人之境,很快将围着安安的人马冲散了。 有凌楚琰拖住索罗国,霓云立刻上去抢安安。 兵器声、孩子的哭啼声不绝于耳。 阿玥有些惶恐,她没想到凌楚琰真的能以一敌百,在加上霓云也并不是好惹的。 阿玥躲避了几下,就被霓云擒住,扼住了喉咙。 霓云虎口一收…… “堂嫂!”凌宇珩扬声叫道。 霓云终究还是心软了,夺过安安,翻身上马。 毕竟是索罗国腹地,霓云和凌楚琰不敢耽搁。 两人夺了安安就要走,“凌世子,一起离开!” “你们先走。”凌宇珩看着无助的阿玥,终究不舍,“放心,她不会伤我。” 霓云和凌楚琰互换了眼色,“那你保重。” 此时,夺回安安最重要。 两人驾马往大夏边境而去。 凌宇珩见祁王夫妇的马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踱步过来,朝瘫软在地上的阿玥伸出手。 “皇上不必担心,祁王夫妇不会滋扰索罗国的,我以性命起誓。” 阿玥痴痴看上凌宇珩,刚想握住他的手,却又顿住了。 凌宇珩刚刚叫她皇上,而不是阿玥。 她心里清楚,从她悄悄带走安安开始,一切已经不同了。 阿玥沉了口气,屏退左右。 半晌,才涩然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你做的没错。”凌宇珩挤出一抹笑意,“站在家国的角度,皇上何错之有?” 阿玥没想到凌宇珩不仅没责怪她,反而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她心中一软,又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凌宇珩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他是大夏世子,阿玥瞒着他做这种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站在私人的角度,凌宇珩心中难免失望,只道:“皇上已经可以很好的面对各种问题,不需要我了。” 他若再留下去,两个身份对立的人,只会产生更多的矛盾。 凌宇珩眸光晦暗了一瞬,“就此别过。” “阿珩!”阿玥听得出凌宇珩这声道别有多决然,全然不似从前的依依不舍。 阿玥心中一阵酸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以后还能见面吗?” “也许……”凌宇珩喉头一滚,“可能下次会面,会是在两国的谈判桌上。” “那霓云,还会见吗?” “不会……”凌宇珩摇了摇头,不想欺骗她,“皇上步步为营,可唯独忽略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我想皇上与堂嫂不适合再见了。” 凌宇珩这话是彻底断了阿玥的念想,她既然决定走帝王之路,终究不能被其他事所牵绊。 如此也好,斩断一切情思,她才能走得更远。 “皇上保重,后会无期!”凌宇珩拱手道别。 “世子也保重。”阿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一个踉跄。 这次,她彻底成孤家寡人了。 凌宇珩驾马行了一个时辰,在索罗国和大夏的交界,与霓云凌楚琰汇合了。 安安还小,经不得长途跋涉。 三人在凉亭休息了片刻。 “堂哥堂嫂怎么打算?”凌宇珩问道。 凌楚琰与霓云交换了个眼色,“镇北军已经提前拔营,我们打算跟上去,大半月可抵达京都。” 凌宇珩见安安啼哭不止,心下担忧。 众人追着阿玥而来,本就没带过多行装。 简装前行,对大人倒也无所谓,对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就难以承受了。 而且他们已经和阿玥起了冲突,再回长阳城整理行装,实在危险。 凌宇珩思忖了片刻,“不如堂哥堂嫂先同我回封地?我父王也正往封地赶来,很是惦念安安呢。” “倒是个好办法。”霓云琢磨着,在怀王封地总是安全的。 且怀王从京都来,他们也刚好可以打听下京都现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三人达成共识,在附近寻了马车,一同前往怀王封地。 怀王府坐落在临水城。 一年前,幸亏凌楚琰带着镇北军及时守住临水城,临水城才幸免于难。 百姓感怀于心,知道祁王夫妇和怀王世子同回,夹道欢迎,高呼“祁王万安!” 霓云掀开车帘,看了眼,不觉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凌楚琰看她难得露出笑容,自己也跟着笑了。 这一年来,过得谨小慎微,处处受制于人。 终于回到大夏,见到百姓们友善的目光,霓云打心底里放轻松了,“还是家里好啊。” “怀王父子治理得当,百姓们才没有戾气。” “那也有夫君守城的功劳在啊。”霓云轻点了下安安的鼻尖,“看到没,你父王是英雄,是我们的英雄,也是大夏百姓的英雄。” 第388章 续弦 “你呀……”凌楚琰不觉失笑,揽霓云入怀。 这姑娘总有各种办法哄他开心,叫他爱不释手。 “旁边坐着的是祁王妃吗?不是跟索罗国摄政王好了么?” 马车外突然传出异样的声音。 霓云嘴边的笑意一凝,眼神黯淡了几分。 “不听他们胡说。”凌楚琰面色也沉了下来,“回京后,本王会想办法处理。” “没、没关系。”霓云吸了吸鼻子,“日久见人心嘛。” 凌楚琰不是也被误会成杀人如麻的恶魔许多年吗? 她也有办法挺过这些流言蜚语的! 此时,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又有人道:“你懂什么?祁王妃那是忍辱负重,留在索罗国是为了查纪明宣那奸贼!” “可不是嘛,小世子都出生了,祁王妃当然是清白的。” “你想想,祁王妃要有异心,祁王能容得下她吗?” “对对对,祁王和祁王妃都是为了边境百姓,咱们不能寒了人心。” 众人谈论着,又齐声高呼,“祁王万安,祁王妃万安。” 霓云一脸懵逼,和凌楚琰对视一眼,破涕为笑。 “这些话是怀王告诉百姓的?” 普通百姓的眼界有限,容易受人误导。 若不是怀王从中引导,霓云现在恐怕有口说不清。 “怀王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凌楚琰应道。 霓云颔首,从前只有耳闻,如今见他对封地治理有术,心中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一行人很快到了城北的怀王府。 王府门口站着一个有些肥胖的男子,见着两人下马车,亲自迎了过来。 “这就是安安,真可爱。” 那人说着就要过来抱安安。 霓云被来人的热情吓着了,防备地盯着他。 “这是我父王。”凌宇珩轻咳了一声。 哈?霓云嘴角抽了抽。 在她印象中,王爷要么像凌楚琰这样矜贵高冷,要么像凌宇珩这般高贵儒雅,再不济也想宣王那样扮猪吃老虎,但一眼也看得出身上的贵气。 但眼前的怀王,一身素色衣袍,满脸慈祥,就说他的邻家老爷爷,霓云也信的。 这人身上透着一股慈祥感,没有攻击性,让人很舒服。 怀王凌牧驰是正德帝的亲兄长,不过两个人气场完全不一一样啊。 正德帝让人敬畏,怀王却让人想亲近。 也难怪怀王府几十年屹立不倒了。 “怀王!”霓云行了个礼。 凌牧驰示意霓云起身,只盯着霓云怀里的小奶团子,满眼的渴望。 霓云恍然,忙将安安递给了怀王。 凌牧驰惊喜不已,又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放弃了抱奶团子的念头。 他自己身体不好,怕把病气过给了奶团子。 “张嫂,快带安安去休息,让祁王妃也休息休息。” 凌牧驰笑意盈盈,“琰儿和你媳妇都累了?本王准备了接风宴,请!” “有劳怀王。”凌楚琰亦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四人一同去了宴客厅,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好不丰盛。 凌牧驰知道三人即将抵达临水城,提前刘命人准备了宴席,还有安安的奶娘衣食住行,也一应妥帖。 不过,凌牧驰喜欢孩子,见安安没睡意,便命人把安安也抱进了宴客厅。 一顿晚膳下来,凌牧驰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安安身上。 “瞧安安多可爱。”凌牧驰一边逗安安,一边叹道:“也不知本王何时能抱上孙子,还是皇上有福气啊。” 凌牧驰说到这儿,眼中暗淡下来,“清梧是个好儿媳,只可惜走早了。” 这话让其他三人面色有异,只能低头吃饭,沉默不语。 凌牧驰不知道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仍旧唏嘘不已,“珩儿啊,为父知道你对清梧情谊深重,可是……怀王府不能后继无人啊。” “父王,先吃饭。”凌宇珩亦是有口难言,给凌牧驰夹了块蹄髈。 凌牧驰看着红烧蹄髈,目光亮了亮,不一会儿,将那油腻的蹄髈吃了个一干二净,接着又夹了一块到碗里,“你们也吃。” “好。”霓云干笑了一声,欲言又止。 凌牧驰似是化悲愤为食欲,一口气又吃了烤鸭,扣肉,许久才餍足地揉了揉肚子,“珩儿,续弦的事,你考虑考虑。再不济,纳个妾,为怀王府延续个香火也成啊。” 怀王府封地特殊,怀王爵位承袭关乎大夏国事,怀王自己身体又不好,有如此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凌宇珩还没从阿玥的事情里走出来,此时被怀王提起,眼中有一股压抑着的情绪似乎就要爆发。 凌宇珩这大半年告假,对外宣称是身体不好,四处散散心。 若是怀王知道,他的儿子一直陪在索罗国女皇身边,估计得气得半死。 霓云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王爷府上的厨子手艺不错啊。” “那是!这位师父是御厨退下来的,我也是这次在回临水城,才知道此人来了临水。”凌牧驰提起美食,瞬间忘了延续香火的话题,嘴里停不下来。 “这厨子是我父皇在位时的御厨,以前想吃他的手艺,还得去父皇那讨呢!”凌牧驰如数家珍,“这红烧蹄髈、烤羊肉都还不是他最擅长的。他最擅长做鱼,只不过你们回来的急,想要吃到鲜美的鱼汤,得下次了。” “厨子在府上吗?我可以见见吗?”霓云问道。 “这厨子非要单干,不愿意来我府上呢。”凌牧驰失望地摆了摆手,又好奇道:“你见厨子做什么?” “讨教几招。”霓云笑道。 凌楚琰抢过了话头,剑眉一挑,“不瞒王爷,夫人在厨艺上颇有心得,可不比御厨差。” 凌楚琰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多有炫耀之意。 但凌牧驰不相信,纪霓云一个侯府嫡女,说会做饭已经是难得了,怎么可能手艺比御厨好啊? 凌牧驰只觉得凌楚琰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道:“御厨就在东街的百味居,你们若有空,可以转转。” “好。”霓云点了点头。 本来她只是想岔开话题,并不是真的想去比试厨艺,便也没多说什么。 第389章 辛苦夫君了 凌宇珩这顿饭吃得很难受,宴席很快就散了。 霓云和凌楚琰也不好在凌宇珩心情不佳的时候,跟他提辞行的事。 临水城气候适宜,怀王父子和百姓都好,两人在此处多休息几日也无妨。 饭后,两人被安排在了怀王府的西苑中。 两人并肩而行,进了院子,凌楚琰才开口道:“我看你刚刚宴会上,欲言又止,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能说是问题……”霓云蹙着眉,“我记得你们说怀王身子不好来着?” “是,总是吵着没力气,容易晕眩。” “太医可诊断过?” “听说开了不少药方,也没太大作用。”凌楚琰叹了口气,“这些年怀王身子不好,却兢兢业业辅佐父皇,也是辛苦他了。” “我看他提起美食,倒是中气十足的。”霓云无奈摇了摇头。 凌楚琰看她表情,就知道霓云已经洞察了怀王的病因,“若是你能治疗,也算我们还了凌宇珩的情谊。” “我能治当然治。” 先不说凌宇珩这一年对霓云和安安多有照拂。 就是怀王,替她澄清谣言,在京中帮祁王府周旋的恩情,她也想还。 可是,怀王这病明显是富贵病。 吃的过于油腻,又不喜运动,可不就身体虚吗? 这病在于病人的意志力,霓云可没什么灵丹妙药能帮他减肥。 霓云思忖了片刻,“倒是可以做些减肥餐,只是不知道怀王愿不愿意配合。” “减肥餐?”凌楚琰大概能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 这姑娘总是又很多新奇的想法,叫他一次又一次惊喜。 “那明天,本王陪你去做减肥餐。” 提到美食,凌楚琰也不觉怀念起霓云给他做的点心,炸鲜奶、芋圆还有麻糖…… 凌楚琰一把将霓云扯进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说起来,我也很怀念呢。” “怀念什么?”霓云和凌楚琰只在一拳之隔,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俏脸一阵发烫,像个红苹果似的。 凌楚琰突然发现眼前的人,比那些美食更可口,喉头一滚,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怀念,夫人的味道。” “滚蛋!”霓云的脸顿时滚烫。 这家伙,外人面前人模人样的,一回到屋子里,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满嘴骚话。 霓云突然觉得自己成了猎物,想要躲开,却是来不及了。 被狼崽子盯上,哪那么容易逃脱的。 凌楚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夫人,如果我没记错,整整十二个月零三天,你且说说这一年我表现如何?”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 哪有人把日子记这么准的?这家伙是掰着指头在算吗? 不过细想想,这一年,凌楚琰为了她和安安,也的确忍让了许多。 “有点可怜。”霓云皱了皱鼻子,“那可真是辛苦夫君了。” 凌楚琰唇角一勾,贴在他耳边,轻笑道:“那你打算如何补偿为夫。” “你猜。”霓云眼中溢出一丝狡黠,忽而小脚一勾,轻易把凌楚琰压在了身下,“本姑娘现在武功高强,想欺负本姑娘,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女侠饶命!”凌楚琰倒是配合她演戏,举起双手,“那不然就换女侠欺负我。” 说着,掌风一动,帐幔旋即被拉了下来…… 霓云虽是讨尽了嘴上的便宜,但终究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榻上瘫软了一天。 可见一只饿极了的狼,是不容挑衅的。 霓云痴痴望着帐幔,追悔莫及。 某些人却像是永远不知疲累,第二日,就跟着怀王一起去视察临水城守军了。 怀王对凌楚琰颇为欣赏,因此趁着凌楚琰在临水城,想要请教些守城之法,治军之策。 两人去了军营,一整天都没回来。 霓云陪着安安玩了会儿,到了傍晚,安安睡着后,霓云更觉得无聊了。 在怀王府逛着逛着,就到了厨房,忽而又想起了给怀王的减肥餐。 等到霓云在厨房忙完,天已经黑了。 此时,小厨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又进了些新鲜的牛羊肉。 霓云看这阵仗,大约是怀王回来了,准备晚膳呢。 霓云提着食盒到了怀王的院子,果然见凌牧驰和凌楚琰相谈甚欢。 却是凌牧驰先看到了霓云,“丫头,你过来。” 霓云懵懵懂懂走了过去,见凌楚琰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这样的,本王想请你们夫妇在临水城多留些时日。”凌牧驰看了看凌楚琰,又看了看霓云,“只是祁王说祁王妃特别想家,不知王妃可愿意在这儿留个数月?” 霓云愣了愣。 凌牧驰又道:“安安也刚满月,实在不宜长途跋涉,不如等稍微大点再去京都也无妨。” 这话倒是说在了霓云心坎上,反正对她而言,只要凌楚琰和安安都在身边,在哪都无妨。于是,对着凌楚琰点了点头。 凌楚琰知道了她的心意,又琢磨了片刻,“本王倒也无所谓,只是不知道父皇那里该怎么交代……” “此事,由我跟皇上说。”凌牧驰拍了拍肩膀,“放心,你父皇多少给我两份薄面,不会不答应的。” 既然提到了正德帝,霓云也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还想请教怀王,父皇对祁王府不知……是什么态度?” 凌牧驰笑意凝在嘴边,良久,压低声音道:“你父皇,你也知道他脾气,最是好面子。” “这次你讨伐索罗国立下大功,他却差点被纪明宣忽悠,害的你和镇北军蒙受冤屈,他面子上定然是过不去的,自然不好再对祁王府的事多表态。”凌牧驰摆了摆手,“不过,这老头就是嘴硬心软,等他消化消化,也就没事了。” 霓云深以为意。 她与正德帝接触的也不少,知道这老头是个傲娇性子。 这次冤枉了祁王府,就是祁王府没有怨言,但他自己脸皮薄,也没脸面对祁王府。 这会子回去, 不管是不是祁王府的错,估计都得挨老头一通骂。 也许等他们在临水城休息数月,老头就想通了呢? 凌牧驰见两人愣愣地不说话,以为两人被正德帝给吓坏了,安慰道:“其实你父皇也没那么可怕,他心底里对你很是赞赏的。” 第390章 有什么见不得人 凌楚琰眼皮掀了掀,面带疑惑。 凌牧驰以为他不信,连忙起誓道:“不骗你,是他亲口跟本王讲的,他对你给予厚望呢。” “给予厚望还老把我家王爷关宗人府?”霓云撇了撇嘴。 霓云知道怀王是好人,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镇北军大胜索罗国至今,也没见他有一句话提过王爷。”仿佛这次大胜跟凌楚琰毫无关系似的。 平定南疆这么大的功劳,正德帝竟然毫无奖励,哪怕是一句赞赏的话都没有,实在让人心寒。 霓云想着凌楚琰在南疆受的苦,就为他抱不平。 凌牧驰面色一僵,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他曾经耳闻祁王妃胆子大,谁都敢怼,却没想到这小丫头连皇上都敢说? 不过,她说的也句句属实。 有些事的确是正德帝的做法叫人心寒。 凌牧驰叹了口气,“这其中多少有些上一辈人的恩怨,琰儿本身的优秀有目共睹,皇上终究有一天会解开心里的结的,稍安勿躁。” 上一辈的恩怨? 霓云心中的疑团又再一次浮出水面,但是有凌楚琰,她也不好多问。 三个人各怀心思,沉默了一阵。 凌牧驰揉了揉肚子,“晚膳怎么还没好?累了一天了,是想饿死本王?” 凌牧驰拿起一块红糖糕充饥,“你们饿吗?先拿这个充充饥。” 又是高糖高油的食物,难怪怀王总是身子虚了。 霓云轻咳了一声,“听闻王爷身体不好,可找太医看过了?” “他们不行。”凌牧驰摆了摆手,“日日请平安脉,我也是这个样子。罢了,这是命。” “王爷,可方便把大夫开得药方给我看看?”霓云有些诧异。 依照霓云看,凌牧驰多半是肥胖,血脂血糖高。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法诊治的如此仔细,但御医应该能看出端倪,开些消脂消肿的药方才对。 “不瞒王爷,夫人医术也十分精湛。”凌楚琰又在一旁补充道。 凌牧驰这会儿更诧异了。 这姑娘身量不大,年纪不大,难不成还样样精通么? 在凌牧驰看来,凌楚琰这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霓云到底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令人将药方拿了过来。 霓云检查了下药方,并没有什么问题。 “王爷,可按时喝药了?” “那当然!”凌牧驰笃定道。 霓云又看到了药方最下方一行小字:减少饮食,适量运动。 这八个歪歪扭扭写在最角落处。 想来太医是怕惹怒了怀王,不敢强硬劝阻,才写了小小一行字。 这求生欲,也太强了点。 不过,吃货的力量是无穷的,更何况是个有权有势的吃货? 像怀王这种地位的人,他要吃,谁敢说个不字? 霓云轻笑了一声,“王爷,可遵医嘱了?” “当、当然。”凌牧驰支吾道,气势明显不足。 “我看王爷并没减少食量哦,光喝药,是起不了作用的。”霓云道。 凌牧驰目光一晃,委屈道:“我有减少食量的,从以前每顿一个蹄髈,减缩到了一天一个蹄髈,本王最近都瘦多了。” “蹄髈油脂太多了,不适合王爷。” 霓云这样一说,凌牧驰果然有些暴躁,“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嘛?” “难道本王坐上今天的位置,就是为了吃素的?”凌牧驰满脸崩溃,“那不如早早当和尚去算了。” 霓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治不好了。 她身为祁王妃,说起让凌牧驰节食,他尚且崩溃。 一般大夫劝他,岂不得被直接踹出王府? “听说有大夫直接被怀王丢进猪圈里。”凌楚琰在她耳边适时提醒道。 凌楚琰也是亲眼所见,才知道一个吃货的脾气有多大。 哪怕他是受人尊重的怀王呢,也有闹小情绪的时候。 霓云挤了挤眉心,“其实直接让王爷断食也不是明智之举,应该循序渐进的。” “对对对!”这句话,凌牧驰听进去了,连连点头,“哪有一上来就让人一日三餐吃白米饭的?那哪有力气吗?” 霓云目光落在食盒上,将她自制的减肥餐拿了出来,“我特意为王爷准备了减肥餐,王爷不如试试我的法子?” 凌牧驰盯着桌子上丰盛的菜肴,惊讶道:“你说吃这个不会长胖?” “不仅不会长胖,王爷依照我的法子来,还能慢慢瘦下来,头晕乏力的症状也能消解。” “你别骗我。”凌牧驰撇了撇嘴,目光却一直黏在满桌子的菜肴上。 霓云挑了挑眉,“王爷不妨试试味道?” “这个可以有。”凌牧驰提起筷子,尝了口洋葱烩牛肉,顿时眸光一亮,“这个好吃呀,比起平日吃的红烧牛肉,没那么腻,很爽口又有嚼劲。” 凌牧驰又吃了其他几个菜色,啧啧称赞。 “还有甜点。”霓云将一碗糖水递到了凌牧驰面前。 凌牧驰受宠若惊,“不是要节食吗?还能吃糖水?” 凌牧驰碗里是山楂雪梨羹,可是消肿利器。 凌楚琰见凌牧驰吃的津津有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将霓云拉坐在身边,小声道:“夫君的呢?我也一天没吃饭了。” “我累了。”霓云扶着腰,冲他眨巴了下眼睛,“你自己去厨房做碗面条吃。” 凌楚琰嘴角抽了抽。 他看这姑娘不是累了,而是想惩罚他昨晚的暴行? “岂不知,饿狼更可怕?”凌楚琰贴在霓云耳边,勾了勾唇角,“夫人想见识见识饿狼怎么吃食吗?” “无耻。”霓云甩了个眼刀子,又下意识往对面的怀王看了眼。 还好怀王一心都在美食上,没有听到凌楚琰的骚话。 霓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今晚,我去陪安安。” 霓云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了给凌楚琰的药膳。 凌楚琰自从解了毒后,身子一直没有悉心保养过,刚好趁着这次在临水城,好好休养休养。 霓云俯身布菜,凌楚琰忽而吻了下她的脸颊,“就知道夫人对我好。” “凌楚琰。”霓云咬牙切齿道:“注意形象!” 凌楚琰耸了耸肩:光明正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味道不错。”凌楚琰尝了口鸡汤,赞赏道。 “咦,你这汤看着也挺诱人的。”凌牧驰咽了咽口水,“我可以尝尝吗?” “可以,这里面都是对身体好的药材,油脂也不重。” 霓云正要起身个凌牧驰盛汤,却被凌楚琰拉着坐下了,“不可以!” 第391章 是云儿给我的 “你媳妇都说可以。”凌牧驰的目光黏在凌楚琰的汤碗里,咽了咽口水。 “这是云儿给我做的。”凌楚琰凉凉道。 “小气。”凌牧驰撇了撇嘴,幸好桌上的食物够多,也没再跟凌楚琰计较。 凌牧驰舀了一碗自己面前的汤,尝了尝,“呸呸呸!” 凌牧驰的表情顿时拧成一团? 盐放多了吗? 霓云也舀了一勺,“味道还行啊。” 霓云给凌牧驰做的是豆腐鱼汤,虽然清淡些,但胜在鲜美,也没有很难吃。 “我不喜欢吃鱼。”凌牧驰抱着手,瘪嘴道。 霓云更加诧异了:接风宴上,凌牧驰不是还提过爱吃鱼么?怎么这么快口味就变了? “老头被人嫌弃了。”凌楚琰轻咳了一声。 “哈?”霓云更懵了:谁敢嫌弃堂堂怀王殿下啊? “我们巡营归来,将士们送了怀王几条鲫鱼,怀王心情一好,说要请我去百味楼吃红烧鱼。” “哦,被那位传说中的御厨嫌弃了?”霓云大约猜到了。 鲫鱼熬汤最佳,凌牧驰拿去让御厨红烧,御厨自然觉得浪费了食材,没给他做呗。 偏偏凌牧驰还带着凌楚琰一同去,想要请客的,结果被人呛了,丢了脸面。 这御厨也是有意思,为了一条鱼得罪了怀王。 好在凌牧驰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会躲在府上自己生闷气。 凌牧驰瘪着嘴,这顿饭突然就不香了。 霓云轻笑了一声。 这人老了跟个孩子一样,还要人哄着。 “王爷,我帮你报仇,怎么样?”霓云朝他神神秘秘地挑了挑眉,“谁说鲫鱼一定要炖汤了?鲫鱼本鱼说的么?” “你想做什么?”凌牧驰摆了摆手,“本王不打架,不欺负百姓的。” “咱们以文会友嘛。”霓云笑道:“我就想让这御厨知道,鲫鱼可不仅仅能做汤。” 凌牧驰眼中露出精光:又可以吃美食,又可以出出气,好事啊! “只是,你个小姑娘真的是御厨的对手?”凌牧驰还是不太相信,虽然霓云做的饭的确很好吃。 凌牧驰咽了咽口水,“除非你再给我做几个菜,我才相信。” 霓云余光打量着他。 这老头小心思还不少,没吃饱就没吃饱嘛,哪来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放心,我肯定能帮王爷挣回面子,不过……”霓云卖了个小关子,“事成之后,王爷接下来一个月的食谱都得由我做主!” 凌楚琰眉梢微扬,恍然大悟。 他就奇怪霓云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怎么会主动上门挑衅呢,原来是想让凌牧驰听她的。 霓云既然说了一个月,那就有把握在一个月内剔除怀王的病根。 凌楚琰心中也松了口气,在一旁怂恿道:“王爷,百味居那厨子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该教训教训的。” “也对。”凌牧驰被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动了,答应了霓云的条件。 霓云怕凌牧驰坚持不住,还拿了纸笔,将协议写了下来,“纪霓云答应挑战百味楼的厨子周辉,并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若是纪霓云达成约定,凌牧驰就按纪霓云的膳食方子,节食一个月!签字画押,咱们就算达成协议了。” 凌牧驰拿着那协议看了看,又觉得自己亏了,“你若完不成呢?” 霓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对战胜周辉还是很有信心的。 凌牧驰想了想,一拍脑袋,“要是你输给周辉了,就每年都让安安来临水城陪我玩儿……” “不对不对!”凌牧驰一下子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羞怯不已,“本王的意思是,每年都让安安来探访本王。” “只要安安愿意,当然没问题。”霓云比了个ok的手势。 霓云看得出来凌牧驰是真心喜欢安安,他们来怀王府数日,凌牧驰恨不得把整个王府的宝贝都搬来给安安了。 有多一个人疼安安,何乐而不为呢? 两个人达成了协议,下午凌牧驰就迫不及待带着霓云和凌楚琰去了百味楼。 下午,酒楼没什么生意,空荡荡的。 一个大伯正站在门口唉声叹气。 “这个人就是周辉,是我父皇御用的厨子。”凌牧驰掀开车帘,指着那大伯道:“当年他在的时候,御膳房其他人都只能靠边站。” “这么牛,怎么没继续在宫中待着?”霓云好奇道。 凌牧驰叹了口气,“这家伙太较真,比如煲鸡汤,一定要索罗国的乌鸡,昆仑脚下的雪水,玉龙城的松茸,临水城的无核大枣……反正有一样不对,他就要骂人。” “啧啧啧,食材讲究是好,是不是太过了?” “可不,在宫中得罪了不少人,这才在临水城开了百味居。”凌牧楚惋惜不已,“听说他决定在临水城开饭馆,也是因为南疆食材丰富。” 霓云抬眸看了眼百味楼,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照理说手艺这么好的厨子坐镇,就算是下午,也会有宾客临门啊。 “这人对食客也有要求,食客不懂吃,会被他哄走的。”凌牧驰一脸哀怨:他就是被哄走的食客之一。 霓云忽然来了兴趣。 百味楼有名厨坐镇,又开在临水城最繁华的地带,不该就这么没落了啊。 “听说,月月亏本,这个月要在亏损,周辉的家底都没了。”凌牧驰撇了撇嘴,“可惜这家伙太倔,拒绝我出手,很快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美食咯!” “别急,等我把店盘下来!”霓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美容院、熏香楼、医馆,接下来再来个饭馆,简直完美。 霓云背着手进了百味楼。 凌牧驰看她洋洋得意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担忧。 周辉可是个倔脾气,惹急了还不把这姑娘直接丢出来? 凌牧驰对凌楚琰使了个眼色,“要不还是调集府兵。” 毕竟祁王夫妇是客人,万一打起来,不能伤了他们不是? “不必,夫人不会让人失望的。”凌楚琰挑了挑眉,跟着霓云进了百味楼。 “这姑娘年轻气盛。” 让凌牧驰更想不通的是,凌楚琰向来做事稳妥,怎么会跟着一个丫头胡闹? 凌牧驰头皮一阵发麻,对着属下道:“去去去,调集府兵,疏散群众。” “喏!” 凌牧驰又想了想,“叫几个大夫过来随时待命,多带点跌打损伤的膏药啊!” 第392章 酒楼比试 霓云进了百味楼,直接朝周辉走了过去,“请问阁下是周辉吗?” “吃饭里面请。”周辉并不是多话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厮接待霓云等三人。 可是刚要转身,目光定格在凌牧驰身上,且凌牧驰手上还提着之前的两条鲫鱼。 “王爷怎么来了?”周辉蹙眉,嫌弃地盯着那两条半死不活的鲫鱼,“王爷,草民说过,你这食材草民做不了,另请高就?” “你、你、你……”凌牧驰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就不能给他点面子? “这鱼不需要周师傅动手,我自己来。”霓云拦在了两人面前,“想借贵宝地一用。” 周辉余光睨了眼瘦瘦小小的霓云,眼中溢出一丝鄙夷。 眼前的姑娘,一看就是金窝银窝娇养出来的,会做饭?怕不是会炸厨房? 周辉更加笃定凌牧驰是来闹事的,直接略过了霓云,对着凌牧驰拱了拱手,“王爷若是不满草民,直接把草民关押起来就是,何必拿一个小姑娘来羞辱草民?” “你以为本王不想啊。”凌牧驰小声嘟哝道。 他气周辉这愣头青气得牙痒痒,可总不能因为周辉不做他的生意,就把人关起来? 堂堂怀王,岂不是沦为笑柄? 可是总被这愣头青怼,心里也不好受。 彼时,霓云心里也不舒服,冷笑:“小姑娘怎么就羞辱你了?周师傅觉得食材有高低贵贱之分,难道厨子也有吗?说不定周师傅在我这小姑娘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好大的口气!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周师傅是皇上御用的厨子?” “有点三脚猫功夫,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没见过世面。” “姑娘,不如先尝尝周师傅的手艺,再夸海口呢?” 百味楼的小厮满堂哄笑。 周辉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对不起了,客官,像你这种不懂得尊重食物的食客,百味楼不接待!” 周辉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小厮来赶客。 看来这周辉还真是块倔石头,霓云冷笑了一声,“是我不懂得尊重食物,还是周师傅呢?周师傅做了一辈子御厨,也没悟出做美食的道理吗?” 周辉眸光一沉。 霓云眼中却溢出鄙夷之色,“食材无贵贱,用在不同地方各有千秋,周师傅不懂吗?” “你到底来做什么?”周辉眉心微蹙,这次正眼看了霓云。 “没什么,就想来证明一下食材无贵贱。”霓云耸了耸肩,“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想跟周师傅打个赌。” 周辉看着霓云自信满满,竟然有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过,很快这种焦虑就不服存在了。 他可是先皇御用的厨子,普通人想吃他做的饭菜都难。 他的手艺,自认为大夏无人能敌,一个小丫头能怎样? “说说,赌什么?” “若我做的菜能让周师傅称赞,周师傅就要把百味楼转给我经营,不过,我要继续聘用周师傅。”霓云道。 这话,让在场的人震惊不已,“你哪来那么大脸,想聘用周师傅啊?” “切,这世上能得到周师傅称赞的人,还没出生呢。” …… “丫头,是不是太过了?”凌牧驰都觉得有些脸红,扯了扯霓云的衣袖,“别说你做的不可能比周师傅好了。就算你真能做出一道惊艳的菜,周师傅碍于面子也不可能称赞你呀。” “放心,他会!”霓云看出这周辉是个认死理的人,只要她做的好,周辉不可能反口不认。 且霓云想拿下百味楼和周辉这位名厨,定然要让他心服口服才行。 “我同意!”周辉没有丝毫犹豫,又问:“如果姑娘的菜得不到我的称赞呢?” “条件任你开!” 霓云一番慷慨,众人哑然。 “丫头,你想破产啊?”凌牧驰头皮发麻,见劝不动霓云,只好对着凌楚琰狂使眼色。 偏偏凌楚琰面色毫无波澜,好整以暇,静静看着霓云。 凌牧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好周辉不是贪心的人,最后只要求霓云,“我若赢了,姑娘莫要再来百味楼捣乱,另外今日的食材由姑娘买单。” 霓云赞赏地点了点头。 她故意让周辉开条件,为的就是试探周辉人品。 周辉明明可以提个几百两银子的要求,以解百味楼的窘境,他竟然没有趁火打劫? 如此看来,人品着实没的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开始。”霓云和周辉往厨房走去。 “比什么?”周辉问道。 “周师傅随意。”霓云思忖了片刻,“至于我,既然因鱼而来,就做全鱼宴。” 周辉眸光一亮,“你把你的计划透漏给我,很危险的。” “无妨。”霓云耸了耸肩。 她来大夏已经两年,知道有些菜在大夏还没有,正好来个出其不意。 周辉倒是没想到霓云如此坦坦荡荡,心中对她的排斥少了几分。 百味楼正好有两个灶台。 霓云在左,周辉在右。 众小厮也好奇地涌进来围观。 霓云看了下菜品,摆在她面前的都是隔夜的菜,不新鲜的鱼,有的上面甚至还飞着苍蝇。 而摆在周辉面前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周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觉眉心一蹙,指着霓云面前的菜,“是谁做的?这些都是今天要倒掉的菜,怎么还在厨房?” “小、小的……”一个小厮瑟瑟缩缩站了出来。 周辉哪里不知道他想什么,嗤之以鼻,“我需要这样的手段才能赢吗?把坏的菜都撤了,上新鲜的菜。” 一旁沉默不语的霓云,深表赞同。 这周辉人品不差,对食材也谨慎,会是个好掌柜。 “那开始!”霓云对周辉颔首示意。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香气四溢。 凌牧驰和凌楚琰在大厅里,等着品鉴,忽而闻到一阵香气。 “太、太香了!”凌牧驰深吸了口气,“这周辉真是绝了!” 凌楚琰掀了掀眼皮,“你怎么不觉得这是云儿做的菜?” “不可能!”凌牧驰摆了摆手,“她一个小丫头,哪有那本事?说起来,你不担心一会儿输了,你们祁王府丢脸吗?” 第393章 谁敢欺负云儿 好歹一个怀王,一个祁王,两个都是大夏的风云人物。 在街市里与人比拼已经很匪夷所思了,若是还输的很惨,以后岂不是被他的那些兄弟笑掉大牙? 凌牧驰忽而后悔把霓云带来了。 “不会输的。”凌楚琰笃定道:“况且谁敢欺负我云儿……” 咔嘭—— 凌楚琰手中的杯盏旋即碎成了齑粉。 凌牧驰咽了咽口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冲动的吗? “罢了,沦为笑柄前,能吃顿周辉做的美食,也值得了。”凌牧驰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厨房里,却是冰火两重天。 周辉正细细雕琢着佛跳墙。 霓云这边摆了一桌子活蹦乱跳的鱼,鲫鱼、桂鱼、鲶鱼,还有一条极大的草鱼…… 不一会,在霓云手里就变化成了红烧鲫鱼、松鼠鱼、金汤酸菜鱼等各式菜品。 “看上去,有点好吃。”有人咽了咽口水。 “没见识,周师傅的佛跳墙才是一绝!除了先皇,没人吃过呢。” “对啊对啊,佛跳墙可都是珍稀食材,那草鱼怎么能跟佛跳墙比?” …… 众人讨论着,霓云已经处理完了那条草鱼,放在一个长方形的盘子里。 “有火炉吗?”霓云问道。 “有,我去拿!”人群中有人积极响应。 若说最开始,大家都以为霓云在自取其辱,现在已然看出霓云还有两下子,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当然,没人觉得她赢得了周师傅。 一个时辰后,两边都结束了。 小厮们将一道道菜传到了凌牧驰的面前。 凌牧驰看着一桌子的菜,顿时眼冒金光:这辈子都没什么幸福过! “这鱼造型好特别,考验刀工啊!”凌牧驰尝了口松鼠鱼,顿时真不绝口,“周师傅,这是你研究的新菜式?” 周辉面色有些难看,轻咳道:“这是这位姑娘做的。” “丫头!?”凌牧驰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拉着凌楚琰道:“你小子真有福啊!” 凌楚琰也尝了一口,僵着脸,目光深深看着霓云,“甚好。” “什么叫甚好?好到飞天了!”凌牧驰可不吝啬赞美。 但见周辉面色不佳,又道:“周师傅也尝尝。” 丫鬟取了一块给周辉。 周辉私心里觉得凌牧驰是有偏帮嫌疑的,但尝了口那松鼠鱼,也不觉眸光一亮。 的确不错,外酥里嫩,唇齿留香。 不过…… 周辉也并不觉得这菜就足以让他甘拜下风,只道:“王爷再尝尝别的。” 凌牧驰又尝了其他几个菜,几乎对每一道都赞不绝口。 吃货面前,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凌牧驰和凌楚琰尝过的菜,一一揭晓,一一评比,最后却是个平手。 百味楼中,香气扑鼻,不一会儿就引来了路人围观。 凌牧驰命人把所有的菜,都传了下去,供众人品鉴。 “原来这姑娘真会做菜啊,而且还做的很好,跟周师傅有一拼呢!” “别忘了,周师傅还有拿手绝活。” “对对对,最后一道菜见分晓!” …… 众人说着,传说中的佛跳墙已经被端上了桌子。 一个时辰的做饭时间,周辉几乎大半心里都汇集在佛跳墙上。 要知道这佛跳墙不仅是先皇最爱,还曾用它来招待过南疆、漠北皇帝,无不对之赞不绝口。 漠北的皇室,甚至曾以重金邀请周辉前往漠北。 凌牧驰见着佛跳墙端上来,顿时寒毛都竖起来了,“赢了赢了赢了,周辉铁定赢了!” 凌牧驰激动不已,毕竟这佛跳墙他惦念了半辈子。 没想到临老了,还能再吃一次。 如不是众人围观,凌牧驰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一旁的凌楚琰嘴角一抽:至于么? 佛跳墙一开,鲜香四溢,光香味都足以让人沉醉了。 凌牧驰尝了一口,激动得手指颤抖,“好,好得很!妙得很!不枉本王来一趟。” 周辉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他第一御厨的身份,没有栽在这姑娘手上。 “还是周师傅厉害啊!”众人寻着香味,惊叹不已。 此时,没有人对霓云的最后一道菜感兴趣了,全部都围着佛跳墙转。 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小厮把用铁盘盛的鱼端了上来。 “最后一道菜,烤鱼!” “啊?”众人皆失望地叹了口气。 一条草鱼怎么跟佛跳墙抗衡吗? 众人的眼睛如同草鱼一样,翻了个白眼。 只有穷苦人才会抓了草鱼,架火烤,这玩意顶多充饥,能有什么好吃的? 果然,这姑娘的厨艺都在前几道菜上发挥完了。 霓云点燃了火炉,轻笑了一声:让你们见识见识帝国的烧烤文化。 过了会,装着鱼的盘子里忽而传来哧哧啦啦油炸的声音,浓烈的椒香味很快就掩盖了佛跳墙的味道。 众人目光齐齐看过来。 那原本毫不起眼的草鱼,此时通身金黄,看上去焦焦脆脆的,好像…… 有点好吃? 正是饭点,香辣的味道很快激发了众人的食欲,有些人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凌牧驰忽而眸光一亮,率先冲过去尝了尝烤鱼,默了片刻。 “王爷,如何?”众人围着凌牧驰,等结果。 凌牧驰咽了咽口水,“给我来三碗米饭!” “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众人一脸懵逼。 凌牧驰绷着脸坐到了凌楚琰身边,梗着脖子道:“你、你、你配得上你媳妇么?” “???”凌楚琰一脸懵逼。 “你不配有这么好的媳妇。”凌牧驰一拍额头,懊恼不已,“本王这肥减不了了!” 这句话众人听出了夸赞的意思。 凌楚琰被凌牧驰搞懵了,上去尝了一口,顿时七窍冒烟。 但,就算他一个完全吃不了辣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烤鱼太下饭了,甚至还想来点小酒。 “周师傅尝尝。”凌楚琰沉声道。 周辉心中好奇,一条草鱼怎么比得过他的佛跳墙啊? 于是,上去尝了一口,顿时也愣住了。 “怎么样?”霓云挑了挑下巴。 周辉默了良久,不得不忠于内心,“的确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连周师傅也甘拜下风了? 众人震惊不已,一股脑涌上来,品尝烤鱼。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让众人服气。 周辉惊叹之余,好奇道:“姑娘,这菜叫什么名字?” 周辉一生可谓尝尽天下美食,却没见过这样的做法啊。 第394章 挺霸气的 霓云也没想到路边摊的做法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 不过家常菜吃久了,总想换换刺激的口味嘛。 霓云突然掌握了财富密码,沉声道:“这道菜就叫来自帝国的烤鱼。” 周辉面色僵了僵,“挺、挺霸气的。” “是?”霓云得意于自己的灵感,拍了拍周辉的肩,“所以说啊,食材不一定要高端,重要的是要合适。草鱼再便宜,用对了也能惊艳众人。你换松茸燕窝鱼翅进去试试,肯定不好吃。” “姑娘说的有道理。”周辉似有所悟。 霓云看他真心诚意折服了,便问道:“我们的协议还算吗?” 周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 一则他始终觉得霓云是以奇招取胜,算不上正真意义上的赢他。 二则他并不想给别人打工,受制于人。 霓云知道他的想法,又道:“那不如我再做一道菜,让周师傅心服口服,如何?” “哦?”周辉有些讶异,“姑娘打算做什么?” “就做这佛跳墙!” 霓云的话顿时引得众人皆炸开了锅。 “哇,这可是周师傅拿手好菜,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姑娘谨慎啊!” 众人皆觉得霓云因为赢了一招,有些飘忽了。 就连凌牧驰也连连摇头,“丫头,差不多得了,适可而止。” 霓云舀了碗周辉做的佛跳墙尝了尝,的确鲜美,不过似乎少了点什么。 霓云打量着酒楼里陈列的酒坛,忽而眸光一亮,“周师傅,可答应我的挑战?” 周辉微蹙了眉头。 他心里清楚这姑娘在厨艺上颇有造诣,但竟敢挑战他的拿手菜? 终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姑娘若能赢了我,周辉二话不说,以后供姑娘差遣。” “等的就是这句话!”霓云打了个响指,往陈列酒坛的酒柜走去,“这里的酒坛,我都可以用?” “姑娘自便。” 霓云挑了一小坛绍兴老酒,将酒和佐料调和,并将全部食材放进了酒坛中。 周辉看到这儿,突然眼皮一跳。 煲汤常用紫砂锅,直接用酒坛倒是有一次见,且霓云放食材的顺序也颇有讲究。 如此以来,醇厚的酒香和食材融为一体,的确会让口感更丰富。 两个时辰后。 霓云的佛跳墙便上了桌,原本已经吃撑了的凌牧驰正揉着肚子,在一边小憩。 忽而浓郁的香气袭来,百味楼里满室飘香。 此时,整条街上的人都被吸引来了,在百味楼外探头探脑。 凌牧驰顿时眸光一亮,“丫头,快给我尝尝!” 霓云看着凌牧驰肚子又大了几分,不禁蹙眉,可刚想阻止,凌牧驰已经自顾自先舀了一碗汤,细细品尝一起。 “果然极好!” 凌牧驰看着霓云的眼中闪着星星,满意的崇拜。 果然吃货的力量是无穷的。 霓云无奈摇了摇头,“周师傅,你也尝尝呢。” “不必尝了。”周辉沉着脸,紧抿着唇。 正当众人都以为霓云惹恼了周辉时,周辉突然噗通一声跪在霓云面前,“姑娘,可否收我为徒?” “哇,周辉可是大夏第一名厨!”众人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可是,周辉就算不尝那佛跳墙,也知道霓云的手艺比他更胜一筹。 不仅在于选食材,还在于器皿、火候,每一个细节都比他更用心。 周辉以为自己已经算细致了,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霓云也没想到周辉突然跪下,忙抬了下手,“你起来,有话起来再说。” “姑娘,要不同意,我就不起。” 霓云一头黑线,这家伙还真是个倔骨头啊。 也罢,能收大夏第一名厨为徒,听上去也不错呢。 “行是行,不过我们的赌约还算吗?” “当然算,徒弟唯师父命是从!”周辉喜不自胜,“徒儿拜见师父。” 霓云点了点头,却不想还没完,酒楼里一众人突然都朝霓云跪下,齐声道:“徒孙拜见师叔祖。” ??? 霓云满脑袋问号,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孙猴子,被猴子猴孙簇拥着。 一整条街的人都在围观呢。 霓云挤了挤眉心,“不必多礼哈。” 一顿饭招了二三十个徒子徒孙,也是没谁了。 周辉带着霓云参观了下百味楼,就顺利与他签订了合约。 “百味楼所有事宜仍然由周师傅一手把握,遇到问题来找我就是了。”霓云想了想又嘱咐道:“除非食客来捣乱,否则不要再给食客甩脸子了,客户就是上帝,懂不?” 周辉一知半解,挠了挠脑袋。 霓云又道:“有的人爱吃山珍海味,有的人就好一口鸡蛋汤面,你能说谁贵谁贱吗?无非口味不同而已,当然这里面也是经济条件的不同,但进了我们酒楼,就人人平等,都是顾客。” 这话周辉算是明白了。 他自己也伺候了半辈子的人,想想之前哄走食客也的确有他的不对,于是一口答应了。 只是,他之前的做法的确赶客,百味楼名声已经不好了,生意也很差。 周辉看霓云的架势,还准备花大钱装修酒楼,担心她亏本,提醒道:“姑娘,咱们酒楼没多少客人的,您确定要扩建?” “当然,我要把酒楼对面的一片空地也盘下来。”霓云倒是胸有成竹,神神秘秘地挑了挑眉,“马上就要入夏了,你知道什么生意最吸引人么?” 周辉茫然摇头。 “露天烧烤啊!”霓云受烤鱼的启发,突然觉得酒楼到了晚上可以做烧烤生意。 酒楼对面就是一块临河空地。 到了晚上夜风习习,香气四溢,她就不信聚不了客。 霓云见周辉仍是一脸茫然,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我教你们怎么做。到时候,保证你还有我的徒孙们赚得盆满钵满。” 周辉面露窘色,连连点头。 他因为酒楼经营不善,找地下钱庄借了不少钱,再拖下去,可能会出事。 能赚钱,自然是极好的。 周辉爱面子,这话也就不在霓云面前提了。 “百味楼有我在,师父尽管放心。” “好,你们先准备着,要是遇到什么事,就来找我。”霓云又跟周辉交代了些装修的事宜,便要离开。 一直走到酒楼门口,周辉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敢问师父大名,我们要怎么找你啊?” 第395章 我哪日不想着你 霓云一拍脑袋,才想起还没自我介绍呢。 “去怀王府,找纪霓云就好。” “纪霓云?”周辉看着手中的合同,愣了片刻。 “祁王妃!”周辉顿时惊掉了下巴。 他竟然认了祁王妃当师父? 那跟怀王一同的人,岂不就是祁王? 周辉顿时觉得自己是在悬崖边走了一遭,幸好没激怒了鬼面罗刹。 另一边,三人回府后,凌牧驰看霓云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丫头,你也太厉害了,连周辉都不是你的对手!” 凌牧驰这句话已经说了上百遍了,他没说烦,霓云都听烦了。 凌牧驰又转而瞥了眼凌楚琰,“你小子何等何能取到这么贤惠的媳妇?” ? 贤惠? 凌楚琰诧异地看了霓云一眼,心道:凌牧驰大约是没见过姑娘打人、杀人的模样。 “夫君觉得我不贤惠。”霓云挽着他的胳膊,对着他展现了个标准的笑容。 凌楚琰头皮发麻,重重点头:“贤惠!” “这就对了嘛!”凌牧驰老怀安慰看着两人,“你小子别天天沉着张脸,少言寡语的,小心这么贤惠的媳妇跟人跑了。对媳妇,要热情点!” “热情?”凌楚琰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本王知道了,以后定当对云儿更热情些。” “不!”霓云连连摆手,“夫君这样已经很好了。” 某些人的热情,她可承受不来。 霓云扶着尚且酸痛的腰:突然有些怀念,冰山时期的某人了呢。 “好了好了,咱们说说正事。”霓云可不敢看凌楚琰‘热情’的目光,话锋一转道:“王爷,我搞定周辉了,咱们俩的赌约是不是也算奏效了?” 凌牧驰完全没想到霓云一个小丫头能真赢了周辉。 可是白纸黑字立着字具呢,凌牧驰也逃不脱。 凌牧驰瘪着嘴,委屈巴巴看着霓云,“此后一个月,我可以听你的,不过,你不会真不让我吃肉?” “不仅可以吃肉,我还让周师傅亲自为王爷下厨,如何?” “真的?”凌牧驰受宠若惊。 原本以为减肥会是个很痛苦的事情,没想到,还能顿顿吃到周辉的手艺,简直高兴到飞起! 霓云看凌牧驰渴望的眼色,估摸着他已经在想下一顿吃什么了。 霓云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的美梦,“不过我有个要求,王爷想吃周师傅的手艺,必须亲自去店里,不能让人送上府。” “这有何难?”凌牧驰挥了挥手。 能吃上周辉的手艺,他就算住在百味楼也可以的。 但紧接着,霓云就给他泼了盆冷水,“王爷去百味楼,不准坐马车,只能步行去。” “啊,这?大热天的。”凌牧驰捂着心口,“我身子不好。” “那好,王爷就只能吃水煮白菜了。” “那、那我还是去百味楼。”凌牧驰吓得连连摆手。 吃水煮白菜,不如要了他的命呢。 想想能顿顿吃到周辉的手艺,走几步就走几步呗。 “那就这样说定了,从明天开始!”凌牧驰一跺脚,下定了决心。 之后的一段日子,凌牧驰每日都跟着霓云步行前往百味楼,一日三餐,顿顿如是。 怀王府到百味楼足有三公里,每天来回三趟,累得凌牧驰气喘吁吁。 于此同时,霓云教会了周辉许多减肥餐的做法。 凌牧驰每次来百味楼,都能吃到新鲜的菜肴,顿顿不重样,竟然让凌牧驰更加有动力日日步行了。 而怀王每日光顾百味楼,简直就是百味楼的活招牌,吸引着远近百姓前来品尝。 霓云的烧烤摊子,也很快开了起来,生意一度火爆。 霓云在百味楼忙了半个月,一切走上正轨,才终于闲了下来。 半个月的时间,安安又长大了许多,会时不时地做些搞怪表情,哄得爹娘开怀大笑。 这日,霓云哄安安睡着后,就去了内院。 凌楚琰正盘腿练功,一张俊脸严肃认真。 霓云不好上前打扰,也学着凌楚琰的样子盘腿坐着,深深吐纳。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锦……” 凌楚琰轻启薄唇,念着什么口诀。 霓云立刻按他的方法试了试,果然感受到体内灵力涌动,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又修炼了半个时辰,凌楚琰才缓缓睁眼,“怎么今日想着陪我练功了?” 凌楚琰这话里,颇有些酸醋味。 霓云撇了撇嘴,“我哪日不想着你了?” “真的?我怎么不信?”凌楚琰耸了耸肩。 这些日子霓云又是百味楼,又是安安,哪有心思搭理他啊? 某些人肚子里憋着气呢。 霓云抱着他的脖子,唧了一口,“你不是在忙临水守军的事吗,如何了?” “跟怀王重新研究了守军驻点,重新整编了临水守军,临水城如今应该是南疆诸城最安全的城池了。”凌楚琰心里松了口气。 凌牧驰对他们照拂颇多,如今也算还了他些恩情。 “怀王,身体如何?” “药物配合节食运动,再有半个月,就能恢复正常了。”霓云冲凌楚琰挑了挑下巴,“过半个月,咱们就回京?” 霓云终究还是挂念在京中的纪微澜和路羽远黛的。 更重要的是,正德帝仍然没有一句口谕传来,这让霓云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凌楚琰又何尝不是? 只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罢了。 “行,估摸着镇北军也快抵达京城了。” 京中不知是什么情况,凌楚琰始终担心霓云,又问:“刚刚按照我的心法练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只觉得灵力更充沛了。”霓云讶然。 她和凌楚琰明明毁去了丹田,为什么灵力没有因此而消散? 而且,纪微澜不是说他们之间的灵力相互制约吗?为什么两个人反而都变得跟强了? “我猜想是我们同时毁去丹田,反而让灵力灌注全身,与自身融为了一体。” 凌楚琰这样一说,霓云大概明白了。 原本灵力存于丹田之内,也受困于丹田。毁去丹田后,灵力反而在周身流动,与自身融为一体。 两人反而能够更好的控制灵力了。 且两人心意相通,都甘愿为彼此自毁丹田,两人体内的灵力自然不会再相互排斥。 “你不必担心我,我可以保护自己了。”霓云窝进他怀里,“总之,去了京都,不管什么情况,你尽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就好,我和安安都会守着你的。” 第396章 就会嘴上卖乖 这话,让凌楚琰心中一暖,将霓云又抱紧了些,“怀王说得对,我何其有幸,娶了这么贤惠的媳妇。” “就会嘴上卖乖。”霓云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想想有多久没给我做过汤面了?” “想吃?” 霓云“嗯”了一声,眉眼弯弯道:“世间再好的山珍海味,也没有夫君的野菜鸡蛋面好吃。” 说着,唧了下嘴巴。 “你呀!”凌楚琰宠溺地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刚要起身去厨房,却见有丫鬟匆匆闯进了小院。 “启禀王爷王妃,周辉求见。” 霓云和凌楚琰互相使了个眼色。 从百味楼重新开张后,周辉从来没来找过她。 且这会儿,正是傍晚,百味楼正忙的时候。 周辉突然造访,怕是出事了。 霓云心中咯噔一下,提步就往外走。 “要不要我陪?” 凌楚琰原本起身同霓云一起,却被霓云劝了回去,“百味楼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妥当,你看着安安。” 自从有了阿玥的教训,霓云生怕再次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嘱咐凌楚琰紧守着安安,她才放心去见周辉了。 怀王府外,周辉正急得来回踱步,见着霓云,忙迎上来,“王妃,不好了。” “有人闹事?”霓云直觉道。 霓云也不做停留,提步直接往百味楼去。 周辉却面露难色,“也不能说是闹事,只是他要的东西,咱们做不出来。” “哦?”霓云讶异不已。 百味楼里,有她,有周辉,还有做不出来的膳食? 周辉无奈地笑了笑,“此人要千年鳖汤、冬末鲜鱼片、炙烤冰葡萄,还有……” 霓云这么听下来,更确定此人是来找事的。 千年的鳖、冬末出生的鱼去哪找?冰葡萄又如何炙烤? 也难怪周辉没办法了,提这种要求的人脑子本就不好使? 霓云和周辉抵达百味楼,楼对面的烧烤摊上坐着一群黑压压的人,各个肥头大耳的,手里提着跨刀。 这个时辰,本是百味楼生意最旺的时候,但有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坐着,其他百姓根本不敢前往。 领头的男人面上有一块青斑,双目猩红,有股刽子手的气质。 “怎么菜还没上来啊?”青斑男子的抡起跨刀将对面的桌子劈成了两半,“老子可没耐心跟你们浪费时间。” “这人是谁?” “是……”周辉窘迫不堪,犹豫了半晌,才道:“是青虎帮的人。” 这个青虎帮,霓云也听说过,是南疆最大的江湖势力。 势力遍及索罗国、大夏、大漠,在南疆的诸城颇具震慑力。 不过这些人做事,很难让人抓住把柄,且人数众多,因此一直活跃在南疆,没被剿灭。 譬如他们来找百味楼的麻烦,并不是上来就喊打喊杀,而是提一些不合理的要求,让你做不成生意,然后在找个由头打砸。 普通商家,接连被青虎帮光顾几次,不得垮了才怪。 可告去官府,这种事也无法定重罪。 “百味楼怎么会惹上他们了?”霓云摇了摇头。 这就是块狗皮膏药,没那么容易撕掉的。 “前些日子,百味楼周转不开,草民去地下钱庄借了些钱,草民现在才知道地下钱庄是青虎帮的产业。”周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月初就把钱还清了呀。” “我猜青虎帮是看百味楼生意好,赚了大钱,不满足了呗。”霓云耸了耸肩。 这些人是黑恶势力,跟你讲这些规矩? “咱们先以礼相待,看看他们意欲何为。” 霓云去厨房做了几道菜后,带着周辉去了对面烧烤摊。 “这位客官,意欲何为?” 青斑男人斜睨了一眼霓云,溢出一抹鄙夷,“你一个小丫头,我跟你说得着吗?” “对啊,叫你们东家来?” “拿个小丫头出来顶事,是看不起我们青虎帮吗?” “小丫头片子劝你滚蛋,爷的刀可不留情。” 青斑男人身后的小弟们,摩拳擦掌地起哄。 “这就是我们东家。”周辉看不下去了,拦在霓云面前,“是我欠了你们钱,已经还清了,还想怎样?” “没想怎样啊,我们就来吃个饭而已。”青斑男人一边剔牙,一边嗤笑道:“听说百味楼能做天下百味,我点的几个菜呢?能不能做啊?” 霓云拍了拍手掌,几个小厮鱼贯而入,把青斑男人要的菜都放在了他眼前。 青斑男人愣了愣,随意夹了一块金黄色的圆球,咬了口。 这圆球外面是面粉包裹的,被炸得酥脆滚烫,而里面却是冰得人牙齿打颤的葡萄。 这世上还真有炙烤冰葡萄?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丫头真的做出来了? 青斑男人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当然不肯就此罢休,又尝了尝鱼片,冷笑道:“鱼片味道不错,但这是冬至出生的鱼吗?” “这怎么就不是冬至出生的鱼了?”霓云环抱着手,十分笃定,“我家的鱼都是自家养的,那条鱼什么时候生,几斤几两都记录在册,要不要我拿记录册给客官看看?” 这话当然是霓云胡诌的,但因为她语气坚定,气势又足,让对方反而生出一丝怯意。 霓云一拍脑袋,又道:“难不成客官尝不出冬至的鱼?哎,我当客官是行家呢。” 青斑男子怎么甘心让霓云羞辱了,梗着脖子道,“我、我怎么尝不出了?” “那我这鱼就是冬至亥时出生的,客官尝出来了吗?”霓云故意诱导青斑男子,“还是说,客官点什么冬至鱼,只是想为难我们百味楼?” “我青虎帮向来以和为贵,何时为难过百姓?”青斑男子凶狠的眼神扫过众人。 众人皆默默垂下了头。 就算真被青虎帮欺负过,他们也是有口难言呐。 青斑男子也不好再在鱼上做文章,又转而问道:“千年瘪汤呢?” 鱼能说是家养的,知道生辰。 千年的王八,总不能也说是家养的? 青斑男子倒想看看这赫赫有名的百味楼,能不能请出千年王八? 必须要活了一千年的,少一天,都算百味楼欺客! “姑娘,这要是拿不出这道菜,这百味楼的招牌可就不大合适啊。”青斑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不如我替姑娘拆了招牌?” 青斑男子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弟立刻抄起家伙,打算大干一场。 第397章 千年王八汤 “等等!”霓云沉下脸来,“不就是千年王八汤吗?本姑娘这儿多得是,客官稍等片刻。” 霓云招了招手,立刻有小厮抬着一个巨大的鼎到了青斑男子面前。 鼎里盛满了水,小厮们将火点燃。 不一会儿,水就开始冒泡泡。 “这是要当着我们的面熬汤?”青斑男子不解其意,但终觉得后背凉凉的。 霓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坐到了青斑男子的对面,“客官稍事休息。” 鼎里的热气越来越旺,烧得周围的空气都滚烫了。 青斑男子看着沸腾的水,心下觉得不对,“鳖呢?” “本姑娘说了,千年的王八多得是!”霓云冷冷勾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客官别急,咱们先聊聊客官今日来的目的!” 青斑男子欲言又止。 “好好说!”霓云缓缓吐出三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话音落,百味楼的一众伙计把青虎帮的人围在了中间。 “他娘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青斑男子身后的小弟忍不住了,举起跨刀,对着小厮劈过去。 霓云眼疾手快,一把抽出青斑男子的跨刀,朝他身后的小弟扔过去。 两把跨刀相撞,迸出火花。 却是小弟手上的跨刀断成了两截。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青虎帮的人可都是练武的行家,手上刀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轻易断掉了? 这小小丫头,看着身量不大,内力竟然如此惊人! 青斑男子身后的小弟不敢再发一言,倒是那青斑男子有些见识,面色沉稳,打量了下霓云。 “东家,我们就是来吃饭的,这么招呼客人不妥?” “是啊,这种待客之道,谁还敢到你家吃饭啊?”身后小弟跟着附和,且声音极大,恨不得八方邻里都听到。 霓云算是明白青虎帮这么多年,为什么屹立不倒了。 除了人多势众,还臭不要脸呢。 他们要把今天这事恶意传播出去,说百味楼欺压客人,百味楼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可是…… 霓云难道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那我倒也想问问这位客官,周师傅已经把债务还清了,你还缠着他不放做什么?”霓云耸了耸肩,“这话要是传出去,也没人敢去你们钱庄借钱了?” “你!”青斑男子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呼呼喘气。 霓云淡定抿了口茶,“都是做生意的人,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不妨直说。” 青斑男子又重新审视了下眼前小小的女子。 青虎帮一众彪形大汉围着她,她竟然丝毫不畏惧?甚至大有气势压过他们的意思。 “帮主说得对,百味楼的幕后老板果然不好惹。”青斑男子默念了一句。 霓云并未听清楚,掀了掀眼皮,“你说什么?” “没什么!”青斑男子梗着脖子道:“我说,周辉欠我们的钱还没还清!” “我还清了,连本带利都还了!”周辉一时急得脸红,冲着霓云举手起誓。 霓云自然信得过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青斑男子不肯罢休,掏出一张欠条,“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呢,周辉还欠我们五千两银子!” “怎么可能,我就借了一百两,连本带利还了一百五十两,怎么就变成一千两了?” 这纸条,看得周辉几乎要崩溃。 但欠条上,不仅字迹,甚至印章都是周辉的。 双方画押签字,无从抵赖。 青斑男子将欠条在霓云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了?你还还是他还?” 霓云眉心一蹙,总觉得字迹的风格和印章有些熟悉。 “你们稍等!” 霓云对周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到了账房。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签那张欠条?”霓云手指敲着桌面,“会不会在醉酒的状态下签的?或者被下了迷药?” “不可能!”周辉笃定道:“这数月我甚少出门,一直在百味楼呆着。就是那日去借钱,也是跟伙计们一起,我若喝醉或是中了迷药,伙计们岂会不知?” 周辉是个心性坦荡的人,霓云是信得过他的,“如此一来,只有可能是他们造假了?” “对对!”周辉笃定道:“我写的欠条,还钱当天他们就还给我,我已经当场销毁了。” “可是你的字迹、印章不一定销毁了呀。” 霓云回想了下那张欠条,那欠条做的如此逼真,就连周辉本人也分辨不出真假,很有可能是青虎帮在周辉未还钱之时,已经复刻了一张周辉的欠条,只等着后面坑周辉一笔呢。 霓云相信这种事,青虎帮没少干。 地下钱庄这么大的利润,青虎帮竟然还想着额外坑人的钱,真够狠的。 而且复刻的那张欠条也太逼真了,包括印章的手艺也极好,也不知这手艺人是谁。 “那师父,这可怎么办啊?”周辉一跺脚,“要不,您把我交出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摆平。” “你既然跟我签了合约,你就是我百味楼的人,谁敢动?”霓云勾了勾手,“你去拿纸笔、刻刀过来。” 周辉感激不已,行了个礼,很快把东西拿了过来,“师父想做什么?” “同样,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 霓云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开始篆刻木头。 不一会,便雕刻出了一枚印章。 “吉祥钱庄的印章?”周辉啧啧称奇。 吉祥钱庄就是周辉借钱的地下钱庄。 他和吉祥钱庄签过欠条,欠条上就有吉祥钱庄的印章。 可是,霓云刚刚不过是瞥了一眼欠条,竟然分毫不差地把它雕刻出来了? “师父哪学的手艺?” “我外祖父是个手艺人。” “姑娘的手艺绝佳,那他老人家一定更厉害?有机会,草民真想见识见识。” 周辉做菜时,也常常会雕龙画凤的,因此对这门手艺也极其向往。 说到这,霓云的眸色却暗了下来,“他早就过世了。” 霓云父母过世早,跟外祖父在一起的记忆反而更深刻。 只是,前些年外祖父也跟着过世了。 她的外祖父除了是纪氏第十八代门主外,也十分爱好机关术,做了许多新奇玩意儿。 霓云的雕工也是跟着外祖父学了个皮毛。 “那真是可惜了。” 周辉叹了口气,把霓云拉回了现实。 第398章 先照顾好自己 霓云摆了摆头,暂时把思绪放下。 提笔在纸上也写了个欠条,“吉祥钱庄欠百味楼一万两银子,特立此据!” 写完,在纸条上盖了吉祥钱庄的假印章。 周辉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万两?会不会太……” “太少了?”霓云又提笔在欠条上加了一句,“且吉祥钱庄此后利润与百味楼对半分。” “!”周辉嘴角抽了抽:开什么玩笑? “别怂,就是吓吓他们而已。”霓云拍了拍周辉的肩膀,再次往青虎帮一众人走去。 “小姑娘,一千两银子都把你吓得不敢出门了?”青斑男子敲着二郎腿,揶揄道。 后面的小弟见着霓云下来,也一个劲起哄,“一千两还不起,就把百味楼抵押给我们。” “再不济,把姑娘你抵押给我们也成啊。” 啪—— 霓云一巴掌把欠条呼在了青斑男子脸上,“我还一千两没问题,不如你们先把我的一万两还了?” 青斑男子拿着那欠条,横看看竖看看,满脸不可置信。 他明知那欠条是假的,可是印章、字迹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小丫头,你活腻了?”青斑男子彻底怒了。 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想要一万两和吉祥钱庄一般的利润,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在太岁头上动土? “白纸黑字,你不认吗?”霓云挑了挑眉,“那不如我们去官府说清楚?” 她太清楚了,青虎帮做的都是地下生意,根本不敢去官府把事情闹大。 这些人无非是欺软怕硬。 可惜,他们今天算是碰到硬石头了!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青斑男子冷嗤一声,青虎帮的人拎着跨刀一拥而上。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百姓见着这场景,哪敢在看热闹,早就抱头藏起来了。 今天这架势,百味楼不见点血是不可能了。 “东家,要不还是我去解决?”周辉纵然心里惧怕,但终究觉得是自己害了百味楼,心有愧疚。 霓云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 “水煮沸了,该下王八了!”霓云看了眼沸腾的鼎,忽而眸光一厉,扫视过青虎帮。 青虎帮的人竟然下意识缩回了脚。 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眼前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兄弟们,冲!让这丫头片子,看看江湖险恶。” 众人举着跨刀,猛地劈向霓云。 霓云一个闪身避开了,顺势一脚将其中一个人踹进了大鼎中。 “啊——”那人被开水烫的,扯着嗓子尖叫。 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下饺子一样,都被踹进了沸水中。 “已经有五个千年王八了,还不够吗?”霓云嗤笑一声。 青虎帮的人顿时又羞又恼。 他们青虎帮纵横南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羞辱过,还是一个小丫头? 青虎帮的人攻击更凶猛。 霓云倒是乐意得很。 她最近正在修炼灵力,倒想看看自己进步了多少。 青虎帮来一个,她踹一个。 这些人以千奇百怪的姿势掉进了大鼎里,现场一阵沸腾。 百味楼的一众徒子徒孙也算见识到了霓云的厉害,“没想到东家不仅做菜一流,武功也一流啊!” “咱们百味楼以后是不是能在临水城横着走了。” “看看看,又掉下去一个王八!” “九个!” “十个!” …… 霓云踢下去一个,百味楼的伙计们就齐声高呼。 堂堂的青虎帮,竟然被一群做菜的碾压了。 不一会儿,就只剩青斑男子一人了。 青斑男子节节后退,“别,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还敢不敢来百味楼捣乱了?”霓云扬着下巴,睥睨着他。 她的身影投射下来,刚好将青斑男子挡在一片阴影中,宛如神袛般,不可进犯。 青斑男子睨了眼快要煮熟的兄弟们,咽了口口水,“不敢了,不敢了。” “那把欠条还来,滚蛋!” “好好好。”青斑男子连连点头,往怀里掏了掏。 倏忽,青斑男子眼中溢出一抹阴鸷的气息,猛地掏出暗器,对准霓云。 霓云看着青斑男子手中的暗器,一时愣住了。 他手上拿的竟然是——枪? 大夏朝哪来的枪啊? 就在霓云犹豫的片刻,青斑男子忽而扣动扳机…… “小心!” 忽而,一抹黑影将她带入怀中,侧身避开了子弹。 子弹如一道疾风,射穿了百味楼的柱子。 子弹引起的巨大响声,引来了不少官兵。 青斑男子立刻扬声道:“走!” 青虎帮的小弟从大鼎中爬出来,狼狈地逃走了。 霓云这个时候才缓过神来,抓住凌楚琰的衣袖,“把青斑男子抓住,一定要抓住!” “去抓人!”凌楚琰勾了勾手,暗卫立刻出动,朝青斑男子而去。 凌楚琰见霓云面色苍白,不敢轻易离开,将她抱回了怀王府。 霓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把枪,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啊! 她脑子嗡嗡作响,直到听到安安的哭声,才回过神来,“安安怎么了?” “就是刚睡醒,哭了会儿。”凌楚琰将她摁在床上,“先照顾好你自己。” “我很好啊。”霓云耸了耸肩,又要起身。 凌楚琰干脆俯身把她压了回去,“你哪来好了?” 一张小脸苍白,额头上还冒着汗珠。 “什么都要管,偏偏就是不管自己。”凌楚琰愤懑地吐了口气,“也不管我。” 霓云回眸,这才察觉到凌楚琰好像生气了。 “夫君……” “今天,我再晚到一步,会怎么样?”凌楚琰松开了她,微闭着双眼,仰躺着。 凌楚琰从未见识过威力如此巨大的暗器,若不是他及时抱着霓云闪开,那暗器就会穿透霓云的胸口,霓云一定会当场毙命。 他一想到这儿,呼吸都些许困难。 霓云如今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难怪凌楚琰会生气了。 “夫君,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嗯?”霓云乖巧地钻进他怀里,对他眨巴着眼睛。 凌楚琰知道自己一看她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就会心软,索性根本不看她,仍旧微闭着双眼。 “你每次都这样保证,过后便忘。” 第399章 你舍得 “这次是真的!”霓云郑重其事地起誓,粲然一笑,“我要早知道青虎帮有枪,我肯定乖乖躲在夫君怀里的。” “你少油嘴滑舌。”凌楚然索性翻了个身,背过她,“别指望这事就这么算了,好好长长记性,以后若再敢去犯险,小心本王打断你的腿。” “你舍得?” 他不理她,她就偏偏爱逗他,硬往他怀里钻,“夫君,你看看我嘛。” “不看!”凌楚琰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就差原地打坐了。 对于变回冰山的某人,霓云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对着他疯狂做各种鬼脸。 最终,在霓云的不懈努力下,凌楚琰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哈,你笑了!”霓云吐了吐舌头。 “本王没有!”凌楚琰又翻了个身。 “你偷看我做鬼脸,你还不承认?”霓云偏偏又寻着他怀抱去了,“我刚刚做的鬼脸,王爷最喜欢哪个啊?” “本王喜欢小狐狸精。”凌楚琰忽而睁开眼,把她摁在身下,“再做一个我看看。” “那可不行!”霓云勾着他的脖子,狡黠一笑,“那是留着下次哄夫君用的。” “小坏蛋。”凌楚琰轻咬了下她的鼻尖,“下次再敢去犯险,我就把你这小鼻子咬掉。” 霓云皱了皱鼻子,“我哪里知道他会有枪嘛,夫君就饶了妾身这次。” 霓云也抬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轻咬了口,以作回报。 凌楚琰见她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才略松了口气,将她轻揽入怀中,“吓坏了?” “还好有你。”霓云在他胸口蹭了蹭,嗫嚅道:“你怎么突然去百味楼了?” “还不是听说青虎帮在闹事。”凌楚琰叹了口气,“青虎帮还是少惹为妙。” 倒不是怕,只是青虎帮太过神秘,招惹了他们,恐怕会引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霓云本也不想多惹事,但是,看到了枪,这件事她就不能不管了。 一则,枪来路不明。 二则,青虎帮有枪,若是来人他们与凌楚琰为敌,必然是天大的麻烦。 “青虎帮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霓云好奇道。 “青虎帮的帮主善用机关术,在南疆自成一股势力,他们盘踞在附近的雾沱山,此地机关重重,非青虎帮人不得靠近。” “那可有人见过帮主?” “甚少有人见过,就连青虎帮中的人也只有几位首领见过。”凌楚琰答道:“青虎帮的机关术绝妙之极,是大夏、索罗国、漠北都想争取的一股势力。” “多年之后,会不会又演变成羽族之灾呢?”霓云唏嘘不已。 当年的羽族,不也是因为特殊能力,才会被人三国相争,落得个灭族的下场吗? 凌楚琰知道霓云不是感慨一句这么简单,蹙眉道:“你的意思是……” “我想去青虎帮看看。”霓云怕凌楚琰反对,又道:“你可知青斑男子手中的暗器为何物?” “许是帮主做出来的机关?”凌楚琰猜测道。 这个猜测就让霓云更想去见见那位神秘的帮主了。 “那个暗器名为枪,速度大力量强,中招者一击毙命!” “你认识那暗器?”凌楚琰回想起霓云看到暗器的时表情,的确有些怪异。 依照霓云现在的武功,想要及时躲开暗器,不是不可能。 霓云当时却愣在原地。 凌楚琰以为霓云只是被吓着了,如今看来,更多的是惊讶。 “这武器一旦大面积运用,后果不堪设想。”霓云目光沉沉盯着凌楚琰,“我是担心你。” 原来她是在担心他? 凌楚琰心中一暖,“那好,我陪你去拜会拜会这位帮主。” 霓云“嗯”了一声,“一定要小心枪,那玩意在我家乡尚且是违禁品,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枪,也是你家乡的东西?” “是的。”霓云默了默,“等这次从雾沱山回来,我就仔细告诉你,我家乡的事。” 霓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好。”凌楚琰轻揉着她的头发,“乖乖睡觉,明天我再令人查查雾沱山。” 有凌楚琰在,霓云很安心,微闭着眼睛,半晌,又道:“安安怎么办?” “有怀王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凌楚琰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还有王府暗卫在,你相信我。” 现在是在大夏境内,凌楚琰做事不再束手束脚,暗卫人手也充足,再加上怀王真心疼安安,霓云便安下心来,小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暗卫就回来了,在门外禀报道:“王爷,赵威龙已经抓回来了。” 霓云瞬间醒了过来,“就是那青斑男人嘛?” “是,他是青虎帮帮主座下四个首领之一。”凌楚琰面色并不好看,“此人作恶最多。” 依照凌楚琰所查,青虎帮帮主常年隐匿不出,座下四个首领称兄道弟。 老大常年陪着帮主,亦是个神秘的存在。 老二主要负责打理青虎帮的生意,他们的生意做得极大,在三国都能占一席之地。 老三和老四则一身江湖气息,多负责收债等事宜,南疆众百姓闻之色变。 而赵威龙就是老四,打家劫舍一把好手。 霓云以为青虎帮不过是众多帮派中的一个,却没想到,这帮派还挺大的,且分工明确。 这可就有意思了。 “我们去会会赵威龙?” 霓云和凌楚琰进了院子,暗卫正捆着赵威龙。 赵威龙并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反而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怒骂,“他娘的,青虎帮都敢惹,不要命了?” “你先管管自己的命。”霓云掏了掏耳朵,“聒噪!” “臭娘们,老子……” 赵威龙后半句话未说出口,就被凌楚琰一个眼刀子给噎了回去。 凌楚琰身上有种与生俱来迫人的气势,就算没表露身份,已经让敌方惧了八分。 赵威龙瞳孔一缩,还想骂什么,可在凌楚琰的注视下,生生一句话都说不出。 “还不快拜见祁王、祁王妃!”暗卫一脚踹在赵威龙的后背上。 赵威龙顿时如遭雷劈:怪不得帮主不让他惹百味楼,原来他捅了马蜂窝了? 第400章 中毒了! 鬼面罗刹是怎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听得多了。 且去年在战场上,如何以一敌百,赵威龙也是见识过的。 还有这祁王妃,能从祝骥和江越手中完好无损的回来,岂是等闲之辈? 赵威龙忽而一阵腿软,“草民参见祁王、祁王妃。” “把他怀里的暗器拿出来我瞧瞧。”霓云好整以暇,坐在赵威龙面前。 “不、不行!”赵威龙听到暗器,忽而慌张了起来,“这是我青虎帮的东西,你们不能拿!” 暗卫哪会管他,揪着他的领口把枪拿出来,递给了霓云。 霓云把玩着那把枪,虽然构造粗糙了些,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等一的利器了。 “枪是青虎帮的?帮主做的吗?” 赵威龙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暗器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暗器的名字,还会用呢。” 霓云熟练地扣动扳机,对着天空来了一枪,顿时惊得院子里鸡鸣狗叫。 她会用枪也得益于他的外祖父时常研究机关之类的了。 赵威龙目睹她熟练的用枪姿势,心下大骇:他都练了很久,才能掌握好方向的,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是帮主做的又如何?你该不会以为帮主他老人家也是你惹得起的?”赵威龙梗着脖子。 虽然祁王祁王妃身份尊贵,但他们帮主也不是吃素的,三国国君都给帮主几分薄面,他们还敢造次不成? “告诉我去青虎帮的路线,本姑娘要去会会你们帮主。”霓云神色懒懒,语气毫无波澜。 赵威龙惊呆了,“我们帮主是你相见就能见的?也不撒泼尿照照……” “割了他的舌头。”凌楚琰并不想听他在自己耳边乱吼乱叫。 清冷的声音,让赵威龙顿时耷拉下脑袋。 “你还是快说,不然我也保不住你哟。”霓云冷冷一笑,喂了颗腐尸丸到他嘴里。 过了片刻,赵威龙感觉内脏剧烈的疼痛,“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赵威龙话没说完,嘴角溢出一口乌血。 中毒了?! 赵威龙万没想到祁王妃比祁王还要狠毒,上来就给他致命的毒药。 赵威龙抽搐着倒在地上。 “你只有一盏茶的功夫考虑,告诉我路线,我就救你,若不然,你懂得……” 霓云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看得赵威龙心神俱震。 这女人怎么跟索命的女鬼一样? 赵威龙咬着牙,哆哆嗦嗦,一会裤裆湿了一片。 霓云知道青虎帮的具体位置是青虎帮死守了多年的秘密,帮中首领不可能轻易说出来。 “你以为你死守着秘密,有人会记你的好吗?你死了只会便宜某些人。”霓云继续刺激他。 这话让赵威龙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死在这儿,只会让老三高兴哟。”霓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道:“你不觉得奇怪,我手上的假欠条是从哪来的么?” “是老三害我!”赵威龙瞳孔一震。 回想起来,两人的冲突就是从那张假欠条开始的。 纪霓云为什么会有吉祥钱庄的印章?难道是老三给纪霓云的? 老三就是想让他和祁王夫妇起冲突,如此一来,他必然得罪祁王府,没有好下场。 老三想借祁王的手除去他? 赵威龙一想到这,喉头一滚,“你和老三有来往?” “不瞒你说,我只要除去你,他就会告诉我青龙帮的具体位置。”霓云沉声道。 事实上,她不过是试探一下赵威龙。 她想着青虎帮老三、老四都负责收债,利益上有冲突,两人定然不和睦。 所以故意说有人让赵威龙死,赵威龙果然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老三。 看来,两人的确不合,霓云刚好在此事上做文章,“反正你不说,老三照样会告诉我,无所谓!” 霓云耸了耸肩肩,作势要走。 “等等!”赵威龙狐疑地看着霓云,“老三他敢告诉你青虎帮的路线,他想背叛青虎帮?” 霓云敲了敲他的脑袋瓜,“你傻啊?谁能知道是老三告诉我的路线?那个时候,你已经被我弄死了,老三直接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就行了,你在阴曹地府还能把他怎么地?” 赵威龙听到这儿,倒吸了口凉气。 照这样看来,他就算不说,最后锅也得他背?且还会白白搭上一条命啊。 赵威龙还有点脑子,防备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看你顺眼些呗,老三连自己兄弟都下得了手,我不敢和他合作啊,还是你可爱点。”霓云抚摸了下他的狗头。 “咳!”凌楚琰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姑娘骗人真是一套一套的,连他都招架不住。 可是这一声咳在赵威龙看来却是最后通牒。 赵威龙腿一软,连连磕头,“祁王饶命,祁王饶命,我说!” 霓云一头黑线:合着她费了半天口舌,不及凌楚琰一声咳嗽? 罢了,能知道路线就行。 赵威龙瑟瑟缩缩画下了青虎帮所在的具有位置。 “祁王、祁王妃,可以给我解药了?” “给你。”霓云拧了一半的解药塞进他嘴里。 赵威龙咽下解药,顿时好了许多,仿佛从悬崖边被拉了回来。 赵威龙长长舒了口气,又指着霓云手里的另一半。 “这一半等我们安全回府后,再给你。”霓云将另一半解药在他眼前晃了晃,在他热切的目光中,收入了怀中。 赵威龙嘴角抽了抽,又再次跌落了地狱。 霓云的意思很明确,他们要能平安回来,赵威龙就能活。 否认,仍然是等死。 赵威龙胸口一窒,干笑道:“等等!地图上少了点东西。” 赵威龙把地图重新铺开,指着每个据点,详尽解释:“这里有毒箭,这里有天坑,这里有蛇窟……” 这样一路标记下来,从雾沱山到达青虎帮竟然有数十个机关。 霓云一阵后怕: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不然她和凌楚琰非死在半路上。 “你小子挺行啊!”霓云拍了拍赵威龙的肩膀。 “还好还好。”赵威龙觉得霓云的手简直是泰山压顶,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他本就打着主意,让祁王夫妇死在半路上的。 可是现在祁王夫妇的生死关乎他的生死,那就不一样了。 赵威龙又反复确认道:“王妃记好了?这路线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的。” “那你不早说。”霓云白了他一眼。 第401章 惯会哄人开心 翌日,霓云和凌楚琰简单收拾了行装,就前往雾沱山了。 凌牧驰和凌宇珩得知两人要去寻青虎帮,心中一来担忧,二来也有些欣喜。 毕竟青虎帮滋扰南疆多时,若有祁王出面荡平青虎帮,对南疆来说是件好事。 “你们放心,安安交给我。”凌牧驰拍了拍胸-脯。 “有劳怀王。”凌楚琰点头示意。 霓云打量凌牧驰最近中气十足得很,临行之前,又给他把了脉。 凌牧驰这半个月的锻炼颇有效果,人也瘦了些,只是霓云担心他们一走,就功亏一篑了。 “王爷,我们离开这段时间,你也一定要遵守约定哟。”霓云故作深沉道:“咱们可是事先约好的,做不到就要罚!” “放心放心,有周师傅的手艺,本王一辈子也吃不够。”凌牧驰举手起誓。 凌宇珩何时见过他爹这么乖巧的,不禁失笑,“王妃放心,由我监督父王呢。” 凌宇珩回临水城也有半个月了,如今看着春风满面的,想必阿玥的事情他已经自我调节好了。 如今,已经重新接手封地的事务了。 凌宇珩送两人到城外,又交代道:“虽说青虎帮有一个帮主四个首领,但外人真正打过交道的也就老三和老四,至于帮主、老大、老二什么心性我们一无所知,你们一定要格外小心。” “多谢提醒。” 霓云明白凌宇珩的意思,老三老四常在外收债给人的印象都是恶霸,且并不怎么动脑子的。 可若是青虎帮上下都是如此蛮横的人,和其他帮派也并无区别,不可能做这么大。 青虎帮其余三个首领怕是比赵威龙之辈要难对付的多了。 但越是如此,越要将风险掐灭在萌芽状态。 两人依照赵威龙给的地图路线前往雾沱山,一路行至半山腰倒也顺利。 再往上走,越来越陡峭,几乎没有路了,可见上山的人并不多。 山上弥漫着厚重的雾气,能见度越来越低,到最后只能看见眼前一米之内的树。 霓云往前探了几步,差点一脚踩空。 “小心!”凌楚琰拉了她一把,“要不先休息会儿,等雾气散去?” “也好。”霓云看这雾沱山顶非一时半刻能到达的。 两人寻了一片空地休息。 “按照赵威龙的路线,前面还有剑雨、蛇窟两个机关就到达青虎帮总舵了。” 好在,赵威龙没耍什么小心眼,两人避过了雾沱山下数十个机关。 霓云舒了口气,躺在树下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睁开眼。 凌楚琰仍守在她身边,手里不知摆弄着什么? 霓云起身一看,“蜻蜓?” 凌楚琰手里是一只用草编织的蜻蜓,“给安安的。” 霓云抱着他的手臂,粲然一笑,“是不是想安安了?” 自从生下安安,就算半日不见,也觉得心里缺了什么。 霓云如是,凌楚琰亦如是。 霓云把玩着小蜻蜓,吐了吐舌头,“父王亲手做的,安安肯定喜欢。” “你呀,惯会哄人开心。”凌楚琰将她揽入怀中,“我从小就一个人,每次看到别的皇子有这些小玩意,心里羡慕得很。所以,我们安安什么都不能缺!” “我能明白。” 霓云又何尝不是从小无父无母呢,不过好在还有外祖父陪伴了她数年,那些日子便是她童年的全部了。 “说起来,还有点想外祖父了呢?” “外祖父?”凌楚琰蹙眉道:“以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因为有些遗憾,不愿想起。”霓云吸了吸鼻子,听着凌楚琰坚实有力的心跳,又觉得什么事都想与他分享。 霓云沉吟片刻,稳定了下情绪,“我外祖父也是个极好的大夫,不过他跟醉心机关术,还给我做了很多有趣的玩意,比如会飞的蜻蜓,会叫的青蛙啊……” 凌楚琰看着自己手上一动不动的蜻蜓,揶揄道:“我的东西有点拿不出手了。” “不是这样说的。”霓云摇头,“这是一片心意,已然是难能可贵了。” 凌楚琰颔首,“看来你外祖父对你极好,后来……” “后来我和外祖父所住的宅子发生了地震,他独自呆在房间里……”霓云说到这,声音发涩,“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一片血泊里了。” 外祖父的屋子里都是各种机关钝器,一旦发生地震,根本无处可躲。 凌楚琰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霓云,只抱着她,让她略微平复了些,“云儿,过去的事就不想了。” 霓云深吸了口气,很快调整好了心情。 人总要向前看的。 霓云打量了下四周,雾气已经散去了些,“我们继续往前走?” “他娘的,这大雾天的让老子去找老四,谁知道他个狗东西去哪了?” 大雾中,忽而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三哥,四哥不是正常去收债了么?帮主发什么脾气?” “可不,帮主都快把总舵都砸了,四哥回来怕是不好受啊。” …… 听这些人你一言无一语,霓云大概判断得出来:三哥的正是青虎帮三首领邓和平,至于四哥应该是青虎帮四首领,也就是被他们抓了的赵威龙。 老三老四看来的确不和,赵威龙都失踪数日了,邓和平不仅不急,还在背后骂骂咧咧。 倒是他们口中的帮主,有点意思。 “老四死了,跟老子有什么关系。”邓和平啐了一口,“让他不要去惹百味楼,他偏去,怪得了谁?” 其他小弟自然不敢说首领的坏话,都沉默了一阵,有人问道:“那,咱们还去寻人吗?” “去啊,不然帮主和老大不得把老子也办了?”邓和平颇有怨气,冷哼一声,“老子堂堂一个白虎帮帮主,现在竟然沦落到被老大那样的文弱书生使唤,受不了这鸟气!” “三哥英勇不凡,何不自己单干?”小弟们簇拥着邓和平,一个个马屁怕的震天响,“对啊,三哥当年的白虎帮也是威震一方啊。” “你以为老子不想单干?”邓和平讲到这,怨气更重,挥刀劈断了身边的大树,“还不是怕他们手上那玩意儿。” 邓和平这么一说,众人都怂了,咽了咽口水,不敢在多说一句。 第402章 阿琰,你先撑住 “白虎帮?” 霓云有些诧异,原来邓和平是被收编进青虎帮的?那么赵威龙是不是也一样呢? “白虎帮曾经也是南疆一个大帮派,只不过,突然销声匿迹了。”凌楚然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 他竟没想到白虎帮是被青虎帮吞并了? 当年威风赫赫的帮主成了青虎帮一个打杂的? 虽然说青虎帮有四个首领,但很明显,老三、老四都是跑腿的,正真有决策权的恐怕只有帮主、老大、老二三人。 而听邓和平的意思,老大不过一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如何拿下邓和平、赵威龙这些恶霸的,实在很有意思。 两人正想着,邓和平等一众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雾气渐渐散去。 “我们走!”霓云给凌楚琰使了个眼色,刚要抬步,却发现腿脚如何也抬不起来。 霓云目光落在自己的脚上。 “啊!” 霓云惊叫了一声,顿时瞳孔放大。 她的脚下缠满了各种毒蛇,毒蛇正顺着她的腿往上爬,一边吐着蛇信子。 嘶—— 霓云心中一悸,纵使她历经各种磨难,也没经历过这等触目惊心的场面啊。 毒蛇宛如藤蔓,蜿蜒向上,缠得她腿脚不能动弹。 凌楚琰亦是如此。 “摒气!”凌楚琰沉声道,挥袖斩断了霓云脚下的毒蛇,而后又斩断了自己脚下的毒蛇,带着霓云往空地飞去。 两个人缓了下神,定睛一看,四周竟然全是毒蛇! 地上、墙壁上,成千上万的毒蛇拧成一堆,闻到了人的气息,纷纷扭动着身子朝两人扑来。 再看头顶上,已然密不透风,没有出口。 洞穴中只有一盏残烛影影绰绰,蛇影交缠,看上去甚是诡异。 两人明明上一秒还在森林的空地上,这会儿怎么就进了洞穴? “这就是蛇窟!”霓云想起赵威龙所述的蛇窟,与此番场景一模一样。 据赵威龙所说,蛇窟没有出口,一旦落入,就连尸骨都无法重见天日,只能被毒蛇啃食殆尽。 “赵威龙骗我们?” 依照地图上记载,此处应该是剑雨阵,而非蛇窟,这才使得两人放松了警惕。 但也不得不惊叹,青虎帮的机关的确绝妙,竟然能在不知不觉之间转换空间,森林变成了石窟? 大雾恐怕就是障眼法? 两人根本看不清空间是如何发生变化的,又如何逃出去呢? 毒蛇步步紧逼,霓云和凌楚琰虽然能暂时抵御,但时间久了,人的体力总会耗尽。 且此处是石窟,两人还不能完全发挥灵力的威力,一旦掌握不好力度,石窟崩塌,两人一样会葬身石窟。 如此束手束脚与毒蛇抗衡了数个回合,两人已然有些体力不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凌楚琰沉声道:“云儿,你找出口,我一人抵挡毒蛇。” “好!” 这个时候多说无益,霓云立刻应下,转身往凌楚琰身后的安全区域跑,由凌楚琰一人抵挡毒蛇。 可是霓云在石窟里寻了良久,石窟宛如铜墙铁壁一般,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口。 人出不去,代表毒蛇也出不去,且此地并不会常常有人造访,那么毒蛇吃什么呢? 霓云看了下地上的毒蛇,各个健硕,不像是常年饥饿的,地上也没有毒蛇相互厮杀的痕迹。 这些蛇分明是人工喂养的! 霓云断定定然会有人投食。 “阿琰,你先撑住,相信过不了多久会来人。” “你也小心。”凌楚琰是全然相信霓云的,且这些毒蛇虽然多,但对凌楚琰来说,与它们缠斗几日不成问题。 霓云耐心等了一会,忽而,石窟顶部出现一丝亮光。 霓云旋即扯断了周围的藤蔓,朝顶部扔去。 “哎呀——”只听得顶部一声哀嚎。 霓云已经用藤蔓缠住了来人的手。 “放我们出去!”霓云手中藤蔓一紧。 来人的手腕被拧的几乎要断了,痛呼了一声,手里的生肉大块大块掉进了石窟里。 毒蛇们见着肉立刻双眼放光,朝生肉涌过去。 来人果然是来投食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放人出去。”来人颤颤巍巍道。 “你不知道,那就下来陪我们!”霓云的声音如利箭一般,直击人心。 来人一个哆嗦,想要挣脱藤蔓。 霓云却毫不留情,竟然往下扯。 来人虽是个男子,可根本不是霓云的对手,很快就被霓云拉着卡在了石窟顶部的小洞里。 看此人衣着正是青虎帮的人。 来人一身黑衣,身上还带着雄黄等物,显然是防备毒蛇的。 看来此人常在蛇窟出没,怎么可能不知道出口呢? “要下来陪我们吗?” 霓云手上的藤蔓一勒,黑衣人的头卡在小洞里,立刻窒息。 “等等,你放我,我去开机关。” “放你?”霓云冷冷勾唇,“绝无可能,自己想办法开机关!” 霓云怎会不知,一旦放了黑衣人,他立刻就会逃走? 来人投喂这么多毒蛇,定然带了很多生肉来,岂是他一人能完成的? 他身边定然还站着别人。 事情果然如霓云所料,黑衣人冲着洞外使了个眼色。 过了会儿,石窟顶部开了个更大的出口。 凌楚琰揽住霓云,飞身离开了蛇窟。 两人一回到地面,立刻被青虎帮的人团团围住,刀锋相向。 刚刚被霓云抓住的黑衣人,此时一脸得意,“呵,上来就能活吗?只会让你们死的更惨。” 黑衣人松了松手腕,“敢惹我王二,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的名号。” “王哥,这两人怎么办?”王二的手下上前问道,眼睛却在霓云身上转个不停,“这娘们挺带劲的。” 王二吸了吸口水,“小娘们你既然缠了我,就是我的人……” 王二话还没说完,眼前一片血光。 他带来的人在一瞬间全部倒地,奄奄一息。 王二甚至没看到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是怎么动手的,什么时候动手的。 凌楚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带我们去总舵!” 这些人口出狂言,依照凌楚琰的性子,应当是一个不留。 只是,他们尚需要人带路,只能暂且饶了王二。 王二愣愣看着凌楚琰。 他此刻满脸血渍,面色沉沉,让人汗毛倒竖。 凌楚琰刚刚杀了不少毒蛇,又宰了几个登徒浪子,身上血淋淋的,且他本身不苟言笑,身上自有一股寒凉之气,宛如地狱使者。 王二只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裤裆都湿了,哪还敢说一个不字? 第403章 今晚动手 王二带着两人到了青虎帮总舵,却不见帮主和首领。 总舵处于一片密林中,地方不大,但周围的布置极其讲究。 一则依照风水而建。 二则总舵院中的水车、小溪、拱桥都自成风格。 小溪围绕着总舵大堂,加之水车作用,周围空气湿润,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两人进了大堂,更觉青虎帮与众不同。 大堂里陈设着各种古怪的物件,看得凌楚琰一头雾水。 霓云却觉得这些东西尤为亲切。 “夫君,你猜这是什么?”霓云指着一台六叶风扇。 凌楚琰当然不解。 “这是手摇风扇。”霓云转动了下风扇后面齿轮,六叶风扇顿时转起来,吹出的风格外凉爽。 虽然这风扇仍是需要手动去转,但已经接近现代的电风扇工艺了。 再有大堂里摆的琉璃花瓶、西洋镜、家具都极具现代风格。 “这帮主看来大有来头啊。”霓云正捏着下巴思索。 忽而,一个拿着羽扇的中年男子进了大堂。 “二哥。”青虎帮的诸位兄弟拱手道。 此人正是青虎帮的二首领徐明玉了。 此人看着温文尔雅的,和老三老四的风格大相径庭。 徐明玉掌管青虎帮账务,可以说是帮中举足轻重的人了。 “帮主很少管帮中事务,大多数事都是徐明玉一手决策。”凌楚琰压低声音道。 徐明玉摇着羽扇踱步而来,面色温和,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祁王、祁王妃万安。”徐明玉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霓云和凌楚琰使了个眼色:原来青虎帮知道他们的身份? 人家礼貌在先,霓云也不好上来就指责人家,颔首道:“徐首领请起,我们今日来,是想问问百味楼是否真的欠了贵帮一千两白银?” 既然上了人家的门,总要有个正当由头。 “是四弟搞错了,草民在这代四弟赔个不是。” 霓云没想到徐明玉上来自己就认错了,反倒让她接下来的话,不好说了。 凌楚琰知道接着道:“赵威龙胆敢挑衅祁王府,你应该知道后果。” “草民知道。”徐明玉躬身道:“四弟不知天高地厚,任由祁王府处置。” 霓云和凌楚琰互换了个眼色,他们的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根本毫无作用。 显然,青虎帮已经放弃了赵威龙。 霓云叹了口气,直接进入正题,“不知可否见见贵帮主?” “这……”徐明玉面露难色,“我家帮主身子不好,一直闭关修养呢,实在抱歉。” 霓云点了点头,在大堂里绕了一圈,“真是可惜了,我看着风扇做的极好,还想向帮主讨教一二呢。” “王妃认识此物?”徐明玉的眸光晃了晃。 霓云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异色,笑道:“从前见过一次的,此物也是帮主所做吗?” “没有,是从外面买来的。”徐明玉断然否认。 可是,却大有此地无三百两的意思。 霓云又接着问,“玻璃花瓶、手电筒、还有这密码锁呢,也是外面买的?” “都是!” “那剑雨林、蛇窟里的机关呢,难道也是让外人布置的?” “……” 霓云咄咄逼人,徐明玉一时哑口无言。 其他物件还可以说是外面买的,总不能青虎帮的陷阱防卫也是请外面人布置的? 徐明玉此时否认,显得毫无说服力。 半晌,沉了口气道:“敢问王妃到底是谁?又如何认识这些物件儿的。” “我是谁,不能告诉你,我要先见见你们帮主。” 霓云现在有理由怀疑青虎帮的帮主也是穿越而来,否则这一屋子的现代用品实在解释不通。 不过,一切在见到帮主之前,都不能下定论。 徐明玉犹豫了许久,才道:“不如两位先去后院休息,我去回禀帮主,看看帮主是否愿意见你们?” “有劳。”霓云对着徐明玉颔首道。 终究是人家的地盘,还得按人家的规矩来。 霓云和凌楚琰只能由丫鬟带着去了后院。 两人走到回廊尽头时,徐明玉的目光忽而变得凌厉。 他双眼一眯,从身后抽出了一把枪,对准两人,扣动扳机…… “你做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徐明玉身后忽而有一人摁住了他的手,“不可动用此物!” “大哥,这两人来者不善。”徐明玉满眼担忧,“此二人分明是来查枪的,若是放过他们,青虎帮就危险了。” “可是帮主说过,非紧急时刻,绝对不能动用此物!” 徐明玉身边站着的中年男子,一把花白的胡子,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此人正是青虎帮大首领叶庆。 徐明玉心下不安,“祁王的本事,你我都心知肚明,若不动用此物,如何能制服得了他?” 叶庆沉默了。 徐明玉继续道:“他们本可以不死,是他们自己闯进总舵,若放任他们离开,帮主定然有性命之忧。” “可是,杀了祁王夫妇,青虎帮还有安宁日子吗?”叶庆一时犹豫不定。 徐明玉却已然下了杀心,“他们死在总舵,定然神不知鬼不觉,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大哥,想想帮主!若然被正德帝发现帮主还活着,青虎帮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就像当年的羽族一样!” 徐明玉最后那句话刺痛了叶庆。 叶庆的目光晦暗了片刻,很快下定了决心,“好,今晚动手,杀!” ———— 另一边,霓云和凌楚琰等到丫鬟们退下后,霓云才松了口气,“阿琰,你看到了?” 凌楚琰“嗯”了一声,面色沉沉。 徐明玉拿着枪对准他们时,凌楚琰和霓云已然察觉了。 两人正准备反攻,徐明玉却被人拦了下来。 若不是那么一拦,青虎帮总舵恐怕已经成了火拼现场。 但更让凌楚琰想不通的是,两人距离徐明玉已经很远了,徐明玉手上所谓的“枪”真的能射中两人吗? 这个射程,普通弓箭根本无法做到。 “那徐明玉看着不像会武功的,他能射中我们?” “使用枪不需要会武功的,关键是技巧。”霓云答道:“且射程是弓箭根本无法企及的,这也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如果此物被乱用,就算夫君你能以一敌百,也是无法与此物抗衡的。” 第404章 将计就计 这话凌楚琰无法反驳。 一来他见识过子弹是如何穿透墙体的,的确威力巨大。 二来就算他能与之抗衡,其他士兵可没这个能力,此物足以毁天灭地。 凌楚琰想到这,不禁一阵胆寒,“此物可有防御之法?” 霓云摇了摇头,这个时代最多也就是盾牌了,根本抵挡不了枪林弹雨的进攻。 “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霓云现在反而比较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徐明玉一次没杀成她,可能会有第二次。 霓云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魔方,在手里颠了颠,“要是能把这玩意儿交给帮主,说不定能试探出帮主和我是不是老乡。” 凌楚琰凝眉看着霓云手中的物件,“这也是你家乡的东西?” “是啊。”这魔方是霓云闲来无事做出来,打发时间的。 这玩意是现代产物,帮主若跟她一样是穿越而来,一定会认得此物的。 两人正说着,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爷,王妃请用膳。” 是丫鬟端着晚膳来了。 “你们帮主怎么说?”霓云问道。 “说明天会宴请王爷王妃。”丫鬟垂着头应了一声,就退下了了。 这么轻易就达成目的了? 霓云有些疑惑,目光落在丫鬟送来的菜上,忽而眉心一蹙。 “有毒?”凌楚琰面色也沉了下来。 他跟霓云在一起时间长了,霓云只要一个表情,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是,青虎帮竟然胆大到屡次想动祁王府,这是凌楚琰没想到的,“难道仅仅因为云儿你和赵威龙起了冲突?” “我看未必。” 赵威龙虽然是四首领,但说到底是青虎帮一个跑腿的,或生或死不会动摇到青虎帮的根本。 青虎帮没必要为了赵威龙得罪祁王府。 那么只有可能是因为枪了,枪恐怕藏着让青虎帮覆灭的秘密。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看看青虎帮到底意欲何为?”霓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到了晚上。 送餐的小丫鬟又偷偷来看了一眼,从窗缝了见着霓云和凌楚琰都倒在了桌子上。 小丫鬟吓得面色苍白,匆匆赶往叶庆的住处。 彼时,叶庆和徐明玉正焦急地等消息,见着丫鬟前来,惊喜不已,“祁王夫妇中毒了?” “是,奴婢看到王爷王妃都倒在血泊里了。”丫鬟说着腿脚一软。 徐明玉却高兴地抚掌,“大哥,我说。我从索罗国弄来的秘药,祁王夫妇根本察觉不出来的。” “幸好!”叶庆顺了口气。 原本他想着祁王久经沙场,祁王妃也不是吃素的,还以为两个人会难以处理。 没想到索罗国的毒药如此隐秘,连祁王夫妇都察觉不了。 但叶庆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下人,“把祁王夫妇住的院子烧了,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那老四该当如何?”徐明玉问道。 祁王夫妇一出事,赵威龙在祁王府必然讨不到好。 叶庆默了默,“生死由命,本来也是他捅出来的篓子。” “也是,帮主再三强调不能用枪,他竟然全然不把帮主的话放在眼里,也该吃点教训。”徐明玉深以为意,“说起来,老三老四终究不似我俩和帮主的交情,留在身边可是个炸弹,随时都会引火自焚的。” 叶庆叹了口气,“谁让我们不能轻易示人呢?” 他们两人和帮主已经躲在雾沱山二十年了,帮中上下总要吃穿用度。 他们这才吞并了白虎帮和洛阳帮,把赵威龙和邓和平两个土匪头子收入青虎帮,让他们在外面做做事。 可是,这两人终究是土匪出生,尽管帮主一再强调不要惹事、不要杀生,这两人也是死性不改。 这些年明里暗里给青虎帮惹下的不少冤债。 青虎帮一个原本隐匿于江湖的帮派,竟然生生被这二人折腾成了南疆第一大帮派,再有青虎帮绝妙的机关术加持,一度势力遍布三国,让人闻风丧胆。 而外面的事,常年隐居在雾沱山的徐明玉和叶庆一直不知道,直到这些年寻仇的人越来越多,两人才察觉到问题。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青虎帮的恶名已经遍布三国。 如今,更是惹上了祁王府。 徐明玉和叶庆虽不愿意杀生继续扩大青虎帮的恶名,但更不愿意暴露人前。 两人谈及这些,唏嘘不已。 “帮主身子可好些了?”徐明玉问道。 “怕是难熬过今年冬天了。”叶庆叹了口气,“你悄悄准备后事。” “你一直陪着帮主,就陪成这个样子了?”徐明玉嗔怪道。 叶庆亦是烦躁不已,“帮主自己就医术了得,他都没办法,我能奈何?” “说到底,帮主的心结还是没有打开。”徐明玉暗叹了口气,“其实,羽族当年覆灭,和帮主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必自怨自艾多年?” “帮主心善呐。”叶庆摆了摆手,“所以,祁王夫妇的事,不要让他知道了,杀孽由你我兄弟承担便是。” 两人正说着,东厢房忽而一阵骚动。 此处,正是帮主住的地方。 “帮主怎么了?” “去看看!” 兄弟俩俱是面色一僵,冲向东厢房。 彼时,佯装中毒身亡的霓云和凌楚琰就藏在兄弟俩的屋顶上。 听到两人谈论羽族,更觉怪异。 青虎帮怎么还与羽族有关联?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也往东厢房去。 只是,帮主所居住的房间被人牢牢守着,两人只能远观。 已经快要入夏,帮主却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廊下。 徐明玉和叶庆见着帮主,恭敬地拱手拜下,“大哥,您怎么出来了?” 帮主只指着远处的火光,面带怒色,连连咳了数声,才道:“你们俩又做杀人放火的事了?” 兄弟俩难为情地互看了一眼,“没有没有,只是走水而已。” “当我是傻子?”帮主手中的暖炉一下子砸向两人。 但终究是偏了方向,舍不得真对两人发狠。 “你们谁说,到底怎么回事?” 两兄弟见瞒不过帮主,只好老实交代道:“放火烧的是祁王夫妇。” “糊涂!”帮主上气不接下气,“在南疆惹是生非也就算了,还惹到祁王头上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第405章 同乡 两兄弟茫然摇了摇头,这些年他们一个陪着帮主,一个只负责账务,甚少出去。 只知道凌楚琰是大夏战神,仅此而已。 帮主叹了口气,“他是羽曦的儿子!” “!”两兄弟面色一僵,惊讶道:“弟弟们不知。” “你们是谁,为什么偷窥?!” 倏忽,霓云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霓云猛地回头,正是青虎帮的三首领邓和平。 邓和平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朝霓云和凌楚琰砍来。 不过个回合,邓和平就被霓云和凌楚琰打得毫无还手余地。 邓和平当着一众小弟,面子上挂不住,猛地掏出枪,“再动一下试试!” ??? 霓云满脑袋问号,难不成青虎帮所有人都佩了枪? “别动!” 邓和平招了招手,众小弟也丢下了跨刀,掏出枪支,对准两人。 我靠! 还真被猜对了。 十几把枪对着她和凌楚琰,这要真开腔,两个人能被打成筛子。 怪不得青虎帮能称霸南疆,这人手一支枪,谁抗得住? “先逃!”霓云使了个眼色。 没有鸡蛋碰石头的道理。 霓云拉着凌楚琰往西边逃去。 凌楚琰何曾这样狼狈逃窜过,心里自然过不去这个坎,完全是被霓云强拉着逃走的。 两人逃到密林里,邓和平的人也紧追了上来。 “不过十几个人而已。”凌楚琰大有跟这些人火拼之势。 霓云挤了挤眉心,一时解释不清,“阿琰,你相信我,这十几把枪,只要弹药充足,能干倒临水城所有的守军。” 说着,只听到“咻”一声。 一颗子弹从两人眼前划过,直接穿透了身后数棵大树,大树应声倒地。 “老子射中了!” 一人惊喜不已,还以为射中了霓云和凌楚琰,兴致昂扬地冲了上来。 却堪堪和霓云撞了个正着。 两人面面相觑,愣了片刻。 “你!” “你?” 打出第一枪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麻子。 也就是长阳城重金求子的黄牛,也是十安阁为她准备孕妇套餐的王掌柜。 现在还是青虎帮的兄弟。 靠! 这王麻子到底有多少马甲啊? “这可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霓云嘴角抽了抽。 “姑娘和傻大个?”王麻子也惊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王麻子话没说完就被凌楚琰一巴掌呼在了地上,当即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在树上了。 “你、你们想对我做什么?”王麻子缩着脖子,惶恐地盯着凌楚琰。 上次被凌楚琰打飞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王麻子顿感身体都快散架了。 再一想眼前的人,莫非就是三国都闻风丧胆的鬼面罗刹?! 他竟然一时嘴贱,惹了这么个大人物? 王麻子腿脚发软,“王爷王妃饶命啊。” 彼时,霓云正好整以暇抱着手臂看他。 从黄牛到酒楼,再到这人精湛的枪技,这人真的不是第二个穿越者? 霓云眯着眼,“我再问你一遍,老实回答!” 霓云清了清嗓子,“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 “我在仰望 月亮之上。” “……”王麻子一脸懵逼,“王妃,我真的不会对诗哒!” 霓云看他一脸纯真无害,心里泛起了嘀咕:这王麻子真的不是老乡?那哪来的如此超前的思想? “当黄牛、开客栈是不是有人教你的,嗯?”霓云眸光一厉。 王麻子眼神滴溜溜一转,抿唇不语。 “不说是?”霓云直接夺过了他的枪,扣动扳机,“嗯?” 王麻子惊呆了。 祁王妃跟青虎帮又没什么瓜葛,怎么用枪的动作如此熟练? “你莫非也是师父的徒弟?” “……”霓云一阵无语:我还是儿子的娘呢! 这话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 “你师父是谁?”霓云直接讲枪抵在了王麻子太阳穴上。 王麻子瞳孔一缩,“我不可能出卖我师父的,我师父要知道非把我逐出青虎帮。” 霓云“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你师父是帮主呗?” 青虎帮帮规森严,其他人可没本事随意将人逐出青虎帮。 王麻子:嘤嘤嘤,被拆穿了! “他们在那,给我追!” 青虎帮众人听到枪鸣声,寻声而来。 两人在呆下去,恐怕事情还没说清楚,就被人一枪崩了。 霓云从袖袋里摸出个魔方,交到王麻子手上,“把这个给你师父,就说我是他的朋友!” 这魔方原本是霓云做出来逗安安开心的。 此时却被她当做了信物。 如果帮主是穿越者,一定能认出这东西。 “我们在东边的山洞,等你回复!” 霓云给凌楚琰使了个眼色,两人双双隐没在树林中。 王麻子看着手上的魔方若有所思,而后朝众人走去。 “王哥,可看到鬼鬼祟祟的一男一女了?” 王麻子扫了眼众人,淡淡道:“没有” 霓云给他的东西实在稀奇,偏偏帮主也喜欢摆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王麻子不知为何,觉得祁王妃和帮主是一路人,便给他们打了个掩护。 自己往帮主的主院去了。 叶庆和徐明玉两位首领仍侯在院子里,却不见帮主。 “大首领、二首领,师父呢?”王麻子往小屋里看了眼。 叶庆和徐明玉脸上黯然了几分,“帮主刚刚受了刺激,怕是不行了。” “刺激?”王麻子诧异道:“帮主和祁王夫妇有什么过节吗?” “不是你个小孩子问的,就别问。”叶庆沉下脸来,“晓峰啊,你的任务就是哄老爷子开心,他也没多少日子……” “大哥!”徐明玉听不得这话,冷声打断了叶庆:“帮主这么好的人,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叶庆又何尝不想呢?叹了口气,“晓峰,去陪陪你师父” 王麻子的本名唤作王晓峰,因为脸上长了麻子,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叫习惯了。 唯有大首领、二首领和帮主,会叫他的名字。 王晓峰对青虎帮感情颇深,尤其是帮主教授了他不少绝技。 之前,王晓峰会时常代帮主去各地视察视察青虎帮的情况。 这才有了两次与霓云的相遇。 但帮主重病以来,他就不怎么出去了,一直陪着帮主。 “二位首领可有法子救帮主?”王晓峰忍不住问道。 第406章 你先走 帮主和两位首领似乎有很多事瞒着王晓峰。 纵使王晓峰在青虎帮多年,还有幸成为帮主的徒弟,但那些秘密仍然不曾告诉过他。 从前,他也不甚在意,但如今帮主病危,他心里也着急。 于是,也不再跟他们绕圈子,“之前听二位首领说过一处名为灵池的圣地,那处灵气充沛,是否对帮主有所助益?” 叶庆和徐明玉一脸防备,互相对了个眼神,“阿峰,此事我们自会处理。” 两位首领终究不信他。 “行,那我去看帮主。”王晓峰暗叹了一声。 “阿峰!你先去账房。”叶庆脸色更沉,“刚刚送上来的账目,我还没来得及核对。” “可是……”王晓峰握着衣袖里的魔方。 徐明玉却是一眼就看到了,眉心一蹙,“这是什么?” 王晓峰别无他法,把魔方交给了两位首领,“是祁王妃让交给帮主的,她说 她与帮主是旧交。” “好,我送进去,你忙你的。”叶庆挥了挥手。 待到王晓峰走远,徐明玉才开口道:“帮主和祁王妃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是旧相识?” “我看是祁王想接近帮主的接口!”叶庆微眯着双眼,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知道吗?祁王大胜索罗国后,正德帝至今毫无表示。” “你的意思是……祁王与正德帝翻脸了?”徐明玉忽地面色苍白,默了良久,才道:“若是如此更不能让他们接近帮主了。” “你说的对,若我没猜错,他们是想请帮主出山帮忙的。”叶庆负手而立,“帮主心地善良,定然会应允……” “帮主好不容易逃脱正德帝的掌控,绝不能让他再涉险!”徐明玉越想越急,“我们躲了这么多年,不就是躲正德帝吗?” “你说的对,帮主已经为羽族、为纪氏做了太多了,差点搭上一条命,绝不能让他至死都与羽族纠葛不清。”叶庆咬牙,下了决心,“祁王夫妇必须死,否则只会一次次兹扰帮主!” 徐明玉深以为然。 可问题是帮主已经明令,不许伤害祁王夫妇了,他们想做什么,也是束手束脚啊! “这样,你即刻带帮主去灵池疗伤,祁王夫妇我去处理。” “如此甚好!” 叶庆和徐明玉打定了主意。 叶庆朝帮主住处去,徐明玉径直去了武器库…… 山洞里,霓云休整了片刻,就一直在洞口踱步。 她真的太好奇帮主是不是穿越者了。 大夏会不会真的有同类? 凌楚琰从刚刚就一直沉默不语,他甚至完全不懂霓云在做什么。 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开口道:“云儿,帮主是你同乡?” 霓云脚步一顿,才想起一脸懵逼的凌楚琰。 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告诉他了。 “阿琰,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初次相遇么……” 霓云拉着凌楚琰坐下,细细讲了这两年发生的一切,包括她是从何而来和她的真实身份。 “其实我真的是纪氏二十代门主,只是是不同时空的而已。” 霓云极力把事情讲得明白,可讲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件很玄幻的事。 “你可以理解吗?” “……”凌楚琰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那云儿还会离开吗?” 凌楚琰忽而握住霓云的手,抓得紧紧的。 霓云眼底一酸,她没想到凌楚琰开口第一句是这个问题,心中荡起了一丝涟漪。 “阿琰……”霓云心中涩然。 “不会的,我说不会就不会!”霓云挑了挑下巴,语气笃定。 凌楚琰拥她入怀,轻笑,“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你走!” 两人正说着,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 “帮主来了?”霓云正色道。 两人十指相扣出了山洞,却是徐明玉率领着青虎帮众人抵达山洞。 接着就把霓云和凌楚琰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何意?”霓云防备着四周。 这些帮众绝非等闲,他们人手一把枪支,看样子来者不善。 “我应该问祁王妃何意?”徐明玉将魔方丢给了霓云,“这是什么?你们找帮主究竟为何?” 徐明玉不认识魔方,很明显非穿越者。 霓云也不知如何与他解释。 这片刻的犹豫在徐明玉看来,更是不怀好心。 徐明玉蓦地拂袖,“帮主是不可能参与大夏内部争斗的,凌牧云自己种的恶果,自己尝!” 霓云没想到徐明玉敢直呼正德帝的名字,看来与正德帝也是老相识了。 徐明玉和叶庆的年龄都与正德帝相仿,而帮主,霓云上次远远看了一眼,比这两人年龄大些。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经历过正德帝年轻时,讨伐南疆之战的。 难道青虎帮与大夏有什么过节? 这难道就是帮主和两位首领甚少出山的原因? 霓云心中好奇,刚要再问,徐明玉勾了勾手,帮众们立刻用枪对准了两人。 霓云猜的没错,青虎帮人手一把枪,谁能惹得起? “有什么话不能让我与帮主一叙?”霓云并不想与这些人火拼。 纵使他们武功再高,也是抵不过枪炮火药的。 徐明玉却不给他们任何余地,“你们皇室中人是如何油嘴滑舌的,我也算体会过了。帮主是不会与你们见面的,你们去见阎王!” 徐明玉眸光一厉,众人扣动扳机,一发子弹率先出膛。 轰隆—— 霓云身后的巨石立刻被炸得粉碎。 “走!” 霓云意识到没有谈下去的余地,两人双双凌空而起,往密林里逃。 “不留活口!”徐明玉冷声道。 枪林弹雨朝霓云两人呼啸而来。 凌楚琰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云儿,你先走,我殿后。” “阿琰……” “我们还有安安!”凌楚琰眸光一沉,推了霓云一把,将霓云推出了风暴中心。 但是,枪声却没听,反而越来越密集。 一颗子弹忽而划过凌楚琰的手臂,溅开一片血光。 霓云双目猩红又回到了风暴中央。 这个时候,她只想和凌楚琰在一起,就算是死又何妨? 她不能看着他倒在自己脚下。 第407章 再次相遇 “住手!” 枪林弹雨中,忽而一人沉声道。 “谁要再敢开枪,帮规处置!” 来人的声音振聋发聩,那人虽背对着霓云,但霓云却觉得背影有些熟悉。 是帮主! 徐明玉见着帮主也吃了一惊,“帮主,不是去灵池疗伤了么?” “疗伤?你怕是想让我早死!”帮主一动怒,连连咳嗽。 徐明玉忙上前帮他顺了口气,又一边打量帮主身边。 没有看到叶庆,反而看到了王晓峰。 很明显,叶庆被支开了,是王晓峰告诉帮主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并把帮主带来的。 徐明玉此刻恨不得捏碎王晓峰。 这王晓峰是帮主从外面收来的徒弟,果然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王晓峰此时却并不怕徐明玉,而是冲他挑衅地挑了挑眉,又扶着帮主安慰:“帮主,您别生气。” “我如何不生气?我有没有说过,不得擅用枪支?枪支是到危急时刻自保的!”帮主上气不接下气,缓了许久才道:“上次是赵威龙,这次又是你和叶庆,你们是当我老头子死了么?” “帮主,属下不敢!”徐明玉噗通一声跪下,“属下也是为了青虎帮好,祁王夫妇不能留!” “你……给我去后山面壁思过!”帮主一甩衣袖,缓缓转身望向霓云和凌楚琰。 霓云与帮主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两人都愣住了。 帮主的容貌竟然与霓云的外祖父纪岚风一模一样。 霓云顿时脑袋一片空白,踉跄了一步。 凌楚琰上前扶住她,见她面色苍白,试探道:“真是你的同乡?” 对面的纪岚风也不确定,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良久。 霓云才缓缓开口,“外祖父?” “霓云!”纪岚风瞳孔放大,唤出这一声后,又觉得太不可思议。 可霓云听到这熟悉的呼喊,眼泪立刻决堤。 谁能想到他已经过世的外祖父,会在异世与她重逢呢? 这信息太让人震撼了。 霓云猛地扑进纪岚风怀里,“你、你真是我的外祖父?” “霓云,我的小云儿。”纪岚风亦的激动不已。 两人抱着哭了好一阵。 周围的人却都懵了。 原来,祁王夫妇上雾沱山,不是为了寻求帮主帮助的? 可是徐明玉跟在帮主身边数年,帮主向来孤身一人,怎么平白多了个外孙女? 且还是祁王妃? 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没人发现王晓峰眼里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 许久,两人心情平复,霓云才扶着纪岚风回了总舵。 纪岚风屏退了左右,诧异道:“小云儿,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霓云摸了摸后脑勺:这不是被祖宗送来的么? “外祖父呢?”霓云问出这句话,忽而想起,在老宅里,她的外祖父也是被东西砸死的。 莫非和她一样,被灵牌砸中了? 纪岚风摸了摸后脑勺,“当时a市地震,我不小心被灵牌砸中了,再醒来就到大夏了。” 这穿越方式,竟然和霓云如出一辙。 不过时间点却不一样。 霓云又问道:“外祖父和正德帝有什么瓜葛吗?你躲在雾沱山是为了躲避正德帝?” “此时说来话长!”纪岚风回忆起往事,唏嘘不已,“我在大夏醒来的时候,正值羽族动乱,纪氏凋零之事。” “动乱?莫不是在云妃娘娘,也就是羽曦离开羽族,前往大夏那两年?” 依照霓云所知,迎娶羽曦是正德帝最后一次来南疆。 纪岚风和正德帝起冲突,恐怕也在那个时候。 纪岚风点头证明了霓云的猜想,“当时,羽曦离开羽族后,纪微澜也后脚跟了上去。羽族正是在那个时候,遭遇了劫难,被人屠杀殆尽。” 纪岚风想起当年血腥的场景,微闭上双眼,面色凝重。 那场杀戮,死伤惨重,是纪岚风最不愿忆起的过往。 “我带着羽族人四处逃亡,可是杀手却不肯放过羽族任何一个人。那时候,我没能力保全全部的族人,就组织了一批义士,来了个调虎离山之计,帮助剩余的羽族人逃离了南疆,前往大夏寻求羽曦的庇护。” “也就是说九峰山庄的羽族人实际上是受了外祖父的帮助,才顺利逃脱的?”霓云这下明白了,又问:“那么生还的义士和外祖父就躲进了雾沱山?” “不错!我害怕杀手再来找麻烦,于是做了枪自保,此后就慢慢形成了青虎帮。”纪岚风道。 这么一来,当年遭了灾难的羽族人,一批去了九峰山庄,一批跟着纪岚风成立了青虎帮,而还有一批零落四处的,渐渐聚拢在玉龙城,成了羽族的三股力量。 “小云儿,你是如何知道九峰山庄的?”纪岚风问道,“你怎么会也在这里?” 霓云揉了揉脑袋,“许是当时祁王腹背受敌,命悬一线,我才误打误撞穿越而来的。” 两个人来大夏,都在羽族两个重要节点上。 纪岚风因为羽族被灭而来,而霓云因为羽族皇室唯一的血脉——凌楚琰而来。 而她又和外祖父再次相遇。 这或许就是天定! 霓云又细细回想了下纪岚风的话,忽而又觉得蹊跷,“外祖父说,羽族当年是遇到了杀手,才被灭的?” 在以往的信息里,羽族不是因为地震天灾而灭族吗? “小云儿,知道我为什么躲正德帝吗?”纪岚风眸色渐深。 霓云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的猜想是对的? 正德帝真的与羽族灭亡脱不开关系? 纪岚风轻抿了口茶,才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我确定,当年诛杀羽族的,正是正德帝的人!” “什么?!”霓云脑袋嗡嗡作响,“正德帝早存了心思杀害羽族?那他还娶羽曦?” “羽曦力量强大,纪微澜也不是吃素的,正德帝必须将这两人调走,才能顺利灭了羽族!”纪岚风轻嗤一声,“你别看凌牧云表面正人君子,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第408章 二人世界 如此说来,正德帝当年娶羽曦并非全然因为两情相悦,而是存着带走羽曦的心思。 正德帝心中清楚,只要羽曦一走,纪微澜定然会不顾一切跟上去。 如此,羽族两个主持大局的人都不在南疆了,正德帝再想灭了羽族,简直轻而易举! 怪不得正德帝不允许有人提羽曦,原来羽曦正是他这一生都无法恕清的罪孽。 霓云看得出正德帝对羽曦是有感情的,可是那又如何? 在正德帝的野心面前,这点感情不足为提。 而且他也用这份感情害死了羽曦和羽族众人! 怪不得他一直防备着凌楚琰…… 霓云想起凌楚琰心中一阵钝痛,她听到真相,尚且如此心痛。 凌楚琰作为当事人,要如何自处? 一边是羽族和娘亲,一边是他敬重了多年的父皇,似乎怎么抉择都是错的。 霓云心下一沉,“外祖父,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祁王。” “你和祁王……”纪岚风看这丫头神色黯然,便知道她和祁王是真的心意相通了。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我本也不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纪岚风拍了拍霓云的肩膀安慰道。 大夏如今实力鼎盛,羽族却凋零至此。 把真相告诉众人,只能引来大夏更多的敌视。 这也是纪岚风一直隐居于雾沱山的原因。 现在,有了孙女婿,纪岚风就更不想造成小夫妻俩的困扰了。 “安心过日子,往事种种,只当你不知道!乖丫头。”纪岚风揉了揉霓云的头发。 霓云也只好先略过此事不提,又提醒道:“外祖父莫要让人再用枪了!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大危害。” 先不说枪的威力巨大。 若是有人知道这份强大的力量,一定会盯上青虎帮。 到时候危险只会接踵而至。 纪岚风心里也是清楚的,“我只是为了自保才做了这些,谁成想底下的这些人竟然不听我的命令?” “赵威龙、徐明玉?” “赵威龙是赵威龙,徐明玉是徐明玉,他们可不是一类人。”纪岚风摆了摆手,“赵威龙是我们后来收编的,我们不方便露面,让他在外面露露脸,谁知道这人越来越过火!至于明玉,他是个好的! 当年我初来大夏救了明玉和叶庆两人,这两人就一直死心塌地跟着我。即使知道我有染手羽族的事,也一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霓云默默点头。 其实徐明玉刚刚要杀他们,的确也是为了纪岚风好。 霓云心里明白徐明玉此人是值得信任的,只是,“二首领为何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来请外祖父出山的?” 纪岚风神色一凝,诧异道:“怀王没跟你们说什么?” 霓云茫然摇头。 “听说正德帝在调兵,不知有何动作。”纪岚风摆了摆手,“罢了,京中局势怀王比我更清楚,他没说,应当也没什么。你和孙女婿自己小心便是!” 霓云又和纪岚风寒暄了几句。 这么一聊,就到了晚上。 霓云回到住处外,心里却乱糟糟的,一时也没了主意。 若是不把事情告诉凌楚琰,又觉得他不应该被蒙在鼓里。 一想到回京后,他仍要恭恭敬敬地面对正德帝,霓云心里膈应。 可若告诉凌楚琰,又让他如何自处呢? 霓云太了解凌楚琰了,他虽然面上看着冷冰冰的,但绝非心冷之人。 让他亲手了结正德帝,为母、为羽族报仇,无疑于置他于死地。 霓云沿着小溪走了良久,也没想到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最终还是先回了小院。 此时,凌楚琰正在廊下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却是怎么也不得其法。 “我看看!” 霓云一拧眉,这么来回折腾的,倒把凌楚琰手上的枪伤给忘了。 霓云蹲在他身边,看他手臂仍不停地涌血,懊恼不已。 “这暗器的确不同寻常,一旦被伤,连血都治不住。”凌楚琰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霓云却是听得心疼。 幸好他手臂只是被子弹擦伤,并未真的中子弹。 霓云替他重新包扎了一下,“抱歉啊,跟外祖父多聊了会儿,把你的伤都忘了。” “我倒真是离不开你了。”凌楚琰俯身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他何时被娇惯的连个伤口也包扎不好了?还要夫人亲自动手。 “你要真离开,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谁说我要离开了!”霓云捏着他的鼻子,冲他做了鬼脸,“我要这辈子,下辈子都缠着你,烦死你!” “那可说好了。”凌楚琰浅笑,“你若不来找我,我定饶不得你。” 凌楚琰一边揶揄着,心里却安心了不少。 自从他知道霓云不属于这个时空后,他总怕某一天,她就像一缕青烟消失了,便再也握不住了。 他怕一切恍如一场梦。 不过,有霓云的保证,他心安多了,“云儿,你知道我有多心悦你吗?” 霓云心中一暖,靠在他肩膀上,“我也是!” 两人坐在廊下赏月,就觉得这样的时光已经知足了。 霓云抱进他的手臂,迟疑道:“阿琰,不如我们就呆在玉龙城,好不好?” 有的时候,或许逃避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总比让霓云看着凌楚琰日日对着自己的杀母仇人卑躬屈膝的好。 “好。”凌楚琰轻声道:“你若愿意,我们回京交了兵权,就离开那是非之地。” “会不会有遗憾?”霓云歪头看着他。 他可是大夏战神,战功累累,或许大好的前程在前方呢。 “遗憾?有点。”凌楚琰捏着下巴思忖片刻,贴在她耳边道:“还想要个女儿。” “谁跟你说这些了?”霓云俏脸一红,鼓着腮帮子道:“安安才多大,你就想别的了?” “乖,开个玩笑,有安安已经够了。”凌楚琰轻揽过霓云。 其实,自从上次看到霓云生产时的艰难,他早就打消了其他念头。 笑道:“咱俩还得好好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呢,小崽子吵闹得很。” 霓云吐了吐舌头,“又跟儿子吃醋了?哪有你这样的父王?” “我哪有?”凌楚琰轻笑一声,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第409章 纪氏的女婿 他总是这般霸道,每每都要夺走霓云全部的呼吸,才肯罢休。 霓云不一会儿,就软在他怀里,连连喘气。 摸了摸红肿的嘴唇,“这个样子,一会儿怎么跟外祖父吃饭啊?” “怕什么?”凌楚琰又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你若怕,咬回来便是了,我陪着你一起。” “你以为我不敢?” 霓云的小手在空气中抓了两下,小兔子扑食一般,把凌楚琰压在身下。 过了半个时辰,帮主院子里有人来请霓云和凌楚琰了。 “青虎帮主真的是你外祖父?”凌楚琰觉得此事越发不可思议。 “是的,我外祖父就是纪氏第十八代门主,我和我娘因为继承纪氏基业,都随外祖父姓。他也是从a市来的……” 霓云给他解释了关于纪岚风的种种,唯独略过了正德帝与羽族的恩怨情仇。 两人到了宴客厅。 纪岚风打量了眼霓云的香肠嘴,又打量着凌楚琰,“小子,你欺负我外孙女了?” “晚辈不敢!”凌楚琰知道纪岚风是霓云的外祖父,倒也是客客气气的,只道:“只是疼爱,疼爱而已。” 神特么的疼爱! 霓云尴尬的脚趾都快抠穿鞋底了,“那个,咱们吃饭!” 霓云可不想听,某些人在外祖父面前谈论他是如何“疼爱”她的。 某些人天生脸皮厚,霓云怀疑她若不拦着,他能把细节都拿出来炫耀。 霓云赶紧拉着凌楚琰坐到她身边,并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凌楚琰刚想反握住她的手,纪岚风猛地咳了一声。 吓得霓云立刻把手抽了出来。 “小云儿,你坐外祖父这儿来。”纪岚风拍了拍身边的桌椅。 凌楚琰原本也想跟着霓云挪个位置的,纪岚风却甩了个眼刀子,凌楚琰颇为尴尬地坐回了原地。 三个人围坐在一个圆桌边。 现在变成了霓云挨着纪岚风,凌楚琰却坐在了爷孙俩的对面,仿佛他是个外人似的。 “外祖父,你这是做什么?”霓云朝凌楚琰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凌楚琰缓缓摇头,示意霓云自己没意见。 纪岚风感受到两个人眉来眼去,当下就沉着脸,那脸比锅底还黑。 凌楚琰向来是容不得别人对他不敬的,对着纪岚风的脸色,他倒是很能沉得下性子,不见一点怒色。 霓云知道凌楚琰是看在她的份儿上,悄悄拉了拉纪岚风的衣袖,“外祖父,你这是做什么?” “这小子经过长辈同意了么?就敢娶我们小云儿?”纪岚风梗着脖子道。 虽然凌楚琰气场强大,但纪岚风一想到自家的白菜给猪拱了,心里气闷得不行,恨不得撸起袖子跟凌楚琰干一架! “我家小云儿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是你想娶就娶的?”纪岚风拿出了长辈的做派。 霓云头上仿佛一串乌鸦飞过…… 额,现在说娶不娶的,是不是太晚了? “外祖父,我俩连安安都有了。”霓云疯狂给纪岚风使眼色。 “有孩子了?”纪岚风惊喜不已,“改明把小乖重孙抱来我看看,不过……” 纪岚风转而看向凌楚琰,面色仍是不善,“结了婚也可以离嘛!” “???”霓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有这样做长辈的么? 有么? “就不能盼我点儿好?”霓云朝纪岚风吐了吐舌头。 “傻丫头,我这就是为你好!”纪岚风敲了下霓云的小脑袋瓜。 “纪帮主有什么要求,晚辈一定达成。”凌楚琰倒是客气,起身拱了拱手。 “还算你有点诚意。”纪岚风打量了一眼凌楚琰。 听说祁王江湖人称鬼面罗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纪岚风还怕他欺负了他家小云儿,现在看来还算彬彬有礼。 但纪岚风仍旧没做好自家小公主已经嫁为人妇的心里准备,要知道他穿越的时候,霓云还是个小不点呢。 纪岚风心中对凌楚琰有股莫名的敌意,或者说是酸醋味。 “想当我们纪家的女婿,那得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你行吗?”纪岚风挑了挑下巴。 凌楚琰一脸懵逼。 霓云一阵头皮发麻,低声道:“外祖父,您这是选三好学生呢?” “你给我闭嘴!”纪岚风白了霓云一眼。 这丫头怎么一嫁人就向着外人了?从前不是跟他最好的吗?好气! 纪岚风看凌楚琰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敌意,“你就说你能不能?” “能……!” 凌楚琰也不知道德智体美劳是个什么东东,不过这世上有难得倒他的事么? “算你还有点出息!”纪岚风抚掌,“那你必须通过我的考验,我才承认你是纪氏的女婿如何?” “纪帮主请吩咐!”凌楚琰答得痛快。 纪岚风对这个人又改观了些,“那我们先来试试你的武艺。” “噗——” 霓云喷了口茶,低声道:“外祖父,你认真的?” “当然!”纪岚风十分笃定,“我精心研究了多年的阵法,你要能破,算你过关!” 纪岚风招了招手,青虎帮众立刻在院中摆出了一个六花阵法。 这阵法宛如六片花瓣,阵形稳固,变化多端。 但是…… 凌楚琰是大破漠北、南疆的战神啊喂。 外祖父是不是对凌楚琰的能力有所误解。 霓云咽了口口水,“外祖父,你知道祁王他是镇北军的大帅么?” “是,又如何?”纪岚风撇了撇嘴,“我这阵法研究了数十年,无人能破,他也未必能行啊。” 再说了,往常破阵,那都是率领镇北军的。 他一个人能掀翻了六花阵不成? 纪岚风对自己颇有信心,“小云儿,你就看着你外祖父是怎么灭了大夏战神的。” “那是我老公!”霓云崩溃到薅头发,“你没让你的手下拿枪?” “那倒不会!”纪岚风摆了摆手,“我两百个帮众呢,就算没枪也能打败凌楚琰的。我们先去喝茶,一盏茶的功夫,估计就能拿下。” “嗯,是能拿下,就是不知道谁拿下谁。”霓云低声嘟哝道。 “你这丫头怎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纪岚风拍了下她的后脑勺。 霓云彻底无语。 反正只要没枪,霓云对凌楚琰还是信心十足的,于是冲凌楚琰挥了挥手,放心地跟着纪岚风进屋喝茶了。 第410章 来做算数题 两人进了宴客厅。 宴客厅里热闹非凡。 “我押帮主!这阵法咱们试过上千次了,连只鸟也飞不出去!” “那是,祁王再厉害,能以一敌百不成?” 帮众们竟然在宴客厅开了赌局? “外祖父,这……” “小云儿,你也替我去下个注。”纪岚风从袖口里拿出一千两银票,“我押我自己。” “???” 霓云满脑袋问号:这已经不是个正经外祖父了。 霓云记得以前外祖父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习机关术的啊。 什么时候爱上赌博了? 果然,创办过帮派的人,从气质上都不一样了。 罢了,小赌怡情嘛。 霓云将一千两银票押在六花阵这一边。 此时,六花阵已经堆了慢慢的银票,霓云灵机一动:大捞一把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啊! 霓云暗戳戳给自己夫君下了一百两的注。 最起码一赔一千的赔率,霓云仿佛已经看到了眼前的金山,痴痴笑出了声。 啊呀—— 院子里忽而传来一声尖叫。 接着一声又一声,不绝于耳。 宴客厅里的众人,眼睁睁看着六花阵里的兄弟们被一个个丢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 然后,堆积成一座人山。 纪岚风嘴角抽了抽:他是眼花了? 他精心研究了十年的阵法,这小子一眨眼的功夫就给破了。 纪岚风看着自己的小弟一个个像尖叫鸡一样,简直颜面丢尽。 “战神就是战神啊,果然名不虚传!”众人叹道。 纪岚风眉心一蹙,拉着霓云的胳膊仔细打量了一番,“丫头,你说实话,这小子没打你?他要敢打你,我一枪崩了他。” “没有没有。”霓云连连摆手,“我家夫君疼我都来不及了。” “哦~”众人一个“哦”字拐了十八个弯。 各个吃瓜看戏的模样。 纪岚风撇了撇嘴,“他要不暴力,能把我的人打成这样?” “……”霓云嘴角一抽,“这不是你让他去破阵的吗?” 这怪老头怎么啥话都被他说了。 霓云印象中外祖父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呀,怎么对凌楚琰反倒处处挑刺起来了? 纪岚风一时无言以对。 此时,凌楚琰已经破了阵,朝宴客厅走来了。 霓云捧着一大把银票,突然觉得凌楚琰的形象又高大的几分。 “夫君真棒!”霓云亲自迎了上去,冲他眨巴着星星眼。 凌楚琰看着她怀里的银票,打趣道:“夫人是为银子开心,还是因为我啊?” “当然都有啦。”霓云将厚厚一叠银票塞进凌楚琰怀里,“给你分红。” “我又不缺银子,为夫想要别的奖励。”凌楚琰歪头看着她。 霓云被金钱冲昏了脑袋,抬起脚,唧一口亲在那张俊脸上。 “啊哟~”众人跟着起哄。 纪岚风却是一个大黑脸,“白菜,你给我过来!” “?” 谁是白菜,谁是猪? 霓云挤了挤眉心,跟凌楚琰挥手道别,又乖乖站到这纪岚风身后。 这人老了啊,越来越幼稚了。 纪岚风不仅输了阵,还输了人,心里哪能痛快。 但是,凌楚琰的武功却又的确不可挑剔。 “武艺勉强算你过关了!”纪岚风眼珠子转了转,“我们下面来考文!” “还来?”霓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若说吟诗作对,或是谈论兵法,凌楚琰是没问题的。 但这些纪岚风可不会,他能考什么? 纪岚风挑起一抹得意的笑,“我们来做算数题!” 说完,帮众们抬着几个题板上来了。 “丫头,你可别说我为难他,这都是最简单的题目了!”纪岚风撇了撇嘴,“小学生都会。” 霓云一看,彻底无语了。 还真是小学生都会啊! 1+1= 62= …… 霓云无力吐槽,“外祖父,这数字他怎么能看得懂?” 果然见着凌楚琰捏着哑巴,一脸茫然。 “这都看不懂,他凭什么娶我外孙女……” “给你篇文言文你也未必看得懂?”霓云瞪了他一眼,“过分了啊。” “那……就算不懂,现在可以学嘛!”纪岚风让了一步,“这个学习能力总有?这都不会,我怀疑他脑子不好使。” “云儿,你教我?”凌楚琰挑了挑眉。 这次他倒是很耐心。 一则纪岚风是霓云的外祖父,总要尊重些。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很想了解、理解霓云以及她生活中的一切。 “行。”霓云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对着纪岚风道:“给我半个小时,夫君肯定能行。” “是吗?那我等你们哟!”纪岚风搓了搓手,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这眼神让霓云一个激灵:老头又打什么鬼主意? 霓云拿了纪岚风给的手卡,一个个教凌楚琰阿拉伯数字。 纪岚风就在旁边,一脸期待地盯着两人。 “我念,你跟我念哈。”霓云指着手卡的数字,“1” “1” “2” “2” …… 霓云有一种在叫三岁小朋友的错觉,偏偏凌楚琰还很好学,一脸的严肃认真。 “j、q、k”霓云又道。 j、q、k? 霓云一个激灵,这是阿拉伯数字? “外祖父,你搞什么?” “今天天气不错哈。”纪岚风挠着脑袋,支支吾吾道:“再学几个英文字母,不算过分?” 霓云嘴角抽了抽:这是一般的英文字母吗?怎么感觉像一副扑克牌? 凌楚琰自然不知道纪岚风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还学的很认真。 无需半个小时,凌楚琰已经全然明白了阿拉伯数字的规则,很快做出了题板上的题目。 纪岚风没想到凌楚琰学的还挺快,赞赏地鼓了鼓掌,“你小子还不错。” 霓云舒了口气,“外祖父,这下总算过关了?” 眼看天都蒙蒙亮了,他们夫妻俩竟然陪着纪岚风做了一夜这种无聊透顶的小学数学。 