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四月天》 第一章 八十万一夜 站在617房间门口,付小汐的脸色潮红一片。 她手里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饮料,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包,还捏着一张房卡。 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房门,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并没有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倒在床上。 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无意识地拉扯着自己的领口,露出一片白腻中隐隐发红的肌肤。 闫睿辰从浴室出来,顿时听见了房间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喘息声,脚下一顿。 床上的女人面色潮红,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撩人的媚意。 “这个女人是谁?”他紧紧皱眉,伸手去拿手机,想叫人上来将这个女人带走,冷不防却被女人一把攥住了浴巾。 “袁奇……” 付小汐的声音软糯中带着魅惑,又带着些楚楚可怜的风情,“我好难受……” 她浑身燥热,渴望水一样渴望着他的抚触,不由自主地就向他贴了过去,细嫩的小手在他身上游走。 闫睿辰的手在半空中稍稍僵硬了一下,猛地钳住她的下巴:“你是谁?” 被他禁制着动弹不得,付小汐眼中闪过了一抹委屈,“我……难受……” 闫睿辰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眼神一暗,向付小汐压了下去。 付小汐身体微微僵硬。 紧接着,她不受控制地贴了过去,柔软的胸膛在他身上来回蹭着,闫睿辰那一股火蹭的一下烧起来,扳着她的头,印上了那双红润的唇…… 付小汐想推开身上的人,但身体里一直涌动的那种冲动和渴望,不受自己的控制,向对方迎上去。 她不敢睁开眼,却控制不住地从嗓子来发出一声沙哑又诱惑的低吟…… 清晨。 付小汐被手机闹铃叫醒。 酒店的窗帘紧紧拉着,外面的光线一点都没有透进来。 她稍稍一动,一阵撕裂的疼痛就从下身传来,整个人倒在床上,半晌不敢动。 身下的床单还有些湿。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要不是郭袁奇死缠烂打,她怎么会答应,跟他来酒店…… “昨晚为什么会……”付小汐低喃着。 那种陌生的骚动,让她现在都觉得有些无法面对自己。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付小汐将脸埋在被子里,突然嗅到一丝陌生男人的气息……猛地从被子里坐起来。 顾不上身体里的疼痛,匆忙抓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上。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付小汐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又无可抑制地感觉到一种难言的恐惧感,“袁奇去哪了……” 她在床边坐下,目光轻轻落在床头柜上,发现那里有一张纸条。 付小汐伸手拿起纸条,转眼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将那张纸猛地扔开了。 那赫然是一张八十万元的支票,落款的地方,明晃晃地签着三个字:闫睿辰。 付小汐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店,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控制得往下流。 第二章 谁的圈套 她和郭袁奇谈了三年恋爱,才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 可是万万没想到,昨天晚上和自己在房间里的,竟然是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一个男人…… 不,不能说不认识。 闫睿辰这个名字,在报纸和网络上出现的次数,绝对不亚于各种明星大腕,可说是本市风云人物榜上的佼佼者。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郭袁奇订好的房间里? 现在,她应该怎么办? 那张八十万的支票揣在衣兜里,付小汐的脑子一片混沌。 身体的疼痛和疲惫,让她的大脑同样处于基本停摆的状态。 她看了看时间,给打工的便利店去了电话请假。 先去了一趟郭袁奇的住处,却扑了个空,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学校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郭袁奇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付小汐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才注意到周围路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偷瞄自己,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付小汐低着头匆匆走到自己宿舍门口,靠在门上,敲了敲门。 门猛地打开了。 徐宁宁站在门口,看到是她,急忙一把将她拉进门来。 付小汐根本站不住,被她一拉就靠在了她身上。 “小汐,小汐,你怎么了?”徐宁宁急切地问道。 付小汐艰难地摇摇头。 徐宁宁急忙将她扶到床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过来,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跟郭袁奇吵架了?” 付小汐怔了片刻,一路上憋在心里的彷徨和恐惧终于喷发了出来。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宁宁……袁奇他失踪了!” “什么?” 徐宁宁柳眉倒竖,当即就挽起了袖子,“早就跟你说过不能相信男人!他妈的占了便宜就跑?他住哪儿?你别怕,你跟我说,我现在就去把他给你揪出来!” 她不说还好,一说,付小汐哭得更厉害了。 “我刚刚去过他家了,可是他不在家……他不在家!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宁宁……昨天也不是他……” 徐宁宁一愣,气焰先矮了三分:“那你昨天晚上……” 付小汐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只能哽咽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支票给徐宁宁看。 “昨晚……我不知道为什么……是……闫睿辰。” 徐宁宁身体一晃,往后推了半步,满脸的难以置信:“闫睿辰?” 她脸色也有些发白,转身走开,边走边说:“你等等,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一张都市早报被展开在付小汐眼前。 徐宁宁站在她床边,满脸纠结。 “今天早上,传出闫氏集团闫睿辰和不知名女子共度春宵的新闻,那张照片上女人的侧脸很像你,我还以为是巧合,没想到……” 徐宁宁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息了出来。 “我没想到,那个人……还真的是……” 付小汐看着报纸上那张不十分清楚的照片,整个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张照片,这个位置…… 第三章 嫁给我 她脸色飞快地煞白下去,一丝血色也没有,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拉扯着,血液狂涌而出…… 看照片上人脸的角度,相机应该是放在床头柜上的,而昨天,她的挎包就是放在了床头柜上…… 再联系到郭袁奇的失踪,付小汐心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骗局! 郭袁奇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自己,求着自己把第一次给他,实际上,就是要利用她的身体,搞出这条新闻来! 他想做什么? 付小汐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地淌了下来。 与此同时。 闫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一张《都市早报》被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闫世国阴沉着脸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闫睿辰,目光狠绝如狼。 “解释!” 闫睿辰微微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冷若冰川的俊美面容上露出一个菲薄的冷笑。 “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看出了照片的玄机。 昨晚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展开,他回忆着那女人的模样,和早上在床单上看到的一片血迹,目光里闪过一丝光亮。 “有什么好解释?!”闫世国简直七窍生烟,一拳头砸在桌上。 “你说有什么好解释?这个女人是谁?闫氏集团是什么地方,你老子一辈子的心血,绝对不会让一个被丑闻缠身的纨绔子弟继承!” 纨绔子弟? 闫睿辰的目光冷了下来。 他随意地拿过那张报纸,又看了看那张模糊的照片,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这个女人,是我的未婚妻。”他冷冷地说道。 几个小时之后,西南医科大学外,一间高档咖啡厅。 一只纤纤素手将支票推过桌面。 付小汐收回手,看着桌面,低声说道:“昨晚的事情……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我不会缠着你的。” 中午下课的时候,她接到了闫睿辰的电话,要她到这里来见面。 本着把支票还回去的目的,她答应了下来。 闫睿辰看了一眼面前的支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转开目光,落在对面的付小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在她洁白脖颈上露出的一个红色印记上停留了片刻,才收回眼神。 “不必。”他冷冷地说道。 什么时候,他给出去的钱还有收回来的道理了? 付小汐咬住了嘴唇,双手在膝盖上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我早上……看到了报纸。”她鼓起勇气,低声说道,“不……不是我把消息放出去的。” 在闫睿辰冷冰冰的气场之下,她的眼眶忍不住也有些泛红起来。 “支票…我不要。” 分明自己也是受害者,还是被他占了便宜,可是现在,为什么还要自己在这里低声下气? “那就扔了。”闫睿辰面无表情,“但现在,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情。” 付小汐抬起头来,向他看过去,目光中带着一丝狐疑。 “什么事?” “跟我做个交易。”闫睿辰缓缓说道,“嫁给我。” 付小汐有些迟钝地举起手指了一下自己,有些木讷又有些小心地问道:“我?” 紧接着,她咽了一下口水,摇了摇头。 第四章 抉择 “不。”付小汐低声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闫睿辰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闪烁着戏谑之意。 不管怎么说,床都上过了,这时候来说不认识……似乎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吧? 付小汐似乎也明白他在想什么,低头咬住了嘴唇,有些无措。 正在发生的事情,实在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她有些仓皇地站起身来,丝毫不犹豫地抓起了自己的包,大着胆子向闫睿辰扫了一眼,又匆忙低下了头。 “对不起。” 她低声说完,快速起身就要离开咖啡厅。 闫睿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里隐约闪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嫁给我,我送你母亲去治眼睛。”他淡淡地说道。 付小汐的脚步顿住了。 母亲的眼睛…… 如果他能治好母亲的眼睛…… 自从父亲死后,母亲的眼睛就成了她心里的一块顽固病灶,时时刻刻都挂在心上。 可是…… 付小汐的身体有些颤抖起来。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她紧紧抿着嘴唇,唯恐自己一回头就会答应对方的要求,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抱歉,我不能接受您的条件。” 她有些僵硬地说完,加快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正同付小汐擦肩而过,径直走到闫睿辰面前,微微鞠躬,从背后拿出一个文件夹交到闫睿辰手中。 “这是刚才那位姑娘的资料。”他轻声说道,“董事长说,您需要过目。” 闫睿辰接过文件夹,只翻看了一眼,他的眉毛就挑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站在旁边的青年,道:“这是真的?” 青年脸上带着谦逊的微笑,向他点了点头。 闫睿辰吐了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他的女儿……有趣。”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了几下,英挺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愉悦来。 “董事长还说,请您记得您说过的话。”青年低声道。 闫睿辰看了他一眼,目光如炬。 “让老头子放心吧。”他偏了偏头,面上看不出喜怒,淡淡说道,“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他说着,目光又落在了手底下的那张支票上。 付小汐一直到走出咖啡厅,走到了阳光底下,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好看起来。 她嘴唇惨白,面色如纸,整个人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奏的落叶一样。 行人纷纷侧目,她却像是毫无知觉,抬腿向家的方向走去。 哆嗦着掏出钥匙打开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姜悦疑惑的声音。 “谁?” 付小汐浑身颤抖,却像是哑巴了一样,站在原地,看着姜悦从沙发上缓缓地站起来,摸索着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妈,是我。”付小汐轻声说道,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扶住了姜悦的手,同时感觉到,姜悦的手心里,又多了一些老茧。 “小汐啊,”姜悦的身体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她拉住了付小汐的手,顿时又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回事?手怎么这么凉呢?” 第五章 我答应你 付小汐拼命忍住眼泪,含着一点儿笑容,小心翼翼地回答:“妈,没事儿,今天临时调课了,我就回来看看您……”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滚了下去。 学校平时管得很严,学生们禁止在上课期间回家住,加上打工和学习,她一个礼拜也最多能回家住一两晚,见到姜悦的时间,也是非常有限的。 姜悦脸上扬起了一点笑容,她握着付小汐的手,将她拉到了沙发上坐下。 “先坐会,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水果……现在几点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她的目光在姜悦身上上下仔细地看着,只看见姜悦的手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新的旧的叠在一起。 显然是因为眼睛失明,长期用手指到处摩挲而导致的。付小汐的身体有些颤抖。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在付小汐心里,甚至已经模糊了起来。 她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次之后,父亲永远地离开了自己,而母亲……母亲失去了眼睛。 “妈,我不饿,您别忙活了,我这次回来,也想给爸上一炷香。” 她轻声说着,靠在姜悦身边。 “好啊。”姜悦脸上带着一丝恬然笑容,摸索着拍了拍付小汐的肩膀。 自从付小汐的父亲去世之后,她就在家里为他供了一块牌位,每次付小汐回来,也都陪着她给牌位上香。 付小汐扶着姜悦,慢慢走近家里的小祠堂。 洗过手,给父亲的牌位上了香。 看着牌位后面那张照片上,父亲依然年轻的脸庞,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发酸。 如果爸爸还在,事情又怎么可能发展到这步田地? 付小汐在心里暗暗地想着,一时之间,又有些忍不住地难过。 她望着父亲的眼睛,在心里默默问道:“爸爸,如果您知道了我现在的打算,您会怪我吗?” 姜悦听着她上完了香,才有些犹豫地问道:“小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付小汐的手微微一抖,低声道:“没有,妈。” “你今天动作,比平时要慢。”姜悦犹疑地低声说。 “妈,真没事儿。” 半晌,姜悦笑了笑,“看我,疑神疑鬼的,你没事就好。” 付小汐看着姜悦脸上的笑容,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她不敢再说话,更不敢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只能将姜悦扶回房间,稳定了情绪,才低声说:“妈,我得回学校了。” “快回去吧。”姜悦低声嘱咐,“好好学习。” 付小汐应了,走出家门,又犹豫了一下,才拿出手机,拨了闫睿辰的电话。 “我答应你。” 电话那头,闫睿辰放下手里的笔,面上波澜不惊,眼中爆出一抹亮光来。 “嗯。”他淡淡说完,挂断了电话。 付小汐回到宿舍,一言不发地缩进被窝,任凭徐宁宁怎么劝也不冒头。 她抱着被子流了一晚上眼泪,早上起来两个眼睛都险些肿成了核桃。 第六章 天翻地覆 眼看着天色蒙蒙亮,付小汐挣扎着刚想闭眼,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只听姜悦在电话那头,声音里有些惊讶。 “小汐,怎么回事?刚刚家里来了两个人,说是你请来的,要送我去M国治眼睛?” 姜悦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小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哪儿来的钱?他们怎么来咱们家的……” 她话没说完,付小汐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付小姐,闫先生说,他答应您的事情,他会做到,请您放心。” 彬彬有礼,却也让人有些畏惧。 付小汐刚才高悬的心脏猛一下落了地。 她想起闫睿辰在咖啡厅说的“我会治好你母亲的眼睛”,想到昨晚电话里对方简短的一个“嗯”,心里微微有些发暖。 “谢谢。” 她轻声说,“是你们送我妈妈去吗?请一定好好照顾她……” 电话那头的人恭恭敬敬地应了。 付小汐又叮嘱了几句,并向姜悦好说歹说,勉强糊弄过去,让她好好去那边治眼睛,这才挂断电话。 看看周围还没醒的舍友,摇摇头就准备带上自己的书包出去。 昨晚她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被不少人还指指点点,他们说的话让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堵。 回到宿舍的时候,徐宁宁不在,另外几个人看她的目光,满满的厌恶。 “也不就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真是恶心……” …… 想到那些风传的恶言恶语,付小汐苦笑了一下,悄悄收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宿舍。 与其总在别人面前被嫌弃,还不如自己索性就别出现在别人眼前了吧? 在食堂填饱了肚子,付小汐端起餐盘,刚刚准备去教室,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走到了自己面前,笑容可掬。 这不是……校长吗? “付同学,”对方一脸绅士地伸出手,“很荣幸您在我们学校上学,我是本校校长……” 付小汐顿时愣了一下。 她有些迟疑地向校长脸上看过去,勉强笑了一下。 “那个,校长您好……” “付同学现在是要去教室吗?这么早,付同学,您真是太用功了。” 跟在校长身后的教导主任笑眯眯地补充。 付小汐顿时一脸茫然。 她唯唯诺诺地跑出了食堂,向教室跑去。 路上零零散散的学生们,都略带崇拜地看着她。和之前的遭遇截然相反。 不断有人打招呼,付小汐到教室的时候,脸都快笑僵硬了。 她刚放下书包,宿舍里昨晚还不搭理她的几个女生已经跑了过来,围坐在她旁边,一个个笑靥如花。 “你们……”事出反常必有妖,付小汐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然而不等她问完,教室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女人嗓音:“付小汐是哪个不要脸的?让她出来!” 随着这一声叫骂,一个全身名牌的女生闯进教室,将一份报纸拍在讲台上,叉着腰。 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将报纸举起来,又问了一遍。 “付小汐那个贱人在哪儿?” 她手中那张《都市早报》的今日头条赫然是:闫睿辰订婚,女方竟是西南医科大学在读学生付小汐! 第七章 咄咄逼人 被她那种惊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周围的学生们一时之间竟然一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个默默地向付小汐坐的地方看了过去。 女生朝付小汐的方向看了一眼,修剪得细细的眉毛一抖,昂首阔步走到了付小汐面前。 “你就是付小汐?”她冷冷看着付小汐,脸上一副十分高傲的神情。 “我……”付小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空中“啪”的一声脆响,女生的手迅速从她脸上拍了过去,留下一个硕大的巴掌印。 “你清醒了吗?”女生居高临下地说,“我告诉你,闫哥哥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觊觎的!你居然敢爬他的床?” “我没有!”付小汐忍不住辩驳,“那次的事情根本就是个圈套,不是我想的!” “不是你想的?”女生冷冷一笑,“你算了吧,我告诉你,就算你处心积虑骗得了闫哥哥说你是他的未婚妻,你也别想嫁给他!” 付小汐胸口一团火气飞快地升了上来。 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都不在她的人生计划之中。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跟闫睿辰这样的人永远没有交集,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凭什么要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地泼脏水!? 付小汐的神情陡然变冷下来。她脸色苍白,站起身来,平视着那个女孩的眼睛,问道:“你又是谁?凭什么一厢情愿,就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是谁?”女生不屑地笑了笑,看付小汐的眼神犹如看一条死狗,“我告诉你,我是闫睿辰正牌未婚妻的表妹,最有资格管这件事情的人!你以为我表姐在国外,你就有机会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付小汐咬住了嘴唇。 四周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地说她不要脸,她尽量让自己充耳不闻,却见面前女孩的神情越来越得意,忍不住浑身都有些颤抖起来。 “你自己说,是不是你跑到他的酒店房间里去的!”女生大声说道,声音里满是嘲讽,“你这张脸是还不错,也难怪能勾引到他!但我告诉你,趁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就算我姐姐心软不跟你计较,我也一样要你的命!” 她颐气指使地说着,就见付小汐咬着嘴唇,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愤怒和委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双大大的眼睛里迅速地包上了泪水,眼见得就要落下来。 “哦哟哟哟哟!”女生冷笑道,“怎么,说不过我就要哭啊?我告诉你,本小姐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她得意洋洋地要说下去,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冷硬的声音。 “苏子瑶!” 苏子瑶刚刚还十分得意的神情顿时就顿住了。 只见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教室门口,逆光中如神祗一般高大。 她脸上立刻露出了讨好又乖巧的笑容,摆出大家闺秀的姿态,走到门口,去拉男人的衣袖。 “闫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讨好地笑着,一双明眸抬起,望着男人。 第八章 救急 闫睿辰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的冷厉让苏子瑶忍不住放开了手,紧接着就委屈地嘟起了嘴。 什么嘛,闫哥哥以前从来都没有用这用眼神看过自己,肯定是那个女人,那个贱人,才让他变成这样的! 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正想对闫睿辰说什么,却见闫睿辰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丝毫不顾周围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径直走到还在抽噎,目光中却满是不安和倔强的付小汐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巴掌印。 “还疼吗?” 他轻声问,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付小汐对上他的眼神,在那双黑曜石似的眸子里,望见自己狼狈的倒影,忍不住想别开脸,却被他死死钳制着下颌。 她只能垂下眼睑,轻轻地摇了摇头。 闫睿辰见状,不再说话,伸手拿起桌上付小汐的书,一手拉着她,飞快地向教室外走去。 “你又要拉我去哪儿?!”付小汐心中警铃大作,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上课了!” “闭嘴。”闫睿辰冷冷地吩咐,“请假。” 付小汐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那种不快,老老实实果断地闭上了嘴,目光里流露出几分不安来。 两个人没走几步,就看到苏子瑶跑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了路中间。 “闫哥哥,这个女人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爬上你的床的?”她有些气急败坏,目光中也流露出几分不满来,“我表姐呢?你把表姐放在什么位置上?你跟这个贱女人出双入对,你有没有想过我表姐的感觉啊?” 闫睿辰却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俊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冷若冰霜,微抿的嘴角却明显地昭示了他的不快。 “让开。”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苏子瑶,就像在看什么碍事的垃圾,“这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苏子瑶不依不饶,“你是我表姐夫,你怎么能去和这种假女人待在一起呢?” 闫睿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连解释都省了,直接拉过付小汐,当着苏子瑶的面,吻了上去。 教室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手机拍照的喀嚓声。 付小汐被他猛然吻住,陡然睁大了眼睛,听见自己不太规律的心跳声,在苏子瑶的尖叫声里格外明显。 “啊!!!!”苏子瑶脸色惨白,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付小汐,“你怎么敢!” “她不敢,我敢。”闫睿辰冷冷地看着苏子瑶,“让开。” 苏子瑶一脸气闷,被闫睿辰冰冷的目光看着,顿时整个人都有些畏惧。 她垂下眼睛,不甘不愿地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闫睿辰拉着付小汐的手,将她拉出了教室。 “闫哥哥!”苏子瑶跺脚,又察觉身后的若干条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让她顿时如坐针毡,一转身,恶狠狠地说道:“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找人弄死你们!” 她说着,飞快地跑出教室门,很快就没有了影子。 第九章 合同 付小汐被闫睿辰拉着,一路跌跌撞撞出了校门,又被他塞进了一辆豪车,才回过神来。 付小汐尽量坐得离闫睿辰远一些,她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那种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模样。 闫睿辰同样冷冷地看着她。 这个小女人,刚才明明哭红了眼睛,现在却偏偏还做出一副冷漠的模样,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汽车发动,付小汐有些坐不住了,“我还要上学,不是你这种大少爷,可以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闫睿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刚才自己似乎是帮忙来着吧? 他也不多说话,直接从车里拿出来一份文件,交到付小汐手里,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付小汐犹犹豫豫地接过文件,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安。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目光里又闪过了一丝无奈。 这是一份合约,明确写着付小汐要和闫睿辰扮演一年的假夫妻,闫睿辰不会碰她,但她对外的身份,必须是闫家的少夫人。 “反正都是已经说好了的事情,有什么必要这么正式?”付小汐低声说道。 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里,她始终就没有任何一点选择的余地,再加上母亲也是闫睿辰帮忙送走的。有这一张底牌,他难道还怕她逃跑么? “你留着,安心。”闫睿辰面无表情地说道。 付小汐愣了片刻,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闫睿辰,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这份合约,不是怕她逃跑,而是要她安心? 付小汐一时之间,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合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看了一眼闫睿辰,将合约递给他,淡淡说道:“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她心里还惦记着今天的课,更加没有心情跟他虚与委蛇。 闫睿辰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已经替你请假了。” 付小汐又是一愣,终于认真地看了一眼闫睿辰。 “请你不要随便替我做这种决定!”她有些忍无可忍,神情中流露出了一丝愤怒,“我需要上课,需要毕业和工作,就算能请假,没有办法学习的话,我也一样拿不到高分!” “可以改分。”闫睿辰随意地说道,“先回家。” 付小汐恨恨地看着他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敢怒不敢言,心中对他的印象,却是更下一层楼。 汽车一路平稳,开出了市区。 闫睿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心中无声无息地有些发软,不经意地伸手碰到了她放在椅子上的手。 付小汐立即紧绷起来,就像触电一样,猛地缩回手,忌惮地看了一眼闫睿辰,又向车门边挪了挪。明明是三个人的座位,两个人之间却足足隔开了一个半人的位置。 闫睿辰看着她这一副抵触的模样,目光更冷了几分。 汽车在一栋最为华丽的别墅面前停了下来。 第十章 你就住这里 司机下车,恭恭敬敬地替闫睿辰拉开车门。闫睿辰板着脸走到付小汐那一侧的车门边,替她拉开车门,伸出手准备扶她下车。 尽管在他心里,这个女人未必就能够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但该有的礼节,他也不会少。 付小汐只看了一眼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在她残存的记忆之中,就是这只手在每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敏感地方轻轻游走抚弄…… 她强行中断了自己的记忆,定了定神,有些警惕地往后退缩了一下。 “我自己下车。”她轻声说道。 闫睿辰眉心一皱,冷冷地看着她:“过来。” 付小汐咬咬牙,飞快地挪到刚才闫睿辰下车的那扇门边,自己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闫睿辰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向别墅走去。 刚到门口,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得体的女人出现在了眼前,看到闫睿辰身后的付小汐,脸上露出了一丝略显机械的微笑。 “少爷,少夫人。” 女人恭敬地低头,让开了门口,让他们进来。 闫睿辰面无表情地进门,付小汐脸上则流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情。