纪岚风的兴致却不减,“怎么就过关了?只能说入门了!小子,你说我说的对不?” 凌楚琰微微颔首。 作为一个被挑选者,他能说什么? “你看,这小子自己都觉得自己还没通过考验了!”纪岚风更来劲了,“你们跟我去后面密室,真正的考验在那里!” 第411章 决战到天亮 霓云和凌楚琰跟着纪岚风到了后院的密室。 密室外间还挺正常的,都是些古代的书架、八宝柜等物。 到了里间,霓云当场就惊呆了! 我靠! 自动麻将机? 是她眼花了么? 霓云一头黑线,“外祖父,你这些年都研究了什么?” 机关术用在这种地方,也真是绝了! “那不是寂寞无聊嘛!”纪岚风拍了拍心爱的麻将机,“好想小区里的老伙伴哟!这里的人太蠢了,教了十年,我都没把他们教会!” 纪岚风愤懑地哼了一声,又眸光一亮,“不过现在你来了,你可以陪外祖父玩啊!这小子……” 纪岚风打量了凌楚琰一眼,“学东西挺快,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上手了。” 霓云:仿佛看到了她和凌楚琰的老年生活。 “所以你说的考验是这个?”霓云诧异道,“这跟‘文’有一毛线关系啊?” “怎么就没关系了?打麻将打牌那是要动脑筋的,这点脑筋都转过来,能当我纪氏的女婿么?”纪岚风梗着脖子,一派理直气壮。 “不过,突然学打麻将肯定是来不及了,咱们从简单点的开始!”纪岚风变戏法似的从衣襟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我们斗地主!” “……” 霓云和凌楚琰两脸懵逼。 一个不知道何为斗地主,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密室里斗地主。 纪岚风却主意已定,“小子,就说你行不行?” “行!”凌楚琰也不知道纪岚风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但…… 总不能说不行? 在媳妇面前,多丢脸? 霓云一个头两个大,“真行?” “你教我。”凌楚琰无奈地笑了笑。 这边,纪岚风已经开始盘算起如何把自己的一千两银票赢回来了。 在六花阵上丢的脸,他要在牌桌上,一次性赢回来。 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可是…… 纪岚风刚赢了几局,情况就开始急转直下。 霓云也没想到他家夫君,还有这个隐藏技能。 除了前几把适应规则之外,竟然一路厮杀,杀出了一条血路。 霓云看着纪岚风面前越来越少的银子,都为他感到心痛。 不会他们来青虎帮走一遭,把老头的家底都掏光了? “我看天快亮了,不如,我们散了?”霓云跟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凌楚琰刚想起身,纪岚风却哑声道:“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霓云彻底无语,“外祖父,你银子够么?” “就当、就当我给你们的红包。”纪岚风撇了撇嘴。 虽然输钱了很不爽,可真是痛并快乐着呀。 已经几十年,没人陪他打牌了。 这孙女婿不错嘛! 纪岚风对凌楚琰的观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小子,好好对我家白菜,要是敢欺负他,我照样让他跟你和离。” “纪帮主教训的是。”凌楚琰满眼宠溺看了霓云一眼,“我会好好待她的,一生一世!” 霓云俏脸一红,不敢看他的眼睛。 纪岚风看着两人互动,心里才放心了些,“我家小云儿啊,自小孤零零的,她就是我的心肝,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我老了,只能把她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我家小云儿啊。” 纪岚风说着说着有些哽咽,“我身子也不行了,也不知道哪天就闭眼了,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家小云儿了。” “外祖父……”霓云听了这话,心中不是滋味。 听青虎帮众人都说帮主身子不好,熬不了多久了。 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相聚,却又有可能别离吗? 霓云心里酸楚不已,“外祖父不会有事的,霓云会一直一直陪着外祖父的。” “我和云儿一同陪着您。”凌楚琰替霓云抹了眼角的泪,“乖,我一卸任,咱们就回南疆陪着外祖父可好?” 霓云点头如捣蒜。 “真的?!”纪岚风惊喜不已,猛地起身,“谁不来,谁是狗!” 纪岚风兴奋地跑得麻将机旁边,“等你们下次来,我们就打麻将,什么四川麻将、广东麻将……咱们统统来一遍!” “对了,想不想玩双色球?”纪岚风一拍巴掌,突然计上心头,“我去研究研究,咱们搞个双色球玩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霓云打量着活蹦乱跳、指点江山的纪岚风,刚刚酝酿的悲伤情绪一下子被冲到九霄云外了。 “外祖父,你不是病重吗?” “我……”纪岚风梗着脖子,默了良久,才悄悄走到霓云和凌楚琰身边,神神秘秘道:“外孙女、外孙女婿,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没病!” 霓云、凌楚琰:看出来了。 “主要是老大、老二两个人老想让我主持帮务,我好烦啊。”纪岚风摆了摆手,“我当初就是随手建了个帮派,为的是庇护羽族人,谁知道这帮派越做越大,搞得三国都忌惮啊?我很无奈啊。” 霓云:这是什么高级凡尔赛?其他苦心经营百年的门派,听到这话,不得气死。 “那看来青虎帮做大不是你的功劳咯?”霓云道。 “当然不是我,我有这么无聊吗?”纪岚风摆了摆手,“有这时间研究研究机关术,打打牌,喝喝茶,不香吗?” 霓云讷讷点头,这倒是外祖父的性子。 “那青虎帮怎么就成了南疆第一大帮了?”霓云好奇道。 “老大、老二当年实际上是凌牧云……”纪岚风瞥了眼凌楚琰,“也就是正德帝的左膀右臂,后来一场大战中,命悬一线,刚好被我救了,就一直跟着我了,他们有才的很。” 辅佐正德帝称帝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霓云又好奇道:“那王麻子呢?也就是王晓峰,和你很熟?” “他是我在大街上捡的一个孩子,带回来就教他一些机关术,拜在我门下了。”纪岚风叹道:“原本纪氏是不能随便收徒的,但我看这孩子机灵劲像你,长得也像你,就破例收了。” “你确定他长得像我?”霓云的手在纪岚风面前摆了摆,“你怕不是要先给自己做副眼镜,我脸上有麻子吗?” 第413章 你就是帮主了 纪岚风的三观有点崩塌。 他家白菜是不是有点太主动了? 纪岚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白了霓云一眼。 而后拉着霓云走在前面。 “你这丫头,怎么搞得?”纪岚风狠狠地敲了霓云额头两下,“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矜持,怎么能往上扑呢?要记住他是猪,你是白菜,哪有白菜拱猪的?” 霓云嘴角抽了抽,“外祖父,你能换了比喻么?” “我一个无敌美少女,在你这儿怎么就成白菜了?我老公明明是个大帅哥,怎么就成猪了?”霓云抱着手,很是不服,“他要是猪,你是啥?” “……”纪岚风细细品了品这话,“小丫头,你在讽刺我长得丑?” 霓云吐了吐舌头:其实也没有想讽刺外祖父的意思啦,就是想岔开这个话题而已。 “我家外祖父当然是人见人爱的老帅哥啦。”霓云挽着他的胳膊,哄得他眉开眼笑后,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外祖父带我们去哪?” “去武器库!”纪岚风正色道。 两人在前方的一个密室门口等了会儿凌楚琰。 “小子,里面的东西可都是保命的玩意儿,答应我只能用来自保,不能伤人!”纪岚风一副肃容。 霓云大概猜到里面会是什么了,给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凌楚琰举手起誓,“我不会拿里面的东西恶意伤人。” “我要你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凌楚琰默了默,“我若拿里面的东西恶意伤人,我凌楚琰不得好死!” 凌楚琰已经存了和霓云归隐的心思,不管里面放着什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这个咒,却让霓云没来由的心里一惊。 想来是太在乎凌楚琰了! 凌楚琰根本不会恶意伤人,她怕什么? 霓云沉了口气,问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随我来!”纪岚风面色沉沉。 密室有两道门,第一道是机关锁,用龙形钥匙可以打开。 第二道门是密码锁,纪岚风道:“密码是你的生日!” 三人朝着密室深处去…… 暗处,一双眼睛正饶有兴味地盯着三人,阴鸷一笑,“密室开了,传信给皇上!” “喏!”一道身影往大夏京都方向而去。 …… 三个人到了密室最深处,霓云被惊住了。 密室里,全部都是现代化的枪和炮。 这些都是纪岚风这些年手工做成的,虽然粗糙了点,但绝对不影响它的威力。 大夏已有火炮了,但凌楚琰仔细打量了密室里的火炮,也不由得惊叹,“这一炮怕是就能让敌方阵形大乱!” “小伙子,有眼光!”纪岚风赞赏地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 “丫头,上次问我青虎帮为何能称霸南疆,现在知道了?” “外祖父牛批啊!”霓云竖起大拇指。 有这玩意儿,想统一三国都不成问题? 怪不得纪岚风要凌楚琰起誓了。 此物一出,天下必将大乱。 “我与云儿已打算归隐,前辈不必担忧。”凌楚琰也看出了纪岚风的担忧,赶紧解释道。 纪岚风此刻对凌楚琰有了些不一样的观感。 任凭天下枭雄,哪个看到这些武器,不得野心勃勃? 可是,凌楚琰却平静无波,明明有机会称王称霸,他却甘于和霓云一同归隐。 这份心性实属难得。 “如今天下太平,已是最好的结局,其他事情尘归尘土归土。”纪岚风一声叹息。 这话不止是对凌楚琰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战乱再起,对羽族来说也并无好处。 纪岚风沉吟片刻,“我今日把这些武器告诉你们,若然将来你们被逼得退无可退,可使用这些武器;若是别的,不管是为了野心,还是为了复仇,统统不许使用这些武器,听懂了吗?” “晚辈明白。”凌楚琰拱手示意。 霓云却在想另一个问题,“外祖父,你把这些交给我们做什么?你呢?有别的打算?” “你外祖父老了,不想干了!”纪岚风撇了撇嘴,“从现在开始,你,纪霓云就是青虎帮帮主了。” “啥?”霓云嘴角抽了抽,“我不会搞帮派哒。” “那不是还有这小子吗?你们一块儿!” “不了不了!”霓云连连摆手。 十分抱歉,她也没什么事业心,只想和凌楚琰游山玩水啊。 “青虎帮的势力遍布南疆,你们就算是去游山玩水,有青虎帮在,你们也顺风顺水一些不是?” 玉龙城、青虎帮、还有没卸下的祁王府的担子……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霓云一脸生无可恋。 “哎哟。”纪岚风捂着胸口,倒吸了口凉气,“这心疾又犯了,大夫说不能操劳来着,看来我活不成了呀。” 霓云:能装的再假点么? “好啦好啦,答应你啦!”霓云翻了个白眼,“但是你下面那些兄弟不一定听我的?” “这个你放心!”纪岚风挑了挑眉,“上次这小子一盏茶破了六花阵,他们都被吓傻了,根本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我们过两天举行个仪式,我就正式卸任了,你就是帮主了。” 就这么简单? 霓云半信半疑。 纪岚风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走走走,斗地主去!” 霓云在完全没搞清状况,莫名又接了个重任。 而且,青虎帮的效率极高。 霓云继任新帮主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到了帮众耳朵里。 青虎帮人纷纷从四面八方赶了回来。 接任仪式也很快就准备妥当了。 “真的就这么顺利?”霓云心中总有些不安。 “放心,我在你身边。”凌楚琰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两人正在河边散步,对岸的密林中忽而想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听说帮主要把位置传给一个女人,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负担起青虎帮?” “可不,就算是大首领、二首领我们也是服气的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凭什么?” “接任仪式那天定然给她好看!” 众人自然不服。 此时,叶庆和徐明玉款款走到了众人之中。 “都是帮主的决定,岂由得你们质疑,滚!”徐明玉冷嗤道。 众人一溜烟跑掉了。 徐明玉面色更沉,“大哥,明日的事都准备妥当了么?” “但愿一切顺利。”叶庆微眯着双眼,“若是有人不听话,休怪我无情!” 第414章 会一直陪着我吧 霓云和凌楚琰远远听着,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两个人有问题?” 凌楚琰沉吟片刻,他心里也没底,“明天,你安心参加仪式,我会牢牢盯着这两人的。” “好。” 有凌楚琰的话,霓云心态稳了很多。 但这一夜,始终没睡着,大清早就起床调息了。 “云儿……”凌楚琰有些话,一直压在心底,但看着霓云焦躁不安,还是忍不住了,“其实,你若不喜欢青虎帮帮主之位,可以跟外祖父直说!” “我本来也这么想来着。”霓云起身钻进了凌楚琰怀里,“本来也是想讨老头开心点,想着自己只挂名就好。可是徐明玉和叶庆看着鬼鬼祟祟的,我怕他们对外祖父不利。” 更多的心思,霓云没敢跟凌楚琰说。 徐明玉和叶庆从前都是正德帝的人呐,正德帝又与外祖父有过节,谁知道这两人会不会叛变呢? 就算这两人 不会,能保证其余人也是一条心吗? 纪岚风已经老了,该过些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霓云既然接下了纪氏的担子,其他的事同样义不容辞。 霓云沉了口气,勾着凌楚琰的脖子,“我若当这个帮主,你会一直陪着我?” “当然。”凌楚琰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鼻尖,“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你说的对!”霓云拉着他的手,“我们去前厅!” 此时,前厅已经聚集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青虎帮帮众。 虽然众人已经知道下一任帮主是个女子,但当霓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众人仍然惊讶无比。 这么个瘦瘦弱弱、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凭什么当帮主? 纪岚风此时却是面带微笑,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丫头过来!”纪岚风招了招手,将霓云拉到了自己身边,“从今天开始,纪霓云就是你们的新帮主了!” 帮众没有一人跪拜,反而面面相觑。 一阵静默过后,突然有人扬声道:“凭什么,我们不服!” “可不,江湖上若有人知道我们青虎帮是个小姑娘当帮主,岂不笑掉大牙?” “这还让我们如何在外面收债啊?” …… 起哄的是三首领邓和平的手下。 这邓和平的白虎帮被青虎帮兼并后,他又被叶庆和徐明玉两个书生压着,本就不服气。 这会儿,还要让他臣服于一个女人,凭什么? 邓和平带领的人不少,这么一闹,众人看霓云更是满眼不服。 纪岚风面色微愠,刚要开口,霓云却率先开了口,“女人怎么了?女人一样有本事让你们跪地求饶,信不信?” 霓云冷哼了一声,“我看有些背地嚼舌头的人,也算不得男人!” “你、你说谁呢?”邓和平面色一僵,一下子急红眼。 霓云并不认为邓和平、赵威龙此类人留在青虎帮,对青虎帮有任何好处。 所以也没必要给他面子。 霓云抱着手,冷嗤,“我问你,帮主让你寻赵首领,你寻到了么?救回来了么?” “你、你……”邓和平急得牙齿打颤,“赵老四本就是被你抓的,你跟我在这儿装什么蒜?” “是我抓的!”霓云倒是坦白,耸了耸肩,“我这就是为了考验你才抓他的,你呢?有在这儿嚼舌根的功夫,怎么不去救他?孬种!” “臭女人……” 啪—— 邓和平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片树叶狠狠呼了一巴掌。 那树叶看似轻轻柔柔的,打在邓和平脸上,却让他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邓和平捂着脸,“谁他娘的打我!” 啪—— 又是一巴掌。 霓云身后的凌楚琰正漫不经心地拍着手上的灰尘。 除了近在眼前的纪岚风和霓云,没有人看清是凌楚琰动了手。 “你小子不错!”纪岚风竖起了大拇指。 邓和平两边脸肿的跟馒头似的,终于安静了。 霓云继续道:“青虎帮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当帮主?” “可青虎帮明文规定,能者居之,由众人投票!”人群中有人扬声道。 霓云一头黑线,压低声音问纪岚风,“有这事?” “有、有?”纪岚风干笑了一声,“帮规我都是抄的别个帮派的,太久了,记不清了。” 纳尼? 霓云觉得纪岚风一定是在玩他。 有这种帮规不早说,她也没做准备啊。 其他的倒还好说,让众人投票? 霓云敢说在场的,没有一人会投给她。 关键她人已经站在这儿了,这帮主的位置要是接不下,岂非尴尬? “帮中的确有此规矩,如果众人不服,比试比试如何?”叶庆道。 霓云虽不知道叶庆此话有何意图,但现在想拿下帮主之位,恐怕只能靠实力取胜了。 “我同意!”霓云沉声道。 “我们也同意!”众人当然拥护。 没人会觉得一个小姑娘能赢得了他们。 “姑娘想比什么?”叶庆多少还是偏向霓云的,先问了霓云的意见。 众人嗤笑道:“你可别说比绣花啊,我们大男人可不行!” “那你们想比什么?”霓云冷冷勾唇。 以她现在的功力,除了凌楚琰这样的绝顶高手,她并不惧怕任何人。 青虎帮四首领,旗下个带领着红旗、黄旗、白旗、黑旗四个分舵,霓云要想拿下帮主之位,最起码要获得三个分舵的支持。 赵威龙所带领的红旗自不用说,早就被她治得服服帖帖了。 霓云又转而看向邓和平的黄旗,“听闻黄旗有不少射箭高手,我们比箭术如何?” “开什么玩笑?”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邓和平的白虎帮当年就是以射箭闻名,更因猎中了临水城唯一一只吊睛白虎,而得名白虎帮,一度威风赫赫。 若不是因为青虎帮有枪,他们也是南疆叱咤风云的江湖帮派。 一个小女子敢挑战他们最擅长的领域? 简直自不量力! 邓和平眼中溢出一丝鄙夷,“郑老二你上!老子就不上了,可别说我们白虎帮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你确定不上?”霓云冷冷勾唇,“若郑老二输了,你们黄旗可认输?” 第415章 云儿可以 “你真当你能赢啊?三哥就是给你个面子,玩玩而已!”众人嗤笑道。 霓云不紧不慢,斜睨着邓和平,“玩玩?今日是青虎帮帮主接任大典,敢问邓首领你是玩众兄弟呢?还是玩帮主啊?” 邓和平顿时面色一僵,反手给了身后的小弟一巴掌,“放什么狗屁?” 邓和平在青虎帮说不上太多话,自然也不敢惹众怒,只能把怒气发在小弟身上。 霓云见众人安分了,又道:“我再问你,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我若赢了,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如何?”邓和平扬声威胁道。 “可以!”霓云脱口应下,又问:“你若输了呢?服不服我?!” 邓和平根本没想过他的人在箭术上会输。 更何况一个女流之辈。 邓和平鄙夷一笑,“你若赢了,我黄旗誓死跟随。你就算拧了我的脑袋,我也眼睛都不眨一下。” 霓云挑了挑眉,要的就是邓和平这句话。 “来!” 众人选好了弓箭。 司仪道:“一人三箭,环数多者胜利!” “能行吗?”纪岚风心里也打起了鼓。 霓云这丫头从小也没学过箭术啊,可谓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 但邓和平手下的实力,纪岚风还是了解的,若非实力强劲,青虎帮也不可能看中他们,收编他们。 尤其是这个郑老三,箭术只在邓和平之下,帮中排第二。 “外祖父不必担忧,云儿可以。”凌楚琰在一旁挑了挑眉,波澜不惊地观看这场比试。 霓云的箭术是他亲自教授,这一年来又精进了许多,在大夏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何惧这几个乌合之众? 比试开始。 郑老三先射出了第一箭。 “十环!” “哇,老郑箭术果然非同凡响啊。” “真给咱们黄旗长脸。” “我倒想看看那姑娘射不射得中靶子……” 众人话音未落,霓云的箭犹如疾风,堪堪射中最中心,不偏不倚。 众人皆沉默良久。 郑老三原本只是跟小丫头玩玩而已,没想到这丫头真有能射中。 他是行家,一眼便看出霓云是有点小本事的。 但那又如何?他郑家猎户出生,从小就摸着弓箭长大,能输给一个丫头? 郑老三面色沉静,开始正视这场比赛。 第二箭仍旧正中靶心。 十环的范围本就小,两箭都命中十环已经是极高的难度了。 霓云却面色淡淡,第二箭同样射中了十环。 接下来的第三箭只会更难,因为十环的范围已经被前两箭给射满了。 第三箭最多只能命中十环的边缘线,最多也就九环半。 郑老三沉了口气,箭离弦,堪堪射中十环边缘。 “这箭术神了!” “我看那姑娘能射哪?郑老三稳赢了已经。” …… 人群立刻沸腾起来,邓和平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嗤笑一声,“姑娘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可以考虑考虑只断你一只手如何?” 众人哄堂而笑。 霓云冷冷勾唇,瞄准了靶心…… 白羽箭射出,力道迅猛无比,瞬间破开了原本就插在靶心上的箭,直中靶心! 之前的箭已经被第三箭劈成了两半。 这一箭不仅精确,而且力道生猛! 众人下巴都惊掉了,一阵静默。 邓和平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输了,赶紧辩解道:“你的第一箭已经被劈成两半了,如何作数?第一箭的环数作废!” “对啊对啊,等于你只有两箭的成绩,还是郑老三赢。” 这些人还真是诡辩奇才。 果然有时候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霓云不紧不慢擦拭了下弓箭,忽而瞄准邓和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了一箭。 邓和平只看到一支箭划破长空,朝自己的眉心射来。 还来不及闪避,只听得平砰一声…… 他头上的发冠应声落地,于此同时,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这姑娘出招的速度太快了,他甚至都没得及做出反应,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发髻。 邓和平披头散发坐在地上,一阵后怕。 “服了么?”霓云又挽起弓箭。 邓和平面色苍白,看了看霓云,又看了看背后的纪岚风。 比技术赢不过人家,比装备赢不过人家,还能辩驳什么? 邓和平挥了挥手,众人悻悻然退下了了。 “服了。”邓和平咬牙拱手道。 此时,只剩下叶庆和徐明玉的白旗和黑旗。 霓云目光扫视一周,发现两人已经不再现场了。 又对着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彼时,凌楚琰时时刻刻盯着两人的动向,两人一走,他就命人跟上去了,同时也送了信下山给赵威龙。 算算时间,赵威龙应该也已经有所回复了。 赵威龙被霓云下来毒药,自然不敢违逆霓云。 过了会儿,红旗分舵的主事便站了出来,扬声道:“我们红旗分舵支持纪霓云当帮主!” 此话一出,就只剩黑白两旗了。 两边的主事互看了一眼,各有一名彪形大汉走了出来,“我们和姑娘比,姑娘可应战?” “别!”纪岚风心下一惊,“这两人名唤钱会、孙明,是青虎帮出了名的大力士,两人均可举起千金重鼎,小云儿一个小丫头如何抵抗得了。” 凌楚琰眉心一蹙,倒不是担心这两人能赢霓云,而是怕这两人手上无轻重,伤了姑娘。 “不如让霓云的夫君代为出战!”纪岚风扬声道。 众人却不买账,“帮主,哪有争帮主还带外援的?” “是啊,帮主可是要统管我们青虎帮的,若是这点事都要夫君代劳,我们以后是听她的,还是听她夫君的呢?” …… “不必!我自己来。”霓云目光沉沉,掷地有声,“你们一起上!” “开什么玩笑?”众人更惊讶了。 这两个大力士,一只手都能把小姑娘捏成肉泥? 简直大言不惭! 钱会、孙明也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鄙夷,“速战速决。” 他们可没空跟一个小丫头一直纠缠。 两个人跳上了比武台。 重量级的两人一上场,比武台都跟着震了震,晃得霓云身形不稳,一个趔趄。 第416章 小丫头有点本事 “还没开始呢,就倒了?”众人讥笑道。 霓云暗叹了口气,她只是单纯没想到这两个人吨位比想象中还要重。 想把这两个人打倒,以她的身量恐怕有难度,看来只能攻下盘。 “丫头!”纪岚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早知道不让这丫头继承什么帮主之位了。” “这会儿后悔晚了。”凌楚琰冷不丁回了一句。 于私心里,他是不希望霓云接手这个烂摊子的。 但霓云愿意,他也只能全力支持。 纪岚风瞥了眼负手而立、冷眼旁观的凌楚琰,上去就是一脚,“你媳妇在挨打,你倒优哉游哉!” 凌楚琰一头黑线:这不是还没开始吗?哪里就挨打了? “外祖父且看着。”凌楚琰挑了挑眉,他家媳妇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比武台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两个大力士存着速战速决的心思,一上来就对着霓云猛攻。 霓云闪避了几下,就抓住了两个大力士的弱点——下盘不稳。 霓云凌空一跃,翻到了两人身后,而后对着两人脚下猛攻。 两个大力士开始乱了阵脚。 这两人虽然力道大,但因为体重关系,行动迟缓。 偏偏霓云就是行动敏捷那一挂的,刚好把两人吃的死死的。 两人脚下已经失去了平衡,紧接着出拳的动作也开始凌乱了。 众人看着比武台上的一切,再次咋舌。 两个稳如泰山的大力士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按在比武台上摩擦? “小丫头有点本事!” 暗处,邓和平微眯的双眼中溢出阴鸷的光。 现今的帮主身体不好,他们还可以在他眼皮底下搞点小动作,以后夺了青虎帮的武器库,自立门户。 可是眼前的小姑娘可不是善茬,她若当了帮主,别说自立门户了,青虎帮还有没有他的容身之地都还是另一说。 邓和平被几个书生压着已经十分不爽了,再来个小丫头,让他以后如何在江湖上混? 邓和平心下一沉,放出袖箭。 此时,霓云正在与大力士缠斗,哪能顾及到别的? 淬了毒的袖箭迅速刺向霓云的后背…… 倏忽,袖箭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调转方向,朝邓和平射去。 “啊——” 邓和平尖叫了一声。 哪里见过会拐弯的袖箭?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袖箭已经刺入了他的眉心。 邓和平当场仰躺了过去,嘴角一股一股的鲜血涌出。 凌楚琰冷冷勾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你、你不至于杀了他?”纪岚风惊讶道。 在场的,除了纪岚风,没有一人看清是凌楚琰出手改变了袖箭的方向。 “他想害云儿,我如何要不得他的命?”凌楚琰周身散发着暴风骤雨般的威压,冷笑:“袖箭上可是淬了剧毒的!” “啊?”这倒是纪岚风没想到的,“既然如此,杀了也罢。” 敢毒害他家小云儿的人,的确不该活着。 彼时,比武台上,霓云也制服了两个大力士。 大力士躺在地上,连连求饶,“我们服了,我们服了。” “三哥!”黄旗分舵的帮众哭喊道。 邓和平一边抽搐,一边盯着纪霓云。 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一命呜呼了。 霓云挠着脑袋,一脸茫然:刚刚发生了什么,邓和平为什么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模样? “夫君?”霓云蹦跳着到了凌楚琰面前,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眨巴着眼睛,“我厉害不?” “特别厉害。”凌楚琰倒是一点也不吝啬夸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 霓云俏脸一红,这还当着帮众呢,以后让她如何树立威严? 霓云揉了揉额头,“邓和平怎么了?” 凌楚琰耸了耸肩,“估计是被夫人的精湛武艺给吓死了,自愧不如罢了。” 纪岚风:报告,有人说谎不眨眼! “帮主,你要为三哥讨回公道啊!”帮众们纷纷跪在地上,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霓云。 霓云觉得自己很无辜。 “去查查。”纪岚风还是礼貌性地叫了大夫去查验邓和平的尸体。 大夫查验了片刻,“回帮主,邓首领是中了自己的袖箭死的。” 邓和平的袖箭上有他个人的标识,与他相熟的帮众自然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邓首领自己弄死了自己? 但的的确确,霓云刚刚在与大力士缠斗,不可能对邓和平动手。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惹了这姑娘,会有报应的。 众人的目光里突然又多了几分惧怕。 霓云也不知道这些人经历了怎么样起伏的心里历程,但可以看出来,帮众们是服了她了? 霓云得意地朝纪岚风挑了挑眉,“老头,我怎么样?” “你……”纪岚风余光瞥了眼身边站着的凌楚琰。 他敢说一句不好吗? 凌楚琰这鬼面罗刹,怕不会直接弄死他? 不过,他家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真的很不错呀。 “士别二十年,当刮目相看啊。”纪岚风竖了个大拇指,“你还学武了?” “夫君教的。”霓云冲着凌楚琰眨巴了下眼睛。 凌楚琰眼中满是宠溺,“是云儿自己悟性高。” 纪岚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吃狗粮,有点撑! “咳,帮主要有帮主的样子!”纪岚风敲了敲霓云的额头,“现在,还有谁有意见吗?” 众人连连摆手。 “没关系,我们青虎帮采取民主的投票方式,大家可以各抒己见嘛。”纪岚风捋了捋胡子,一派慈祥。 但是,霓云身边的某人脸已经寒到了极致,差点把人冻死。 而霓云也没好到哪去,脸上还溅着刚刚大力士吐的血。 活脱脱一对阎罗夫妇。 “没、没、没,我们服了!”众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好!”纪岚风一拍巴掌,激动不已,“既然如此,即刻开始接任仪式。” “您矜持点。”霓云嘴角抽了抽,“好歹表现一下对青虎帮依依不舍的感情嘛。” 纪岚风会意,忙抹了把泪花,“我老了,不能陪大家继续把青虎帮发扬光大了,以后这等重任就交给年轻有为的大家啦!” 第417章 人菜瘾还大 “帮主英明,帮主英明!” 众人齐声高呼。 在一片呼声中,纪岚风小声对着霓云和凌楚琰道:“搞快点,别耽误斗地主!” 靠! 霓云翻了个白眼:人菜瘾还大。 帮主接任仪式终于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到了最后一步,也就是霓云继承上任帮主的衣钵之时。 纪岚风勾了勾手,四个小厮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这里面都是我这些年的研究成果,都交给你啦,小云儿。” 霓云扫视了一眼。 托盘里有机关术的图谱,青虎帮的账本……等等关乎青虎帮存亡的重要物品。 霓云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托盘的龙形钥匙上。 “这是武器库的钥匙?”霓云诧异道。 原来纪岚风那日带两人去密室,已经做好了把武器库交给他们的准备? 纪岚风点了点头,面色沉沉,“希望你们记得上次在密室发的誓。” 霓云突然感觉到身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 这些武器一旦面世,定然会给三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知道,我们不会轻易动用的,只会好好保管!” “危机时刻,还是要用的。”纪岚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重要的是,你们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要迷失了方向。” “我们知道。”霓云和凌楚琰同时朝纪岚风躬身行了个礼。 霓云的指尖刚触碰到钥匙,忽而有人扬声道:“禀报帮主,有人硬闯青虎帮!” “谁?”霓云心里咯噔一下。 总有预感接任大典会出事,果然吗? 叶庆和徐明玉至今不知身在何方,又是出了什么事? “是祁王府的人,此人名唤路遥!” “路遥?”霓云和凌楚琰对视一眼。 路遥不是随镇北军回京了么?怎么会出现在临水城? “让他进来!”霓云沉声道。 青虎帮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路遥进了大堂。 “路遥,你怎么样?”霓云上前查探了一番。 幸好路遥伤的都不是要害,想必是在雾沱山上被机关所伤了。 “阿琰,给他上药!” 霓云刚要去拿药箱,就被路遥抓住了手腕。 “王妃不必,我没问题。”路遥气喘吁吁,颤抖地捏住霓云的手腕,“快回怀王府,立刻!” 路遥说完,便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安安!”霓云心中咯噔一下。 路遥不顾危险,冲上雾沱山,一定是怀王府出了大事。 安安还在怀王府啊。 霓云想到奶团子,一时慌了神。 凌楚琰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别急,我们现在就回怀王府。” 纪岚风也迎了上来,听到自己的乖重孙可能有危险,亦是焦急不已,“你们快去看看,有需要青虎帮的,立刻发信号弹。” “可是……” “可是什么啊?我老头子一时半会死不了,青虎帮我能撑着。”纪岚风打断了霓云,又催促凌楚琰,“赶紧带你媳妇走,好好照顾她。” “有劳外祖父,这里就交给你了!” 凌楚琰点头示意,而后带着霓云匆匆离开了。 两人驾着马车,往回赶。 路上,两人才稍稍冷静了些。 “应该不是安安出事了。”凌楚琰握着霓云的手安慰道。 他对祁王府的暗卫还是有信心的,不可能连小世子都保护不好。 而且如果是安安出事,怎么会是路遥来通报呢? “恐怕是镇北军出事了。”凌楚琰手指忽地一紧,指节泛白。 霓云此刻也清醒了些,心里也大概知道是镇北军的事了。 可是镇北军不是已经回京都了么? 霓云想到羽曦和正德帝之间的瓜葛,又为凌楚琰捏了把汗。 反握住他的手,“不要担心,不管怎样,我和安安都会陪着你的。” “好。”凌楚琰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这就够了。” 两人心下稍安,霓云又觉得奇怪,“怎么路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 刚好是她接任青虎帮的重要时刻。 “也不知道青虎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霓云心里有些担心纪岚风。 “我已经派人监视徐明玉和叶庆了,他们若有所动作,会有人来报。”凌楚琰揽紧了霓云,轻声道:“先回怀王府,再说其他的事。” 与此同时,青虎帮的接任大典莫名被打断了。 纪岚风只好先将龙形钥匙和青虎帮的机关图等收了起来。 “把东西放进密码箱!”纪岚风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心腹。 “慢着!”人群中,忽而一人踱步朝纪岚风走来,“师父,这么好的东西,不应该大家一起观赏吗?” “晓峰?”纪岚风不解地盯着王晓峰。 他这个徒弟在他面前一向卑躬屈膝的,今天好像气场不一样,有些咄咄逼人。 王晓峰冷冷勾唇,又对着大家道:“帮主擅长机关术,听说做出了不少比枪更厉害的武器,大家有没有兴趣看看啊?” “帮主你就给我们开开眼界!” “是啊,原来帮主还藏着更厉害的武器,那咱们青虎帮可以荡平南疆啊!” “何止南疆,有利器在手,我们帮主想做皇帝都可以啊!” …… 众人兴奋不已。 而这也是纪岚风最怕的,所以他才一直没公开这个武器库的存在。 人的贪欲是无限的。 在青虎帮这些人现在尚服从他的管束,若是真拿了火炮、机关枪,这些人恐怕会杀红眼,四处称霸。 还有青虎帮中藏匿的羽族人,指不定会找大夏皇帝、甚至无辜百姓泄愤。 纪岚风心下一沉,“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帮主的徒弟,如何就不能知晓了?”王晓峰冷哼了一声,“帮主好偏心啊,我伺候了帮主好几年都不舍得给我看看武器库,那祁王夫妇一来,你就把武器库给他们了?” “祁王夫妇?” 众人一脸懵逼。 王晓峰恍然道:“哦,我忘了,大家还不知道我们的新任帮主就是祁王妃?” “什么?我们青虎帮与官家势不两立,怎么能让祁王妃当帮主?” 青虎帮中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这里面不乏有犯过罪的,也不乏羽族后裔。 总之,跟祁王夫妇并不融洽。 可是,祁王夫妇的身份只有他和徐明玉、叶庆等几个心腹和随身伺候的人知道,王晓峰又是从何得知的? 他意欲何为? “徐、叶两位首领呢?”纪岚风扬声道。 第418章 武器库 “他们在这儿呢!” 王晓峰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将叶庆和徐明玉拖上了大堂。 两人身上血迹斑斑,已经昏迷不醒了。 纪岚风心下大骇,“你是谁?” “我嘛……”王晓峰饶有兴味的笑了,忽而一把夺过龙形钥匙,“我是您的好徒弟啊,不过……” “我也是大夏皇上的暗卫,王靖宇!”王靖宇三个字掷地有声。 众人顿时惶恐不已。 王靖宇不是正德帝最信任的心腹护卫吗? 五年前,因为保护正德帝而死,正德帝还昭告了天下。 原来,他没死,而是一直隐藏在青虎帮? 青虎帮竟然有正德帝的人? 众人顿时慌了神,四处逃窜。 王靖宇漫不经心,拍了拍掌。 旋即有羽林卫包围住了青虎帮众人。 “一网打尽!”王靖宇声如洪钟。 此时,纪岚风也终于知道王靖宇为何突然冒头了。 一来,今天是帮主继位大典,青虎帮的人几乎全部聚集在雾沱山,朝廷想抓他们是最好的时机。 二来,正德帝想要武器库! “你潜伏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武器库?”纪岚风双目猩红。 王靖宇面色漠然,早已不复从前的师徒情深,“也不完全是!师父这几年的确交了我不少本事呢,我应该感谢师父的。” “若不是师父教授我机关术,我如何能破解雾沱山的机关,把羽林卫带上山呢?”王靖宇眼中染着鄙夷之色,俯在纪岚风耳边道:“等师父死了,我一定年年给师父上香,好让师父安享晚年呢。” “畜生!我自问待你不薄。”纪岚风咬着牙。 “是不错,我也想过不如放师父一马,可是……”王靖宇撇了撇嘴,“徒儿嫉妒啊,徒儿尽心尽力跟着你数年,你都不曾把帮主位传给我,祁王妃一来,你就变心了?” “还有那两个老家伙!”王靖宇指着徐明玉和叶庆,啐了一口,“什么都瞒着我,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知道什么?”纪岚风立刻警觉起来。 “不该知道的,该知道的,我都知道……”王靖宇冷笑一声,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他的脸上哪有什么麻子啊? 原来王靖宇从一开始接近纪岚风就是有预谋的。 偏偏他这两年表现的没心没肺的,纪岚风还是很相信他的,以至于很多帮中事务都告诉了他。 只是武器库的事,除了纪岚风和叶、徐两位首领,无人知晓。 看来,王靖宇潜伏在他身边一直就是在等一个机会,拿到武器库的钥匙。 还有,王靖宇说他什么都知道,那么纪岚风和正德帝的瓜葛,他也知道? 正德帝一直知道他带着羽族人隐匿在山中吗? “不要觉得诧异,皇上仁慈原本是打算放过你们的,偏偏你搞什么武器库,皇上还能放心你吗?”王靖宇睨了眼纪岚风,“带我去打开武器库,告诉我那些武器怎么用,或许皇上还能开恩饶你一命!” “你想得美!”纪岚风冷嗤了一声。 他太清楚正德帝是个怎样野心勃勃的人了。 这种人为了权利,连最爱的女人都能出卖,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这些武器落在他手里,一定生灵涂炭! 纪岚风别过头,“你说什么武器,我不懂。” “老不死的跟我装蒜?”王晓峰招了招手,众人携着纪岚风往密室兵器库走去。 纪岚风本存着此人不知道兵器库位置的侥幸心理。 但那日他带着霓云和凌楚琰来兵器库的时候,已经被王靖宇一路跟踪。 王靖宇也正是因为找到了兵器库的位置,才立刻给正德帝发了信,急着立功。 而正德帝自从知道兵器库的存在,早就心动了,立刻派了羽林卫快马加鞭赶往南疆。 这才将青虎帮一网打尽的同时,又寻到了兵器库的钥匙。 王靖宇大步流星走过去,仿佛他的前途尽在这一把钥匙中。 可是,王靖宇开了第一扇门后,却发现里面还有一扇门。 且那门的锁造型独特,上面有奇怪的图腾,王靖宇根本不认识。 “老家伙,把锁打开!”王靖宇扼住纪岚风的脖子,怒斥道。 纪岚风涩然一笑,“王大人如此英明果决,何不亲自去开?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可不懂这些。” “纪岚风!”王靖宇咬牙切齿,拔出手枪,对着密码锁一通乱射。 那密码锁却完好无损。 “天山玄铁?”王靖宇记得纪岚风曾高价买过一块天山玄铁。 如此看来,纪岚风是把天山玄铁做成锁了? 这天山玄铁坚硬无比,根本无法用蛮力打开的。 “你若不说如何开锁,我杀了你!”王靖宇将枪对准了纪岚风的脑袋。 纪岚风却面无波澜,微微闭上眼,“随你。” 反正无论如何,他不会让武器库落在正德帝手上的。 “你们这些走狗,真以为送上武器库,正德帝就会奖赏你吗?说不定是杀人灭口呢?”纪岚风冷然一笑。 王靖宇气得手发抖,“看来你真的活腻了。” 王靖宇扣动扳机,手指一用力…… 嘭—— “不要!” 枪声和叶庆的声音同时响起。 刚刚清醒过来的叶庆,飞身挡在纪岚风身前。 子弹入胸膛,溅了纪岚风一脸的血。 “阿庆!”纪岚风扶住叶庆,指着王靖宇的鼻子斥责,“你个王八蛋!” 王靖宇本想吓一下纪岚风,没想到一时气血上头真开枪了。 更没想到纪岚风视死如归,也没想到叶庆甘愿用自己的命换纪岚风。 叶庆曾经不是正德帝的左右手吗? “帮主,属下……属下不能陪你了。”叶庆握着纪岚风的手,颤颤巍巍道。 “糊涂啊。”纪岚风嘴里嘀咕着,但除了抹泪也不知该说什么,百感交集。 “帮主……不必觉得愧疚,叶庆把这条命还给帮主了。”叶庆握住纪岚风的手,颤声道:“帮主珍重……” 话音落,叶庆的手便垂了下去。 彼时,王靖宇也愣了片刻。 听说在正德帝讨伐南疆时,叶庆、徐明玉二人还是正德帝最欣赏的心腹。 而就是在讨伐途中,叶、徐二人和正德帝起了激烈的冲突,导致正德帝起了杀心。 两人辗转被纪岚风救了,便一直留在纪岚风身边。 正德帝对这两人也颇为忌惮,再三强调要把两人押送回京。 如今,却死了一个…… 第419章 镇北军出事了! 若再死人,正德帝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王靖宇的目光再次落在纪岚风身上,“老头,你若不说,我只能抓你回京都了。” “随你!”纪岚风满眼的恨意,咬牙道:“你会为你今天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威胁我?我王靖宇岂会怕这些?”王靖宇冷冷勾唇,对着心腹道:“把青虎帮帮主、首领、管事统统押解回京,每个人都得带一百斤的镣铐步行!” “这……” “听不懂?”王靖宇眼中满是戾气。 他就不信,人到了极限,还能嘴硬。 心腹知道王靖宇办事向来极端,自然不敢多劝什么,又问:“其他帮众呢?” “无非一群乌合之众,就地正法!”王靖宇冷冷出声。 可是他忘记了,青虎帮帮众是有枪的。 他这么一下令,众人求生心切,哪还管得了那么多,青虎帮总舵顿时擦枪走火。 青虎帮和羽林卫一场火拼,血流成河…… 彼时,霓云和凌楚琰都以为有问题的是叶庆和徐明玉二人。 一直令人盯着这两人动向,哪里知道最不起眼的王麻子才是青虎帮最大的狼人? 青虎帮处于深山处,这时的霓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在经历什么。 两人快马加鞭赶回了怀王府。 府中却是一片祥和,看上去并无什么大事发生。 霓云先去看了安安,见奶团子笑盈盈的,心下稍安。 两人这才去拜见了怀王。 凌牧驰见着两人,顿时面色一僵,拉着两人往外去。 “你们俩先去躲躲,去索罗国,或者漠北!” 凌牧驰早已给他们准备好了行礼和马车。 两人直接被凌牧驰这一通操作给搞蒙了。 “怀王,到底怎么了?” “镇北军出事了!” 却是凌宇珩迎了上来,见着自家父王慌得口齿不清,忙解释道:“镇北军在洛北城突然不受控,大肆屠杀百姓,现在已经被羽林卫围剿了。” “什么?”霓云和凌楚琰同时惊讶道。 镇北军不是已经回京了么,为什么又出现在洛北城? 什么叫做不受控制? “镇北军难道一直都未曾进入京都?”霓云诧异不已。 凌牧驰有些难为情了,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在瞒祁王夫妇了。 “镇北军回京后,就一直驻扎京郊,皇上的确没有口谕让他们入京!” “为什么?”霓云诧异道:“他们可都是荡平南疆的功臣!” “可是,他们是本王的手下,是吗?”凌楚琰声音清冷无比,没有丝毫的波澜。 “琰儿,你父皇对你有误会,我会尽力排解的。”凌牧驰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 “堂哥,不瞒你说,你们此次在南疆逗留的时间过长,皇上心中一直有疑虑。”凌宇珩看了怀王一眼,叹道:“我父王也是好心留你们,想着他从中间说和说和,你再回京,也许你与皇上父子两人关系会缓和些,原本皇上已经心软了,却被京城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时不时觐见,最后龙颜大怒,。” 凌楚琰却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这个父皇,但凡知道他一丝丝的不对,必然会动怒。 他之前那二十年,都犹如走在钢丝上小心翼翼,却还免不了被正德帝责骂、怀疑。 渐渐的,他也就心淡了。 现在再听到正德帝降罪祁王府,内心已然没什么波澜了。 反倒,他比较担心镇北军,“父皇是因为我,迁怒了镇北军?” “这个不好说,也是我们的猜想。”凌宇珩沉吟了片刻,“镇北军是五天前突然接到镇守洛北城的圣谕的,但是镇北军刚到洛北城,就起了造反的心思。” “莫不是,皇上对镇北军未曾论功行赏,他们不满意,才造反的?”凌牧驰琢磨着。 “绝无可能!”凌楚琰沉声道。 他自己带出来的兵,他心里有数。 绝对不可能背叛大夏。 “无论如何,皇上必然迁怒于你。”凌牧驰暗叹了一声,“你们还是找个地方先避避,不要和他硬碰硬,我在中间尽力说和就好。” “你们去找阿玥。”凌宇珩突然开口道,说到阿玥的名字,他一直黯淡无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相信我,阿玥不会为难你们的。” “可是,我们不能去索罗国,也不能去漠北!”霓云沉声道。 正德帝现在本就对祁王府不满了,他们一旦出了大夏,一定有更多好事者在中间挑拨离间。 那时候,祁王府更说不清楚了。 但是,怀王府他们也不能再呆了。 怀王对他们诸多照顾,他们若留下来,只会让正德帝对怀王也生疑。 这是两人不愿意看到了。 四个人讨论了许久,也没讨论出一个方案。 霓云和凌楚琰只能先行回了住处。 这期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霓云在心里琢磨了许久,才握着凌楚琰的手问道:“阿琰,你是不是想去洛北城?” “云儿,我很抱歉……”凌楚琰深深看了霓云一眼。 他答应过她会一直陪着她们母子的,还答应过回京卸任,就陪着霓云一起来南疆生活。 可是,镇北军是他的心血。 不少-将士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他没办法把这些人就此放下。 霓云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也完全支持他去救镇北军。 可是镇北军突然造反,太匪夷所思了。 霓云不放心凌楚琰一人去,可是这样危险的地方,他们也不能带着安安同行啊。 霓云一时左右为难。 此时,婴孩的啼哭声响起。 “安安醒了,我们去看看。”霓云拉着凌楚琰去了安安的房间。 安安见着父王母妃,立刻露出一个软糯的笑,大大的眼睛忽闪着,仿佛人间精灵,一瞬间抹去了两人心头的阴云。 “安安宝宝。”霓云抱起安安。 安安顿时笑得“咯咯”响,又歪着脑袋盯着凌楚琰。 口型竟然发出了“爸爸”的声音。 这小家伙也太聪明了! “臭安安,开口第一声竟然叫的是父王?”霓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对着他做鬼脸。 哄得安安大笑不止。 凌楚琰却是完全看不出安安在说什么,诧异道:“云儿,你说安安在叫我了?” 第420章 我舍不得 “是啊!”霓云冲他挑了挑眉,“在我家乡爸爸就是父王的意思,妈妈就是母妃的意思。” “是吗?”凌楚琰当即高兴的手足无措,激动地接过安安,“安安,再叫一声父王。” 安安顿时撇嘴哭了,委屈巴巴的小表情。 “你也太难为他了,安安还是个孩子。”霓云捂嘴轻笑。 这么小的宝宝,能发出“爸爸”的音已经很厉害了,怎么可能会叫父王啊? 凌楚琰懊恼地拍了下脑袋,“那不叫父王了,再叫声那个什么……爸爸,也行。” 安安瘪着小嘴,委屈的不行。 “安安,你父王又要出征了,你就给个面子,让父王高兴高兴嘛。”霓云打趣道。 谁知,安安似乎能听懂他们讲什么。 小嘴又变成“爸爸”的口型。 霓云和凌楚琰相视一笑,“真是个鬼马精灵。” “安安,父王很快就回来了,你要乖乖陪母妃哟。”凌楚琰轻揉了下安安的脸蛋,又将霓云揽入怀中,“抱歉,我又得食言了。” “人生嘛,总是有各种意想不到的。”霓云这会儿倒是想通了。 他们一家三口,来日方长。 在归隐之前,的确不能留下任何遗憾。 若是他们不管镇北军,就此隐退,那这一生他们都会活在愧疚中的。 两人哄了会儿安安,到了深夜,才往寝房走去。 凌楚琰忧心着镇北军,拉着霓云的手嘱咐了许多,才道:“我明天就尽快出发,早去早回。” 霓云一人默默走在后面,看着他高大而又孤冷的背影,心中一时冲动,飞奔上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阿琰,我舍不得。” 凌楚琰心中一颤,转身拥她入怀,“我也舍不得……” “那不如,我跟你一起。”霓云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这次凌楚琰去洛北城,与任何一次出征都不一样。 这一次,他可能面对的是正德帝,乃至整个大夏。 他身后孤无一人,如何能抵抗全世界? “阿琰,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一起!”霓云一字一句道。 凌楚琰感动不已,倾身轻吻了她的额头,“我也想与云儿时时刻刻在一起,但是安安,怎么办?” 霓云神色一暗,她也舍不得安安。 可是她不能丢下凌楚琰一人抵御整个大夏…… “我们把安安暂时放在怀王府。”霓云笃定道:“我们尽快解决镇北军的事,尽快回来与安安团聚。” 凌楚琰私心里是希望有霓云在身边的。 一则他的确舍不得霓云。 二则这次面对的是他的父皇,很多事他身为棋局中的人,看不清楚,时时需要霓云提点。 “好。”凌楚琰轻拥着霓云,“委屈安安几日了。” “嗯,怀王和世子一定会照看好安安的。”霓云如是自我安慰。 凌牧驰和凌宇珩都是清风霁月般的人,又对安安十分喜爱,霓云是放心的。 且祁王府正处于危机关头,安安无论去哪都没有在怀王府安全。 翌日,两人去看了安安,就探访了怀王父子,说明来意。 “安安留在这儿,老头子就算不要这条命也护着我的心肝宝贝儿的。”凌牧驰高兴不已。 一想到安安能陪他多些时日,激动的走来走去。 凌宇珩更多的却是担心,“你们去了洛北城,可想过后果?” 若是顺利,可以劝服镇北军归降,正德帝也许不会牵连祁王府。 但这在凌宇珩看来这是小之又小的概率。 更大的可能是,祁王夫妇一入洛北城,立刻就会有人参奏他夫妇二人谋反。 就算最后,祁王夫妇能顺利劝服镇北军,正德帝心中的刺已经生出来了,父子两人的矛盾很难化解了。 “再者,镇北军是个不确定因素,你们也没法笃定镇北军一定会归降啊!”凌宇珩担忧道。 “就会因为镇北军行为太过怪异,我们才要涉险。” 霓云心中也没底,但不去看看,谁能知道在镇北军身上发生了什么呢? 凌宇珩见劝不住二人,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如此,两位一路顺风。安安在怀王府,一定毫发无伤。” “那就有劳怀王和世子了!” 霓云和凌楚琰拱手告别怀王府。 两人快马加鞭往洛北城赶去了。 洛北城距离临水城三天的路程,两人披星戴月,日夜行进,终于在第三天的午后抵达了洛北城。 本该是城中最热闹的时辰,此时的洛北城却是人际袅袅。 空气中隐隐散发着血腥味。 洛北城是大夏与漠北通商的要道,来往商客众多,是大夏北部数一数二的富庶城池。 且此地又是深入大夏腹地的要害,向来守卫森严。 两人所处的洛水街正是洛北城最热闹的地段,如今却处处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我们进城时,没有守卫盘问。”霓云眺望着城门上一排守卫。 看似严阵以待,却像木头似的,站着不动。 “去看看!” 两人抬步向城门上方去。 两人靠进些,凌楚琰已经认出了那人的背影,“刘虎?” 此人是镇北军五营的首领。 凌楚琰一出声,刘虎忽而转头抽出跨刀朝两人劈来。 两人侧身一闪。 刘虎却毫不犹豫又砍了过来。 霓云看他眼光发直,行动却凶猛无比,忽而联想到药人。 “阿琰,他被人控制了。”霓云面色一沉,“先离开!” “休想!”刘虎怒吼一声,“关城门!” “喏!”镇北守军齐呼,并把城门关上了。 镇北军纷纷朝凌楚琰和霓云涌来,一边高呼:“杀逆贼,震军威!” 霓云诧异不已。 镇北军和药人并不完全相同,虽然他们心智被蛊惑,但是能思考,能说话。 但又为什么不认识凌楚琰了? 霓云很想拉住一个人诊断诊断,可她刚上手,反而激怒了镇北军,对他们的攻势越发激烈。 霓云和凌楚琰又要自保,又要顾及不能伤了镇北军。 不一会儿,就被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先藏起来,再做商议。” 凌楚琰对霓云使了个眼色,两人双双隐入了后巷中。 第421章 一唱一和 可是镇北军立刻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两人退了几步,身后的门忽而打开了,两双手将霓云和凌楚琰抓了进去。 轰隆—— 门迅速被关上。 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霓云被人勒住了脖子,下意识反抗,一个过肩摔将身后的人摁倒在地。 凌楚琰和霓云的动作默契十足,偷袭他们的两个人顿时摔在地上,痛呼了一声。 “冰块脸,你有毛病啊?本少爷就不该救你。” “对啊对啊,没想到一年不见,纪霓云你还是这般蛮狠。” 两个人一唱一和。 凌楚琰打了个火折子,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薛温瑜?拉琪?”霓云又惊又喜。 拉琪可不买账,轻斥道:“早知道让你死在外面算了!” “说什么呢?”薛温瑜对她使了个眼色,又扑向凌楚琰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冰块。” “好久不见。”凌楚楚后退几步,淡淡勾了勾唇。 薛温瑜的热情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灭了,撇撇嘴道:“没心没肺的家伙。” 说着,又走到了霓云身边,“我说你怎么一整年都没把这家伙调教好,还是这么铁石心肠?” “没关系,只要对我温柔就行了。”霓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对别人怎样,我不在乎。” “……”薛温瑜无语凝噎。 果然是一对狠人。 “亏得本公子,千里迢迢来帮你查探镇北军!”薛温瑜撇撇嘴。 原本想要这夫妻俩对他有所感激,谁知两人根本无动于衷,凌楚琰直接反问:“你查出什么了?” “我……”薛温瑜干笑了两声。 大爷的,就不能感动一下吗?装一下也行啊。 薛温瑜真心觉得自己交友不慎呐。 “罢了!”薛温瑜一脸阴云,“就知道他们神志不清了,其他的没查出来。” “……”霓云嘴角抽了抽:这用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薛温瑜也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最起码,我刚不是救了你们么?” 霓云凝神一听,才发现镇北军不敢靠近这里,已经退去了。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霓云四处打量了一番,此处是个窑厂,后院还有许多烧得正旺的窑洞。 “这地方是废弃的。”薛温瑜解释道:“我们最初来洛北城的时候,也是被镇北军追杀,我们误打误撞闯进了废弃窑厂,结果镇北军就撤退了。” “是吗?”霓云一时不解。 薛温瑜和拉琪来洛北城后,两人就一直住在此处。 霓云两人也只能先留了下来。 四个人休整片刻,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到晚上了。 霓云站在屋顶上, 眺望四周。 洛北城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人间烟火。 “百姓……”霓云声音涩然。 偌大的洛北城一个百姓也无,再联想到镇北军的暴戾行为,霓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洛北城百姓已经被镇北军全部诛杀了。 这亦是凌楚琰最为痛心的事,若真如此,镇北军再无退路。 祁王府又当如何自处? 杀了镇北军,不义;护住镇北军,不忠。 “无论如何,先查出真相再说。”凌楚琰轻揽着霓云,薄唇覆在她额头上,“别怕,不管怎样,我都会站在你前面。” 霓云缓缓摇头,“是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两人并肩看着洛北城的景象,各自陷入了沉思。 过了会儿,霓云衣袖里突然传出“噗噜,噗噜”的声音。 蛊王从衣袖里钻了出来,不停地吐着舌信子,在地上焦急地来回打转。 “这家伙,平时吃了睡,睡了吃,今天怎么运动起来了?”霓云看他滑稽的模样,捂嘴轻笑。 “它是热的!”凌楚琰手指上的一圈紫光,微微一闪。 是灵戒。 自从凌楚琰身上的毒解后,灵戒也没什么存在感了,唯一的价值就是给蛊王当翻译。 蛊王吐了吐舌头,一骨碌滚出了窑厂。 “兄弟,你去哪啊?”灵戒忽闪了下。 蛊王噗噜一声。 灵戒会意道:“它说窑厂太热,他们蛊类受不了。” 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怎么就心有灵犀了。 霓云捂嘴轻笑,忽而又意识到什么,面色沉了下来,“它说太热了,它受不了?” 窑厂里常年烧窑,温度的确比其他地方高些。 但对人来说是在可承受范围内的。 可是蛊怕火怕热,比人要更敏感些。 霓云心里咯噔一下,“镇北军不敢靠近窑厂,难到是体内的噬心蛊觉醒了?” 若是这样,镇北军的反常行为就解释得清了。 可是,七星草不是已经麻痹了噬心蛊么? 凌楚琰也意识到了问题,双目微眯。 倏忽,凌空而起,从街角抓了一个镇北军回来。 霓云诊断了下,果然察觉到他心口的噬心蛊蠢蠢欲动。 “果然觉醒了!”霓云心下一沉,诧异道:“但也并非完全觉醒……” “蛊王,把他体内的噬心蛊吸出来!”霓云召唤了蛊王。 虽然蛊王精力有限,无法将所有镇北军心口的蛊虫吸食出来。 但起码,先救几个人,好让他们知道镇北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良久,蛊王才把几乎已经长在心口的噬心蛊吸了出来。 那芝麻大的噬心蛊,腿脚发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可过了会儿,噬心蛊恢复了攻击性,猛地朝霓云扑去。 霓云催动灵力,将噬心蛊化为尘埃。 此时,被救的镇北军也悠悠醒来,见着凌楚琰,慌忙跪下,“祁王殿下千岁!” 这下,士兵是彻底醒了。 凌楚琰抬手示意他起身,“你可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属下知道!”士兵刚站起来,却又躬身一拜,“属下对祁王不敬,求祁王降罪。” 霓云和凌楚琰互看了一眼。 看来镇北军围攻两人的时候,他们是有意识的。 士兵颤声道:“王爷入城后,属下是认出了王爷的。可心底却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属下是反贼入城,必须诛杀!属下尽管极力控制自己,但那个声音最终还是占据了主导,属下才会对王爷下手的。” “其实就是噬心蛊怂恿镇北军杀人。”霓云轻叹一声:“但是,镇北军的意志力本就优于常人,所以偶尔也能找回自己的意识。” 第422章 速战速决 士兵茫然看了眼空荡荡的洛北城,忽而想起什么,凄然道:“属下有罪,甘愿受罚!” 凌楚琰本不想问关于洛北城百姓的事的,但既然他提起,凌楚琰也想求证:“所以,洛北城百姓的确是镇北军杀的?” 士兵悠悠闭上眼,涩声道:“是!” 一个字让霓云和凌楚琰同时心下一沉。 若是如此,镇北军逃不过责罚,良心上也会永不安宁。 凌楚琰现在也没想清楚,该怎么处置镇北军,沉声道:“先把镇北军救回来,此后的事,回京都再议。” 霓云握住他微凉的手,“我们先救人,其他的事不想,我陪着你。” 凌楚琰目光落在霓云的身上,充满怜惜,“委屈你了。” 霓云摇头。 何来委屈,她只是心疼镇北军,心疼凌楚琰。 金戈铁马数载,最后恐落个人人唾弃的下场。 两人安顿好士兵,便回了住处。 一夜,相顾无言。 霓云在想如何才能救镇北军。 噬心蛊只有施蛊之人才能取出,而施蛊的纪乐瑶早就过世了。 想要再取七星草,恐怕也不可能。 一则七星草难得,之前江越已经将皇室所有的七星草拿出来了。 二则以他们现在跟阿玥的关系,阿玥也不可能尽心尽力帮忙。 毕竟,阿玥是国君,和那时的心态已然不同,她不会乐意看到镇北军重振旗鼓的。 凌楚琰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他在想是谁令噬心蛊苏醒的,到底意欲何为? 两人一夜无眠,霓云早早起身熬药。 虽然噬心蛊无法取出,但还是可以用药物勉力一试的。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镇北军继续犯错。 过了会儿,凌楚琰、薛温瑜也闻着药香来了。 “我帮你。”凌楚琰接过霓云手中的团扇。 这次两人前往洛北城,为了不引人注意,并未带任何府兵。 因此,凡事都得亲自动手。 “到了晚上,我们先用迷烟迷晕镇北军,再给他们喂药。”霓云交代道。 为了缓解凌楚琰低落的心情,霓云又握住他的手道:“蛊王虽没有能力救全部的人,但尚可先救一小部分,也好有人给我们搭把手。” 凌楚琰反握住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辛苦云儿。” “喂喂喂,我不辛苦吗?”薛温瑜见这两人你侬我侬的,撇了撇嘴,“我也是千里迢迢来帮忙的呀。” “你怎么来的?”霓云有些诧异。 洛北城现在被镇北军攻占,正德帝已经禁止大夏人出入城中了。 薛温瑜怎么能顺利从京都到洛北城? 薛温瑜被霓云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避开了。 “他和拉琪一起去漠北,正好路过此地。”凌楚琰俯身在霓云耳边轻声道。 “他和拉琪……”霓云眸光一闪,挑起一个暧昧的笑,“看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薛公子被人收入后宫了?” “胡说什么?我就是去漠北帮帮她,好歹大家相识一场!”薛温瑜面子上挂不住,白了霓云一眼。 事实上,漠北皇帝病重,夺嫡已经到了最激烈的阶段。 拉琪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大夏,只能回大漠背水一战。 最终,拉琪也没能获得镇北军的支持,回去夺嫡的胜算只有五五开。 薛温瑜动了恻隐之心,这才跟拉琪回国协助她。 此事,正德帝是赞同的。 毕竟,大夏欠拉琪一个交代。 两人去漠北的路上,恰好经过洛北城,两人在路上听闻镇北军出事,才决定先在洛北城看看情况。 “其实我们也刚来两天,除了找到窑厂这个牺生之所,还没来得及做别的。” “有劳!”凌楚琰对着薛温瑜颔首示意。 真等这冰块礼貌客气了,薛温瑜反而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薛温瑜抖了抖肩膀,“回京记得请我喝好酒就行。” “你还回京?”霓云捂嘴轻笑,“我当你准备去当皇后了呢。” “呸呸呸,当什么皇后?”薛温瑜不以为意,摆摆手,对着凌楚琰道:“记得跟小红小绿说,让他们等我回来,不要太想我哟!” 噗通—— 薛温瑜话音刚落,身边的药罐应声落地。 接着又是一鞭子抽过来,薛温瑜连忙避开。 灶台顿时出现了裂痕。 作为旁观者的霓云和凌楚琰,惊得目瞪口呆。 看来,这薛温瑜是有人治咯。 当年在花丛中笑得有多花枝乱颤,以后当了皇后,就有多追悔莫及。 霓云仿佛已经看到了薛温瑜未来的生活,忍不住抿唇偷笑。 薛温瑜更觉得没面子,脸一阵白一阵红,“拉琪,你要再胡闹,我就不跟你去漠北了。” 哗啦—— 话音未落,又是一鞭子。 薛温瑜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不跟女人计较!” 薛温瑜担心自己的面子再被人丢在地上蹂躏,索性话锋一转,“那个,嫂子啊,你想到治疗镇北军的办法了么?” 霓云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了,微垂着眼眸,摇了摇头。 “我想,可能要冒险入京,去见见我师父,也就是纪微澜。”霓云把两人在南疆的经历告诉了薛温瑜。 薛温瑜倒也不惊讶,接着道:“你不必去找他了,他也没办法。” 薛温瑜掀了掀眼眸,“我入城之前曾收到过他的信。” 纪微澜等人入京后,就是薛温瑜从中周旋的,两人自然也认识。 薛温瑜将信递给了霓云。 霓云大略看了眼,大概就是说纪微澜在京中不便离开,他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噬心蛊。 不过,纪微澜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我师父让我们去九峰山庄查探一下。”霓云眸光一亮。 羽族人逃难时,把许多羽族至关重要的东西都带到了九峰山庄。 族谱、纪氏秘法都在此处,此处说不定能找到解蛊的办法呢? 只是,此地在京郊,等同于要在正德帝眼皮子底下活动。 凌楚琰担心霓云,“那明日我们一同前往,速战速决!” 霓云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却被薛温瑜打断了,“冰块还是别去了,我陪嫂子去就行!” 第423章 没有回头路 凌楚琰诧异地看了薛温瑜一眼。 薛温瑜目光一晃,“我的意思是,镇北军在这儿,情况不明,你一走,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没人能控制不是?” 霓云捕捉到了薛温瑜那一丝心虚,但看他对凌楚琰欲言又止,也没说什么,只道:“就按薛温瑜的意思来,我们分头行动!” “那……一切小心。”凌楚琰默了片刻,只能同意。 晚上,三个人先在各个街道点了迷香。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三人才仔细查探了一番镇北军,也给他们用了凝神静气的药。 镇北军中许多人还带着伤,南疆一战,镇北军从身体到心理上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本以为回京会论功行赏,却没想到一直被挡在京都外,根本无人善待他们。 霓云趁着众人昏迷,给他们包扎了伤口。 凌楚琰更不用多说,镇北军是他的亲信,他看着众人伤痕累累,一路沉默不语。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就渐渐分开了。 霓云刻意和薛温瑜走在一起,两人离开凌楚琰的视线范围后,霓云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老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霓云觉得薛温瑜极力劝阻凌楚琰去九峰山庄的举动,有些匪夷所思。 薛温瑜默了良久,拉着霓云走的更远,“我来洛北城的路上,遇到晋王了。” “凌楚钰?”霓云眉心微蹙。 他不是在玉龙城附近养伤吗? “他去龙隐寺了。”薛温瑜掀了掀眼皮,“他知道当年的真相了,让我给凌楚琰带句话:请他见谅。” “你是说阿琰当年推他掉进寒潭的事?”霓云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凌楚琰是什么样的人,霓云最清楚。 他绝不可能害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弟弟的。 “阿琰是为了保护他,才推了他,对吗?”霓云问道。 薛温瑜对上霓云笃定的眼神,有些动容,叹道:“的确如此!丽妃娘娘见晋王郁郁寡欢,便把当年的事和盘托出了。 那夜,凌楚琰被人追杀,怕连累凌楚钰才将他推下寒潭的,凌楚琰自己却去引来了杀手。” “杀手?皇宫里谁敢动手杀皇子?”霓云惊骇不已。 那个时候,凌楚琰和凌楚钰都是孩子,与丽妃同住。 而丽妃可是正德帝的宠妃,谁敢在她宫里动手? “当初,是皇上派人要杀阿琰?”霓云后背一凉。 虽然此事让人难以接受,但一想到正德帝和羽族的恩怨,他想杀了凌楚琰也很有可能。 “阿琰那时候还是孩子,如何能逃过正德帝的追杀?”霓云倒吸了口凉气。 薛温瑜亦摇头叹息,“最后时刻,是正德帝动了恻隐之心,没有真要了他的命,却强行给他灌了毒药。” “你的意思,阿琰体内的傀儡香实际上是正德帝下的?”霓云为凌楚琰感到一阵心痛。 亏他如此敬重他的父皇,原来这些年让他备受煎熬的,正是正德帝。 也不知正德帝这些年,可安心? 也许正是因为心虚,正德帝才很少与凌楚琰亲近。 这两年,正德帝也不是没对祁王府好过。 或许他也曾想过与凌楚琰和解! 但是,祁王府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正德帝这点信任感立刻坍塌。 说到底,他对凌楚琰的忌惮多于父子之情。 “阿琰现在回京都的确不合适。”霓云叹道。 凌楚琰解了傀儡香后,一旦动用灵力,双目就会变成紫色。 这是正德帝所不愿意见到的。 当年正德帝给凌楚琰下傀儡香,多半就是想压制他体内的灵力。 正德帝是忌惮这股力量的,所以如果他知道凌楚琰已经恢复灵力,定然饶不了祁王府。 届时,镇北军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霓云拍了拍薛温瑜的肩,“我们先去九峰山庄一趟,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商量着,忽而听到一阵孩童的哭声。 两人寻声跟过去,却是镇北军的刘虎绑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满眼恐惧,看到霓云和薛温瑜瞬间崩溃大哭,“救……” “闭嘴!”刘虎怒喝一声,将刀横在小女孩的脖子上,双目猩红。 “刘虎!”薛温瑜沉声唤道。 但刘虎根本没反应,全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霓云虽然放了迷香,但总有漏网之鱼,刘虎就是其中之一。 “是噬心蛊作祟,他没有意识!”霓云面色沉沉,给薛温瑜打了个手势,“我们包抄,先控制住刘虎再说。” 两人伺机而动,但刘虎好歹是镇北军将领,十分警觉。 两人这么一动反而激怒了他,刘虎猛地扬起跨刀朝小女孩劈过去。 “刘虎!你清醒点!”霓云扬声道,“劈下去,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刘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却很快消失。 他表情十分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十分痛苦。 “他在找回自己的意识,不要刺激他。”霓云压了下手,示意薛温瑜不要轻举妄动。 霓云私心里对镇北军佩服不已。 噬心蛊已经失去了控制,若是普通人早就失去理智,大开杀戒了。 但镇北军仍能勉力抓住自己的意识,已属难得。 若不是镇北军尚且有着意念,洛北城之外,恐怕也已经生灵涂炭了。 刘虎经历了一番挣扎后,突然怒吼了一声,将那女孩推了出去。 霓云接住女孩,薛温瑜则上前控制刘虎。 可是,还不等薛温瑜动手,刘虎忽而挥刀斩断了自己的手臂。 霓云眼前顿时猩红一片。 与此同时,刘虎也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两人把刘虎和小女孩安顿在了窑厂。 小女孩却很怕刘虎,瑟缩在墙角。 霓云亦是惊魂未定,便牵着小女孩,在院子里散步。 “你是洛北城的人?”霓云轻声道。 那女孩防备地看了霓云一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霓云才发现这女孩不太对劲,忙给她诊脉,发现这女孩是惊吓过度,失去了语言能力。 霓云给她施针,然后又给她做了些吃的。 女孩渐渐感受到霓云并无恶意,空洞的眼中才有了些许色彩。 第424章 他不是好人 过了半晌,女孩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多了,试探性地开口:“姐……姐姐?” “乖,你叫什么?”霓云没敢再多问其他的,怕刺激到女孩。 “我爹娘都叫我阿年。”阿年忽闪着大眼睛,扯了扯霓云的衣角,“姐姐,你别跟那个人走太近了,他不是好人。” 阿年口中的坏人便是刘虎。 霓云涩然,解释道:“那位伯伯是好人,他只是病了。” “才不是!”阿年有些激动,“我亲眼看到他的属下,杀了我的爹娘,镇北军都是一群恶贯满盈的坏蛋!” 霓云心下一惊,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 这话若是落在凌楚琰耳朵里,他该多伤心啊! 可是做了就是做了,霓云无从辩解,现在只想知道洛北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爹娘,还有洛北城的街坊们,难道都是……”霓云默了默,咬牙道:“都是被镇北军所害?” “是!爹娘当时把我藏在地窖里,我才躲过一劫。”阿年吸了吸鼻子,“可是,等我出了地窖,所有人都死了!” “我无处可去,也出不了洛北城,只能在城中四处躲藏。”阿年不愿意回忆那段过往,抱着脑袋,啜泣不已。 霓云也不敢逼她,抱着她,帮她顺气。 良久,阿年才好些,“今天晚上,我本想出来找些吃的,却被那个大个子发现了,上来就要杀了我!” “不怕,他已经被我控制了。”霓云揉了揉她的头发,又问:“镇北军是一来洛北城就大开杀戒吗?” 阿年摇了摇头,“大家都知道镇北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他们来这儿时,我们都夹道欢迎的,镇北军最初也很好,跟我们相处很融洽的。” 阿年眼中溢出一丝哀怨,“可谁知道,他们都是装的!没过多久,他们就开始肆意屠杀百姓,扰得洛北城不得安宁。” 霓云蹙起眉头,如此看来,镇北军是到了洛北城后,噬心蛊渐渐发作的,这就很奇怪了。 霓云捏着下巴思忖片刻,“那你们没上报京都吗?” “有人偷跑出城报了官!”阿年笃定道,后又眸光一暗,“只是一直没有人来支援洛北城,再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镇北军甚至把城门都封了!” 霓云放眼笼着阴云的洛北城,心中凛然。 好好的一座城就这么变成了鬼城? 镇北军的确有错,可京都的反应是不是也太怪了? 他们竟然任由镇北军占领洛北城? 这可不是正德帝的作风呢! 霓云哄着阿年睡觉后,又去了刘虎的房间。 薛温瑜正在帮他包扎伤口,“这哥们儿也是个狠人,竟然把自己的手臂都斩断了!” 薛温瑜口中这样说,实际对刘虎很是敬重。 刘虎之所以趁着清醒之时,砍去手臂,恐怕就是怕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又伤了无辜。 一双手臂对于战场杀敌的将军,何其重要? 霓云又查探了一番,“这手恐怕也无法续接了……” “无所谓,只要不再造杀孽就好。”刘虎悠悠转醒,苍白的唇无力地挤出一丝笑意,“见过祁王妃。” 霓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将军让人敬佩。” 刘虎凄然一笑,“只盼镇北军不会影响祁王殿下。” 事实上,影响已经造成了。 但霓云并不想造成他的心里负担,摇了摇头,又问,“你们为什么要关城门,占领洛北城?” “占领?”刘虎有些茫然,赶紧解释道:“我们不是要占领洛北城啊,只是知道我们会神志不清,滥杀无辜,才把城门锁上,为的是关押我们自己!” 霓云动容,愣了愣,又问:“那你们来洛北城可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为什么噬心蛊会突然苏醒呢?” “特别的事?”刘虎回想了下,他们来洛北城后就尽心尽力守城,绝没有半分失职啊。 “若说特别,那就是镇北军临行前,皇上曾赏赐御酒践行。”刘虎补充道:“因为镇北军驻守京都数日,皇上都不曾表示过什么,直到离开那天,皇上却特地赏赐了我们。” “御酒?”霓云觉得奇怪。 本来让镇北军如此精锐之师驻守城池已经很怪异了,怎么还突然赏赐御酒? “可还有剩余?我想看看。” “有的,皇上赏赐贵重,我们留了些,带到洛北城了。”刘虎道。 霓云和薛温瑜依着刘虎所说,到了镇北军的仓库。 果然见仓库里珍藏着几坛御酒。 霓云打开检查了下,浓烈的酒香中,隐隐散发着一丝花的清香。 “这味道……好熟悉!”霓云眸光一闪,“七星花!” 江越身上曾佩戴过此物。 因为使用七星草的缘故,霓云曾仔细研究过:七星草有麻痹作用,而七星花正是它的解药。 也就是说,霓云用七星草麻痹了镇北军心口的噬心蛊,而御酒中的七星花又恰恰解了麻痹的功效。 如此,噬心蛊才会觉醒。 霓云念及此,后背一阵发寒。 看来正德帝知道镇北军中噬心蛊的事,那他是故意给镇北军解蛊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霓云握着拳头,指节发白。 “皇上怕是要对凌楚琰斩草除根了……”薛温瑜此刻的眼神也如一汪寒潭。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第二个解释。 镇北军大胜,凌楚琰已然功高盖主。 又有纪明宣之流一直在中间挑拨,正德帝哪会不起疑心? 且正德帝本身对凌楚琰是羽族后裔就心有芥蒂。 他这些年没动凌楚琰实属念着一丝血脉亲情,且凌楚琰本身的确优秀,正德帝才渐渐释怀。 可是,当凌楚琰危及到他的地位时,他仍然会毫不犹豫动手除了凌楚琰。 可是,凌楚琰军功在身,他又不能平白无故杀功臣。 他只能从镇北军下手,一旦镇北军滥杀无辜,他就有足够的理由诛杀凌楚琰。 正德帝这一招保全了他自己的名声,却毁了洛北一城的无辜百姓和忠心报国的镇北军。 若是如此,正德帝就太可怕了。 霓云倒吸了口凉气,“但愿一切只是猜测而已。” 第425章 喝酒了 “霓云,这件事不能一直瞒下去了!”薛温瑜正色道:“无论正德帝对他什么态度,他必须知情。” “我知道。”霓云心中一阵抽痛。 从前,她以为带着凌楚琰离开,不再过问羽族的事,他便不必左右为难。 可是,他们想放下,正德帝却逼人太甚,又有什么办法呢? 事到如今,正德帝居心叵测,凌楚琰必须知道真相,才能有所防范。 霓云沉了口气,“明天,我们去九峰山庄,回来后,我好好跟他说。” “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薛温瑜拍了拍她的肩膀,“凌楚琰那人心智极其坚韧,不会因为这事一蹶不振的。” “我知道。”可也正是因为霓如此,霓云才更心疼。 两人又回去查探了下刘虎的病情,见他情绪还不错,两人便分开,各自回了住处。 回了住处,凌楚琰已经回来了,正伏在书桌写着什么。 霓云趴在他背上,歪着脑袋道:“你去哪了?” “查验一下镇北军的人数装备。”凌楚琰侧过脸就闻到了霓云身上淡淡的酒味。 “喝酒了?”凌楚琰轻点了下她的鼻尖。 霓云本想说没有的,但又不知怎么跟他解释,掐着小拇指道:“就喝了一点点而已。” “你这丫头!”凌楚琰无奈地笑了笑,将霓云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他记得霓云是滴酒不能沾的,竟然还学会偷喝了? 事实上,霓云还真是多闻了会儿御酒,就有了醉意。 朦胧的视线中,见着凌楚琰要离开,忙一把拉住他,“不准走,陪我!” “我给你拿醒酒汤……” “不要!”霓云鼓着红扑扑的小脸,“就要夫君陪!” 说着,一把把他拉到了床榻上,枕着他的胳膊,闭上了眼。 “阿琰,别怕。”霓云半梦半醒间,嘴里不停嘟哝着,“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 “好,我不怕!”凌楚琰心中一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 他是何等警觉的人,镇北军落得如今的下场,他怎会不不知这背后的操纵者? 他一直不说,是怕霓云担心,却没想到,这丫头什么都知道,还反过来安慰他。 凌楚琰心里的阴霾忽而就驱散了大半。 有她在,他就不是孤军作战。 —— 翌日,霓云早早起身,与凌楚琰别过。 和薛温瑜一起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两人快马加鞭,三日后赶到了九峰山庄。 此时的九峰山庄已经被正德帝的人查封了。 正德帝既然对凌楚琰失去了信任,定然会将他的一切查出来。 恐怕九峰山庄归凌楚琰所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两人只能等到晚上羽林卫交接班,才悄悄潜入了九峰山庄中。 霓云依着记忆到了羽族祠堂的位置,幸得中途并未遇到羽林卫。 “羽族祠堂本就在山洞的密室中,正德帝的人估计没发现。”霓云心中长舒了口气。 这地方要是被正德帝发现了,定然以为凌楚琰一直暗中祭拜羽氏,恐怕会震怒。 “这地方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薛温瑜跟着霓云,一路上见到了祭祀台、毒液池,以及各种机关,真是大开眼界。 薛温瑜忍不住惊叹,“说真的,也不怪皇帝忌惮羽族了。” 羽族中人要么医术了得,要么擅长蛊术,要么会机关术。 这些人若有了反心,谁能控制得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呗。”霓云无奈地叹了口气。 薛温瑜自知说错了话,赶紧话锋一转:“说到底也是皇宫那位不地道,也不知云妃娘娘死前知不知道真相,若知道定然伤心欲绝。” 羽曦当年义无反顾跟着正德帝回京时,不过是看重和正德帝的一份感情。 若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正德帝设下的圈套,她当如何自处呢? 霓云亦是唏嘘不已,索性不去想这事了,“我们去里面看看。” 两人到了羽氏祠堂中,霓云先跪拜了先祖,然后两人便分开在祠堂中寻了许久。 可是,谁也不知道祠堂里,有没有噬心蛊的解法,两个人就像无头苍蝇一样。 “霓云啊,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薛温瑜叹道“我们还得敢在天亮之前离开呢。” “想想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薛温瑜提示道。 霓云捏着下巴想了想,忽而眸光一亮,走到了香案前。 她想找找当初砸中她的灵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有蹊跷。 怎么她和外祖父两人都是被同一个灵牌砸中的呢? 霓云依着记忆找到了羽族先祖羽千尧的灵牌,果然见到灵牌下面放着一个锦盒。 “在这!”霓云激动不已,将那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正躺着一本书册。 “可有关于噬心蛊的记载?”薛温瑜也凑了上来。 霓云来来回回翻看了每一张,最终摇了摇头,“并无。” “啊?”薛温瑜有些失望,目光定格在霓云翻看的那一页上,“这个换魂之法是什么?” “这个是纪氏的绝顶秘术。”霓云一边翻书,一边心不在焉地解释道:“纪氏有一种心法,可以交换人的记忆和灵识,不过这是禁术,一般不会用到的。” “也是,毕竟谁愿意成为另一个人呢?”薛温瑜耸了耸肩。 这话倒是提醒了霓云,她握着书本的手忽而一颤,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闪过。 纪乐瑶是纪氏的门主,死后,她的灵识存于共清欢和渡余生这对镯子中。 如果她继承了纪乐瑶的灵识,有没有可能操纵纪乐瑶下的噬心蛊呢? 毕竟噬心蛊本就是靠灵识控制的。 噬心蛊应该会服从纪乐瑶灵识的支配。 霓云想到这儿,忽而眸光一亮,“这个法子或许可行!” “等等!”薛温瑜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刚说是换魂之法,如果你继承了纪乐瑶的灵识,是不是意味着你自己的灵识和记忆会被封存?” 那与失忆有什么区别? 薛温瑜后背一凉,“你可不能如此!” 凌楚琰如今本就腹背受敌,是因为霓云的支持,才一直勉力支撑。 若是霓云失去记忆,对凌楚琰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他无法想象,凌楚琰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第426章 故人相见 但是,除了这样,霓云想不到第二个办法了。 镇北军噬心蛊的毒一日不除,凌楚琰只会更危险。 镇北军一代忠勇之师也会永远被世人诟病下去。 霓云沉了口气,“我们回去后再商议。” 话虽如此,霓云已经下定了决心。 两人刚踏出祠堂的大门,忽而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霓云和薛温瑜互看一眼,侧身躲进了祠堂后门。 紧接着,一群人进了祠堂。 是羽林卫! 领头的人……竟然是王晓峰? 他不是应该在雾沱山陪着外祖父吗?怎么会出现在羽林卫中。 霓云看了眼他的穿着,当即脑袋嗡嗡作响。 王晓峰一身飞鱼服,手执绣春刀,腰间挂着羽林卫令牌。 他是羽林卫的首领? 他认外祖父当义父,岂不是潜伏在外祖父身边多年? 外祖父的秘密,他岂不是全部知晓? 霓云回忆起那日路遥突然闯入雾沱山寻找他们的场景。 雾沱山可是有地图都不一定能走得出来的地方。 路遥那个时候,为什么能突然冲进总舵? 而且就是在外祖父交给她武器库钥匙的时候。 这一切,看来都是王晓峰从中作梗了。 她和凌楚琰一直盯着徐明玉和叶庆,却没想到最不起眼的王晓峰才是幕后黑手。 霓云一阵脊背发凉:正德帝到底意欲何为? “王靖宇?他不是死了好些年了么?”薛温瑜也突然惊呼道。 原来正德帝身边最为信任的护卫是改头换面,潜伏进了雾沱山。 看来,正德帝早就知道青虎帮背后的人是谁了。 两人正想着,王靖宇命人将两个奄奄一息的人提进了祠堂。 “帮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日思夜想的族人?”王靖宇冷然一笑。 白发苍苍的老者,讷讷抬起头,脸上还带着血渍。 正是纪岚风,而他身边搀扶着的正是徐明玉。 两个人狼狈不堪,几乎一夜白头。 纪岚风双目浑浊,盯着羽氏的灵牌,声音凄然,“你不该来玷污我羽族圣地。” “圣地?”王靖宇冷冷勾唇,嗅了嗅周围的空气,“老头,你有没有觉得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气……” 王靖宇缓缓踱步到两人面前,声音阴鸷,“就是血腥气,是羽族人的血腥气……” 纪岚风的瞳孔骤然放大,“你、你说什么?” “哦,徐明玉和叶庆两个老匹夫没告诉你?当年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救出的羽族人,都逃到这来了,但是……”王靖宇的唇勾出一个扭曲的弧度,“他们都死在这儿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帮主你费尽心思,帮他们逃出南疆,结果,没多久他们就被杀手抹了脖子。”王靖宇捂嘴轻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知道吗?那一夜,九峰山庄充斥着求救声和呼喊声,但不管男女老少,没有人能逃出它!” 王靖宇指尖弹了下腰间的绣春刀。 冷兵器发出的颤音,直击人心,仿佛一瞬间就能让人的心态崩塌。 纪岚风若一滩泥一般软在地上,“所以,我当年不过是送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送死?” “帮主,属下有罪。”徐明玉噗通跪在纪岚风面前。 他和叶庆如何不知道纪岚风对羽族的感情? 当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羽族人救出,若他知道他救的人早就死了,该多崩溃? 因此,徐明玉和叶庆两人一直没将血洗九峰山的事告诉纪岚风。 纪岚风只当这些人受了羽曦的庇护,还活得好好的。 今日知道真相,对纪岚风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他默了半晌,才勉强发出声音,对着王靖宇道:“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就是想告诉你,对羽族人我等不会留情!”王靖宇森冷的目光盯着纪岚风,“把武器库交出来,我尚且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滑天下之大稽!”纪岚风仰天笑道:“你们没有武器库尚且如此残暴,如是武器库归于你手,天下还有安宁之日吗?一个阳奉阴违的登徒子,还妄图与我谈交易?” “纪岚风!”王靖宇双目充血,猛地一脚踹在纪岚风胸口。 徐明玉见状,忙扑了上去,将纪岚风护在身下。 王靖宇一脚正深深踹在徐明玉后背上,徐明玉当即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一条狗而已,还挺忠心?”王靖宇拍了拍徐明玉的脸,看他奄奄一息,心中有些不痛快。 “你们这两条狗,明明可以随伺皇上左右,做个人,却偏偏跟着青虎帮的反贼混在一起,简直可笑至极!”王靖宇说着,突然抽出绣春刀,对准徐明玉的喉咙。 “纪岚风,我劝你还是如实相告,否则你会亲眼看到你的这条狗倒在你脚下!” “帮主,我们的命不足惜!”徐明玉咬着牙道:“武器库万万不能交出去……” 啪—— 王靖宇一巴掌扇在徐明玉脸上,赤红的双目中溢出杀意。 “不知死活的东西!”王靖宇手腕一动,一道凌厉的银光闪过…… “住手!”甬道里传来一个极具威压的声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紧接着,一身明黄色衣袍的人缓缓逼近,“徐明玉,许久不见!” “皇上?” 徐明玉看着高高在上,负手而立的正德帝,愣了片刻。 连忙俯身,拜道:“皇上万岁。” “你还知道,朕是皇上?”正德帝轻笑一声,显然对徐明玉当初的背叛心怀芥蒂。 “微臣从不敢忘却皇上的恩惠!”徐明玉的话意味深长,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 “大胆!”王靖宇提着刀,护在正德帝身前。 “王爱卿先下去。”正德帝却不怒,反而招呼王靖宇退下,“去!” “皇上……”王靖宇心有不服,但却不敢违抗正德帝的命令,垂着头退下了。 正德帝的面上却不见愠色,反而淡淡道:“徐爱卿,这些年可好?” 这话问的徐明玉心头一酸。 第427章 纷争 当年,正德帝还不是皇帝。 徐明玉和叶庆二人随着正德帝东征西讨,虽然是主仆,却更甚知己。 三人心怀抱负,意气风发。 而这一切就在攻打羽族一战中破灭了。 正德帝是铁了心要灭羽族一族,而徐明玉和叶庆却更怕生灵涂炭,无辜的百姓枉死。 三人因此起了纷争。 徐明玉和叶庆二人无法阻止正德帝,本想去给羽曦报信,让她有所防备。 却被正德帝识破,并下令追杀。 两人在逃亡过程中,差点没命,这才遇到了纪岚风。 三人心意相通,都想救无辜百姓于水火,于是渐渐走到了一起,隐姓埋名,成立了青虎帮。 徐明玉和叶庆二人,一直以为正德帝不知道二人还存活于世。 如今看正德帝面色平静如水,便知他早就知晓两人存在了。 一直隐忍不发,是为了武器库。 徐明玉心知肚明,因此,沉默不语。 正德帝看着徐明玉的目光晦暗了片刻,“看来我们三人再不复往日情谊了。” 正德帝暗叹了一声。 纪岚风却看不下去,“怎么皇上就这么爱打感情牌吗?” 他如何不知道,正德帝突然对徐明玉示好,是为了套出武器库的消息? 可是正德帝何等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放过他们? 从他们落入正德帝之手开始,他们已无生还的余地。 纪岚风怕这两人着了正德帝的道,只能出声拦在前面,“要杀要剐,皇上还是来个痛快。” 正德帝的目光这才悠悠落到纪岚风身上,久久打量着这个人。 他与纪岚风实际并未打过照面。 但当初的一战,纵使正德帝历经百战,也仍记忆犹新。 纪岚风的火器不是他能抗衡的。 也正因为如此,羽族事了后,他一直在寻找此人,并不惜让自己最信任的护卫潜伏到他身边。 终于等到他打开武器库的那一日。 正德帝眼中闪过不容置喙的威严,“纪帮主,过往种种早已烟消云散,你何不与我合作,共图大业呢?” “烟消云散?”纪岚风蔑然一笑,“皇上也是这样跟羽曦说的吗?” 提到羽曦,正德帝的眸中闪过不悦,清了清嗓子,“羽曦也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那敢问皇上当初利用完她,杀她的时候,可曾有一丝犹豫?”纪岚风轻笑道。 羽曦是他心中所爱,他尚且可以利用完,就丢掉。 更何况青虎帮呢? 正德帝目光暗了片刻,许是见到了故人,很多藏在心中的话,反而容易开口了。 “羽曦并非朕赐死。”正德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当年,我承诺过她,许她一世安稳,是她自己执拗,宁愿守在宗人府,也不愿呆在朕为她精心准备的宫殿!” 暗处,霓云听到这,也不禁蹙眉。 传言都道羽曦是顶撞了正德帝,被正德帝一怒之下,赐死的。 原来,是羽曦自己不愿再见正德帝吗? 那想必羽曦死前,已经知道正德帝娶她不过是利用她,灭了羽族。 可是羽曦还是把她的渡余生玛瑙镯子给了正德帝,足以见得她对正德帝的感情之深。 只是情义两难全,所以避而不见罢了。 正德帝一直避讳凌楚琰,恐怕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羽曦的影子。 只是不知正德帝可否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纪岚风淡淡一笑,揶揄道:“看来皇上还是个用情至深的人呢。” “你在嘲笑什么?”正德帝俨然听出纪岚风语气中的不屑,但他目光沉沉,没有一丝一毫后悔,“若是重来一次,朕依旧会选择牺牲羽曦!” “你……”纪岚风叹道:“皇上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那你可知道羽族做了什么?”正德帝居高临下看着纪岚风,周身散发着不容置喙的王者之气,“你们以为救了羽族就是成全了大义?羽族当年扰的南疆民不聊生,我若不除去他们,只会让南疆更多的人受苦!” “羽族何时让边境民不聊生了?”提到羽族,纪岚风的眼中满是怒火。 他们羽族纪氏向来宽厚,天赋异禀却不滥用,就连修习武艺都不被允许。 怎么就成了无恶不作的人? 正德帝却十分笃定:“当年南疆一场瘟疫,死伤数万,民怨沸腾,这不都是羽族的杰作吗?” 这话,问的纪岚风一个愣怔。 他穿越而来的时候,已经是羽族危急存亡之际,再之前的事,他不清楚。 但霓云却是清楚此事的。 正德帝说的瘟疫其实是祝骥干的,后来见瘟疫一发不可收拾,才把锅推到了羽族身上。 偏偏羽族人医术蛊术了得,这个说法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信任。 就连正德帝也被蒙在鼓里。 原来,正德帝是因为这场瘟疫,才动了要灭羽族的心思? 怪不得他毫无悔意,他恐怕还觉得自己为民除害了? 多么可笑! 霓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纪岚风并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又问:“那皇上要武器库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除暴安良?” “有何不可?”正德帝睥睨着众人,“天下三分,战乱四起,统一三国正是民意。” “皇上为何不说三足鼎立,互相遏制?”纪岚风轻笑一声,“草民倒觉得现下是最好的状态了,皇上还是莫要在操心了。” “你!”正德帝眸中的嗜杀之气,一闪而过,“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纪岚风一派淡然。 从来这儿的这一刻,他就没想到活着出去了。 他只是不放心,不放心他的外孙女。 青虎帮落得如此下场,他断不能把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拉进旋涡。 纪岚风冷冷看了正德帝一眼,索性把青虎帮与霓云撇开:“看来祁王夫妇也是皇上派去的咯?这两人简直其心可诛,竟然差点骗了我青虎帮。” 正德帝面色一僵。 王靖宇给他上报的消息是,祁王夫妇和帮主走的极近,甚至帮主还有意将帮主位传给纪霓云。 可听纪岚风的口气,他们也并不相互信任? 正德帝试探道:“纪帮主和祁王夫妇不是很熟吗?” 第428章 陪我 “熟?”纪岚风冷嗤一声,“他们敢擅闯我青虎帮,我怎么可能轻易饶了他们?若非皇上的人到了,这两人早就是我刀下亡魂了。” 正德帝眉心一蹙。 他查过纪岚风和纪霓云,两个人虽然同姓,但并无其他任何牵连。 说两人熟识的确牵强。 正德帝越发看不懂祁王夫妇了,不过,这并影响正德帝已经对两人失望透顶。 从祁王妃出逃京都,祁王拥兵不出,再到镇北军滞留南疆,而后两人又在索罗国逗留数日,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挑战着他的权威。 特别是,当知道凌楚琰接管了玉龙城这个祸根。 正德帝没有一日是睡得踏实的,日日都梦到羽曦。 虽然怀王也曾劝慰过他,但终不敌心魔作祟,早知如此,他不该留着凌楚琰这个祸根的。 正德帝负在身后的手,越攥越紧,冷声道:“告诉朕,武器库到底怎么打开!” 没有武器库,正德帝不确定自己能否一举拿下镇北军。 “我不知道!”纪岚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这让正德帝更加懊恼,忽而抽出佩剑,抵在纪岚风喉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皇上, 不要……”徐明玉立刻扑过来拦住正德帝。 哗啦—— 徐明玉的话还没说完,被正德帝一剑刺穿手臂,冷嗤,“你倒挺护着新主子的!” “凌牧云!”纪岚风的双目染了怒色,紧紧攥着双手,“你有什么冲我来!” 纪岚风的眼中终于有了恐惧,这反而让正德帝更愉悦,冷笑:“呵,你要再不说,徐明玉和叶庆一样的下场!” “他们好歹跟随你多年,你就不顾惜一丝情谊吗?”纪岚风咬着牙。 但徐明玉却神色淡淡,从正德帝追杀他们起,他们就知道正德帝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们能苟活到今日,已经是拖了纪岚风的福,现在死了,也并不觉得可惜。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徐明玉扬起了头。 “倒还像从前一样倔强呢。”正德帝冷冷勾唇,手腕一动。 “不要!”纪岚风立刻扑倒了徐明玉身上。 与此同时,霓云和薛温瑜也再也等不下去了,飞身闯入众人视线。 “老薛,带他们走!”霓云交代了一句,将纪岚风和徐明玉丢给了薛温瑜。 自己则上前抵挡正德帝。 “你是谁?”正德帝眯眼,眼中全是震怒。 霓云和薛温瑜蒙着面纱,正德帝看不清晰,屡次想要摘掉她的面纱,但却根本近不得霓云的身。 霓云现在的武功,与一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正德帝当然不会想到柔弱的祁王妃,已经有足以与他抗衡的实力。 众人且进且退,一直到了甬道的尽头。 “带他们走,我殿后!”霓云沉声道。 薛温瑜的武功不如霓云,纵使想帮她也心有余力不足。 只好带着纪岚风和徐明玉两人上了马。 此时,密室中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羽林卫,护卫纷纷围了上来,刀锋相见。 “把他们抓起来,生死不论!”正德帝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 羽林卫足有五百人,霓云纵使武功再高,也难以抵御,一步步被逼到了死角。 “撤!”霓云高呼一声。 两人带着纪岚风和徐明玉凌空而起,抢了两匹战马,策马离开。 “得快,天黑之前赶到洛北城!”霓云道。 正德帝在九峰山一路上都布了防卫,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否则根本没办法逃脱正德帝的掌控。 两人一勒缰绳,徐明玉却突然跳下了马,对着两人拱手,“有劳两位义士,保护好帮主!明玉来生再谢。” “明玉!”纪岚风扬声阻止他。 徐明玉只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多谢帮主多年来的照拂,明玉先去找叶大哥了!” 说完,徐明玉突然掏出衣袖里的枪,朝羽林卫冲过去。 密室里,顿时传来枪林弹雨。 接着,痛苦的嘶吼声传来。 霓云有些有心无力,但既然徐明玉已经做出了牺牲,给他们留了更多逃跑的时间,霓云没理由再耽搁下去。 霓云拱了拱手,“多谢,珍重!” 霓云和薛温瑜策马飞驰,星夜兼程地赶回了洛北城。 见到凌楚琰时,凌楚琰也吃了一惊。 按理说来回洛北城最少七天时间,他们俩只去了四天。 “云儿……”凌楚琰赶紧迎过来接霓云。 霓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突然安了下来。 连日来的疲累忽而席卷全身,霓云从马上摔了下来。 薛温瑜也没好到哪去,也是要了半条命,被拉琪搀扶回了房间。 两人这一昏迷,就是两天两夜。 纪岚风倒是还好,都是皮外伤,自己也会医术,很快就恢复了。 “原来是云儿救了我。”纪岚风轻叹了口气,将青虎帮的遭遇告诉了凌楚琰,“说起来,也怪我非要把青虎帮交给你们,才给你们惹了大麻烦。” “与您无关。”凌楚琰摇了摇头。 他相信就算没有青虎帮的事,正德帝恐怕也容不下他了。 “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纪岚风唏嘘不已,“你有羽族的血脉,正德帝连你母妃都容不下,岂容得你?早做打算!” 纪岚风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 原本他还和霓云商量好,不告诉凌楚琰羽曦的事,但事到如今,已经无法逃避。 凌楚琰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此隐匿,要么反了正德帝。 凌楚琰虽然心中早起了疑心,但亲耳听到自己父皇是怎么害死母妃和羽族的,心中仍是悲恸不已。 守在霓云床榻前,连续两天两夜,一言不发。 霓云醒来时,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疲累的容颜。 凌楚琰何等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如今眼底带着倦意,下巴上冒出凌乱的胡渣。 除了倦意,眼底里仿佛还隐匿着一丝戾气,随时都要爆发。 霓云心疼不已,撑起身子,轻拥着他,“阿琰……” 凌楚琰此刻才回过神来,对着霓云粲然一笑,“云儿,你终于醒了,饿不饿?” 凌楚琰说着,就要起身。 霓云却不肯,死死抱着他的脖子,“陪我。” 第430章 要不要跟我走 “哦?”凌楚琰饶有兴味盯着薛温瑜。 薛温瑜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捂住嘴巴。 “你若不说清楚,待会云儿打起人来,我可不拉着。” “你……”薛温瑜撇了撇嘴,“你们夫妻两真行啊,一个个心狠手辣的!” 薛温瑜说着,自己也红了脸,面色紧张。 从前他只当凌楚琰和拉琪必定会成一对,所以他才没说。 但如今凌楚琰和霓云之间是谁也别想插进去,那他也没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了。 “这拉琪啊,老说你和她在大漠共过患难,其实呢……”薛温瑜微微勾唇,苦涩一笑,“其实那次在大漠迷失方向,不是咱们三个一起的吗?到头来我倒成多余的了?” “这话听着有些酸醋。”凌楚琰打趣道,又拍了拍薛温瑜的肩膀,“不过现在说出来也不晚!” 凌楚琰怕他心存芥蒂,又道:“其实她不过看重祁王府的地位,祁王府时至今日,你问问他还愿意跟着祁王府么?” “你这人,怎么安慰个人都不会?”薛温瑜轻笑了一声。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拉琪不过是看重当初祁王妃的位置。 她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凌楚琰,也不是薛温瑜,而是皇位。 “罢了,此去一别,永生不复相见了,提这些做什么。”薛温瑜无奈地摆了摆手。 薛温瑜此次留在洛北城,就已经下定决心跟凌楚琰共进退了。 无论凌楚琰是退,还是反,他都全力支持。 祁王府危急存亡之际,他当然不会选择离开。 “你不随她去漠北了?”凌楚琰眉心微蹙,但很快明白了薛温瑜的心意。 只是,他实在没必要拉更多的人下水。 凌楚琰拍了拍薛温瑜的肩膀,“你还是跟拉琪去漠北,漠北大乱,她需要有人帮忙。” “那你呢?”薛温瑜有些急躁,“你该不会想自己一个人对正德帝?虽然镇北军很强悍,但你也知道正德帝手上的羽林卫不是吃素的,黑旗军也归入正德帝之手,再有沧澜军、赤炎军……你镇北军再强,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大夏吗?” 凌楚琰压了压手,示意他冷静,“你别忘了还有漠北大军,正伺机而动!” 凌楚琰说到这,薛温瑜面色一僵。 若是凌楚琰真与正德帝开战,漠北甚是索罗国要是趁虚而入,大夏岂不危险? “不管我与父皇最终如何,我都不愿见外邦侵袭我大夏,漠北的事,我只能交给你了!”凌楚琰拍了拍薛温瑜的肩膀,“你在漠北,看着拉琪,我放心些。” 凌楚琰私心里是希望薛温瑜顺从自己心意的。 “这些年承蒙你照顾,接下来的事,有云儿陪着我就好。”凌楚琰道。 薛温瑜默了默,“容我想想。” 薛温瑜与凌楚琰别过后,一个人呆了良久。 到了夜间,回住处时,一抹红色的身影正站在廊下等着他。 “老薛,我打算修整两日,就启程回漠北了。”拉琪主动上前,对薛温瑜挥了挥手,“此去,后会无期。” 她也不知道,此次回漠北争王储,胜算有多大。 也许一着不慎,跌入万丈深渊呢? 薛温瑜心里咯噔一下,上前拦住她,梗着脖子道:“你不是想请凌楚琰帮忙的吗?怎的又自己走了?” “我看他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拉琪撇了撇嘴。 “那你不要搬些救兵回去吗?你那些哥哥可都不是好惹的。”薛温瑜见她要走,有些急了,“你一个人回漠北很危险!” 拉琪掀了掀眼眸,在对上薛温瑜担忧的眼神时,又立刻避开了,“我倒是想搬救兵啊,但是人家……人家不情愿,我有什么办法?” 薛温瑜听到这,还以为她说的是凌楚琰。 薛温瑜面色有些不悦,拱了拱手,“那行,就此别过!” 说着转身要走。 拉琪急得一跺脚,“薛温瑜,我特地来跟你道别的,你就这样赶我走?” “你不要去找他道别吗?”薛温瑜轻哼了一声,“说不定他愿意帮你呢?” “你再说什么?我说的救兵是你,是你啊!”拉琪一急,什么话都脱口而出了,又赶紧捂住嘴巴,却似乎来不及了。 薛温瑜刚要离开的步子一顿,僵在了原地。 两人之间良久的静默。 还是拉琪先开了口,“那、那你要不要跟我去漠北嘛?” 薛温瑜此时背对着拉琪,嘴角却不自觉扬了扬,梗着脖子道:“我、我跟你去漠北算什么嘛。”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好要去帮我的吗?”拉琪有些不服气,鼓足勇气上前,拉住薛温瑜的衣袖,“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薛温瑜看她气鼓鼓的,突然觉得憋在心口闷气终于出出来了。 挑了挑下巴道:“凌楚琰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这儿有麻烦,我当然得留下来帮他啊。你、你又是我什么人?” “我……”拉琪一时语塞,瘪着嘴道:“不然这样好了,你帮我争皇位,我就把皇后的位置给你。” 薛温瑜有些无奈,故意道:“你皇后的位置不是留给凌楚琰的吗?我占了,他怎么办?” “薛温瑜!”拉琪推了他一把,“你混蛋啊!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拉琪说着,转身就走。 薛温瑜见把人惹急了,有些惊慌,一把拉住拉琪。 拉琪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带,一头栽进了他怀里,小脸撞在他胸膛上,不觉漫出一片红霞,垂着头,不敢看他。 “你想好了?你确定?”薛温瑜问道。 拉琪讷讷点了点头,“那你要不要跟我走?” 薛温瑜脸上露出一抹温润的笑,轻声道:“好!” 彼时,霓云和凌楚琰正在房梁上赏月,看着廊下两人相拥在一起,露出了姨母笑。 “没想到薛温瑜这花花公子竟然被拉琪收了呀?”霓云轻笑道。 “他也就嘴上功夫了得,实际是个没用的。”凌楚琰轻揽着霓云的肩,低声在她耳边道:“以我所知,他府上并没有旁人。嘴上说是去青楼茶馆,也无非听听小曲。” “是嘛?”霓云挑了挑眉,忽而灵光一闪,“你怎知他去青楼茶馆没做别的?莫不是你跟他一起去的?” 第431章 一会儿见 凌楚琰眸光晃了晃。 发现自己一个多嘴,竟然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凌楚琰喉头一滚,干笑道:“真的就是喝茶而已,你想什么呢?” “哦?那你有没有跟他去听小曲啊?”霓云挂在他脖子上,挑眉质问道:“都听得什么曲啊?唱来我听听?” 凌楚琰颇为无奈,“真的没有。” 霓云看他受了冤的表情,噗呲一声笑了,而后侧躺在凌楚琰臂弯里,“那我给你唱曲子好不好?” 说着,霓云哼起了家乡的小曲。 月色撩人,夜风旖旎。 两人相拥在月下,一切都岁月静好。 霓云的脸上笼着一层光华,桃腮杏面,朱唇点点。 凌楚琰有一瞬间的迷失,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极致温柔地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云儿,不准你忘了我!” “永远不会,相信我。”霓云目光灼灼,十分笃定自己不会忘了心尖上的人。 翌日,霓云就开始为换魂之法做准备。 薛温瑜和拉琪虽然决定离开,但换魂之法极其危险,两人也很担心。 于是,先留下来,等一切尘埃落定。 到了晚上,霓云将共清欢和渡余生拿了出来,按照秘法的记载,默念口诀。 过了会儿,共清欢和渡余生中突然散发出紫色的微光,轻轻柔柔,继而变得强烈。 这是纪乐瑶的灵识重新聚集了起来。 灵识在半空中幻化成一团紫色的光,忽明忽灭,成爆裂之势。 忽而,紫光突然炸开,倾数灌入了霓云的体内。 霓云的身体承受着纪乐瑶的灵识和记忆,顿时血液沸腾,脑海中电光火石。 两股灵识相互斗争着,霓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过了数个时辰,霓云的气息才渐渐平复,悠悠睁开眼。 “云、云儿?”凌楚琰一副肃容,手指在霓云眼前晃了晃。 无人知道,纪乐瑶的灵识进入霓云体内后,会对霓云造成怎样的变化。 凌楚琰心中惧怕不已。 他真怕她忘了他! 半晌,霓云勾了勾唇,哑声道:“阿琰……” 霓云的话没说完,凌楚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生怕下一秒钟她就不记得他了似的。 “云儿,云儿,云儿……” 凌楚琰在她耳边不断呢喃着她的名字。 温柔的声音仿佛叫进了霓云心底里,她心下一软,也回抱住凌楚琰,“阿琰,我没事了,你的云儿还在。” 凌楚琰眼眶微酸,“幸好!” 薛温瑜和拉琪也松开口气。 如今,镇北军腹背受敌,有霓云在,凌楚琰才能好好活着。 “哈,皆大欢喜!”薛温瑜一拍巴掌,“咱们要不要弄些酒菜庆祝庆祝?” “这事不急,我们先给镇北军解蛊,到时候我好好弄几个菜,给你们践行呀。”霓云轻笑道。 “这个好,这个好,嫂子的手艺我甚是想念啊!”薛温瑜一听到霓云要下厨,顿时来了精神。 凌楚琰和拉琪两人同时轻咳了一声。 一个不愿自家媳妇操劳,一个不愿薛温瑜对别人赞不绝口。 房间里,两个醋坛打翻了,还真是酸得够呛。 四个人互看了一眼,皆笑了。 霓云能感受到纪乐瑶的灵识在她体内狂躁不安,而后慢慢被霓云的意志力压了下去。 过了一天,霓云觉得自己能够控制纪乐瑶的灵识了,便拉着凌楚琰去解蛊。 两个登上了洛北城最高的观景台。 放眼望去,城中处处是镇北军的将士,这些人仍旧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有的人为了不伤害别人,甚至自残。 镇北军的意志力真的很强大,被噬心蛊控制了数月,仍然没有出现互相厮杀的场面。 这也就意味着镇北军的实力保存完好,只等噬心蛊解除,仍旧是大夏最精锐的神勇之师。 “接下来,我会操纵纪乐瑶的意识,唤出蛊虫。”霓云沉声道:“噬心蛊钻出身体后,务必把他们集中焚烧,否则后患无穷!” “好!一切小心!”凌楚琰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一会儿见。” 霓云颔首,但心底里却生出一股莫名的惧怕,好像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在悄悄流逝…… 霓云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深深看了凌楚琰一眼,却又不想让他担心,粲然一笑:“夫君,一会见。” 霓云盘腿而坐,催动纪乐瑶的灵识,默念心法。 不过多久,镇北军体内的噬心蛊开始疯狂扭动身体,纷纷从心口处钻了出来。 凌楚琰看了眼霓云,凌空而起,一一摧毁逃出心口的噬心蛊。 蛊虫成千上万,凌楚琰不敢有一丝松懈,必须将所有的蛊虫都毁灭。 这么一来,就忽略了霓云。 许是催动他人灵识,本就是逆天之举,霓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承受着一波接一波的冲击。 她自己仿佛置身于洪水中,身体一次次被冲散。 但她只能牢牢抓住漂浮的枯木,竭尽全力,逆流而上。 待到最后一只蛊虫被召唤出身体后,霓云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而后,大脑一阵晕眩,仿佛遭了钝器击打一般。 良久,倒在血泊里的霓云才恢复了意识,撑着身体,往远处眺望。 凌楚琰和薛温瑜仍旧在处理噬心蛊。 霓云强撑着身体,抹掉了地上的血迹。 “云儿,噬心蛊都消灭了。”凌楚琰再次飞身落在她身边时,表情明显轻松多了。 霓云许久没有看他真心实意的笑,手指轻抚着他的俊脸,轻笑道:“真好!” 凌楚琰嘴边的笑意一凝,握住她微凉的手,“你的手好冷,没事?” 霓云摇了摇头,“挺好的,可能就是天气转凉了。” 凌楚琰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她裹好,又揽进怀里,“是我疏忽了。” 凌楚琰的大掌揉搓着她的小手帮她取暖,“现在好些了么?” “好多了。”霓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那点伤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霓云唇角微扬,“镇北军如何了?” 凌楚琰眉目扬起一抹愉悦之色,示意霓云看向城门的方向。 第432章 劝酒 噬心蛊出了镇北军的心口。 镇北军立刻恢复了往日英姿,很快严阵以待,对着观景台躬身拜道:“祁王千岁!祁王千岁!” 镇北军回来了! 两人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阿琰,现在不只我了,还有千千万万镇北军陪着你!”霓云惊喜不已,反握住凌楚琰的手,“我们什么都不用怕了。” “是,什么都不用怕了。”凌楚琰微眯着双眼,看着大夏京都的方向。 他本无心那个位置,但有人不停挑衅他,意图欺负他身边的人。 这,是他所不容的! 凌楚琰的目光忽而变得凌厉,“若他不来便算了,若来,我便奉陪到底!” “我陪你!”霓云毫不犹豫道,“还有安安。” 既然他决定了,她也会奉陪到底。 凌楚琰眼中盈着笑,揉了揉霓云的头发,“过些日子,我们把安安接到洛北城来。” “你说的有理。”霓云颔首道。 一来,她想安安了。 二来,他们既然决定与正德帝为敌了,安安在留在怀王府,只会让怀王难做。 如此,倒不如接到身边。 不管怎样,一家三口一起面对。 到了晚上,沉寂了一个月的洛北城突然热闹了起来。 镇北军不再受噬心蛊的控制,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再有,薛温瑜和拉琪见霓云安然无恙,镇北军也走出困境,两个人也该离开了。 霓云特地亲自下厨,为两人做了一大桌子菜。 “我说,嫂子的手艺真是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啊。”薛温瑜夹了块糖醋鱼,不禁惋惜,“我这次去了漠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尝到嫂子的好手艺了。” “我们漠北有烤全羊、涮牛肉、烤乳猪……还不够你吃的?”拉琪撇撇嘴,揶揄道:“某些人啊,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嫂子是亲自下厨给冰块做饭,你呢?”薛温瑜在拉琪额头上敲了敲,“你除了把我气饱,还有什么本事?” “云儿,你一个当王妃的,还要亲自给这臭小子做饭啊?”纪岚风有些心痛,自家大白菜也太主动了些。 “小子,你敢让我家云儿伺候你啊?”纪岚风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小心我一枪崩了你!” 凌楚琰有些有口难言,白了薛温瑜一眼,心道:哪敢让云儿伺候他啊,恨不得将她日日捧在手心里才是。 凌楚琰轻揽着她的肩,“要不这样,你想吃什么,教我做如何?” “不用。”霓云轻笑了一声,“我就喜欢给你做吃的,让别人羡慕去。” “哎哟”薛温瑜抖了抖肩,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论肉麻,就没有比这两个人更肆无忌惮的了。 “算了算了,服了你们了。”薛温瑜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这样,我们来行酒令?坐着也挺无聊的。” “行酒令啊?!”纪岚风立刻来了精神,“行酒令有什么好玩的,我这有个更好玩的,要不要一起啊?” 纪岚风终于抓住了机会,猛地站起身,抽出珍藏的扑克牌,“我们来斗地主!” 靠,又来? 霓云一头黑线,就没见过这种人菜瘾还大的。 “外祖父,你有银子不?”霓云问出了致命的问题。 他是被抓来京都的,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银子? 但是,好不容易有这么多人聚会,不来场斗地主,聚会都显得不那么完整。 纪岚风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咱们输了罚酒!” “这个主意好!”薛温瑜正愁最近没痛痛快快的喝一场,倒也不在意输赢。 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 只有霓云…… 满脸怨念地盯着纪岚风,“外祖父,你忘了,我不会喝酒哒!” “不会可以学嘛!”纪岚风揉了揉霓云的脑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会喝酒呢?再说呢,在坐的都是自己人,你喝醉了也无妨不是?” “……”霓云一阵无语。 她这外祖父还真是棒棒的,为了打牌,连自己外孙女都卖。 罢了,哄老人开心嘛。 再说,纪岚风打牌菜得很,霓云也没觉得自己会输。 “行行!”霓云一拍桌子,下定了奉陪到底的决心。 果然如霓云所料,除了前几把薛温瑜适应规则外,几乎都是纪岚风在输。 霓云看着纪岚风红彤彤的脸,劝道:“外祖父,你伤刚好呢。” “别劝我!”纪岚风摆了摆手,“难得遇到对手,我今儿非赢回来不可!” 霓云嘴角抽了抽:这么菜的技术,也好意思说遇到对手? 明明就是她、凌楚琰、薛温瑜把纪岚风摁在地上摩擦。 霓云都替他觉得丢了老脸,纪岚风却不以为然。 他来大夏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到牌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所以这场毫无悬念的斗地主,一直进行到了深夜。 这个时候,薛温瑜也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忽而生出些别的小心思。 他突然想起霓云第一次喝醉酒的场面,至今印象深刻。 好不容易又揪住机会,他好想看看霓云会不会又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作。 还是当着她亲人的面,一定很刺激! 薛温瑜如此灵机一动,斗地主的形势忽而急转直下。 薛温瑜把把帮着纪岚风,导致二对一,霓云怎么都是个输。 霓云懊恼地拿着酒杯,十分不解。 她今天的运气太差了吗? “不如让我代劳。”凌楚琰摁住霓云放到嘴边的酒杯。 薛温瑜一阵失望,这个护妻狂魔,简直丧心病狂。 玩游戏都要护着? “哎,愿赌服输,哪能代劳啊?”纪岚风大概是玩嗨了,立刻拒绝了凌楚琰,指着霓云道:“你自己喝,可不准耍赖哦!” 霓云震惊了。 这是亲外祖父么?竟然强行劝酒? 霓云想了想,也罢,她来大夏几年了,说不定体质有变化了呢? 怎么可能永远一杯倒吗? 霓云一狠心,咕咚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辣!”霓云发出了尖叫鸡的声音。 凌楚琰赶紧递了杯茶过去,“云儿,这不是果酒,哪能直接灌下去?” “那有什么吗?”霓云踉踉跄跄,拍了拍胸脯,“本姑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第433章 全部! 现在洛北城是非常之地,薛温瑜和拉琪又是去漠北。 实在不易让更多人看到,否则只会联想道镇北军和漠北有联系。 因此,薛温瑜和拉琪特地起早,趁着天蒙蒙亮离开的洛北城。 凌楚琰本想叫霓云的,但两人昨晚一直到寅时才歇下,凌楚琰看霓云疲累的模样,有些舍不得,孤身去送了薛温瑜。 “啊?薛温瑜会不会觉得我不够义气。”霓云有些懊恼。 凌楚琰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我跟他说了你昨晚没睡好,累着了,没办法送他。” “……”霓云无语凝噎,白了凌楚琰一眼。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凌楚琰看姑娘生气了,也不敢再逗弄她,轻笑道:“饿不饿,要不要补充点体力?” 霓云乖乖点了头,她早就饿的七荤八素了。 昨晚洗尘宴她本就没吃什么,结果凌楚琰还特别能折腾人,霓云现在完全靠一口仙气吊着。 “想吃什么?给你煮面条吃好不好?”凌楚琰说着就要起身。 霓云却有些不悦,瘪着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吃面条了,还逗我?” 凌楚琰脚步一顿,茫然看着霓云。 她从前不是说她喜欢吃他做的面条吗? 难道是因为醉酒后,口味变了? 凌楚琰试探道:“那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办。羊排或者烤鸭,可以吗?” “吃点清粥小菜,太油腻的东西不喜欢。”霓云淡淡道。 凌楚琰总觉得霓云今天的口气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她向来爱吃肉,不爱吃青菜的,怎么连口味都变了? 凌楚琰摇了摇头,先依着她的口味让人弄了点清粥小菜。 吃饱了饭,凌楚琰也准备出门了。 北镇军随时都可能面对大夏全军,必须从现在开始时时刻刻的警觉。 凌楚琰刚走到门口就被霓云叫住了,“我也跟你去镇北军看看?” 霓云拉着凌楚琰的手,打量了他许久,诧异道:“你不是最喜欢白色衣袍吗?怎么今天穿上玄色的了?” “莫不是想找点新鲜感?”霓云扯着他的衣袖,打趣道。 凌楚琰却如何也笑不出来,只愣愣地盯着霓云,“云儿,你确定我喜欢穿白色的衣袍?” 凌楚琰的衣柜里几乎没有一件白色衣袍的。 他平日里最常穿的就是玄色。 若是吃饭是口味有变,那凌楚琰穿衣服的喜好,霓云怎么可能不知道? 凌楚琰心底有一个莫名的念头,让他脊背一凉。 “愣着做什么?”霓云的手在凌楚琰眼前晃了晃,“我们不是要去镇北军吗?走啊!” 凌楚琰心不在焉,“哦”了一声,两人便各怀心思往镇北军营去了。 解除噬心蛊后,镇北军昨晚也庆祝了一番。 有些人多喝了点,到现在还不省人事。 凌楚琰和霓云进入军营时,好多人还横七竖八的歪着地上。 “这些人,怎么如此不守军规?”霓云冷嗤了一声。 凌楚琰倒觉得没什么。 毕竟镇北军受了这么久的苦,昨晚到今天稍微放纵一下,也无可厚非。 只要此后,勤加训练就好。 凌楚琰见霓云怒火腾腾的,帮她顺了顺气,“都是小事,明天一切照旧!” “凌楚琰!”霓云不可思议地盯着凌楚琰,“你是镇北军大帅,怎么能任由下面的人如此无礼?这些不敬大帅的人,应当拖出去斩了!” 霓云的话冷冰冰的,不带一丝的温度。 这让凌楚然心里一阵发毛。 霓云固然有自己的坚持,但绝对不是一个毫无人情味的人。 怎么会开口闭口就要杀人呢? 此时,营帐里几个还半醉半醒的士兵,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讲真的,祁王殿下何等风流人物,到现在府上连一个通房小妾都没有,真是亏哟!” “可不,要是祁王妃也从一而终,咱们还想得通,关键,祁王妃中途跟过祝骥啊!这让咱们祁王面子多难看。” “你们别瞎说,祁王妃不是那样的人,肯定为咱们王爷守身如玉呢,不然王爷也饶不了她啊。” “切,谁知道呢?”一人不以为然,“毕竟祁王妃在索罗国待了那么久,谁能保证她跟祝骥清清白白的?” …… 谈话传到了霓云和凌楚琰耳中,两人眼中顿时染了怒火。 凌楚琰刚要开口拿下这几人。 霓云却忍不住先出手,飞身冲进营帐中,凌厉的指尖扼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找死!” “祁、祁王妃?”众人惊骇不已,屁滚尿流地往外爬。 霓云却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一脚踩在一人的肚子上,两只手各扼住另两个人的脖颈,而后虎口一收。 甚至刚刚为她说话的那名士兵,也遭了秧,被霓云扼住不得动弹。 “云儿!”凌楚琰出声阻止。 霓云却像没听到似的,一双眼中溢出嗜血的气息,周身的气场阴森森的,“敢议论本王妃?都去死!” 挑起话头的那人,顿时血溅当场。 霓云愠怒的小脸上,也全是血,滴答滴答地从下巴上滴落。 但她还没有解气,又盯上了替她说话的士兵。 “王、王妃,属下没那样觉得啊,属下是替你打抱不平。”士兵抱着头。 但霓云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冷然一笑,“跟这种嚼舌根的人混一起的,能有好东西?休要玷污本王妃的眼睛!” 说着,锋利的指甲直刺入那人的喉咙。 就在最后一刻,凌楚琰只能对霓云出手,将她拦了下来。 “凌楚琰?亏你还是镇北军大帅,这种人不处理吗?”霓云双目猩红。 “云儿,胡说八道的人你已经处理了,何必伤及无辜?”凌楚琰抱住她,试图控制她的情绪。 霓云却挣扎的越发凶狠,甚至对凌楚琰也十分不满,“凌楚琰,我看你根本就不爱我!我想杀的人,你不帮我杀吗?” “云儿!” “我现在让你杀了他们,全部!”霓云寒芒一闪,咬牙道。 第434章 我是谁 凌楚琰不可思议地盯着霓云。 霓云就在他愣怔的片刻,挣脱他的束缚,抽出凌楚琰的佩剑,直逼其他在场的士兵。 凌楚琰上前去拦,两人突然缠斗了起来。 从军营一直打到了后山。 霓云的武功终不及凌楚琰,最终还是被凌楚琰抓住了。 “凌楚琰,你让我去杀了他们!”霓云就像一直不受控制的野兽,眼中全是戾气。 “云儿,你清醒些……” 凌楚琰话没说完,突然被霓云咬住了胳膊。 凌楚琰倒吸了口凉气,也没移开自己的胳膊,由着霓云咬。 凌楚琰觉得霓云似乎需要一个发泄口,来泄出心中的气闷。 但是凌楚琰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霓云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躁起来? 凌楚琰觉得霓云好像已经不是霓云了,而更像另一个人…… 在凌楚琰走神的片刻,霓云终于松开了他的胳膊,而后有些晕眩,倒在了凌楚琰怀里。 过了会儿,霓云从凌楚琰怀里醒来。 凌楚琰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霓云有些不好意思,捂着小脸道:“你看我做什么?” 凌楚琰看她娇俏的小表情,就知道他的云儿回来了,轻笑道:“没什么,你好看,所以多看一眼。” “油嘴滑舌。”霓云推了他一把,刚好推在凌楚琰胳膊的牙印上。 凌楚琰倒吸了口凉气,脸色发白。 霓云一看,他衣袖上有好大一片血迹。 “怎么受伤了?”霓云蹙眉要去掀凌楚琰的衣袖。 凌楚琰连忙制止了她,“没什么,刚刚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 事实上,凌楚琰胳膊上那块肉都快被霓云咬掉了。 小姑娘咬起人来,可真不是一般的狠啊! 凌楚琰并不想让她有负罪感,所以不给她看。 他更关心,霓云为什么会突然情绪暴躁?又为什么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凌楚琰摁着她的肩膀,深深看着她,满面肃容,“云儿,你可认识我是谁?” “你傻啊?”霓云轻敲了下他的额头。 凌楚琰却不像是在开玩笑,正色道:“告诉我,好吗?” 霓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乖乖答道:“你是凌楚琰,是祁王,是大夏战神,更重要的是我夫君,是安安的父王。” 霓云的每个字都落在凌楚琰心上。 凌楚琰心下稍安,只要她记得他,其他都不是问题。 凌楚琰仍旧不放心,又拿出木头人小霓云,问道:“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霓云从衣袖里也掏出了小楚琰的木头人,“小霓云和小楚琰,永结同心!” 霓云拿着两个小木头人,对着夕阳的余晖,将两个小木头人的脸放在一起,来了个轻吻,“这是我和你呀。” 凌楚琰终于笑了,揽她入怀,“幸好,幸好你都记得。” 但是,霓云的突然暴躁还是让凌楚琰忧心不已,安排好镇北军的事后,一整天都守着她,生怕她突然消失了似的。 到了晚上,凌楚琰都一直紧紧抱着她。 霓云窝在他怀里有些喘不过气,迷迷糊糊睁开眼,凌楚琰仍然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情义缱绻。 “还没睡着?”凌楚琰轻声道。 霓云摇了摇头,“你抱我太紧了,不舒服。” 凌楚琰有些局促,让开了些,给了霓云一些空间。 霓云很是不解,歪头看着凌楚琰,“你今天怎么总盯着我,不困吗?” “看你睡着,我就睡。”凌楚琰轻拍着她的后背,充满磁性的声音轻哄着,“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这话是在哄霓云睡觉,更是在安慰自己。 凌楚琰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翌日,霓云被抱得呼吸困难,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愣了片刻。 她忽而如遭雷击,一把推开了凌楚琰,“祁、祁王?” 霓云瑟缩着,拢起被子,缩到了墙角。 凌楚琰迷迷糊糊醒来,正对上霓云警觉的眼神,“云儿……”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霓云不可思议,且十分防备。 凌楚琰下意识想要去拉她一把,她却缩到了更远的地方,“你别过来!” 凌楚琰后背一阵发寒,他的预感好像成真了…… 但他仍旧心有不甘,沉声道:“云儿,我是谁?” “祁王!”霓云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 仿佛一把剑刺进了凌楚琰的胸膛,他呼吸一滞,“你叫我祁王?” 他的云儿怎么可能这般唤他? “那你又是谁?”凌楚琰蹙眉道。 “明知故问!”霓云从慌张中回过神来,双眸凌厉如刀,“你抓我来此做什么?” 说着,霓云飞身而起,想要夺门而出。 却被凌楚琰控制住了,紧紧禁锢在怀里,“你去哪?” “我去哪,与你何干?”霓云拼命挣扎,字字戳心,“总归,此地不是我该留的地方!” 凌楚琰一个踉跄,扬声对着外面道:“去请纪岚风过来!” “纪岚风又是谁?”霓云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凌楚琰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拼尽权力与他打斗起来。 纪岚风赶到的时候,只听到“呯呯嘭嘭”的声音。 夫妻俩几乎要把屋子给拆了。 纪岚风看着满屋子的凌乱,不明就里,“祁王,有什么事,不能让这媳妇一点儿?” “先控制住云儿!”凌楚琰沉声。 霓云打不过凌楚琰,忽而朝纪岚风扑去,想要劫持纪岚风当人质。 纪岚风对上霓云满眼的戾气,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上前与凌楚琰一同控制住了霓云。 “你们做什么?晋王殿下知道你们挟持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霓云咬牙道。 纪岚风一狠心,银针刺入霓云的昏睡穴,房间里才得了片刻的安静。 纪岚风给霓云把了脉,而后一声叹息。 凌楚琰在一旁欲言又止,良久,才问道:“云儿,是不是因为换魂之法失忆了?” “若是仅仅失忆倒也不麻烦。”纪岚风一瞬不瞬盯着凌楚琰,“你要有心理准备,霓云的情况可能会更复杂。” 凌楚琰听到这儿,脑中一片空白,涩声道:“她刚刚叫了晋王……” 第435章 重新认识 凌楚琰想要借酒麻痹一下对霓云的感情,可是,越是酒后就越是想她。 她明明就站在他身边,可他却觉得身边空无一人。 但他知道,这事,不能怪霓云。 他沉了一口,试探道:“我、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霓云倒了杯茶,示意他坐在她的对面。 凌楚琰有些欣喜,也不再逼她,轻抿了口茶,静默不语,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霓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悸,下意识回避,“我们以前不熟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凌楚琰轻笑了一声。 这话是在安抚霓云,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轻轻柔柔的声音打在霓云的心上,她觉得有些熟悉,却又很模糊。 霓云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敢正视他的眼睛,“我想离开,可以吗?” 她的意识告诉她:她应该去找晋王的,而不是留在毫无干系的祁王身边,不是吗? 凌楚琰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不可以!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除了离开我。” “可是我们不熟,你为什么一定要留着我?” “因为我心悦你!”凌楚琰毫不犹豫道:“所以,我不可能放了你。” 霓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痴痴看着眼前的人。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明明就不熟,甚是是敌对的。 可为什么他说的话,如此真诚,让人想要相信? 霓云不自觉问道:“你真的喜欢我?” “喜欢?”凌楚琰轻笑了声,不由自主地拉住她的手,“不是喜欢,是看得比命还重要。” 霓云微凉的指尖被他握在手心,突然觉得有一丝暖意,仿佛某个萌芽在萌发。 可也只是一瞬间,霓云脑海中火花碰撞,很快就将那抹情思湮灭在了最深处。 霓云冷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沉默不语。 凌楚琰却在看到她不拒绝时,心底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你可以重新认识我,好吗?” 霓云讷讷点头,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凌楚琰因为她这个小小的动作,仿佛获得了新生,一时激动不已,将霓云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他相信,只要霓云不抗拒他,他一定能帮她找回记忆。 就算她不记得他,也无妨,他会让她重新爱上他。 凌楚琰哑声轻唤,“云儿……” “我叫纪乐瑶!”霓云的声音骤冷,与此同时,衣袖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捅进了凌楚琰的腹部。 凌楚琰笑意凝在嘴边,不可置信地盯着霓云。 此时,心里的伤痛远比腹部的刀伤更重。 “云儿……” “我说过我叫纪乐瑶!”霓云的记忆已经全然被纪乐瑶占满,眼中满是戾气,“我是晋王的人!” 凌楚琰微微闭上双眼,不想让霓云看到他悲恸不已的目光。 他知道真正的霓云,是不愿如此的。 霓云冷冷瞥了他一眼,跨步离开房间。 “你去哪?”凌楚琰想去拉她,突然一阵晕眩,踉跄了一步。 茶里有迷药? 原来,霓云刚刚叫他进来喝茶就是有目的的。 凌楚琰摆了摆脑袋,他防着所有人,唯独没有防着霓云。 凌楚琰拼尽最后的力气,去拉她。 霓云却衣袖一挥,极大的力道带起的风,将窗台上两个小木头人也摔在了地上。 霓云定定看了地上的两个木头人,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湮灭了。 “你我再无干系,祁王好自为之!”霓云冷声道,而后不在回头,离开了小院。 凌楚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在了地上。 “祁王?祁王?” 模糊中,凌楚琰听到有人在叫他。 “云儿……”他嗫嚅着,悠悠睁开眼。 眼前却没有他想见的人,而是纪岚风。 纪岚风见着他起来,赶紧拦住他,“祁王殿下,需要静养。” “云儿呢?”凌楚琰哑声道。 纪岚风眸光一暗,叹了口气,“是我家丫头任性了,等她回来,我教训她。” “不是她的错。”凌楚琰摆了摆手,眼中暗淡无光,“派人去寻了么?外面很危险。” 纪岚风十分动容。 没想到这个外孙女婿此时还想着霓云的安危。 霓云插在他腹中的那把匕首可没留情,伤口流了很多血,纪岚风给做了手术,才止住血。 更重要的是这丫头插在凌楚琰心里的刀子。 祁王何等杀伐果断的一个人,在外人面前就是座冰山,却被霓云伤得直接吐血了。 纪岚风知道也怪不得霓云。 但霓云来日想起今日种种,又该如何自处呢? 纪岚风心中暗叹了一声,只道:“路遥去找小云儿了,你放心。” 凌楚琰狐疑地看了纪岚风一眼。 纪岚风的话,他不信。 纪岚风何等疼爱霓云,霓云失踪了,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在这照顾他呢? 纪岚风定然是知道霓云去了哪的。 其实,霓云的去向凌楚琰心里也清楚,他只是不愿接受而已。 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 良久,猛地起身,冲向马厩,“我去把云儿带回来。” “祁王,不若让她冷静一下?”纪岚风劝慰道:“你也冷静一下?” “不行!她在凌楚钰那不安全。”凌楚琰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如何不知道凌楚钰对霓云也是有情的。 而霓云继承了纪乐瑶的记忆,现在满脑袋都是凌楚钰。 若是他们在一起…… 凌楚琰一想到这儿,又一口血涌了出来。 他目光凛然,策马朝龙隐寺的方向去了。 凌楚琰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往龙隐寺。 彼时,凌楚钰身子好后,一直住在龙隐寺后的竹林院里,基本算是半隐退的状态。 大夏朝,已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正德帝也屡次让他回京协理政事。 他却迟迟不出,整日待在竹林院里,抄经念佛。 直到霓云出现的那一日,一切仿佛又变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但见霓云热切的目光,他心底的那点小火苗仿佛又燃了起来。 他愣愣盯着竹林深处,一抹粉色的倩影,哑然道:“霓云?” 第436章 记得他的爱好 “晋王殿下!”霓云在看到凌楚钰的那一刻,脑海都沸腾了。 一种久别重逢之感。 霓云眼中如有万千星辰,这一次都是对着凌楚钰的。 凌楚钰有些不适应,但心底却很愉悦。 “你怎么来了?”凌楚钰起身迎了上去,笑意如春风拂面。 “乐瑶,拜见晋王。”霓云却突然跪在地上,对着凌楚钰行了个礼,“乐瑶终于又见到晋王殿下了。” 凌楚钰一个愣怔,更加诧异,“你说……你是纪乐瑶?” 霓云笃定点头。 凌楚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并不愿意霓云跪他,扶着她起身,“以后,莫要再跪我了。” “可是……”霓云略显局促,又要跪下, 凌楚钰索性拉住了她的手,“你要再跪,我会生气。” “那好。”霓云对着他粲然一笑。 凌楚钰心中一悸,霓云从来就没这样对他笑过。 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带着她去了小院,“你从哪来?饿不饿?” “我被祁王囚禁了!他个混蛋!”霓云冷嗤了一声,又对凌楚钰展露一个大大的笑脸,“幸好我把他甩掉了,以后乐瑶都跟着晋王殿下好不好?” “你说,你要永远跟着我?”凌楚钰声音微微嘶哑,“真的吗?” “是啊,乐瑶的命都是晋王救的,我当然要一直陪着晋王啊。”霓云杏眸微垂,“只要晋王殿下,别嫌弃我就好。” “嫌弃?”凌楚钰苦笑了一声,“我只怕你会嫌弃我。” 凌楚钰心中某个念头作祟,试探地拉住了霓云的手,“你为什么要跟着我?