她看着面上恭敬的女人,脸上顿时有些紧张。 “我,我不是……”她刚嗫嚅着说了三个字,闫睿辰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拖到了自己身边,冷冷地嘱咐。 “这是林姨,家里的管家。你是我妻子,自然也是家里的少夫人。”他板着脸,声音连一点起伏也没有,只是冷冷地说道。 付小汐的目光闪了闪,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努力着想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拽出来。 闫睿辰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神情又难看了几分。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付小汐,目光里却带着隐隐的警告之意,付小汐只能不甘不愿地勉强停下了手。 闫睿辰见她没有再动作,脸上带起了一丝微微的笑容。 林姨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二人的互动,目光中露出一丝冷意来。 想要爬上少爷的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个女人又是凭什么,让少爷真的对她青睐? …… 别墅二楼。 “以后你就住这里。” 付小汐好不容易,终于从他手中抢回了自己的手,听到这句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震惊来。 “你说什么?”她有些难以置信,向周围看了一圈,这里的装饰着实富丽堂皇,每走一步,她都有一种自己这是走进了皇宫的不真实感。 林姨远远看见她的神色,忍不住嗤笑,这样的女人,只要让她住在这里,就高兴得失态成这样…… 闫睿辰的眉毛微微挑起,看着付小汐。 “就算我已经你签了合……已经答应了要嫁给你,你也不能这样限制我的自由!”付小汐有些愤愤的说道,“我还要上学,还要毕业,我们学校还要求必须要住校!你不能因为你的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就要求我什么事都听你的!” 第十一章 兴师问罪 “你说什么?”闫睿辰向前走了一步,将付小汐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威胁,“你是我的人,你记清楚了吗?” 付小汐被他突然起来的气势给镇了一下,不甘地咬住了嘴唇。 她还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追的梦想,怎么能甘心被困在这一个地方? 可是不听他的话,会怎么样……妈妈又会怎么样? 她心里的不甘和不安交织在一起,眼神里渐渐透出一股楚楚可怜,却又带着些仇恨的神情来。 闫睿辰将她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目光微微暗了一下。 他退开一步,低声说道:“你可以上学,但我跟校长说好了,以后你不需要再住校,每天有人负责接你回家。 付小汐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些惊讶,心头微微动了一下,又一次低下了头。 闫睿辰感觉到她的态度软了些下来,便推开了面前的门,走进一间卧室,回身又看了一眼付小汐,那意思很明显,是要她跟着自己进来。 付小汐略顿了顿,才默默点头,追上了他的脚步。 一走进房间,便睁大了眼睛,整个房间都是粉红色。 缓缓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足足有两米宽的大床,只觉得松软无比,完全能够想象,如果躺在这张床上,多半是会有一种躺在棉花堆里的错觉。 尽管不合时宜,付小汐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了一个想法——万恶的资本主义,有钱真好。 她想着想着,脸上略略露出了一丝笑容,紧接着,又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闫睿辰紧紧盯着她看,只见她脸上一会儿是笑容一会儿又有些苦闷,皱眉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微微一笑,尽量云淡风轻地说道。 闫睿辰没有再追问,目光中闪过一抹嘲讽,道:“我走了。”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不要和这个女人再有过多的交集。 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女人可是被下了药,躺在他的房间,他的床上,无耻下流地引诱他的。 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照片被人捅了出去,他是绝对不会留在身边的。 “闫少,”老人低声道,“有人找您。” 闫睿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一直以来照顾自己长大的陈叔,目光稍稍温和了一些。 “谁?” “是……季小姐的家人。”陈叔有些为难地向天花板看了看,又小心地嘱咐,“他们很可能是因为付小姐的事情,才来找您的,要不要我……” “不用。”清楚他想怎么打发他们,闫睿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陈叔,季家是我们重要的生意伙伴。于琪的事情,我会亲自和他们解释的。” 就在两个人讲话的工夫,一个佣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低头道:“闫少,季夫人来了,说要见您。” 闫睿辰眉头微微一皱,向陈叔看了一眼。 陈叔会意,说道:“刚才来的是苏子瑶小姐。 第十二章 季夫人 闫睿辰眼中又闪过了一道冷光,缓缓起身,淡淡道:“上茶。” 会客厅里,苏子瑶扶着季夫人,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季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教训道:“不要东张西望。” 苏子瑶撇撇嘴,陪笑道:“姑妈,没事的,咱们跟闫哥哥都这么熟悉了,就看一看他这里的变化,也没什么关系的呀。” “小孩子,你懂什么。”季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显然对苏子瑶的不上道非常不满,“过去是过去,现在都长大了,忌讳当然也就多了。” 苏子瑶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满,却没有继续争下去。 闫睿辰恰在此时走进了客厅,看到二人在沙发上坐着,各自阴沉着脸,目光中闪过几分冷笑,面上却还是宝支持者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向她们走去。 “季夫人,苏小姐。”他淡淡说道,礼数周全,态度上却疏离得吓人。 佣人在后面跟着,端上茶水。 季夫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睿辰,你这孩子,这些年是越来越厉害了。”她皮笑肉不笑,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有了个未婚妻了?” 闫睿辰神情不变,淡淡说道:“不久,也就前天的消息。” 季夫人心中恨极,想到自己的女儿在电话里那失落又强忍着哭腔的声音,不觉怒意更甚。 然而不等她说话,苏子瑶已经飞快地站了起来,向闫睿辰走过去,拽着他的衣袖发问。 “闫哥哥,你不会是真的喜欢那个狐狸精吧?我承认,那天在学校,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一个连来撸都不清楚的女人给弄到家里来啊。” 闫睿辰的目光更冷了几分,连看也没有看苏子瑶一眼,更遑论回答。 苏子瑶半晌等不到回答,顿时更加不满了几分,看着闫睿辰的目光都有些不善起来。 “你倒是说话啊!”她忍不住喊道。 “闭嘴!”季夫人轻声呵斥,苏子瑶只好委委屈屈闭上了嘴,又无比哀怨地看闫睿辰。 “但是,睿辰,于琪待你如何,是什么心思,别说是我们这些人了,就算是你,也是十分清楚的,对不对?”她轻轻柔柔地说道。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能走到一起,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都支持你们,也都知道你的为人,可是这次的这个消息,也实在是太……” 闫睿辰静静地坐着,听她说到这里,故意留出了一个话头,只等自己去接,便从带过来的那个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季夫人面前。 “我和这个女人,只是交易关系。” 季夫人稍稍一愣,有些犹豫地和苏子瑶对视一眼,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这正是付小汐亲笔签名的那一份,她从头看到尾,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露出了一个略显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个,睿辰啊,我们也确实是相信你的为人的……” 第十三章 闫辰旭 季夫人哂哂笑道,“这件事情,我们也的确是有点儿太着急了……” 她没话找话,目光也有些躲闪起来。 苏子瑶跟在旁边,也看过了那份文件,脸上的表情同样有些难看。 闫睿辰冷眼看着她们两个,瞪了半晌,等到这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能编排出来的了,才将文件拿过来,收进文件袋。 “没关系。”他淡淡说道,向二人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又说道,“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季夫人和苏子瑶现在巴不得马上走人,自然是连连点头,起身告辞。 眼见这两个人离开,闫睿辰的眼中才闪过了一丝阴鹜。 说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都是家族之间的联姻罢了。 他本就一直计划着要在合适的时候娶了季于琪,这样一来,他就能继承闫氏集团,在商界纵横捭阖,再没有敌手。 就是为了这个,纵然他对季于琪根本没有那一层意思,但在季于琪待他有心的情况下,他也从来没有挑明过自己的想法,没有真正拒绝过她。 他刚刚装好了文件,准备回书房继续工作,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推开客厅的门,走了进来。 “大哥,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闫辰旭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冷意,淡淡说道。 他和闫睿辰长得八分相似,但闫睿辰的眼睛线条凌厉,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三分凌厉,让人难以亲近,他却长了一双天生的笑眼,不管什么时候看人,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总带了三分轻佻。 闫睿辰淡淡看他一眼,并不接话,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却听见闫辰旭在他身后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真的看上那个女人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带什么女人回来,怎么样,你要是不想和季家联姻,弟弟我可以帮你呀。” 闫睿辰头也不回,淡淡说道:“不需关心。” 他说罢,径直离开,丝毫不在意他身后的闫辰旭,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里,骤然多了一片冰冷的狠意。 付小汐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始终觉得有些不安,索性从房间里出来,在楼里慢慢地走。 闫家的别墅虽然很大,却没见到多少佣人。 她站在窗户边,却听见楼下一声门响,急忙趴在楼梯上往下看去。 “等等!闫——闫少!”付小汐见闫睿辰拿着一个文件夹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急忙喊道。 在闫睿辰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就匆匆忙忙沿着旁边的楼梯向他跑去。 “什么事?”闫睿辰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态度,淡淡问道。 “我……我想回去上课。”付小汐一站到他面前,心里就有些打鼓,声音不自觉便小了两分。 “回去上课?”闫睿辰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想了想,“下午吧。我安排司机送你。” 付小汐还想说什么,想了想现在的处境,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说出来。 闫睿辰看了她一眼:“还有事?” 付小汐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转身要走。 闫睿辰却道:“下午上完课,把你的行李带过来。” 付小汐呆了一呆,还是点点头,快步回到了楼上。 闫睿辰看她在楼梯口犹豫着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索性也跟了上去 第十四章 风口浪尖 此时大厅的闫辰旭目光阴郁地向楼上看了一眼,露出一丝扭曲的冷笑。 …… 回到房间的付小汐心思百转,闫睿辰的书房里,也同样半点不平静。 “你去查一下,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对站在身旁的秘书吩咐道。 秘书领命离开,闫睿辰拿过文件包,取出文件,却看到最上面那一份,正是刚才拿出来给季夫人看过的合同。 他的目光瞬间又冷了几分。 这个女人看着单纯,天真。 回想起那天晚上在付小汐身上紧致的体验,以及床上绽放的那一抹嫣红,还有第二天报纸上的照片,他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心里竟不由自主地生发出一种近似与愤怒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这种有些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将自己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后续的文件上,只是那双平日里淡漠如冰的眸子里,一丝波动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 付小汐并不知道这一切的波动,在闫睿辰答应让她回去读书之后,她就飞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快速的逃回了学校。 “小汐,你上午怎么回事,我听说闫睿辰把你带走啦?”徐宁宁趁着还没上课,戳了戳她的胳膊。 付小汐低着头,神情有些恍然。 “他……”她轻轻咬着嘴唇,心里一阵一阵的五味杂陈,“这件事情我也说不好,太复杂了。” “你可要小心点儿。”徐宁宁压低了声音,“现在好多人都盯着你呢,你的消息都快变成我校八卦榜首了。” 付小汐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付小汐!”一声尖利的喊叫传来,付小汐猛地抬起眼,面露惊讶。 一个女生急匆匆从教室外冲了进来,站在付小汐面前瞪着她。 “你知不知道女生宿舍是不能有男人进来的?!为什么要叫个男人来我们宿舍?你是有多恨我们?!” 一连串的问话砸过来,付小汐顿时有些发懵。 她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女生,脸上闪过了一丝无措。 “我……没有啊?” 刚才进来的女生目光中带着十分不善,咄咄逼人:“那你现在自己回宿舍去看呀?如果真的有,你打算怎么办?” 付小汐脸上有些发白,咬紧嘴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她刚刚想起来,闫睿辰给她安排过来帮忙搬东西的司机,就是个男人,该不会是他…… “少夫人,您的东西我都帮您收拾好了,我就在外面等您,您放学了我送您……” 她正想着,就听见教室门口又传来一个略显憨厚的声音。 付小汐顿时就想捂脸。 周围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向她的方向转了过来,不屑的,羡慕的,嫉妒的…… 她顿时把自己埋进了书本里,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这样被人当猴子看的样子,一直到她回到闫家大宅,才勉强结束。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大厅,就见闫睿辰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大厅里。 “你要出去?”她微微愣了一下。 第十五章 郭袁奇现身 闫睿辰抬头看到她,目光稍稍闪了一下。 “嗯。”他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动,“晚上没事,不要出去。” 这算是关心吗? 付小汐懒得想那么多,点了点头,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楼下传来关门声,闫睿辰已经出门了,付小汐站在台阶上,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来可笑,在这个大得离谱的地方,那个她最不愿意有交集,又不顾她意愿将她关在这里的人,竟然是唯一一个她熟悉的人。 “哟,你就是大哥带回来的那个,未婚妻?”一个轻佻又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付小汐猛一抬头,就看到闫辰旭的脸,出现在头顶的栏杆处。 她先吃了一惊,随即在看到那双桃花眼的时候,才分辨出来这个不是闫睿辰。 “你是……?” “认识一下,”闫旭辰从楼梯上缓缓而下,目光在付小汐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圈,“我是闫睿辰的弟弟,闫辰旭。” 付小汐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闫辰旭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就像是被人扒光了,扔在人群里任人围观一样。 “对不起,我还有作业,那个……”她飞快地逃离现场,绝不想再跟这个人多说一个字。 闫辰旭并不阻拦,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眼中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此时此刻,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闫睿辰沉着脸,看着面前被几个男人摁在地上的郭袁奇。 郭袁奇的脸已经中成了猪头,满脸淤青和血污。 他有些费力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闫睿辰,恨恨吐了一口。 “我呸!如果不是你的身份地位比我高,我怎么会被你这么使唤……” 闫睿辰低着头,看着自己锃亮鞋面上那一点醒目的血污,目光一冷。 “打完,送去闫家。” 他淡淡说了一句,掏出一张雪白的蚕丝巾擦了擦手,走出房间。 身后顿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惨叫声。 事情就像之前所想的那样,为了报复自己之前对他的不重视,这个男人选择,用自己的女朋友,来换取他的一个丑闻。 闫睿辰的目光更冷了几分。这是第一次,突然有些想见到某一个人。 闫睿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夜里十点。 整个闫家,只有几个房间还零零散散亮着灯,他径直上楼去了付小汐的房间。 付小汐还没有睡,见他进来,神情间顿时有些忐忑。 闫睿辰懒得看她阴晴不定的脸色,直接将她拉出了房间。 “你要带我去哪儿!”跟他的每一次肢体接触,都让付小汐生理性地感觉到抗拒。 闫睿辰根本不解释,直接将人带出了大宅,来到闫家大宅花园外一处装满了铁栏杆的房间。 “这是什么地方!”付小汐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房间,竭力抗拒着不想进去。 闫睿辰终于开口:“带你见一个人。” “我……我不想见!”付小汐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拼命挣扎,却根本抵不过闫睿辰的力量,被他直接拖了进去。 第十六章 坑你没商量 房间里一共有七八个人,围着一个已经被打的大概亲妈都不认识的猪头脸。 见他们两个进来,大汉中带头的那个向他门走了过去,低头向闫睿辰行礼。 “少爷,”他低头说道,“这小子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嗯。”闫睿辰点点头。 付小汐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个被打成猪头的人身上。 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地向那个人走过去。 那个人本来已经半昏迷了,可就在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个人突然睁开了眼睛,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惊喜来。 “小汐!小汐真的是你!快救救我,他们要打死我,我……” “郭袁奇!你怎么……”付小汐失控地尖叫出声。 “小汐!”郭袁奇发出一声变了调子的痛呼。 付小汐却向后退了一步,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说。” 付小汐猛然回头,就见闫睿辰面色阴沉,目光越过自己肩头,看向了自己身后。 几个大汉接收到闫睿辰的眼神之后,立马回话,“是。这小子藏得特别结实,我哥儿几个找了他好几天,才在一个网吧门口看到了他人,就直接把人给弄回来了。” “小汐,你听我解释,你听我……”郭袁奇大声地吼出来,被人一肘子打在后脑勺,顿时软倒在地上。 “聒噪。”带头的大汉冷冷说道,看向付小汐的时候又带上了一丝略显谄媚的笑容。 “少夫人,哥儿几个把他找出来,问清楚了,你那件事吧,完全就是这个王八蛋,为了自己跟少爷点儿私人恩怨,把您给坑了。”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付小汐往后退了一步。 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真相赤裸裸摊开的时候,要说不会受伤,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付小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来。 一双大手在这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继续,你们都知道什么,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闫睿辰淡淡说道,“要证据。” “我们就是发现了,这小子在网上买了那种催情的药物,放在饮料里,给了付……少夫人。之后,他专门打听过您的行踪,并借用自告奋勇帮您订房间的时候,专门多要了一张门卡。” 付小汐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 她的脸上陡然一红,又陡然一白,几乎不敢回头去看身后正支撑着她的闫睿辰。 原来,都是她的错,是她缠上了对方,她却一直以为是闫睿辰故意趁人之危…… 闫睿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想怎么办?” 付小汐紧紧咬住了嘴唇。 她犹豫了片刻,才看向闫睿辰,低声问道:“我可以……问他几个问题吗?” 闫睿辰略一考虑,挥手那几个人将郭袁奇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才让他们出去,自己走在最后,对付小汐道:“半个小时。” 付小汐看着他,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闫睿辰看着她苍白脸上的笑容,一时失语。 第十七章 你想好了吗 他冷着脸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付小汐四下里看了看,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郭袁奇的对面。 等了好一会儿,郭袁奇才幽幽醒转。 “小汐!”郭袁奇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激动道,“你快救救我!” “郭袁奇,”付小汐声音冷得发抖,“为,为什么?” 郭袁奇紧张道,“我是你男朋友,你未婚夫啊!” “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付小汐低声问道。 郭袁奇的神情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停顿。 他沉默了片刻,才冷笑起来。 “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闫睿辰那个该死的东西,是怎么对我的?我为他出生入死做过多少事情?又得到什么了?开除?!呵呵!他们怎么敢?!” 付小汐心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三年的相处,自己在他心中就是一个可以随便利用的人。 “小汐,小汐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知道,我不是人,不是东西,我让你那么难受。但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真的是爱你的!”郭袁奇喋喋不休地说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丝让人绝望的冷漠。 付小汐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身后的门却突然开了,闫睿辰站在门口,逆光的身影如同神袛。 “时间到了。”他冷冷说道,“你想好了吗?” 一见到他进来,郭袁奇的双眼顿时瞪大,放出惊恐的光芒来。 他被绑在椅子上,此时竟然猛地扑倒在地,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小汐,求求你,救救我吧,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定会娶你的……” 付小汐哆嗦着,没有说话。 闫睿辰却不愉快地上前一步,站到付小汐身侧,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你以后,再敢出现在她面前,我就要你的命。” 郭袁奇怔了一怔,急忙就着这个姿势开始磕头。 “闫少,只要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就当我是个屁,我能有多远滚多远!” 他不断地哀求,看在付小汐眼中,却让她的绝望更重了一层。 闫睿辰薄唇微勾,向门口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黑衣的保镖走了进来。 “拖出去,送警察局。”闫睿辰冷冷地吩咐,“我要一个他出不来的罪名。” 两个保镖点头,冷着脸二话不说就把郭袁奇拖了出去。 “别!闫少,别!别把我送进去,要是进了局子,我这一辈子就毁了!” 闫睿辰恍若未闻,伸手揽着付小汐的腰,感觉到她浑身颤抖,心中不禁有些软化。 “别怕。”他轻声说,“他以后不会再骚扰到你了。” 付小汐目光都有些呆滞,愣怔了很久,才颤抖着将脸埋在闫睿辰怀里,哭了起来。 “他……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人……”付小汐哑着嗓子说道。 她的眼泪蹭在他胸前,薄薄的衬衣被湿透了,贴在精实的胸膛上,那一点凉意让他微微惊了一下,听着她这么嘀嘀咕咕地念着另一个男人,闫睿辰心里骤然就生出一丝不快来。 第十八章 她现在是我的人 他用力扳着付小汐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 “记住,他今后,跟你没关系,你今后,跟他也没关系。”他冷冰冰地说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付小汐,狭长眉目之中,冷焰炽烈,“你只跟我,有关系。” 付小汐定定地看着他的眉眼,也不知是怎么的了,一张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想挣开,却发现自己越是挣扎,对方就越是用力,将她向他的方向拉了过去。 “你等下!”付小汐忍不住喊道,“我不是那个……” 闫睿辰眼看着她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肯合作,不肯贴近自己,哪里还忍耐得住,手指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对着那双柔软得无情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唔!”付小汐的眼睛陡然睁大,惊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闫睿辰,在反应过来后,就开始用力地推拒。 然而闫睿辰就像是一尊铁塔一样在她面前,让她的所有推拒都变成了无用功。 闫睿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他看着付小汐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透亮的眸子掩藏在长长的,轻轻垂下的睫毛底下,总有一种让人意外的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要靠近过去。 等到他放开,付小汐已经只能用力喘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面上泛起一阵一阵的潮红,那双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甚至也带着一丝丝的红晕和迷茫。 闫睿辰的目光更柔和了一些。 他轻轻地搂着付小汐的肩膀,低声道:“没事了。” 付小汐依然迷茫:“你为什么……这么做?” 闫睿辰的眉头微皱,静默片刻之后,他冷冷说道,“合同里写了,我需要替你摆平这些麻烦。 付小汐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红晕便先消失了一半。 她的眼神又一次清明起来,又似乎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谢谢你。”付小汐低声说道,向他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外走去。 “你去干什么?”闫睿辰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一些。 “我,我回房间了。”付小汐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的。” 闫睿辰的眉头紧皱,看着付小汐离开的方向,目光有些阴沉。 走出大门,付小汐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显出一丝疲惫来。 她现在越来越弄不懂闫睿辰想要干什么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闫睿辰会这样的替自己出气。 “他也不是特别坏的人啊。”付小汐暗暗想道,紧接着,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刚才闫睿辰亲自己的时候的画面,一张脸顿时又红了几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每天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闫睿辰无论多忙,一定会确保自己能和付小汐一起吃晚饭,两个人看起来,倒镇是像是一对亲密的小夫妻。 “你和那个什么闫少,到底怎么样?”徐宁宁一脸担忧,又有些八卦地向付小汐询问道。 付小汐用筷子戳了一块土豆放到碗里,有些出神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之间,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关系……”付小汐有些走神地解释道,“他忙他的事,我上我的学,反正还没到婚礼……” 她和闫睿辰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很有默契,同样地严防死守,并不把合同的事情告诉别人。 “可是我听说,他之前是有一个很亲密的女朋友,小汐,你这么下去,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啊?” 徐宁宁有些担忧地问道。 第十九章 别再想着他 付小汐眨眨眼,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来。 她看了看徐宁宁,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她有些无奈,“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宁宁,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愿意的。”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不好好抓住他,难道要等天上掉馅饼,给你换个人吗?”徐宁宁恨铁不成钢,“付小汐,有时候我真想扒开你那颗脑袋,看看你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徐宁宁!”台上老师咳嗽了一声,不满的目光向她们的方向转了过来,“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 晚上回到别墅,付小汐的脑子里还是一片乱七八糟。晚饭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闫睿辰发呆。 闫睿辰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看向付小汐。 “说。” 付小汐看着他那双冷如冰霜的眼睛,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没……”她咬咬牙,声音又低了下去,“没什么……” 闫睿辰微微挑眉。 付小汐顿时觉得周围有点冷。 “不是,那个……”她咬咬嘴唇,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自己的目光,“我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没有。”闫睿辰径直回答,脸上毫无表情。 付小汐有些胆怯的又看了他一眼:“那个,我真的不会打扰你们的,如果你觉得有需要的话,你可以直接……” “没有。”闫睿辰重复了一边,目光有些威慑地看向了付小汐,成功地让她打了个哆嗦,乖乖闭上了嘴。 闫睿辰的目光在她面前刚吃了不到一半的饭前,气压又低了一些,“吃饭。” 付小汐其实已经有六七分饱了,这时也只好拿起筷子,端着碗一点点往嘴里扒饭。 惹不起啊,惹不起。 陈叔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闫睿辰这样对待一个女人。 与此同时,机场。 季于琪走出到达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哥!”季于琪笑眯眯地招呼,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过去。 季于阳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你还知道回来!” 他故作不满地看着她,自己却先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要在那边直接扎根,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哥!”季于琪的脸顿时红了一下,有些不满地在季于阳胳膊上虚掐了一把,脸上却不禁出现了一丝苦涩,拽住了季于阳的胳膊。 “是真的吗?”她有些胆怯一般,小声地问道。 “什么是不是真的?”季于阳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 “就是……辰哥哥订婚的事情。”季于琪的声音更小了下去,听起来带着一丝楚楚可怜。 “好端端的,你又提他!” 一听到闫睿辰的名字,季于阳顿时冷了脸。 “哥!”季于琪面露焦急,摇晃着季于阳的袖子,“辰哥哥怎么了?你不能因为他比你强,你就这么看不惯他!” “胡说八道!”季于阳绷着脸,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他都已经订婚了,这是真的,所以琪琪,你就别想着他了。” 第二十章 辰哥哥,我回来了 季于琪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咬了咬嘴唇,看着季于阳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 “我相信他,哥,辰哥哥不是那种人。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带着一丝泪光。 季于阳看着自己这个满脸倔强的妹妹,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你不是也看新闻了吗?不是也让妈替你去看过了吗?这种事情怎么会有假呢?”季于阳苦口婆心,“琪琪,这种男人,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他从一开始就对你没兴趣吗?” “不会的!”季于琪有些慌张,目光里流露出了一丝畏惧,很快又被掩盖了过去,“我们每次在一起的时候他明明也是很开心的!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一定是你们骗我!” 她说着,恨恨地看了一眼季于阳,拉着箱子就要走。 “琪琪,你去哪儿?”季于阳急忙跟上,一边试图去抢她手里的箱子,“来我给你拎。” “不用你帮忙。”季于琪嘟着嘴,目光中明晃晃地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我去找辰哥哥,既然你们都不相信他,我就自己去问问,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解释的。” 她脸上带着一丝倔强和希望,看在季于阳眼里,他不由得心头一软。 “好好好,小公主,你说去哪就去哪,我送你去,行不行?”季于阳头疼地说道。 季于琪这才转嗔为喜,笑道:“我就知道,哥哥你对我最好了,绝对舍不得我伤心的。” 季于阳原本想的是让她看清楚闫睿辰的本来面目,谁知道季于琪这么一说,他顿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于琪却等不得,拉着他的衣服就往外走去。 “哥,你自己说的,我想去哪去哪,你送我去辰哥哥家吧。” 季于阳无奈,只得开车将她送了过去。 二人到达闫家的时候,闫睿辰正在陪付小汐吃饭。大大的客厅里就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佣人在两个人中间摆了四五盘菜,就躬身离开了。 付小汐依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东张西望,总有些不自在。 敲门声一响,她就立刻跳了起来,一脸讨好地看了一眼闫睿辰。 “我去开门。”她笑着说道,飞快地溜下椅子,向大门跑去。 闫睿辰在身后看着她那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飞快地勾起一丝弧度,又飞快消失。 “您好,您是……”一打开门,付小汐先愣住了。 门口一男一女,长得有七分相似,都是五官精致,面目俊美的,尤其是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杏眼,看起来让人几乎有些恍惚。 季于阳一看到开门的付小汐,原本臭着的脸色一瞬间亮了起来,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你好,我是季于阳。”他笑眯眯向付小汐伸出手去,付小汐一脸懵地同他握手。 恍惚回过神,才发现那个女生已经从自己旁边走了过去,直直走到了餐桌边,向闫睿辰温柔又熟稔地笑了起来。 “辰哥哥,我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我们来蹭饭 闫睿辰抬脸,看了一眼面前的季于琪,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季于琪脸上显出一丝羞赧的笑容,低头回答:“出差的事情做完了,我就赶紧回来了。更何况,听说你订婚的事情,我……” 她本来想说“我怎么安得下心”,然而看着闫睿辰那一脸风平浪静的神情,却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焦急,只能默默地咬了咬嘴唇,没有说出来。 付小汐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一站一坐,像是一对金童玉女,心中不觉有些发闷。 季于阳在她身边站着,全心全意地灌注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似乎有些不快,当即拉开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付小汐听见他在跟自己说话,急忙回过头,面带笑容地看了一眼季于阳,也稍稍低下了头。 “付小汐!” 不等她说话,闫睿辰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猛地喊了一声,“过来。” 付小汐脸色顿时有些发红,抱歉地看了一眼季于阳,向闫睿辰走过去,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只好低头小声问:“怎么了?” 季于琪看了一眼付小汐,心中有些不快,又回头看了一眼季于阳。 “这就是我的未婚妻,付小汐。”闫睿辰淡淡地介绍,又向付小汐说道,“小汐,这是季于琪,我朋友。” 朋友?季于琪听到他这样介绍自己,心里忍不住有些冒酸水。 在她看来,闫睿辰从来没有真正地拒绝过她,那就绝对不是不喜欢她的意思,而是因为他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没有时间来照顾自己的情绪。 可是看着他对付小汐的维护,她心里又隐隐地有些不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强行笑了笑。 “那个,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小汐你不需要早点回家吗?” 她的目光在付小汐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就已经明白过来,付小汐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哪怕她现在是闫睿辰的未婚妻,那一身衣服却依然是寒酸的,并不能够让人信服。 闫睿辰的眸光略略一暗。 “他住在这里。”他淡淡说道。 住在这里?付小汐? 季于琪听着他的话,眼神顿时又是一暗。 她脸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容,却已经明显有些勉强起来。 “原来她已经搬过来住了啊。”季于琪柔柔地笑着说道,“辰哥哥,可是未婚的时候,就住到一起真的好吗?” “不是一个房间。”闫睿辰淡淡回复,又看了付小汐一眼:“坐下,吃饭。” 季于琪顺势向桌上看了一眼,顿时又惊讶道:“就这四个菜?辰哥哥……会不会太少了?” 闫睿辰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没有说话,已经乖乖坐下的付小汐就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季于琪,脸上同样带着温软的笑容。 “不会的,季小姐,我们又不是饭桶,吃不了那么多,也不要浪费,你说对不对?要不,你们也坐下一起吃?” 季于琪刚刚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付小汐,就听见身后季于阳的声音传来,热烈又欢快。 “好啊,好久没在这边蹭饭了!” 第二十二章 早去早回 他这话听起来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听起来好像哪里都不对。 付小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季于琪一脸的惊喜,向自己看过来。 “真的吗?”她脸上笑容真诚,“可是……” 她向闫睿辰看过去,目光里带着一丝希冀。 闫睿辰看了一眼付小汐。 “陈叔,再拿两双碗筷。” 他淡淡吩咐了一句,又给付小汐夹了一筷子菜,就将筷子放在自己的晚上,没有再动了。 付小汐刚刚邀请完,立刻就后悔了,然而季于阳一秒之内就答应下来,她顿时也骑虎难下。 等到闫睿辰答应让他们留下,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同意了,否则这个脸不知道要丢到哪里去。 季于琪的眼神在付小汐身上轻轻一扫,飞快地掩藏起了自己的不快。 她故意满脸羞涩地走过去,坐在了闫睿辰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辰哥哥,我坐这里,好不好?” 闫睿辰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扫过那双意有所指的眼睛时,突然感到付小汐那边的气压好像低了一下。 他故作不知,点了点头。 季于阳立即坐在了付小汐旁边,脸上也同样带着笑容,目光一直跟在付小汐身上,仿佛其他人根本就不值得他看上一眼的。 “小汐,我这么叫你吧,你什么时候跟闫睿辰认识的?”他摆出自己嘴为志得意满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付小汐。 付小汐一缩脖子,只觉得对面闫睿辰身上传来的冷意更重了几分。 “那个……”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脑子飞快地转动,正在努力地回想,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被迁怒,却听见对面季于琪闲闲地补了一句。 “哥,你饿不饿啊,这么跟人套近乎?” 闫睿辰心中不爽,脸上的神情却还是冰山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唯一反常的是,他的目光一直跟在付小汐脸上,看得她满脸狼狈,恨不得马上拔腿就跑。 “那个……我下午还有一个兼职要去,你们慢慢吃哈。” 闫睿辰冷冷扫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就算是听见了。 季于琪微微一笑,问道:“小汐,你还要自己工作吗?我听说你现在好像还是在读书吧?” 季于阳满脸惊讶:“怎么,这个王八蛋要娶你,还要让你自己去打工赚钱?!”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向付小汐笑道:“不如这样,你别跟这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家伙在一起了,还是跟我走吧。” 面对着这两个人简直有些不知所谓的说法,付小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略有些窘迫地看向了闫睿辰,目光中满满的求助之意。 她的表情显然是取悦了闫睿辰,他也起身,破天荒地将她送到了门口。 “早去早回。” 付小汐一脸惊讶,跟见了鬼一样被他送出了门。 季于琪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心里忍不住有些泛酸,心里莫名其妙的不是滋味! 第二十三章 我能住下来吗 闫睿辰的确没有拒绝过她,但如果她没有提出要求,他就一定不会有所动作,也绝对不会给出任何的意见。 这个女人对他来说,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季于琪心里思索,脸上却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目光里闪过了一丝算计。 “辰哥哥,”她顿了一下问道,“是真的吗?” 闫睿辰目光里没有丝毫的变化,走回桌边坐下,继续吃饭。 季于琪的笑脸落到了空处,不觉有些僵硬,等了好一会儿,见闫睿辰始终也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 季于阳哪儿能忍这个,筷子一拍,看向闫睿辰的目光就有了几分不善。 “闫睿辰,我妹妹在问你话呢。”他冷笑着说道,“我也得问你,你不是说刚才那个是你的未婚妻么?怎么你的未婚妻,现在还要自己上班?我看他不是挺漂亮的么,你也不怕惹出事情来?” 闫睿辰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嘲讽。 “你少特么那这种眼神看着我!”季于阳愤然道,“你以后不是要娶我妹妹?那这个女人你又想怎么办?我告诉你,别欺负我妹妹这两个月都不在国内,就好像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了一样,没用!我特么盯着你呢,知道么?” 闫睿辰的神情依然是淡淡的,他自顾自吃他的饭,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季于阳更加愤怒了几分,一拍桌子,喝道:“闫睿辰!” 闫睿辰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仿佛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季于阳,目光冰冷。 “她有她的安排。”他挑起眉头说道。 季于琪心里对付小汐更警惕了几分,脸上却还是带着温暖的笑容,横了一眼季于阳,示意他赶紧坐下,自己则看向了闫睿辰,劝道:“辰哥哥,我哥哥经常就是这么脑子不转弯,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闫睿辰略略点了点头,在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辛苦你了。”他淡淡说道。 季于琪故作娇羞地点了点头,替闫睿辰夹了一筷子菜,再低头的时候,才不动声色地又横了季于阳一眼。 “辰哥哥,我都好久没有见你了,我也想在你这里住几天,你说好不好?” 闫睿辰还没表态,季于阳的脸色已经刷一下就变了,“琪琪,爸妈都在家里等你回去,你这……” 他面色不善,恶狠狠地又看了一眼闫睿辰,才向季于琪小心翼翼地笑道。 季于琪抿了抿嘴,故意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只是盯着闫睿辰,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闫睿辰停下手里的筷子,又看了她一眼,才慢慢点了点头。 季于琪脸上顿时显出了喜悦的笑容,又看了一眼季于阳,说道:“哥哥,麻烦你跟爸爸妈妈说一声,就说我要在辰哥哥这里待几天,晚几天再回家。” 季于阳无奈地点了点头。 付小汐一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经理和同事们来来回回好多次,一个个的都问她,下午送她过来的是谁? 第二十四章 失败的自我安慰 百口莫辩,付小汐在心里忍不住腹诽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法吐露。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便利店,就看到司机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少夫人。”司机恭恭敬敬地替她拉开车门,“少爷在家等您了。” “少夫人?”几个一起下班的同事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小汐,你不是说,之前疯传的你和那个闫少的事情都是假的吗?” 付小汐脸上顿时有些发僵,勉强笑了笑:“那个……” 司机看一眼她脸上明显的不知所措,善意地替她解围:“少夫人和少爷目前只是订婚了而已。” 几个同事看着付小汐的眼神更加莫测了几分。 他们相互换了一个眼神,看着付小汐的时候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几分隐约的巴结。 “那个,既然有人来接你,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他们几个说着,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飞快地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显然在相互嘀嘀咕咕地交流着什么。 付小汐心里忍不住有些委屈起来,看着司机的神情也多少有些埋怨,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 “少夫人,您赶紧上车吧。”司机笑眯眯地催促,“少爷说了,让您赶紧回家呢。” 付小汐咬牙切齿地坐进车里。 她回到家的一瞬间,一肚子的火气又突然之间散了个一干二净。 进门的门厅里正坐着两个人,季于琪整个人都快靠在了闫睿辰的怀里,而一向冷冰冰的闫睿辰,竟然并没有推开季于琪,神色间反而带着一丝丝的温柔,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辰哥哥,吃点水果嘛,对身体好。”季于琪温柔地说着,从桌上的果盘里拿出一只草莓,送到了闫睿辰嘴边。 “我自己来。”闫睿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并没有把话说死,而是从她手里接过了那颗草莓。 付小汐自问,住进来这一段时间,尽管闫睿辰对她一直礼遇有加,却从来没有过这样没有距离的时候,除了…… 她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看着不远处两个金童玉女的互动,就更不开心了,站在门口,冷冰冰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季于琪转过脸来,就像是刚刚发现了付小汐的存在一样,脸上露出一丝羞赧,指了指桌上的果盘。 “小汐,你回来了,要不要吃点水果?”她柔柔地问道,并没有从闫睿辰身上起来,自在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付小汐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一些。 “你们吃,我先上楼了。” 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也许这个女人才是闫睿辰喜欢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一次疏漏,他已经答应医治妈妈,又教训了郭袁奇,不欠自己什么了。 付小汐不断地宽慰自己,然而这种宽慰,对她自己来说,却一点儿用也没有…… 季于琪听着付小汐上楼的脚步声,下午开始就积在心里的那一股气,终于一扫而空。 第二十五章 回家也要报备 闫睿辰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季家的,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相信,哪怕他已经宣称了那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但是他心里的人,依然是她。 可闫睿辰对付小汐的态度,也让她有了些许的不安,必须要用这种方法,来证明闫睿辰是自己的,不是别人可以肖想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偷偷地看了一眼闫睿辰脸上的表情,却见他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依然专注在手里的文件,对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又拿起一样水果递给了闫睿辰。 闫睿辰看也没看地接了过去。 …… “付小汐呢?” “少夫人一个小时前就回来了。”陈叔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已经回房间了。” 回来了?那是不是也看到自己和季于琪在一起的画面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闫睿辰瞬间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的表情立刻难看了几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快,只是冷冷地看了身边的季于琪一眼。 “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看文件、想事情会完全注意不到周围的事情,这一点,和他相处不久的付小汐不清楚,季于琪却绝对不会不知道。 “我以为也没什么事情……”季于琪满脸委屈,“再说了,我也有叫小汐和一起吃水果,是她自己说要上楼休息的啊……” 闫睿辰心里隐约升腾起一股不快来。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嗯”闫睿辰微微点头:“你早点儿休息吧。” 他话音未落,起身向楼上走去。 季于琪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完全不在自己这里,忍不住咬了咬牙,垂下眼帘。 陈叔此时也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职业化的笑容。 “季小姐,这边请,您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季于琪勉强点了点头,跟着陈叔离开。 闫睿辰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他简直有些控制不住,三步两步走上楼,推开了付小汐的房门。 “有事吗?”付小汐擦着头发,站在床边向他看过来。 闫睿辰毫无表情的脸上,目光微微一顿。 “什么时候回来的?” “您和季小姐吃水果的时候。”付小汐声音温柔,却忍不住带上了刺。 这根刺被闫睿辰毫无疑问地捕捉到了。 他眼神微微发亮,说道:“我看文件的时候,注意不到周围的事情。” 他说着,走上前去,靠近付小汐。 付小汐能感觉到他身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快气势,忍不住步步后退,还穿着清凉的睡衣,慌不择路地退到了床边。 “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闫睿辰的声音压低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付小汐被睡衣遮掩起来的玲珑曲线上,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 付小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心先凉了半截,连忙拽起床上的薄被子挡在自己身上,声音都有些颤抖。 “明明是你们……”她不甘心地低声解释,闫睿辰却完全没有要听她说的意思,又往前走了一步。 第二十六章 擦枪不走火 付小汐猝不及防,顿时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男性气息和灼热触感,那个荒唐夜晚的记忆又一次卷土重来。 她不知道手脚该往什么地方摆放才好,想要继续往后推,却不小心直接摔倒在了床上。 “你……你要干什么?”她硬着头皮问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 闫睿辰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儿面色绯红,刚洗过的头发散发出一阵阵的馨香。 明明是同样的洗发露,在她身上体现出来的味道,总是和其他人有着浑然不同的区分。 他的目光略略暗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产生了变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转开脸不再看着付小汐。 “把衣服穿上。”他淡淡地吩咐道。 付小汐愣了一下,一颗心砰砰乱跳,匆忙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来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一边穿衣服,一边偷偷地看着闫睿辰,却见他的确没有转过身来,一颗心才勉强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闫睿辰身后,低声说道:“对不起……” 不管是不是她错,既然他兴师问罪,那她道歉好了。 只希望这样,他能好好地让人帮妈妈治眼睛。 她格外放软了声音,闫睿辰却猛地转过身来,一双狭长的凤眼冷森森地盯着她,眼睛似乎有些发红。 “你知道错了?”他的声音沙哑,似乎很艰难地在忍耐什么。 付小汐不由得有些心慌,又往后退了半步,却被他猛地一把拉住,拽到了自己怀里。那双冰冷的眼睛在看着她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付小汐根本来不及害怕,就发现一双大手正放在自己的腰上,缓缓地沿着腰身向上抚摸,隔着一层布料,那手心里的灼热几乎要让她烧起来。 之前那个夜晚的感觉又一次卷土重来,她张嘴想制止,却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有些撩人的喘息。 闫睿辰的眼眸更暗了几分,手缓缓游移,顺着睡衣的纹路,从下至上,感觉到手底下脖颈的颤抖,又从上向下,手底下的身体孱弱而温软地发着抖。 手顺着睡衣的下摆探了进去,她的肌肤比睡衣还要光滑,似乎也带着一丝别样的馨香…… 付小汐浑身发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却被闫睿辰一把抓住。 略有些疼痛的握感让付小汐猛然清醒了过来。她惊呼一声,向后退去,闫睿辰用力箍着她的腰身,就把她扔在了床上。 “不要!”付小汐趁着这一个空档,急忙滚到一边,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那个晚上,在宾馆的那些事情,是她心里难以逾越的一道阴影。 闫睿辰看着她的反应,身体里的蠢蠢欲动却渐渐消停了几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脸,一把拉开了房门,却见门外站着季于琪,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她想往屋里看,却被闫睿辰挡住了。 “没事。”他冷冷地说道,“怎么还不休息?” 第二十七章 内衣走秀?! 季于琪咬了咬嘴唇,目光在闫睿辰身上来回扫了一遍,见他身上衣衫整齐,脸上稍微好看了那么一些,低声道:“我本来准备休息了,但是想到今天让你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我想跟小汐道个歉,希望她不要误解你……” “不必了。”闫睿辰低声说道,嗓音还有些微的沙哑。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上了门,季于琪无奈,只好在他的视线之下乖乖去了自己的房间。 付小汐锁在房间里,心里一阵一阵地发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她蒙在被子里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睡了过去。 似乎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付小汐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最终,还是被一个电话给叫醒的。 “李姐,有什么事情?” 付小汐有些睡眼惺忪,却在听见电话里传来的消息的时候,猛然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小汐,这几天有一份临时的兼职,价格给的很高,就周末两天,一天三个小时,价格大概是两千五一天,你有没有兴趣?” “有!李姐您太好了!” 付小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你记一下地址,我跟你说,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真的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记下了李姐说的时间和地点,付小汐开心得差点儿要跳起来,昨晚上闫睿辰的反常行为已经被她完全抛在了脑后。哪怕母亲已经出国了,但要负担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付小汐依旧很需要各种各样的兼职。 到了客厅,准备和闫睿辰说一声出去的事情,就看到季于琪正凑在闫睿辰身边。 两个人挨得很近,看起来像是在讨论什么很开心的事情,季于琪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她将一张请柬放进闫睿辰胸口的口袋,笑道:“辰哥哥,那我们可说好了,你一定要来哦?” 闫睿辰点了点头。两个人像是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付小汐,闫睿辰面无表情,季于琪脸上却展开了一丝笑容。 “小汐,你起来啦?厨房给你温着粥呢,你快起喝一点吧。啊哟,你怎么也不化妆啊?不化妆对女生的皮肤很不好的……”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付小汐都当做是好意,尽管听得不怎么舒服,却也笑了笑,摇了摇头,走向闫睿辰。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下午有个兼职的面试……” “哦。”闫睿辰冷冷说道,“行。” 付小汐咬了咬嘴唇,点点头,飞快地离开了。 她离开闫家,飞快地赶到了李姐告诉她的地方,报出了李姐的名字和信息,立即就有人过来带她去更衣室。 “你就是李姐说过的小汐吧?”带她进屋的女人笑着上下打量她,“真的不错,李姐的眼光一直都好。” 她带着付小汐走到了一个更衣室外面,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我们这次的走秀,就是需要你们这样漂亮的新面孔!” 她说着,打开了更衣室的门。付小汐定睛一看,整个人顿时就僵硬了。 这整个屋子里,满满地挂着几百套内衣! 第二十八章 被他看光了 “这,这是……”付小汐的脸一瞬间红了起来。 “哎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女人挥挥手,“李姐有没有给你说啊?我们这次就是内衣走秀啊。公司的老总会亲自来看的!” 付小汐看着她脸上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更觉得自己脸上开始发烧,窘迫得根本不敢看她,眼睛四下乱瞟,想着找个机会脱身逃走。 那女人却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把拉住了付小汐的手,将她推进了更衣室。 “来都来了,快换衣服吧!”她急急忙忙地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大老板他们人都在底下坐着呢,你总不能该让我们下不来台啊?何况,工资可是很丰厚的。” 付小汐想到李姐说的工资,顿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更衣室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只是看着面前这些暴露的内衣,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 三点式……比基尼……丁字裤…… 付小汐捂着自己的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整个房间里四处张望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一套勉强还能看得过眼的白色内衣裤。 是比较保守的样式,急忙取下来,一咬牙,穿了上去。 外面那个女人早已经着急了起来,见她出来,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哎呀,我就说嘛,李姐的眼光,真不是吹的!看看你这个身材,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她啧啧赞叹,付小汐的脸却已经红透了。所幸那女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匆匆忙忙就催着她赶紧出去。 “外面人都来齐了,就等你们了,”她叮嘱道,“你不用理他们,你就好好走你的,一圈走下来,赶紧去换衣服,那屋里那么多,今天下午三个小时要展示一半呢……” 付小汐被她说得头大,稀里糊涂就被推倒的了队伍里,跟着那些人一个个走出T台,心里就像擂鼓一样慌张了起来。 台下无数的闪光灯,还有那些激情澎湃的男人,大声喊叫的,比中指的,贪婪地看着她的……付小汐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别说往地下看,走路都险些同手同脚。 一轮轮走秀过去,付小汐从一开始的神情恍惚,到了最后,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那些工作人员混乱地套上了什么内衣,给什么穿什么。 最后一次走完,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顾不上跟别人说话,一溜烟就跑回了更衣室,准备换回自己的衣服。 紧接着,她就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闫睿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有这方面的潜力呢?” 付小汐一瞬间绷紧了。感觉到那双大手正在她裸露着的腰间箍着,她的心脏一瞬间猛烈地蹦跶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前挣扎出去。 回过身,双手捂着胸,惊恐地看着好整以暇的闫睿辰。 “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闫睿辰淡淡说道,“这场走秀,就是他们特意安排给我看的。” 付小汐愣住了。 这么说来,她在上面窘迫万分的模样,都被他看见了?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看着闫睿辰的嘴角挑起一点点笑容,她捂着脸,抓起自己的衣服就冲出了这个更衣间。 第二十九章 妒火焚心 付小汐手忙脚乱地把自己那几件并不复杂的衣服勉强套在身上,几乎顾不上自己是否穿戴整齐。