祁王他,对你不好吗?” “我跟他又不熟。”霓云撇了撇嘴,“不过他对我还不错,但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霓云双颊微红,咬着唇道:“乐瑶什么心思,晋王殿下不知道吗?” 凌楚钰打量着霓云。 大约知道霓云是失忆了,可她为什么把自己当成了纪乐瑶? 凌楚钰知道霓云说的不是自己的心里话,可是却很想听。 凌楚钰喉头一滚,沉声道:“你对我什么心思?” “我……”霓云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甚至紧张地抽回了手。 凌楚钰痴痴看着,再等一个答案。 或者说是他想听到那个答案。 霓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我饿了,我给晋王殿下做点吃的?” 说着,一溜烟躲进了厨房。 霓云有些恍惚。 她爱凌楚钰吗? 意识告诉她是的,但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奇怪! 霓云摆了摆头,便去生火了。 过了数个时辰,凌楚琰也到了竹林院。 他刚要进去,却被凌楚钰拦下了,“四哥怎么来了?” “霓云呢?”凌楚琰心中焦躁不已,想要硬闯。 “我不知道四哥在说什么!” “你少跟我装蒜!” 两个人争锋相对,四目相交,电光火石。 最后,还是凌楚钰先避开了目光,“霓云现在并不想见你。她既然不想,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可能让你踏进一步。” “凌楚钰,你应该清楚她是什么情况!”凌楚琰不可置信地盯着晋王,“她只是失忆了!” “是吗?”凌楚钰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轻笑道:“失忆了也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 上一次,他就是失了先机,才没有把霓云留在他身边。 这次,霓云突然失忆,突然来找他,是不是上天也想在给他一次机会呢? 若是祁王夫妇恩爱,他不去打扰也就罢了。 可如今这局势,他怎么可能把霓云拱手让人? “四哥,我会照顾好她,你回。”凌楚钰冷然一笑,便要关门。 凌楚琰一脚踹翻了木门,双目含着无尽的威压,“凌楚钰,我对你诸般忍让,但这件事不容商榷。你若执迷不悟,我定铲平你这竹林院!” 说着,凌楚琰带来的将竹林园团团围住。 霓云听到打斗声,寻声过来。 “晋王殿下,发生了什么……” 霓云话到嘴边正对上凌楚琰那双暴怒的眼睛,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蜷缩到了凌楚钰身后。 “云儿……”凌楚琰上前一步。 凌楚钰却拦在两人之间,问霓云:“四哥想带你回去,你要不要跟他走。” “不要!”霓云毫不犹豫道:“乐瑶是晋王殿下的人,怎么能跟着祁王走?” 霓云沉了口气,直视着凌楚琰,“祁王,你请回?你若想带走我,乐瑶只能以死明志。” 凌楚琰听了这话,踉跄了一步。 凌楚钰则懒懒勾了勾唇,“四哥,你也听到了,霓云他并不想跟你走,并非我不愿。” “四哥,还是快些离开。”凌楚钰比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关上了门。 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刹那,霓云看着凌楚琰茫然的目光,眼底也出现了一丝晦暗。 直到一扇门将两人隔绝在两个天地间,霓云才回过神来,对着凌楚钰颔首示意,“晋王殿下,我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要不要一起吃?” “好啊。”凌楚钰温柔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小人,朗然一笑,“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芋圆、炸鲜奶、红豆汤……”霓云得意洋洋地朝他介绍着一桌子甜食。 凌楚钰愣愣看着,不觉蹙起了眉头。 他最讨厌吃甜食的,倒是四哥从小就喜欢食甜。 这姑娘就算失忆了,也仍然记得四哥的爱好吗? 凌楚钰有些无力,摇了摇头。 霓云看他的反应,讶异道:“这些甜食晋王以前最喜欢了,我夸我的厨艺来着,今天做的不合你的胃口吗?” “没有,很好!”凌楚钰眉头舒展,示意霓云也坐下。 他尝了口芋圆,赞赏道:“的确清甜软糯。” 只是凌楚钰从这糖水中品出一丝苦。 他也不知道处于什么样的心理,特别想知道霓云和四哥相处时,是怎样的。 他默了默,又问:“那我以前是怎么夸奖你的?” 霓云双颊微红,咬唇不语。 凌楚钰好像懂了,突然将她拉到身前,俯身下来。 “是这样吗?” 两人只在一拳之隔,呼吸交缠,凌楚钰双目紧紧盯着她羞怯的唇。 第438章 你喜欢我吗 凌楚钰看了眼院子里的倩影,有些不舍,“再等等。” 最起码,她现在无忧无虑。 一旦回了京都,她要如何自处? 凌楚钰起身,缓缓朝霓云走过去,“在做什么?” “晋王殿下。”霓云对着他颔首示意,又拿着手中的木头在他眼前晃了晃,“雕木头人儿。” “做这个干嘛?” 凌楚钰倒不知她还有这样的手艺,他接过霓云手中的半成品一看。 初具雏形的木头人雕刻的是他的模样。 凌楚钰有些惊喜,“这是送给我的?” “还没雕刻好呢!”霓云夺回了那木头人,一边专心雕刻,一边道:“你忘啦?以前我们就雕刻过一对,只不过不知道丢哪去了,可惜了……” 凌楚钰眼中的笑意凝固。 她果然又把凌楚琰与她的记忆,嫁接到了他身上。 她就算不记得自己是纪霓云了,可是她还记得和凌楚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而且经常向凌楚钰提起。 她却不知道,她每次提起那些甜蜜的过往,都无异于在凌楚钰心上扎了一刀。 凌楚钰神色一暗,从衣袖里拿出小霓云的木头人,“你说的,可是这个?” “对,怎么在你这儿?”霓云惊喜不已,“还有一个呢?它们是一对的。” 凌楚钰摸了摸袖口中的另一个木头人,却道:“不知道,可能丢了,再做个新的好吗?” 这对木头人,是凌楚琰临走时,留在竹林阁的。 这果然就是把两人的定情信物,否则霓云不会记得那么深刻。 不过,凌楚钰打心底里希望霓云把记忆中的那个人换成他。 虽然这是小偷的做法,但,他不介意。 霓云耸了耸肩,“既然丢了,也只好重新做咯。” “好,我陪着你。”凌楚钰就坐在她对面,一瞬不瞬看着她。 那个半成品木头人,雕着雕着,却越来越像凌楚琰了。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凌楚钰赶紧摁住霓云的手,“算了,雕这个伤神。” 他有些不敢面对,霓云雕刻好的成品。 还是半成品好些,起码留个念想,留个希望。 霓云也有些懊恼,解释道:“可能累了,越雕越难看。” “累了就算了,我们聊聊天可好?”凌楚钰将那个半成品木头人握在手心,忽而正色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呀。”霓云脱口而出。 凌楚钰眸光一亮,“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霓云默了默,“乐瑶的命都是晋王救的,乐瑶当然愿意嫁给晋王。” “不是乐瑶,不是晋王,我是说……”凌楚钰喉头一滚,声音有些发紧,“纪霓云愿意喜欢凌楚钰吗?” 霓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只道:“我是纪乐瑶。” “那如果你是纪霓云呢?”凌楚钰仍然不死心,深深看着她,“纪霓云愿不愿意,给凌楚钰一个机会呢?” 霓云眸光一晃,避开了他的眼神,干笑道:“纪霓云是祁王妃呢。” 听到这一句,凌楚钰彻底死心了。 她就算失忆了,也没有打算给他一次机会。 凌楚钰沉默了良久,心中五味杂陈,“那你知道祁王现在在做什么吗?” 霓云神色紧绷,压低声音道:“在谋反?” “你知道?”凌楚钰诧异道:“你打听过他?” 凌楚琰起兵谋反的事,凌楚钰根本就没向霓云透漏过半句。 他希望她能一直生活在世外桃源,不被外界侵蚀。 但显然事与愿违。 霓云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我就是去集市的时候,听百姓说了几句,就几句而已。” “你对他的事倒很关心?”凌楚钰揶揄道。 霓云咬着唇,“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妻儿都失踪了。” “那你想去陪他吗?”凌楚钰继续咄咄逼人。 霓云被他弄懵了,脑袋中一阵钝痛,仿佛要爆炸一般。 凌楚钰见她面色苍白,歉疚不已,“抱歉,我说的太多了。” “我没事。”霓云摇了摇头,“只是每次想起祁王,头都好疼。” “好好好,我以后不问了。”凌楚钰忙使了眼色,让丫鬟带着霓云下去休息了。 他自己有坐在庭院里良久,手中不停地摩挲着那个半成品的小木头人。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一人走近了竹林院。 “晋王,我说过,你没办法改变她的,这丫头撅得很。” “真的吗?”凌楚钰有些绝望,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纪神医,你都没办法吗?还是说,你向着凌楚琰?” 纪微澜捋着胡须,沉声道:“若说向着谁,我只向着我的乖徒弟,我只希望她好。” 纪微澜又盯着面带忧色的凌楚钰,“你肯请我来,也是希望霓云好不是吗?” 这一点,凌楚钰不否认。 他虽然希望霓云留在他身边,可是看她日日头疼发作,他心有不忍,这才悄悄把纪微澜请了过来。 纪微澜知道他的心意,继续道:“霓云脑袋里有两股意识作祟,她当然会头疼,所以必须引导她找回自己的本能,才是救了她。 你若继续让他误以为自己是纪乐瑶,她只会失去自己,最终,她还是你喜欢的那个纪霓云么?” “……”凌楚钰沉默了。 这种相处模式,对霓云,对他,对凌楚琰,甚至对纪乐瑶都不公平。 若是刚刚,霓云毫不犹豫的讲出她喜欢他,他一定不会放手,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她没有! 凌楚钰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凌楚钰微闭着双眼,凄然道:“纪神医有办法帮她恢复记忆吗?” “恢复记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生活在熟悉的环境里,不如,回京都……”纪微澜意味深长看了凌楚钰一眼,“只是,这个想法太冒险。” 凌楚钰手指敲着桌面,思忖了片刻,“也不是不行,我刚好奉命回京都,把霓云带在身边,让她伪装成纪乐瑶就好。” “看来只能如此了。”纪微澜微微勾唇,眼中一抹异色一闪而过,“王爷打算何时启程?” “既然决定帮霓云恢复记忆,那就早点上路。”凌楚钰下定了决心,“父皇也等着我呢。” “晋王殿下,说的是。”纪微澜颔首附和,冷然一笑。 第439章 我们输了 凌楚琰的镇北军和正德帝之间的较量很快就蔓延到了大夏各地。 龙隐寺附近的城镇也没少受波及。 虽然看得出镇北军是极力避开龙隐寺的,但是刀剑无眼,竹林阁很快也变得不安全了。 而霓云的头痛越发严重,凌楚钰在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决定带着霓云回京都了。 马车一路奔波,霓云一路上精神都不好,昏昏欲睡的。 临近京都,一片凄厉的哭喊声传来,她才稍微清醒些,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 外面乌烟瘴气的,硝烟弥漫,时不时有火炮声传来。 逃命的难民络绎不绝。 “祁王已经打到京都了么?” “睡醒了?”凌楚钰伸手想要摸下她额头烫不烫。 霓云下意识躲开了,“我、我没事。” 不知怎么,她最近感觉晋王越来越陌生,和她记忆里的人不太一样。 凌楚钰的手悬在半空中,愣了一下,而后无奈地笑了,“是祁王的人打过来了,所以回京后你要时时刻刻跟着我,小心被坏人抓走了。” 霓云讷讷点头,又叹道:“都说祁王是鬼面罗刹,果然很厉害呢。” 这才一月有余,就从洛北城打到了京都脚下。 “也不知到底为了什么。”霓云小声嘟哝道。 凌楚钰轻笑一声,“你不觉得他就是为了皇位造反吗?” “不会!”霓云眸光一沉,“他要是想造反,当初大军从漠北回来的时候就造反了,那时候军威正盛。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 “而且听说他不仅平定了漠北,还以一己之力荡平了南疆,这样的人真的会造反吗?” 霓云提到凌楚琰的事迹,仍旧如数家珍。 就算她忘了凌楚琰,凌楚钰也从她眼里看到了星星。 这样的眼神,她从未给过他。 凌楚钰心中一阵抽疼。 既然如此,老天为什么要开这样一个玩笑。 让他以为自己能得到,可结果却是一场泡影呢? 凌楚钰凄然一笑,“你对他还挺了解的。” “我……”霓云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凌楚钰的眼睛。 马车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一般,两人沉默相视,无言以对。 忽而,马儿嘶鸣了一声,马车骤停。 两个人往前一冲,凌楚钰立刻扶住了她,将她藏于身后,“有人问起,就说你是我的贴身婢女。” 霓云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可是,车帘掀开,两人都愣住了。 “父皇?”凌楚钰眼皮一跳。 有霓云跟在他身边,他回京的事是没有告知正德帝的。 原本想着先偷偷安排好霓云,再觐见正德帝。 他自问十分小心了。 可是,眼前负手而立,睥睨众人的,不是正德帝又是谁呢? “钰儿,回来了?”正德帝坐在八驾马车上,淡淡道:“回京,如何没跟父皇打招呼?”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听不出喜与怒。 凌楚钰立刻下马车,拱手一拜,“回父皇,儿臣有罪,儿臣是怕您担心。” “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正德帝微微颔首,“既然回来了,陪朕说会儿话。” 正德帝并没打算放过凌楚琰,而是让他与自己同乘马车。 凌楚钰总觉得事有蹊跷,回看了眼霓云坐的马车。 谁知正德帝却突然道:“丽妃很想念你,不必回府了,带着你的亲信一起进宫。” 正德帝虽然没有正眼看过霓云那边,凌楚钰却心中凛然。 下意识看了眼纪微澜,却未见人影…… 凌楚钰一行人都被请进了皇宫,一路上正德帝都在与凌楚钰聊,而后带着他去了书房。 霓云完全搞不清状况,下了马车,就见一绝色女子朝她 跑过来。 “丽妃?”霓云依着记忆福了福身。 丽妃却很热情,握着她的小手,“霓云,你们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霓云眉心微蹙,完全不明白丽妃为何对她如此热情。 难道是因为凌楚钰? 两人相携着往甬道深处走,走到一堵城墙上,霓云突然顿住了脚步。 “娘娘,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城墙边上,有一座极高的观景台,甚至可以看到京都外的风景。 霓云登上观景台,下意识往硝烟最盛的京郊看去,一直看到了暴风中心。 她内心在期待着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丽妃看她担忧的表情,帮她顺了顺气,“不必担心琰儿,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丽妃娘娘说,我在担心祁王?”霓云诧异道。 “不是吗?”丽妃这才觉得霓云有些奇怪,前后打量了下她,郑重问道:“霓云,你没事?” “我叫纪乐瑶!”霓云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丽妃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次确认道:“傻丫头,你糊涂了?你是……” “母妃!”凌楚钰不知何时上了观景台,给了丽妃一个眼神,“她累了,先让她休息。” “可是……”丽妃还想说什么,却被凌楚钰拦住了。 直到霓云走后,丽妃才回过味来,“钰儿,霓云失忆了?” 见凌楚钰不答,丽妃更紧张了,“钰儿,她为什么说她是纪乐瑶?钰儿,你不能趁人之危……” “母妃!在你心中,我就如此不堪吗?”凌楚钰一甩袖,“凌楚琰已经谋反了,你还处处为他着想吗?” “我那是为你着想!”丽妃冷声打断了凌楚钰,默了默,又道:“我看那丫头的样子,就是失忆了也还惦念着琰儿。钰儿,不是你的就不是,母妃不希望你一直泥足深陷。” “来日,霓云知道了真相,她会恨你的!钰儿,放她走!” 这话戳进了凌楚钰心窝,他一个趔趄,久久不语。 良久,看了眼观景台下的士兵,“母妃,现在的情况,你真以为我们说了算吗?” 丽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暗处许多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皇上要做什么?”丽妃意识到不对领,拉着凌楚钰的衣袖,“皇上刚对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下了盘旗而已。”凌楚钰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们输了……” ? 第440章 已经物是人非了 丽妃不明所以,愣愣盯着自己的儿子,发现他脸上也无一丝生气。 良久,丽妃才轻声试探道:“皇上说你是回来帮他的?” “我现在不帮他,还有别的办法吗?”凌楚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前,凌楚钰才知道纪微澜是正德帝的的人假扮的,为的就是引他们回京, 凌楚琰和镇北军的战力如此之强悍,又有武器库加持,大夏就算赌上全部的兵力也不可能抵挡住凌楚琰的进攻。 凌楚琰要救回纪微澜和纪岚风,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安安,所以态度极其强硬。 而正德帝什么样的性子,岂容得凌楚琰挑衅? 正德帝是打定了与他对抗到底的决心,却又苦于无法牵制凌楚琰。 这才想到用凌楚钰和丽妃做诱饵,却没想到霓云跟凌楚钰在一起。 这对正德帝来说无疑是压制凌楚琰最好的法子,正德帝是不可能放过这种好机会的。 凌楚钰虽有心说服正德帝,却终究是徒劳。 他和丽妃也不过正德帝手中一只蝼蚁而已,谈何救人。 “琰儿,真的没办法救了么?”丽妃神色黯然,扯着凌楚钰的衣袖,“我答应过云妃姐姐,要好好照顾他的。我,食言了……” “母妃……”凌楚钰看着丽妃神伤的表情,沉声道:“我若说,我可以救他们呢?” “你可以?”丽妃惊喜道,但很快笑意凝固。 正德帝和凌楚琰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她的钰儿去救他,不等同于和正德帝为敌么? 丽妃看着凌楚钰苍白的脸,沉默了。 凌楚钰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容易,从前是她忽略了。 如今两人好不容易把心结打开,好不容易走近了一些,她如何能把自己儿子亲手推入悬崖? 丽妃握住凌楚钰的手,目光沉沉看着他:“此事,你不要再管了。” “母妃……不想我去救四哥?”凌楚钰有些受宠若惊。 丽妃默了默,轻抚过凌楚钰的脸颊,“如果非要二选一,我永远只会选你!我对不起云妃姐姐的,就等来日泉下相见,我亲自还她。” 凌楚钰心绪微动,“好,既然如此,母妃也不要再插手四哥的事了。” 凌楚钰看了眼镇北军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彼时,霓云先回了丽妃的钟粹宫。 在宫中观赏了一圈,见着每一处,都觉得甚是熟悉。 游廊的尽头,有一个凉亭。 穿着明黄色衣袍的人正襟危坐,周身散发的冷冽的气息。 霓云脚步一缩,那人却已经看到了霓云,“你过来!” 霓云没有想到会正德帝,有些局促,上前福了福身:“民女纪乐瑶,参见皇上。” “纪乐瑶?”正德帝饶有兴味地读着这个名字。 凌楚钰来京的路上,假纪微澜已经向正德帝禀报过霓云失忆的事。 正德帝面色微沉,打量着霓云,“这两年,可还好?” 霓云从正德帝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关心之色。 霓云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都好。” “果然,已经物是人非了。”正德帝叹了一声,那一丝慈祥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皇帝的威严。 正德帝抬了下手,示意她起身,“你一直跟在晋王身边?” “是,民女从小被晋王所救,一直跟着他。”霓云说的是纪乐瑶的记忆。 这让正德帝诧异之余,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眼中闪过一抹阴鸷,“那你喜欢晋王吗?” “喜……”霓云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只道:“我对晋王感激不尽。” “好丫头!”正德帝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若是晋王有难,你愿不愿意帮他?” “愿意的!”霓云脱口而出。 正德帝甚是满意,点了点头,“晋王是朕看重的太子人选,是未来大夏之主,可是……这事有人不服啊。” “皇上说的是祁王?”霓云掀了掀眼眸。 她来京的路上,的确有人传祁王是为了夺位才与正德帝反目的。 正德帝点头肯定了她的答案,又道:“若是祁王杀进京都,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晋王!” 听到这儿,霓云一个趔趄。 正德帝又道:“你愿意帮晋王吗?还是你想看着晋王死?” “不可以!”霓云顿时脸色煞白,“但我能怎么帮他呢?” 正德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想嫁给晋王吗?” 霓云一个愣怔,小脸上不自觉染了一道红晕,一个“想”字就在嘴边。 正德帝打量她娇羞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朕就把你赐婚给晋王如何?” “这样就能救晋王?”霓云诧异道。 “当然!”正德帝却很笃定。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纪霓云就是凌楚琰最大的软肋。 他坚信凌楚琰一定会来京都,阻止这场婚事。 到时候,想控制凌楚琰轻而易举。 “那……那……”霓云犹豫道,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良久,又问:“我不过是个奴婢,如何配得上晋王殿下?” “朕说你配,你就配!”正德帝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朕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的。” “父皇?” 彼时,凌楚钰和丽妃回到钟粹宫,刚好看到正德帝在问话。 两人神色紧张,上前打断了正德帝。 正德帝瞟了眼凌楚钰,眼中的阴鸷之色隐去,转而换做一副慈父的笑脸。 “钰儿,朕打算成全你和纪姑娘,你觉得如何?”正德帝特意将“纪姑娘”三个字咬得极重。 意思很明显,在正德帝眼里,霓云已经不是什么祁王妃了,不过是个任由他摆布的棋子。 凌楚钰眉心一跳,刚要拒绝。 正德帝却道:“钰儿,你不想娶她吗?” 凌楚钰的话凝在嘴边。 他,当然想娶! 正德帝见他犹豫,挥了挥手,示意丽妃带霓云先行离开。 正德帝肃容道:“钰儿,你想清楚,纪姑娘的命可掌握在你手上!” 第441章 带你去个地方 凌楚钰指尖微颤。 他哪里不知道正德帝什么意思? “父皇想用霓云引出四哥?” “是。”正德帝倒也不瞒他,沉声道:“你四哥胆敢造反,大夏断不能忍!他勾结青虎帮制造武器,更是为天下所不容。我们凌氏没有这样的不孝子!” “可是,霓云有什么错?” “她错在不该与你四哥为伍!”正德帝一字一句吐出牙缝,“她是从犯,本也该与凌楚琰同罪!” 凌楚钰听到这儿,眼皮一跳。 他若不娶霓云,霓云对于正德帝来说就是一颗废棋。 正德帝随时可杀。 他若娶了霓云,来日就算凌楚琰背负叛国罪,霓云已经洗去过去的身份。 如此,他也可以护着自己的晋王妃。 凌楚钰紧攥着手指,指节泛白,但并未拒绝。 正德帝就默认他同意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等着朕的安排!” 漠北明玉公主和晋王结亲的事,很快传遍了大夏,也传到了镇北军营中。 “明玉公主?”众人十分不解,“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正德帝怎么还有空给八王爷娶王妃。” 凌楚琰久久不语,一身肃杀之气。 外人不明所以,他却比谁都清楚。 霓云是漠北王的义女,明玉公主就是漠北给霓云的封号。 “凌楚钰在哪?”凌楚琰的声音裹挟着山雨欲来之势。 “回王爷,晋王五天前已经启程回宫了。”路遥报道。 凌楚琰紧紧攥着扶手,指节分明的大掌上,全是青筋。 他本还怀着一线希望,他认识的凌楚钰并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他以为他不会逼迫霓云。 凌楚琰凄然一笑,也许现在的霓云,很乐意嫁给凌楚钰? 可是,正德帝打的什么主意,凌楚琰心中有数。 明知是陷进,但,他也必须把霓云抢回来! 凌楚琰猛地起身,“路遥,点十个可信任之人,随我入皇城。” 他悄悄潜入进京都,带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反而无法救出霓云。 可是只带十个人闯龙潭虎穴,这是一步险棋。 路遥心中一悸,噗通跪在地上:“王爷不可,这是陷阱!” 正德帝分明就是故意利用晋王和霓云的婚事,请君入瓮。 可以想象,正德帝部署了多少羽林卫,只等凌楚琰现身。 而无奈的是,京都毕竟是大夏腹地,想轻易攻下不太可能。 大婚却在三日之后,除了孤身入城别无选择。 凌楚琰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绝不可能眼睁睁看霓云另嫁他人。 彼时,大夏皇宫却在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宫中和晋王府红绸交错,俨然一派喜气洋洋。 霓云现在观景台上放眼京都,她看到的却不是喜庆,而是华丽背后暗藏杀机。 火炮、箭雨……都是为凌楚琰准备的。 霓云想到这儿,一阵胆寒。 “冷吗?”凌楚钰不知什么时候也上了观景台,将披风披在霓云身上。 但是霓云却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霓云拢了拢衣襟,良久,朱唇轻启,“这样好吗?” “嗯?” 凌楚钰并没有隐瞒大婚那日要发生的事。 而自从霓云知道真相后,越发的闷闷不乐。 凌楚钰一下子觉得霓云陌生了许多,他拉过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这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别想了。” “可是……”霓云抽出了手,不可思议盯着凌楚钰,“这样做,你能安心?” “我们尽管办大婚就好,其他的事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会不会开心些?”凌楚钰笑得有些僵硬。 被别人利用、操控的感觉的确不好。 霓云果断摇了摇头,“如果大婚日血流成河,你以后能安心吗?会不会我们看到彼此,就会想起这场阴谋和杀戮?” “你是怕血流成河?还是怕凌楚琰出事?”凌楚钰眉头紧锁,深深看着她。 霓云心底一片慌乱,但有件事,她很清楚:“要是祁王不会为了我,涉险来京都,这场布置将毫无意义。若是,他真的为了我涉险……” 霓云眼中泛起一丝酸楚,“若他为了我涉险,我怎忍心置他于死地?” “就算为了我,也不行吗?”凌楚钰语染微怒。 眼前的姑娘明明已经不记得凌楚琰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为他说话? 他就算日日陪在她身边,也改变不了什么吗? 凌楚钰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 良久,才道:“不提这个了,我们去看看婚房如何?” 霓云并没有心情看什么婚房,但她刚刚惹怒了凌楚钰,她不想再让他生气。 霓云跟在凌楚钰身后,一同去了晋王府。 晋王府热闹非凡,下人见着霓云,各个开口打招呼,“晋王妃!” “王妃万安!” 霓云有些不适应,缩了缩脖子,“殿下,不合规矩。” 凌楚钰看出了她眼中的拒绝,却没有阻止下人继续称她王妃。 霓云觉得心里发毛,不觉加快了脚步。 凌楚钰凝眉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凉凉道:“让他们叫,以后也许就没机会了……” 两人到了后院,霓云突然眼前一亮,愣愣站在了原地。 “喜欢这里的布置吗?”凌楚钰随后跟了上来。 霓云有些恍惚,揉了揉太阳穴,“这里有些熟悉……” 凌楚钰眸光一暗,“嗯”了一声,“喜欢就好。” 凌楚钰给霓云布置的小院,是依照祁王府的后院布置的。 但凌楚钰没想到,霓云就算失忆,也对当初的祁王府记忆深刻。 霓云在小院里转了一圈,终于难得露出了笑容,“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们以前常呆的院子。” “这里有个小药房,我在里面制药和养蛊!” “这里的凉亭,你经常在这儿看书。” …… 谈及过往,霓云晦暗无光的眼中突然像万千星辰般绚烂。 只是,这些记忆都不属于凌楚钰。 霓云是把她和凌楚琰的回忆,嫁接到了他身上。 凌楚钰听她说这些,心里抽痛了一下,突然生出一丝无力感。 “这里有小厨房,你要吃双皮奶吗?我去做!”霓云说着,便撸起了袖子。 凌楚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我不爱吃甜食,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442章 一定要记得 “不爱?”霓云挠了挠头,“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甜食吗?” 凌楚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说这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凌楚钰带她到了王府最深处的一间小院里。 此处看着十分破败,人迹罕至。 霓云觉得有点冷,抱着手臂四处看了看。 凌楚钰在一道门前停下,轻声道:“你一定要记得此处!” 霓云不明所以。 过了会儿,闻到淡淡的药香。 “是个小药庐?”霓云打开门一看,里面的药材一应俱全。 凌楚钰难得看到她展露笑颜,也跟着笑了,“喜欢吗?” “嗯”霓云重重点头,“多谢晋王。” “你我何须客气?”凌楚钰脸上的笑意凝固,默了默,又指向后院一条隐秘的小径。 “从这条路走过去,后山上有许多珍贵药材,想必你会喜欢。” “是吗?”霓云惊喜不已,“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 “等等!”凌楚钰一把拉住了她,“以后有很多机会去的,现在不急。” “那我们……”霓云总觉得凌楚钰有些不对劲,欲言又止的,“王爷可是生病了?让我看看……” “不必,我这病好不了!”凌楚钰微微勾唇,“今天能陪我在晋王府吃顿饭吗?” 事实上,凌楚钰每天都会陪霓云和丽妃吃饭的,不知为何今天要特意交代。 霓云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去了主院。 这屋子是他常住的房间,清冷幽静。 “我记得院子里放着很多兵器的,你常常在这练武的。”霓云随口道。 “你记错了。”这一次,凌楚钰倒答得干脆,“我不爱练武,喜欢读书写字。我也不喜欢玄色,我喜欢白色。我更不喜欢甜食,我喜欢喝汤,各种汤……” 霓云眉头皱了皱。 他说的话似乎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难道很多事她记错了? “我……抱歉。”霓云咬着唇,“我也不知道最近为什么越来越混乱。” “很快就会好的。”凌楚钰轻笑了一声,眼中却灰暗无光,“真正一起吃顿饭!今天不吃红烧鱼、紫薯糕之类的了。我想喝鸡汤、肉酿豆腐……” 很快就有下人把菜上上来了。 凌楚钰说的都是他真正爱吃的菜,“记住了么?” 霓云讷讷点头。 凌楚钰给她盛了碗鸡汤,几不可闻道:“希望你永远记得。” ———— 大喜之日很快就到了。 霓云每一天都梦魇缠身,越是接近吉日,越是觉得有事发生。 出门的时候,霓云也不知为何心悸,随手藏了把刀在衣袖里。 京都街道上热闹非凡,百姓们夹道围观。 走到晋王府的巷子里,马车骤然停住了。 “云儿!” 马车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真的来了? 霓云猛地掀开车帘。 马车前正有一高大身影,带着银色面具,看不清面容。 可是,那双苍狼般的眼睛,霓云一眼便认出是凌楚琰。 “祁王?”霓云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快走!有埋伏!” 凌楚琰当然知道,但他却一动不动,朝霓云伸出手,“云儿,跟我回家!” 他的眼中笃定,而且全是渴求。 霓云的心软了一下,不知为何,缓缓把手心放在他的大掌上。 她虽记不清他,但她确定她不想让他死。 凌楚琰拉她上马,将她揽入怀中。 久违的感觉。 闻到属于她的药香气息,凌楚琰眼眶有些酸,“跟我走,好吗?” “你快走!我不能!”霓云的手抵在他胸口。 凌楚琰却稳如泰山,不允许她离开他分毫,“跟我走!我们去找安安。” “云儿,安安和我都在等你回来!”凌楚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几乎要将她融化。 霓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四哥……” 此时,凌楚钰从晋王府走了出来。 凌楚琰见到他,立刻双目猩红,佩剑抵在他脖颈上,“凌楚钰,你不配!” “别杀他!”霓云眼皮一跳,立刻拦在两人中间。 凌楚钰没想到霓云会突然跳出来,眼中染了些许欣慰。 “霓云,你跟谁走?”凌楚钰神色淡淡,却又满怀希冀。 霓云一时为难了,脚悄悄往后挪了几步。 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谁都别想走!” 小巷的尽头,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 正德帝坐于马车之上,睥睨着众人,却道:“琰儿,许久不见。” “霓云她是我的妻!”凌楚琰声音中已经一丝感情也无,冰冷冷的,直让人脊背发凉。 正德帝也没想到凌楚琰会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 从小到大,他无论如何对凌楚琰,凌楚琰那份敬畏之心仍在。 果然,一切都变了。 而对凌楚琰来说,正德帝将霓云嫁给别人,已然触到了他的底线。 他对正德帝再无一丝父子之情。 “凌楚琰,你可知罪?”正德帝冷哼一声,“拥兵自重,围攻皇城,私通外邦,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让开!”凌楚琰已经不屑于跟他解释了。 他只想带霓云离开是非之地。 正德帝显然也不是真的想要他的解释,他就是想找个理由杀他而已。 正德帝对凌楚琰的态度已然暴怒,勾了勾手,示意羽林卫围了上来。 凌楚琰一手揽住霓云,“抱紧我!” “你走!”霓云心里很慌,很怕。 可是她怎么推也推不开他。 “城门上有火炮,巷子里每百步有机关箭雨,街角有羽林卫一等一的刺客……” 霓云一口气说出了所有城中有可能危机到凌楚琰的暗器陷阱。 这话引得在场的人都面色凝重,各有所思。 凌楚钰从来没在霓云面前说过京中布防,她知道的这么清楚,显然是平时就在观察了。 原来,她一直把凌楚琰的安危放在心上。 凌楚琰在听到这话时,久未舒展的眉宇,也终于染了一丝笑意。 他忽而俯身轻吻了下霓云的唇,“云儿,你是在乎我的。” 他冰凉的薄唇贴上来,霓云嘴唇微微一抖,心也跟着轻颤了一下。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竟让她心安。 她愣愣盯着他,涩然道:“阿琰……” 第443章 不准凶我 “你想起来了?”凌楚琰惊喜不已。 霓云摇了摇头,她只是很想这样叫他。 但对凌楚琰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一只白羽箭射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正德帝见两人这般难舍难分的场面,心叫不好,挥手示意埋伏在暗处的羽林卫现身。 一时间,白羽箭如暴风骤雨般袭来,在天空中织出了一道细密的网。 四周又有羽林卫将凌楚琰团团围住。 凌楚琰一手持剑,一手将霓云藏于身后,“小心!” 霓云看他孤木难支,体内仿佛又一股力量即将爆发。 “我帮你!”霓云突然夺过身旁羽林卫的剑,与凌楚琰并肩作战。 而不远处的凌楚钰看着那一抹红色的倩影,心中百感交集。 她终究是护着他的! “霓云!”凌楚钰沉了口气,凌空飞向两人,“跟我走!” “可是,阿琰……”霓云下意识抓紧了凌楚琰的衣袖。 凌楚钰的目光沉沉落在她手上,沉声道:“四哥,也跟我走!” 凌楚琰自然不会再轻信他,死死拉着霓云,仿佛霓云下一秒就要从他身边消失了似的。 霓云反握住了他的手,“晋王不会害我们。” 霓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皆是一愣。 凌楚钰没想到霓云对他能有这份信任。 而凌楚琰在对上霓云笃定的目光时,也终于妥协了,三人一同前往晋王府后院。 “霓云,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山后的小路?”凌楚钰一边带路,一边交代道:“从那条路走,别回头!” 霓云脚步一顿。 原来,凌楚钰那日告诉她去采药的小路,竟是一条密道?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为她和凌楚琰想后路了吗? 霓云心绪微动。 凌楚琰平静无波的眼中也出现了一丝波澜,他眉心微蹙,愣愣看了眼凌楚钰。 凌楚钰却无更多的表情,挥了挥手:“四哥不必谢我,若她有一丝动摇,哪怕一分一秒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便不会让步。” “只可惜……”凌楚钰眼中一片黯然,深深看了霓云一眼,“你自由了。” “晋王殿下,不和乐瑶一起离开吗?”霓云眼皮一跳。 凌楚钰公然违抗正德帝,以正德帝的性子,哪会容得了他? 霓云自是不愿意凌楚琰受伤,却也同样不能让凌楚钰成了最后替罪之人。 “我有母妃!”凌楚钰淡淡一笑。 有丽妃在,他不能跑。 但同样有丽妃在,正德帝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四哥,你们走。”凌楚钰催促道。 此时,正德帝的人早已将晋王府围住了,门外火炮、箭雨统统对准了晋王府那扇朱漆大门。 但凡凌楚琰走出去,必将百箭穿心。 “父皇不会对我如何。”凌楚钰沉声道,“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凌楚琰默了默,拱手道:“保重!多谢!” 凌楚钰是正德帝身边仅存的一个可用之人,又有丽妃在,问题不大。 凌楚琰眼看渐渐逼近的羽林卫,拉着霓云往小路而去了。 两人刚走出几步,凌楚钰又突然叫住了她,“霓云!” 霓云脚步一顿,回望凌楚钰。 他叫她霓云吗? 她真的就是霓云吗? 霓云脑袋里一阵胀痛,凌楚琰忙把她拉入怀中,帮她揉了揉鬓角。 她的头痛才缓解了些。 “还好吗?”凌楚琰道。 “我没事。”霓云朱唇微扬,眼中似有光芒万丈。 她身着一袭红衣,艳烈如火,如同盛开的玫瑰,让人见之不忘。 这才是真正的她! 凌楚钰有一肚子话想说,可看到这一幕时,千言万语幻化做一句,“以后,要开心点儿。” 他在她身边终究是不开心的。 霓云眸光晃了晃,她不得不承认内心的感受:在凌楚琰身边时,她更轻松。 也许她真的忘了一些事,她要找回这些记忆。 霓云朝凌楚钰行了个礼,“晋王保重,后会有期!” 凌楚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轻笑,“也许,后会无期……” 霓云和凌楚琰一直沿着那条小路走,很快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这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山坡,山上凉风习习,吹乱了霓云鬓角的碎发。 霓云深吸了口气,仿佛这些天笼罩在心头的阴云瞬间散开了,心里一片明朗。 “云儿,记得这里吗?” 凌楚琰也没想到小路的尽头就在九峰山上,放眼望去,心中生出一丝愉悦。 “故地重游,还是同一个你。”凌楚琰感慨道。 霓云四处看了看,周围有很多珍惜药材,看上去很熟悉。 霓云摆了摆头,“抱歉,我好像忘了很多事。” “没关系,我陪你找回来。”凌楚琰轻笑着,揽过她。 只要她在身边,一切都好。 “再不济,我们重新认识,只要你别再离开我了。” 霓云讷讷点了点头,娇俏一笑,“那你不准再凶我!” 凌楚琰看着她狡黠的表情,就知道他的云儿已经慢慢回来了。 凌楚琰心中窃喜,俯身想要亲吻她。 霓云却跳开了一步,手指抵在他的薄唇上,“这样也不许!” “哪有人刚认识,就搂搂抱抱亲亲的?”霓云冲他吐了吐舌头,“难道你对每个女子都这样?” “只对你才这样!”凌楚琰快步追了上去,由衷地笑了。 霓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刚走了不远,就看到了羽林卫。 正德帝竟然在九峰山上也部署了羽林卫? “跟着我!”凌楚琰一把把她拉到了身后。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突然划破长空,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白羽箭再次朝两人袭来。 这里部署的羽林卫和暗器,竟然比京都更多? “皇上是不是早就知晓我们会来这里?”霓云握紧了凌楚琰的手。 她不太相信凌楚钰会故意害他们。 那么只有可能正德帝知道晋王府那条密道,知道两人会来此处,提前布置了陷阱。 正德帝真的是步步算计,就想置凌楚琰于死地啊! 霓云心中燃起腾腾怒火,“我们冲出去!” “我看谁敢走?”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阴鸷的声音,引得人脊背发凉。 第444章 让他伤心了 两人寻声望去,“王麻子?” “不!羽林卫王靖宇!”王靖宇冷冷勾唇,撕下面具,“祁王殿下好久不见!” 凌楚琰眯眼一看,这正是正德帝身边最得力的暗卫。 原来,他竟是王麻子? 两人在索罗国多次打过照面,也就是说他们在索罗国的一举一动都在正德帝眼里。 王靖宇特地带了那副麻子人皮面具来,显然是在炫耀自己如何躲过了凌楚琰的眼睛。 “祁王,很惊喜?” “呵,说的好像祁王殿下很在乎你似的。”霓云撇了撇嘴,“不是你的易容术有多流批,只是祁王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这话说的王靖宇一时无言以对。 倒是凌楚琰看着霓云抱着手臂,扬起小下巴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霓云突然感受到一束目光粘在她身上,掀了掀眼皮,正好对上凌楚琰满眼的宠溺。 霓云俏脸一红,咬唇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凌楚琰充满磁性的声音徐徐落在她头顶上。 霓云心肝一颤。 没想到这个人冷冰冰的,声音却出奇的好听。 而凌楚琰在看她那般娇俏模样时,心中更加确定他的云儿马上就要回来了。 对面的王靖宇见着两人你来我往,咬牙道:“祁王,你的死期到……” 轰隆—— 王靖宇话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内力把他掀翻出去。 “吵死了!”霓云掏了掏耳朵。 挂在树上的王靖宇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大内高手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打飞了。 “来人,把祁王夫妇抓起来!”王靖宇冷嗤,“抓住逆贼者,皇上重重有赏!” “皮痒了?”霓云最近正过的压抑,巴不得有人送人头,给她解解闷儿。 “阿琰,我们一起冲出去!”霓云随口道。 凌楚琰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两人同时凌空而起,攻入羽林卫中。 此地开阔,又有霓云分担,两人很快就打的羽林卫溃不成军。 王靖宇见情势不对,面色灰白,“纪霓云,你再动一下,小心你的外祖父和师傅!” 王靖宇拍了拍手,立刻有羽林卫绑着纪微澜和纪岚风到了两人眼前。 两个老头看着骨瘦嶙峋的,白发也多了许多。 “别管我,赶紧跑!”两老头吼道。 但霓云又怎会真的不管他们呢,两人有了牵制,且进且退。 王靖宇将刀架在两老头脖子上,冷笑:“你们若再进一步,他们立刻身首异处!” “把他们放了!”霓云扬声道。 然则霓云也知道,王靖宇是不可能放了两个老头的。 霓云和凌楚琰被人逼到了山坡上的一处岩壁附近。 霓云眸光一动,想要从偷袭救下两个老头。 王靖宇眼中忽而闪过一抹阴鸷之色,勾了勾手,“把这两个糟老头带下去。” “你敢!”霓云双脚点地,欲拦下羽林卫,却突然身形不稳,往后仰倒了过去。 “云儿!”凌楚琰伸手去拉她,两人却仿佛被一股力量带着,一直往山坡下滚,最终滚进了一处山洞里。 “大人,这两个老头怎么处置?”羽林卫拱手对着王靖宇道。 “先留着,祁王夫妇一日不死,这两个老不死的就还有用。”王靖宇手负于身后,不疾不徐地往山坡下走,“把山洞给我围起来,烧山!” 羽林卫得令,很快将山洞团团围住,点燃了山洞周围的草木。 熊熊火势蔓延,滚滚浓烟争先恐后吹进了山洞中。 此时,霓云从山上滚下来后,晕了过去。 “云儿,云儿?”凌楚琰怎么叫,也叫不醒。 浓烟渐渐让人窒息。 凌楚琰看了眼周围,这山洞竟然有几分熟悉。 他忽而想起,这山洞就是当初他们消灭白熊的山洞。 凌楚琰记得山洞中央有一个阵法,而周围全是毒液。 山洞出口已经被王靖宇封锁了,那些悬在半空的藤蔓也被烧光了。 如今唯一的出口只有一个…… 当初两人曾在山洞下找到一股活水,凌楚琰曾在那处打开了一个出口。 可是,藤蔓被烧,两人想到达出口处,唯有趟水过去,而水中全是毒液。 “云儿!”凌楚琰拍了拍她苍白的小脸,霓云不仅没醒,气息还越来越微弱。 不能再等了! 凌楚琰心下一沉,将霓云背在身上,趟进了毒液池中。 过了许久,霓云在颠簸中,悠悠睁开眼。 “阿琰……”霓云感觉到他的身体颠簸得厉害。 她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凌楚琰却不许,轻笑道:“醒了?” 霓云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感觉到他后背全是汗,冰凉凉的,让人胆寒。 “你是不是受伤了?”霓云抹了把他的额头,果然也全部都是虚汗。 凌楚琰却摇了摇头,“我很好啊,放心。” “可是……” “云儿,给我唱首曲子,你家乡的曲子。”凌楚琰咬牙道。 他想转移开她的注意力,他不想她看到他的腿已经被毒液侵蚀了。 此时的凌楚琰小腿全部泡在毒液中,腿上布满了黑斑,根本使不上力气了。 他的每一步都如踩在针尖上,锥心刺骨的疼。 但是,他一定要带霓云回家! 山洞中,光线不清晰,霓云根本不知道他在经历怎样的折磨。 她只知道,她一动,凌楚琰就更痛苦。 她只好乖乖伏在他背上,为他哼唱小曲。 哼着哼着,往日种种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 倏忽,歌声骤停。 山洞中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怎么了?”凌楚琰柔声道:“别怕,我马上就带你回家了。” “阿琰……”霓云眼眶泛酸,“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霓云伏在他背上,眼泪簌簌落下。 她这些日子到底做了什么?他是怎样挺过来的? 她让他伤心了。 “阿琰,对不起……”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凌楚琰无奈笑了一声。 为什么偏偏是此时想起来了? 他已毒入心肺,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他宁愿她永远不记得他。 以后的日子,或者他不能陪她了。 第445章 不要怕 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水声滴答滴答落下。 时间过得很漫长。 凌楚琰背着霓云走了好久好久,才到到了前方的一束光亮。 “阿琰,找到出口了!”霓云惊喜不已,下意识想要从他背上跳下来。 凌楚琰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背着他到了洞口,凌楚琰双腿一软,两人双双跌坐在地上。 霓云抬眸,凌楚琰惨白的脸就在眼前。 他的脸上几无血色,额头上全是汗珠。 霓云心中一悸,目光缓缓落下,才看清他的衣摆已经被腐蚀了,露出的双腿上青筋凸起,隐隐泛黑。 是毒液! 霓云回看了一眼那山洞,脑海里的记忆全部涌上来。 山洞中的毒液哪怕只是接触一点点,都有可能毒素攻心而死,何况他的腿在毒液中浸泡了数个时辰。 “阿琰……”霓云眼眶泛酸,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对不起……” 凌楚琰修长的手指摁住她的唇,轻笑道:“我说过,不要说对不起。” 凌楚琰倾身吻掉她的泪痕,安慰道:“不要怕,我不会死的,我发誓!” 霓云心里慌乱不已,深吸了口气,才稳定心神,替凌楚琰诊治了一番。 “阿琰……”霓云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凌楚琰其实心里清楚她要说什么。 毕竟一年前,他腿上只是溅了一滴毒液,就需要斩断腿筋。 何况如今两条腿都泡进了毒液里。 凌楚琰早有思想准备,但这一次他不打算自断双腿。 现在正值镇北军和大夏对峙之际,若他身为主帅成了残废,可想而知会对整个镇北军造成怎样的冲击。 何况纪岚风和纪微澜还在正德帝手上,安安还不知下落…… 凌楚琰思量至此,握了握霓云的手,“云儿,我不能失去双腿!” 这句话让霓云顿时泪如雨下,濡湿的睫毛轻颤着,咬唇不语。 她理解凌楚琰的考量,可是留着双腿,毒就会入肺腑,直至无药可医。 “你相信我!”凌楚琰的目光笃定,“我中了十年的傀儡香之毒都好好的,这些毒液算不了什么。” 霓云知道他心意已决,再多说无益。 霓云吸了吸鼻子,抽出银针先封住了他的穴道,“我先封住穴道,阻止毒性继续蔓延,等回了洛北城我们再想办法。” 霓云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虽然用灵力能解毒,但具体的方法她需要去查,去研究,非一日之功。 现下羽林卫还在附近,只能先回洛北在从长计议了。 两人从后山悄悄离开后,凌楚琰继续已经处于昏厥状态。 霓云只能雇了马车,星夜兼程赶回了洛北城。 又过了一天一夜,凌楚琰才有了一点意识。 此时,正德帝已经得知了凌楚琰昏迷不醒的消息,正御驾亲征,挥师北上。 凌楚琰昏迷数日,镇北军失去了主心骨,军心紊乱。 一切事物只能由霓云代为抉择。 这日,霓云刚给凌楚琰施完针,镇北军就来了急报,“启禀祁王妃,越河城死守了!” 越河城是到达洛北城腹地的最大关口。 此处一旦死守,洛北城危矣。 正德帝显然是知道凌楚琰病重,才敢如此杀伐决断,不过数日连破了镇北军拿下的几座城池。 可是霓云还是觉得奇怪。 虽然凌楚琰昏迷,但镇北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精锐之师,又有武器库加持,前方怎么可能连数日都抵挡不了了呢? 霓云眉心微蹙,“前方到底出了什么事?” 信使犹豫了片刻,才瑟瑟缩缩道:“前方有人打开城门迎正德帝入城。” “放肆!”霓云一掌拍在桌子上,由于力道太大,桌子瞬间坍塌了。 信使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不少镇北军觉得祁王殿下他……所以转而投靠了正德帝。” 霓云淡淡点了点头。 信使就算不说,她心里也有数。 凌楚琰迟迟未醒,定然有人生出异心,想要谋条后路。 霓云看了眼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凌楚琰,心中戚戚。 依照她的推算,施针封住毒性最起码还得五天,凌楚琰才能彻底清醒。 可是在战场上,五天可以发生很多事。 正德帝也在争分夺秒地镇压镇北军,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他们夫妇若在一直没有表示,只会让更多镇北军生出二心。 霓云独自去演武场走了一圈,最后脚步停在凌楚琰的盔甲和佩剑前。 她的手指拂过盔甲和剑锋,那上面还残留着血渍,似乎在述说着凌楚琰驰骋疆场的过往种种。 霓云时常听凌楚琰将其沙场上的兵刃相见,尔虞我诈,此次恐怕是要亲身体验一遭了。 霓云下定了某个决心…… 她要代他出征,护住他的镇北军! 当晚她替凌楚琰最后一次施针,又交代了军医一些注意事项。 “我走以后,记得按我所说的穴位每日准时替王爷施针,不可错漏;药方也要按我所说的,不可少一钱。” 云挽月交代完后,对对着路遥道:“你就留在王爷身边,王爷又任何异动,一定要第一时间传信给我。” “喏!”路遥拱手应下,可心下不安,“王妃真的要去越河城吗?正德帝就在越河城附近。” “还有别的办法吗?”霓云凄然一叹。 凌楚琰病重,若是又可能,霓云一定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可是前方动乱,若是她们夫妇都不现身,后果不堪设想。 霓云下定的决心,倾身在凌楚琰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等我回来……” 她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驾马往越河城去了。 彼时的越河城已经尽在正德帝掌握中,不少镇北军叛变投入正德帝麾下。 而剩余忠于凌楚琰的,则退到了越河城后的落雁山中。 霓云赶到时,众人士气低落,许多人受了重伤。 “先把病人隔离开,我亲自诊断!”霓云令道。 众人这才看清一身劲装的正是祁王妃。 “祁王妃万安!”众人纷纷跪地,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有胆子大些的士兵连忙问道:“王妃,王爷可一起来了?” 第446章 解药在哪 霓云心底一阵酸涩,但面上却表现得淡然,“洛北城还有些事务,王爷稍后回来。” “是吗?那太好了!”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振奋了许多。 他们在落雁山中,消息闭塞,对祁王病重之事并不清楚。 且霓云有意隐瞒凌楚琰的事,以免军心动荡。 “大家放心,我和祁王与大家共进退!”霓云的声音掷地有声,沉稳有力。 众人拱手齐声应道:“祁王千岁,祁王妃千岁!” 霓云颔首示意,然后嘱咐随从道,“先把咱们带的酒肉分给众位兄弟。” 霓云自己则去检查了伤员。 幸好重病的人不多,霓云很快治疗了所有人。 接下来就是重新夺回越河城的事了。 只有顺利赢下这一仗,霓云才有可能正真被镇北军信任。 但是,霓云这边还未考量好具体的方案,羽林卫的人就已经一路搜寻到可落雁山。 落雁山中有一处狭长的峡谷,易守难攻。 逃离出越河城的镇北军正是将此处当做据点,一直抵御羽林卫的进攻的。 但是,山中毕竟条件有限,长此以往,将士们吃喝都成问题,再强的战斗力也被拖垮了。 而羽林卫打得正是消耗战,想要拖垮镇北军的意志力。 羽林卫为首的正是王靖宇。 他高坐在战马上,扬声对着峡谷内道:“镇北将士,速速投降!皇上向来宽厚,既往不咎,不会追究你等与凌楚琰逆贼同流合污之罪!” “若是再不出来,羽林卫攻入落雁山后,你等必将身首异!”王靖宇居高临下,一副睥睨众生之像,“凌楚琰不孝不忠,为世人唾弃,你们跟着他有何前途可言?这种心狠手辣,连自己的父皇也出卖的人,会善待你们吗?” 王靖宇的话声声传入峡谷中,句句蛊惑人心。 霓云听着微蹙起了眉头,“他日日如此?” “是,每日都在来叫阵。”身边的李虎副将拱手道:“起初镇北军还能不为所动,但日子久了难免有人生出异心。” 李虎叹息不已。 此人是越河城的副将,也是带领不愿归降正德帝的镇北军逃离的首领。 他对祁王异常忠心,但麾下的人却难说。 毕竟落雁山环境艰苦,又有王靖宇一直蛊惑军心,难免有人动心前去投靠羽林卫。 “圣上耐心有限,你等想好了!”王靖宇再次厉声道:“凌楚琰包藏祸心,实该永堕地狱!” “我……我……” 峡谷中突然钻出一个士兵,朝王靖宇等人飞奔而去。 李虎立刻拦住了他,那人却是发了疯一样,哭喊,“我还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霓云眸光一厉,忽而夺过李虎的弓箭,朝王靖宇射去。 白羽箭划破长空,直射向王靖宇的眉心。 王靖宇往后一仰,白羽箭堪堪从他头顶上划过,刺穿了身后人的头颅。 这箭的力度如此迅猛,不是射中,而是射穿! 非常人能做到。 王靖宇心中凛然,“谁?!” “我!” 峡谷中,一人骑着站马,缓缓走入羽林卫的视线中。 霓云一身红色劲装,艳烈如火,手中佩剑泛着冷光,闪的人心中戚戚然。 她戴着凌楚琰常戴的那面银色面具,一双目光笃定而霸道。 羽林卫中忽而出现一阵慌乱,“祁王,祁王回来了!” “他不是祁王!”王靖宇扬声吼道。 但众人听到祁王的名号已然乱了阵脚,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 王靖宇却十分笃定,他有可靠的消息,祁王正在昏迷之中,怎么可能出现在落雁山? “故弄玄虚!”王靖宇一夹马肚子,战马朝霓云疾驰而来。 王靖宇手中的佩剑毫不留情挥舞向霓云的银色面具,霓云抽出佩剑接招。 两人交锋数个回合,王靖宇竟然落了下风。 霓云唇角勾了勾,眼中是骇人的杀意。 她现在需要王靖宇这颗头颅,振奋军心。 此人居心叵测在外祖父身边多年,实在罪该万死。 “呀!”霓云怒吼一声,剑气挥出。 王靖宇猝不及防,连人带马被打飞了出去。 王靖宇瞳孔放大,镇北军中除了祁王,到底谁还有本事让在数十招内将他挑于马下? 莫非祁王真的……苏醒了? 不可能! 王靖宇捡起佩剑,冲了过去。 霓云却轻易将他控制在剑下,剑锋抵在他的喉咙上。 “找死!”霓云手腕一挥,银光乍现…… “慢着!”王靖宇感受到对方骇人的气息,双腿一软,“我有办法救祁王,我有办法!” 霓云眸光一深,剑刃停在了他的鼻梁处。 “解药就在索罗国,就在索罗国皇城……”王靖宇眼珠子转了转。 见马上的人面色微怔,更加确定此人不是祁王。 他缓缓靠近,另一只手则摸到了腰间的弯刀,“我曾在索罗国数年,皇城中有一味百幽草可解天下奇毒……” 哗啦—— 王靖宇话说到一半,弯刀出鞘,一道银光划过。 霓云往后一仰,一脚踹翻了王靖宇。 王靖宇锋利的匕首划破了霓云的面具,面具轰然碎成了两片。 霓云的脸展现在众人眼前。 “是祁王妃?” “祁王果然病重了,竟然让自己的女人替他上阵!” 羽林卫哄笑道。 他们自然不会怕一个瘦弱的小女子。 镇北军见到此情此景,刚刚激起的一点斗志,又突然湮灭了,各自面面相觑。 霓云原本想用凌楚琰的名义先镇住羽林卫,并激发镇北军的斗志,却不想被王靖宇拆穿了。 现下,霓云只能靠自己了。 她眸光一厉,佩剑出鞘,直刺向羽林卫领头大笑的士兵。 一剑封喉! 那人的笑还在嘴边,甚至没反应过来,已经血流如注,倒了下去。 溅起的鲜血洒满霓云的脸。 她神情笃定,双目如同捕猎的恶狼般凶狠,所过之处,众人皆一阵胆寒。 她像极了地狱罗刹,带着阴狠嗜杀之气。 而在镇北军眼里,仿佛看到了他们的主帅凌楚琰的影子。 霓云拖着沾满血的剑,缓缓走到王靖宇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解药在哪?” 第447章 等我来救你 霓云的身影投下一片阴翳,压得王靖宇喘不过气,“说!” 王靖宇没想到这丫头小小的身躯竟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力量,就连他一个见惯世面的羽林卫首领也不禁骇然。 他下意识往后挪动了下身体,霓云却没给他机会,也往前进了一步。 佩剑抵在他的喉咙上,“若再不说,休怪我无情!” 王靖宇心知自己不是霓云的对手,身子往后缩了缩,想要逃跑。 霓云手腕一转,佩剑旋即划开了他的发冠。 王靖宇的断发簌簌落下,披散着头发,宛如疯子一般。 “百幽草在、在……” 哗啦—— 王靖宇话没说完,忽而一支白羽箭势如破竹,直贯他的脑袋。 鲜血顿时喷洒了一地。 王靖宇瞳孔放大,直直倒在了地上。 “追!”霓云对着李虎道。 李虎立刻领着镇北军寻白羽箭的方向而去,却并未寻到人影。 而王靖宇一死,他带来的羽林卫顿时大乱,仓皇而逃。 霓云记得王靖宇正是驻守越河城的首领。 不管王靖宇是如何死的,现在正是攻打越河城的绝佳机会。 霓云沉了口气,扬声道:“众将士听令,随我回越河城!” 霓云一骑绝尘,一路诛杀了不少羽林卫。 镇北军见霓云如此勇猛,士气大振,齐声喝道:“祁王千岁!祁王妃千岁!” 镇北军整顿士气,一路猛攻,将前来叫阵的羽林卫全部俘虏。 王靖宇被镇北军诛杀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越河城。 城中大乱,正给了镇北军可乘之机。 镇北军一鼓作气,重新占领了越河城。 霓云并未手软,将当初放羽林卫入城的叛军全部斩杀,而王靖宇的尸身也被悬挂于城门之上。 关于祁王妃的传说很快就在坊间流传开了。 有人说她暴戾嗜血,有人说她野心勃勃。 更甚者有人说她毒害夫君,只为了将镇北军收于麾下。 一夕之间,叛国、毒害夫君、杀人成性成了霓云的代名词。 霓云站在越河城的观景台上,眺望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百感交集。 她终于也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遭凌楚琰这鬼面罗刹的坏名声。 她问心无愧,自是不会受流言蜚语困扰。 她只是觉得独上高楼,有些孤单。 霓云握着射杀王靖宇的那枚白羽箭,心中有些彷徨。 凌楚琰在洛北城,一直昏迷不醒,必须要找到解药。 百幽草! 霓云犹记得王靖宇临死前惊恐的表情。 他的表情也证明了百幽草真的存在,切暗地里的人并不想王靖宇透漏更多关于百幽草的消息。 可这或许是救凌楚琰的唯一办法。 “阿琰,等我来救你。”霓云轻声道。 霓云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只白羽箭上。 此箭的构造有些奇特,箭尾处刻着一个鸟形的图腾,霓云记得凌楚琰曾说过,只有皇室专用的箭,才会有此暗标。 如此说来,射杀王靖宇的人乃是皇室之人。 也就是说百幽草在大夏皇室? 霓云蹙眉思忖着,李虎突然走上观景台,躬身道:“王妃,正德帝不日就会撤回京都!” 霓云带领的镇北军仍旧如狼群般凶狠,正德帝自然不敢冒险一直留在越河城附近。 他要回京都,就是霓云截杀他的最好机会! 纪岚风和纪微澜都还在他手上,只有劫持了正德帝,才能一命换命。 霓云打定了主意,又问:“武器库里的武器大家都会用了么?” 纪岚风的武器库里有火炮、机关枪、狙击枪等物,之前凌楚琰带领镇北军时,只是到火炮的用法。 这次在越河城修整,霓云又教了他们枪的用法。 这对于镇北军来说,如虎添翼。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霓云和凌楚琰都再无退路,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 霓云打定了主意,入夜,便带着镇北军埋伏在正德帝必经之路上。 到了戌时,果然见御驾迎面走来。 正德帝为了不节外生枝,特地选了晚上启程。 霓云勾了勾手,镇北军立刻将御驾围住了。 “有刺客,有刺客!”一公鸭嗓太监扬声道。 人群顿时一片慌乱,羽林卫涌了上来与镇北军火拼。 霓云的目标则直指正德帝的御驾。 霓云一路披荆斩棘,待到了御驾前,猛地掀开车帘…… 马车上坐着的不是正德帝,而是纪微澜和纪岚风。 两人被捆在一处,身上绑着炸药。 霓云一眼一跳,刚要上前去解,身后一个清冷带着威压的声音徐徐传来,“你最后不要动!” 霓云后背一僵,缓缓转身,却是正德帝坐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不知道引线在哪,你若一动,这两个老头瞬间灰飞烟灭!” “小云儿,快走!”纪岚风扯着嗓子道。 可两个老头被困的太久,受尽了折磨,嗓子也不太好使了。 听得让人心疼。 霓云心中一阵抽痛,却又无能为力。 至此,霓云才知道正德帝班师回朝是假消息,他就是为了引诱霓云前来。 正德帝饶有兴味地看着霓云,“你这丫头,一会儿乖巧听话,一会儿又残暴不堪,一会儿是纪霓云,一会儿又变成了纪乐瑶,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呢?” 正德帝此话明显是对当初霓云失忆的事,产生了质疑。 但霓云也不想与他解释过多,冷冷睨了他一眼,“皇上一会儿扮慈父,一会儿扮严君,不也让人看不透吗?” “放肆,敢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太监扬声道。 正德帝却压了压手,示意太监退下,连同周围的羽林卫也退了下去。 正德帝听得出霓云的话中,多有怨怼,但他并未生气,反问,“琰儿可好?” 霓云心知正德帝对凌楚琰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自然也没必要撒谎,冷声道:“托皇上的福,好得很!” 正德帝不怒反笑,“琰儿需要百幽草解毒?若朕说,朕愿意把百幽草给你,你可信?” 霓云当然不会信他的鬼话,看着他,抿唇不语。 正德帝却招了招手,示意太监上前。 太监手中托着一枚泛着淡淡紫光的草药。 其叶为三角形,花瓣紫色,有荧光。 霓云在纪氏医术中见过,此物的确是百幽草。 霓云又下意识看了眼纪微澜,纪微澜也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可是正德帝会好心把这么重要的草药给她? 第448章 本王要去接她 霓云防备地盯着正德帝,“皇上此举何意?” “琰儿,他始终是朕的孩儿。”正德帝眼中溢出一丝神伤,“朕已经负了羽曦,不能在断了她的血脉。” 正德帝的话,霓云存疑。 “皇上有什么条件吗?”霓云眯眼问道。 正德帝将她引到此处,难道就是为了彰显他那点父子情深? 呵! 不觉得讽刺吗? 正德帝看出了霓云眼中的那点嘲讽,但并未发怒,“你和纪岚风、纪微澜都可以走,百幽草也属于你,朕只要武器库。” “若我不从呢?” “不从?”正德帝冷笑了一声,“琰儿无药可救,这两个老头一起陪葬!” 霓云踉跄了一步,心中生出一丝念头。 “我可以和皇上谈谈,但不知皇上是否有诚意呢?”霓云余光瞟了一眼马车上的纪微澜和纪岚风。 正德帝沉吟片刻,哪里不知道霓云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让她先放了两个老头在谈。 只是,这可是他手上重要的筹码。 霓云知道正德帝心有疑虑,又道:“我都在皇上手上了,皇上还怕什么。” “傻丫头不要!”纪岚风老泪纵横,扬声道。 霓云这是要用自己换他们两个老头啊。 “我们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何必……” “闭嘴!”霓云瞪了两人一眼,用强势的语气道:“好好活着,不准胡说!” 正德帝心思微动。 的确,只要霓云在他手上,镇北军就不敢妄动。 正德帝勾了勾手,示意羽林卫放了两个老头。 霓云轻拍了下纪岚风的后背,帮他顺气,“回去以后,好好照顾王爷,懂吗?” 霓云深深看了纪微澜一眼。 纪微澜总觉得这眼神别有深意,但还未来得及细细体会,已经被羽林卫的人拦住了。 正德帝当然不会允许他们多说话。 “祁王妃,朕已经如你所愿放了他们了,你是不是也该拿出些诚意?” “让他们先走!”霓云沉声道,她目光笃定,直视着正德帝更无丝毫畏惧,“武器库事关重大,皇上确定要在这种场合说吗?” 此处围着羽林卫、镇北军,人多口杂,指不定有人就是敌国奸细呢。 正德帝打量四周,默了默,道:“送祁王妃回甘泉山。” 甘泉山正是羽林卫驻扎之地,此地易守难攻,山外围绕这密林,迷雾重重。 若非熟悉之人,根本无法靠近。 但霓云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退缩的道理,对纪微澜两人使了个眼色,便随着羽林卫走了。 正德帝重新坐回御驾上,对着身边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会意,偷偷钻出了人群,将一只信鸽放飞了出去。 一日之内,信鸽便到达了洛北城一名镇北士兵手上。 此时的洛北城,人人自危。 祁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祁王妃又不再城中坐镇。 众人难免懈怠,且羽林卫势头正猛,生出异心的人也不好。 士兵趁着守卫打盹的时机,钻进了凌楚琰的营帐中。 “王爷!王爷!”士兵垂首唤道。 但见凌楚琰没有丝毫反应,士兵大胆了些,轻推了一下凌楚琰,“王爷您不能睡了,王妃此事了。” “出事了?出事了……”凌楚琰嘴里嗫嚅着,额头上青筋暴起,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像是在一个漩涡中反复挣扎,却又越陷越深,怎么也醒不过来。 知道听到霓云出事了,他才艰难地睁开眼,两眼空洞而无助地盯着帐幔。 但是,他却无法起身,心有余而力不足。 士兵见凌楚琰转醒,嘴角溢出一丝阴鸷的笑,而后又道:“祁王妃被正德帝抓了,怕是,怕是……” 凌楚琰的手骤然收紧,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凌楚琰强行催动内力,却引起毒火攻心,蓦地一口乌血吐了出来。 士兵见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祁王,悄悄退了出去。 至此,祁王再也没醒过来,而且病情恶化加剧。 洛北城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有的逃,有的归降羽林卫。 更有甚者,带走武器库中的枪械,将洛北城扫荡一空。 当然,镇北军中不乏忠心于祁王之人,即使凌楚琰病入膏肓,这些人仍旧不离不弃。 在祁王病危的消息传出五天以后,纪微澜和纪岚风赶到了洛北城。 两位都是纪氏名医,轮番为凌楚琰诊治。 镇北军怀着一线希望,一日之后,却得到了更加让人绝望的消息。 “王爷,真的没救了?”路遥听到这,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纪微澜摇了摇头,“原本百幽草可救王爷的,可是他急火攻心,毒已入心脉,怕是……” “傻丫头!”纪岚风轻叹了一声,“到底是谁将霓云的事告诉祁王的,简直其心可诛!” 霓云本就是为了拿百幽草,才孤身入虎穴的。 可是凌楚琰听到霓云被俘的消息,反而一蹶不振。 原本以凌楚琰的心智,是可以等到百幽草就他的。可是,如今这情形,却是药石无灵了。 纪岚风唏嘘不已,“小云儿还让我们照顾好祁王的,我们这把老骨头如何向她交代。” 纪岚风说着,已经老泪纵横。 镇北军众将士听闻,齐齐跪在祁王营帐前,高呼,“祁王千岁!” “准备后事!”纪微澜摆了摆手 洛北军被阴云笼罩着,一时陷入悲怆之中。 直到深夜,跪在地上的镇北军才在两个老头的劝说下,纷纷离开了。 于此同时,一只信鸽再次飞回了甘泉山。 营帐中,凌楚琰救救凝望着那只远去的信鸽。 他如何不知道霓云被俘的消息,就是正德帝给他送的催命符? 正德帝终究是不顾惜一丝情谊了。 凌楚琰的眼中晦暗了片刻,声音略显沙哑,“云儿,如何了?” “我想小云儿自有打算。”纪岚风拍了拍凌霁风的肩膀。 其实,霓云如何众人心里都没数。 可是凌楚琰已经油尽灯枯,谁有忍心刺激他呢? “你且好好养身体,小云儿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纪岚风安慰道。 