三三两两进出的模特疑惑地看着那个刚刚还在秀场上大放光彩的漂亮女孩,此时一脸惊恐万分地朝着出口跑去。 谁知就快接近出口的时候,先前带着她去试衣间的负责人上前拦住了自己的去路,眉开眼笑的样子像是捡到了什么至宝: “等一下!小姑娘,你先别走啊。刚才的演出你表现特别好,我们这儿正好缺人呢,你瞧瞧,你这么年轻漂亮,长得可爱身材却那么好,简直就是天生干这行的料子!刚才那几圈走下来,台下的男人看见你都疯了!连我们公司老总都夸你呢……” 着急躲开闫睿辰的付小汐根本无心听对方对自己的赞不绝口,可被强行拉住的她却难以挣脱开这个女人的纠缠,当听到“公司老总”那四个字,回想起先前闫睿辰告诉自己这场内衣秀就是为她准备的,付小汐顿时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充血,一想到自己先前穿着那些暴露大胆的内衣不断在许许多多陌生男人连同闫睿辰面前摇来晃去,红霞彻底布满了精致小巧的全脸乃至盈润的耳根。 “对……对不起姐姐,我真的得走了,我有急事。今天的工资改日再说吧好吗?你先让我走……” “你不就是为了挣钱才来这里的吗?怎么,身为我闫睿辰的未婚妻,整天为了挣这点蝇头小利到处做兼职,现在倒突然想做义工了?” 如同鬼魅般低沉而充满磁性穿透力的熟悉的声音响起在付小汐身后,她顿时认命一样地紧闭上眼睛,随后颤颤巍巍地转头看向一脸神色不明的男人渐渐走近自己,不知为什么,付小汐竟觉得此时已经衣着完整的自己在对方面前依然像是赤身裸体那样狼狈不堪。 “闫总,您刚才说……未婚妻?” 拦着小汐的负责人赶忙重新打量起付小汐的脸,秀场内的灯光不算明亮,她先前注意力全放在对方的身材是否适合穿着那些设计款内衣,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看这个陌生女孩的长相,只觉得是个打扮朴素但清纯漂亮的女学生。此时此刻联想起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闫睿辰未婚妻的消息,曾经在报纸上像素不高的照片上瞥见的那张模糊,但看得出稚气未脱带着几分羞涩的白皙脸庞,顿时和面前手足无措的女孩重合到了一起。 “对……对不起!付小姐……我没认出您来,不过您……您怎么会来我们这儿应聘模特?” 被认出来的付小汐顿时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她一时根本找不出话语来解释。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她下意识地用目光去求助沉默着看着自己的闫睿辰。 闫睿辰的脑海里仍旧挥之不去方才付小汐身着那些几乎遮不住多少肌肤的内衣,在自己和其余一众观众眼前不断走过的景象。他本该是愤怒不已的,这个女人的行为无疑丢尽了自己的脸面,如果只是让他一个人看到也就罢了,可是台下除了他还有那么多的男人…… 第三十章 烙印 他控制不住地的情绪中,除了愤怒以外还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更像是嫉妒。比起去找付小汐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算账,他更想把在场所有其他男人的眼睛都戳瞎,让他们的脑海里彻底失去方才那几个小时内的所有记忆。 更令闫睿辰心烦意乱的是,他居然有了反应。 白皙的肌肤和小巧丰满的胴体,纤弱无骨的腰肢随着步伐轻轻扭动着,在舞台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晶莹美丽……所有的一切都与当初酒店房间里那个荒唐的夜晚重合在了一起,闫睿辰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理智,像是那一瞬间化为乌有一般,浑身所有的血液和热量仿佛都冲向了最不该去的那一处。 在更衣间里的时候,他的举动可不只是为了吓唬付小汐这个愚蠢的未婚妻而已,他是真的有那种冲动。 闫睿辰没有搭理负责人惊愕的眼神,自顾自径直走上前拉过付小汐还在微微发颤的胳膊就朝着出口走去。门外不远处停着闫睿辰的车,付小汐被他大力拉拽得脚步不稳,几乎是被扔进去那样跌进了副驾驶座上。 车门关上的一瞬间,车厢内的氛围就像是与外面隔绝了一样顿时变得无比压抑沉重,闫睿辰没有立即上车,而是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在封闭的车厢内的付小汐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也根本无心去听,因为闫睿辰在那过程中不断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令她浑身胆寒。她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彻底惹恼闫睿辰了。 仅仅两分钟时间闫睿辰就挂了电话,付小汐却觉得自己像是度过了两个世纪那样漫长。而下一刻,闫睿辰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启动了发动机后,便开始一路加速飞驰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 过快的速度令付小汐心脏像是提在嗓子眼里一般,可她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能屏住呼吸眯着眼睛不敢看向前方。闫睿辰在生气,这是他在向自己传达的毋庸置疑的讯息。 闫睿辰载着她飞也似地朝着偏僻空旷的郊区驶去,马达声响彻在耳边的声音震颤着付小汐的耳膜,当她就快麻木的时候,汽车突然刹住,停在了一片尚未开发的湖湾边。下一秒,付小汐的面前扑来一个黑影,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闫睿辰已经把她压在副驾驶座上,丝毫不得动弹。 “疼……闫睿辰,你放开我!啊……你,你别这样!” 愤怒的男人根本没有把付小汐那极其微弱的抵抗和拒绝的话语放在心上,他几乎是用恨不能咬破她咽喉那样的力道噬咬着付小汐白皙柔弱的脖颈,很快,那洁白无瑕的肌肤上落下了一个残忍而深重的血红牙印。 脆弱的肩胛上端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付小汐的眼中控制不住滚落下泪水,可压制着自己的男人并未因她的示弱而表现出半分怜惜。闫睿辰满意地看着自己给她刻上的烙印,心中郁结的怒火随之消解了不少,紧跟着,他把副驾驶座的座椅调至平躺,不由分说地把柔弱无力的女孩按倒在皮质坐垫内,用自己沉重的身躯压在那具先前在舞台上挑逗了自己神经太长时间的躯体。 第三十一章 沉沦之火海 “你知道你今天干了些什么吗?” 闫睿辰的嗓音因为欲望的蒸腾已经变得嘶哑,从中透出一丝野兽般的嗜血征服欲,他的目光和神情再也不带任何遮掩,恨不能将付小汐烧成灰烬一样的熊熊火焰令被控制得无处可逃的女孩连垂死挣扎的呻吟也无法发出,只能用恐惧和绝望的语调,细不可闻地哀求着: “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闫睿辰,你,你别这样好吗,我们回家……先回家可以吗?你冷静下来……” 付小汐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着断断续续的哭声,她第一次面对这个男人害怕到了极点。即便再傻付小汐也能明白闫睿辰想要做些什么。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可那时的意乱情迷和此时这样带着暴力和强迫恐吓的状态,全然不是一回事。 “呵……冷静?你在那么多不认识的男人面前几乎一丝不挂地搔首弄姿,那时候你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我这么一个未婚夫吧?付小汐,这就是你说的工作?你是把我对你的好和纵容当成睁只眼闭只眼了是吗?!” 话音还未落下,付小汐就听见一阵布料撕裂的尖锐声响,她低头一看,自己单薄的衬衣已经被无情地扯破成了两半破布,胸前的内衣也在挣扎中几乎脱落,细腻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闫睿辰的眼前,紧跟着,付小汐的裙摆也被扯落,不消片刻,她彻底失去了仅剩的防备。 “不要!闫睿辰,你住手……不要这样!我求你了……求你别这样!” 恐惧和羞耻夹击下,付小汐越发泣不成声,连哀求的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丝毫传达不到已经被欲火和妒火烧昏了头的男人耳中,闫睿辰把几乎赤裸的付小汐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像是惩罚一般用极大的力气死死掐着纤弱得仿佛一使力就能折断的腰肢紧紧贴着自己,付小汐又一次发出难耐的呻吟,这样大的力道和紧贴的距离让她难以喘息,涨红的脸庞几欲滴血,可心底那一处最柔软的地方,却越渐冰凉。 “付小汐……你最好给我记住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将来你还会是闫氏集团的少奶奶,我要做什么你没有权力拒绝,而今天这一切……都这是你自找的。” 闫睿辰深邃宛如刀刻细琢的双眸像是紧锁着自己的猎物,带着势在必得不留任何余地的攻击性,话语中的宣誓和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付小汐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困兽之斗。 下一刻,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女孩凄厉的呻吟哀嚎,穿透了付小汐的每一寸骨血和细胞,击碎了她最后的一点侥幸期盼。 女孩的无力的哭声,随着闫睿辰那毫无半点怜惜温柔可言的动作渐渐变得微弱,这种带着惩罚和发泄私欲的性事令他生理上感受到了快感,可心中却没由来地越加烦躁。闫睿辰看着付小汐那不断落着委屈和痛哭的泪水的眼睛,还有在结合处潺潺流出的血丝,心底最深处,竟出现了一阵莫名的抽痛。 第三十二章 欠我一个解释 当荒唐的本能和欲望的火焰终于逐渐熄灭后,闫睿辰心中的怒气也已经消失殆尽。他看着已经因为哭泣和疼痛的呻吟而精疲力竭意识昏厥的付小汐,心中竟生出了些许懊悔的情绪,他原本想替付小汐穿上衣服,然而这时才想起来刚才怒火中烧之际,付小汐那件用以蔽体的可怜衣服早已毁在自己手里。 闫睿辰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取出随身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女孩那红肿还带着浊液与血丝混杂的下声,可刚一碰到,尚未清醒的付小汐就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闫睿辰只得更加放轻动作,直到一点点把女孩的身体清理干净。 其实他并不担忧付小汐今天这一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困扰,秀场的负责人只要稍微有些脑子,就知道这次的内衣秀场不能有任何照片和视频外流出去,否则等待她的绝不是丢饭碗这么简单。而在他把付小汐丢上车后,他就打通了助手的电话,吩咐他派出一队保镖,把在场所有人的电子设备统统没收彻底清查一遍,决不允许还有半点漏网之鱼。 至于当时出现在现场的所有男人,把他们的名字资料统统记下来,让这些人从此再也不能出现在闫氏集团名下任何公共场所内。 闫睿辰把自己丢在车厢角落的西服外套盖在付小汐身上,随后走出车门,看着荒无人烟的湖湾出神。女孩昏睡中的眉眼仍然带着痛苦和委屈的神情,像是在控诉着闫睿辰先前无情的暴行。他不愿再留在这翻荒唐过后压抑的车厢内,更不想面对女孩醒来后的目光。 付小汐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的钝痛像是骨骼被拆分后又重新组起那样,几乎不像是自己的身体那般,连挪动也格外艰难。她伸出疲惫的手,这才发现身上正覆盖着一件面料精致平整的西装。而西装下正是自己几乎赤身裸体,只挂着几片残破的衣物满身暧昧红痕与青紫的躯体。 她感觉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心口好像被剜去了一大块,空空荡荡什么也感觉不到。隔音效果极佳的车门挡住了窗外所有的声音,付小汐把头埋在盖着自己的西装下,即便那件衣服上不断传来属于将自己变得如此不堪的罪魁回首的气息,她也不想再睁开眼睛探出头去看有可能在自己身边的人一眼。 尽管付小汐的动作十分轻,闫睿辰还是察觉到他的未婚妻已经醒了。身形高大的男人刚想拉开车门,动作却在碰上门把手的时候慢了下来,把自己的动作方得轻缓了些。付小汐听见车门开启的声音,把还在酸痛不已的身躯蜷缩得更加紧,闫睿辰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西装下覆盖的那句柔弱的身躯像一只受伤的小鸟那样,害怕得脊背都在微微颤抖。 闫睿辰坐回了驾驶座,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狠下心对付小汐开口问道: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第三十三章 轻信的代价 “你就缺钱到这种程度吗?不惜丢尽脸面也要让这么多人看到你衣不蔽体的样子?” 听见闫睿辰的声音的一瞬间,付小汐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浑身震颤了一下,当察觉这个男人并没有对自己继续施暴的意图后,她才用埋在衣服里闷闷的声音,极其小心地回答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让我做这个……是李姐告诉我,这个兼职薪水高,我才来的……我没有想到……” 说着,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先前的呻吟和尖叫与此事身体虚弱而变得极其细小的声音里透着难掩的恐惧。她说着语不成调的解释,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彻底放弃了解释,泪水却再一次落下,闫睿辰的西装外套下,只传来低沉的呜咽声。俊朗的男人听明白了付小汐的话,心底的火顿时被彻底浇熄。而他的怒意却在另一处蒸腾起来。 果然。刚才事后冷静的那段时间闫睿辰思考了很久,过去在对付小汐进行调查的时候,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即便是她和她失明的母亲最艰难的时候,付小汐每天做的也不过是在便利店打零工这种极为普通且薪水微薄的工作。曾经有过夜店的老板看中了付小汐,想用高额报酬说服她去酒吧里工作,却被付小汐以夜里需要照顾母亲为由拒绝了。以他对付小汐的判断,这个丫头不可能会胆子大到想来做内衣走秀这样的工作。 现在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个愚蠢单纯的丫头,真的是被人骗了。 “你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如果今天那个人让你来做的工作不只是个走秀,而是陪酒甚至卖身呢?你是不是也要傻乎乎地连到底是让你干什么都不问清就照做?” 闫睿辰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怒意,尽管他本意不是想责怪付小汐,却还是让女孩瑟缩了一下。 “李姐……她不是这种人,今天只是……只是……” 付小汐从西装外套下微微探出头,想要为李姐辩驳几句,可当她看到闫睿辰那依然眼带怒意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便无法再说下去。 闫睿辰拧眉看着付小汐又想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起来,伸手去拽住了自己的西服外套,强迫付小汐把脸露出来,他看了女孩那双眼睛里露出的胆怯紧张的目光,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以后别再出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兼职了,被外人看见还以为我闫睿辰养不起自己的女人。” 付小汐顿时面露难色,她当然也知道以自己现在对外的身份去打这些零工实在显得有些不妥,面对着同事和经理那诧异的目光都让她根本没办法再像往常一样安心工作。可如果要她开口去和闫睿辰说生活费与学费的事情,她的自尊心又实在做不到。 更何况,只不过是一年的合同婚约罢了。一年以后她终究还是要和母亲回到本应属于她们的生活里,她怎么可能一直依靠着闫睿辰过活? 第三十四章 有苦难言 闫睿辰的眼睛何其凌厉,付小汐欲言又止下是什么意思,他根本不需要思考也能猜到。以前没有干涉付小汐去上学和做兼职,正是出于不想过分影响她原本的生活轨迹,那会让这个女孩彻底失去生活的重心不知所措。可是现在,他的过度纵容竟然这么快就惹出了麻烦,这令闫睿辰不得不重新考虑对付小汐日常行事的管束。 “学费和生活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所有关于经济来源的一切本来就是我作为丈夫应该承担的。你签过的那份合同里也早就写明了这一点,这都是你作为闫家少夫人这短时间里应得的东西。” “合同”两个字像是闫睿辰悬在付小汐头上的一把利剑,时不时地晃动在眼前刺激着一下付小汐的神经。她的眼神暗了下来,合同?什么都是合同写好的,那她刚才遭受的这些暴行呢?难道也是合同里规定她必须要承受的吗? 付小汐不想搭理闫睿辰,此时她觉得和这个男人说什么都是徒劳无用。闫睿辰却没有把她的沉默以对放在心上,接着说道: “如果你真的想找些事做,我来帮你安排。身为闫家少夫人,你应该做些符合自己身份的工作。就算……一年以后合同到期,你不再是闫家少夫人的身份,外界也都知道你曾经是我闫睿辰的女人,总不能让你顶着这样的名号出去接着打零工,丢人现眼。” 这番话让付小汐有些出乎意料,尽管言辞依然带着令人不舒服的傲慢,但她没有想到闫睿辰居然还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过。付小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一个医科大学的学生,为什么到处打些低学历要求的零工,不去好好找家医院实习?” 闫睿辰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而这个问题却恰好戳中了付小汐心里的痛处。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缓缓答道: “我当然也想像身边的同学一样,能用空余的时间去正规的三甲医院多学些东西……可是像我这样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在医院实习通常都是没有工资的……就算有些医院有,钱也很少很少……” 付小汐一边说着一边尝试坐起身,强忍着身体依然没有消失的痛楚,尽可能调整着副驾驶的座椅让自己坐起的姿势不那么奇怪。在闫睿辰听了她的话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她接着说道, “可是我需要钱,非常需要。我爸爸走的很早,妈妈的眼睛看不见,她连基本的生活都很艰难,根本没有办法去工作挣钱养活自己。我不想让她吃苦,所以只能到处去找能赚钱的兼职做。我没有别的办法……” 付小汐的话只是在平静地叙述着,听不出半点委屈的意思。可闫睿辰的心里却翻江倒海,他从小到大习惯了手中来往的金钱宛如流水滔滔不绝,从来没有深想过像付小汐这样的家庭,那一点点在自己眼里连汪洋中一滴水也算不上的经济的来源,却是她们唯一的生存希望。 第三十五章 夺走的一切 回到闫家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转黑。付小汐身上还紧紧闫睿辰的西装外套不知该怎么办,闫睿辰看了自己窘迫的未婚妻不禁笑了笑,直接走到副驾驶一边打开车门,弯腰把裹着自己西服的付小汐抱了出来。 季于琪坐在闫家别墅客厅等待闫睿辰回来等了许久,她打了很多电话闫睿辰都没有接听,询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人知道闫睿辰去了哪里。直达她终于快要坐不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陈叔的声音: “闫少,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这……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陈叔看清了闫睿辰怀里的女孩,惊讶地看向自家少爷,闫睿辰将付小汐纤弱的身躯抱得更紧了些,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今天在外面伤到了脚,正好遇到我,带去医院处理了一下。吩咐下面让少夫人好好休息,多做点补品送到房里。” 听到闫睿辰终于回到家的季于琪欣喜地跑到大门,看见的确是闫睿辰紧紧抱着付小汐的景象,陈叔看了脸色骤变的季于琪一眼,回过神来后又接着对闫睿辰说道: “我马上吩咐下去。少夫人的伤需要人帮忙换药吗?” “不用,我亲自帮她处理就好。” 说完,闫睿辰甚至来不及多看季于琪一眼就径直抱着付小汐上了二楼的房间,随即立即上了锁。 被冷落在原地的季于琪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闫睿辰会用这样完全无视的态度对待自己,付小汐虽然被闫睿辰的衣服裹着,可她分明从衣领下看见付小汐脖颈处看见了一抹暧昧的红色印记。 嫉妒和不甘的情绪顿时充斥了季于琪的心里,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愤恨地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毫不起眼的女人?季于琪紧咬着牙关,这一切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那个被视若珍宝地拥抱在闫睿辰怀里的女人本应该是自己!季家千金和闫家大少爷,那么多年以来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究竟为什么,在什么时候出了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季于琪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慢慢接近自己,她猛然回头,看到的竟然是闫辰旭那张嬉皮笑脸,永远带着轻佻意味的笑容的表情。 “哎呀……我来看看,谁把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季家大小姐惹得这么生气?” 说着,闫辰旭无视季于琪那高傲不削的眼神,微微弯下身子凑近了面前季氏千金的脸庞,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中带着满满的调笑,刻意凑近季于琪的耳朵,用一种暧昧的语调轻声说道: “怎么,我哥就顾着关心他那个小未婚妻,不搭理你,你这么不高兴啊?那……需不需要我来安慰你一下?” 季于琪瞪了闫辰旭一眼,情绪正差的她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言语轻佻态度诡异的男人,可是属于季氏千金的高傲还是让她忍不住辩驳道: “呵……付小汐算什么?季家的势力迟早能让她彻底消失,你等着看吧,我和她谁能笑到最后!” 第三十六章 恶劣玩笑 众目睽睽之下被闫睿辰抱着上楼进房间的付小汐羞怯地把头始终埋在闫睿辰怀里不敢探出头,生怕被别人看见自己再次泛红尴尬的脸,她自己和闫睿辰都知道西装外套包裹下的身躯几乎赤裸着什么也没有穿。闫睿辰看着她的样子内心起了几分恶劣的玩笑心思,在关上门后,把付小汐轻轻放在床上,随后伸手去抢她死死拽着的西服外套。 “这是我的衣服,借你一天了,该还给我了。” 眼看着堪堪被西服遮掩住的白皙胸膛又要露出来,付小汐手上越发用力,怎么也不愿意让闫睿辰把衣服拿开,脸上更加窘迫。她知道闫睿辰是故意的,可是此情此景付小汐再怎么用自以为凶恶的目光瞪着闫睿辰,在对方眼里还是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那样毫无攻击力的调皮可爱。 “呵……这件西装是新做的高定,这么喜欢,我下次带你去那家店也做一身。不过你应该没有穿和我一样的衣服的癖好吧?再拽的话就皱了,这种面料可不好打理。” 说着,闫睿辰就着拉扯着外套的姿势突然爬上床,手臂撑在被吓了一跳躺倒在床垫中的付小汐耳边,用极端暧昧的声线在她上方说道: “还是说,你舍不得的不是这件衣服……而是我?” 付小汐被对方那低哑危险的话语彻底吓到了,一时不知如何动弹。就在闫睿辰真的开始把手掌探向西服下的纤弱腰际时,付小汐突然把身上的西服朝着闫睿辰脸上一蒙,闫睿辰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他立即把蒙在头上的外套扯下,光线重回视野后一低头,只见付小汐已经迅速用床上的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像一只冬眠的小动物那样缩成了一团背对着自己。 闫睿辰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种程度的小调皮他完全可以容忍,甚至乐在其中。 ”你……你能不能先出去,让我换身衣服?“ 沉默了很长时间的付小汐终于忍不住了,她实在是无法习惯这样几乎一丝不挂地暴露在闫睿辰面前,背后的男人没有回答,像是默许了一般。就在她等待着闫睿辰走出房门时,暴露在空气中的脸颊上突然传来一个温润柔软的触感。 闫睿辰轻轻吻了一下付小汐的脸颊,引得被窝里瑟缩的女孩又是一阵微颤,但这个浅吻过后,他真的没有在纠缠,而是默默转身走出房间,替她关上了门。 付小汐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闫睿辰已经走远后迅速爬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一身居家服套在身上,终于被衣服保护着的感觉让她松了口气,屋内终于只剩她一个人,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大的疲惫。很快,付小汐就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闫睿辰再次回到付小汐门前轻轻开启了一条缝,瞥见女孩已经熟睡,便缓缓地关上了门。他走下楼梯,却见到季于琪站在客厅当中,凝视了自己许久。 第三十七章 暴风雨前 “辰哥哥,小汐她怎么样了?” 季于琪微笑着用温柔的语气向闫睿辰问道,神情和语调中分辨不出半点虚假的意味。闫睿辰看了看她,想起自己回到家后只顾着尽快带小汐回房,连和季于琪一声招呼都没有打,便用和缓的语气说道: “没事。只是小伤,医生说休息两天就能复原了。于琪,你也早点休息吧。” 闫睿辰说完,季于琪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没关系,我不困,而且刚才去厨房给小汐炖了点燕窝,想等好了之后给小汐送去。” 刚想回自己房间的闫睿辰听到季于琪这样说顿时有些讶异,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青梅竹马的千金小姐,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种事情让林姨帮忙不就行了吗,何必你亲自等着呢?“ 季于琪抿了抿唇,像是犹豫了片刻才回答道: ”其实,我是有点不放心小汐,想送燕窝的时候顺便去看看她。“ 这番话听着着实让人动容,可闫睿辰听在耳中,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又一次打量起这个原本自小都以为自己要娶的女人,不知为何,闫睿辰居然觉得时隔数年未见,她变得比以往更加陌生起来。 ”不用了,小汐她已经睡了,要是不放心,明天早上你再去看她也不迟。“ 说完,闫睿辰没有再等季于琪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客厅。谁知当走到自己房间前,又一个声音拦住了他的脚步: ”啧啧啧……精彩啊~真是太精彩了。“ 闫辰旭那熟悉却令闫睿辰心生反感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走廊边,他虽然习惯了这个弟弟在家里的神出鬼没,但此时此刻他等在自己的房门外附近,显然是有着什么目的来特地找自己。他皱起眉头,眼神瞬间变得严肃凌厉,可当回过身时,他却察觉闫辰旭并不是在看着自己,而是一副懒散模样倚在栏杆旁,盯着手上的手机,一边滑动一边不断地发出啧啧赞叹。 ”大哥啊……你可真是捡到个宝了,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闫睿辰冷声道: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如果没有事就回房间去。“ 闫辰旭对大哥的命令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接着念叨: ”啧啧……看不出来,咱们大嫂身材这么好……“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的引线那样,闫睿辰顿时眼神骤变,他冲到闫辰旭面前揪起他的衣领低声质问道: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几乎被半提起来的闫辰旭立即一手拿着手机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然而脸上那咧嘴的笑容仍然没有半分收敛,面对着兄长那近在咫尺几乎能杀人的凶恶眼神也丝毫看不出怯意。闫辰旭把手机放在闫睿辰眼睛边上晃了晃,没心没肺地呵呵笑着说道: ”别别别……别动怒啊哥,不就是场内衣秀吗……现在人可开放着呢,外人还要羡慕你老婆是这么个尤物呢~“ 闫睿辰将视线转移向那只晃动的手机界面,明亮的显示屏上,赫然是一张今天何小汐穿着暴露内衣的清晰特写照。 第三十八章 舆论危机 次日的各大报纸和网站上,财经八卦板块几乎布满了闫氏集团大公子闫睿辰未婚妻大走暴露性感内衣秀的头条。 身在法国出差的闫世国怒不可遏地把国际长途打进了闫家闫睿辰屋内的座机,这台座机经过加密处理外人难以窃听,以往是为了闫睿辰身为闫氏集团继承人,需要保护信息安全和隐私起见而设,如果不是极为重要私密的时通常不会使用这台电话。而此时此刻闫世国没有任何预兆地打通了这台座机,显然关于付小汐的这条新闻,已经极大程度上惹恼了闫氏集团的董事长。 闫睿辰这个电话在屋内足足打了将近三个小时,直到最后,屋外好奇的陈叔听到大少爷的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几乎是怒吼着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在您回来前亲自解决好,我的未婚妻的事,不用您多管了!“ 话音落下,屋内传来重重的挂电话声。 付小汐躲在房间里看着手机上那些网站,随手一点就是一张自己穿着暴露内衣站在舞台上的清晰照片,配图下的文字更是露骨刺眼,联系着之前传出的酒店丑闻,舆论彻底把她描绘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秽乱不堪只靠着勾引男人才上位成为闫睿辰未婚妻的女人。付小汐知点了几个页面就再也看不下去,手机里不断传来陌生的电话铃声,她一个也不敢接,只能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着,什么也做不了。 季于琪等在闫睿辰房门外已经很长时间,今天的新闻头条出乎她的意料却无疑是个意外之喜,但是为了达成目的,她必须沉住气。当心急火焚地等待了许久后,闫睿辰终于一脸疲态地从房间走出来时,季于琪递过去一杯水,对他露出了一个最为温柔的笑脸,说道: ”辰哥哥,你别生气,闫伯伯他都是因为担心你。“ 闫睿辰没有接过那杯水,他径直走到付小汐房门前,刚想敲门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问道: ”小汐今天一整天都没出来过吗?“ 季于琪掩去了失落和不悦,用担忧的口吻说道: "是啊……不过陈叔不放心去敲过门叫小汐吃饭,小汐只说不饿吃不下,也不想开门。应该只是心情不好吧……辰哥哥,要是你放心不下,我让林姨去拿备用钥匙来开门?” 闫睿辰轻叹了一声,说道: ”算了,回头让陈叔带着钥匙每一个半小时敲一次门,如果里面没有声音,就立刻开门。” 闫睿辰鲜少有这样疲惫的样子,他坐在沙发上沉思了许久没有说话,直到季于琪耐不住这样的安静后,主动开口试探道: “辰哥哥,现在……你说小汐这件事该怎么办?闫伯伯这么生气……怕是难以收拾把?” 闫睿辰看了看季于琪,用并不响亮却坚定的语气答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的未婚妻的事,我一定会亲自解决好。” 第三十九章 交心 闫睿辰再一次强调了未婚妻三个字,这令季于琪心底一阵失望,她不甘心地问道: “可是……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小汐她和你的婚约还继续维持……闫伯伯会同意吗?对闫氏集团……会不会……” “他同不同意与我无关。” 话没说完,闫睿辰就打断了季于琪的话,向自己投来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令努力维持着端庄的季于琪呼吸一窒。 “何小汐是我的未婚妻,将来也是我的妻子。如果我的女人我自己保护不了,那闫睿辰三个字就彻底成了笑话了。” 说完,闫睿辰恰好看见陈叔端着餐盘准备走上楼,他走上前问道: “陈叔,小汐她今天吃过东西吗?” 年迈的陈叔脸上露出了急色,他无奈地说道: “少夫人今天一天都没出过房门,怕是水都没喝一口,哪里吃过什么东西啊,这些饭都热了几遍了……你说这孩子这么瘦,有多大的事都总不能不吃不喝吧……” 后面的话,陈叔是嘀咕着低声说的。他的家里也有一个年龄和何小汐差不多大的小侄女,哪怕口头上总是尊敬地称呼着大少爷少夫人,这个老人心里还是把她和闫睿辰都当成孩子。 闫睿辰接过餐盘,对陈叔说道: “陈叔你去忙吧,把房门钥匙给我,我去劝她。” 精神不佳的付小汐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动弹,望着窗外的天空出身。她几乎想要把自己当成一只乌龟,永远缩在壳里不用出来面对天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外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她腾地一声窜起来,看到端着餐盘走进来的闫睿辰,脸色颇为难看。 “把自己饿死也解决不了问题吧?先吃饭,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闫睿辰坐在付小汐身边,用眼神督促着她吃下一个煎蛋一块牛排和一杯果汁。不知是食物的热量让付小汐的身体恢复了点精力,还是闫睿辰的态度让付小汐有了一丝安全感,她果然觉得压抑了一整天的心情舒缓了很多。当闫睿辰转身又给她带来了一份厨房新做好的蛋糕时,她终于忍不住摆手道: ”我很饱了,真的吃不下了……真的。“ 闫睿辰没有再强迫,他把那块精致的蛋糕放在付小汐房间的桌上,坐在她面前,用郑重的语气说道: ”我父亲刚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你没有见过他,但你肯定知道他。闫氏集团董事长闫世国,我父亲从十五岁开始白手起家,靠着他自己的能力一路打下闫氏如今的地位……他是个商业上的天才,也是个严格的人。对待自己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要求面面俱到,不允许任何差错存在。对他自己,和对下属,包括对我也是一样……“ 闫睿辰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对付小汐说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父亲。付小汐忽然明白,这是他对自己昨天向他讲述自己的母亲的事,在给予属于自己的回应。 “你肯定也早就知道,我有个原定的未婚妻……没错,那个人就是季于琪。” 第四十章 承诺 付小汐心里感到一丝忐忑,她思索着闫睿辰说这些话,是否是要解除他们那个所谓的合同婚约,同时也是要抹去自己这个名不副实的未婚妻身份的前奏。这并不是难以预料的结果,确切的说从看到那些新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有可能来临的时候,付小汐心底还是生出了变成一颗无价值的弃子那样的悲哀感。 ”你是一个意外……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所有你应该能理解,你的出现给我身边的人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冲击。很多人不理解,也有很多人不能接受你。但是你要知道,这都不是你的错。“ 闫睿辰的话让付小汐张大了眼睛,她一时脑子有几分转不过来,也无法理解闫睿辰话外的深意。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离开,大可不必费这么多口舌。以前闫睿辰业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这么多话,现在这情况是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合同吧?“ 付小汐点了点头,此时她再也不敢对合同这两个字表现出什么反感来,毕竟现在惹出这些事端是她自己的愚蠢导致。 ”合同的第五条是什么,你还记得吧?我以前就提醒过你。“ 付小汐回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她想起来了,那是在郭袁奇被闫睿辰找到教训了一顿后,他曾经说过的…… ”合同期间内,闫睿辰作为丈夫,有义务为付小汐提供相对完善的保护。包括一切人身安全,经济纠纷,民事纠纷,以及……名誉权和舆论危机。“ 闫睿辰不紧不慢地重复着这一条,付小汐看着他,慢慢地从他那总是一副冷淡好像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的眼中,看到了一点不同以往的色彩。那种目光,看起来就像是坚定地向她承诺着什么,专注而认真,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这个人。 “你担心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我早就说过,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但是……这需要你的配合。” 付小汐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她回以同样认真的目光看着闫睿辰,语气中带着期待地问道: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闫睿辰得到了付小汐积极的回答,对她笑了笑,付小汐从未见过闫睿辰笑得这样温柔而不带任何攻击意味,一时间有些慌神。闫睿辰拉起付小汐的手,对她说道。 第四十一章 罗尔 付小汐被闫睿辰一路拉着手带到了一间装修极有时尚设计感的大楼内,走过大厅和长廊时,身边来往的皆是身材高挑打扮前卫的女模特,每一个都是体型修长优美,妆容精致发型张扬,浑身透着宛如明星般光彩夺目的气质。付小汐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身朴素得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连衣裙,这条裙子是当初在商场里看中了却一直舍不得买,直到攒了很久的钱才趁着大打折时买下来的。当时她为此高兴了很久,十分爱惜极少穿出来,然而此时这条裙子在那些走过的一众靓丽逼人的模特明星当中,普通得就像是一块陈旧的桌布。 闫睿辰察觉到付小汐一路上总是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模特,低笑一声对她说道: “没什么好看的,你也不比她们差。” 付小汐被看穿了心思,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地板,她根本觉得闫睿辰说的话是真心的,至于是安慰还是反讽,她也没有心思去分辨。 闫睿辰把付小汐带到一扇玻璃门前,伸手推来门,拉着身边神情蓦然的女孩走了进去。 “闫!噢~天哪,我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会亲自光顾我的公司,你们中国人有句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啊!蓬荜生辉!” 一个爽朗的声音骤然响起,付小汐面出现的是一个把一头红色长发梳成马尾,衣着随意的欧洲男性。男人先是眉开眼笑地想要给闫睿辰一个热情的拥抱,却在看见他身后的付小汐时停下了张开的双臂,绿色的眼睛顿时大方光芒,随即用带着浓重法国口音却十分流利的中文感叹着: “嘿,闫!你这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小天使吗?” 法国男人的视线彻底被付小汐吸引过去,迅速收回了对着闫睿辰的双臂,两步走到付小汐面前,一改那浮夸随意的态度,转而换做一副绅士的模样微微躬身,没等付小汐反应过来就拉起她的手,在那只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付小汐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她余光瞥见一旁的闫睿辰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初次见面,美丽的女孩~闫这可是第一次主动来我这儿,还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我今天真是幸运……你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吗?听着,我可以告诉你好多关于闫的事情,要知道他在法国那段时间我可是最了解他的一切的人,我甚至知道他每天习惯在咖啡里加半包糖却不想让别人知道……” “够了罗尔,她是我的未婚妻。” 名叫罗尔的法国人顿时瞪大了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嘴巴张成一个大大O型,随即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喊: “Misericorde!Jesus!!!我听到了什么?你要结婚了?闫!你说这个小天使是你的未婚妻?Fiancée?!你知道我的中文没那么好,你再重复一遍!你是说你真的要结婚了???” 罗尔夸张的惊叹声把付小汐的鼓膜都震得发麻,她忍不住超闫睿辰的位置移了移。闫睿辰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法国人的表达方式,用手搭在付小汐的肩膀,用这个举动表达出了肯定的意思。 “Oui。罗尔,我是说,我要结婚了。” 第四十二章 改头换面 罗尔盯着付小汐浑身上下看了足足有五六分钟,直到闫睿辰彻底忍不下去他的视线才插嘴道: “到底还需要观察多久?她有这么难以改造吗?” 罗尔朝着闫睿辰的方向举起一根手指,嘴上发出了嘘的一声,示意闫睿辰不要打扰自己。然而他的视线却依然没有离开付小汐分毫。 “你了解我的,闫。这是我的职业习惯,要将一个没有雕琢过的女孩打造成镜头下光彩照人的模特,就像一副油画一样需要精心的构思。事实上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我更加需要用心去为她打造属于她的翅膀……” 罗尔喋喋不休地说着,又一次示意付小汐转个身,她在这个闫睿辰口中的资深形象设计师那如同观察一块未加工的原材料的眼神下已经紧张地满头大汗。直到罗尔把手上的工作证转了几十下后,他终于对天打了个响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很好,闫,你可以慢慢等着了。虽然你总是很不给我面子,在里昂就是这样,来到中国你还是这样,从不主动拜访我,甚至连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商务酒会上你还把我设计的旗袍当成了服务员制服。但是我不会……那句汉语叫什么?公报私仇?公报私仇!对就是它……相反的,我可以向你发誓,来找我改造你的小天使是你这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闫睿辰看到付小汐憋着笑的表情,立即用眼神警告罗尔闭上嘴巴,可对方显然并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罗尔牵起付小汐,用自信满满的笑容对她说道: “跟我来吧,付小姐。相信我,一个小时以后,你就是一个崭新的你了,你的未婚夫看到你的眼神会令你内心意想不到的满足。” 罗尔并没有吹嘘,当一个小时过后,付小汐彻底认不出站在镜子面前的自己了。 付小汐那头简单的长发被罗尔的巧手打理出了一头富有层次感的温柔大卷,随意地搭在后背和肩头,将秀气的小脸衬得温润柔美。未施粉黛的脸化上了清雅精致的妆容,原本就白皙透粉的脸庞更添上了亮丽的神采。来时穿着的那件朴素的连衣裙被罗尔无情地丢弃在了角落,取而代之的一件淡雅嫩绿色的连衣小短裙,剪裁细致的裙身紧贴着付小汐玲珑有致的曲线,精致高级的面料与藕节般白皙细腻的皮肤,在灯光下处处透着清丽可人的活力。 付小汐瞪大了眼睛看着镜子前那个精致美丽得像是从电影海报上走下来的女孩,下意识地想去伸手捏一捏自己的脸,确认那是否真的是自己。 “等等!我想起来还差一个东西。” 罗尔说着从一旁取出了一只小盒子递到付小汐面前,对她说道: “刚才出去等你换衣服时,闫告诉我说这是他本来准备在适当的节日时送给你的礼物。但也许现在给你也正是时候。” 罗尔打开了那只精致的丝绒盒子,付小汐惊讶地看到,里面躺着一条闪烁着璀璨夺目光芒的星光蓝宝石项链。 第四十三章 只是开始 付小汐轻轻触碰着白金项链上那枚闪烁着夺目光芒的星光蓝宝吊坠,无数小碎钻像群星一样围绕着纯净毫无杂质的蓝色宝石,六芒星一样的光芒随着光线的不断变化着反射的角度,在这小小的空间里闪烁着令付小汐移不开眼的色彩。 闫睿辰看到终于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的女孩,那双总是波澜不惊没有感情浮动的眼睛顿时变了,交叉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用无法掩饰赞叹的目光盯着付小汐足足有一分多钟没有开口说话。从未这样精心打扮过的付小汐尚有几分手足无措,脚下踩着的十厘米高跟鞋勉强才能堪堪站稳。当沉默持续了许久之后,付小汐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你带我来的……要是觉得不好也别怪我啊……” 付小汐微微低下头小声嘟囔着,谁知闫睿辰主动站起身,缓缓走到付小汐面前,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她胸前那枚璀璨的蓝宝石项链,双手伸到付小汐脑后,调整了一下项链的角度,动作极其温柔,像是一个浅浅的拥抱那样,付小汐脸上霎时有些发烫。 “不错,这项链很适合你。” 付小汐看到闫睿辰的眼中带着一种她难以理解的光芒,两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付小汐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过分暧昧,想到还在一旁笑得一脸深意的罗尔,于是抿了抿唇,小声问道: “你说要我配合你解决我的问题,这就是你说的配合吗?可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闫睿辰看着付小汐那满带疑惑的眼睛,双手轻轻握住女孩的胳膊,对她说道: “这只是要你配合的第一步。接下来的,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付小汐听他这样说道,心里顿时有些紧张,但闫睿辰手掌传来的温度却第一次让她觉得没由来的心安,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闫睿辰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对罗尔说道: “刚才说要你帮忙安排的事情没问题吗?” 正用一脸暧昧笑容看着两人的罗尔如梦初醒,随即用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说道: “佩吉现在在米兰,今晚的飞机,明天下午就能开始亲自一对一给付小姐进行授课。要知道像她这样级别的模特导师,如果不是你给的价钱实在太过诱人,她可不会放下手里一群学生特地赶来中国。当然,我个人的业内声誉和人脉也帮到了不少的忙,所以这次闫你欠我的情可更大了……” 罗尔又一次开始用那口音独特的中文发着牢骚,付小汐惊讶地看向闫睿辰,她不解地问道: “模特导师?你要让我学做模特?” 闫睿辰向付小汐投去一个从容又带着几分精明狡黠的浅笑,他点头道: “对,我要让你再走一次T台秀,就在下周闫氏集团赞助的设计师个人时装秀上。” 付小汐顿时惊道: “你在说什么呢?!你还要让我去走秀?今天的事情……” 闫睿辰将食指轻轻放在付小汐小巧的嘴唇上,制止了女孩的话,随后认真地说道: “相信我,这会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 第四十四章 魔鬼训练 接下来的一周,付小汐真正领教了所谓“魔鬼训练”四个字的真谛。 佩吉是一位已经年过五十的女性,尽管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不复青春的烙印,一头发丝也已经全数斑白,但这位老夫人的一双眼睛却比付小汐高中时那个以严厉著称的班主任还要凌厉毒辣,她时刻紧盯着付小汐的腰板与脊背,不容许她有一时片刻的松懈弯曲。双腿绷直的力道,踩着几乎要脚掌弯曲成直线的高跟鞋,脚尖迈出的距离和角度都必须像是用游标卡尺精密测量的那样分毫不差,哪怕是一丁点偏差,佩吉手中的教鞭都会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付小汐的小腿上。 每天五个小时的训练让付小汐比学生时代硬生生跑下三千米长跑还要精疲力竭,以至于付小汐每一次看到这个宛如活生生从电影里走到了自己面前的“马琳达”的身影都下意识地挺胸抬头绷紧脚尖。闫睿辰在她心里曾经性格古怪冷言少语令人害怕,而现在相比佩吉,每天见到来接自己回家的闫睿辰或是他安排的司机,付小汐都宛如看见了救命稻草那般欣喜若狂。 “付小姐,您的进步相比一开始那糟糕到极点的状况确实好了不少,不过我早就和闫先生说过,想要在一周之内训练成专业模特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能尽可能让你的气质和动作体态接近专业模特,所以,今天回家后的饮食,请您继续坚持,拒绝任何高热量食物,这一点我也会通知闫先生督促您。” 一天的神经紧绷和高强度训练让付小汐早就饥肠辘辘,连着几天的蔬菜沙拉让付小汐已经无比难耐。可是在佩吉那不容拒绝的视线下,她只能欲哭无泪地点头答应。 一周,只要挨过这一周就好。付小汐心里想着闫睿辰对自己说过的话,离开佩吉的视线后唉声叹气地坐上了车。 今天闫睿辰下班的时间较早,于是亲自坐着车来接付小汐,他看了一会儿神情如同打霜的茄子一样毫无生气的未婚妻,对司机吩咐道: “去罗尼奥餐厅。” 付小汐抬了抬眼,对闫睿辰问道: “这家餐厅卖的又是什么种类的沙拉?能不能多加点鸡胸肉……我实在是太饿了。” 闫睿辰内心好笑地听着付小汐的抱怨,回答道: “这是间法国餐厅,当然也有沙拉。总不会这些天的蔬菜沙拉让你吃上瘾了?” 付小汐顿时眼前一亮,但随即面露难色。 “可佩吉不是说让你督促我不许吃高热量的食物?况且是你想让我一周以后能顺利走上T台的……我还是不去了。” 几乎是用尽了决心和勇气才艰难地说着这些违心的话,付小汐摸了摸平坦得只剩一层皮的肚子,不禁咽了咽口水。 闫睿辰并没有理会付小汐,他一路带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孩走进这间装潢雅致环境优雅的餐厅内一个最幽静明亮的位置,熟稔地点了几样餐点后,服务生将精致的菜肴一一摆上了桌。 第四十五章 罗尼奥晚餐 付小汐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对自己意志力巨大的考验,学着闫睿辰熟练优雅的动作把自己面前那份牛肉切下一块送进了嘴里。鲜嫩无比的牛肉化在嘴里的感觉顿时让她两眼放光,付小汐情不自禁地又切下一块品尝,细腻的口感和香味依然让女孩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闫睿辰看着付小汐那极为满足的表情,端起了一旁配餐的葡萄酒,澄澈的液体在透明的高脚杯中闪烁着红宝石般的色泽,他说道: “尝尝这个,酒精度数不高,你可以放心喝。” 付小汐几乎不碰酒,尤其那一次郭袁奇的事让她从此更加对酒这个东西有了心理阴影。然而手边的酒杯里并没有令她反感的刺鼻酒精味,反而弥散着清新诱人的果香,她看着闫睿辰抿了一口,于是也伸手端起酒杯浅浅尝了一点。 沁人的果香在口中迅速蔓延开,淡淡酒精味融合在其中,非但没有让付小汐觉得呛人不舒服,反而更让那味道充满了一种奇妙的韵味,当葡萄酒的味道渐渐转淡后,唇齿中遗留下的竟然是一股淡淡的酸甜回味。 “这种葡萄酒……和我以前喝过的完全不一样,真好喝!” 付小汐眉开眼笑地对闫睿辰夸赞着,数日没有尽情饱餐的女孩再也维持不了矜持,将送上桌的餐点一一细细品尝,闫睿辰没有打扰女孩,而是默默地看着她用极其满足的幸福神情吃着面前的食物,嘴角泛起了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酒足饭饱后,付小汐才开始懊悔起自己的意志力太过不坚定,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有些鼓起的胃,开始担忧自己能不能瞒过佩吉的火眼金睛。 “不用担心,这家餐厅的菜肴主打的就是低脂健康,只吃这一顿不会让你长胖,这不算违背佩吉的话。” 付小汐听了闫睿辰的话顿时放心了一大半,这些日子她除了训练就是回家休息,连学校都没有去。闫睿辰帮她请了假,处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她也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到学校学习。付小汐看着面前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闫睿辰,我想问你……” “你该改改称呼了。” 闫睿辰忽然打断了付小汐,那双深邃的眼眸望向女孩,平缓地说道: “连名带姓,如果被外界听到会以为我们两个已经貌合神离了,这对我们解决问题有害无益。” 付小汐顿时一怔,她从没有想过这一点,改口似乎对她和闫睿辰来说是个不那么容易的事,只要那份“合同”还在提醒着她这桩婚姻的本质,她就难以用真正亲切的心去面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而现在,这显然成了必须要做的事。 付小汐咬了咬下唇,磕磕巴巴地开口重新说道: “睿……辰,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闫睿辰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柔和,似乎十分满意。 “说吧,什么问题?” “你是真的打算要和我结婚?” 第四十六章 无可替代 闫睿辰听后眉头微扬,反问道: “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会有这个疑问?如果我不打算和你结婚,我这么大费周章做什么?” 付小汐低下了头,似乎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她想了想,抬头说道: “我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从一开始你就执意要和我结婚是为什么。你甚至为此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让人把我妈妈带去美国治疗眼睛……这件事情我当然很感激你,但是……我不觉得我有那么值得你大费周章。” 说着,女孩抬起头看向闫睿辰,像是鼓起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如果是因为要掩饰那天酒店的事……其实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还有你父亲的能力,一定有比和我结婚更加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你也知道,我并不会以此为由纠缠你,所以只要你不想……你完全没有理由要用和我结婚的方式来向外界解释那个丑闻。” 闫睿辰放下了手里的餐具,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等待着她接下来还没有说完的话。 “更何况……现在这个丑闻非但没有彻底解决,我反而给你惹了更大的麻烦……我真的想不出你还要和我结婚的理由。至于那个合同……只是对我有约束力吧,我真的能拿着它来要求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吗?” 付小汐的话里慢慢的带上了自嘲的意味,闫睿辰开口道: “合同既然存在那么约束力当然是对双方都有效,我到现在为止所做的事情不正是为了履行我的义务吗?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单方面约束你?” 付小汐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你愿不愿意做,和你应不应该做是两回事。” 闫睿辰顿时明白了付小汐的言外之意,她心里还在为那天自己施暴的行为留着一个巨大的疙瘩。付小汐用看似平静的态度闭口不提那天的事,令他从没有深思过那天的行为,是在这个女孩全然不愿意和极力抵抗反对的情形下才发生的。 “我这样一个妻子,对你,和对闫家根本没有价值可言吧。可季小姐不一样……她从小就是和你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未婚妻,也是能给闫家带来更大利益和帮助的人。你娶她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算什么呢?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我甚至一个人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妈妈都很困难,除了拖累你和你们家,我没有办法给予你们任何帮助……” 付小汐的话给闫睿辰心里重重地锤上了一击,他一直以为自己给了这个女孩足够多的东西,优渥的衣食,光鲜的头衔,还有尽可能多的保护,可他却没有想到付小汐心底最深处依然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孩,没有一点点安全感,好像一颗随时都能抛弃的棋子,在闫家找不到半点属于自己的位置。 闫睿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付小汐身边,拉起女孩那只紧紧攥着的手,对她说道: “再过几天就是秀场开展的时候了,安心做好准备,别再胡思乱想。到那天我就会告诉你,你的价值无可替代。” 第四十七章 苛刻的设计师 一周的艰难特训后,付小汐终于见到了那位闫氏集团资助的高级服装设计师。 这位名叫冯越的服装设计师是业内出了名的苛刻精益求精,他不仅是个创意和审美上的天才,更是对待自己精心设计的每一件服装都恨不能用鸡蛋里挑骨头的态度去追求完美,究竟要什么样的气质什么样的身材的模特才能最完美地表现出服装的设计感和美感来,他都不吝用最挑剔的眼光去遴选。事实上这样的苛刻虽然有时候甚至会显得不近人情,但最终每一场他的个人设计服装秀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异彩,冯越正是源于这样不容瑕疵,对待设计工作认真到了极点的性格特征,被闫氏集团选中,从此大力投资扶持,并且给予对方高度的自由选择权。 冯越这样的天才,大多都有高傲且固执的毛病,过去的许多赞助商都对冯越的服装秀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但固执如他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指手画脚,于是换了许多东家最终差点落得露宿街头的结果。恰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闫氏集团找上了他,除了商业运作一块以外,所有服装设计相关的内容不会给冯越半点拘束。从此冯越在闫氏的资助下毫无保留地释放着他那过人的天赋,一跃成为了国内最顶尖的服装设计师之一。 对此,冯越无疑是感激闫氏的,但当他听说闫氏的大公子要把自己的未婚妻塞进他的个人服装设计秀时,这位顶尖设计师的心情只能用极度不爽来形容。每一场服装设计秀都是他花费了巨大的心力恨不能不眠不休地狠抠每一个灯泡的细节,只为更加力求一场完美的演出。 然而现在这个即将集成闫氏集团的大公子,要为了满足自己未婚妻出风头玩票的欲望,硬要把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模特经验的外行女孩就随随便便地塞进来把这场完美的时装秀变成她个人的展示秀??? 冯越再一次思考起跳槽的事情。 闫睿辰带着付小汐去见冯越前,付小汐按照佩吉的吩咐穿上了一身事先为她准备好的修身挺括的衣服,恨天高自然更是不能少。付小汐的身高不算矮,但相较起那些专业模特仍是毫无优势可言。她将前一天罗尔安排理发师给自己精心修剪烫染过长发披散在肩后,为了弥补自己的身高劣势,站在镜子前努力地抬头挺胸收腹,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你觉得,我这样可以吗?” 付小汐看向等待自己准备的闫睿辰,有点紧张地问道。 闫睿辰不得不承认,即便不能和身经百战的专业模特相比,一周的加急魔鬼训练依然颇有成效。付小汐的体态气质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走路站立都不再微微低着头藏着手脚一副羞涩的模样,她身姿变得挺拔有力,勇敢抬头的模样充满了活力和自信的朝气。最重要的是,那双总是喜欢闪躲着自己的眼睛,开始敢于直视着他的目光,透出令闫睿辰心中震撼的光芒。 第四十八章 走秀前夕 冯越无精打采地等待着迎接闫睿辰和付小汐的到来,即便百般不情愿,闫氏集团对自己有恩是事实,他不能这么不给闫大少爷面子。但在同意下来的一刻,他业几乎已经在心里给自己这场花费无数心血的时装秀判下了死刑。 车停在了冯越的工作室门口,闫睿辰和付小汐相视一眼,女孩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司机走来,为自己打开车门。 踩着纤细精致的高跟鞋的白皙秀气脚掌,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付小汐缓慢地微微欠身从车厢内踏出,藕节般的手轻轻搭在门外闫睿辰的手心里,用一个极其从容又行云流水的姿态,站在了冯越的面前。 原本表情像蔫了的黄瓜一样皮笑肉不笑的冯越,在看见付小汐的一瞬间顿时眼前一亮,他看着闫睿辰身边那个年轻美丽的女孩,迈着标准得可以作为模特步教学示范的优雅步伐,稳健而轻松地走到自己面前。在闫睿辰和冯越握了握手互相打了招呼之后,付小汐也适时地伸出右手,洁白无瑕的手臂与手掌像天鹅颈那样线条柔和,她一边与冯越握手,一边笑着对冯越说道: “冯先生,您好,我是付小汐。” 工作室中的助理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意兴阑珊的冯越突然一脸兴奋地带着闫睿辰和付小汐到处参观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对着二人大谈特谈自己这场时装秀的设计理念和总体流程。当他终于说得口干舌燥后,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有几分为难地开口对闫睿辰问道: “闫先生,您的未婚妻付小姐……希望在时装秀的什么时间点出现呢?一场时装秀最精彩的无疑是压轴,但是……” 冯越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闫睿辰看了付小汐一眼,付小汐明了,主动开口说道: “冯先生,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不需要压轴。睿辰和我在和您联系这件事时就听您的助理说过,压轴模特是从一开始就订好的专业级模特,如果我打破您的计划会损害这场时装秀的整体效果。所以,我只需要在中场穿插出现就好。” 冯越心里悬着的石头顿时放了下来,他眉开眼笑后,忽然又摇了摇头: “不不不,中场穿插的话太过缺乏亮点,付小姐的光芒不应该被淹没在其中……“ 恰在此时,助理突然一脸焦急地走过来,附耳在冯越身边说了些什么。冯越听完眼神一变,转头对付小汐问道: “付小姐,把您安排在开场亮相可以吗?原定的开场模特崴脚受伤不能来了,由您来代替她怎么样?” 付小汐闻言也是一惊,她和闫睿辰商量过后的结论是只需要在中场不出错顺利地走过一圈足矣,不需要多么显露风头。此时冯越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完全是她没有想过的。 “您真的觉得我可以吗?冯先生,您知道我毕竟不是专业模特,万一不合适,您不需要勉强……” 始终尽力表现得自信的付小汐,此时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地试探起来。谁知冯越肯定地答道: ”不,我相信您,付小姐。也希望您相信我的眼光,这个开场,您一定会成为极大的亮点!“ 第四十九章 闪亮登场 时装秀的当晚,付小汐第一次见识了真正专业的秀场究竟是什么模样。 漫长绚丽的T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观众,媒体摄影师的设备像是一排排的机枪大炮般排列整齐严阵以待,付小汐在T台两边坐满的观众席上看见了不少明星艺人的身影,还有许多她认识的不认识的社会各界名人。所有的造型师与化妆师都像是准备开战一样紧张地等待着时间的倒计时,后场一众模特和工作人员,无一不是屏息凝视等待着。 尚未开始,付小汐已经被这样的架势震撼了,这样专业大型的秀场跟她先前被人哄去走的那场内衣秀比起来,简直就是银座和社区菜市场的区别。付小汐再一次低头调试了一下脚底高跟鞋的位置,又不厌其烦地向身边人确认着自己的衣服是否穿着得当了,她看着后台镜子里的自己不停默念着冷静冷静,然而她仍是半点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 突然,一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付小汐顿时抬头,从镜子里看见闫睿辰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闫……睿辰?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观众席上吗?怎么跑到后台来了? 闫睿辰淡淡地笑了笑,看着镜子里付小汐化上比之平常略微艳丽些的妆容,稍稍低头靠近她,轻声说道: ”记住,要保持笑容,相信自己做得是最好的那样自信的笑容。我想佩吉也这样教过你吧?“ 没错。付小汐猛然想起来,佩吉在最后一节课上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亲切温和,她看着自己最后一次走完一圈标准的模特步后,不再年轻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却灿烂得像一个少女那样充满明媚的朝气。 ”付,记住了,走上舞台,自信的笑容才是最有利的武器。“ 付小汐回想起佩吉那时眼中像母亲般的温柔,她又一次想到远在美国的妈妈。姜悦虽然多年一直失明,可付小汐总是能从她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中看到属于一个母亲的温度,小心而细致,不带半点私心的目光,从那双不再能看见自己的眼睛里透露出来。 付小汐笑了,闫睿辰从镜子的倒影里,看见这个从前一直胆怯得像容易受惊的小鹿般的女孩,脸上露出了宛如太阳般自信又温暖的笑容,那笑脸令闫睿辰心底始终未曾被触碰过的地方,突然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暖意,像是封冻万年的冰川,毫无预兆地迎接 来了第一缕阳光。 会场外,音乐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台下观众们的热烈欢呼声将整个秀场变得热闹起来,闫睿辰按了按付小汐肩膀,像是被她感染了也微笑着说道: ”去吧,我在舞台下等你。“ 当前奏音乐声减熄,舞台上绚烂的灯光配合着T台上变换莫测的绚丽LED灯将会场闪烁得宛如白轴,激烈振奋人心的鼓点敲击着会场每一个人的心,舞台的大幕终于缓缓开启,随着令人紧张的乐声再次奏响,大幕后,一个倩丽光芒四射的身影终于出现。 第五十章 口风逆转 付小汐听着音乐声清晰的节奏,抬起秀美精致的脸庞,舒展开全身的每一处骨骼与经络,踏着稳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用灿烂自信的笑容,在闪烁得灯光下,走向T台最前方的中心。 台下的人们痴痴地看着付小汐的身影,她站定在T台正前方中央,随后摊开双臂,绚烂的烟火在她的身后炸响,五光十色的火花中那优雅美丽的女孩,真的宛如降落的天使那般,光彩夺目。 阵阵欢呼声和赞叹的口哨声响彻会场,无数镜头纷纷聚焦在付小汐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雷动的掌声充斥在付小汐耳中。 这欢呼声听在耳中完全不同于那一天狼狈且突然的走秀,付小汐的内心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所有的烦扰与焦虑都瞬间烟消云散。 动感十足的音乐声下,模特一个接一个地陆续登场。付小汐准确无误又极其标准认真地走完了自己的流程,每经过一片观众席,哪里都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当最后一步结束时,付小汐看见舞台下,闫睿辰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我在舞台下等你。 付小汐看见闫睿辰对他张开双臂,她犹豫的时间没有超过一秒,伸出手,让自己落入闫睿辰坚实的怀抱中。 无数闪光灯聚焦在拥抱的两人身上,相机和摄影机无一例外,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次日,付小汐的身影和名字再次出现在了无数媒体新闻平台上。 但是这一次,不同于一周前那些用词嘲讽言语尖锐的负面新闻,所有的报道无一例外用上了”惊艳“、”绝美“、”闪亮登场“这样的字眼。新闻稿中不吝溢美之词地夸赞着付小汐这一次正式的T台处女秀让所有人都看见了闫家继承人的未婚妻是何等光彩照人。而除了付小汐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特写照片外,最多的配图,就是她和闫睿辰在舞台下深情拥抱的照片。 无论多少不同的角度拘礼,照片上的付小汐都笑得格外喜悦甜蜜,连闫睿辰那出现在媒体面前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也因一个温柔的微笑变得柔和。而闫氏大少爷紧紧抱着怀中未婚妻的姿势,让记者们无一不带着羡慕的口吻写下了”幸福“二字。 自此,舆论对于前一周那场内衣秀的口风也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冯越在这场获得了空前成功和关注度的时装秀结束后接受了采访,这个业界知名的苛刻设计师对付小汐给予了颇高的评价,而有些不甘心的记者对冯越问及了付小汐参加大尺度内衣秀的问题,冯越则表现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 ”内衣秀怎么了?时尚界本来就追求大胆开放的美,我自己的妻子也是个模特,她参加过的内衣秀数都数不过来。不瞒你们说,就是看过她的一场内衣走秀我迷上了她才下定决心要娶她的。再说了,闫睿辰身为丈夫都不介意,反而公开大方支持妻子的爱好和追求,旁人有什么权力多加置喙呢?“ 第五十一章 真实的童话 冯越的采访像一记重锤,让外界对付小汐那些难听的负面传闻瞬间失去了说服力。而恰在此时,另一篇新闻稿迅速在网络上蔓延开来,无数营销媒体争相转载,瞬间充满了所有人的视野。 ”20xx年对于赫赫威名的闫氏集团来说,无疑是富有传奇色彩和戏剧性的一年。就在这一年年初,威尼斯最大的中意合资企业发生了空前的财务信息泄露,这场信息泄露中披露出了许多相关公司企业财务造假和非法商业行为。巨大的信誉和财政危机瞬间笼罩了两国诸多相关企业,闫氏集团董事长闫世国为此承担了极大的损失,但最终仍然依靠闫氏集团多年积累雄厚的基础抗过了这一场危机。