凌楚琰干涸的薄唇紧抿,哑声道:“本王、本王要去接她!” 第449章 我想再见见她 纪微澜和纪岚风互看了一眼。 凌楚琰现在的身体,莫说是长途跋涉了,就是起身也十分困难。 他如何能去甘泉镇? “王爷,莫要着急,小云儿她……” “她需要我!”凌楚琰笃定道:“既然本王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躺在这儿又能有什么助益呢?与其如此,何不在为她做一件事?” 他就算是要死,也希望看着霓云安好,否则,死不瞑目。 但凌楚琰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满眼恳切道:“两位神医有办法的?本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救她。” 纪微澜和纪岚风如何不知道凌楚琰的为人,他若下定了决心,谁也劝说不得。 更何况,凌楚琰说的也对,与其让他躺在床上等死,倒不如让他最后渐渐霓云。 纪微澜捋了捋胡子,沉吟片刻,“我这的确有一法子,可打通你全身筋脉,催动体内全部灵力,让你看似身强体壮。” 当然,也只是“看似”。 纪微澜打通全部筋脉相当于激发了凌楚琰体内全部潜能,只是物极必反。 一旦全部潜能被激发出来,他的身体也就剩一副空壳子了。 而且打通筋脉,毕竟加速体内毒性扩散,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王爷,真要如此?” “要!”凌楚琰不带一丝犹豫,涩然道:“我想再见见她。” 这话让众人眼眶都有些泛酸,纪微澜吸了吸鼻子,强调道:“打通筋脉以后,你有十五天的时间,恢复如往常,甚至比往常更为强大,但十五天后……” “十五天够了!”凌楚琰唇角勾了勾。 十五 天已经算上天赏赐了,他可以做很多的事…… 彼时,甘泉镇。 霓云一无所知,仍在与正德帝周旋。 她需要确保纪微澜和纪岚风又足够的时间到达洛北镇。 她心里存着一丝希冀,这两人或许能救阿琰呢? 霓云算着时间,两人应该已经到洛北城数日了,说不定她还没拿到百幽草,凌楚琰已经身体康复了呢? 霓云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阿琰,你要等我。” 霓云摩挲着手里的小木头人,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昏黄的房间里,射进一丝阳光。 霓云以手挡着视线,眨了眨眼睛。 她被正德帝带回甘泉山后,起初正德帝对她还客气有加。 但霓云久久不答复他武器库的所在,正德帝慢慢失去了耐心,将她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 “想好了么?皇上可没有太多的耐心。”一个公鸭嗓的太监开口道。 霓云稳定了下心神,起身道:“我要见皇上。” “这还差不多。”太监歪着嘴笑了笑,而后“噗通”一声把门关上了。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将霓云迎了出去。 霓云随着那人穿过一条回廊,在回廊的尽头看到了正德帝的身影。 他坐在凉亭中轻抿了口茶,目光如剑,刺向霓云,“过来坐。” 他的声音中带着愠怒。 霓云却不惧,福了福身,坐在他的对面,还自己斟了杯茶。 正德帝看她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轻笑了一声,“你倒不客气。” “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客气的?”霓云耸了耸肩。 正德帝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霓云的意思。 她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甘泉山的。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要把武器库的秘密说出来。 而如今纪微澜和纪岚风已经安全到达洛北城了,若是霓云不怕死,正德帝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威胁道霓云。 “你在耍朕?”正德帝蹙眉道,周身的气息带着山雨欲来之势。 霓云掀了掀眼皮,对上他裹挟着暴风骤雨的眸,“兵不厌诈,皇上,耍的人还少吗?” “放肆!”正德帝拂袖,摔碎了桌子上的茶盏。 不容放肆,也放肆多回了。 霓云对正德帝已经失去了惧怕之心,她现在想要替凌楚琰讨回公道。 霓云轻抿了口茶,“皇上,我说的不是事实上么?皇上将人的真心践踏在脚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被别人骗么?” 正德帝踉跄了一步,面色发白,“你什么意思?你在为老四鸣不平?” “是为阿琰,也为云府娘娘!”霓云沉声道,“皇上欠他母子二人的拿什么还?” “休要胡言!”正德帝暴怒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之色。 这二十年间,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云妃。 今日,霓云不仅提了,还句句争锋相对。 正德帝胸口起起伏伏,咬着牙道:“朕没有做错任何事,朕是为了百姓!” “好一个为了百姓!”霓云冷笑一声,放眼山下数个城池战火连天的场景。 正德帝到底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呢? 霓云冷冷勾唇,“皇上是因为二十五年前,南疆疫病大肆横行,才对羽族发难的?” 正德帝声音哽咽,诧异地望着霓云,“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皇上更多。”霓云不疾不徐,一一道出:“皇上以为疫病横行是羽族所为,可是羽族圣女强大,皇上没办法直接拿下羽族,所以可以接近云妃娘娘。 后来又甜言蜜语将云妃娘娘带离南疆,而皇上的人就是在那个时候下手,灭去羽族的?” 正德帝讷讷盯着霓云,一时无言。 霓云又道:“其实皇上也并非全然因为疫病才要灭羽族。皇上是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让一族人成了你刀下亡魂?” 那时候,正德帝不过还是先帝九子之一,也正是因为灭了羽族,才声名大噪,登上皇位。 说是为南疆百姓除害,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皇上午夜梦回,不会被百鬼缠身吗?”霓云凄然笑道。 正德帝踉跄了一步,身形不稳,又跌坐回了石凳上,“错了,都错了……” 正德帝不停地摇头,“朕是为了苍生,是为了苍生!” 正德帝一再强调,反而更证明他心虚。 霓云看着眼前虚伪的人,忽而低声道:“皇上有没有想过,那场瘟疫并非羽族所为?” 第450章 我来接你了 “不可能!”正德帝断然否定,“羽族居心叵测,就是他们,他们是恶人!” 霓云看他如此心虚的模样,就知道当年的事正德帝根本就没有细查。 疫病之事,他贵为大夏皇子,想要查清楚也并非难事。 可是他却一口咬定就是羽族人所为。 不是他昏庸,而是他需要羽族人背这口黑锅。 那时候,南疆瘟疫四起,民间流言霏霏,众人都以为是羽族人所为,对羽族恨之入骨。 此时,正德帝平了羽族,顺理成章,受众人拥护爱戴。 他当然不会费心去查,这事情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霓云冷哼一声,“皇上这些年都不肯提云妃娘娘,是心里有鬼?” “没有!”正德帝身体紧绷,不停摇头,“就是羽族,羽族人心思歹毒……” 看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霓云不介意告诉他真相,“疫病是索罗国摄政王祝骥所为,他为了转移焦点,才诬陷羽族的。” “不可能,怎么会?”正德帝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如何也不肯相信。 霓云却道:“皇上去边疆查一查,事情很容易就见分晓了。我又何必骗皇上呢?” “不可能,不可能……”正德帝嘴里嘟哝着,说着说着,他声音一阵哽咽,凄然道:“曦儿……” 他的声音极小,但霓云还是听到了这两个字。 这想必是他对羽曦的爱称,正德帝对羽曦还是有情谊的。 有情谊,就会有愧疚,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呢? 霓云希望这点愧疚,能让他对凌楚琰网开一面。 正德帝愣在原地良久,眼中由最初的暴戾,变成了愧疚,还有对羽曦的思念。 他沉沉吸了口气,声音略显沙哑,“你想说什么?” “求皇上把百幽草给阿琰。” 想起仍旧卧于病榻的凌楚琰,霓云眼底泛起一丝酸涩,“他的时间不多了……” 正德帝听到这句话,心里也咯噔一下,蓦地抬起眼眸,有些话就在嘴边。 可是最终,他又咽了回去,沉声道:“拿兵器库换百幽草!” 果然不死心! 霓云以为真相能让正德帝心软些,但显然他高估了一个皇帝的野心。 “不可理喻!”霓云蓦地抽出衣袖中的匕首,扼住了正德帝的喉咙,“百幽草给我!” 既然软得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 正德帝没想到霓云竟然敢挟持皇上,心惊之余,扬声道:“护驾!护驾!” “我看谁敢上前!”霓云扣在正德帝喉咙上的匕首又紧了些,冷冷睥睨着一众护卫,“百幽草拿来。” “就算拿到,你也出不了甘泉山。”太监慌了神,尖叫道:“快把皇上还回来。” “出不出的去是我的本事。”霓云余光瞥了眼正德帝,“大不了让他陪我一起死了也罢。” “大胆!你这逆贼,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唔……” 太监话未说完,忽而一只白羽箭射穿了他的喉咙。 太监不可置信地望向箭射来的地方,顿时瞳孔放大,“祁、祁王……” 话未说完,太监仰头倒了下去。 众人寻声望去,回廊尽头,正有一高大的身影,健步而来。 他身上带着骇人的威压,每一步都让人呼吸停滞。 “阿琰?”霓云惊喜道。 凌楚琰凌空而起,瞬间打了霓云身边,握住她的小手,“云儿,我来接你了。” 霓云酸了眼眶。 眼前的人呼吸平稳,步伐稳健,他的声音醇厚而充满磁性,她的阿琰回来了! “阿琰,你好了?” “我……”凌楚琰眸光晃了晃,轻笑道:“我好了!” 三个字让霓云的眼泪如何也忍不住了。 她来不及细想凌楚琰是怎么好的,反正,只要他健健康康出现在自己面前,仿佛一切都有了希望。 “傻丫头!”凌楚琰指腹轻扫过她的脸颊,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再哭,我要心疼了。” 霓云破涕为笑,嘟哝着嘴道:“油嘴滑舌。” “老四,回来了?”正德帝沉着一张脸,目光凉凉。 凌楚琰朝他颔首,却在也没叫一句父皇。 “我要带云儿走!”凌楚琰只淡淡说了一句,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正德帝知道他这个儿子已经与自己一丝情分也无了,他眼中那点慈爱之色湮灭,转而只有帝王的威严,“把武器库交出来,或可饶恕你夫妻一命。” “好。”凌楚琰对霓云使了个眼色,“此时,非同小可,我们坐下来谈。” 霓云冲凌楚琰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戾气。 她知道凌楚琰不可能把武器库交给正德帝的,霓云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正德帝并不了解他这个儿子,他以为凌楚琰仍旧还是当初那个对他敬畏有加的祁王。 正德帝摆了摆手示意羽林卫退下,众人散尽。 凌楚琰蓦地抽出佩剑,抵在正德帝脖颈上,“父皇,对我母妃真的不觉得内疚吗?” “你、放肆!”正德帝不可置信地盯着凌楚琰,“你可知杀父弑君之罪,会让你永不的翻身?” “你以为杀了朕,就能顺利做上皇位吗?”正德帝鄙夷地笑出了声,“就以祁王府的恶名,加之今日行刺朕之罪行,天下人服吗?朝臣会服你吗?” “我从未想过那个位置。”凌楚琰轻扬嘴角,笑得有些苦涩。 他是为自己悲哀,也为正德帝悲哀。 父子两人走到这一步,正德帝依旧不明白他的心思。 正德帝见他漫不经心的模样,也愣住了。 凌楚琰这些年不顾自身性命,东征西讨,难道不是觊觎过那个位置? 这怎么可能? 正德帝诧异地望着他。 凌楚琰却不与他对视,沉声道:“你,对母妃和羽族,可有一丝忏悔?” “没有!”正德帝梗着脖子,满面怒容,“羽曦和羽族心存不轨,朕没错,朕没错!” 哗啦—— 正德帝话没说完,眼前一道银光乍现。 凌厉的剑锋朝他劈来…… 第451章 你会同我一起吗 未及反应,正德帝的皇冠轰然落地,断发散落了一地。 正德帝披散着白发,目光空洞呆滞。 “我果然不该对你抱有一丝幻想。”凌楚琰苦笑一声,佩剑再次横在了正德帝眼前。 一边旁观的霓云退开了些。 凌楚琰和正德帝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恩怨情仇,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说得清。 但不管他今日选择杀了正德帝,亦或是放过他,霓云都会选择站在他身边。 哪怕受万人唾骂。 正德帝跌坐在石凳上,盯着满地白发,这才确定凌楚琰是真的敢杀他。 他不在意皇位的。 他防了凌楚琰这么多年,倒头来,人家根本不在意皇位,多么可笑。 正德帝掀了掀眼皮,干涸的唇微张着,“朕放你们走,天涯海角,你们离开。” “皇上现在在问,我是不是会放你走!”凌楚琰冷冷勾唇,睥睨着他曾经奉为天神的父皇。 他既然能出现在甘泉山,那么周围早就被镇北军包围了。 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正德帝也不过是他掌中之物。 放不放,得看他的心思。 “阿琰……”霓云涩然开口,扯了扯他的衣袖。 凌楚琰蓦地转过身,对上霓云恳切的眼神,他目光一软,“云儿,也觉得我不该对他出手吗?” “他是你的父皇,他给了你数十年的安稳生活,你与他血脉相连,所以……”霓云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他的手。 她蓦地抢过凌楚琰手中的剑,眸光一厉,在凌楚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刺向正德帝…… “所以你若动了手,一辈子都不会不安的。那就让我来!”霓云手腕一转,手中的剑挑断了正德帝的手脚筋。 霓云知道,凌楚琰对正德帝心中有怨,加之羽族和羽曦的仇,此仇不能不报。 那么就让他此后瘫痪在床,用后半生好好忏悔。 一片猩红的血光溅起,正德帝瞳孔骤缩,却没有尖叫出声。 他忍着剧痛,良久,怨恨、暴怒、不甘所有的情绪都淹没了。 一切都结束了…… 凌楚琰没有想到霓云会替他做这个决定。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他报了仇,而正德帝一定会在漫长岁月中,慢慢忆起过往他所犯下的罪孽。 凌楚琰揽霓云入怀,轻吻她的额头,“云儿,我们走!” 最后的日子,他只想陪着霓云,其他的恩怨情仇都尘归尘,土归土。 霓云不知道他心中的无助,对他粲然一笑,“我们去找安安,以后,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正德帝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他心绪微动,忽而扬声叫住了凌楚琰,“琰儿!” 凌楚琰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正德帝凄然道:“朕对不起你母妃和她的族人……” 他终于肯低头了吗? 但这声道歉,来的太晚了一些。 晚到凌楚琰的心已经凉透了,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父皇好好忏悔,后会无期!” “琰儿!” 许是霓云那一剑斩断了他所有的野心,他终于渐渐归于平静,他怔怔盯着凌楚琰的背影,“朕可以补偿你,不如你跟朕回宫……” “不必!”凌楚琰知道正德帝想说什么,他执起霓云的手,“我对宫中和那个位置一丝兴趣也无,我只想陪着云儿。”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正德帝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他嗤笑一声,“罢了,既然如此,父皇最后送你一件礼物。” 待到两人走远,正德帝突然扬声叫道:“抓刺客!” 羽林卫立刻涌了进来,却见正德帝躺在血泊里,手脚筋都被挑断了。 “是祁王夫妇!”羽林卫首领李玉扬声喝道:“抓逆贼,抓刺客!” 羽林卫寻着凌楚琰的踪迹而去。 正德帝却叫住了李玉,“李爱卿,刺客已经死了。” “死了?”李玉不解。 正德帝的目光落在刚刚缠斗时,死掉的太监身上。 他淡淡道:“这就是祁王夫妇。” “皇上,这是王公公和……” “朕说是,就是!”正德帝意味深长看了李玉一眼,“祁王夫妇刺杀朕,已经被朕就地处决,拖出去烧了!” 李玉大约明白正德帝的意思了。 看来正德帝,最终决定放过祁王夫妇了么? 李玉召回了羽林卫。 众人在甘泉山修整数日,便回京了。 很快正德帝瘫痪的消息便传得纷纷扬扬,而正德帝将祁王夫妇就地正法的消息也同时传了出去。 正德帝意味深长的凝望着远方。 既然凌楚琰不想再回京都,那么就让他“死”于甘泉山。 从此以后,大夏再无祁王。 而祁王背负着杀父弑君的罪名,也再没有理由反攻大夏了。 霓云和凌楚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人正在赶往索罗国的路上。 霓云掀开窗帘,欣赏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美景,扬起一抹笑意,“从来不知道大夏到南疆的路上,竟然有如此美景呢。” “那是因为从前,你没时间观赏。”凌楚琰揽过霓云,俯身轻贴着她的脸颊,与他一同欣赏盛世美景,“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慢慢欣赏,再也不用担心凡尘俗世了。” “那阿琰,你会同我一起吗?”霓云一双小手攀上他的脖子,歪头看着他。 她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应下,却不想他沉吟了片刻。 凌楚琰笑得有些勉强,但声音却酥可入骨,“我希望,我可以。如果我不可以,云儿还有安安,安安也会陪着你的……” “你胡说什么?”霓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现在你不是祁王了,我也不是祁王妃了,没有什么事会把我们分开。” “好啦好啦,我不乱讲了。”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轻握住霓云的手,“我还有一些事要做,咱们要先去趟洛北城,你陪我好吗?” 凌楚琰时日无多,他一刻也不想与霓云分开了。 但是,他身上仍有重担,闭眼之前, 必须妥善安排。 第452章 养你,我养你 霓云知道他说的是镇北军。 正德帝虽然放过了他们,但也实实在在给祁王府按上了弑君谋反的罪名。 这就意味着和祁王府沾边的一切,随时有可能再度成为靶心。 正德帝这一招其实也是防着凌楚琰某日心血来潮,再度谋反。 如今污名在身,凌楚琰除了隐姓埋名再无第二个选择。 而镇北军也一样,必须尽快解散,解甲归田,才能保住性命。 镇北军这些年跟着凌楚琰出生入死,能有善终,已是难得。 凌楚琰在洛北城与镇北军辞别。 城中,镇北军严阵以待,起身高呼:“镇北军所向披靡,不胜不归!” 震耳欲聋的口号再次响起,仍旧让人热血沸腾。 凌楚琰和霓云战在阵前,向镇北军躬身行了个礼,“诸位辛苦,善自珍重!” “将军善自珍重,江湖再见!” 镇北军与祁王夫妇一一别过,就此原地解散。 从此,大夏第一神勇之师只存在于后世的话本中。 “也不知话本中,会怎么讲我们呢?”霓云打趣道:“估计就是祁王夫妇杀人如麻,咱们俩说不定能成小朋友们的噩梦。” “那是祁王夫妇,与阿琰和云儿何干?”凌楚琰倒是看得开,拉过霓云的手,“我们去找安安,已经有消息了,怀王世子和安安都在索罗国皇宫中。” “好!”霓云一拍脑袋,“那我们向两个纪老头辞行。” “不必!”凌楚琰拦住了霓云,冲她使了个眼色,“两老头在斗地主呢。” “啊?那不去了。”霓云连连摆手,她怕他们一去,两老头拉着他们决战到天亮,那可怎么办? 他们还要早点接安安回家呢。 彼时,纪微澜和纪岚风正藏在屋子里,抱头痛哭。 “怎么办,我家小外孙女现在有多幸福,以后就得多伤心。死老头,你倒想想办法救救我孙女婿啊!”纪岚风摸着泪。 纪微澜更是炸毛,身边堆了一摞摞的医术,“这不是再想办法吗?那小子离死期还有小半月,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从此地到索罗国皇城差不多就十天的时间,怎么来得及?”纪岚风轻叹了一声。 凌楚琰生命的最后时刻,去索罗国,已经打定了必死的决心。 纪微澜心下一凉,突然有些无力。 他真的没办法了…… “让他们去索罗国。”纪微澜轻叹了一声,“南疆是个好地方,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的……” 凌楚琰也并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两人休整一番,便踏上了赶往的索罗国的路。 这一路,凌楚琰只带着路遥随同。 路遥自然知道主子想见安安的迫切心情,马车抄近道,走的很快。 两人走的是凌楚琰当初南下平定南疆的路。 一路上仍可见断垣残壁,但时间抹平了厮杀过得痕迹。 一切都成了过往。 仿佛那些腥风血雨没有发生过似的,一切都显得很宁静祥和。 “真好!”霓云倚靠在凌楚琰肩上,扬起嘴角。 “嗯?”凌楚琰不解其意。 “就是真好!”霓云挽着他的臂膀,一时也解释不出,自己愉悦的心情。 只觉得爱的人就在身边,而远方还有自己希冀的美好。 卸下了重担,一切好像都有了希望。 “阿琰,等接了安安,我一家人去哪转转呢?”霓云已经开始幻想一家三口之后的生活了。 凌楚琰鼻头微酸,一双深情缱绻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霓云,轻笑:“你想去哪?” “我想去漠北!”霓云眸光亮了亮。 南疆风情,她已经见过了。 她好想去看看漠北风光啊,夕阳中的海市蜃楼,一望无垠的黄沙,一定很壮观。 更重要的是,她想去看看凌楚琰曾经独自走过的路。 这一路一定血雨腥风,此生不忘。 她想陪他再走走那条路,“我们去了漠北,可以去找薛温瑜和拉琪啊。让他们请我们吃烤全羊好不好?听说马奶酒也别有风味,我想尝尝。 不过要是我喝醉了呢,你就悄悄把我背回家,不许让别人看到我出丑的样子,好不好?” 霓云眨巴着大眼睛,眼中满是期待。 凌楚琰听着她描绘的将来,有些不敢看她的双眼。 他心里计算着,接到安安以后,再去漠北,就算马不停蹄,也得十五天啊! 他没有时间了。 凌楚琰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揉了揉霓云的头发,“云儿,我们去一个近一点的地方好不好?” 他怕他到不了漠北了。 “你是担心安安太小,无法长途跋涉吗?”霓云暗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采,“你的担心也对,那我们就在南疆诸城转转。等安安长大些,我们就去漠北,你教他骑马射箭,让他也当个小狼崽子,好不好?” 霓云刮了下他的鼻梁,凌楚琰顺势咬住了霓云的手指,一时狠心,给她咬破了。 一点点血腥味在凌楚琰嘴里蔓延开,才压下了他心中的苦楚。 这姑娘,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每句话都戳在他心窝子上啊。 霓云倒吸了一口凉气,白了他一眼,“凌楚琰,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霓云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本姑娘一滴血很矜贵的,你拿什么赔啊?” “拿我赔,拿我这辈子赔。”凌楚琰想了想,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太短了些? 凌楚琰赶紧改口道:“不,拿我下辈子赔。” 霓云“噗呲”一声笑了,“这辈子都才过了一小半,你倒想着下辈子的事了?” 凌楚琰却没有笑,肃容盯着霓云,“是啊,希望老天怜悯,下辈子还让我来找你,你别不认识我就好。” 霓云真真被他的胡话逗笑了,嗔怪道:“谁要跟你生生世世纠缠不清啊?这辈子遇到你这个罗刹,已经够曲折的了。下辈子只想种田织布,闲来无事当当游医……唔……” 霓云话未说完,就被封住了唇。 凌楚琰俯身轻咬了下她的朱唇,有些闷闷地道:“那我下辈子就陪你一起种田织布,你要当游医,我当你的药童可好?” “啊?那岂不是我要养你?”霓云故意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但见某人真的有些急了,赶紧攀住他的脖子,轻笑:“养你,我养你!” 第453章 厚着脸吃软饭 凌楚琰一时哭笑不得。 罢了,他这辈子活得太累了。 下辈子就厚着脸吃软饭。 “我这废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凌楚琰轻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身上隐隐的药香气。 让人好生不舍。 他喉头一滚,俯身噙住了那片唇瓣,徐徐述说着他的不舍,温柔又霸道,占据着他想要的一切…… 霓云软在他怀里睡了很久,做了个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梦里,凌楚琰就像手里的沙子,一点点流逝。 她越是想抓进,越握不住。 “阿琰!”霓云猛地惊喜,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了?”凌楚琰看她小脸苍白,也吓了一跳,忙将她裹进自己怀里,“我在,我还在。” 沉磁的声音徐徐落在霓云耳中,霓云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伸手抱住凌楚琰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干笑道:“阿琰,我梦到你消失了,我好怕啊!” 凌楚琰的心咯噔一下,没有回她。 霓云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你说这梦是不是很好笑啊?你明明真真实实在我面前,怎么可能消失呢?怎么可能呢?” 霓云抬头看着他凝眉不语,涩然道:“好好笑哦,对不对?” 凌楚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良久,又道:“云儿要相信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会在你身边的,要开心,好吗?” 霓云觉得凌楚琰好像回答了她,但又好像没有回答她。 霓云挠了挠脑袋,忍不住再确认一下,“阿琰,梦都是假的?” “云儿,到娜姆城了!”凌楚琰避开了她的问题。 他掀开马车的车帘,示意霓云往外看。 窗外已是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的,一派繁华景象。 “这就是索罗国的京都?”霓云惊喜道。 没想到路遥的马车驾得如此之快,不过两日就到了娜姆城,也就是索罗国京都了。 此地虽不及大夏京都繁华,但却有一股异域风情,让人新奇不已。 霓云很快就将刚刚的问题抛诸脑后了,伸出个脑袋,跟长颈鹿似的四处看。 “阿琰,那个好好吃的样子哦。” “那是酸奶疙瘩,南疆特产。” “那个呢?那个有趣!” “那是南疆陶笛,可以做乐器或者工艺品。” …… 霓云对什么都好奇,凌楚琰就是个耐心的先生,一点点告诉她,时不时还讲讲自己在南疆的见闻。 “当初我们初来南疆,晚上睡觉常常听到女鬼索命的声音,想去捉鬼,又了无踪影,那时候很多镇北军都吓坏了。这声音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了偷偷学陶笛的小吴……” 霓云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原来女鬼竟是厨房里的小吴么?” “是。”凌楚琰看着怀里乐呵呵的小人儿,恨不得让她知道他这一生所有的经历。 霓云轻点了下他的额头,揶揄道:“谁能想到所向披靡的镇北军竟然怕鬼呢?” “当然怕。”凌楚琰涩然道。 霓云心里“咯噔”一下,她懂他的意思。 镇北军从漠北打到南疆,虽然是保家卫国,可谁能手里不沾染一点鲜血,不带着几条人命呢? 都是凡身肉体,谁心里没点担忧呢? 这样的镇北军,最后没有落得荣归故里,反而一身骂名。 凌楚琰心有遗憾,霓云又何尝不是呢? 霓云轻挽着凌楚琰的胳膊,安慰道:“别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等我们接到了安安,我们就去给镇北军正名。” “时间是最好的解释。”凌楚琰倒不担心这些。 毕竟功过是非,时间都能证明。 他更担心京都的那个人…… 凌楚琰望向远方,正德帝已经瘫痪在床,定然会退位。 新官上任三把火。 新帝登基,会不会再拿镇北军和霓云母子开刀呢? 凌楚琰将霓云揽紧,沉声道:“云儿,你觉得索罗国如何?” “嗯?” “我的意思是你和安安留在索罗国,你不是很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吗?” 凌楚琰心里琢磨着,若是他魂归黄土,霓云在索罗国可能会更安全些。 他要在临死之前,安排好他们母子,他才能放心闭上眼睛。 “有你在,在哪都好。”霓云并不怀疑凌楚琰的每个决定,浅浅一笑。 两人说着,就到了索罗国皇城。 霓云和凌楚琰要来索罗国的消息,一早就告知阿玥和凌宇珩了。 两人很顺利到了皇宫内院。 一路穿过索罗国金碧辉煌的宫殿,两人到了宫殿深处一个小院落中。 名曰十安院。 此处虽不及皇宫华丽,但却十分温馨。 红墙碧瓦,满院的桃花树。 还未走近,已经闻到盈盈花香,和轻快的笑声。 “阿珩,你扶好安安呐,别让小家伙摔着了。” “摔着何妨?谁学走路不摔跤?摔多了,也就学会了。” “哪有你这样带孩子的?” 一袭襦裙的阿玥正站在桃花树下,人面桃花相映红。 不远处,凌宇珩小心翼翼跟在安安身后,嘴上虽然漫不经心,但无时无刻不盯着小家伙。 而高大的身影前,一个奶呼呼的小团子正蹒跚学步,像个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的,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好快啊,转眼安安已经十个月了。 霓云看着肉乎乎的小身影,不觉湿了眼眶,静静看着,一时不知该怎么与他打招呼。 奶团子摇摇摆摆走了几步,忽而身子往前一倾。 “安安!”四个人不约而同扑了上去。 霓云和阿玥撞了个满怀,而凌楚琰和凌宇珩也撞到了一起。 前面的奶团子踉跄了一下,却没有摔倒,继续手舞足蹈地往前走。 四个人相视而笑。 霓云一把抱住了日思夜想的安安,“安安,娘亲回来了,是娘~亲~” 霓云特意拉长尾音,她怕安安不认识她。 毕竟母子分离数月,霓云心里打鼓。 安安圆圆的大眼睛盯着霓云,一边啃着小手指,一边歪头打量着霓云。 霓云挺直了背,心里紧张的不行,“安安,还记得娘亲么?” 第454章 纸包不住火 “娘亲?”安安咬着小手指,忽而眸光一亮,宛如万千星辰,“娘亲!” 奶团子说话还带着口水音,模模糊糊的。 但霓云听到这一声呼唤,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把抱住了安安,“安安,我的安安,我的安安……” 凌楚琰看着母子相拥,心中一暖,却又同时抽痛了一下。 他亦蹲下身子,抱住了两个人,成了两个人的支撑。 “安安,你还认识他么?”霓云朝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凌楚琰突然很紧张,绷着脸,一脸肃容。 霓云忍俊不禁,白了他一眼,“你这样会吓坏安安的。” “啊?”凌楚琰有些不知所措,却抹不下脸面,“为父严厉一些,也是应当的!” “啊呜”安安朝他呲着牙,忽地捏住了他的鼻子,对着他做鬼脸。 这下,某人扭曲的脸在也做不出什么严厉的表情来了。 安安一双肉乎乎的小爪子在凌楚琰脸上胡乱的蹂躏,不过一会儿,那张脸上便生出了一条血印。 “你……”凌楚琰有些不甘,也一把捏住了安安的脸,“你敢捏为父,嗯?” “啊呜。”安安哪里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正是大夏人人避之不及的鬼面罗刹? 小家伙对着凌楚琰的蹂躏丝毫不留情。 凌楚琰终究是不忍心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而一脸哀怨看着霓云:“云儿,安安打为夫啊。” 这罗刹是在告状吗? 霓云挤了挤眉心,“阿琰,你跟个孩子打架啊?你几岁?” “我……”凌楚琰咽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的在霓云心中的地位比不过安安了。 凌楚琰恨得牙痒痒,在安安的糯米糍般的小脸上轻拧了下,“叫爹!” 安安终究屈服在某人的淫威下,嘴里嘟哝着:“护、护王。” 凌楚琰听得出他叫的是父王,凌楚琰嘴角微微颤抖了下,且惊且喜。 “云儿,他叫我,他叫我父王啊?”凌楚琰对着霓云道,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霓云发现凌楚琰在安安面前,简直就是像个傻子似的。 “阿琰,你在这样咱儿子会觉得你没见过世面的。”霓云好心提醒道。 凌楚琰嘴角的笑意当即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了个脸,又变换做一副严父的肃容,“咳,安安以后要叫爹,不能再叫父王了。” 祁王凌楚琰已经死在了大夏。 现在他只是霓云的夫君,安安的爹。 安安很聪慧,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张开小臂膀,软软糯糯道:“爹~” 也许安安只是觉得“爹”这个字比“父王”更加顺口呢? 但凌楚琰听到这一声“爹”,心都化了,抱着霓云和安安,微微哽咽。 一家三口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周围其他人的存在。 霓云上前朝阿玥和凌宇珩福了福身,“多谢你们。” 安安如此健康聪慧,看得出两人真的用心了。 “多谢世子,多谢……” 霓云目光落在阿玥身上,发现阿玥面庞微微浮肿,肚子也隆起了。 霓云一惊,下意识又瞥了眼凌宇珩,“恭、恭喜女皇。” 按时间推算,阿玥就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看样子已经快生产了。 霓云小心翼翼试探道:“女皇一切可好?” “私下叫我阿玥就好。”阿玥面色从容,已经有了身为皇帝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但眉目间添了些许温和。 这恐怕与她腹中孩儿和身边的人脱不开关系。 “宇珩,有劳你了。”凌楚琰一手揽过霓云,一手抱着安安。 他的声音打断了霓云的思绪,霓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看着阿玥和凌宇珩有些无礼了。 但她也不过是担心,以后的日子,凌宇珩更加难以自处。 凌宇珩亲眼看着阿玥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这让凌宇珩如何狠心离去呢? 霓云心中一阵叹息,笑了笑,“是该多谢世子照顾安安的。” 凌宇珩一派云淡风轻,颔首示意,“幸不辱使命,大夏这一场闹剧,该结束了?” “结束了。”凌楚琰沉声道。 只要祁王和镇北军不在重现世间,新帝应当会不再那么胆战心惊? “皇上,大夏来使求见。” 四个人正聊着,一侍卫上前禀报道。 霓云眼皮一跳,下意识抱紧了凌楚琰的胳膊。 阿玥和凌宇珩也是面色一沉。 凌楚琰压了下手,示意霓云稍安勿躁。 正德帝既然宣布祁王已死,这次来使应该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侍卫在阿玥耳边悄声禀报了几句,阿玥面色淡淡,挥手示意属下带霓云和凌楚琰下去休息。 “阿珩,你陪着霓云夫妇二人。”阿玥握了握凌宇珩的手,“前朝有我!” 凌宇珩颔首示意,带着霓云和凌楚琰往偏殿去了。 三人到了偏殿无人处,才卸下心防。 “可是大夏那边有异动?”霓云凝眉问道。 凌宇珩摇了摇头,轻叹,“阿玥她自有主张,很多事情不会告诉我的。” 霓云听到这儿,默了默。 阿玥和凌宇珩两人有身份之别,又怎么可能毫无保留,将所有国事告诉凌宇珩呢? “其实,我想你们也大概猜到大夏此来,是什么事了?”霓云对着左右两人眼神示意。 阿玥虽然不愿说,但三个人都是聪明人,怎会推断不出? 如今大夏正值休整时期,不可能来找索罗国麻烦。 正德帝既然放了霓云和凌楚琰自由,应该也不会突然反悔来找他们。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大夏是来找凌宇珩的。 大夏内忧外敌,正是用人之际,他们必定希望凌宇珩回国的。 这也就意味着,凌宇珩和阿玥的秘密,大夏朝已经知晓了。 这事,说起来也跟霓云夫妇有关。 若非他们把安安交托给怀王府,凌宇珩也不会为了信守承诺,冒险来索罗国。 正德帝当时一心想抓住安安,自然对凌宇珩的行踪做了彻底调查。 如此一来,阿玥和凌宇珩的关系很容易就暴露了。 “都是我的错!”霓云有些懊恼。 若非突如其来的失忆,他们早就接走安安了,何来这之后种种。 “与嫂子何干?我和阿玥的事,纸包不住火的。”凌宇珩微微摇头,淡然一笑。 阿玥身为女帝,腹中孩子的来历迟早都会让人查出来,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这一点凌宇珩倒看得开,“反倒我还要感谢你们,让我有机会陪着阿玥生产呢。” 霓云听这话,眉心一蹙,“你的意思是……阿玥生产完,你仍旧打算回大夏?” 第455章 我补偿你 “此事,哪里还容得我抉择?”凌宇珩有些无奈。 他一直留在索罗国,那就是叛国之罪,怀王府上上下下哪还有活路? 况且,大夏现在需要他,他义不容辞。 霓云能够体会凌宇珩的左右为难,拍了拍他的肩,“有我在,别担心,阿玥一定能顺利生产的。” 霓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凌宇珩有些悻悻然,送霓云他们安顿好后,就离开了。 两人刚准备回屋休息,一个护卫候在门口,躬身道:“纪姑娘,皇上有请?” 霓云指了指自己,有些诧异。 但那护卫看着眼熟,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阿琰,你先去陪安安。” 霓云想着是不是阿玥身子不爽,没有多想,跟着护卫疾步离开了。 护卫带着霓云绕过回廊,却没有朝宫殿的方向去,而是往僻静的密林走。 霓云脚步一顿,警觉道:“你是……” “纪姑娘不必惊慌。”密林深处,远远走出一个男人。 那男人络腮胡子,一身劲装。 “霍将军?”霓云惊道。 霍青山是凌楚钰的亲信,一直跟在凌楚钰左右。 霍青山对着霓云颔首示意,“纪姑娘过得可好?” 霓云知道这话是他代凌楚钰问的。 失忆的日子,是凌楚钰一直维护她,最后还放她离开。 霓云对凌楚钰虽无情,但有义。 霓云回礼,“我很好,晋王……身子可好?” “王爷无恙,只是惦念着姑娘。”霍青山有些为自家主子不甘。 凌楚钰温文尔雅,才富五车,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偏偏他那痴心主子,一直惦念着纪霓云。 如今,正德帝即将退位,凌楚钰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任大夏皇帝,本该是值得庆祝的好事。 凌楚钰却时常独自在竹林院发呆,手里还拿着一个块粗糙的木头。 别人自然看不出那是什么,霍青山却认得那是纪霓云雕刻的半成品木头人。 凌楚钰始终无法释怀。 作为即将登基的新帝,莫说是皇后,后宫内连个嫔妃都没有。 此事已经引得朝臣不满,凌楚钰却一直推脱再等等。 霍青山知道,他在等的是纪霓云。 因此,霍青山此次出使索罗国,特意独自来见纪霓云。 他心中涩然,问道:“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晋王?或者,要不要写封信呢?” “希望他身体康健,喜乐无忧。”霓云真心诚意,默了默,又道:“信就不必了,以我现在的身份,会给王爷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纪姑娘!”霍青山微愠。 看着眼前毫无波澜的女子,霍青山真恨不得把人直接绑回大夏,好让凌楚钰好受点。 可是他出行前,凌楚钰再三嘱咐过,“不许惊扰祁王夫妇。” 霍青山暗自叹息,将一个包袱交给了霓云,“这些都是姑娘在竹林院时,用惯的东西,王爷特地嘱咐给姑娘送来的。” 包袱里放着霓云在竹林院是穿的衣服,做的药丸,还有些竹编、木头人等小玩意儿。 再里面,有霓云那时一直嚷嚷着喜欢的陶笛、簪子、珠串等物。 她失忆的那段时间,常常提起要下山去买,只是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凌楚钰不许她离开。 她以为这些事,凌楚钰也该抛诸脑后了。 但没想到,他把她的话记在心上,时至今日还没有忘却。 霓云眼眶微酸,对凌楚钰的愧疚之情更深了。 那场失忆,折磨的何止凌楚琰和霓云?凌楚钰也一定备受折磨。 霓云将自己的东西挑了出来,收在怀里,又把凌楚钰买的簪子珠串还给了霍青山,“劳烦大人把这些东西转交给王爷,就说……霓云已经做回自己了,希望王爷也早日做回自己才是。” 霍青山盯着珠串簪子,心中暴怒。 这些东西可是晋王百忙之中,亲自回龙隐寺采买的,纪霓云竟然如此决绝吗? “纪姑娘,王爷好歹对你有恩,你就不能给王爷留点念想吗?”霍青山几乎可以预见,如果他把东西还给晋王,晋王该是何等的心痛。 霓云如何不愧疚,只是,她心里清楚,她给凌楚钰希望才是害了他。 感情一事,无法两全。 她既然选择了此生此世跟着凌楚琰,就不能把一丝一毫的感情再分给别人。 这对凌楚钰不公平,对凌楚琰亦不公平。 既然如此,就让凌楚钰恨她。 恨她,也许就不会在陷于往日的回忆中了。 霓云掀了掀眼皮,“霍将军,你只需转告王爷擅自珍重,勿挂勿念。” 霍青山轻叹了口气,仿佛明白了霓云的意思,“罢了,只愿纪姑娘此生不要再与王爷相见。” 也许哪一天,就相忘于江湖了呢? 霍青山拱了拱手,带着包袱里的东西离开了。 霓云一瞬不瞬盯着霍青山的背影,目光晦暗了片刻。 转过身时,一抹高大的身影正与她并肩而站。 “阿琰?你何时来的?”霓云诧异道。 “发现护卫带的路不对,就来了。”凌楚琰的声音闷闷的。 如此看来,霍青山的话凌楚琰都听到了? 霓云见他沉着张脸,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嗅了嗅,“呀,怎么一股子酸醋味呢?” 凌楚琰顺势揽过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按道理来说,我没资格生气?” 凌楚琰何尝不知道,他们能顺利离开大夏,多亏了凌楚钰帮忙? 这些年,凌楚钰虽然事事与他争锋相对,但最后时刻,凌楚钰选择了让步。 就这一点来说,凌楚琰自愧不如。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跟凌楚钰生气,可他心里就是憋闷得慌,嘟哝道:“怎么办?我好像还是醋了?” “傻!”霓云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但见他恹恹的,又有些不忍,“我补偿你,好不好?” 凌楚琰眸光一亮,揽在她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些,“如何补偿?” “你靠近些……”霓云勾了勾手,眼中带着几分狡黠。 凌楚琰自然是来者不拒,俯身将一张俊脸贴了过去。 霓云缓缓靠近,就在唇瓣要触及到他薄唇的瞬间,突然调转了方向,贴在他耳边,轻笑:“傻子……” 霓云朝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钻出他怀里,逃之夭夭了。 独留下等待奖励的某人风中凌乱。 第456章 我会,我教你啊 待到凌楚琰反应过来,霓云已经像只小兔子般,不知道钻去了哪。 凌楚琰懊恼不已,追了上来。 霓云正站在小院的桃花树下,朝他做了个鬼脸。 一阵春风吹过,粉色的花瓣徐徐落下,散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摆上。 她就像这世间的精灵。 只要她在,天地都亮了。 凌楚琰心绪微动,上前将她打横抱在了怀中。 “小坏蛋!”凌楚琰鼻尖在她的鼻子上轻蹭了蹭,“哪有这样戏耍自家夫君的?” “本姑娘就是这样!”霓云攀着他的脖子,微扬起下巴,“就问你要不要?” “要,要啊。”凌楚琰忍俊不禁,贴在她耳边轻声道。 两人回了房间,已经是戌时了。 房间里掌着很亮很亮的灯,足足有十盏。 霓云也不知凌楚琰是怎么了,自从两人再次重逢,到了晚上凌楚琰总会点很多的灯,把房间照得透亮。 霓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糯声道:“阿琰,我睡不着,你给我唱曲子,好不好?” “唱曲子啊?我哪会?”凌楚琰耸了耸肩。 可一想到,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又觉得霓云的每个要求,他都要满足。 他清了清嗓子,轻哼道:“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 “别唱了。”霓云心下一沉,皱了皱鼻子,“难听!” 实际,她是觉得太过伤感了。 听上去,心里有点难受。 霓云捧着他的脸,一瞬不瞬盯着他,“阿琰,对不起!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还好你没放弃我。” 凌楚琰的声音骤停,静默地盯着霓云良久,眼眶有些酸涩。 说来他有些自私,明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仍不希望霓云同凌楚钰有什么干系。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或许你可以……” “嘘!”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跟霍青山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霓云在他怀里蹭了蹭,“不管如何,我这辈子都认定你了,不许再说浑话!” 凌楚琰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很彷徨,不知该如何安顿她。 他将霓云的碎发掖到了耳后,轻声道:“睡,我守着你。” 霓云微微颔首,闭上了眼睛。 凌楚琰就这样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时而笑,时而凝眉。 不知过了多久,凌楚琰才睡着。 霓云却又缓缓睁开了眼,她的手指拂过他平静的面颊,从眉骨到鼻梁,再到下巴…… 除了睡梦中,霓云似乎许久不曾见到他淡然的表情了。 他眉宇里总是带着一丝哀愁,霓云想要触碰,却屡屡触碰不到。 倏忽,凌楚琰的睫羽抖动了下,旋即面色煞白,额头上冒汗。 “阿琰?”霓云一个激灵,连忙握住他的手,想要去把脉。 凌楚琰十分防备,霓云的指尖刚要触碰到他的脉搏,凌楚琰猛地睁开了眼,将手抽了回去。 “阿琰,你是不是病了?让我看看。” 霓云想要去夺他的手腕,凌楚琰反手将她再次拉入了怀中。 他的心跳了很快,深深吐纳,才压制住了心里的惧怕。 他讪笑一声,就算是亮一屋子的烛光,也遮不住他心里的那片阴影呢。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凌楚琰漫不经心道,却把霓云又抱紧了些。 “阿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霓云想问,又不知该问什么。 “是不是渴了?”凌楚琰却似乎已经把刚刚的事抛诸脑后了。 他一如往常,起身替霓云到了杯茶,吹凉了才递到霓云嘴边。 霓云的话凝在嘴边,抿了口茶,“好香,是大夏的碧螺春?” 霓云喝惯了这种茶。 “是从大夏带过来的。”凌楚琰也就着她的茶盏喝了一口,“的确是熟悉的味道,以后年年都让路遥去大夏京都采买。” 霓云心中一暖,咬唇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也许云儿会开心点。”凌楚琰是这样想的。 他们来索罗国之前,凌楚琰已经依照霓云的口味和喜好,置办了茶叶、食材、香料等等。 他怀着那么一丝期望,如果霓云周围都是曾经熟悉的感觉,也许能冲淡他离开后的伤感呢? 或许? 凌楚琰俯身吻了下霓云的唇,哑声道:“云儿,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霓云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紧张,仰头在他唇上也亲了一口,“奖励你的!” “奖励?”凌楚琰有些惊喜,毕竟霓云很久没这般主动过了。 “奖励!奖励你一直这么喜欢我。”霓云冲他粲然一笑,又在他额头上贴了贴,“这个吻是想告诉你,我也同样这么喜欢你。” 凌楚琰心中仿佛猫爪子挠了一下,饶是不知餍足,将她压在身下,语染兴味:“这奖励,是不是太敷衍了些?还有更多的吗?” “你想要什么?”霓云微扬着下巴。 这姑娘分明明知故问! 但凌楚琰也不介意多答一句,俯身贴在她耳边道:“你!想要你啊……”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让霓云耳朵痒痒的,打了个激灵。 他那一双带着攻击性的狼眼,正紧迫盯着自己的猎物。 霓云哪能看不出他想要什么? 尤在这个时候,他眉眼间的愁思才会消失片刻。 霓云乐得多逗逗他。 她仰起头,柔软的唇瓣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轻啄了下,青葱般的手指在他胸口上绕着圈圈。 直到感觉某人身体僵直发烫,霓云又故作茫然不知:“你想要我啊?要我怎样?” “你!”凌楚琰被她噎住了,手如铁钳一般把她两只作乱的小手拉到了头顶上,“夫人这是逼为夫耍流氓?” “如何个耍法?说来听听?”霓云好整以暇看着他,冲他眨巴了下眼睛,“夫君,我想听。” 凌楚琰喉头一滚,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不会说啊?”霓云的双腿突然缠住他的腰,反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嘴角徐徐滑过,一边逗弄着他,一边道:“你不会说,我会,我教你啊……” 第457章 囚住阿珩 凌楚琰自是经不起她挑逗,瞬间缴械投降了。 霓云反而倾身压着他,一只小手勾勒着他的喉结。 凌楚琰喉头一滚,摁住她后脑勺,掌握了主动。 “小坏蛋。”凌楚琰轻咬了下她的嘴角,尤觉得那股清香让人迷醉,刚想更进一步。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纪姑娘,皇上有请!” 凌楚琰笑意一凝,瞬间沉下脸来,“大半夜的,他还来找你?” 霓云闻到了酸醋味,估摸着他是又吃醋了,轻点了下他的鼻尖,“霍青山就算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夜里来找我,不是?” 霓云相信凌楚钰不会如此毫无顾忌,这次恐怕是正真的阿玥宣她了。 “我去去就回。”霓云起身整理好衣服。 凌楚琰却一把拉住了他,脸上怨念颇深,“你去,我怎么办?” “你……”霓云一时哭笑不得,这家伙怎么变得越来越粘人了? “我去,你就乖乖睡觉啊。”霓云见他仍旧不肯放手,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哄道:“阿玥这个时辰召见,可能真的身体不适,我们受了人家颇多照顾,该感谢人家的。况且,她还怀着身子,若一着不慎,我们如何对得起怀王世子呢?” 道理凌楚琰如何不懂? 只是算着时间,他能和霓云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短,他不想与她分开,哪怕片刻。 凌楚琰默了默,起身,“那我送你。” “你,好好休息,嗯?”霓云将他重新摁回了塌上,“若我回来,你还没睡着,我就……我就……” 霓云猛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下,得意地挑了挑眉,“不听话,要挨揍。” 凌楚琰倒吸了口凉气,一把抓了个空。 霓云早有防备,一溜烟跑了。 到了门口,还冲着凌楚琰做了个鬼脸。 凌楚琰真是对她又爱又恨,无奈摇了摇头。 另一边,霓云被请进了阿玥说居的合阳殿。 霓云进门时,阿玥还躺在床上。 “皇上,可是身体不舒服?”霓云靠近些。 阿玥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全部退下,又拍了拍床榻边缘,“霓云,你过来。” 霓云有些犹豫,阿玥如今可是万人之上的女皇。 霓云三人在人家的地界儿,多少要小心些。 阿玥见霓云踟蹰不前,眸光晦暗了片刻,“霓云,是还在怪我当初抢了安安吗?” “只能说恨过,却不怪。”霓云微微摇头。 两个人立场不同,阿玥对她使些心机,她当然恨,但是又有何立场去怪人家呢? 更何况,风雨飘摇的这几个月是阿玥护着安安。 霓云心中还有感激,“多谢。” “霓云,现在你不是祁王妃了,我们没有敌对立场了,可以回到从前不是吗?”阿玥眼中充满希冀,“最起码,今天好不好?” 阿玥往床榻里面挪了挪,“就像我们当初一起来南疆时一样,可以同榻,可以无话不说。” “可以吗?”霓云掀了掀眼皮,那样的日子真的回得去吗? 阿玥笃定点头,“你陪我说说心里话好吗?” 霓云看得出阿玥有心思,也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的。 霓云卸下防备,缓缓走了过来,“阿玥,你怎么了?” “来!”阿玥一把将霓云拉到了床榻上,似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打趣道:“你和你的阿琰还有大把的时间呢?难道今晚一定要陪他睡不成?” 霓云轻笑了一声。 想着凌楚琰最近也的确是过于放纵了,每晚都跟她闹到很晚。 现在晾晾他,让他好生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 思量至此,霓云脱了外袍,钻进了阿玥的被子里。 当初,她带着阿玥来南疆的路上,两个小姐妹就是这么钻在一个被窝,说悄悄话的。 日子过得真快啊! 她已经有了安安,阿玥肚里的娃娃也要出生了。 “我这肚子里,若是个男娃娃,就让他和安安结拜。如是个女娃娃,就和安安定个亲,你觉得可好?”阿玥一边抚着肚子,一边问道。 但见霓云沉默不语,阿玥又问:“你该不会介意安安当皇后?” “那倒不是,只要安安喜欢怎样都可以。”霓云摆了摆手。 她只是觉得阿玥生下的独子必定是以后的索罗国王,她倒愿意跟凌楚琰结亲? 阿玥并不知道霓云想什么,有些紧张道:“莫不是,你嫌弃宝宝没爹?” 阿玥的眼光晦暗不明,手指轻柔的抚过自己隆起的小腹。 霓云好想知道阿玥在焦虑什么了,“世子他,跟你道别了么?” “不曾。”阿玥摇了摇头,“也快了!大夏那边催得急,阿珩不走,大夏皇帝会动怒。” 霓云一时涩然,不知该怎么安慰阿玥。 阿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霓云,你说人是不是都很贪心啊?以前,我看着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阿珩,我就想,要是能成为他的妻该多好? 等我成了他的妻,我又想要是我不是奸细,能有一个配得上他的身份该多好? 等我有了这样的身份,我又想要是能有个我们的孩子该多好,如此也可慰藉漫漫岁月。 可是,真当孩子来了,我又贪心了,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我想阿珩一直在我身边。 霓云,我是不是变坏了?” 阿玥小心翼翼地问着,这夜她不是女皇,她仍旧是从前那个小姑娘。 霓云心中一暖,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阿玥没错,感情的事都是自私的。” “那如果,我不放他走呢?他会不会恨我?”阿玥哽咽了一下,“这个人怎么就一定要心怀天下呢?怎么就不能留在我身边呢?” 霓云只能说人各有志。 譬如她和凌楚琰,就了得天地间恣意潇洒。 而凌宇珩生来属于大夏,他个人排在大夏之后。 无人能够改变他,哪怕是他的妻儿。 “霓云,其实我做了!”阿玥似是鼓起了勇气,手指紧紧攥着霓云的手,“我派人偷偷把怀王夫妻接来索罗国了,我要……囚住阿珩!” 第458章 羡慕我们 霓云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盯着阿玥。 怀王如今正在京都,准备参加新皇登基仪式。 凌楚钰想要凌宇珩回大夏,必然会派人监视着怀王。 阿玥却派人暗自将怀王接到索罗国,这很容易就给凌楚钰一个错误的信号。 怀王府对大夏不忠! 这对怀王府来说,是灭顶之灾。 就算怀王能顺利到达索罗国,那怀王府反叛的名声也已经传播出去了。 一向贤明的怀王府恐怕会陷于流言的旋涡里。 “阿玥,你不能这样……” 这样会毁了凌宇珩的。 后半句话,霓云没有说出口。 她怕伤着或者激怒阿玥,她轻拍了下阿玥的手,“你有告诉世子吗?” 阿玥潸然摇了摇头,“你帮我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霓云明白了,这就是阿玥今晚找她来的原因。 阿玥就像个犯错的孩子,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义无反顾。 霓云觉得还是让当事人自己抉择,会比较好,“放心,明早我去找世子,再试探试探他的意思,看看他愿不愿意留下。” “你在大夏的人,先别轻举妄动!”霓云握着她的手,劝慰道:“害了怀王,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 阿玥还是听进了霓云的劝,点头道:“好。” 她默了默,又叹道:“好羡慕你和祁王,两个人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能在一起,在一起就足够了!” “羡慕我们?”提到凌楚琰,霓云眸光也晦暗了些,“是啊,终于离开大夏,我们本该很好的……” 阿玥听出了霓云话中的不对味,侧目道:“你和他怎么了?” 霓云眼眶微酸,她心里一直憋着事,好不容易有人能倾诉,心中那点酸楚便涌了上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阿琰有事瞒着我,他好像……好像病了。” “你不是大夫吗?”阿玥更觉得不可思议,“你都诊断不出?” 霓云悻悻然摇了摇头,“他不给我诊断。” 凌楚琰最近情绪不对,霓云作为身边人怎么会看不出呢? 她也曾尝试旁敲侧击,问过凌楚琰,他不说。 霓云还曾想趁着他睡着时,悄悄替他把脉,但凌楚琰实在太机警了,霓云根本无法得手。 霓云揶揄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他一榔头打晕算了。” “祁王做事向来有分寸,也许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阿玥安慰着,忽而灵光一闪,“既然清醒时,问不出什么。何不趁着他酒醉后问问?” “喝醉?”霓云指着自己,她那点酒量,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霓云摇了摇头,“我怕是没那个本事。” “你没有,阿珩可以啊!”阿玥眼神笃定,见霓云半信半疑,赶紧为凌宇珩正名,“你别看阿珩平日里一股书生做派,其实很能喝的,不会比祁王差。” “当真?”霓云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阿玥对凌宇珩十分有信心,拍了拍胸口道:“刚好明天我为你们准备洗尘宴,此事交给我和阿珩!” —— 直到第二天早上,凌楚琰也没等回霓云。 他就这么坐在廊下,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殿下!”一人拱手立在院门外。 凌楚琰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模模糊糊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 凌楚琰立刻又失望起来。 这丫头竟然跑出去一夜,到了日上三竿还没回来? “霓云呢?”凌楚琰整理了下衣襟,再也憋不住,提步去寻霓云了。 那护卫跟在凌楚琰身后,回禀,“皇上请殿下去怡乐殿,殿下请随小的一起。” 凌楚琰随着护卫到了皇宫西门的一处僻静小院名唤怡乐殿。 此处与宫中布局已截然不同,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小桥流水,田园村舍。 凌楚琰还未走近,已经看到茅屋上方袅袅升起的炊烟。 熟悉的香气袭来,凌楚琰眸光一亮,疾步走近了院子里。 “阿琰来了?”霓云正在小厨房里忙活,连头都顾不得转,只是听到脚步声,便已知道身后的是谁了。 凌楚琰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一夜不归,你倒有兴致倒腾起吃食了?” 霓云侧目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隐着淤青,不禁皱眉,“你不会等了我一夜?傻瓜。” 霓云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塞了颗芋圆到他嘴里,“好好补补!” “你不在,睡不着。”凌楚琰反倒得寸进尺了,张着嘴求投喂。 霓云直接把早早准备的银耳汤递给了他,“自己去一边吃去,别让人看笑话。” “谁敢?”凌楚琰正准备又贴上去,忽而听到一声轻咳。 “堂哥堂嫂!”凌宇珩抱拳轻咳了几声,看着黏黏腻腻的两人,略显尴尬。 凌宇珩盛了碗粥,匆匆离开了。 凌楚琰倒是一点不介意,倚靠在灶台边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霓云,时不时喂她点儿小点心。 “怎么突然到怡乐殿来了?” “阿玥说想宴请我们来着。”霓云眸光晃了晃,“咱们受了人家的恩惠,应当回馈才对,所有我就提议自己做饭了,至于你……” 霓云轻点了下他的鼻尖,“一会儿,可要多敬阿玥和凌宇珩几杯酒才是。” “哦?你平日不是不让我喝酒的吗?”凌楚琰饶有兴味地笑了笑,“今日是给我特赦令了?” 霓云撇了撇嘴,“你在军营里没少喝?搁我这装什么清纯少男呢?” 霓云一把拧住他的衣襟,挑眉道:“背着媳妇喝酒的事,你干的还少?” 凌楚琰懊恼地挤了挤眉心,由于心虚,根本不敢跟霓云再在这个话题上拉扯,举手起誓道:“今天,为夫一定好好表现。” “这还差不多。”霓云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然凌宇珩怎么能把他放倒呢? 到了中午,四个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凉亭用膳。 原本客客气气推杯换盏了数次,阿玥见着凌楚琰面不改色,连忙白了凌宇珩一眼。 强逼着凌宇珩这么个谦谦君子去灌人酒,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 而且他今日的任务是要把凌楚琰灌醉啊。 凌楚琰啊!他的表哥,堂堂战神啊! 凌宇珩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之色,举杯道:“哥,我再敬你一杯。” “你敬我第六杯了……”凌楚琰把玩着酒杯,余光瞥了眼霓云,“这次又有什么说法啊?” 第459章 妥善安排 凌宇珩手中的杯盏轰然掉落。 “这不可能!”凌宇珩不可置信地盯着凌楚琰。 他明明身体康健,怎么可能就要死了呢? “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陪着云儿身边。只可惜……”凌楚琰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纪神医也无办法啊,我又能如何呢?”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既然再无回天之力,不如让云儿少伤心几天,不好么?”凌楚琰凝望着霓云沉睡的模样,轻笑:“让她猜度,总好过让她绝望。” 阿玥和凌宇珩互看了一眼,竟也觉得凌楚琰说的不无道理。 “可是,霓云她,总归要知道的……”阿玥涩然道。 “等我为他们母子安排妥当,我会慢慢告诉她的。”凌楚琰勾了勾唇,“不是还有九天吗?我还可以陪她做很多事呢。” 这话让阿玥心中一阵酸楚,手指紧紧攥着绢帕。 凌楚琰要离开之际,忽而顿住脚步,对阿玥颔首示意,“皇上,霓云和安安孤儿寡母,皇上不必在他们身上花心思,请皇上代为照料他们母子。” 阿玥猛地抬眸,正对上凌楚琰极力掩饰锋芒的眼睛。 那双眼一向充满了危险和攻击性,如今,为了他的妻子,他已然放下身段了。 阿玥默默颔首,心里还在回味着他的话。 凌楚琰叫她“皇帝”,而不是“阿玥”,显然是看出了阿玥深藏内心的小心思。 阿玥踉跄了一步,凌宇珩赶紧上前扶住她,轻声问:“可有不适?” 阿玥讷讷摇头,“阿珩,我很坏对不对?” 昨晚,她与霓云聊天时,的确是放下了皇上的担子。 可是当她听说凌楚琰有异样时,她除了想要帮助霓云试探以外,也的确是想知道凌楚琰到底怎样了。 凌楚琰虽然卸下了镇北军的重担,但他的文韬武略仍在,谁能保证他哪一日不复起呢? 阿玥作为索罗国的皇上,自然格外留心。 凌楚琰刚刚显然也是看出了她的别有用心,他临走之前特意甩下那句话,也是为了霓云母子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凌宇珩默默看着凌楚琰远去的背影,揽过阿玥,“阿玥是皇上,为索罗国考虑,没有错!” 凌宇珩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似乎在给阿玥某种力量。 索罗国国土小,国内纷争不断,阿玥作为皇上担忧索罗国遭遇危险,有什么错呢? 凌宇珩喉头一滚,“有我在,以后阿玥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阿玥似懂非懂看了眼凌宇珩。 “阿玥,等我回大夏后,我会自请戍卫南疆。当时候,大夏的边境都由我凌宇珩驻守,大夏边城再也不会危及到索罗国了,反而会成为索罗国的屏障!”凌宇珩语气决绝,“以后你和孩子就站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们!” “阿珩,你还是决定要回大夏吗?”阿玥的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缓缓摇头。 凌宇珩握住了她的手,“我爹是正德帝的亲兄弟,如今皇上病重,我爹断不会抛下他,独自来索罗国的。” “再者,只有我接下南疆的重担,阿玥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突袭,再也不用做噩梦了,不是吗?”凌宇珩举手起誓,“阿玥,你信我,我会一直一直在边境护着你们母子的!” “我当然信!”阿玥握住他的手指。 这世上她不信任何人,却唯独对凌宇珩毫无戒心。 她知道他会信守诺言,守住边关,不侵犯索罗国领土的。 可如此以来,他更没有立场与她相见了。 阿玥的眼泪簌簌而下,“阿珩,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明明就是一条国界线相隔,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凌宇珩无声地叹了口气,笑道:“我都打算一生守在边疆了,来日可期,不是吗?” ———— 另一边,凌楚琰把霓云抱回了房间,叫了她好几次,霓云仍旧迷迷糊糊的。 “哎,这丫头。”凌楚琰在她绯红的小脸上拧了拧。 霓云反而抱着他的手臂,轻蹭了蹭,睡得更香了。 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时不时勾起唇角。 那一抹笑意,顿时让凌楚琰心都化了。 他替她小心翼翼地整理鬓角的碎发,一边自言自语揶揄道:“去了那边,没你在,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习惯呢。” 凌楚琰笑得有些苦涩,“不过也没关系,等我过了刀山火海,我的魂魄就来找你。你看不到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相信我会一直在你和安安身边就好。” 他的指尖临摹着霓云的轮廓,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徐徐落下,“姑娘,可千万别哭,我会心疼。” 凌楚琰一直默默注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凌楚琰替她掖好被子,悄声走出了房间。 他没有回头,没看到霓云眼角一滴泪珠悄然划过…… 凌楚琰转到了屏风另一侧的书桌前,“事情办好了?” 路遥拱手,“已经按爷的命令,将祁王府所有的产业都置换出去了。” “甚好。”凌楚琰轻敲着桌面,“银两全部分发给镇北军的将士,留一座矿山,十间铺子,十处宅院给云儿和安安。” 凌楚琰想了想,又交代道:“这些产业一定要洗清,不要留任何祁王府的痕迹。” 凌楚琰琢磨着这些东西也够霓云母子后半生了,若是再多恐怕会引火烧身。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再世上了,要如何护得住霓云母子呢? 凌楚琰默了默,又问:“苍狼令做好了么?” 路遥将一块墨玉做成的令牌递给了凌楚琰。 此令形如苍狼,触手生温,实际上是凌楚琰和镇北军的暗号。 此令一出,如同凌楚琰亲临,一呼百应。 凌楚琰摩挲着那块令牌,“等我走后,将此令给云儿,如遇危险镇北军会救他们。” 路遥心中涩然。 凌楚琰从吃穿用度到未来可能遇到的危险,都替霓云和安安想好了。 可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病呢? “王爷,您莫灰心……” “不必再说!”凌楚琰压了下手。 身中剧毒的事,他已经从最初的不愿接受,变成了坦然面对。 既然已经如此,不如趁还活着,帮霓云想好一切路子,好让她以后的路不那么难走。 凌楚琰想到这,踱步出了房间,“去合阳殿,我要求见皇上。” 第460章 明天就走吧 合阳殿。 阿玥端坐在书房的龙椅上,见着凌楚琰前来略显惊讶,“殿下,这是……” “想和皇上做笔交易。”凌楚琰不卑不亢,踱步走近了大殿。 但他眼中并未戾气,反而少见的亲和。 阿玥便也不端着,抬手示意凌楚琰坐在她的对面,“殿下想让我照顾霓云吗?霓云是我的好姐妹,我定当全心全意。” “多谢皇上。”凌楚琰行了个礼,“既然如此,我也送皇上一件礼物。” 凌楚琰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笃定,“我死后,不下葬,不宣扬,一把火将我的尸身烧了便是!从此凌楚琰就一直留在你索罗国了!” 阿玥眼皮一跳,满眼的讶异。 她懂凌楚琰什么意思。 正德帝和大夏皇室的成员是知道凌楚琰还活着,并且前往索罗国了。 凌楚琰若真的九日后死了,却不宣扬。 大夏永远不会知道战神已死,只会以为战神一直留在索罗国。 这对大夏来说无疑是一种震慑。 他们便决计不敢轻举妄动。 战神的名号最起码可以震慑他们三年五载,再有凌宇珩戍守边疆,索罗国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和平。 这对阿玥来说,是极其诱人的。 可是对于凌楚琰来说却是极其残酷的,这样做也就意味着凌楚琰至死无法受人祭拜,只能一把火烧成骨灰。 一代战神只能以最卑微的方式死去。 阿玥知道凌楚琰这样做,是为了让阿玥欠他一个人情。 