同时,也是在这一年,闫氏集团的继承人,已年过三十岁的闫睿辰,向媒体宣布了自己即将结婚的消息,与他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未婚妻。 此前,外界一直认定的闫氏集团少夫人将会是季氏千金季于琪,然而就在季于琪尚在英国期间,闫睿辰公布了付小汐这个闻所未闻的名字,在整个财经界无疑爆了一个巨大的冷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西南医科大学在读生,她父亲早逝,身边唯一的亲人是一个失明多年的母亲。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就像是无数普通家庭甚至困难的底层人群中十分不起眼的一员。 世界永远是一个混沌体系,缘分和爱情都往往发生在人们无法预料的地点和时刻,在校成绩优异的付小汐被学校安排前往西南附属医院进行实习工作,而这家医院的内科大楼恰好是闫氏集团出资赞助,因此,闫睿辰极为巧合却又像命中注定一样认识了付小汐…… …… …… ……” 后面洋洋洒洒的一大段文字,通篇都在用极为优美且富有感染力的文笔写了一个引人入深的爱情故事,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个家境困难却始终坚强自立的年轻美丽女孩,以一个治病救人善良细心的实习医生姿态打动了闫睿辰的心,又恰当地加入了两人相爱热恋情到深处后如何情难自禁地在酒店中热烈缠绵,甚至在文章的结尾像模像样地贴出了付小汐在西南附属医院的实习证明,以及闫氏集团对西南附属医院内科大楼建设的资助收据。所有看完的人,无不沉浸在这美好得宛如童话般的故事中。 付小汐心情复杂地看完了这篇报道,她时不时用尴尬的表情偷偷瞥一眼面不改色地喝着咖啡的闫睿辰,当她硬着头皮看完最后一个字后,立即退出网页关上了手机的屏幕。 “这文章是你让人写的吧?” 闫睿辰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说道: “写得确实很好,我看了很满意。” 付小汐顿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她确实在西南附属医院实习过几个月,但很快就因为经济压力离开了实习岗位转去打零工挣钱。而她实习那段时间,闫睿辰人根本还在外地出差没有回到本市,他们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认识? 外界自然不会知道这么多细节,他们只需要知道这篇报道的内容和现实信息缺失能够一一对应得上,就足够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个看起来格外美好的故事了。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付小汐心里想着,脸上忍不住微笑起来。 第五十二章 人心多变 早饭过后,付小汐起身和闫睿辰道别,风波终于过去的她今天终于可以回到学校上课。落下了整整一周的课程让她早就心焦难耐,即便也许现在校园里还是会有认识付小汐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付小汐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那么在意那些目光了。 起床后准备吃早餐的季于琪和正要离开的付小汐擦肩而过,付小汐突然用灿烂的笑容对季于琪打了声招呼: “早啊,琪姐姐。我去学校了,再见!” 说着付小汐走出了闫家大门,径直坐上闫睿辰给她安排的车子离开。季于琪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地站在原地,忽然觉得付小汐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令她心里产生了说不出的感觉。但她来不及细想,当注意到坐在座位上的闫睿辰同样在看着付小汐离去的背影时,她温柔地对闫睿辰说道: “辰哥哥,早啊。” 说完,她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最靠近闫睿辰的位置上,和之前付小汐的位置正是对面。她不禁下意识地又挨近了闫睿辰一些,却在准备挪动时因为闫睿辰的眼神停下了动作。 闫睿辰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用无法辨明情绪的目光看着季于琪,那张脸是季于琪从未见过的冷漠疏远,像是注视着一个陌生人那样让季于琪心中散发着寒意,她竭力地掩饰着心里的紧张,笑着说道: ”小汐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吧?呵……这样也好,不然闫伯伯回来还得不高兴……“ ”是他不高兴还是你不高兴?“ 这句话让季于琪仿佛跌进了冰窟窿一般浑身发冷,闫睿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锐利漠然,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一样刺人,季于琪赶忙移开了视线不敢去看闫睿辰的眼睛,强做镇定地说道: ”我……我当然高兴了啊!小汐的那些负面新闻实在是太难听了……现在能全部解决,自然是好事……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闫睿辰沉默着注视了季于琪许久,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善,他缓缓放下手里的文件,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季家赞助的那几个传媒公司,前段时间好像很活跃啊。你们家什么时候对新闻媒体这一块产业这么感兴趣了?“ 季于琪的脸上几乎快要掩饰不住慌张,她张了张口,声音都开始变调地回答: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呢?季家现在的产业,都是我哥哥在管……我能有什么实权啊,辰哥哥,你问我这个,我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啊……“ 闫睿辰冷哼一声,他看着这个从小认识青梅竹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女人,心底里曾经无法彻底坚硬的一块位置,渐渐变得不再柔软。 诚然他并不爱季于琪,但如果不是付小汐的出现他也确实会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即便不是爱情,他也不吝用兄长一样的姿态去保护这个从小最了解彼此的女人,因为他终究坚信季于琪的本质是一刻纯净善良的心,只不过自己无法用同等的感情回应这颗心而已,那他就用其他的东西来弥补。 可是现在,这颗心上,终究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五十三章 返校之日 回到学校的付小汐第一时间做的事就是去找自己最好的朋友徐宁宁。当这个热情开朗的女孩看见付小汐终于精神满满地回来上课时,她高兴地拥抱着朋友硬要拉着她去两人常去的餐馆大吃一顿,庆祝劫后余生。 消失的这一周时间除了那些别有用意的骚扰电话,只有徐宁宁始终都在坚持不断地和付小汐联系着,不厌其烦地给予她安慰和鼓励。付小汐心中对徐宁宁除了感激还有相当的庆幸,当她最伤心最难熬的时候,还有着徐宁宁这样一个真心的朋友用她毫无私心和偏见的方式陪伴着自己,女孩忽然觉得,即便自己的家庭出生有着这样那样的缺憾,自己仍然是幸福的。 前段时间那几番沸沸扬扬的闹剧后,校园内注意到付小汐的人不出意料地比以往更多,那些看着付小汐的眼神有好奇,有歆羡也有嫉妒,但付小汐却发现她已经不那么在乎这些不尽相同的目光。即便在走近教室时面对着授课老师对自己复杂打量的眼神,她也能十分自然地报以微笑,正视着对方说“老师好”。老师看到女孩那明媚大方的态度,便也同样点头回应,不再把异样的眼神投射到付小汐的身上。 付小汐发现自己的心里产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她说话的声音不再像过去那样细如蚊呐,见到熟人也不只是沉默着微笑,走在路上是胸膛和脖颈都会下意识地直起,她会大方地和徐宁宁开着玩笑,也敢于和旁人没有顾忌地打招呼。就如同今天早上见到起床的季于琪那样,如果放在过去,付小汐绝不会那么自然地出声向季于琪道早安,那时的她甚至不会敢于太长时间和对方对视。 徐宁宁何其了解付小汐,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最好的朋友身上这些变化,当下课后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聊天时,她突然用神秘的笑对着付小汐说道: “看到你我真是充分体会到那句话……爱情的滋润就是厉害,能让一个人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诚不我欺~” 付小汐顿时脸一红,她看了看四周是否有人在听她们的谈话,赶忙道: “你瞎说什么呢!” 看到付小汐那还是同以前一样脸皮薄的反应,徐宁宁笑得越发厉害,她趴在桌上凑到付小汐面前说道: “昨天我们寝室所有人都把你时装秀上的亮相看了好几遍,不跟你说瞎话,真的惊艳!大家都说从来没想到你还能有这样的一面。说真的,小汐,你本来就很漂亮,但不知为什么一直都很不自信的样子。我一直都觉得只要是你愿意放开了找,哪里轮的上郭袁奇那种……” 徐宁宁说到兴奋处突然话音戛然而止,她立即捂住嘴,一脸尴尬地看着脸色瞬间凝固的付小汐,顿时无比懊悔地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口不择言。 “……对不起,小汐,我不说了……” 付小汐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些许,她沉默了片刻,对徐宁宁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没关系,宁宁,都过去了。 第五十四章 闫睿辰的童年 当晚,付小汐回到闫家时,闫睿辰让陈叔给她留了话,说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而到了晚餐时间,付小汐还意外地发现,季于琪的身影竟然也没有出现。她向正在一旁打扫卫生的林姨询问,谁知这个中年女管家的态度却显得极为冷淡。 “季小姐说今晚要回趟家。季家产业比闫氏小不了多少,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季小姐虽然不是第一继承人,可人家从小出身娇贵,学习和工作一样不落,不像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一样整天闲着。” 林姨的语中带刺,说话的口吻也十分不友好,这令付小汐有些诧异,过去闫睿辰在家时林姨虽然不怎么和自己说话,但态度总是恭恭敬敬,今天的态度,着实令她心中难受。 陈叔恰在此时出现,他清了清嗓子给了林姨一个严厉的眼神。林姨看到后悻悻然地走开,留下面色不佳的付小汐一个人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地出神。 “少夫人,今晚的晚饭就您一个人,有什想吃的吗?我让厨师尽可能做点您爱吃的菜。” 陈叔的语气和蔼亲切,付小汐对这个老人笑了笑摇摇头: “谢谢陈叔,我不忌口的,平时家里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 陈叔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对付小汐说道: “林姨这人性格有点古怪,心是不坏的。她不习惯家里出现生人,现在只是和您还没熟悉起来。所以她的话,您听听就罢,别放心上。等到将来您和大少爷结婚真正成了夫妻以后,自然也就能慢慢磨合好了。” 付小汐听了陈叔的话,心里果真释然了许多。她抬头看着这个总是用长辈那样和善慈祥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人,从小就失去父亲的付小汐忽然心里泛起一阵许久未曾出现的暖意,还有酸楚。 “陈叔……我听睿辰说,他是您从小带到大的,是吗?” 陈叔笑了笑: “那是,大少爷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在闫家帮忙做事了,他第一块尿布还是我帮着换的呢!大少爷小时候性子可不像现在这样,那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精力旺盛的小孩子,闫家那时候还住在在旧宅,家里的好多旧家具都险些被大少爷拆干净,可不让他拆吧大少爷又嫌无聊总是哭闹。为了这个夫人当初在换了新房子后还想过把家具全都镶上金属加固……唉,这话我就跟您说说,您可千万别让大少爷知道,否则他要埋怨我了。” 付小汐听着忍不住笑得停不下来,一想到像闫睿辰这样冷面不苟言笑的人,也有牙牙学语哭闹调皮的童年,就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她想了想,忍不住追问道: “那……夫人呢?老爷我知道他还在国外出差,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睿辰的母亲,也没听他提起过呢?” 陈叔面色微微一怔,他有些疑惑地说道: “大少爷他没和您说过吗?大少爷的母亲,在大少爷十岁的时候就和老爷离婚了……后来就过了短短三年,大少爷的母亲就出车祸过世了。” 第五十五章 将心比心 付小汐听完陈叔的话后瞪大了眼睛,她平日里极少关注财经八卦方面的新闻,虽然她早就因为媒体时不时的曝光知道闫睿辰这个人,但她却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闫睿辰的家庭身世,更不清楚他的母亲居然早就过世了这个事实。付小汐联想到陈叔先前的话,不禁心里猜测,莫非就是从十岁那年的变故开始,闫睿辰就慢慢地从一个活泼好动的开朗男孩,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性格? “大少爷从小到大过的日子表面光鲜,但其实我知道,他真正开心的时候很少。夫人走了以后,老爷的生意却越做越大,忙起来经常几个月回不了一趟家,于是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带着大少爷生活。那时候大少爷也不过是个孩子,身边最重要的父母却一个都给不了他关心陪伴,我记得那时候大少爷常常一个人躲在夫人生前的房间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不肯出来。” 陈叔说着,语中带着十足的心疼。像是一个老父亲那样,令付小汐也不禁感同身受, “老爷呢,偏偏性格又不擅长关心人。每次难得回一趟家,见到大少爷不是问成绩怎么样就是说大少爷又有哪里做得不对,如果稍有退步就是一通训斥责备。久而久之,大少爷的话越来越少,性子也越老越不像从前开朗。除了几个生意往来多的人家里从小玩到大的孩子,大少爷就几乎再没什么朋友。” “这几个孩子里……是不是包括季小姐?” 陈叔听到付小汐这样一问,顿了顿,点头道: “确实,那时候还会来找大少爷最多的就是季小姐和她哥哥。所以一定要说的话,他们三个就像是兄弟姐妹一样,感情一直很好。” 付小汐听后微微垂下了头,她虽然每每感受到季于琪对自己的敌意和排斥时,心里会有本能的不舒服,但是将心比心,她完全能够理解季于琪的感受。当一个人用从小到大近二十年的漫长时间去喜欢一个人,一颗心自始至终只为了一个人时,她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接受这个人突然要和一个陌生人走进婚姻的殿堂?如果换做付小汐自己,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那么轻易地慷慨释然。 “少夫人,您不用多想。我看得出来,大少爷的心其实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他对季小姐的态度,和对您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付小汐细细思索了一下这句话,本就不可能一样吧。自己和季于琪几乎是两个极端世界的人,一个从小青梅竹马地长大的千金小姐,一个是半路莫名出现的普通女孩,他怎么能做到用同样的态度去对待呢? “不说这个了。少夫人,我估摸着您也不知道,这个家里其实还有另一位小少爷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付小汐猛然抬头,她再也难以保持镇定,惊愕地问道: “什么?小少爷?你是说……闫睿辰他还有个弟弟?!” 第五十六章 神出鬼没的闫家二少 付小汐彻底惊呆了,她住在闫家时间说起来也不短了,可从来没听任何一个人提起过闫睿辰还有个弟弟也在这个家里。她瞪大眼睛看着陈叔,似乎在确认这个老人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陈叔看着付小汐那目瞪口呆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您不知道也正常……这个小少爷,怎么说呢,有些特殊。他是在大少爷十八岁那年,老爷突然带回家来的,比大少爷小七岁……至于这位小少爷的生母是谁,恐怕只有老爷自己知道了。” 陈叔这样说,付小汐瞬间就明白了。上流社会家庭类似的情况实在是层出不穷,比这个更夸张的大有人在,说起来都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了。也难怪闫睿辰从来不对外提这个弟弟,他或许根本就不想承认又这样一个兄弟的存在。 “小少爷他虽然名义上是住在这个家里,但其实从小就总是经常夜不归宿,任凭家里的保姆和管家怎么找都找不到,可过不了几天他又一定会回来,久而久之,大家就没有精力去管他了,直到现在也是一样。小少爷真正回家住的时间很少,连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 恰在此时,一个懒散带着痞气毫不正经的声音打着哈欠出现在楼上: “谁在议论我吗?这么想念我啊。看来以后我要多多回家了,省得这家里都没人记得我了。” 付小汐不可思议地循声往这楼上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一个身材高挑打扮随性的男人揉着睡得蓬乱的发丝,迈着拖沓缓慢的步伐走了下来,一双带着邪气的桃花眼看见坐在桌边的女孩后,咧开嘴笑着喊道: “呀,大嫂好啊,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闫辰旭,你未来老公的弟弟。” 陈叔也有几分惊讶地张了张嘴看着那自顾自坐在付小汐身边的二少爷,随后笑着问道: “小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打声招呼?我这就叫厨房晚餐多做一份。” “好啊,谢谢陈叔,最好有法式焗蜗牛。哦对了,我很久没吃到鹅肝酱了,能让厨房现做一份吗?” 陈叔的脸色顿时一变,犹豫着说道: “小少爷……您这就为难我了。要做这两样菜都得提前一两天预定新鲜食材,哪是现在就能立即买到现做起来的……” 斜坐在椅子上的闫辰旭顿时了然地“哦~”了一声,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透出了一种并不友善的目光: “没有啊……大嫂,你看到了吧?我在这个家里就是没什么地位。要是我哥他说想吃什么,厨房就是变都能立即变出来给他,换做我?那就别想了……” 付小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见陈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听着闫辰旭那不着调的话语,赶忙说道: “小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要是真的想吃,我这就让人去法式餐厅订一份新鲜现做的给您带回来,可以吗?” 第五十七章 绵里藏针 闫辰旭看着陈叔那紧张的脸色,沉默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叔你这是干什么?我开玩笑呢,你也当真了?不用这么麻烦,大嫂今天晚上吃什么,给我也做一样的就行了。” 付小汐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一时和陈叔面面相觑。陈叔露出几分不自然的无奈笑意,连忙答应后走向厨房,似是害怕对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为难自己。 名叫闫辰旭的年轻人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打量起自己这个明明已经来到家里有些时日,却直到今天才正式初次见面的大嫂。出现在付小汐面前的这张脸一打眼看真的和闫睿辰颇有六七分相似,俊朗的五官底子不逊于他那吸引万众目光的哥哥,但是眉眼间放纵轻浮的神态气质,乃至不修边幅的行为举止都和闫睿辰那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截然相反。闫辰旭是个恨不能把无拘无束自由散漫写在脸上的人,那颓废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彻夜泡吧后宿醉醒来,懒懒散散趴在桌上,连眼睛都微眯着睁不开。 “大嫂,你看着我这么久都不说话,多不好啊。要是给我那闷骚老哥看见误会了怎么办?” 闫辰旭似乎是个喜欢一开口就语出惊人的性格,付小汐赶忙移开视线看向自己面前的餐碟,转移着话题问道: “你就是睿辰的弟弟吧?我叫付小汐……说起来,我在闫家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你平时很忙,所以不常回家吗?” 一副懒散模样的男人笑了几声,换了个同样歪歪斜斜的姿势倚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 “忙?某种意义上确实也挺忙的吧……我的那帮朋友都挺闲不住的,爱玩,三天两头组个局开个轰趴,我不去凑热闹撑个场就是不给面子。至于女朋友的话……呵呵,那就更忙了。毕竟我这样心软的人,有漂亮女孩缠着我我是不忍心拒绝的……” 付小汐几乎能理解为什么闫睿辰会不喜欢这个弟弟了,那样认真一丝不苟时时刻刻注重一切规则的人,能够容忍这个弟弟这副模样,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不想管,一种是管不了。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应答,只能微笑着不说话。闫辰旭看着付小汐沉默的样子,突然恍然大悟道: “哦~大嫂你的意思是说工作?那不是还有我老爹呢吗。再说了,就算哪天我老爹他不干了。这家业都是我哥的,他最适合干这种无聊又费力的事情了,哪里轮得着我来操心啊。” 闫辰旭的话听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心思细腻的付小汐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情绪,这番话从闫辰旭的口中说出时,似乎隐隐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付小汐想了想,觉得这兴许是自己的错觉。 “大嫂啊,你跟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当初他说要订婚了我还吓一跳,要知道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娶季于琪,你们怎么好上的?” 第五十八章 利益为先 付小汐最怕别人问到这个问题,每一次回想起那个酒店里混乱荒唐的夜晚都让她无所适从。她脑中飞快地转着,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地说道: “这个……前段时间网上到处都在传,应该所有人都知道了吧。我是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和睿辰认识的。” 闫辰旭突然大笑了几声: “那种新闻也就什么都不清楚的外人会信了,嫂子,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你们是在酒店认识的,我还知道这里头有你那个前男友的原因,我说对了吧?” 付小汐脸色瞬间发白,郭袁奇的事情知道的人只有她和闫睿辰,闫辰旭是怎么知道的?究竟是他自己从旁人那里打听来的……还是闫睿辰自己告诉他的? 闫辰旭看着付小汐的神情,知道自己全都说对了,他得意地笑着对付小汐小声道: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种事宣扬出去对我又没有好处!再说我没事去得罪我哥做什么~“ 付小汐看着闫辰旭狡黠的目光,心如擂鼓。她实在捉摸不透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子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下一刻,闫辰旭突然转变了脸色,用一种分外认真严肃的表情和语气对付小汐说道: ”不过我是真的要提醒你,大嫂……你得小心点我这个大哥。” 这句没头没脑的警告让付小汐心头一惊,她疑惑地看着闫辰旭那颇有深意的表情,忍不住追问道: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小心他?” 闫辰旭凑近付小汐,用神秘莫测的神情和极轻的声音说道: “商人嘛……你懂得,总是利益为先。至于感情这种东西,终归不如真金白银看得见的利益来得实在。年轻时候多么海誓山盟,到头来都不如一纸能赚的盆满钵满的合同……等到哪天你见到我那老爹,你的公公,你就知道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闫辰旭说完,付小汐无奈地笑了笑。闫辰旭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和闫睿辰所谓的感情,本质上其实就是一纸效期短暂的合同。 “所以,这个闫家少夫人的头衔你可以攥着,但是可别投入太多感情,否则注定要伤心。季于琪不就是个例子吗?” 不知为什么,付小汐心头突然一震抽痛。她其实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等到一年的时间过去,她就不再是闫睿辰的妻子,也许那时季于琪就会拿回本应属于她的一切,而闫睿辰也会顺利地和季家正式结为最紧密的商业盟友,给闫氏集团带来更长久辉煌的发展前途。这些从很久以前就是注定好的事情,她的出现也只是一个不应发生的错误而已。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厨房准备的晚餐已经开始端上,浑浑噩噩睡了一天没吃东西的闫辰旭看起来胃口大开,付小汐却突然没了食欲。她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在陈叔几番劝阻后才勉强喝下了一碗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付小汐从抽屉最深处翻出那张被藏起来的合同,闫睿辰和付小汐的名字并排着出现在这样的白纸黑字上,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那样无情而冰冷。 第五十九章 一厢情愿 季于阳看着妹妹自从回到家后就没有下过楼,一直一言不发地独自坐在季家二楼的阳台上,心里担心却又不知该不该打扰,犹豫再三才敲了敲门: “琪琪,和哥哥聊几句可以吗?” 季于琪没有出言拒绝,季于阳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季于琪身边坐下,当看见了妹妹的正脸,才发现她似乎是刚刚才哭过,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季于阳赶忙问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突然招呼都不打就跑回家,谁也不理就这么一坐老半天,闫睿辰那小子欺负你了?” 季于琪抹了把眼睛,愤然对季于阳问道: “哥,你说辰哥哥到底是怎么了?我究竟哪一点比那个付小汐差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谁都知道他将来要娶的人是我,我这么多年就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可现在,我才去了英国多久……我想不通,哥!我真的想不通!辰哥哥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季于阳叹了口气。母亲曾经私下告诉过自己,闫睿辰和付小汐之间只是单纯的合同婚姻,但是这样的真相却不能轻易地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这个心思单纯藏不住事的妹妹,一旦被一心急于和闫睿辰结为连理的季于琪知道了这个事实,她必然会沉不住气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而一旦惹恼了闫家,只怕最终更加会事与愿违。 最关键的一点,季于阳并不希望妹妹嫁给一个其实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季于阳和闫睿辰同样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同为男人他对闫睿辰的了解比始终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妹妹要清醒得多,闫睿辰看着季于琪的眼神里从来不带任何男女之情,但对她的示好却不拒绝,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感情,又有多少是出于对闫氏集团大局的考量,季于阳分得十分清楚。 如果闫睿辰可以一直用忠诚的态度拒绝身边所有女人只对季于琪一个人好,即使这场婚姻并不是出于爱情,他也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所有人相安无事。可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付小汐…… 季于阳想到那个清秀漂亮一副单纯可人的女孩,心里又是一阵不忍。季于琪被辜负固然值得同情,那这个被迫表面维持着和闫睿辰一年婚姻,一旦到了时间便要被抛弃不顾的女孩又何其无辜呢?对闫睿辰来说离婚根本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大有蜂拥而至的女人可以选择。可付小汐呢?她会面对的是什么?只怕不只是世人的嘲讽冷眼而已了。 所以,季于阳不会再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那无疑在加速毁掉那个女孩本就不幸的人生。 他拍了拍季于琪的肩膀,斟酌着话语安慰道: “琪琪,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什么东西是本应该永远属于你的,更何况人心这种东西太多变,闫睿辰也许过去是我们都以为对你而言最合适的丈夫人选,可是这终究只是主观的一厢情愿而已,你如果陷在其中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自己更加无力而已。” 第六十章 季于琪难过地偏过头,季于阳看着妹妹,声音温和地循循善诱着: “回来住吧,琪琪。那里毕竟是闫家,以后也是闫睿辰和他未来妻子的家,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这里,爸妈,还有哥哥我,才是真的永远会爱护你的人。” 谁知,季于琪并没有点头,而是对季于阳愤然地说道: “可我不甘心,哥……我真的不甘心!就算付小汐已经是辰哥哥的未婚妻,可是他们还没有结婚啊!我如果不去拼一把,我真的没有办法死心!” 说完,季于琪站起身正欲离开,季于阳在妹妹的身后大喊: “琪琪!” 季于琪站住了脚步,她转过头对季于阳说道: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我答应你,如果到最后他们真的结婚了,我一定会回来。但只要是在此之前,闫家就还不是付小汐的地盘!” 次日周末清晨,起床后的付小汐始终觉得自己头脑昏昏,下腹熟悉的钝痛越发强烈,走下楼时忍不住弯腰扶着栏杆。当硬撑着挪到餐桌旁时,前一晚不知何时回来的闫睿辰已经早早地坐在桌边等着付小汐一起吃早餐。刚看完一份文件的他瞥了一眼姗姗来迟的付小汐身影,问道: “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晚,我记得你平时就算是周末也从来不睡懒觉。” 付小汐咬着牙忍耐坠涨不堪的小腹传来的疼痛感,艰难地答道: “呃……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闫睿辰听到付小汐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立即抬起头看向她,只见付小汐拧着眉一手捂住腹部,整张脸色煞白,像是极力忍耐着痛苦紧咬牙关。闫睿辰立即站起身扶住付小汐让她坐下,问道: “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付小汐艰难地喘着气,小腹的疼痛感越发强烈,她每一次的生理期都疼痛不堪格外难熬,平时医科大的女生为熬过痛经都会备着缓释剂来度过,可前些日子那番混乱折腾,她完全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当今天生理期突然造访时,付小汐才发现自己备用的缓释剂已经没了,却来不及去买。若是放在以前她只要拜托徐宁宁帮忙跑一趟就好,可是现在在闫家,她实在不知该开口去拜托谁。 “你忍着点,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不明状况的闫睿辰难得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他刚要去叫司机,付小汐连忙拦住了闫睿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不不,不用……我这是……来例假了……你让我休息休息就好。” 闫睿辰先是一怔,随后想了想问道: ”那……你需要什么?这种情况,是不是要喝……红糖水?还是别的……你是医科大的学生,我听你的。“ 付小汐无力地看着闫睿辰,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纠结和担忧的神情,全然不同平时的冷面无情,尽管被小腹的疼痛折磨着,她心里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暖意。付小汐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能不能帮我去药店买点药?双氯芬酸钠和复方对乙酰氨基酚都可以,或者布洛芬……呃,就是止疼药,非处方的,哪种都行。还有……” 付小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 “我的卫生巾……也快没了……” 第六十一章 关心 闫氏集团的继承人,闫家的大公子,万千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三十岁的人生里总是过着精致而不容任何差错的生活。此时此刻,他不仅要为未婚妻买止疼药,还要去超市替她买卫生巾,闫睿辰忽然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受到了另一种程度的考验。这甚至比他第一次跟着父亲去参加一场明枪暗箭的商业峰会还要令他备受煎熬。 闫睿辰想过让助理或是家中佣人去帮忙买,可是助理也是个大男人,林姨恰好在外购置物品不在家,他实在开不出口让陈叔去帮这个忙,最终,这个任务还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闫睿辰硬着头皮走进超市,走到女性日用品柜附近,看准了付小汐说的品牌和规格立即拿起就走,风风火火的样子反而引人侧目。而更加让人难以承受的是付款时收银员姑娘脸上的笑意,闫睿辰不知该作何解读。当拎着那只塑料袋走出超市大门回到车上,他如释重负的神情像是历尽千辛万苦翻山越岭一般狼狈。 回到家里的闫睿辰正欲直奔楼上,却没有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季于琪的身影。昨日面对着他的质疑难过地离开闫家时,他以为季于琪会就此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却没有想到她依然回到了这里。 “辰哥哥,你这是……” 闫睿辰手上拎着从药店和超市买给付小汐的东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得简短地说道: “小汐她身体不舒服吗,我去帮她买了点药。没什么事,你先去休息吧,我上楼看看她。” 说完,闫睿辰径直走上了楼。季于琪看了一眼他手中拎的东西心中诧异,闫睿辰的性格她无比了解,当初他们一起玩耍时,闫睿辰几乎从不主动帮女孩做一些琐碎的事情,十八岁那年生日时她收到闫睿辰送的一条丝巾都让季于琪欣喜若狂,即便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闫睿辰的助理帮忙挑选的。 她并不介意闫睿辰这样的性格,因为在她的心中,闫睿辰本身就是一个不停向前,不会太过关心身边人和事的人。季于琪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可以心甘情愿做他背后的人,成为他生活上的贤内助,哪怕她并不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同等的感情回应,只要闫睿辰是她的丈夫就好。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变了。 季于琪悄悄跟在闫睿辰身后,看着微掩的门缝里他忙着扶起躺在床上的付小汐,为她递水吃药的背影,心越来越凉。 “咳咳咳……呃……” “小心!” 付小汐喝水时不小心呛了一口,闫睿辰急忙扶住她拍了拍女孩的脊背,等到付小汐气息平稳后,他轻轻把付小汐扶着躺会床上。 “还疼吗?” 迷迷糊糊的付小汐说道: “好多了……过一会儿止疼药起效了就没事了。” 闫睿辰看着床边拆出的药片,微皱着眉头说道: “你每次都这样吃止疼药熬过去?为什么不看医生?” “以前想过去调理,但是每个月看医生吃药的费用能抵上我一周打工的钱了……其实止疼药没什么副作用,不是长期大量吃没有关系的……我是学医的,不骗你。” 第六十二章 真心无解 闫睿辰眉头皱的更紧,他说道: “我来联系医生,等你好些了再去看。止疼药以后能不吃就别吃。” 付小汐拗不过闫睿辰,只得点头答应。当药起效疼痛有所缓解后,付小汐陷入了熟睡。闫睿辰看着她的脸色减缓,终于放心地转身离开了付小汐房间,替她关上了房门。 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客房的季于琪刚一开灯,才察觉房间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吓得她险些尖叫出声,那个黑影赶忙冲上来捂住季于琪的嘴,一手打开了灯,闫辰旭的脸出现在季于琪面前,惊魂未定的季氏千金顿时恼怒不已,猛地把闫辰旭推开。 “你干什么!谁允许你擅自进我房间的?” 闫辰旭被推得一个踉跄,却故意退后几步坐在了季于琪的床上,他用一种小孩恶作剧得逞后一样的笑容对着季于琪道: “昨天我难得回来你却不在,害得我好失望。今天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来探望探望我们的公主大人~” 季于琪眉头紧皱一脸防备地看着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让自己镇定下来对闫辰旭说道: “我和你的交情有这么深吗?不需要你关心到这种程度,谢谢。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闫辰旭没有把季于琪的逐客令当回事,而是自顾自走到季于琪面前,用暧昧的口吻说道: “这么冷淡……琪琪,我可伤心了。要知道我最不喜欢呆在这个家里了,要不是你在……” 季于琪听着对方那肉麻得令人浑身不适的语调,神经越发紧绷。 从小时候刚认识闫睿辰起季于琪就把他当做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对闫家的感情都源于对闫睿辰的爱慕。而闫辰旭这个突然出现在闫家的男人就像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的一块大石头,瞬间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闫辰旭的性格和闫睿辰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这导致季于琪有多么喜欢闫睿辰就对闫辰旭有多反感,而这其中相当一大部分,是由于闫辰旭对她那近乎骚扰的暧昧姿态,令季于琪总是心生厌恶。如果说这是闫辰旭喜欢自己的表现,那这种喜欢也令她太过难以忍受。 季于琪冷笑一声,说道: “是吗?那我不妨告诉你,闫家我哪里都喜欢,就是不想见到你。“ 闫辰旭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笑脸,他突然一手撑在季于琪身侧的墙壁上,低头问道: ”按你这说法,我那个大嫂你也喜欢?那你还一副被人抛弃的怨妇脸做什么?口是心非的毛病可不好,虽然我还是很喜欢……“ 怨妇二字分外刺耳,被惹怒的季于琪顿时发作: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立刻!不然我喊人了!“ 闫辰旭看着愤怒的季于琪像是得到了满足,他笑着说道: ”别生气别生气,不就是闫家少夫人的身份吗。这不还有我呢吗?为了我哥那个扑克脸,气成这样不值得~我哥那家伙不知道你的好,我可知道。” 第六十三章 凉薄本性 丝毫听不出认真的语气听在耳中只能用花言巧语四个字来形容,季于琪不屑地偏过头不想看闫辰旭,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真的,我没骗你。琪琪,我从小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觉得你是这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孩子。闫睿辰他不懂珍惜你,可我懂!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会比他对你好一万倍!他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你!你这样的女孩,不值得为了他这么耽误自己。” 闫辰旭说着突然激动起来,他看着季于琪的眼神慢慢变得专注热烈,季于琪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 “你对每一个和你交往过的女孩子都是这么说的吧?可最终每一个被你甜言蜜语哄骗的女孩不出三天你就会对她们腻烦,转去接着和下一个女孩说着你那些张口就来的谎话。嘴上你比谁都深情,可事实上你最会伤人。” 季于琪的话令闫辰旭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终于无法再用那虚假的笑容来伪装自己。 “闫辰旭,你以为我真的不了解你吗?如果你对你身边哪怕一个女孩子能付出些真心,我都会改变对你的偏见!可是我早就看透你了。从小时候你刚被带回闫家,每天这个家里的人都在试图关心你让你拥有和辰哥哥一样的待遇,可是你根本不在意!几乎每一次我来到闫家,陈叔他们都因为你又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几乎找你找通宵,而你呢?你回到家不是对他们冷嘲热讽就是爱答不理,从来不把别人对你的好放在心上!” 季于琪越说越激动,闫辰旭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放开了抵在墙上的手,转过了身去,季于琪的话却依然没有停止。 “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想让我相信你对我有真心?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讨厌你?你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和辰哥哥究竟差在哪里!” 闫辰旭背对着季于琪,紧握着拳头许久没有开口。被抑郁的心情和闫辰旭刺激下将压在心里多年的话一股脑说出口的季于琪显得有几分激动,她平复了一会儿情绪,说道: “没事你就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要怎么做。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是真心的?” 闫辰旭的声音不再像以往那样轻浮不着调,他第一次用这样低哑的声调,像是放低了姿态等待垂帘那样说道: “你说我没有真心……对这个家,对所有人都没有真心……对,你说的没错。” 转过身再次面对着季于琪的男人神情骤变,他愤然地怒道: “可是我身边的人,他们每一个,所有人!他们对我就有真心吗?在他们眼里我是什么?闫世国的私生子,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这个家,从闫睿辰到每一个佣人,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多余的不该出现的人!我就像是一个影子,永远只能用来被比较被品头论足,我多么的不如闫睿辰多么的糟糕出身多么的不堪!如果不是我体内还留着一半闫世国的血,我在他们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第六十四章 自欺欺人 闫辰旭声嘶力竭地说着,季于琪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看着这个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人第一次这样把自己心里的苦楚揭开,季于琪竟然有几分相信,无论这个人过去是怎样的品行,至少这一刻,他的话都是出自真心。 “琪琪……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季于琪看向闫辰旭,那双眼睛里除却压抑已久的怨愤和不甘,在看着面前的人时竟然还透着一丝眷恋的光芒。 ”因为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主动找我说话,看着我时目光特别认真,然后你说:我看起来和闫睿辰并不是那么像。闫睿辰总是俯视着一切,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过分关注。而我,我无论何时都像在观察着一切。” 闫辰旭说着,对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季于琪苦笑了一声: “很可笑吧?这个理由。但我真的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注意你的。因为这是第一次有闫睿辰身边的人这么认真地评价我,却不带着讨好闫睿辰的意图和偏见。我那时候就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比他早一些认识你……” 这些往事,季于琪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可闫辰旭居然记得那么清楚,她避开闫辰旭专注地凝视着的眼睛,说道: “那么久以前的事,你还说它有什么意义?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和那时候不一样,我也不一样了。沉浸在过去里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沉浸在过去,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也沉浸在过去走不出来!” 闫辰旭走上前一步逼季于琪看着自己,她一时慌乱,否认道: “你胡说!我和你不一样!” 闫辰旭突然笑了,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目光看着季于琪: “有什么不一样呢?你真的觉得,你还能挽回闫睿辰的心吗?季于琪,你清醒点吧,我不相信你有那么愚蠢,到现在还看不清现在他的心思都在谁的身上!他们已经订婚了,结婚是迟早的事,闫睿辰对你有哪怕一次像对付小汐这样用心过吗?你现在这样不肯面对现实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季于琪终于控制不住痛哭出声,她拼命地捶打着闫辰旭的胸口发泄着被无情揭穿真相的痛苦。直到闫辰旭紧紧攥住她的双手,让她无法再动弹,沉闷的啜泣哽咽声不断地回响在客房内。 “你们都在骗我……你们所有的人都在骗我。从小到大,二十几年里每一个人都对我说我会成为闫睿辰的妻子。我相信了,我被所有人提醒着自己要有闫家未来女主人的自觉,所以我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都只有闫睿辰一个人,即使再孤单我也不允许任何其他的男人走进我的生活!我一直以为这是个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可现在它变了,你们所有的人又都在要我放弃!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欺骗?” 用坚强高傲掩饰着那宛如信念崩塌的内心终于无法再坚持,季于琪用双手捂住自己不住落泪的脸,缓缓跪坐在地板上。 第六十五章 实习医生 闫睿辰的说到做到从来不是一句空话,数日后他找到了一位闫家熟识多年的中医来到家中,为付小汐诊断过后开了许多调养生理期的药,嘱咐按时煎服。付小汐每天都在闫睿辰的督促下喝完一碗苦得不行的中药,但当她喝下药后,闫睿辰也都不会忘记嘱咐厨房准备一份精致的甜点留给付小汐。 更令付小汐意想不到的是,一个月后西南医科大开始放暑假,所有医科大即将毕业的学生都开始找适合自己的实习医院。恰在此时闫睿辰告诉付小汐,如果她愿意,可以立即去一家名叫瑞林的私立医院参加实习。瑞林是一家开建了多年的资深医院,医疗设备齐全,医师也都是国内顶级专家水平。工资虽然不及正式的医生,但也远比去便利店打零工优渥。这让付小汐没有半点拒绝的理由,她十分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瑞林医院的院长看过了付小汐在校的成绩单后欣然同意给闫睿辰留出这个名额。尽管即使光依靠闫家的面子他同样可以把这个名额为付小汐争取到手,但他知道付小汐并不希望自己这么做。这个小未婚妻经历了许多风波才好容易锻炼出自信心,不能被他的一个小小举动而毁掉。 实习后的付小汐开始变得忙碌,每天来回奔波于病床之间,伏案于成山的病例堆里,但一向认真细心的她很快适应了下来。那次时装秀后,冯越和罗尔都曾经劝过付小汐转行做模特,比之医生非但轻松不少报酬也更加丰厚得多。但她再三思索,依然放不下做医生的夙愿,闫睿辰毫不犹豫地尊重了她的选择。 生活就这样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一天晚上,闫睿辰来到医院接付小汐回家,走到办公室里看到穿着白大褂的付小汐正对着灯光举起一张CT片,对一个病患耐心地讲解他的病情时,不禁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丝毫不忍心打扰。 “叔叔,您看您这个肿瘤的位置,虽然体积暂时不大,但是很接近动脉。您说您感觉偶尔会头晕目眩,就是因为这个肿瘤已经开始慢慢压迫您的血管,影响了体内的正常供血。如果不接受手术,长期拖延就会导致这个肿瘤体积越来越大,体内供血无法正常循环的程度也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很有可能造成的就是整体的坏死。现在手术还不晚,而且恢复起来也会很快,所以,您一定不能再拖延了……” 中年病患听了急的满头冒冷汗,十分为难地说道: “小姑娘啊……不是我不想治,你说我一家大小全都在指着我那点工资过活,我这一旦住了院,又是手术又是吃药,好容易攒的那点钱都得搭进去,我实在是……” 说着,一脸沧桑的男人忍不住抹了把眼睛,付小汐看着他心里不住地泛着酸楚。她柔声说道: “叔叔,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您要知道。您的孩子,您的妻子,最希望的一定是您能平平安安好好活着,陪伴着他们。多少钱,都不如一个父亲和丈夫陪在身边来得重要。” 第六十六章 婚礼筹备 付小汐换下了工作服,跟着闫睿辰回到车上,心中依然却没有放下那个中年病患。她轻轻叹气看着窗外的街景,闫睿辰说道: “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你不可能尽善尽美地帮到每一个人。” 付小汐看了一眼闫睿辰,摇了摇头。 “我没那么不自量力,当然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即使再同情也做不了什么。只是……那个病人让我想起我爸爸。” 闫睿辰呼吸瞬间一窒,面色微凛。付小汐没有察觉闫睿辰的变化,接着说道: “我爸爸走的时候,我还很小。只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妈妈一直抱着我哭……我不记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依稀记得好像看见我爸爸身上很多血,被一块白布从头到脚盖住……我妈妈的眼睛也是在那天失明的,时候她说,那天是因为爸爸和她出了车祸才会变成这样……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付小汐喃喃地说着,闫睿辰的面色越发沉重。他忍不住开口道: “你还记得……你爸爸葬礼那天,有什么人去过吗?” 闫睿辰的问题让付小汐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我不可能记得了。那时候我才四岁,根本还不怎么记事。就算见过,我现在应该也不会认识那些人了吧。” 闫睿辰回想起先前自己调查出的那件令人惊讶的事情,还有那个熟悉的名字,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付小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车子开到中途,付小汐看着周围陌生的街景,突然疑惑道: “我们这是去哪儿?不回家吗?” 闫睿辰拉起付小汐的手,说道: “先去一个地方。” 汽车在一家装修精美的婚纱摄影店门口停下,付小汐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橱窗中在灯光下闪耀着星河般光芒的精美白色纱裙,转向闫睿辰,用目光询问着他。 “进去看看吧,喜欢哪种,就可以提前订做起来了。” 付小汐跟着闫睿辰走进大门,受到了老板娘热情的招待,她先是给付小汐量了身高尺寸,随后取出一本图样给付小汐和闫睿辰看,精致华美的婚纱一页又一页展现在付小汐眼前。闫睿辰替她挑选了一件镇店的婚纱,一件十分婀娜也最为精美的鱼尾婚纱裙,珍珠和水钻精细地装饰在手工缝制刺绣的纱裙周围,将裙身点缀得璀璨夺目,绚丽耀眼。 女孩穿上那件洁白精致的样品婚纱时,感觉自己仿佛身在梦中。她一直被赋予着闫睿辰未婚妻的名声,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开始有了一种切实的感受。 她真的即将和闫睿辰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无论过去有着什么样的矛盾和摩擦,无论她和闫睿辰之间的关系还有着种种令她难以彻底释怀的结节,但什么都影响不了,这场梦美好得令她觉得这是这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 即便有朝一日,这场梦终会清醒,她仍然甘愿在醒来以前沉醉其中。 第六十七章 至情交缠 付小汐和闫睿辰试完婚纱的当晚,闫家收到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紧张不已的消息: 闫世国在意大利的工作即将结束,明天就要回国了。 这个付小汐还未曾谋面的准公公,闫家真正的主人,在家的时间其实一度很少。但是当他真的要回到闫家时,这对整个家乃至闫氏集团所有人都是个不小的冲击。 付小汐早就听身边的许多人提过这个闫氏集团的董事长,各种各样的传闻五花八门形形色色,有的甚至互有矛盾,但最明确的一点却是共通的: 闫睿辰的性格,几乎全是遗传自这个严厉不容半点差池的父亲。 不知所措的付小汐再度陷入了焦虑之中,她开始害怕闫睿辰的父亲究竟会怎么看待自己的存在。与之相反的,季于琪却显得格外高兴,她每天口中出现闫伯伯的频率越来越高,更加令付小汐心神不宁。 闫睿辰敏锐地察觉了付小汐的担忧,某天晚上,他把付小汐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从床头的抽屉中取出了一只丝绒小盒子,递到了付小汐的面前。 一枚硕大璀璨的钻戒静静地躺在其中,这虽然不是闫睿辰第一次送付小汐礼物,但戒指的意义和分量却全然不同于那条蓝宝石项链,她几乎是颤抖着接了过来,看着戒指发愣了很久,直到闫睿辰拉过她的手,将戒指取出,轻轻地戴在付小汐的无名指上。 “这是一个证明,我希望你从今天起戴着它,不要摘下。尤其在我父亲回来的那一天,你也一定要戴着,和我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付小汐发现自己落泪了,她赶忙擦去因激动而落下的泪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转过身去不让闫睿辰看见自己的模样。然而下一秒,闫睿辰却抓住了付小汐的手臂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后,付小汐的下巴被轻轻抬起,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上了付小汐的双唇。 闫睿辰怀里的女孩身体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羞开始不住地微颤,他们曾经有过不止一次的肢体缠绵,却是第一次这样深情而投入地相拥亲吻。付小汐几乎忘记了呼吸,不知该怎么反应的她牙关被轻而易举地打开,闫睿辰毫无阻碍地捉住了女孩柔软的舌尖,随后如同追逐嬉戏着那般挑逗地扫过她口中每一个敏感的角落。 付小汐被这样的深吻惹得四肢发软使不上力气,她几乎觉得全身所有的感官都被集中在了被闫睿辰侵犯的唇舌之间,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拥抱着付小汐的身体,支撑着她不会因无力的双腿跌坐在地上。付小汐感觉自己几乎快要窒息了,深入骨髓一般的亲吻令她彻底失了理智乱了方寸,思维已经无法回归,只有生理的感官在本能地承受着愉悦。 就在付小汐快要缺氧的时候,闫睿辰终于结束了这一吻,他看着面色已经无比潮红眼神也变得迷离的女孩,目光再也无法维持着冷静,而是近乎痴迷地看着这个纯真无邪的女孩秀美的脸庞。他打横抱起付小汐,轻轻地把她放在身后那张宽大的床上,衣衫的凌乱地解开丢弃在地上变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又一个深吻来临时,欢愉的氛围,弥散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第六十八章 去逛街 暑假后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徐宁宁,付小汐和她约好在医院放假的那天一起出门去逛街。女孩子对商场有着宛如天性使然的狂热,即便是过去经济拮据时,付小汐也总是忍不住对着商场里那些精美的衣饰难以挪动脚步。付小汐在一家平时常去的服装店里试穿了一件浅色小短裙,在店员口若悬河地夸赞后,高兴地买下了这条裙子。 徐宁宁看着那件颜色鲜嫩的短裙啧啧道: “小汐,你现在眼光变得越来越好了啊,这件衣服穿起来显得你人更漂亮了!” 付小汐听到徐宁宁的夸赞兴奋地说道: “你也觉得好看吗?睿辰就喜欢看我穿这样的裙子……” 话一说完她顿时脸一红,下意识出口的话语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甜蜜,令徐宁宁瞬间八卦地笑了起来。 “哦~原来是睿辰喜欢啊……” 付小汐微红着脸赶忙拉着徐宁宁说道: “行……行了,快走吧……” 徐宁宁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挽住了付小汐的胳膊问道: “对了小汐,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去闫家做个客啊?早就听说闫氏集团富可敌国,到底有钱人家住的房子什么样我还从来没见过呢!是不是和电视剧里的豪宅一样,有足球场一样大的花园,还有露天游泳池?对了对了,阳台一定也特别大,能坐在上面喝下午茶?” 付小汐看着徐宁宁充满了好奇的眼神,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花园有的,但是没你说得那么大……游泳池的话,我经常看见有佣人去清扫打理,但是好像没有人去游过。” 徐宁宁张大了眼睛。 “真的都有啊!你一定要让我去看看!虽说我这辈子没有嫁入豪门的命,但是你只要允许我我跟在你后面当你的小跟班,也能过一把有钱人的瘾啊~~~” 付小汐被徐宁宁的话逗笑了,她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 “现在暂时还不合适,宁宁。我毕竟还只是睿辰的未婚妻,没有正式办过婚礼。等到结婚后,我一定会征求睿辰的意见,让你去住上几天,好吗?” 徐宁宁顿时有几分失望地嘟囔着: “啊……这样啊……那好吧,不过到时候你可得让我多住些日子,好好补偿一下我!” 付小汐知道徐宁宁的性格,她的玩笑话从来就像是过耳风那样不当真地随口一说,根本不是真的放在心上。但付小汐心底还是默默记住了这个承诺,想着等到婚礼后,一定要和睿辰商量这件事,让睿辰认识一下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过小汐,说到这个……你别觉得我多事啊,那个季于琪……她还在闫家住着吗?” 徐宁宁问道,付小汐点了点头。 “嗯,不过她最近也一直都在忙自己的事,和睿辰的弟弟一样不是时刻都在,我已经习惯了。” 谁知,徐宁宁听到这话立即抓住付小汐的肩膀就是一通猛摇: “你快给我醒醒付小汐!这怎么能说习惯就习惯呢?她现在就不应该再出现在闫家,不该出现在你和闫睿辰的眼前!!!” 第六十九章 温水煮青蛙 付小汐被摇得头昏眼花,徐宁宁还在停不下来地对这自己说着: “你可别忘了现在你才是闫家的准少夫人!到现在你和闫睿辰都准备结婚了,她却还住在闫家算怎么回事?季家也是个家财万贯的大户了难道是没房子给季于琪住吗?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徐宁宁高分贝的嗓音喊得付小汐耳朵嗡嗡作响,她连忙按住徐宁宁的动作让她不再这样摇晃自己,好朋友的话付小汐其实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不愿意多想。无论如何,至今自己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她不能对闫家主人的选择决定太过干涉,这段时间她和闫睿辰的感情越发亲密,季于琪的存在似乎变得越来越不那么重要,这慢慢地让付小汐适应了这样相安无事的状态。 “可是……一开始是睿辰答应让她住下来的,我有什么资格反对呢……而且,我觉得睿辰好像就把季于琪当初妹妹一样,他们毕竟从小到大认识这么多年,比闫睿辰弟弟到闫家的时间还长了……” 徐宁宁没听付小汐说完就用手指使劲戳着面前这个傻女孩的脑袋,惹得付小汐直喊疼。徐宁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得边跺脚边道: “妹妹你个头啊!付小汐你怎么这么好骗?没听人家说过吗,非亲非故的哥哥妹妹地起来最容易出事了!季于琪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吗?就算你现在相信闫睿辰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可她这么长时间都没死心,还在你们家里晃来晃去,你能保证她不会突然干出点什么?你可别信男人的意志力有多坚定啊!” 付小汐听徐宁宁这样说闫睿辰,赶忙辩解道: “你别这么说,睿辰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季于琪毕竟是闫家世交,在生意上这么多年两家一直合作紧闭,他肯定也有他的难处。” 徐宁宁一副彻底放弃的姿势仰天长啸: “我的天哪……付小汐,别人说温水煮青蛙,你就是那只被煮的青蛙!你就傻吧你,你就心慈手软吧你!我反正是该说的都说了,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你可千万留心着点季于琪这个女人,能忍得住你和闫睿辰在她面前秀恩爱这么久都不搬出闫家,说她心里没算盘,傻子都不相信!” 付小汐听了徐宁宁这番话,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回想着季于琪出现至今,闫睿辰似乎从来不会拒绝她提出的一些要求,尽管没有逾越过一定的底线。可即便闫睿辰和付小汐再如何感情越发亲密,他都没有表现出半点要让季于琪离开闫家的意思。付小汐不敢问也不知如何开口,她只相信闫睿辰对自己不会欺骗背叛,也许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他自然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处理办法。 可是季于琪究竟在想些什么?付小汐从未看透过。这些日子两人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变得融洽,但始终和平没有任何矛盾冲突,偶尔碰见还会简单地聊上几句。付小汐的性格丝毫不强势,只要对自己没有敌意的人,她都会十分顺利地接受对方。 第七十章 精心谋划 对于付小汐这样的人来说,能够维持着表面和平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状态,再多的主动出击不是他会做的事。徐宁宁的话乍听有几分夸张的危言耸听,可是却十分有效的在付小汐的心里安上了一个警铃。 付小汐和徐宁宁逛了一整天终于感到有些疲惫了,她们拎着购物的战利品一起去了一家餐厅吃晚饭。刚坐下时付小汐便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闫睿辰,告知他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饭。然而电话打了许久,闫睿辰才接起。 “……睿辰?” 付小汐发现电话那一头许久都没有回音,于是试探地又喊了几声,过了一会儿,那一头才传来闫睿辰的声音: “……小汐?怎么了?” 闫睿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模糊,似乎还带着几分醉意。付小汐疑惑地问道: “你喝酒了吗?” 电话另一端,闫睿辰的呼吸带着重重的鼻音,显然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他呼了口气,答道: “中午参加了一个应酬,季董事长也在,所以多喝了几杯……别担心,我现在已经到家了。” 付小汐听到季董事长四个字,心里浮现出一些异样,她小声问道: “那……琪姐姐也和你一起去了?她送你回家的?” 闫睿辰模糊地“嗯”了一声,付小汐抿了抿唇,说道: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我今天晚上和徐宁宁一起在外面吃,晚饭不用等我了。记得多喝点水,好吗?” 闫睿辰的意识似乎变得越来越朦胧,他几乎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了句“早点回来”就没有再说下去。付小汐听着那边再也没有声音后,才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徐宁宁竖着耳朵听了好久,脸上的表情告诉付小汐她到嘴边的话已经快要爆发了,终于等到她按下了挂断键后,她迫不及待地开口: “咱们还吃什么晚饭啊!你赶紧回家去照顾他呀!” 付小汐被徐宁宁催促得心里一动,但很快摇了摇头说道: ”不行,我早就说好了今天要请你吃饭的,这都拖了多长时间了。你得让我履行承诺啊……“ 徐宁宁却不听付小汐的话,赶忙站起身拉着付小汐就往门外走: ”我的大少奶奶啊……一顿饭而已什么时候不能吃?我是这么计较的人吗,你的幸福才是最要紧的大事!赶紧回家赶紧回家,放心好了,等到你结婚那天我非把你老公吃穷不可!“ 一路上说着,徐宁宁硬是把付小汐送上了计程车,她站在路边对着缓缓驶离的车子里的付小汐,招着手笑得格外灿烂开朗。 付小汐回到家时,忽然发现屋子里格外的安静。她心里疑惑,喊了一声陈叔,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这异常的安静令付小汐心里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她想起闫睿辰之前电话里那醉意朦胧的状态,轻手轻脚地走上了楼,思量着应该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刚一走上楼,付小汐忽然远远地看到闫睿辰的房门竟然只虚掩着没有关紧,而房间里还透出了微弱的灯光。 第七十一章 天崩地裂 付小汐心中疑惑,她下意识地摈住呼吸走近闫睿辰房间的门口,突然,她察觉自己的脚底踩着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付小汐大脑中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那是季于琪的上衣,凌乱地被丢弃在闫睿辰房间的门口。付小汐的心脏开始狂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徐宁宁的话影响得胡思乱想起来,但现实却再一次击碎了她的侥幸。 虚掩的大门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喘息声,付小汐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开始不要停使唤。那声音暧昧到了极点,几乎让她无法再理智地思考。她艰难地挪动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脚,一点一点,挪向那令她不想面对的现实。 越走近,门缝中传来的肌肤和衣物厮磨的声音越发明显,付小汐心中不断生出落荒而逃的念头,可是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不是她想的那样,不会是那样的…… 这样拼命地麻痹着自己,付小汐轻轻把那扇门推开了些许,面前的景象彻底让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映入眼帘的闫睿辰熟悉的背影,高大健壮的男人赤裸着上身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贪婪地厮磨着那人白皙的肩胛锁骨,抚摸着身下曼妙的身躯,被紧紧拥抱着的女人用极具挑逗引诱的姿态磨蹭纠缠着闫睿辰,季于琪的声音轻柔到了极点,用一种仿佛满足和欢愉的声调喊着: ”睿辰……“ 付小汐的手脚瞬间像是冻住了那般,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思维都仿佛在那一瞬间被狠狠掏空,她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穿上正沉溺与缠绵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直到季于琪得意的视线不知何时飘向了自己,付小汐终于控制不住,捂着泪水夺眶而出的脸逃也似地跑下楼,冲出了闫家的大门。 闫睿辰只觉得头昏脑涨,周身的一切全然感受不到。中午在季于琪的再三邀请下去参加了她的父亲季疏禾组的一个局,席上的人除了闫睿辰无一不是商界叱咤风云多年的老江湖,众人对着这个年轻后辈十分热情,不停地互相敬酒。闫睿辰苏日安酒量不差,但如此猛烈地硬灌仍是难免有些不支,他心中也多少有几分疑惑,过去这样的酒局他不是没参加过,为什么今天却醉得那么快? 然而酒精上头的作用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众人看出闫睿辰已经醉倒后便不再挽留。