阿玥才会全心全意护着霓云母子,不会在生出任何利用霓云母子的念头。 阿玥没想到凌楚琰能为霓云做到这一步,动容不已,举手起誓道:“我阿玥绝对一生一世护着霓云母子,绝不让他们受到任何委屈!” 凌楚琰盯着阿玥真诚的眼神,心下稍安。 总算,霓云母子在索罗国还能活得惬意些。 “那就多谢皇上成全了。”凌楚琰拱了拱手,退出了大殿。 “殿下!”阿玥突然叫住凌楚琰,“接下来,你和霓云有何打算?” “去转转。”凌楚琰晦暗的眸中闪现一丝亮光,“刚好跟皇上辞行,我带云儿出去看看。” “你打算去哪?若是你……”阿玥后半句话噎在嘴边。 若是他半路过世了,该怎么办? 凌楚琰倒不避讳,轻笑道:“能走多远走多远,若是我不行了,还望皇上替我接回云儿。” “好。”阿玥涩然道。 她静静看着凌楚琰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心中生出一丝失落。 “阿珩,祁王要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出来呢?”阿玥目光落回屏风后的高大身影上。 照理说让三国惧怕的战神死了,索罗国的威胁也就解除了,她不应该高兴吗? 怎么反倒心里酸酸的? “我哥虽然对人表面冷淡,其实却是个清风朗月般的人。”凌宇珩缓缓走出屏风,一手揽着阿玥的肩,“嫂子对他好,他便要以命相还,他是真正的君子。” 阿玥默了默,也许是她见识太过浅短了? 阿玥斟酌了许久,忽而眸光一亮,拉着凌宇珩往密室去了,“阿珩,随我去找一件重要的东西!” ———— 另一边,凌楚琰离开后,霓云便缓缓睁开了眼。 她愣怔地盯着帐幔,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霓云虽然醉酒,但凌楚琰在怡乐殿说的话,她都听到一清二楚。 之所以佯装睡着,都是为了套凌楚琰说真话。 可是,她没想到真话竟是这般残忍。 “九天,九天啊……”霓云嗫嚅着,眼角的泪又不禁流了下来。 她说怎么中了毒的凌楚琰突然就好了,原来是纪微澜打通了他全身的脉络? 她怎么就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想来凌楚琰早已毒入肺腑,神仙难救了。 霓云眼前一黑,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生出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凌楚琰高大的身影在站床前,看她小脸煞白,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舒服?” 霓云摇了摇头。 凌楚琰的目光很快又落在濡湿的枕头上,顿时蹙起了眉头,“云儿哭了?谁惹你了?” “我若说是醒来没见着你,所以吓哭了,你信不信?”霓云吸了吸鼻子,牵起一抹笑意。 她知道凌楚琰之所以瞒着她,就是不想让她伤心。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让凌楚琰看她哭的模样。 他会心疼。 她怕他心疼…… 霓云起身,勾住他的脖颈,“骗你的,刚刚出了汗,把枕头打湿了。” “哦,是我把被子掖太严实了?”凌楚琰有些懊恼,打算拿毛巾帮她擦汗。 霓云却不松手,轻嗤道:“傻样,我说什么你都信?” “信,当然!”凌楚琰答得毫不犹豫,“就算你骗我,我也信。” 霓云的心软了一下,眼眶的酸楚差一点又涌出来。 她索性一头埋进他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难受的模样,“你去哪了?” “去见阿玥了。”凌楚琰轻拥着霓云,下巴在她头发上蹭了蹭,“我去跟她辞行,明天我带着你和安安出去转转可好?” “去哪?”霓云乖乖点了点头。 “去……”凌楚琰倒是没想好,“你上次不是说想去漠北吗?我带你去看看我曾经走过的地方可好?” 漠北? 霓云心里合计着,以凌楚琰现在的状况根本到不了漠北的。 但她却不忍心说出口,只道:“上次不是说安安太小,晚些再去吗?” “我怕来不及了。”凌楚琰收紧了手,涩然一笑,“能走多远,走多远。我厌倦了红墙绿瓦的四方天地。” 虽然到不了漠北,好歹成全一下霓云的心愿。 他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上天安排了。 “也好,我们明天就走。”霓云默默点头。 她和凌楚琰有着同样的心思,她要陪着他,成全他所有的心愿。 第461章 上天眷顾 翌日一早,霓云和凌楚琰就带着安安,与凌宇珩和阿玥辞行了。 “原本要等着你生产后的,抱歉。”霓云拉着阿玥的手,有些愧疚。 阿玥自然知道两人的情况,何况皇宫中名医圣手不少,倒也无碍。 阿玥余光瞟了眼凌楚琰,又看着霓云肿得核桃一样的眼睛,“昨天,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霓云眸光晦暗了片刻,讷讷点头。 阿玥执起她的手,“别灰心,说不定老天有别的安排呢?” “这话何意?”霓云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你可听说过智多星岳无极?”阿玥俯在霓云耳边轻声道:“此人是索罗国流传甚广的一位名士,据说此人通天知地,天下之事尽在他掌握。” “你的意思是?”霓云思忖片刻,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可能知道解毒的法子?” “天下奇事层出不穷,谁有能说得清呢?”阿玥耸了耸肩,“也许他就真有办法呢?” 以凌楚琰现在的情况,莫说纪微澜,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既然如此,有条新思路,也许就会有转机呢? 霓云死灰般的心中有燃起一丝火苗,“岳无极在哪呢?” “这个,无人知晓。”阿玥暗叹了一声。 她昨晚与凌宇珩找了一晚上的资料,也仅有只言片语提及岳无极。 此人常年隐居与东陵山脉一带,甚少有人得见真身。 要见他,只能靠机缘。 “我和宇珩会继续岳无极的下落的。”阿玥将霓云的手放在掌心中,似乎想要给她某种力量,“别灰心!” “好,也许我们能得上天眷顾呢?”霓云艰难地扯了扯唇角。 霓云深吸了口气。 罢了,先离开皇城再说。 这样的四方天地,她也呆够了。 马车驶出皇城,行得很慢,一路走走停停。 过了三天,马车晃晃悠悠进了漠北交界地。 琼楼高阁在身后,眼前是漫漫黄沙。 “阿琰,这就是你曾经待过的地方?”霓云被大漠的盛景给震撼到了。 “这里是南疆和漠北的交界地,多少还保留着南疆的风俗,等直入漠北腹地,那里的景象更是恢弘。” 凌楚琰从身后轻揽着霓云,给她介绍眼前的种种,说着说着便也想到了自己在漠北的那些年。 “再往前走,大概两日的路程就能到我曾经住过的绿洲了。” 凌楚琰掐算着时间还充裕,也许他就要在那里魂归黄沙了。 如此也好,起码还能带霓云母子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我来漠北第一年便是在那里疗伤、练武,我还在那盖了一所小房子,可以带你和安安去看看。”凌楚琰俯身轻贴着霓云的脸颊,“那里虽不及京都繁华,但贵在自在,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 “好。”霓云颔首轻笑,“安安也一定想看看爹生活的地方。” 霓云一说,怀里的安安便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的,引得两人开怀大笑。 “爷,小心!” 马车骤然刹住,三个人皆往前一仰。 路遥掀开车帘,面色紧张,“主子没事?” 霓云一边哄着被吓哭的安安,一边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挡路,属下去看看。”路遥说着,下了马车。 不一会儿,前面传来唾骂声,“你这贼人,四肢健全的,竟然做出偷粮食这种下贱的事,呸!” “呵,杀人放火他们都敢,偷粮食有什么不敢的?” “这些人当初就该随祁王一起死了算了!留在世上祸害我们吗?” …… 争吵声中,霓云隐隐听到了凌楚琰的名字。 两人对视一眼,也下了马车。 前面一群人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恶语相向。 那男子弯腰驼背的,以手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似乎很怕别人看到他的容貌。 霓云看他体格健硕,想要反制手无寸铁的百姓应该不难的,此人却任凭打骂,不吭不嗯。 霓云觉得此人怪异,拦在了众人面前,“他欠了多少粮食,我来还。” 说着,霓云从袖带里拿出一百两银子,“可够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百两足够一家人生活好几年了,自然是够的。 众人见霓云并无恶意,好心提醒道:“姑娘不必为他出头,这种人是惯犯,死了最好!” “对呀对呀,在他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他早该死了!” 众人提到那男子,眼中露出戾气,恨不得把此人生吞活剥了般。 霓云不明白,一个人到底做了多大的恶,才会让所有人恨不得他死? 她转头转向那人,刚要扶住他。 男子似是受了惊吓,突然推了霓云一把,朝一旁的树林中去了。 凌楚琰哪肯放过,凌空而起,追了上去。 众人皆跟着唏嘘,“都说了,这种人不值得姑娘费心去救,他们就是没有良心的畜生!当年洛北城的百姓,不就是遭了他们的殃?” 洛北城? 霓云眼皮一跳,也跟了上去。 霓云在一棵松树下,遇到了凌楚琰和那男子。 男子匍匐在凌楚琰脚下,涩涩发抖。 而凌楚琰面色凝重,浓眉蹙起,“李虎?” “属下有罪!”李虎对着凌楚琰连连磕头,“属下有负王爷,有负镇北军,属下该当万死。” 李虎不正是当初和霓云并肩作战的镇北军首领吗? 霓云看他蓬头垢面的,心中涩然,“你怎么会在南疆漠北边界?” 霓云记得李虎是临水城人,当时凌楚琰解散镇北军后,众人解甲归田,应当各自回家了才是。 李虎望着两人,面露难色。 但在凌楚琰面前,他并不敢说谎,涩然道:“属下回临水城后,城中百姓不喜,家父也要和属下断绝关系。属下在临水城只会给家人带来更多麻烦,所以属下只能离开了。” 霓云心里“咯噔”一下。 镇北军解散时,凌楚琰给了他们足够的银两,以为他们能过得好些,没想到终究受镇北军名声的连累,落得有家难归了。 当初镇北军屠杀洛北城百姓,虽然是正德帝设计的,但普通百姓能知道什么呢? 他们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况且,这之后镇北军又随同凌楚琰谋反,大夏随之陷入战火中。 众百姓自然将这股怨气算在了镇北军头上。 镇北军解甲归田后,日子可想而知并不好过。 “为何要偷东西?祁王府分下去的银两足以让你此生无忧了。”霓云涩然道。 第462章 怎么贿赂我 霓云既心疼镇北军的遭遇,又有些愠怒。 这样偷百姓粮食,岂不让他的名声越来越差,更难以立足? 李虎却道:“实在是没办法了,兄弟们要活命啊。” “你的意思还有别人跟你一起?”霓云眼皮一跳,看李虎的样子就知道其他人过得并不比李虎好。 李虎提及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声音有些哽咽,“很多人都回不了家,甚至在大夏都无法立足,所以都想到再回漠北,也就在清水镇遇上了。” 清水镇正是他们脚下这片土地。 李虎抹了把眼泪,“我算好的,只是被赶出家门。有的兄弟回家后,被人火烧,被人下毒,被人打成残废……他们逃到清水镇已经体力透支了,我们得想办法给他们治病啊! 这些人伤的不轻,诊疗也是一笔大费用。” 李虎没有明说,大夏哪还有人愿意为镇北军诊病呢? 所以他们只能出高价,才有人愿意冒着名声被毁的风险,来治疗他们。 可是这些大夫也是恨镇北军的,诊金、药费都格外高昂,再多的钱也经不住这般哗哗往外流。 “他们在哪?”霓云给凌楚琰使了个眼色,“我们先去看看他们?” 李虎带着两人到了密林中的一处破庙。 此处应该是荒废多时了,四处结满了蜘蛛网。 脚步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还未走近,霓云已经闻到一个浓浓的血腥味。 凌楚琰掌了盏灯,漆黑的庙宇被照亮,屋子里的人仿佛受了惊吓,纷纷躲到了香案下。 “大家别躲了,是王爷来看我们了!”李虎沉声道。 防备的眼睛小心翼翼往外探了探,忽而一人扬声道:“祁王,祁王殿下千岁。” “是王爷,王爷回来了!”众人高呼。 死气沉沉的庙宇突然陷入沸腾之中。 众人从阴暗的角落爬出来,跪在凌楚琰和霓云脚下,“祁王万安,祁王妃万安。” 霓云现在不忍心纠正他们。 这些人伤痕累累,形容枯槁,祁王府变成了他们生命中的一盏明灯。 霓云又怎忍心此时打破他们的希望呢? 霓云和凌楚琰受了这礼,把众人一一扶了起来。 “路遥,把药箱拿来!”霓云沉声令道。 现在先顾不上别的,给将士们治病才是首要。 这些人的情况比李虎描述的更严重,有人伤口感染溃烂,还一路躲避追打,已经高烧不退,病入膏肓了。 霓云看了大夫给他们开得药,一阵唏嘘,“这不过是甘草、马钱子、丁香等最为常见便宜的药材,也不对症啊。” “这些大夫恐怕也没想着让将士们痊愈。”凌楚琰的手负于身后,紧紧攥着。 “你放心,我很快能治好他们。”霓云知道凌楚琰在为镇北军鸣不平,她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握住他微凉的手。 凌楚琰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有劳云儿!我去布防。”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人闯入破庙,对镇北军动手。 凌楚琰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选了些身体康健的将士在四周防卫。 等到凌楚琰巡查完周围的情况,霓云也差不多给病人诊治完了。 “还好,都救回来了。”霓云粲然一笑。 凌楚琰替她抹了额头上的汗,满眼的感激,“委屈云儿了。” 霓云摇了摇头,她不觉得委屈。 只是,路遇镇北军,他们的行程要拖慢了。 据阿玥所说,岳无极偶尔会出现在不远处的南阳镇,距离清水镇不过一日的路程。 可是,他们也无法丢下镇北军不管。 凌楚琰看她精神恹恹,以为她是失望于不能去漠北。 凌楚琰揽过他,十分愧疚,“抱歉,我又要失约了。” “怎么会?虽然漠北很美,但清水镇也不错啊。”霓云并不想给他更大的压力,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只要有你在,在哪都好!” “你呀。”凌楚琰无奈摇了摇头,“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安顿好镇北军,也许,我们还有时间……” 凌楚琰的话戛然而止。 霓云只当听不懂,又道:“既来之则安之嘛!我们不去漠北了,我们就在清水镇逛逛。” 霓云知道,镇北军的事若没处理好,凌楚琰此生都会活在愧疚中的。 既然岳无极下落不明,他们四处寻找也没有意义,不如就趁着这段时间,了却他的心思也好。 霓云想到这,心中有些苦涩,下意识抓紧了凌楚琰的手。 “怎么了?”凌楚琰不解。 “没什么。”霓云吸了吸鼻子,朝他粲然一笑,“我饿了,想吃鸡蛋面,好不好?” “鸡蛋面哪有营养,我带你去清水镇上,漠北的烤肉极具特色,你一定喜欢。”凌楚琰吹了下口哨,他的战马很快跑到了两人面前。 他是心疼霓云这路奔波,又累了一天,是该吃些好的。 霓云却站在不动,瘪着嘴道:“你是不是想偷懒?我现在就想吃你做的面,别的东西我不爱。” 霓云拧着他的衣襟,挑起下巴,“就说,你愿不愿意!” “蛮不讲理。”凌楚琰嗔怪着,将她抱了起来,“不过,我就喜欢云儿这样。” “油嘴滑舌。”霓云勾着他的脖子,质问道:“夫君还没回答,到底愿不愿意给我做面条呢?” “夫人开口,为夫哪有愿意的?”凌楚琰无奈摇头,妥协了。 在她面前,他似乎总无底线。 “只要你喜欢,做一辈子都行,下辈子也行啊。” 凌楚琰一边打趣道,一边抱着她往庙宇后的一块空地去了。 此地简陋,能用的食材有限,凌楚琰废了好大功夫从弄好了一碗面,看着清汤寡水的。 霓云坐在火堆旁,以手撑着下颚,静静看着凌楚琰。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的恶趣味,就喜欢看某些人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越慌乱,霓云在旁边就笑得越欢。 “夫君,你若这个样子去漠北,恐怕没人再怕你了。”霓云看着他鼻尖上的面粉,捂嘴轻笑道:“你要怎么贿赂我,不把你的丑事往外说啊?” “吃了我的面,还想说我坏话,嗯?”凌楚琰眉心一蹙,颇有些警告的意味,“夫人后果可想过?” “咦,这么难吃的东西,是我,我也得出去吐槽!”密林中,忽而想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满是嫌弃。 第462章 怎么贿赂我 霓云既心疼镇北军的遭遇,又有些愠怒。 这样偷百姓粮食,岂不让他的名声越来越差,更难以立足? 李虎却道:“实在是没办法了,兄弟们要活命啊。” “你的意思还有别人跟你一起?”霓云眼皮一跳,看李虎的样子就知道其他人过得并不比李虎好。 李虎提及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声音有些哽咽,“很多人都回不了家,甚至在大夏都无法立足,所以都想到再回漠北,也就在清水镇遇上了。” 清水镇正是他们脚下这片土地。 李虎抹了把眼泪,“我算好的,只是被赶出家门。有的兄弟回家后,被人火烧,被人下毒,被人打成残废……他们逃到清水镇已经体力透支了,我们得想办法给他们治病啊! 这些人伤的不轻,诊疗也是一笔大费用。” 李虎没有明说,大夏哪还有人愿意为镇北军诊病呢? 所以他们只能出高价,才有人愿意冒着名声被毁的风险,来治疗他们。 可是这些大夫也是恨镇北军的,诊金、药费都格外高昂,再多的钱也经不住这般哗哗往外流。 “他们在哪?”霓云给凌楚琰使了个眼色,“我们先去看看他们?” 李虎带着两人到了密林中的一处破庙。 此处应该是荒废多时了,四处结满了蜘蛛网。 脚步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还未走近,霓云已经闻到一个浓浓的血腥味。 凌楚琰掌了盏灯,漆黑的庙宇被照亮,屋子里的人仿佛受了惊吓,纷纷躲到了香案下。 “大家别躲了,是王爷来看我们了!”李虎沉声道。 防备的眼睛小心翼翼往外探了探,忽而一人扬声道:“祁王,祁王殿下千岁。” “是王爷,王爷回来了!”众人高呼。 死气沉沉的庙宇突然陷入沸腾之中。 众人从阴暗的角落爬出来,跪在凌楚琰和霓云脚下,“祁王万安,祁王妃万安。” 霓云现在不忍心纠正他们。 这些人伤痕累累,形容枯槁,祁王府变成了他们生命中的一盏明灯。 霓云又怎忍心此时打破他们的希望呢? 霓云和凌楚琰受了这礼,把众人一一扶了起来。 “路遥,把药箱拿来!”霓云沉声令道。 现在先顾不上别的,给将士们治病才是首要。 这些人的情况比李虎描述的更严重,有人伤口感染溃烂,还一路躲避追打,已经高烧不退,病入膏肓了。 霓云看了大夫给他们开得药,一阵唏嘘,“这不过是甘草、马钱子、丁香等最为常见便宜的药材,也不对症啊。” “这些大夫恐怕也没想着让将士们痊愈。”凌楚琰的手负于身后,紧紧攥着。 “你放心,我很快能治好他们。”霓云知道凌楚琰在为镇北军鸣不平,她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握住他微凉的手。 凌楚琰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有劳云儿!我去布防。”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人闯入破庙,对镇北军动手。 凌楚琰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选了些身体康健的将士在四周防卫。 等到凌楚琰巡查完周围的情况,霓云也差不多给病人诊治完了。 “还好,都救回来了。”霓云粲然一笑。 凌楚琰替她抹了额头上的汗,满眼的感激,“委屈云儿了。” 霓云摇了摇头,她不觉得委屈。 只是,路遇镇北军,他们的行程要拖慢了。 据阿玥所说,岳无极偶尔会出现在不远处的南阳镇,距离清水镇不过一日的路程。 可是,他们也无法丢下镇北军不管。 凌楚琰看她精神恹恹,以为她是失望于不能去漠北。 凌楚琰揽过他,十分愧疚,“抱歉,我又要失约了。” “怎么会?虽然漠北很美,但清水镇也不错啊。”霓云并不想给他更大的压力,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只要有你在,在哪都好!” “你呀。”凌楚琰无奈摇了摇头,“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安顿好镇北军,也许,我们还有时间……” 凌楚琰的话戛然而止。 霓云只当听不懂,又道:“既来之则安之嘛!我们不去漠北了,我们就在清水镇逛逛。” 霓云知道,镇北军的事若没处理好,凌楚琰此生都会活在愧疚中的。 既然岳无极下落不明,他们四处寻找也没有意义,不如就趁着这段时间,了却他的心思也好。 霓云想到这,心中有些苦涩,下意识抓紧了凌楚琰的手。 “怎么了?”凌楚琰不解。 “没什么。”霓云吸了吸鼻子,朝他粲然一笑,“我饿了,想吃鸡蛋面,好不好?” “鸡蛋面哪有营养,我带你去清水镇上,漠北的烤肉极具特色,你一定喜欢。”凌楚琰吹了下口哨,他的战马很快跑到了两人面前。 他是心疼霓云这路奔波,又累了一天,是该吃些好的。 霓云却站在不动,瘪着嘴道:“你是不是想偷懒?我现在就想吃你做的面,别的东西我不爱。” 霓云拧着他的衣襟,挑起下巴,“就说,你愿不愿意!” “蛮不讲理。”凌楚琰嗔怪着,将她抱了起来,“不过,我就喜欢云儿这样。” “油嘴滑舌。”霓云勾着他的脖子,质问道:“夫君还没回答,到底愿不愿意给我做面条呢?” “夫人开口,为夫哪有愿意的?”凌楚琰无奈摇头,妥协了。 在她面前,他似乎总无底线。 “只要你喜欢,做一辈子都行,下辈子也行啊。” 凌楚琰一边打趣道,一边抱着她往庙宇后的一块空地去了。 此地简陋,能用的食材有限,凌楚琰废了好大功夫从弄好了一碗面,看着清汤寡水的。 霓云坐在火堆旁,以手撑着下颚,静静看着凌楚琰。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的恶趣味,就喜欢看某些人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越慌乱,霓云在旁边就笑得越欢。 “夫君,你若这个样子去漠北,恐怕没人再怕你了。”霓云看着他鼻尖上的面粉,捂嘴轻笑道:“你要怎么贿赂我,不把你的丑事往外说啊?” “吃了我的面,还想说我坏话,嗯?”凌楚琰眉心一蹙,颇有些警告的意味,“夫人后果可想过?” “咦,这么难吃的东西,是我,我也得出去吐槽!”密林中,忽而想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满是嫌弃。 第463章 时间会证明一切 两人寻声望去,却没看到人影。 凌楚琰更是诧异。 这周围都有镇北军防守,怎么会有外人进来? 两人顿时防备起来。 倏忽,树顶上一个瓷碗轰然落下。 两个人往后退了一步,碗正再砸霓云脚边,碎成了瓷片。 这碗正是凌楚琰用来盛面的碗。 只不过面太烫了,霓云才将碗放在河边凉一凉。 但一切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到底是谁有本事在他们眼皮底下作乱? 两人突然凌空而起,冲向树上,将那人抓了出来。 “一个小屁孩?”霓云更加诧异了。 眼前的孩童不过半人高,跟个瓷娃娃似的,粉嫩粉嫩的。 “你说谁是小屁孩呢?”那孩童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这个人长得可可爱爱,怎么说话办事一股子大人模样? 霓云在他婴儿肥的脸上拧了一把,“咋地?在场还有别的小屁孩不成?啧啧啧,偷人东西吃,你还有理了?” “咦,难吃死了。”孩童嫌弃地撇了撇嘴,“我那是帮你试毒,试毒知道不?” 凌楚琰目光一厉,手指瞬间抵在了孩童的脑门上。 大概除了对安安,凌楚琰对别家孩子没什么耐心。 “你杀我试试!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孩童抱着手,不以为意但。 这话却让霓云和凌楚琰两人面色一沉。 凌楚琰的手微微颤抖,收了回来。 霓云也把话听进了心里,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是哪家的娃?从哪来?” “什么娃?叫我麒麟山祖,我可是要成仙的!”小娃扬着下巴,信誓旦旦。 霓云挤了挤眉心,这么个小屁孩叫什么“山祖”? 霓云实在叫不出口,略微缩减了下,道:“那个麒麟啊,你是哪家的娃?” “……”麒麟有些无语,稚嫩的声音发出轻蔑的笑声,“呵,就吃了碗你的破面条,就想知道本老祖的身世?凡人,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 霓云其实也没有很想知道一个臭娃娃的身世,只是好奇他是如何冲破凌楚琰的防卫的。 既然他不说,霓云也不想在和他多费口舌。 “太阳快下山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哈!”霓云推着麒麟走出了山林。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想我麒麟山祖出门在外,只有别人卑躬哈腰把我请进家门的,哪有见过你这种无礼之人?”麒麟急得直跺脚,一边骂骂咧咧,“无礼后辈,无礼后辈。” 他就像个大喇叭似的,吵得霓云耳朵疼。 霓云干脆把他抗在肩上,送出了山林。 “赶紧回家,不然你爹娘不给你留饭吃。”霓云冲他挑了挑眉,头也不回离开了。 凌楚琰见她小脸通红,无奈笑了笑,“怎么倒跟个小孩子置气了?” “他竟然敢说你的面做的不好吃,我这是帮你讨回公道耶。”霓云不服,挽着他的胳膊道:“怎么我们堂堂战神反倒越来越宽容了?” 凌楚琰不置可否摇了摇头。 他这面本来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只要霓云喜欢,别人喜不喜欢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凌楚琰揉了揉她的头发,哄道:“回去,回去我们在做一碗?” 此时,霓云被麒麟搅得早已没了兴趣,悻悻然摇摇头,“算了,我们还是去清水镇上,顺便还有点事情要办。” 霓云神神秘秘眨了眨眼,“清水镇哪间酒肆人最多?” “清水镇有间吉祥酒肆,正开在漠北、南疆商客必经之路上,那里最为热闹,消息也最为灵通。” “那我们就去那里!” 凌楚琰虽不知霓云意欲何为,但还是带着她到了吉祥酒肆。 已至深夜,酒肆里仍旧人满为患,南来北往的酒客聚集在酒肆中,听书、赏舞。 “阿琰,你先点菜,我去去就回!” 霓云招呼凌楚琰坐在了离舞台最近的雅间,自己则转身去了后台。 过了会儿,惊堂木响起。 舞台上的说书先生捋了捋山羊胡子,“诸位酒客,今天,我们讲点新鲜的故事。” “什么新鲜的?你这老头除了那几个老掉牙的故事,还能有别的货?”众人虽然揶揄,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山羊胡老头的身上。 “这回我们来说常胜将军李虎的故事!”说书先生惊堂木一响,绘声绘色道:“说这李虎本是田间一农夫,力大无穷,后背天神选中,成为了天兵天将中的一员,从此忠心耿耿,荡平天地间一切妖魔鬼怪……” 众人只当是神话故事,各个听得津津有味。 而凌楚琰举起的杯盏骤然停在半空中,如果他记得没错,这就是镇北军将领李虎的生事,只是被神话了一些。 “云儿?”凌楚琰往霓云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说书先生不可能平白无故讲起镇北军,那么只有可能是霓云的主意了。 怪不得霓云最近常常与镇北军聊起他们的过往,原来是在写话本? “怎么样?我编的故事还行?”霓云将一叠厚厚的话本放在凌楚琰面前,挑了挑下巴,“你这个大帅还满意吗?” 凌楚琰心知霓云是为了给镇北军正名,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想到她最近每晚挑灯夜战,竟是为了此事,凌楚琰哪能不动容? 他一时哽咽,想要说谢谢,却被霓云一个眼刀子噎了回去。 “阿琰,百姓对镇北军有误解,现在我们只能先编神话故事,等他们接受了故事,我们在慢慢告诉他们真相。” 霓云坐在凌楚琰对面,深深看着他,“相信我,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终有一天,镇北军为大夏所做的一切会真相大白。 霓云始终坚信这一点。 凌楚琰看到她笃定的目光,心中一暖,“我的云儿,我何其有幸,可惜啊,可惜了……” 霓云听到他无力的惋惜,心如刀割。 她默了默,咽下心中的苦楚,粲然一笑,“阿琰,我为你跳支舞?” 第487章 上天眷顾我们 “嗯?”凌楚琰眉梢微扬,有些讶异。 他从不知道霓云还会跳舞。 霓云也不过是从前学过一阵,并没有多少技巧,但霓云想让他记住她所有的样子。 这样,来世他便不会忘记她了。 想到这儿,霓云眼眶微酸,娇笑道:“想不想看?” “想,当然想。”凌楚琰满眼真挚。 于他而言,他也想看到霓云所有的样子。 霓云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解下披风,旋身飞上了舞台。 原来她早就换了一身湖蓝色的纱裙,颇具漠北特色。 她在他眼前跳着胡旋舞,裙摆蹁跹,宛若一只蓝色的蝴蝶。 但凡她飞过之处,世界仿佛都亮了。 酒肆里响起欢呼声、口哨声,热闹非凡。 但在凌楚琰眼里,这个空间只剩他和她。 她这一曲,只为他而跳。 他要记住眼前这灵动的一幕,狠狠记住。 记着记着,他的眼眶就湿润了。 一曲毕,霓云笑意嫣然朝他走来,仿佛天地间的精灵一般,带着耀眼的光。 “阿琰,好看吗?” “好看!”凌楚琰鼻头一酸,将她圈入怀中,拥抱了许久。 “阿琰……”霓云有些喘不过气,想要唤他,却隐隐听到哽咽的声音。 她心中漏了一拍,揪心得疼。 这是他顶天立地的夫君啊,怎么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一切接近尾声了么? 他还有最后一天了! 霓云想到这儿,也抱紧了凌楚琰,“阿琰,别怕,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 霓云心里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她不舍得她的阿琰独自赴黄泉啊! 凌楚琰的声音有些嘶哑,“云儿,我有话要说,我可能不能陪你……” “阿琰,别说!”霓云的手指抵住他的唇,粲然一笑,“你只告诉我,这只胡旋舞你会一直记得吗?就算喝了孟婆汤?” 话至此处,凌楚琰才明白霓云其实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埋在心里,不想让他难受罢了。 凌楚琰心疼霓云,却又有些无力。 他握住霓云的手,轻笑:“你放心,我不喝孟婆汤,我一定再来找你好不好?” 霓云眼眶微酸,讷讷点了点头。 良久,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涩然道:“你若找不到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不可能!你信我!”凌楚琰目光笃定,仿佛只要看到他那双星眸,霓云的心里就能好受许多。 “我信你,我陪你。”霓云钻进他怀里,看着夜幕降临,万千星辰。 不知明日,是否还有人同她一起看星辰呢? “这菜不比什么鸡蛋面好吃?” 不远处,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对着两人的背影惋叹了一声,“好好的饭菜不吃,赏什么月?附庸风雅,无趣得很!” 麒麟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在他们的饭桌上大快朵颐起来。 入了夜,凉风渐起。 霓云和凌楚琰回到雅间时,桌子上的饭菜早已被一扫而光。 地上还躺着个熟睡的小孩,圆滚滚的肚皮露在外面。 “麒麟?又是你这小子?”霓云一把拧住他肉乎乎的脸。 心中本就压抑,这会儿可不就全部发泄在麒麟身上了? 正冒着鼻涕泡的麒麟,突然被人从梦中揪醒,吼出了杀猪的声音。 “放肆!放肆!你是哪来的葱,竟敢打扰本老祖睡觉?”麒麟一边吼,一边冒着口水音。 “老祖?”霓云冷笑了一声,“我把你这小子打到返璞归祖还差不多!” 霓云一把拧起了麒麟,“小子,我看你穿的华丽富贵,养的也胖乎乎的,不是无家可归的人?怎么非黏着我呢?” “呸呸呸,谁黏着你了?”麒麟轻嗤了一声,“我是看有个傻子在表演猩猩跳舞,特地来围观一下。” 猩猩跳舞? 霓云嘴角抽了抽。 她虽然不专业,但有那么丑吗?有吗? 霓云将他的脸扯得老长,轻哼道:“不如我外给你表演个猩猩打人如何?熊孩子欠揍!” 霓云可不是吓他,直接铁拳出击。 麒麟虽然胖乎乎的,倒是灵巧,一溜烟跑到了凌楚琰身后,导致这一拳直接打在凌楚琰鼻梁上。 凌楚琰顿时面色铁青。 要是放做别人,他早就把对方脑袋打开花了,可被自家媳妇打,除了忍着还有别的办法么? “小子好样的!”麒麟跳起来,拍了拍凌楚琰的背。 凌楚琰冷眉一横,正要抓他,麒麟却如一片幻影消失了。 “臭小子,救了我一次,赏你多活几天!” 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仰天大笑道:“我麒麟山祖从不欠人人情。” 话音未落,麒麟忽而消失无踪。 凌楚琰也踉跄了几步,感觉一阵晕眩。 “阿琰?”霓云忙扶住他,见他面色如常,方松了口气。 凌楚琰摸了摸后颈处,一滴黏糊糊的液体渗人了皮肤。 麒麟刚离开时,不知道将什么水滴射入了凌楚琰的后颈。 凌楚琰本身中剧毒,全身血液滚烫,可是这滴液体滴入,他的血液好像冷却了许多。 不仅没有不适,反而气息平稳了些。 霓云顺势把了把凌楚琰的脉搏,似乎真的好了许多,“会不会……” 会不会明天醒了,她的阿琰还在? 霓云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怕说出来一切就成了梦境泡影,很快就化为乌有了。 霓云挽住凌楚琰的胳膊,感受着他的气息。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也不敢入睡。 翌日清晨,晨光微熹。 霓云疲倦的视线中出现了凌楚琰的脸,那张活生生、鲜亮的俊脸。 霓云心里仿佛万千烟花绽放,血液都沸腾了,“阿琰,早安。” “云儿……”凌楚琰声音哽咽,说不出话。 他捧着她的脸,静静端详了许久,轻笑道:“长黑眼圈了。” “混蛋!”霓云猛地扑进了他怀里,一时哭笑不得,“我在担心你,你却嫌弃我!” “不是嫌弃,是关心呐。”凌楚琰的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蹭了蹭,“云儿,是不是上天还在眷顾我们?” 第487章 上天眷顾我们 “嗯?”凌楚琰眉梢微扬,有些讶异。 他从不知道霓云还会跳舞。 霓云也不过是从前学过一阵,并没有多少技巧,但霓云想让他记住她所有的样子。 这样,来世他便不会忘记她了。 想到这儿,霓云眼眶微酸,娇笑道:“想不想看?” “想,当然想。”凌楚琰满眼真挚。 于他而言,他也想看到霓云所有的样子。 霓云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解下披风,旋身飞上了舞台。 原来她早就换了一身湖蓝色的纱裙,颇具漠北特色。 她在他眼前跳着胡旋舞,裙摆蹁跹,宛若一只蓝色的蝴蝶。 但凡她飞过之处,世界仿佛都亮了。 酒肆里响起欢呼声、口哨声,热闹非凡。 但在凌楚琰眼里,这个空间只剩他和她。 她这一曲,只为他而跳。 他要记住眼前这灵动的一幕,狠狠记住。 记着记着,他的眼眶就湿润了。 一曲毕,霓云笑意嫣然朝他走来,仿佛天地间的精灵一般,带着耀眼的光。 “阿琰,好看吗?” “好看!”凌楚琰鼻头一酸,将她圈入怀中,拥抱了许久。 “阿琰……”霓云有些喘不过气,想要唤他,却隐隐听到哽咽的声音。 她心中漏了一拍,揪心得疼。 这是他顶天立地的夫君啊,怎么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一切接近尾声了么? 他还有最后一天了! 霓云想到这儿,也抱紧了凌楚琰,“阿琰,别怕,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 霓云心里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她不舍得她的阿琰独自赴黄泉啊! 凌楚琰的声音有些嘶哑,“云儿,我有话要说,我可能不能陪你……” “阿琰,别说!”霓云的手指抵住他的唇,粲然一笑,“你只告诉我,这只胡旋舞你会一直记得吗?就算喝了孟婆汤?” 话至此处,凌楚琰才明白霓云其实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埋在心里,不想让他难受罢了。 凌楚琰心疼霓云,却又有些无力。 他握住霓云的手,轻笑:“你放心,我不喝孟婆汤,我一定再来找你好不好?” 霓云眼眶微酸,讷讷点了点头。 良久,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涩然道:“你若找不到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不可能!你信我!”凌楚琰目光笃定,仿佛只要看到他那双星眸,霓云的心里就能好受许多。 “我信你,我陪你。”霓云钻进他怀里,看着夜幕降临,万千星辰。 不知明日,是否还有人同她一起看星辰呢? “这菜不比什么鸡蛋面好吃?” 不远处,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对着两人的背影惋叹了一声,“好好的饭菜不吃,赏什么月?附庸风雅,无趣得很!” 麒麟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在他们的饭桌上大快朵颐起来。 入了夜,凉风渐起。 霓云和凌楚琰回到雅间时,桌子上的饭菜早已被一扫而光。 地上还躺着个熟睡的小孩,圆滚滚的肚皮露在外面。 “麒麟?又是你这小子?”霓云一把拧住他肉乎乎的脸。 心中本就压抑,这会儿可不就全部发泄在麒麟身上了? 正冒着鼻涕泡的麒麟,突然被人从梦中揪醒,吼出了杀猪的声音。 “放肆!放肆!你是哪来的葱,竟敢打扰本老祖睡觉?”麒麟一边吼,一边冒着口水音。 “老祖?”霓云冷笑了一声,“我把你这小子打到返璞归祖还差不多!” 霓云一把拧起了麒麟,“小子,我看你穿的华丽富贵,养的也胖乎乎的,不是无家可归的人?怎么非黏着我呢?” “呸呸呸,谁黏着你了?”麒麟轻嗤了一声,“我是看有个傻子在表演猩猩跳舞,特地来围观一下。” 猩猩跳舞? 霓云嘴角抽了抽。 她虽然不专业,但有那么丑吗?有吗? 霓云将他的脸扯得老长,轻哼道:“不如我外给你表演个猩猩打人如何?熊孩子欠揍!” 霓云可不是吓他,直接铁拳出击。 麒麟虽然胖乎乎的,倒是灵巧,一溜烟跑到了凌楚琰身后,导致这一拳直接打在凌楚琰鼻梁上。 凌楚琰顿时面色铁青。 要是放做别人,他早就把对方脑袋打开花了,可被自家媳妇打,除了忍着还有别的办法么? “小子好样的!”麒麟跳起来,拍了拍凌楚琰的背。 凌楚琰冷眉一横,正要抓他,麒麟却如一片幻影消失了。 “臭小子,救了我一次,赏你多活几天!” 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仰天大笑道:“我麒麟山祖从不欠人人情。” 话音未落,麒麟忽而消失无踪。 凌楚琰也踉跄了几步,感觉一阵晕眩。 “阿琰?”霓云忙扶住他,见他面色如常,方松了口气。 凌楚琰摸了摸后颈处,一滴黏糊糊的液体渗人了皮肤。 麒麟刚离开时,不知道将什么水滴射入了凌楚琰的后颈。 凌楚琰本身中剧毒,全身血液滚烫,可是这滴液体滴入,他的血液好像冷却了许多。 不仅没有不适,反而气息平稳了些。 霓云顺势把了把凌楚琰的脉搏,似乎真的好了许多,“会不会……” 会不会明天醒了,她的阿琰还在? 霓云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怕说出来一切就成了梦境泡影,很快就化为乌有了。 霓云挽住凌楚琰的胳膊,感受着他的气息。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也不敢入睡。 翌日清晨,晨光微熹。 霓云疲倦的视线中出现了凌楚琰的脸,那张活生生、鲜亮的俊脸。 霓云心里仿佛万千烟花绽放,血液都沸腾了,“阿琰,早安。” “云儿……”凌楚琰声音哽咽,说不出话。 他捧着她的脸,静静端详了许久,轻笑道:“长黑眼圈了。” “混蛋!”霓云猛地扑进了他怀里,一时哭笑不得,“我在担心你,你却嫌弃我!” “不是嫌弃,是关心呐。”凌楚琰的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蹭了蹭,“云儿,是不是上天还在眷顾我们?” 第488章 他还有机会吗 凌楚琰对于生死已然看淡,他也已然劝服自己要离开霓云和安安的事实。 可是怎么会呢? 纪微澜说他会在十五天之内魂归黄土,可是现在已经是第十六天了! 也许…… 他还有机会吗? 凌楚琰想到这,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雀跃。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活着。 “云儿,云儿……”凌楚琰一边默念着霓云的名字,一边抱着霓云转圈。 “阿琰,放我下来。”霓云未见过凌楚琰这般俏皮的一面,怎么说他都不听。 霓云在他肩膀上轻咬了下,凌楚琰才肯停下,对着霓云傻笑。 霓云看着他傻傻的模样,也跟着他笑了。 但她心底仍有顾虑,凌楚琰的确有好转的迹象,但是体内余毒并未清除。 “麒麟山祖?”霓云这才静下心来,回想此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姑娘也听过麒麟山祖的名号?” 前来上茶的小二听到霓云默念,顺嘴接过她的话,“也不知道这麒麟山祖和神将李虎谁更神通广大哈?” “你认识麒麟山祖?”霓云眸光亮了亮。 小二连连摆手,“姑娘可折煞我了,我哪认识神仙啊?” “你说他是神仙,他是不个小屁孩么?” “姑娘慎言!”小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左右看看,“这可是位得道成仙的老神仙了,怎么会是小屁孩呢?” “我们边境连遭战火,百姓生活得水深火热,若不是这位老神仙保佑,清水镇百姓能过得这么惬意?”提到麒麟山祖,小二如数家珍,眼中满是敬意,“这位山祖不仅医术了得、武功了得,还知天晓地,不是神仙也胜似神仙!” 小二双手合十,“只是此人神秘得很,不是我等凡人能见的。” 说到这,霓云心里咯噔一下。 按小二的描述,倒是和智多星岳无极很像啊。 霓云听阿玥说这岳无极年近六旬,应当是白发苍苍才对,怎么可能形如孩童呢? “怪啊!”霓云给了小二一包银子,“小哥可知麒麟山祖住在何处?” “这我哪能知道?”小二摆摆手,“若是咱们凡人都知道他在哪,他家门槛不得给踏破了?” 霓云讷讷点头。 这小娃神出鬼没的,的确不好找啊。 “附近可有麒麟山、麒麟峰,或者跟麒麟有关的传说?”凌楚琰上前问道。 小二挠了挠头,猛然想起来,“倒是有一处瀑布,原名麒麟瀑布,只是百姓们觉得冒犯神兽就改为黄石瀑布了。” “阿琰的意思,麒麟山祖在麒麟瀑布附近?”霓云嘴角抽了抽。 说好的神秘大仙呢? 名字已经暴露的住址可还行? 霓云有些不敢相信,“不至于?” “我倒觉得这小子就这点智商。”凌楚琰揉了揉鼻子,怨念颇深。 “阿琰你还好?”霓云摸了摸他的鼻梁,有些愧疚。 昨天打麒麟山祖的那一拳当真不轻,凌楚琰都有些受不住。 那麒麟山祖不得恨死她? 刚得罪麒麟山祖,就去找人家帮忙,人家真的会答应么? 霓云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可正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妥妥的岳无极就在面前,竟然把人家骂了打了。 再去求人,难免尴尬。 霓云和凌楚琰回破庙安顿好镇北军和安安后,带着重重的行礼前往麒麟瀑布了。 山路崎岖,马车根本无能行。 霓云和凌楚琰背着龟壳一样又重又厚的行礼,往山上去。 “云儿,来往麒麟瀑布和清水镇不过三个时辰的脚程,真的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凌楚琰生无可恋,盯着霓云的包袱。 这姑娘怕不是打算住在这儿一辈子?竟然把锅碗瓢盆、棉被冬衣都带来了。 凌楚琰本想帮她分担一些,但也有心无力。 因为他自己的包袱也被霓云塞了各种兵器、丹药,只比霓云的包袱更重。 凌楚琰看着她僵直的背影,“云儿,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 霓云后背一挺,“能、能不紧张么?” 听说能人异士都是怪脾气,譬如纪微澜、纪岚风。 她惹了这种人,人家还能救阿琰吗? 不过霓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是死皮赖脸还是强迫,她都跟这个麒麟山祖杠到底了!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麒麟瀑布下。 霓云凝神一看,果然见瀑布中央有个洞口,可容纳一人钻进去。 “阿琰,你猜的不错,麒麟山祖果然智商不行。”霓云揶揄道,对着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两人腾身而起,冲进了瀑布中。 瀑布背后却是另一番景象。 满院的桃花,落英缤纷,小桥流水,俨然是个世外桃源。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守卫给拦在了门外,“你们是何人?” “麒麟山祖的老朋友,特来求见他的。”霓云恭敬道。 两个守卫却疑惑了,互看了一眼,“我家师父一直在麒麟瀑布清修,三年都未踏足外界,何来的老朋友?” “对啊,你们是来求仙的?哪有这样攀关系的?” “我和他真的认识!”霓云找个树枝,在地上画出了麒麟山祖的画像,“他长这样对?我和我家夫君跟漠北公主很熟,也就认识他了。” 据阿玥所说,岳无极和漠北皇室有些关联,后来也不知何故才出走漠北,浪迹江湖的。 霓云只是故意试探试探,那两个守卫面色凝重,一瞬不瞬盯着霓云。 霓云知道有戏,赶紧递了个食盒给护卫,“两位大哥,麻烦你们把这个转交麒麟山祖,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姑娘稍等。”守卫松了口,带着食盒进了正院。 “今天什么情况?找师父的人一个接一个。”一人诧异道。 另一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可小声点,屋子里那位小师姐,咱们可惹不起。” 正厅里,一袭红衣的女子腿翘在桌子上,靴子在岳无极面前晃啊晃,绕啊绕。 “师父,我的婚事你到底去不去?” 大堂之上,身形如孩童的麒麟山祖——岳无极盘着腿,一脸生无可恋盯着那双红靴子,“能先拿开你的臭脚么?” 第488章 他还有机会吗 凌楚琰对于生死已然看淡,他也已然劝服自己要离开霓云和安安的事实。 可是怎么会呢? 纪微澜说他会在十五天之内魂归黄土,可是现在已经是第十六天了! 也许…… 他还有机会吗? 凌楚琰想到这,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雀跃。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活着。 “云儿,云儿……”凌楚琰一边默念着霓云的名字,一边抱着霓云转圈。 “阿琰,放我下来。”霓云未见过凌楚琰这般俏皮的一面,怎么说他都不听。 霓云在他肩膀上轻咬了下,凌楚琰才肯停下,对着霓云傻笑。 霓云看着他傻傻的模样,也跟着他笑了。 但她心底仍有顾虑,凌楚琰的确有好转的迹象,但是体内余毒并未清除。 “麒麟山祖?”霓云这才静下心来,回想此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姑娘也听过麒麟山祖的名号?” 前来上茶的小二听到霓云默念,顺嘴接过她的话,“也不知道这麒麟山祖和神将李虎谁更神通广大哈?” “你认识麒麟山祖?”霓云眸光亮了亮。 小二连连摆手,“姑娘可折煞我了,我哪认识神仙啊?” “你说他是神仙,他是不个小屁孩么?” “姑娘慎言!”小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左右看看,“这可是位得道成仙的老神仙了,怎么会是小屁孩呢?” “我们边境连遭战火,百姓生活得水深火热,若不是这位老神仙保佑,清水镇百姓能过得这么惬意?”提到麒麟山祖,小二如数家珍,眼中满是敬意,“这位山祖不仅医术了得、武功了得,还知天晓地,不是神仙也胜似神仙!” 小二双手合十,“只是此人神秘得很,不是我等凡人能见的。” 说到这,霓云心里咯噔一下。 按小二的描述,倒是和智多星岳无极很像啊。 霓云听阿玥说这岳无极年近六旬,应当是白发苍苍才对,怎么可能形如孩童呢? “怪啊!”霓云给了小二一包银子,“小哥可知麒麟山祖住在何处?” “这我哪能知道?”小二摆摆手,“若是咱们凡人都知道他在哪,他家门槛不得给踏破了?” 霓云讷讷点头。 这小娃神出鬼没的,的确不好找啊。 “附近可有麒麟山、麒麟峰,或者跟麒麟有关的传说?”凌楚琰上前问道。 小二挠了挠头,猛然想起来,“倒是有一处瀑布,原名麒麟瀑布,只是百姓们觉得冒犯神兽就改为黄石瀑布了。” “阿琰的意思,麒麟山祖在麒麟瀑布附近?”霓云嘴角抽了抽。 说好的神秘大仙呢? 名字已经暴露的住址可还行? 霓云有些不敢相信,“不至于?” “我倒觉得这小子就这点智商。”凌楚琰揉了揉鼻子,怨念颇深。 “阿琰你还好?”霓云摸了摸他的鼻梁,有些愧疚。 昨天打麒麟山祖的那一拳当真不轻,凌楚琰都有些受不住。 那麒麟山祖不得恨死她? 刚得罪麒麟山祖,就去找人家帮忙,人家真的会答应么? 霓云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可正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妥妥的岳无极就在面前,竟然把人家骂了打了。 再去求人,难免尴尬。 霓云和凌楚琰回破庙安顿好镇北军和安安后,带着重重的行礼前往麒麟瀑布了。 山路崎岖,马车根本无能行。 霓云和凌楚琰背着龟壳一样又重又厚的行礼,往山上去。 “云儿,来往麒麟瀑布和清水镇不过三个时辰的脚程,真的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凌楚琰生无可恋,盯着霓云的包袱。 这姑娘怕不是打算住在这儿一辈子?竟然把锅碗瓢盆、棉被冬衣都带来了。 凌楚琰本想帮她分担一些,但也有心无力。 因为他自己的包袱也被霓云塞了各种兵器、丹药,只比霓云的包袱更重。 凌楚琰看着她僵直的背影,“云儿,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 霓云后背一挺,“能、能不紧张么?” 听说能人异士都是怪脾气,譬如纪微澜、纪岚风。 她惹了这种人,人家还能救阿琰吗? 不过霓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是死皮赖脸还是强迫,她都跟这个麒麟山祖杠到底了!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麒麟瀑布下。 霓云凝神一看,果然见瀑布中央有个洞口,可容纳一人钻进去。 “阿琰,你猜的不错,麒麟山祖果然智商不行。”霓云揶揄道,对着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两人腾身而起,冲进了瀑布中。 瀑布背后却是另一番景象。 满院的桃花,落英缤纷,小桥流水,俨然是个世外桃源。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守卫给拦在了门外,“你们是何人?” “麒麟山祖的老朋友,特来求见他的。”霓云恭敬道。 两个守卫却疑惑了,互看了一眼,“我家师父一直在麒麟瀑布清修,三年都未踏足外界,何来的老朋友?” “对啊,你们是来求仙的?哪有这样攀关系的?” “我和他真的认识!”霓云找个树枝,在地上画出了麒麟山祖的画像,“他长这样对?我和我家夫君跟漠北公主很熟,也就认识他了。” 据阿玥所说,岳无极和漠北皇室有些关联,后来也不知何故才出走漠北,浪迹江湖的。 霓云只是故意试探试探,那两个守卫面色凝重,一瞬不瞬盯着霓云。 霓云知道有戏,赶紧递了个食盒给护卫,“两位大哥,麻烦你们把这个转交麒麟山祖,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姑娘稍等。”守卫松了口,带着食盒进了正院。 “今天什么情况?找师父的人一个接一个。”一人诧异道。 另一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可小声点,屋子里那位小师姐,咱们可惹不起。” 正厅里,一袭红衣的女子腿翘在桌子上,靴子在岳无极面前晃啊晃,绕啊绕。 “师父,我的婚事你到底去不去?” 大堂之上,身形如孩童的麒麟山祖——岳无极盘着腿,一脸生无可恋盯着那双红靴子,“能先拿开你的臭脚么?” 第489章 返老还童 “师父?哪有这样嫌弃徒弟的?”红衣女子冲岳无极吐了吐舌头。 “哪有你这么不敬尊长的?”岳无极挤了挤眉心,“拉琪啊,我真没时间去参加你的婚礼。” 红衣女子正是漠北的拉琪公主。 拉琪听到岳无极的话,猛地站了起来,“师傅说话不算话!你当初说过,一定会主持我的婚礼的!” “你当初还说过非凌楚琰不嫁呢!”岳无极瞟了眼一旁悠闲品茶的薛温瑜,冷哼了一声,“现在还不是嫁给这玩意儿了?” “噗——”薛温瑜一口茶伴着老血喷了出来,“小屁孩,什么叫东西?我是东西吗?” “行行行,你不是东西。”岳无极轻嗤一声,又警告道:“老子也不是什么小屁孩,别跟那个没见识的臭女人一样。” “师父,你骂我?” “我没说你啊!” “这屋子里还有别的女人?”拉琪表示很无辜。 岳无极无奈摇了摇头,示意拉琪坐下,好声好气道:“师父这个模样,去参加你的婚礼,不是被别人笑死?连带着你也会被别人笑话的。” “师傅吃了定颜丹,返老还童,驻颜有术,别人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嘲笑呢?”拉琪抱着岳无极的小嫩手臂,“师父,你就去嘛!” “返老还童?”岳无极太阳穴跳了跳。 他要知道定颜丹能让他从一个六旬老人直接变成孩童,打死他也不会吃。 “都怪那只花公鸡!”岳无极不知想到了谁,啐了一口,眼中怒火腾腾。 此时,两个守卫进了大堂,“师父,有个姑娘求见。” “师娘?” “呸!”岳无极瞪了眼拉琪,摆手道:“我不认识什么姑娘,让他们都滚,滚蛋!” “可是……”守卫将食盒递了过去,“那姑娘送了几个小菜孝敬师父?” “你师父我是那么贪嘴的人吗?”岳无极挺着胸脯,摆出了一副前辈的姿态。 食盒里的香味却很快飘散出来。 薛温瑜眸光一亮,“老家伙不识抬举啊!这可是大夏名菜冰糖肘子!” 薛温瑜搓了搓小手,将食盒掀开。 烤鸭、冰糖肘子、汽锅鸡…… 三道香气四溢的硬菜顿时勾起了薛温瑜的食欲,“这菜色绝了!这天下,我只见过一品楼,还有一个姑娘能有此本事!” 不待岳无极发话,薛温瑜自顾自提起筷子,品尝起来,“香啊!美味!” 岳无极遭受着视觉、听觉、嗅觉的三重压迫,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没见识的,不就几块肉吗?有那么好吃?” “不信,你尝尝?”薛温瑜递了一副筷子到岳无极面前。 岳无极轻咳了一声,犹豫不决。 拉琪心里琢磨着要让薛温瑜和岳无极好好相处相处,便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师父,品美食乃是人生乐事,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也、也是哦。”岳无极强行说服了自己,夹了块冰糖肘子一尝,顿时双目亮了起来,“这可比什么鸡蛋面、吉祥酒肆的破玩意好吃多了呀!” 岳无极暗叹道:“亏我还偷偷跑出去寻好吃的,原来美食就在眼前啊!” 岳无极也顾不得门外是谁了,端着碗大快朵颐起来,“丫头,你也吃!” “那师父算是同意去我们的婚宴了?”拉琪粲然一笑,坐到了岳无极旁边。 约莫是被美食迷惑了,岳无极一边啃着肘子,一边满口应道:“同意,同意,不过你婚宴上能有这冰糖肘子么?” 拉琪嘴角抽了抽:肘子比她堂堂漠北公主还重要? 酒足饭饱,岳无极才想起做饭的人,“你说谁求见我来着?” “一个姑娘,带着她家夫君,冷冰冰的一个大高个。”守卫踮着脚,比了下凌楚琰的身高。 高、冷冰冰,光这两个特征,岳无极也大概猜到是谁了。 岳无极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让那丫头滚蛋!老子差点被她打死!” 守卫欲言又止,拱手退了出去。 等他回到院门外时,外院里多了个小帐篷。 炊具寝具一应俱全。 霓云早就算到岳无极不会这么轻易见她,打定了长久战的准备。 当初她是怎么对付纪微澜的,现在就怎么对付岳无极。 怪老头嘛,都一个尿性。 “姑娘,这不妥?”守卫上前,想催霓云离开。 “有何不妥呢?外面又不是你家院子,谁都能来的?” “话虽如此,您住在这儿不妥……” “小哥饿了么?”霓云递了一串刚煮好的卤煮丸子,“天冷了,吃这个暖和。” “啊?这……” 守卫话未说完,霓云直接将丸子塞到了守卫嘴里。 守卫的味蕾瞬间被激发了,咽了口口水。 刚刚在正厅里,看着岳无极等人大吃大喝,已经让人很崩溃了。 这会儿,被人投喂,守卫简直心花怒放。 更何况霓云的丸子的确超级好吃! 守卫在霓云的诱惑下,不一会儿就撑得走不动路。 “姑娘这手艺,可真是绝了!”守卫摸着肚皮,由衷地称赞道。 霓云见投喂的差不多了,又递了杯热腾腾的米酿,“小哥,喝这个解解腻。” 守卫突然意识到一双狡黠的眼睛正盯着他。 只是意识到的太晚了。 吃人嘴短,守卫防备地盯着霓云,“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就是想问问关于你麒麟山祖的事。”霓云拍了拍身边的石头,示意守卫坐下。 “姑娘不是认识我师父么?”守卫更加防备。 霓云刨了个烤好的红薯递到守卫手上,“小哥,你尝尝我的蜜汁烤红薯。” “这个……那个……”守卫心下一沉,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关于我家师父的事,江湖上说法很多,就是难辨真假罢了。” 守卫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道:“我家师父其实就是智多星岳无极,才智无双,又是漠北公主的师父,以前也是个傲气的人。 后来,他在江湖上碰到一个人,那人医术高超,通古博今,我家师父不服啊,就跟人家斗。 斗了几十年都没赢过人家,师父不甘心,不知从哪寻了颗定颜丹服下了,准备跟那人长长久久地斗下去。 谁知这定颜丹服下去,师父竟然缩回了孩提时的模样。这个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去找当初的老对头了。 于是,带着众弟子归隐山林了。” “那你师父可能让人起死回生?”霓云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第489章 返老还童 “师父?哪有这样嫌弃徒弟的?”红衣女子冲岳无极吐了吐舌头。 “哪有你这么不敬尊长的?”岳无极挤了挤眉心,“拉琪啊,我真没时间去参加你的婚礼。” 红衣女子正是漠北的拉琪公主。 拉琪听到岳无极的话,猛地站了起来,“师傅说话不算话!你当初说过,一定会主持我的婚礼的!” “你当初还说过非凌楚琰不嫁呢!”岳无极瞟了眼一旁悠闲品茶的薛温瑜,冷哼了一声,“现在还不是嫁给这玩意儿了?” “噗——”薛温瑜一口茶伴着老血喷了出来,“小屁孩,什么叫东西?我是东西吗?” “行行行,你不是东西。”岳无极轻嗤一声,又警告道:“老子也不是什么小屁孩,别跟那个没见识的臭女人一样。” “师父,你骂我?” “我没说你啊!” “这屋子里还有别的女人?”拉琪表示很无辜。 岳无极无奈摇了摇头,示意拉琪坐下,好声好气道:“师父这个模样,去参加你的婚礼,不是被别人笑死?连带着你也会被别人笑话的。” “师傅吃了定颜丹,返老还童,驻颜有术,别人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嘲笑呢?”拉琪抱着岳无极的小嫩手臂,“师父,你就去嘛!” “返老还童?”岳无极太阳穴跳了跳。 他要知道定颜丹能让他从一个六旬老人直接变成孩童,打死他也不会吃。 “都怪那只花公鸡!”岳无极不知想到了谁,啐了一口,眼中怒火腾腾。 此时,两个守卫进了大堂,“师父,有个姑娘求见。” “师娘?” “呸!”岳无极瞪了眼拉琪,摆手道:“我不认识什么姑娘,让他们都滚,滚蛋!” “可是……”守卫将食盒递了过去,“那姑娘送了几个小菜孝敬师父?” “你师父我是那么贪嘴的人吗?”岳无极挺着胸脯,摆出了一副前辈的姿态。 食盒里的香味却很快飘散出来。 薛温瑜眸光一亮,“老家伙不识抬举啊!这可是大夏名菜冰糖肘子!” 薛温瑜搓了搓小手,将食盒掀开。 烤鸭、冰糖肘子、汽锅鸡…… 三道香气四溢的硬菜顿时勾起了薛温瑜的食欲,“这菜色绝了!这天下,我只见过一品楼,还有一个姑娘能有此本事!” 不待岳无极发话,薛温瑜自顾自提起筷子,品尝起来,“香啊!美味!” 岳无极遭受着视觉、听觉、嗅觉的三重压迫,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没见识的,不就几块肉吗?有那么好吃?” “不信,你尝尝?”薛温瑜递了一副筷子到岳无极面前。 岳无极轻咳了一声,犹豫不决。 拉琪心里琢磨着要让薛温瑜和岳无极好好相处相处,便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师父,品美食乃是人生乐事,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也、也是哦。”岳无极强行说服了自己,夹了块冰糖肘子一尝,顿时双目亮了起来,“这可比什么鸡蛋面、吉祥酒肆的破玩意好吃多了呀!” 岳无极暗叹道:“亏我还偷偷跑出去寻好吃的,原来美食就在眼前啊!” 岳无极也顾不得门外是谁了,端着碗大快朵颐起来,“丫头,你也吃!” “那师父算是同意去我们的婚宴了?”拉琪粲然一笑,坐到了岳无极旁边。 约莫是被美食迷惑了,岳无极一边啃着肘子,一边满口应道:“同意,同意,不过你婚宴上能有这冰糖肘子么?” 拉琪嘴角抽了抽:肘子比她堂堂漠北公主还重要? 酒足饭饱,岳无极才想起做饭的人,“你说谁求见我来着?” “一个姑娘,带着她家夫君,冷冰冰的一个大高个。”守卫踮着脚,比了下凌楚琰的身高。 高、冷冰冰,光这两个特征,岳无极也大概猜到是谁了。 岳无极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让那丫头滚蛋!老子差点被她打死!” 守卫欲言又止,拱手退了出去。 等他回到院门外时,外院里多了个小帐篷。 炊具寝具一应俱全。 霓云早就算到岳无极不会这么轻易见她,打定了长久战的准备。 当初她是怎么对付纪微澜的,现在就怎么对付岳无极。 怪老头嘛,都一个尿性。 “姑娘,这不妥?”守卫上前,想催霓云离开。 “有何不妥呢?外面又不是你家院子,谁都能来的?” “话虽如此,您住在这儿不妥……” “小哥饿了么?”霓云递了一串刚煮好的卤煮丸子,“天冷了,吃这个暖和。” “啊?这……” 守卫话未说完,霓云直接将丸子塞到了守卫嘴里。 守卫的味蕾瞬间被激发了,咽了口口水。 刚刚在正厅里,看着岳无极等人大吃大喝,已经让人很崩溃了。 这会儿,被人投喂,守卫简直心花怒放。 更何况霓云的丸子的确超级好吃! 守卫在霓云的诱惑下,不一会儿就撑得走不动路。 “姑娘这手艺,可真是绝了!”守卫摸着肚皮,由衷地称赞道。 霓云见投喂的差不多了,又递了杯热腾腾的米酿,“小哥,喝这个解解腻。” 守卫突然意识到一双狡黠的眼睛正盯着他。 只是意识到的太晚了。 吃人嘴短,守卫防备地盯着霓云,“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就是想问问关于你麒麟山祖的事。”霓云拍了拍身边的石头,示意守卫坐下。 “姑娘不是认识我师父么?”守卫更加防备。 霓云刨了个烤好的红薯递到守卫手上,“小哥,你尝尝我的蜜汁烤红薯。” “这个……那个……”守卫心下一沉,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关于我家师父的事,江湖上说法很多,就是难辨真假罢了。” 守卫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道:“我家师父其实就是智多星岳无极,才智无双,又是漠北公主的师父,以前也是个傲气的人。 后来,他在江湖上碰到一个人,那人医术高超,通古博今,我家师父不服啊,就跟人家斗。 斗了几十年都没赢过人家,师父不甘心,不知从哪寻了颗定颜丹服下了,准备跟那人长长久久地斗下去。 谁知这定颜丹服下去,师父竟然缩回了孩提时的模样。这个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去找当初的老对头了。 于是,带着众弟子归隐山林了。” “那你师父可能让人起死回生?”霓云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第491章 以后悠着点 薛温瑜虽然吃醋,但并不会真的跟拉琪、凌楚琰较劲。 反而提到凌楚琰,薛温瑜心里是无尽的伤感,“凌楚琰啊!那可是大夏战神。” 曾经不光大夏,漠北和索罗国,哪有人不知道他的? 他的传说流传在这片大陆的每个角落。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从此以后,大夏禁谈凌楚琰。 他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薛温瑜握着冰冷的玉佩,“你小子啊!当初说好,我大婚的时候你来主持,眼看喜事将近,你来不来呢? 你若来了,我定罚你三坛酒! 你若不来……” 薛温瑜声音有些哽咽,他始终怀着一丝希望,凌楚琰那样的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魂归黄土。 可他若不来他的大婚呢? “你若不来,来日去了地府,我也得罚你三坛酒,让你小子逞能!” 薛温瑜每每念及此事,痛心疾首。 谁能想到他和拉琪前脚离开洛北城,后脚凌楚琰和霓云就出事了呢? 拉琪亦是感慨不已,“当初他们俩要来漠北,一定不会是这种结局。” “好你个薛温瑜,就想着灌我家夫君酒呢?” 湖的对岸,霓云冲两人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啊!”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熟人。 薛温瑜和拉琪也愣住了,揉了揉眼睛,确认道:“霓、霓云!” “传闻你不是随那家伙去了么?”薛温瑜眸光一亮,抚掌道:“莫不是冰块儿,冰块儿他……” 薛温瑜太过激动,喉头发涩。 “我如何?”凌楚琰从一片黑暗中盈盈走了出来,揽过霓云的腰肢,两人凌空落到了薛温瑜眼前。 “老温,你这是一日不让我安宁啊?”凌楚琰见到薛温瑜亦激动不已,但他的表达方式就是…… 一脚踹在薛温瑜屁股上,“三坛酒?信不信我先灌你三坛啊?” “不准欺负他!”拉琪立刻拦在了薛温瑜面前,挑着下巴,护犊子。 霓云看看薛温瑜,又看看拉琪,抚掌道:“哟哟哟,我们薛公子有人护了呢!惹不起惹不起啊!” 薛温瑜听了这话,心里并没觉得有多高兴,愤愤然道:“本公子是需要别人护着的吗?本公子、本公子……” 薛温瑜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他突然冲过去像只八爪鱼一样抱住了凌楚琰,嚎啕大哭起来,“我说冰块,你怎么还活着啊?你竟然还活着啊?你是怎么活着的啊?” 凌楚琰被他吵得脑仁疼,想要推开他。 他却不放手,抱着凌楚琰猛拍他后背,鼻涕眼泪都滴在了凌楚琰衣服上。 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既视感。 辣眼睛! 霓云挤了挤眉心,上前分开了两人,“老薛,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了,能不丢人么?” “不能!”薛温瑜说的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激动吗?我还以冰块死了呢!” 提到死,霓云和凌楚琰面上都出现了些微异色。 薛温瑜泪眼朦胧的没看清,拉琪却是看在眼里的。 她上前拉了把薛温瑜,对着两人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是来找岳无极的,阿琰他……”霓云默了默,但没打算瞒着两人,“阿琰体内余毒未清,想请岳无极帮忙。” “你还是有病?”薛温瑜顿时止住了哭,给凌楚琰把了把脉,面色亦沉重起来。 他也是医者,凌楚琰身上的病,他心里有数。 “拉琪是岳无极的徒儿,岳无极一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帮忙的。”薛温瑜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放心!” “是?”薛温瑜又对着拉琪眨眨眼,讨巧献媚。 霓云看出了这人做皇后的潜质。 拉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先带你们进屋休息,在外面露宿如何吃得消?” 拉琪说着提步要走,霓云和凌楚琰却犹豫了,“可以吗?” 未经允许跑人家家里,若是一个不慎惹怒了岳无极,后面岂不更难办? “你们都已经惹怒他了,还怕再多一点吗?”拉琪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再说,你们是本公主请进府中的,老头怪也是怪我,不会怪到你们头上的。” 这拉琪虽然说话不中听,但人还不错。 两个人没再犹豫,跟着拉琪一同到了后院。 直到快要到房间,拉琪才再次开口道:“老头脾气怪,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救你们。不过,我知道他最怕脸皮厚的了,厚着厚着,他指不定就答应了。” 拉琪说着这话,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霓云。 “脸皮厚,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怂什么?” “哎你这人许久不见,嘴还这么欠呢?”霓云不服,跨步跟上了拉琪。 两个人骂骂咧咧,一路同行,倒也别有一番风景。 而凌楚琰和薛温瑜走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个姑娘打打闹闹,不禁失笑。 “真打算去漠北当皇后了?”凌楚琰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薛温瑜的笑顿时凝在嘴边,暗叹了一声,“造了什么孽哟?” 他一个酷爱自由,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以后要呆在红墙碧瓦的四方天地,做什么鬼皇后。 想想都觉得惊悚。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谁让我看上她了?”薛温瑜无奈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凌楚琰是过来人,自然理解他为所爱之人放弃自己。 “以后悠着点!”凌楚琰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后要是再去勾栏院听曲儿,勾三搭四的,那可是要杖毙的。”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薛温瑜有点头大,话锋一转,“说说你,你和祁王妃什么情况?” “这世上哪还有祁王、祁王妃……”凌楚琰将两人经历的种种告诉了薛温瑜,“总之,如今的一线希望,就在岳无极身上了。” “原来如此!”薛温瑜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忽而灵光一闪,“对了!我倒想到一个人可以压制岳无极这老怪物!” 第491章 以后悠着点 薛温瑜虽然吃醋,但并不会真的跟拉琪、凌楚琰较劲。 反而提到凌楚琰,薛温瑜心里是无尽的伤感,“凌楚琰啊!那可是大夏战神。” 曾经不光大夏,漠北和索罗国,哪有人不知道他的? 他的传说流传在这片大陆的每个角落。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从此以后,大夏禁谈凌楚琰。 他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薛温瑜握着冰冷的玉佩,“你小子啊!当初说好,我大婚的时候你来主持,眼看喜事将近,你来不来呢? 你若来了,我定罚你三坛酒! 你若不来……” 薛温瑜声音有些哽咽,他始终怀着一丝希望,凌楚琰那样的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魂归黄土。 可他若不来他的大婚呢? “你若不来,来日去了地府,我也得罚你三坛酒,让你小子逞能!” 薛温瑜每每念及此事,痛心疾首。 谁能想到他和拉琪前脚离开洛北城,后脚凌楚琰和霓云就出事了呢? 拉琪亦是感慨不已,“当初他们俩要来漠北,一定不会是这种结局。” “好你个薛温瑜,就想着灌我家夫君酒呢?” 湖的对岸,霓云冲两人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啊!”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熟人。 薛温瑜和拉琪也愣住了,揉了揉眼睛,确认道:“霓、霓云!” “传闻你不是随那家伙去了么?”薛温瑜眸光一亮,抚掌道:“莫不是冰块儿,冰块儿他……” 薛温瑜太过激动,喉头发涩。 “我如何?”凌楚琰从一片黑暗中盈盈走了出来,揽过霓云的腰肢,两人凌空落到了薛温瑜眼前。 “老温,你这是一日不让我安宁啊?”凌楚琰见到薛温瑜亦激动不已,但他的表达方式就是…… 一脚踹在薛温瑜屁股上,“三坛酒?信不信我先灌你三坛啊?” “不准欺负他!”拉琪立刻拦在了薛温瑜面前,挑着下巴,护犊子。 霓云看看薛温瑜,又看看拉琪,抚掌道:“哟哟哟,我们薛公子有人护了呢!惹不起惹不起啊!” 薛温瑜听了这话,心里并没觉得有多高兴,愤愤然道:“本公子是需要别人护着的吗?本公子、本公子……” 薛温瑜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他突然冲过去像只八爪鱼一样抱住了凌楚琰,嚎啕大哭起来,“我说冰块,你怎么还活着啊?你竟然还活着啊?你是怎么活着的啊?” 凌楚琰被他吵得脑仁疼,想要推开他。 他却不放手,抱着凌楚琰猛拍他后背,鼻涕眼泪都滴在了凌楚琰衣服上。 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既视感。 辣眼睛! 霓云挤了挤眉心,上前分开了两人,“老薛,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了,能不丢人么?” “不能!”薛温瑜说的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激动吗?我还以冰块死了呢!” 提到死,霓云和凌楚琰面上都出现了些微异色。 薛温瑜泪眼朦胧的没看清,拉琪却是看在眼里的。 她上前拉了把薛温瑜,对着两人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是来找岳无极的,阿琰他……”霓云默了默,但没打算瞒着两人,“阿琰体内余毒未清,想请岳无极帮忙。” “你还是有病?”薛温瑜顿时止住了哭,给凌楚琰把了把脉,面色亦沉重起来。 他也是医者,凌楚琰身上的病,他心里有数。 “拉琪是岳无极的徒儿,岳无极一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帮忙的。”薛温瑜拍了拍凌楚琰的肩膀,“放心!” “是?”薛温瑜又对着拉琪眨眨眼,讨巧献媚。 霓云看出了这人做皇后的潜质。 拉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先带你们进屋休息,在外面露宿如何吃得消?” 拉琪说着提步要走,霓云和凌楚琰却犹豫了,“可以吗?” 未经允许跑人家家里,若是一个不慎惹怒了岳无极,后面岂不更难办? “你们都已经惹怒他了,还怕再多一点吗?”拉琪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再说,你们是本公主请进府中的,老头怪也是怪我,不会怪到你们头上的。” 这拉琪虽然说话不中听,但人还不错。 两个人没再犹豫,跟着拉琪一同到了后院。 直到快要到房间,拉琪才再次开口道:“老头脾气怪,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救你们。不过,我知道他最怕脸皮厚的了,厚着厚着,他指不定就答应了。” 拉琪说着这话,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霓云。 “脸皮厚,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怂什么?” “哎你这人许久不见,嘴还这么欠呢?”霓云不服,跨步跟上了拉琪。 两个人骂骂咧咧,一路同行,倒也别有一番风景。 而凌楚琰和薛温瑜走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个姑娘打打闹闹,不禁失笑。 “真打算去漠北当皇后了?”凌楚琰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薛温瑜的笑顿时凝在嘴边,暗叹了一声,“造了什么孽哟?” 他一个酷爱自由,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以后要呆在红墙碧瓦的四方天地,做什么鬼皇后。 想想都觉得惊悚。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谁让我看上她了?”薛温瑜无奈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凌楚琰是过来人,自然理解他为所爱之人放弃自己。 “以后悠着点!”凌楚琰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后要是再去勾栏院听曲儿,勾三搭四的,那可是要杖毙的。”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薛温瑜有点头大,话锋一转,“说说你,你和祁王妃什么情况?” “这世上哪还有祁王、祁王妃……”凌楚琰将两人经历的种种告诉了薛温瑜,“总之,如今的一线希望,就在岳无极身上了。” “原来如此!”薛温瑜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忽而灵光一闪,“对了!我倒想到一个人可以压制岳无极这老怪物!” 第492章 激将法 “谁?” 霓云听到两人谈论岳无极,一下子来了精神,退到了凌楚琰身边。 “岳无极和纪岚风斗了一辈子,指不定斗着斗着斗出感情了呢?”薛温瑜抚掌,“要不你请你外祖父出面,跟岳无极说说?” 霓云恍然大悟,原来岳无极的死对头竟然是纪岚风? “此事不妥!”霓云摆了摆手。 两个人斗了一辈子,纪岚风若出现,先不说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就算不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谁还能记得凌楚琰的病? 到时候,岳无极说不定直接一口回绝了,岂不更麻烦? “不过外祖父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霓云打了个响指,“行了,今晚先好好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谈。” 翌日早上,霓云还在睡梦中,隐隐听到了一把稚嫩的声音。 “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胡闹!” “无耻!” “滚蛋!” 岳无极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对着两人大吼。 “别骂了,是我请他们进来的。”门外又传来拉琪的声音。 她直接上前捂住了岳无极的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老人家,要有老人家的样子。” “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欺负你师父我的么?”岳无极一边掰开拉琪的手,一边往房间里冲。 此时,霓云正穿好衣服来开门。 岳无极一脚踹了个空,堪堪扑在霓云脚下。 “老、老人家。”霓云赶紧扶岳无极起身,两人面面相觑,尴尬的一批。 毕竟是霓云有求与岳无极,自然得把姿态放软些。 霓云扶着岳无极坐下,又帮他捏了捏肩膀,“老人家,我帮你捏捏,算是我赔不是了。” “你这姑娘倒是诚心。”岳无极掀起眼皮,睨了眼霓云。 “是呀是呀,师父,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救救他们呗。”拉琪也围到了岳无极身边。 被两个小姑娘簇拥着,岳无极气消了一大半。 片刻,又长叹了口气道:“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能救你,我自然会救!问题是……” 岳无极余光瞄了眼凌楚琰,“这家伙全身是毒,我实在有心无力啊。” “可是,你之前不是给了阿琰一滴什么药,他就好转了许多。”霓云不相信,对着岳无极福了福身,“之前是我对老人家多有不敬,你若怪罪,就怪我!阿琰是无辜的!” “你这姑娘倒是重情义。”岳无极眼中出现了一抹赞赏之色,“我给他的那一滴不是什么药,而是灵池圣水!此物是我从一个老朋友那偷……咳!拿来的!” 岳无极一时说漏嘴,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此物生于灵池,吸收日月之精华,百年才凝结成一滴,是解毒圣物。此物都无法消解这小子体内的毒,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岳无极摆摆手,“行了,走!别在我这儿费心思了。” 霓云听到这话,心情顿时沉入谷底。 原来岳无极用的不过是灵池圣水? 灵池是羽族的神圣之地,灵气最足。 岳无极所言灵池圣水多半就是从纪岚风那偷来的,此物甚少能得。 就算是博古通今的岳无极也是没办法的。 霓云握着凌楚琰的手紧了紧。 凌楚琰看着她指节发白,微微颤抖,赶紧与她十指相握,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再去问问外祖父呢?说不定他还有圣水?” “好!”霓云粲然一笑。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此物难得,可是又都不想戳破这层纸。 霓云知道真相也不想多呆了,立刻收拾了包袱,笑道:“我外祖父不行,还有我师父,纪微澜和纪岚风两个大师,我就不信还没办法了?” “等等!” 两人刚迈出房门,岳无极突然拦住了两人,“你们刚说谁?” “纪微澜我师父,纪岚风我外祖父。”霓云特意强调,“既然前辈你没办法,只能再去求求我家两位老人了。” “纪岚风是你祖父?”岳无极感觉不可思议,“当初,我跟这老不死的认识时,可没听说过他有个外孙女。” “老人家多少年没出过清水镇了?这世间瞬息万变呢。”霓云刻意扒开袖子,隐隐露出了手上的两只玉镯。 长相思和渡余生。 岳无极见着两个镯子,更是大惊失色,“这不是纪氏掌门的东西么?” 说这岳无极博古通今,还真是一点没错。 连纪氏的隐秘,他也知道。 岳无极和纪岚风斗了半辈子,自然知道纪岚风的医术处自纪氏。 他再看霓云的眼神,有了些许不同,“是纪岚风让你来找我的?” 岳无极说出这话,又觉得不太可能,“那老东西高傲得很,怎么会让你来找我呢?” 霓云现在急着就凌楚琰,也就顾不上纪岚风的名声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糯声道:“其实……是我外祖父怎么都治不好阿琰,我就想到才智过人的智多星了,不过您也说治不好,哎!”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找我外祖父。”霓云说着拉凌楚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道,“看来这天底下,我外祖父都搞不定的事,别人更不可能了,终究是我们痴心妄想了!” “你外祖父算老几?”岳无极听到这句话,有些恼火,拦住了霓云两人的去路,“他没办法,不代表老子没办法!” 岳无极那点胜负心瞬间被霓云激起来了。 他突然觉得如果能治好凌楚琰,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被纪岚风那老东西强呢? “你用激将法?”岳无极突然反应过来,但又摆摆手,“罢了,管你用什么法,反正老子就是比纪岚风强!” 岳无极一跺脚,冲进了书房。 到了门口,又白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是要治疗之法吗?傻站着做什么?滚进来!” 第492章 激将法 “谁?” 霓云听到两人谈论岳无极,一下子来了精神,退到了凌楚琰身边。 “岳无极和纪岚风斗了一辈子,指不定斗着斗着斗出感情了呢?”薛温瑜抚掌,“要不你请你外祖父出面,跟岳无极说说?” 霓云恍然大悟,原来岳无极的死对头竟然是纪岚风? “此事不妥!”霓云摆了摆手。 两个人斗了一辈子,纪岚风若出现,先不说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就算不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谁还能记得凌楚琰的病? 到时候,岳无极说不定直接一口回绝了,岂不更麻烦? “不过外祖父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霓云打了个响指,“行了,今晚先好好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谈。” 翌日早上,霓云还在睡梦中,隐隐听到了一把稚嫩的声音。 “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胡闹!” “无耻!” “滚蛋!” 岳无极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对着两人大吼。 “别骂了,是我请他们进来的。”门外又传来拉琪的声音。 她直接上前捂住了岳无极的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老人家,要有老人家的样子。” “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欺负你师父我的么?”岳无极一边掰开拉琪的手,一边往房间里冲。 此时,霓云正穿好衣服来开门。 岳无极一脚踹了个空,堪堪扑在霓云脚下。 “老、老人家。”霓云赶紧扶岳无极起身,两人面面相觑,尴尬的一批。 毕竟是霓云有求与岳无极,自然得把姿态放软些。 霓云扶着岳无极坐下,又帮他捏了捏肩膀,“老人家,我帮你捏捏,算是我赔不是了。” “你这姑娘倒是诚心。”岳无极掀起眼皮,睨了眼霓云。 “是呀是呀,师父,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救救他们呗。”拉琪也围到了岳无极身边。 被两个小姑娘簇拥着,岳无极气消了一大半。 片刻,又长叹了口气道:“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能救你,我自然会救!问题是……” 岳无极余光瞄了眼凌楚琰,“这家伙全身是毒,我实在有心无力啊。” “可是,你之前不是给了阿琰一滴什么药,他就好转了许多。”霓云不相信,对着岳无极福了福身,“之前是我对老人家多有不敬,你若怪罪,就怪我!阿琰是无辜的!” “你这姑娘倒是重情义。”岳无极眼中出现了一抹赞赏之色,“我给他的那一滴不是什么药,而是灵池圣水!此物是我从一个老朋友那偷……咳!拿来的!” 岳无极一时说漏嘴,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此物生于灵池,吸收日月之精华,百年才凝结成一滴,是解毒圣物。此物都无法消解这小子体内的毒,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岳无极摆摆手,“行了,走!别在我这儿费心思了。” 霓云听到这话,心情顿时沉入谷底。 原来岳无极用的不过是灵池圣水? 灵池是羽族的神圣之地,灵气最足。 岳无极所言灵池圣水多半就是从纪岚风那偷来的,此物甚少能得。 就算是博古通今的岳无极也是没办法的。 霓云握着凌楚琰的手紧了紧。 凌楚琰看着她指节发白,微微颤抖,赶紧与她十指相握,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再去问问外祖父呢?说不定他还有圣水?” “好!”霓云粲然一笑。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此物难得,可是又都不想戳破这层纸。 霓云知道真相也不想多呆了,立刻收拾了包袱,笑道:“我外祖父不行,还有我师父,纪微澜和纪岚风两个大师,我就不信还没办法了?” “等等!” 两人刚迈出房门,岳无极突然拦住了两人,“你们刚说谁?” “纪微澜我师父,纪岚风我外祖父。”霓云特意强调,“既然前辈你没办法,只能再去求求我家两位老人了。” “纪岚风是你祖父?”岳无极感觉不可思议,“当初,我跟这老不死的认识时,可没听说过他有个外孙女。” “老人家多少年没出过清水镇了?这世间瞬息万变呢。”霓云刻意扒开袖子,隐隐露出了手上的两只玉镯。 长相思和渡余生。 岳无极见着两个镯子,更是大惊失色,“这不是纪氏掌门的东西么?” 说这岳无极博古通今,还真是一点没错。 连纪氏的隐秘,他也知道。 岳无极和纪岚风斗了半辈子,自然知道纪岚风的医术处自纪氏。 他再看霓云的眼神,有了些许不同,“是纪岚风让你来找我的?” 岳无极说出这话,又觉得不太可能,“那老东西高傲得很,怎么会让你来找我呢?” 霓云现在急着就凌楚琰,也就顾不上纪岚风的名声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糯声道:“其实……是我外祖父怎么都治不好阿琰,我就想到才智过人的智多星了,不过您也说治不好,哎!”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找我外祖父。”霓云说着拉凌楚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道,“看来这天底下,我外祖父都搞不定的事,别人更不可能了,终究是我们痴心妄想了!” “你外祖父算老几?”岳无极听到这句话,有些恼火,拦住了霓云两人的去路,“他没办法,不代表老子没办法!” 岳无极那点胜负心瞬间被霓云激起来了。 他突然觉得如果能治好凌楚琰,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被纪岚风那老东西强呢? “你用激将法?”岳无极突然反应过来,但又摆摆手,“罢了,管你用什么法,反正老子就是比纪岚风强!” 岳无极一跺脚,冲进了书房。 到了门口,又白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是要治疗之法吗?傻站着做什么?滚进来!” 第493章 有个决断 霓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拉着凌楚琰兴冲冲跟了上去。 岳无极论医术虽不及纪氏,但他知道的多,总有一些奇门异术的。 岳无极撅着屁股,在几口红木箱子里找了许久,丢给霓云一本书,“这里面记载了灵池的妙用,你可以看看。” 关于灵池,霓云只知晓两个故事。 一则,羽曦曾经在灵池疗伤。 二则,当初纪乐瑶是在灵池救了凌楚钰的命。 灵池灵气充沛,对修炼有益,对疗伤有益。 霓云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让阿琰去灵池疗伤解毒?” “对,也不对!”岳无极扫了眼两人,面色沉重,“他身上的毒,神仙难救,只能靠灵池的灵气续命。只是……” “你们需要住进灵池山中,从此不踏足外界半步。”岳无极郑重其事道:“一旦失去灵池的保护,他的毒性就会加剧扩散,会死的!” “也就是说,我们一家人从此只能住在灵池附近,哪也去不了了?”霓云心中一沉。 她和凌楚琰还约定要去游山玩水呢,从此,都成了奢望吗? “我懂了!”霓云深深看了凌楚琰一眼,“阿琰,我陪你!” “别说大话!”岳无极一点儿也不相信,轻笑道:“你们真以为隐居一世有那么容易吗?从此见不到锦绣河山,见不到其他人,与你们为伍的只有那么小小一方天地,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死有何异呢?” 岳无极眼中晦暗不明。 事实上,他从身子缩小后,就一直呆在清水镇附近,不敢见人。 数十年如一日守着这片麒麟瀑布,这其中的心酸滋味,他最能懂。 “没关系,只要阿琰能活。”霓云握着他的手,笑道:“你看,天无绝人之路。”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岳无极讷讷看了眼霓云。 这小姑娘倒是乐观。 “罢了,我给你们开副药方,到了灵池按时服药,别到处乱跑,也能多活个十年八年的。” 岳无极随手写了个药方,丢个霓云。 霓云仿佛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看了又看。 “去去,老子休息休息,然后随你们一起去灵池!”岳无极语气里有些烦躁。 两人只好退下。 走到一半时,霓云突然想到什么,示意凌楚琰,“阿琰,我还给岳前辈做了桂花糕,你去看看好了么?” “我要请教请教前辈,关于药方的事。”霓云推着凌楚琰先行离开了。 看他的背影远去,霓云的眸光暗淡了几分,踱步回了书房。 岳无极这边刚想躺下,被一阵若有似无的敲门声扰得心烦,“谁啊?又是谁?” 岳无极猛地打开门,却是霓云肃容站在他面前。 “岳前辈,这药方是否有问题?”霓云十分肯定。 她也是医者,凌楚琰的病她大概心里有数,可岳无极开的不过是些补气养血的普通方子,如何能治得了凌楚琰呢? 霓云静静盯着他,“前辈有话没说。” “你这姑娘倒是机警,不愧是纪氏掌门!”岳无极暗叹了一声,放霓云进了房间。 “你夫君的毒已经入了肺腑,除了换血之法,还有别的办法吗?” “换血?”霓云心里“咯噔”一下。 纪乐瑶当初就是牺牲自己,救凌楚钰的。 原来岳无极让他们去灵池,是为了施行换血之法? 这就是用一人性命换另一个人的法子,而且凌楚琰身上的毒比凌楚钰当时重多了。 所以,就算凌楚琰真被救活,也会因为身体虚弱,离不开灵池了。 霓云握着药方的手微微发抖。 “你不敢?”岳无极倒并不惊讶,“世间的人大多自私,你不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人之常情,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既然只有这个办法,那就这样!”霓云猛地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 她并非不舍得为凌楚琰牺牲自己,而是怕自己死后,凌楚琰心存愧疚,随她而去。 但与其看着凌楚琰魂归黄土,霓云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凌楚琰这些年活的太累了,而他身上至今还背着玉龙城和北镇军的担子,他活着是很多人的希望。 霓云喉头发涩,哽咽了片刻,“我同意,用我的血去换阿琰,只是此事不许跟阿琰提起!” “你当真肯?”岳无极有些惊讶,对上霓云笃定的眼,他甚至有些感动。 “老不死的,倒是养了个好外孙女。”岳无极唏嘘不已,“罢了,我答应你!我同你们一起去灵池,保证凌楚琰能活着!” “如此,感谢前辈!”霓云露出了欣慰的笑。 岳无极看着她无惧无畏的模样,感慨不已,意味深长道:“这小姑娘倒是值得我出手。” 霓云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岳无极眼前。 不一会儿,凌楚琰又出现在岳无极眼前。 他看了眼远去的娇小身影,又对岳无极拱了拱手,“前辈,这个办法我不同意!” 凌楚琰实则早已看出霓云神色有异,故意在外面偷听了片刻。 他虽然感动于霓云的付出,但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好意。 凌楚琰目光笃定,沉声道:“我绝不可能牺牲吾妻!” “哦?都说祁王凌楚琰是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人,如此看来,倒也不能尽信!”岳无极被这夫妻两人深深震撼了。 他素有天下事皆知的美誉。 在他的认知里,祁王夫妇可不是善类,如今看来却和传闻大相径庭。 有趣,有趣! 这样的人死了,还真可惜呢! “其实我还有别的办法,能让你和她都活着。”岳无极饶有兴味地盯着凌楚琰,勾了勾手,“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凌楚琰眉心微蹙,倾身过来。 岳无极忽而眸光一厉,将银针刺入凌楚琰的后颈。 凌楚琰旋即晕倒在地。 “你们两个来回拉扯,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决断?”岳无极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还是让我来为你们决定!” “出来!”岳无极对着院子扬声道。 第493章 有个决断 霓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拉着凌楚琰兴冲冲跟了上去。 岳无极论医术虽不及纪氏,但他知道的多,总有一些奇门异术的。 岳无极撅着屁股,在几口红木箱子里找了许久,丢给霓云一本书,“这里面记载了灵池的妙用,你可以看看。” 关于灵池,霓云只知晓两个故事。 一则,羽曦曾经在灵池疗伤。 二则,当初纪乐瑶是在灵池救了凌楚钰的命。 灵池灵气充沛,对修炼有益,对疗伤有益。 霓云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让阿琰去灵池疗伤解毒?” “对,也不对!”岳无极扫了眼两人,面色沉重,“他身上的毒,神仙难救,只能靠灵池的灵气续命。只是……” “你们需要住进灵池山中,从此不踏足外界半步。”岳无极郑重其事道:“一旦失去灵池的保护,他的毒性就会加剧扩散,会死的!” “也就是说,我们一家人从此只能住在灵池附近,哪也去不了了?”霓云心中一沉。 她和凌楚琰还约定要去游山玩水呢,从此,都成了奢望吗? “我懂了!”霓云深深看了凌楚琰一眼,“阿琰,我陪你!” “别说大话!”岳无极一点儿也不相信,轻笑道:“你们真以为隐居一世有那么容易吗?从此见不到锦绣河山,见不到其他人,与你们为伍的只有那么小小一方天地,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死有何异呢?” 岳无极眼中晦暗不明。 事实上,他从身子缩小后,就一直呆在清水镇附近,不敢见人。 数十年如一日守着这片麒麟瀑布,这其中的心酸滋味,他最能懂。 “没关系,只要阿琰能活。”霓云握着他的手,笑道:“你看,天无绝人之路。”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岳无极讷讷看了眼霓云。 这小姑娘倒是乐观。 “罢了,我给你们开副药方,到了灵池按时服药,别到处乱跑,也能多活个十年八年的。” 岳无极随手写了个药方,丢个霓云。 霓云仿佛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看了又看。 “去去,老子休息休息,然后随你们一起去灵池!”岳无极语气里有些烦躁。 两人只好退下。 走到一半时,霓云突然想到什么,示意凌楚琰,“阿琰,我还给岳前辈做了桂花糕,你去看看好了么?” “我要请教请教前辈,关于药方的事。”霓云推着凌楚琰先行离开了。 看他的背影远去,霓云的眸光暗淡了几分,踱步回了书房。 岳无极这边刚想躺下,被一阵若有似无的敲门声扰得心烦,“谁啊?又是谁?” 岳无极猛地打开门,却是霓云肃容站在他面前。 “岳前辈,这药方是否有问题?”霓云十分肯定。 她也是医者,凌楚琰的病她大概心里有数,可岳无极开的不过是些补气养血的普通方子,如何能治得了凌楚琰呢? 霓云静静盯着他,“前辈有话没说。” “你这姑娘倒是机警,不愧是纪氏掌门!”岳无极暗叹了一声,放霓云进了房间。 “你夫君的毒已经入了肺腑,除了换血之法,还有别的办法吗?” “换血?”霓云心里“咯噔”一下。 纪乐瑶当初就是牺牲自己,救凌楚钰的。 原来岳无极让他们去灵池,是为了施行换血之法? 这就是用一人性命换另一个人的法子,而且凌楚琰身上的毒比凌楚钰当时重多了。 所以,就算凌楚琰真被救活,也会因为身体虚弱,离不开灵池了。 霓云握着药方的手微微发抖。 “你不敢?”岳无极倒并不惊讶,“世间的人大多自私,你不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人之常情,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既然只有这个办法,那就这样!”霓云猛地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 她并非不舍得为凌楚琰牺牲自己,而是怕自己死后,凌楚琰心存愧疚,随她而去。 但与其看着凌楚琰魂归黄土,霓云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凌楚琰这些年活的太累了,而他身上至今还背着玉龙城和北镇军的担子,他活着是很多人的希望。 霓云喉头发涩,哽咽了片刻,“我同意,用我的血去换阿琰,只是此事不许跟阿琰提起!” “你当真肯?”岳无极有些惊讶,对上霓云笃定的眼,他甚至有些感动。 “老不死的,倒是养了个好外孙女。”岳无极唏嘘不已,“罢了,我答应你!我同你们一起去灵池,保证凌楚琰能活着!” “如此,感谢前辈!”霓云露出了欣慰的笑。 岳无极看着她无惧无畏的模样,感慨不已,意味深长道:“这小姑娘倒是值得我出手。” 霓云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岳无极眼前。 不一会儿,凌楚琰又出现在岳无极眼前。 他看了眼远去的娇小身影,又对岳无极拱了拱手,“前辈,这个办法我不同意!” 凌楚琰实则早已看出霓云神色有异,故意在外面偷听了片刻。 他虽然感动于霓云的付出,但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好意。 凌楚琰目光笃定,沉声道:“我绝不可能牺牲吾妻!” “哦?都说祁王凌楚琰是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人,如此看来,倒也不能尽信!”岳无极被这夫妻两人深深震撼了。 他素有天下事皆知的美誉。 在他的认知里,祁王夫妇可不是善类,如今看来却和传闻大相径庭。 有趣,有趣! 这样的人死了,还真可惜呢! “其实我还有别的办法,能让你和她都活着。”岳无极饶有兴味地盯着凌楚琰,勾了勾手,“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凌楚琰眉心微蹙,倾身过来。 岳无极忽而眸光一厉,将银针刺入凌楚琰的后颈。 凌楚琰旋即晕倒在地。 “你们两个来回拉扯,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决断?”岳无极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还是让我来为你们决定!” “出来!”岳无极对着院子扬声道。 第494章 会没事吧 桃花树下,一抹倩影再次出现在岳无极眼前。 “你们两个还真是互相了解呢。”岳无极无奈摇了摇头,“你早知他会来找我,故意让我打晕他的?” 霓云点了点头。 一如凌楚琰了解她,她也同样了解凌楚琰。 她猜想到凌楚琰一定会追根刨底,索性让岳无极打晕他,直接带去灵池。 这一次,霓云赢了! 霓云抱着昏迷中的凌楚琰,轻抚着他的脸,“阿琰,你别怪我,如果你我只能活一人,那就你替我活着,好好活着!” 银针上染了令人昏迷的毒药,三日之内,凌楚琰都不可能醒过来了。 霓云要趁着这三天,带他去灵池,给他换血。 时间紧张,霓云和岳无极简单收拾了行礼,便往灵池方向去了。 临行时,薛温瑜和拉琪高高兴兴送了三人。 霓云并未把换血之事告诉两人,两人只当凌楚琰马上就要痊愈了。 薛温瑜笑意盈盈地挥了挥手,“霓云,治好这冰块儿,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啊。” “会的。”霓云涩然开口,看了眼怀中安睡的凌楚琰,“阿琰会想办法送去祝福的,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霓云吸了吸鼻子,最后一次看了他们一眼,“要一直好好的。” “别这么伤感,等你们回来,一定会没事的!”薛温瑜目送两人的马车离开,眼中的笑意变为担忧。 拉琪挽着薛温瑜的手,暗叹了口气,“老薛,你说凌楚琰真的能好吗?” “肯定能!”薛温瑜眼中竟有些泪花,紧抿着薄唇,对着远去的人道:“等你们回来喝喜酒!” 马车上,霓云轻抚着凌楚琰的脸颊,“我算不能了,阿琰,你要替我祝福老薛和拉琪呀。” “啧啧啧,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想着别人,你这小丫头真是有意思。”岳无极坐在霓云的对面,饶有兴味看着两人“我说,到时候这冰块醒过来,看到你……不在了,不会发疯?” 霓云深深看着他,她知道他,他一定会崩溃。 但,这一次一切都只能交给凌楚琰承受了。 霓云勾了勾唇,涩然一笑,“等他醒来,你就告诉他,安安还小,他要好生照顾安安。 若他敢丢下安安一人,我饶不了他!” 霓云心里清楚,安安是两个人最大的牵挂。 凌楚琰若真动了随她而去的心思,也得记挂这安安。 但凡他能陪着安安到成年,也许一起也就淡了呢? 十几年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人的情感。 霓云如是自我安慰了一番,揶揄道:“培养安安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岳无极看她嘴上不留情,眼里却深情缱绻,不由得叹息道:“你和你外祖父还真真是一样的刀子嘴豆腐心,都是蠢货!” 霓云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觉得岳无极和纪岚风之间可能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仇敌,而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霓云不由得生出好奇心来。 天下之事,岳无极无所不知,他到底什么方面输给纪岚风了呢? “你和我外祖父到底比试过什么?”霓云问道。 岳无极以手枕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想我岳无极能知天下事,可是你外祖父一些奇奇怪怪的见闻,我真是闻所未闻!” 岳无极想到这,突然来了兴致,神神秘秘地贴近霓云道:“小姑娘,我问个东西,你可曾听说过?” “嗯?你说。” “电!”岳无极郑重其事道。 “店?”连霓云都疑惑了许久。 岳无极手舞足蹈地解释道:“电,听说是一种很厉害的能源!” “我从前也是不信这个的,偏偏纪岚风说着世上有这玩意儿。”岳无极摆了摆手,“而且他还真造出来了,你可见过他造的电风扇?” “还有啊,纪岚风还跟我说有什么手枪啦、电灯啦……简直匪夷所思!”岳无极疑惑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多我都不知道的新鲜玩意儿?” 霓云这下知道岳无极输在哪了。 纪岚风可是穿越而来,知道的东西当然比岳无极多。 “你这输的一点也不冤。”霓云拍了拍岳无极的肩膀,“他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切,难不成他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岳无极不以为然,问道:“那老头最近怎么样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听说他在研究什么麻将机,可成功了?” 霓云“嗯”了一声,“以后有机会,让我外祖父送来给前辈看看。” “只怕没机会了。”岳无极脱口而出,又改口道:“谁要看他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啊?” 又是个怪老头。 霓云无奈摇了摇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三人快马加鞭到了灵池山附近。 灵池清澈见底,水面上烟雾袅绕,面积极大,一眼望不到边,但水面上的烟雾不是热气,而是天地间的灵气。 池边上有一个小小的山洞。 霓云和岳无极将凌楚琰抬进了山洞,洞中亦灵气旺盛。 霓云有些紧张,握着凌楚琰的手紧了紧,“阿琰,会没事?” “你倒只担心他?”岳无极沉沉看了霓云一眼,强调道:“只要换血者没有一丝迟疑,他就没事!如是在这个过程中,你退缩了、犹豫了,不仅不能救他,还会让你自己走火入魔。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么?” “我……”霓云俯身轻吻了下凌楚琰的额头。 她不怕死,就是有些舍不得。 她将衣袖里的香包放在凌楚琰手心里,又对着岳无极交代道:“劳烦前辈告诉阿琰,这是我留给他的。 有一天这种子开了花,便是我与他再聚之时。” 岳无极扫了眼荷包里的种子,却不认识,“这又是何物?” “这也是我外祖父培育出来的花种子,开出的花名唤风信子,象征爱意、幸福、生命、永远的怀念……” “听上去很有希望的一种花呢。”岳无极不由得感慨道:“这老东西还有这样的本事?” 终究是他见识浅薄了么? 岳无极轻叹一声,“但愿真能看到这种子开花。” “行了,我们开始!”霓云不想让这个过程太过伤感,深吸了口气,“现在就救阿琰!” 第494章 会没事吧 桃花树下,一抹倩影再次出现在岳无极眼前。 “你们两个还真是互相了解呢。”岳无极无奈摇了摇头,“你早知他会来找我,故意让我打晕他的?” 霓云点了点头。 一如凌楚琰了解她,她也同样了解凌楚琰。 她猜想到凌楚琰一定会追根刨底,索性让岳无极打晕他,直接带去灵池。 这一次,霓云赢了! 霓云抱着昏迷中的凌楚琰,轻抚着他的脸,“阿琰,你别怪我,如果你我只能活一人,那就你替我活着,好好活着!” 银针上染了令人昏迷的毒药,三日之内,凌楚琰都不可能醒过来了。 霓云要趁着这三天,带他去灵池,给他换血。 时间紧张,霓云和岳无极简单收拾了行礼,便往灵池方向去了。 临行时,薛温瑜和拉琪高高兴兴送了三人。 霓云并未把换血之事告诉两人,两人只当凌楚琰马上就要痊愈了。 薛温瑜笑意盈盈地挥了挥手,“霓云,治好这冰块儿,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啊。” “会的。”霓云涩然开口,看了眼怀中安睡的凌楚琰,“阿琰会想办法送去祝福的,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霓云吸了吸鼻子,最后一次看了他们一眼,“要一直好好的。” “别这么伤感,等你们回来,一定会没事的!”薛温瑜目送两人的马车离开,眼中的笑意变为担忧。 拉琪挽着薛温瑜的手,暗叹了口气,“老薛,你说凌楚琰真的能好吗?” “肯定能!”薛温瑜眼中竟有些泪花,紧抿着薄唇,对着远去的人道:“等你们回来喝喜酒!” 马车上,霓云轻抚着凌楚琰的脸颊,“我算不能了,阿琰,你要替我祝福老薛和拉琪呀。” “啧啧啧,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想着别人,你这小丫头真是有意思。”岳无极坐在霓云的对面,饶有兴味看着两人“我说,到时候这冰块醒过来,看到你……不在了,不会发疯?” 霓云深深看着他,她知道他,他一定会崩溃。 但,这一次一切都只能交给凌楚琰承受了。 霓云勾了勾唇,涩然一笑,“等他醒来,你就告诉他,安安还小,他要好生照顾安安。 若他敢丢下安安一人,我饶不了他!” 霓云心里清楚,安安是两个人最大的牵挂。 凌楚琰若真动了随她而去的心思,也得记挂这安安。 但凡他能陪着安安到成年,也许一起也就淡了呢? 十几年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人的情感。 霓云如是自我安慰了一番,揶揄道:“培养安安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岳无极看她嘴上不留情,眼里却深情缱绻,不由得叹息道:“你和你外祖父还真真是一样的刀子嘴豆腐心,都是蠢货!” 霓云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觉得岳无极和纪岚风之间可能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仇敌,而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霓云不由得生出好奇心来。 天下之事,岳无极无所不知,他到底什么方面输给纪岚风了呢? “你和我外祖父到底比试过什么?”霓云问道。 岳无极以手枕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想我岳无极能知天下事,可是你外祖父一些奇奇怪怪的见闻,我真是闻所未闻!” 岳无极想到这,突然来了兴致,神神秘秘地贴近霓云道:“小姑娘,我问个东西,你可曾听说过?” “嗯?你说。” “电!”岳无极郑重其事道。 “店?”连霓云都疑惑了许久。 岳无极手舞足蹈地解释道:“电,听说是一种很厉害的能源!” “我从前也是不信这个的,偏偏纪岚风说着世上有这玩意儿。”岳无极摆了摆手,“而且他还真造出来了,你可见过他造的电风扇?” “还有啊,纪岚风还跟我说有什么手枪啦、电灯啦……简直匪夷所思!”岳无极疑惑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多我都不知道的新鲜玩意儿?” 霓云这下知道岳无极输在哪了。 纪岚风可是穿越而来,知道的东西当然比岳无极多。 “你这输的一点也不冤。”霓云拍了拍岳无极的肩膀,“他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切,难不成他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岳无极不以为然,问道:“那老头最近怎么样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听说他在研究什么麻将机,可成功了?” 霓云“嗯”了一声,“以后有机会,让我外祖父送来给前辈看看。” “只怕没机会了。”岳无极脱口而出,又改口道:“谁要看他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啊?” 又是个怪老头。 霓云无奈摇了摇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三人快马加鞭到了灵池山附近。 灵池清澈见底,水面上烟雾袅绕,面积极大,一眼望不到边,但水面上的烟雾不是热气,而是天地间的灵气。 池边上有一个小小的山洞。 霓云和岳无极将凌楚琰抬进了山洞,洞中亦灵气旺盛。 霓云有些紧张,握着凌楚琰的手紧了紧,“阿琰,会没事?” “你倒只担心他?”岳无极沉沉看了霓云一眼,强调道:“只要换血者没有一丝迟疑,他就没事!如是在这个过程中,你退缩了、犹豫了,不仅不能救他,还会让你自己走火入魔。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么?” “我……”霓云俯身轻吻了下凌楚琰的额头。 她不怕死,就是有些舍不得。 她将衣袖里的香包放在凌楚琰手心里,又对着岳无极交代道:“劳烦前辈告诉阿琰,这是我留给他的。 有一天这种子开了花,便是我与他再聚之时。” 岳无极扫了眼荷包里的种子,却不认识,“这又是何物?” “这也是我外祖父培育出来的花种子,开出的花名唤风信子,象征爱意、幸福、生命、永远的怀念……” “听上去很有希望的一种花呢。”岳无极不由得感慨道:“这老东西还有这样的本事?” 终究是他见识浅薄了么? 岳无极轻叹一声,“但愿真能看到这种子开花。” “行了,我们开始!”霓云不想让这个过程太过伤感,深吸了口气,“现在就救阿琰!” 第495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按时间推算,凌楚琰应该快要醒了。 她必须在这之前施行换血之术。 岳无极见她并无退缩之意,便也收拢了思绪,“我传授你一套心法,你按照我的来,期间不要被任何打搅,否则两败俱伤,懂吗?” “好!”霓云最后看了凌楚琰一眼,微微闭上了眼睛。 霓云的灵力凝聚于指尖,心下一沉,刚要传递给凌楚琰…… 倏忽,一个强劲的力道推开了她。 太过强盛的灵力让她昏厥了片刻。 再次睁开眼时,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岳无极的身影。 他双掌抵在凌楚琰的后背上,原本粉嫩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岳无极正在将自己的血液渡给凌楚琰! 霓云的瞳孔骤然放大,想要阻止,“前辈!”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岳无极喝住了她。 霓云微微一愣,原来岳无极反复强调不能打断换血,是这个原因? 岳无极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用自己的血救凌楚琰? 霓云脑袋里一阵嗡鸣,“前辈何至于此?” 他们与岳无极不过泛泛之交。 “呵,老子说过不会输给纪岚风的!他救不了的人,我能救!”岳无极冷哼了一声。 原本稚嫩的声音,变得沧桑无比。 他小孩的身躯也突然有了变化,渐渐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稚嫩的脸上变出了饱经风霜的皱纹。 霓云心中涩然,刚要开口,岳无极又再次打断了她,“你别跟老子说谢谢,老子就是为了赢他而已!” “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告诉纪岚风,老子赢了,老子最厉害!”岳无极仰天大笑了一声,忽而一口血喷涌而出,轰然倒地。 “前辈!”霓云立刻上前扶住了岳无极。 此时的岳无极宛如风中残烛,仿佛稍一不慎就要泯灭了。 他耗费了自己毕生的功力以及血气,定颜丹的效果当然不在了。 定颜丹一损坏,他便恢复了本来该有的模样。 一个六旬的白发老者。 岳无极看着自己满手的皱纹,却笑了,“我……我终于回来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啊! “前辈,你先别说话!”霓云有些慌乱,替岳无极施针。 岳无极却摆手拒绝了,“丫头,把铜镜拿来!” 岳无极盯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不必愧疚,你们也成全了我啊。” 返老还童有什么好的,还是自己这幅模样最让人心安。 能以自己的样子魂归黄土,岳无极亦觉得值了。 霓云看着他,眼眶忽而一酸,“老人家,可还有什么愿望?” “愿望啊?” 岳无极空洞的眼睛盯着岩壁,忽而眸光一软,“有机会把纪岚风做的那些东西拿来我看看,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东西。” “好!”霓云涩然道:“我带前辈会麒麟山!” “不!麒麟山我待了十多年,够了,厌了!”岳无极长叹了口气,“就将我埋在灵池山,我想看看,看看……” 岳无极的目光缓缓落到了那个香包上,“我想看看这风信子开花,是什么样的呢?” 岳无极沧桑的话音一落,手也垂了下去,永远合上了眼睛。 …… 半日之后,凌楚琰也从睡梦中惊醒。 他好想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时,真的置身于另一方天地了。 他心中生出无尽的恐惧。 “云儿!”凌楚琰扬声道。 山洞里,久久回荡着凌楚琰的声音,却未见到霓云的人。 难道…… 凌楚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自己还能感受到疼。 他眼眶一酸:他没事,那他的云儿呢? 凌楚琰想到了最差的结果,心里“咯噔”一下,发了疯的往外跑。 “云儿!云儿!” 灵池后山上,又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原。 风一吹过,卷起层层波浪。 凌楚琰看到了一抹倩影,他用尽一切飞奔过去,将霓云揽入怀中。 “云儿、云儿、云儿……” 凌楚琰不住地叫着霓云的名字,直到感觉到霓云身上的温度,他那颗漂浮着的心才找到了落脚点。 “阿琰,我们都好好的。”霓云回抱了凌楚琰,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凌楚琰轻揽过她的肩膀,“这一次谁都不准食言!” “当然!”霓云轻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粲然一笑。 她的阿琰真的回来了。 这一次,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可是从今以后,我们就只能呆在灵池调养身体了。”霓云轻叹道。 “从此这天地间,就你我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么?” “会闷。” “放心,我不会让夫人有时间发闷的。” 凌楚琰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这一次,就你我二人!” 正文完! 第495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按时间推算,凌楚琰应该快要醒了。 她必须在这之前施行换血之术。 岳无极见她并无退缩之意,便也收拢了思绪,“我传授你一套心法,你按照我的来,期间不要被任何打搅,否则两败俱伤,懂吗?” “好!”霓云最后看了凌楚琰一眼,微微闭上了眼睛。 霓云的灵力凝聚于指尖,心下一沉,刚要传递给凌楚琰…… 倏忽,一个强劲的力道推开了她。 太过强盛的灵力让她昏厥了片刻。 再次睁开眼时,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岳无极的身影。 他双掌抵在凌楚琰的后背上,原本粉嫩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岳无极正在将自己的血液渡给凌楚琰! 霓云的瞳孔骤然放大,想要阻止,“前辈!”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岳无极喝住了她。 霓云微微一愣,原来岳无极反复强调不能打断换血,是这个原因? 岳无极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用自己的血救凌楚琰? 霓云脑袋里一阵嗡鸣,“前辈何至于此?” 他们与岳无极不过泛泛之交。 “呵,老子说过不会输给纪岚风的!他救不了的人,我能救!”岳无极冷哼了一声。 原本稚嫩的声音,变得沧桑无比。 他小孩的身躯也突然有了变化,渐渐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稚嫩的脸上变出了饱经风霜的皱纹。 霓云心中涩然,刚要开口,岳无极又再次打断了她,“你别跟老子说谢谢,老子就是为了赢他而已!” “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告诉纪岚风,老子赢了,老子最厉害!”岳无极仰天大笑了一声,忽而一口血喷涌而出,轰然倒地。 “前辈!”霓云立刻上前扶住了岳无极。 此时的岳无极宛如风中残烛,仿佛稍一不慎就要泯灭了。 他耗费了自己毕生的功力以及血气,定颜丹的效果当然不在了。 定颜丹一损坏,他便恢复了本来该有的模样。 一个六旬的白发老者。 岳无极看着自己满手的皱纹,却笑了,“我……我终于回来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啊! “前辈,你先别说话!”霓云有些慌乱,替岳无极施针。 岳无极却摆手拒绝了,“丫头,把铜镜拿来!” 岳无极盯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不必愧疚,你们也成全了我啊。” 返老还童有什么好的,还是自己这幅模样最让人心安。 能以自己的样子魂归黄土,岳无极亦觉得值了。 霓云看着他,眼眶忽而一酸,“老人家,可还有什么愿望?” “愿望啊?” 岳无极空洞的眼睛盯着岩壁,忽而眸光一软,“有机会把纪岚风做的那些东西拿来我看看,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东西。” “好!”霓云涩然道:“我带前辈会麒麟山!” “不!麒麟山我待了十多年,够了,厌了!”岳无极长叹了口气,“就将我埋在灵池山,我想看看,看看……” 岳无极的目光缓缓落到了那个香包上,“我想看看这风信子开花,是什么样的呢?” 岳无极沧桑的话音一落,手也垂了下去,永远合上了眼睛。 …… 半日之后,凌楚琰也从睡梦中惊醒。 他好想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时,真的置身于另一方天地了。 他心中生出无尽的恐惧。 “云儿!”凌楚琰扬声道。 山洞里,久久回荡着凌楚琰的声音,却未见到霓云的人。 难道…… 凌楚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自己还能感受到疼。 他眼眶一酸:他没事,那他的云儿呢? 凌楚琰想到了最差的结果,心里“咯噔”一下,发了疯的往外跑。 “云儿!云儿!” 灵池后山上,又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原。 风一吹过,卷起层层波浪。 凌楚琰看到了一抹倩影,他用尽一切飞奔过去,将霓云揽入怀中。 “云儿、云儿、云儿……” 凌楚琰不住地叫着霓云的名字,直到感觉到霓云身上的温度,他那颗漂浮着的心才找到了落脚点。 “阿琰,我们都好好的。”霓云回抱了凌楚琰,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凌楚琰轻揽过她的肩膀,“这一次谁都不准食言!” “当然!”霓云轻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粲然一笑。 她的阿琰真的回来了。 这一次,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可是从今以后,我们就只能呆在灵池调养身体了。”霓云轻叹道。 “从此这天地间,就你我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么?” “会闷。” “放心,我不会让夫人有时间发闷的。” 凌楚琰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这一次,就你我二人!” 正文完! 第496章 番外:花好月圆 中秋夜。 临水城怀王府。 “花好月圆人长久……” 瓷娃娃般软糯的小奶娃正站在廊下,挠了挠头,“这样不对!”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小奶娃抱着一束蓝色的花,对着墙壁一本正经地念诗。 “安安,你在干什么呢?”娇俏的小女孩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背。 那约莫五六岁的安安转过头来,眉眼间已经有了凌楚琰的风采。 “小诺,送你的!”安安将那束花递到了小女孩的手上,“这是我娘亲刚栽培出来的风信子,第一束送给你!” “还挺好看的。”小女孩眉开眼笑,却道:“送花就送花,我们索罗国人可不兴这些酸腐的诗词歌赋。” “你可是要当女王的,怎么能不学无术呢!”安安一甩衣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忽而,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小诺吓得一个激灵,推着安安躲到了假山后面,“我是瞒着娘偷偷来找爹的,可别被人发现了。” 软糯的童声刚落,穿着盔甲的高大男子进了后院。 “今夜中秋,本王不见任何人!” “喏,怀王殿下!” 一众守卫听令退了下去。 自从老怀王过世,凌宇珩承袭王位后,府中就有这么一个规矩:每逢月圆之夜,怀王不见任何人,独守空院。天大的事,他也不管。 怀王府所有的人依照往常,退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里,一时就剩凌宇珩独自一人负手而立。 良久,带着斗篷的女子盈盈走上前来。 “清梧!”凌宇珩眸光一软,接过了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王爷向来不近女色,这若是让人看到,可怎么得了?”女子轻刮了下他的鼻子,揶揄道。 凌宇珩不仅不恼,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不近女色?小诺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他!”凌宇珩抚摸这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的,“清梧姑娘,你打算让本王妻离子散到什么时候呢?何时给我一个身份呢?” “啊?我爹跟别人有宝宝了?”小诺捂着嘴巴,不可置信。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忽而冲了出来,朝年轻女子身上扑去,“坏女人,勾引我爹爹!” “宇珩堂叔,我娘说了,勾三搭四的都是渣男,是混蛋!”安安叉着腰,理直气壮地指责凌宇珩。 凌宇珩被两个小家伙吵得脑仁疼,挤了挤眉心。 “你怎么又偷跑爹这儿来了?”那女子一把掀开斗篷,拧小鸡似得将小诺抓了起来。 此人不是阿玥,又是谁? 小诺吓得瑟瑟缩缩,“阿娘,阿娘,怎么会在这儿?” 额…… 阿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孩子。 自从凌宇珩被封镇南将军后,一直驻守南疆。 后来,每个月阿玥都会化身墨清梧,与凌宇珩相会,且又怀里宝宝。 只是,阿玥怕前朝引起风浪,一直瞒着此事,就连小诺也不知道。 “阿娘是来陪你爹过中秋的。”阿玥瞥了眼凌宇珩,面颊微红,“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凌宇珩顺势揽过阿玥的肩,眉眼俱开。 三国朝局瞬息万变,如今大夏新帝是个痴情种,没心思扩张领土。 漠北那边也鸡飞狗跳的。 反而给了索罗国机会,让索罗国强大起来了。 三国多年来相安无事,和平相处,阿玥和凌宇珩也不必在纠结身份了。 “等霓云和凌楚琰出灵池那一天,我就嫁给你,如何?”阿玥笑着打趣道。 两人的目光又落在安安身上,“你这小家伙怎么来这儿了?爹娘怎么样了?” “他们都好!”安安从背篓里又拿出两束风信子,“爹恢复的很好,再有一年就可以离开灵池,来找堂叔堂嫂了。” “一年啊?”凌宇珩有些迫不及待,“那我只能日日祈祷堂哥快点痊愈咯。” 如此才是真的花好月圆人团圆。 第496章 番外:花好月圆 中秋夜。 临水城怀王府。 “花好月圆人长久……” 瓷娃娃般软糯的小奶娃正站在廊下,挠了挠头,“这样不对!”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小奶娃抱着一束蓝色的花,对着墙壁一本正经地念诗。 “安安,你在干什么呢?”娇俏的小女孩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背。 那约莫五六岁的安安转过头来,眉眼间已经有了凌楚琰的风采。 “小诺,送你的!”安安将那束花递到了小女孩的手上,“这是我娘亲刚栽培出来的风信子,第一束送给你!” “还挺好看的。”小女孩眉开眼笑,却道:“送花就送花,我们索罗国人可不兴这些酸腐的诗词歌赋。” “你可是要当女王的,怎么能不学无术呢!”安安一甩衣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忽而,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小诺吓得一个激灵,推着安安躲到了假山后面,“我是瞒着娘偷偷来找爹的,可别被人发现了。” 软糯的童声刚落,穿着盔甲的高大男子进了后院。 “今夜中秋,本王不见任何人!” “喏,怀王殿下!” 一众守卫听令退了下去。 自从老怀王过世,凌宇珩承袭王位后,府中就有这么一个规矩:每逢月圆之夜,怀王不见任何人,独守空院。天大的事,他也不管。 怀王府所有的人依照往常,退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里,一时就剩凌宇珩独自一人负手而立。 良久,带着斗篷的女子盈盈走上前来。 “清梧!”凌宇珩眸光一软,接过了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王爷向来不近女色,这若是让人看到,可怎么得了?”女子轻刮了下他的鼻子,揶揄道。 凌宇珩不仅不恼,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不近女色?小诺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他!”凌宇珩抚摸这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的,“清梧姑娘,你打算让本王妻离子散到什么时候呢?何时给我一个身份呢?” “啊?我爹跟别人有宝宝了?”小诺捂着嘴巴,不可置信。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忽而冲了出来,朝年轻女子身上扑去,“坏女人,勾引我爹爹!” “宇珩堂叔,我娘说了,勾三搭四的都是渣男,是混蛋!”安安叉着腰,理直气壮地指责凌宇珩。 凌宇珩被两个小家伙吵得脑仁疼,挤了挤眉心。 “你怎么又偷跑爹这儿来了?”那女子一把掀开斗篷,拧小鸡似得将小诺抓了起来。 此人不是阿玥,又是谁? 小诺吓得瑟瑟缩缩,“阿娘,阿娘,怎么会在这儿?” 额…… 阿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孩子。 自从凌宇珩被封镇南将军后,一直驻守南疆。 后来,每个月阿玥都会化身墨清梧,与凌宇珩相会,且又怀里宝宝。 只是,阿玥怕前朝引起风浪,一直瞒着此事,就连小诺也不知道。 “阿娘是来陪你爹过中秋的。”阿玥瞥了眼凌宇珩,面颊微红,“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凌宇珩顺势揽过阿玥的肩,眉眼俱开。 三国朝局瞬息万变,如今大夏新帝是个痴情种,没心思扩张领土。 漠北那边也鸡飞狗跳的。 反而给了索罗国机会,让索罗国强大起来了。 三国多年来相安无事,和平相处,阿玥和凌宇珩也不必在纠结身份了。 “等霓云和凌楚琰出灵池那一天,我就嫁给你,如何?”阿玥笑着打趣道。 两人的目光又落在安安身上,“你这小家伙怎么来这儿了?爹娘怎么样了?” “他们都好!”安安从背篓里又拿出两束风信子,“爹恢复的很好,再有一年就可以离开灵池,来找堂叔堂嫂了。” “一年啊?”凌宇珩有些迫不及待,“那我只能日日祈祷堂哥快点痊愈咯。” 如此才是真的花好月圆人团圆。 第497章 番外:说书人 大夏京都,一品楼 “上回我们说到李虎将军单枪匹马攻破漠北城,这一回,我们讲刘宇将军一人独挑漠北三雄!” 说书台上,说书先生捋着山羊胡子,惊堂木一响,众人一片叫好。 雅间里,一袭素白衣衫的男子,轻抿了口茶,“又有新故事了呢。” “皇上,最近民间盛传镇北军的事迹,镇北军名声大有复起之意,皇上可要……”霍青山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不必!”凌楚钰掀了掀眼眸,沉声道:“镇北军对大夏本就有不可磨灭的贡献,百姓称赞也实属应当。” “皇上!”霍青山心中担忧,又劝道:“皇上心里清楚,那人还没死。若是镇北军再次强大,那人再生反叛之心,重蹈覆辙,大夏危矣!” “重蹈覆辙?”凌楚钰望向窗外晋王府旧宅,目光晦暗不明。 泛旧的红绸交错,廊下的红灯笼已然褪了色。 六年了,那宅子仍旧保持婚嫁时的模样,就连朱漆大门上大红喜字凌楚钰都没让人拆。 她若有心回来,早该回来了。 他又再痴心妄想什么呢? 凌楚钰微微闭上眼,又问,“查查,镇北军的话本是从哪传来的?” “回皇上,是从边境洛河城传入京中的。” “他们去洛河了啊?很远呢。” 那是凌楚钰永远不可企及的地方,他微扬了下唇角,“他们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 凌楚钰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忽而一阵风沙吹过。 朱漆大门上半残的“喜”字,被裹进风沙里,随风飘到了凌楚钰看不到的地方。 那一丝残念也彻底在风中湮灭了。 “但愿你的过得好,朕才会觉得当初放你们走的决定没错。”凌楚钰深吸了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霍将军,准备选秀事宜!”凌楚钰蓦地起身,往皇城方向去,步伐决绝。 …… 彼时,洛河城。 “上回,我们讲刘宇将军一人独挑漠北三雄,这次我们将战神祁王力破孤狼军!” 说书台上,一络腮胡子的大汉,中气十足,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镇北军的故事。 “李虎将军最厉害,力大如山!” “不对,刘宇将军最厉害,动如闪电!” “你们都错了,祁王才是最厉害的,犯我大夏者,必诛之!” …… 一群小孩正玩着角色扮演的游戏。 一旁,喝着茶的霓云饶有兴味地问道:“夫君,你说李虎、刘宇和凌楚琰谁最厉害呢?” “为夫觉得……”凌楚琰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道:“必然是祁王妃最厉害,没有祁王妃,哪来的镇北军死而复生?” 凌楚琰眉眼俱开,握着霓云的手,“感谢你,让镇北军有了新生,还给了镇北军一条谋生的路。” 两人齐齐望向说书台上的先生,此人正是镇北大将李虎。 自己说自己的故事,总会更生动。 镇北军的话本在大夏流传甚广,镇北军得以正名。 很多镇北军将士原本是自愿加入说书队伍,为镇北军洗清冤屈的,如今反倒能靠说书谋生,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夫人,下一回,咱们讲什么?”凌楚琰好奇道。 “讲战神历经百难,王者归来,好不好?”霓云握着凌楚琰的手,“我们已出灵池数月了,你真的没有不适么?” “我很好。”凌楚琰饶有兴味打量着她,“不过我觉下个话本不好,不如改讲战王归隐山林,靠吃软饭为生?” “哦,年纪轻轻就想躺平啊?”霓云轻挑起下巴,“那你得把姑娘哄高兴了才行!” “那夫人想做什么?想去哪?为夫奉陪到底。” “去漠北皇城,安安被薛温瑜和拉琪接走三个月了,也不知这小子有没有被薛温瑜带坏。” “好啊,去看看薛温瑜这个皇后做的可称职。” …… 两人相视一笑,策马扬鞭而去。 落日余晖散落在浩瀚无垠的大漠上。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漫漫黄沙中…… 第497章 番外:说书人 大夏京都,一品楼 “上回我们说到李虎将军单枪匹马攻破漠北城,这一回,我们讲刘宇将军一人独挑漠北三雄!” 说书台上,说书先生捋着山羊胡子,惊堂木一响,众人一片叫好。 雅间里,一袭素白衣衫的男子,轻抿了口茶,“又有新故事了呢。” “皇上,最近民间盛传镇北军的事迹,镇北军名声大有复起之意,皇上可要……”霍青山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不必!”凌楚钰掀了掀眼眸,沉声道:“镇北军对大夏本就有不可磨灭的贡献,百姓称赞也实属应当。” “皇上!”霍青山心中担忧,又劝道:“皇上心里清楚,那人还没死。若是镇北军再次强大,那人再生反叛之心,重蹈覆辙,大夏危矣!” “重蹈覆辙?”凌楚钰望向窗外晋王府旧宅,目光晦暗不明。 泛旧的红绸交错,廊下的红灯笼已然褪了色。 六年了,那宅子仍旧保持婚嫁时的模样,就连朱漆大门上大红喜字凌楚钰都没让人拆。 她若有心回来,早该回来了。 他又再痴心妄想什么呢? 凌楚钰微微闭上眼,又问,“查查,镇北军的话本是从哪传来的?” “回皇上,是从边境洛河城传入京中的。” “他们去洛河了啊?很远呢。” 那是凌楚钰永远不可企及的地方,他微扬了下唇角,“他们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 凌楚钰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忽而一阵风沙吹过。 朱漆大门上半残的“喜”字,被裹进风沙里,随风飘到了凌楚钰看不到的地方。 那一丝残念也彻底在风中湮灭了。 “但愿你的过得好,朕才会觉得当初放你们走的决定没错。”凌楚钰深吸了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霍将军,准备选秀事宜!”凌楚钰蓦地起身,往皇城方向去,步伐决绝。 …… 彼时,洛河城。 “上回,我们讲刘宇将军一人独挑漠北三雄,这次我们将战神祁王力破孤狼军!” 说书台上,一络腮胡子的大汉,中气十足,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镇北军的故事。 “李虎将军最厉害,力大如山!” “不对,刘宇将军最厉害,动如闪电!” “你们都错了,祁王才是最厉害的,犯我大夏者,必诛之!” …… 一群小孩正玩着角色扮演的游戏。 一旁,喝着茶的霓云饶有兴味地问道:“夫君,你说李虎、刘宇和凌楚琰谁最厉害呢?” “为夫觉得……”凌楚琰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道:“必然是祁王妃最厉害,没有祁王妃,哪来的镇北军死而复生?” 凌楚琰眉眼俱开,握着霓云的手,“感谢你,让镇北军有了新生,还给了镇北军一条谋生的路。” 两人齐齐望向说书台上的先生,此人正是镇北大将李虎。 自己说自己的故事,总会更生动。 镇北军的话本在大夏流传甚广,镇北军得以正名。 很多镇北军将士原本是自愿加入说书队伍,为镇北军洗清冤屈的,如今反倒能靠说书谋生,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夫人,下一回,咱们讲什么?”凌楚琰好奇道。 “讲战神历经百难,王者归来,好不好?”霓云握着凌楚琰的手,“我们已出灵池数月了,你真的没有不适么?” “我很好。”凌楚琰饶有兴味打量着她,“不过我觉下个话本不好,不如改讲战王归隐山林,靠吃软饭为生?” “哦,年纪轻轻就想躺平啊?”霓云轻挑起下巴,“那你得把姑娘哄高兴了才行!” “那夫人想做什么?想去哪?为夫奉陪到底。” “去漠北皇城,安安被薛温瑜和拉琪接走三个月了,也不知这小子有没有被薛温瑜带坏。” “好啊,去看看薛温瑜这个皇后做的可称职。” …… 两人相视一笑,策马扬鞭而去。 落日余晖散落在浩瀚无垠的大漠上。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漫漫黄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