季疏禾示意季于琪带着闫睿辰回去,他朦朦胧胧中上了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好像小汐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可是说的什么他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地不知昏睡了多久,闫睿辰忽然感觉一个温暖柔软的身躯靠近着自己,鼻尖传来了一丝熟悉的香味,那味道和他送给小汐的香水一样,柑橘的清新前调带着百合花般的优雅淡香,小汐收到这个礼物后非常高兴,不在医院工作时她便会少许喷一点在身上,闫睿辰也十分喜爱她身上带着这样的香气,有时,他们便伴着这百合的芬芳一同缠绵。 闫睿辰下意识地伸手拥抱住身侧的身躯,喉咙里声调不清地呼唤着: “小汐……” 第七十二章 要挟 次日清晨,闫睿辰醒来时还觉得头痛不堪,他捂住额头用胳膊智晨哲起身,突然发现自己的衣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都不在身上,薄被下的身躯一丝不挂。他心中疑惑,一转头,却惊见躺在自己身侧的并不是付小汐的身影。 闫睿辰猛地下了床穿上衣物,熟睡中被吵醒的季于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看着站在床边用一脸惊愕中带着警惕的男人,用极为柔媚带着羞涩的语调说道: “辰哥哥……你醒了啊。” 闫睿辰强压下心中的错愕,他拼命回想着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恰在此时,空气中残余的百合花香,让他在脑海中突然抓住了一丝模糊的记忆。 那抹熟悉的香水味让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小汐回到家来看自己,醉酒的闫睿辰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地拥抱住对方去感受着那股令他心安的味道,但紧跟着,他的意识就彻底消失,再也回想不起自己究竟还做过什么。 季于琪抓起薄被裹着自己看起来赤裸的身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闫睿辰。闫睿辰一直没有说话,他神色逐渐变得冷漠愤怒,季于琪却有恃无恐地试探道: “辰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闫睿辰突然眼神一变,冲上前一把拽起季于琪。尚未来得及反应,季于琪就被丢在一旁,薄被也被她拽得掉落在地上,露出了季于琪身下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的床单。 事实果然正如闫睿辰所猜想的那样,他用过去从未有过的阴冷语气对一脸慌张的季于琪说道: “我一直在容忍你,宽恕你,因为我还对你的良知抱有希望。你始终执意不肯离开闫家,我为了季家的面子也可以忍耐!但是季于琪,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的让我恶心!” 这毫不留情的指责让季于琪也控制不住,她大声喊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凭什么指责都是我的错?!闫睿辰,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一点都不想负责任是吗?” 闫睿辰怒道: “我对你有什么责任可负?我一个男人,自己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我自己会一点都不清楚吗?你那点伎俩就想骗过我?你以为你用了和小汐一样的香水,我就分不出你们谁是谁了吗?别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愚蠢!” 季于琪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口不甘地辩解道: “你不承认又能怎么样!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你真的设么都没做过,你难道能对他人解释清楚吗?闫睿辰,季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欺负,你如果想就这样不了了之,季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闫睿辰默默地听完季于琪的威胁,突然冷笑一声: “你承认我什么都没干了?” 季于琪瞬间脸色一白,她没有想到闫睿辰居然是在诈自己,顿时说不出话来。 “呵,用季家来威胁我?季于琪,你是觉得闫氏集团等我父亲退休了之后,就会从此日薄西山了是吗?我告诉你,回去好好问问你父亲他为什么现在这么急着想要你嫁给我。如果你觉得你们季家还有威胁我的资本,你尽管来吧,但后果我不会保证。” 第七十三章 心急如焚 从闫家慌不择路地逃出来的付小汐哭着给徐宁宁打了电话,可当她最好的朋友在那一头接起电话时,付小汐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无法控制地拿着手机失声痛哭。电话那头的徐宁宁听到付小汐的哭声急得不停追问,才问出了付小汐人在哪里,她连忙赶到付小汐身在的一家便民超市,一路安慰着搀扶着把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付小汐带回了自己家。 徐宁宁这个暑假为了实习没有回到老家,而是在本市租了个房子住。她带着付小汐坐在出租屋的客厅里,耐心地听着付小汐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徐宁宁听后一脸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我这张乌鸦嘴啊!这……我本意只是想好想提醒你小心点,我没想到……我没想到真的立马就出这样的事了!我……我真是……” 说着,徐宁宁又想伸手再抽一下自己的嘴巴,止不住哽咽的付小汐却突然抬手拦住了徐宁宁。 “别这样……宁宁,这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催着我回家……我可能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徐宁宁拉着付小汐的手,低头对她安慰道: “小汐,你先别难过。再好好想想,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付小汐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她摇了摇头道: “我没看错……房间里的灯还开着,我看得清清楚楚。” 徐宁宁看着付小汐那绝望的神情,无奈又愤恨地说道: “这帮有钱人真是……你们还没结婚呢他就……!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他们有多真心!” 付小汐抹着止不住的眼泪,没有说话,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彻底被撕碎了,当初被郭袁奇利用伤害,却因此遇见了闫睿辰,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因祸得福,却没有想到,这居然又是一场虚假的欺骗。 如果这就是这场美梦清醒的方式,那也未免太过沉痛,令她难以承受了些。 将季于琪彻底打发走后,闫睿辰才猛然想起自己一直都没有见到付小汐,他走遍了闫家的角落都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打了无数个电话,付小汐的手机都始终是关机状态。闫睿辰心里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他猛地想起了季于琪临走前那不甘又带着的得意的冷笑,还有那句莫名的话: "闫睿辰,你会后悔这样对我。你等着吧,就算你不想娶我,你也休想再和付小汐在一起!” 他此时突然明白了季于琪的话,精心谋划设计了这一出,不仅仅是想骗自己。她真正的意图是想让付小汐看见,并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才是她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 怒火中烧的闫睿辰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他几乎在那一刻下定决心不会再对季氏手下留情。然而此时的闫睿辰最急于的还是找到付小汐。他立即打遍了瑞林医院的电话和西南医科大教学办公室和宿舍楼的电话,然而哪里都没有人见到过付小汐。自己的未婚妻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闫睿辰彻底慌了,从母亲过世后,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手足无措的慌张。 第七十四章 避而不见 付小汐看着打开的手机上那来自同一个人的十几个未接来电,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按下回拨。她把手机丢在一边抱着头,突然,手上的一个硬物划过了脸颊,她下意识地看去,骤然发现那是闫睿辰给自己亲手戴上的钻戒。 她想起,闫睿辰在替她戴上这枚钻戒的时候,亲口对她说这是他给自己的证明。他想要让付小汐戴着这枚钻戒一起去见自己的父亲。这番话曾经给付小汐心里带来了莫大的勇气,她为此不再害怕见到闫睿辰的父亲,更不再畏惧任何旁人的目光,因为从那一刻,付小汐发自心底地相信,无论任何时刻,闫睿辰都一定会陪在自己的身边,用他的臂膀和身躯为自己挡下所有的质疑。 然而现在,那枚依然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钻戒像是在嘲笑着付小汐的幼稚和单纯,她真的相信了一句承诺,一枚戒指可以做出的承诺。但是如今,她才意识到,这一切是否也只是她与闫睿辰交易中逢场作戏的一环? 付小汐狠狠地摘下了那枚钻戒随手丢在桌上。她再一次把头埋在臂弯之中,控制着不让自己又不争气地哭出来。 实习下班回家的徐宁宁看见依然独自坐在那里发呆的付小汐,心里也不好受地叹了口气,她放下包,坐在付小汐身边问道: “小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还会回闫家吗?” 付小汐抹了把眼睛,她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想回去……我现在都不想再看到闫睿辰和季于琪当中任何一个人。可是宁宁,我的东西还放在闫家没有拿走,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这让徐宁宁也大为头痛。闫家毕竟不是一般地方,不是谁都能随意进出的,她思前想后,劝说道: “小汐,逃避也没有办法,你就算不想再和闫睿辰继续有牵扯下去,你也总要和他当面说清楚,才能真正有结果。把东西收拾好,你来和我合租这都没问题。但是在此之前,你不能一直这么躲着。” 徐宁宁说完,被付小汐丢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大声作响,她看付小汐全然没有接起的意思,于是伸手拿了过来,来电显示赫然又是闫睿辰的电话。 “小汐,你不接吗?” 付小汐猛地摇了摇头,她拿过自己的手机,按下了拒接。 好容易打通付小汐电话的闫睿辰刚有几分期望,却没想到再一次被挂断。没了主意的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身边能用得上的人几乎都派出去找付小汐的下落,却至今没有消息。恰在此时,他猛然想起来,前一天晚上付小汐的电话里提到了一个他颇为耳熟的名字。 徐宁宁。 是了,这个名字付小汐经常提起,是她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如果付小汐失踪,最有可能去找的人就是这个叫徐宁宁的女孩! 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起来这件事的闫睿辰立即准备让助理去联系西南医科大问出徐宁宁的电话,可就在他刚要拨出电话时,陈叔突然在楼下喊道: “大少爷!大少爷!董事长已经下飞机了,要你立即去接他!” 第七十五章 闫家主人 赶到机场的中途,闫睿辰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要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查出徐宁宁的电话和现在的住址,然后立即报告给自己。这一路上他心生不宁,一边是即将回来的父亲,一边是还下落不明的未婚妻,闫睿辰一时之间竟感觉自己有几分焦头烂额。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气度不凡体态微胖的中年人在保镖陪伴下走出人群,闫睿辰走上前,对着许久未见的闫世国恭恭敬敬地说道: “爸,欢迎回家。” 闫世国看到长子,将手里的行李箱递给一旁的保镖,摘下墨镜对闫睿辰说道: “你弟弟呢?他怎么没来?” 闫睿辰毫无情绪波澜地回答道: “辰旭的性格您最清楚了,别说是您,我自己都找不到他在哪儿。我已经发了信息给他,等他看见了,应该就会回家了吧。” 闫世国想起自己那个令人头疼不服管的小儿子,像是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那样笑了一声。闫睿辰跟在父亲身侧走向了那辆闫世国的专车,拉开车门,等到闫世国坐稳后,自己才走到另一边坐进车里。 “你的那个未婚妻呢,怎么也没跟着一起来接机?” 闫睿辰顿时沉默了。他原本想好了许多用以解释的借口,可当父亲严肃精明的目光审视着自己时,他还是无法那么自然的说谎。 闫世国看着没有回答的闫睿辰,缓缓说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想做闫家的儿媳妇,不懂规矩不识大体是要不得的。上次出的那件事情你替她解决了,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当没发生。但是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出现,甚至都不把我这个公公放在眼里……我不会再纵容你袒护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闫睿辰听着父亲那几乎带有明确警告意味的话,急忙为付小汐辩解: “爸,您误会了。今天小汐没有跟着一起来接您是有原因的,她并不知道您今天回来……说到底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季于琪一直在家里借住拖延到现在。” 闫世国闻言,眉头微皱着问道: “季于琪?这件事和季家的女儿有关?” 闫睿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事实细节说清楚,只是答道: “这件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我顾忌季家的面子,却忽略了小汐的感受……现在季于琪已经搬了出去,我会尽快把小汐找回来,再当面向您道歉。” 闫世国冷哼了一声,不满地对这个做事一向让自己放心的长子说道: “优柔寡断,你过去可不像现在这么婆婆妈妈。从小你就没有对季于琪成为你的未婚妻表现出过半点拒绝的意思,现在你突然要和另一个无端冒出来的女人结婚。你已经三十岁了,个人感情和婚事我不多干涉。可是三十岁的人就该有三十岁的样子,现在事情被你搞成这样,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闫世国厉声说完,便闭目养神不再看闫睿辰。闫睿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开口对父亲说道: “爸,有件事我一直告诉您。我在查小汐的资料时,发现了一件事情……” 第七十六章 真实人生 在徐宁宁家浑浑噩噩地躲了两天的付小汐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当缩头乌龟,她终归要面对一切人和事。可是回到闫家对付小汐来说仍然有些不能接受,于是她听从徐宁宁的建议,先回到瑞林医院照常实习。无论如何,工作和学习她仍然不能放下,这将是她未来安身立命的唯一希望。 回到工作岗位,穿上白大褂的一刻,付小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她面对着自己那些形形色色的病患,那些各有各的痛苦,也各有各的喜悦的人们,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苦恼和伤痛,将所有的身心都投入到了高强度快节奏的工作中。带付小汐的师父看着她那比之以往更加拼命毫不停歇的姿态心里有些疑惑,这个中年女医生一直很喜欢院里安排给自己的这个勤快聪明又细心的女孩,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阅历丰富的师父很快看出了付小汐的情绪有些异常,于是在午饭时间,她拉着正要去食堂的付小汐到自己的办公室,递给她一份盒饭。 “小汐,我老公今天临时加了一台手术,要下午才能结束,这份饭他是吃不上了,你陪我一起吃吧。” 付小汐刚想拒绝,师父就把筷子塞进了她的手中,拉着她坐下来。 “快吃吧,我回头帮他再买不就行了。你这几天老是帮我加班加到那么晚,就当师父谢你的。” 付小汐不想负了师傅的好意,只是这几日的劳累加上情绪低落,她始终都没什么胃口。拗不过师父的热心肠,付小汐还是勉强吃了一些,陪着师父聊了许多话,师父告诉付小汐,年轻时她也和付小汐一样是个家境贫寒的女孩子,从小立志学医,最终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也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两人一起从一穷二白到如今有了自己的事业家庭和两个优秀的孩子,生活从一开始的不易到现在的和和美美,期间也曾有过争吵有过消极的想法。但只要还在不断向前,日子永远都会越过越好。 细细地听着师父讲述着自己的事时,付小汐忽然觉得,也许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应该有的生活,这才是自己原本应该所处的世界。 而闫睿辰,他的世界,他的生活离自己太过遥远。如果相遇就是因为一个错误导致,那么也许结局也早就已经是注定的。 午饭后,付小汐跟着师父一起去住院部查房。瑞林医院由于是一家高级私立医院,服务的许多对象都是商界大鳄或是社会名人,这些人极其注重隐私,因此往往单独住一个单人病房,并且只在查房时间让主治医生进入病房进行检查。付小汐在这种时候就需要等在门外,替身为主治医生的师父整理资料,当她翻出师父正在检查的这个病人的资料时,病患的名字令付小汐心里一震。 化验报告单上,赫然写着季疏禾三个字。恰在此时,一个人从病房中走了出来,看到她后,惊讶地喊出了声: “付小汐?!” 第七十七章 意外的重逢 季于阳看见付小汐正站在病房外,惊讶地走上前叫出了她的名字。虽然仅仅见过一次面,但他却对这个清秀漂亮的女孩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可刚想打招呼,季于阳就察觉了付小汐脸上那十分微妙的表情,他立即说道: “呃……没关系,我妹妹她不在这儿,你放心……那个……” 想到季于琪曾经做过的事,季于阳面对着付小汐也难免尴尬,他只得避开话题,笑着说道: “我之前听闫睿辰说过,你是学医的……那你现在是在这家医院实习吗?真巧,没想到这样也能遇上……” 付小汐默默低下了头,她虽然知道季于阳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但是一联想到他和季于琪的关系,心中难免还是有一个疙瘩。她淡淡地说道: “季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忙了。” 说着,付小汐头也不回地就想躲开,可季于阳却没有罢休,他急忙几步上前拦住付小汐,对她说道: “小汐!小汐……我不知道我说的话你愿不愿意听,但是我还是跟你说几句,你大不了听过就忘……我妹妹她从小被我们宠坏了,做事情有时候难免冲动不计后果,又时候也会伤人……这次确实是她做错了,我替她向你道歉。不求你原谅,但是希望,你不要再被这件事影响……我向你保证,琪琪她以后不会再去打扰你和闫睿辰了,真的,这一次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付小汐低着头没有看季于阳,她默默听着季于阳说完,才开口道: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季先生,你不用再说了,我和闫睿辰已经没有以后了。所以你就当没见过我,也不认识我吧。” 话音落下,季于阳刚想解释,师父已经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长着嘴看着付小汐头也不回地跟上师父的脚步,没有再给季于阳一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医院里一直忙碌到下班后,今晚难得轻松不再需要加班,付小汐和师父道别后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到徐宁宁家。就在这时候,敞开的办公室门上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付小汐抬起头,惊讶地看见季于阳站在门外等待着自己。 她着实不想和季家人有过多的牵扯,可是季于阳不知为什么显得十分执着,付小汐知道如果不给他机会把想说的话说完,他只怕是不会就此放弃。于是她走到季于阳面前,平静地问道: “季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季于阳看到女孩终于愿意搭理自己,开心地笑了笑: “那个……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清楚……晚上有时间吗?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付小汐叹了口气。 “季先生,如果你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得回去了,我舍友还在等我,不能让她担心。” 季于阳突然睁大了眼睛。 “舍友?你不住在闫家了吗?等会儿……你之前说的是真的?你真和闫睿辰掰了?” 季于阳的话里除了惊讶,还带着一股有些莫名而来的兴奋,这令付小汐听在耳中显得极为不舒服,她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 “没错,所以你不用再纠缠我了。你的妹妹可以心安理得地嫁给闫睿辰,我不会再成为你们两家联姻的障碍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第七十八章 车祸之险 付小汐没好气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背起包就朝着医院门口走,季于阳急忙在后面追上,一边跟着付小汐可以加快的脚步,一边解释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汐,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你听我说,我知道琪琪做的事让你误会她和闫睿辰的关系了,但其实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付小汐突然站定,她直直地看着季于阳,质问道: “不是我想到那样?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却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还能是怎样!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冤枉了闫睿辰,冤枉了你妹妹吗?季先生,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习惯了翻手云覆手雨的大人物究竟道德底线在哪里,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事情也许你们不在乎,可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我的道德底线让我没法容忍这样的事!你每多一句解释都只是让我更加觉得恶心!请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越说越激动的付小汐眼泪也抑制不住地落下,她这些天以来心中压抑着的怨愤和痛苦在这一瞬间顿时爆发了出来。说完,她转过头急忙跑开,不想再面对着季于阳那震惊的神情。 突然,就在付小汐跑上马路的医科,一辆超速的车飞快向着人行横道冲来,司机急忙踩下刹车,却根本来无法控制住依然在因为惯性向前冲去的车身,付小汐恐惧地看着迎面向自己冲来的汽车,顿时一阵接近死亡的寒冷遍布全身。 突然,就在车身即将装上付小汐纤弱的身躯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朝着后背冲了过来,付小汐感觉到自己被一具宽大结实的身躯死死抱住,随后她跟着滚落到了一旁。那辆汽车急刹后停在了付小汐刚才站着的位置,而她已经被一个人抱着躲到了另一边,毫发无伤。 付小汐赶忙爬起身去看救自己的人,霎时间呆住了,刚才死死抱着付小汐躲开失控的汽车的季于阳,此时捂着正在流血的胳膊一脸疼痛地站不起身,口中忍不住发出了难以忍耐的呻吟。 “季……季先生?季先生你还好吗?你还能站起来吗?“ 付小汐急忙检查了一下季于阳身上其他位置,所幸除了胳膊上那正在流血的伤口,衣服有些破损外再没有其他的伤处。她立即搀起季于阳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艰难地把他扶起来朝着医院走去。 在急诊取来酒精纱布和伤药后,付小汐细细替季于阳处理好伤口包扎好,并叮嘱他两天内必须注意不能沾水。随后她不顾季于阳的劝阻硬拉着他去拍了片,一定要确定了没有骨折损伤才放心。等待拍片结果时,付小汐坐在季于阳身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比愧疚地开口道: ”季先生,我要向你道歉……“ 季于阳回头看了一眼神情不自然的女孩,朗声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见义勇为举手之劳,只是点皮肉伤而已伤口又不深。能救下你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不是……我是想说,刚才一时冲动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请你原谅……这件事其实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我不该拿你撒气的……“ 第七十九章 重于千金 季于阳听了付小汐诚恳的道歉愣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地答道: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个当哥哥的太过纵容自己的妹妹。明知道你和闫睿辰已经订婚了,琪琪住在闫家并不妥,我却还是没能及时劝阻住琪琪,才造成现在的后果……说我没有责任也是假的。你之前指责的也没错。“ 说着,季于阳又沉下声,对付小汐说道: “不过小汐,我刚才说的话也是真的,并不是安抚你。你应该和闫睿辰好好谈谈,事实真的和你想的有很大出入。“ 付小汐缓缓抬起头,她看见季于阳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和肯定,这令她一时感到有些恍惚。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吗? 季于阳摸了摸被仔细包扎好的伤处,视线飘向远处说道: ”你可能早就听说过,我和琪琪还有闫睿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要说对他的了解,我可能比你和琪琪都了解的更多。琪琪虽然一心都在他身上,可是就算我是她的哥哥我也不得不承认……琪琪的想法总是太过自我中心,一厢情愿地觉得所有人和事都会朝着她自己的想法发展,所有她也一厢情愿地认为,闫睿辰应该是爱她的……但是事实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闫睿辰根本就不爱我妹妹,甚至可以说,他从来就没有爱过琪琪。“ 付小汐有些惊讶季于阳会对才见第二次面的自己说这些话,她静静地听着不敢打断,季于阳又接着说道: ”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我这么肯定……因为我曾经正面问过闫睿辰,如果将来他娶了琪琪,他会不会一辈子爱他对他好?你知道闫睿辰是怎么回答的吗?他只说了一句:’我会尽到一切丈夫应尽的职责。‘“ 季于阳苦笑了一声,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娶我妹妹做他的妻子,对他而言就像是个个例行公事的任务一样,只要尽到应尽的责任,其他多余的都是浪费时间,他对琪琪,根本没有多余的感情。你一定想问,既然我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为什么不早点反对琪琪闫睿辰未婚妻的身份?“ 付小汐没有回答,季于阳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说道: ”因为那时候,我根本不认为闫睿辰这样的人会真心爱上谁。“ 季于阳叹了口气,付小汐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脸上自嘲的神情,等着他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 ”闫睿辰固然不爱我妹妹。可是他也并不爱别人,从小到大他这三十年的人生里,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真正爱上过谁,除了商业利益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可至少相比其他人,琪琪爱他,而他也能给琪琪最好的一切,我一直侥幸地觉得,这样也足够了……直到你的出现。“ 季于阳看着付小汐,笑了笑: ”我一开始也想过,为什么闫睿辰会做一件这么不符合自己一贯坚持的利益观的事情。他放弃了一个从方方面面来说都更适合自己的未婚妻,选择了一个出身并不耀眼的你……到后来,我只能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他真的很爱你,而他对你的爱,足以抵过所有的利益。“ 第八十章 有缘 付小汐听着季于阳这一番发自内心的感慨,默默地低下了头。如果季于阳直到自己和闫睿辰那一纸合约的婚姻事实,他还会这样认为吗? ”我和闫睿辰虽然关系算不上很铁,你也知道他那个性格,对谁都冷冰冰的保持着距离感。但至少有一点我是佩服他的,闫睿辰是一个对自我要求极高的人,这个要求不只是在自身能力上,也包括道德准则。所以过去我相信如果他真的和琪琪结婚,即使不爱琪琪他绝不会背叛,不会做对不起自己妻子的事。而现在,换了你,我相信他也是一样。“ 季于阳说完,付小汐沉默了很久,她难以找出恰当的言语来回应季于阳这番恳切真心的剖析。直到最后,她只能问道: ”我们今天才见第二次面,你就愿意和我说这么多吗?“ 季于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了笑,回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和你有缘吧?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我能和你交上朋友。而且,我相信你不会把这些话出去宣扬,尤其是说给闫睿辰那个家伙听的,对吗?“ 付小汐被季于阳那有些像小男孩一样调皮的表情逗得没忍住笑了,季于阳看见始终闷闷不乐的女孩终于展开了笑颜,顿时也高兴起来。紧跟着,季于阳斟酌着对付小汐说: “小汐,我是琪琪的哥哥,所以有些事情,我实在是不便多说,这点请你理解。但是如果你还愿意信任闫睿辰,愿意信任你的未婚夫,你就和他找机会好好谈一谈吧,事实的真相,由他告诉你会更合适,由你来决定是不是要相信他。至少我看得出,他真的很在乎你。” 话音落下后,季于阳的报告单恰好已经出来,付小汐接过看见并没有任何骨折骨裂的症状,终于松了口气。走出医院大门后,季于阳执意要送付小汐回家,付小汐实在婉拒无果便任由季于阳开着车把自己送到了徐宁宁家的小区门口,她下车后对季于阳再三叮嘱要小心伤口,路上小心慢行,季于阳开朗地道了声放心,才缓缓开着车离去。 付小汐心绪复杂地朝着徐宁宁家走去,然而就在快要接近楼下时,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闫睿辰的黑色轿车就停在徐宁宁家楼下不远处,光亮如新一尘不染的宽大豪车在这片普通小区里显得极为扎眼,而闫睿辰就站在车边上,用付小汐无法看透情绪的神情,朝着她走了过来。 付小汐想起方才季于阳送自己回来也许被闫睿辰都看在眼里,一时心里有些尴尬,但之前的事情她仍然怨气未消,于是偏过头不想看闫睿辰,试图绕开他从旁边走过去。 闫睿辰伸手拉住付小汐,看见自己失踪了两三天的未婚妻从季于阳的车上下来,他确实心有不快,可是此时此刻不是去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当务之急,他要让小汐愿意和自己回家。 第八十一章 不欢而散 付小汐偏过头不去看闫睿辰,但她却没有立刻挣脱闫睿辰的手。而是冷淡地说道: “有什么事吗?” 闫睿辰轻轻拉过付小汐,让她面对着自己,尽力用最温和的声音说道: “先和我回家吧。我父亲回来了,他想见见你。” 付小汐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阵失落。她原以为如果闫睿辰真的是被自己误会,那他理应向自己解释些什么,可是现在,想找自己回去,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想见自己? “如果你父亲是想见未来的儿媳妇,你可以不用来找我了。闫睿辰,你为什么不带季于琪去呢?” 知道付小汐此时必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对自己有所宽量,闫睿辰却从来没有哄人的经验,他一时有些无法回答,下意识地说道: “人人都知道我的未婚妻是你,不是季于琪。” 付小汐突然猛地甩开闫睿辰的手,有些好笑地说道: “未婚妻?是,我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可我不是你的奴隶!可以任凭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却要当做没看见,还要配合你一起演戏!” 闫睿辰冲上前拦住说完后想要走开的付小汐,他用从不会有的急切语调说道: “小汐!你先和我回家,事情我可以和你慢慢解释,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躲着我。你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是有合约……” 心急之下出口的一瞬间,闫睿辰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呵……对,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你我之间有合同,我得履行我的义务是吗?” 付小汐一向对二人之间还存在着一年的合同关系极为敏感,她一切缺乏安全感的表现都来源于那一纸冰冷的合同,因此闫睿辰后来始终可以不去提及这件事,想要等到适当的时机用适当的办法处理好。而现在这样的情形,闫睿辰再度提起这个合同,无意在付小汐本就受伤的心上再度撒了把盐。 ”闫大少爷,我想问你,我们之间的合约包括可以不对彼此忠诚吗?包括可以毫不顾忌对方的感受吗?“ 付小汐凝视着自己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泪光,闫睿辰一时哑然了,即便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付小汐的事,可是造成这样的局面,却无疑是他自己对季于琪的态度太过优柔寡断咎由自取的结果。这个纵横商场多年的男人,一时之间什么话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看着面前的闫睿辰沉默不语,付小汐彻底失望了,如果这个男人对她说一句自己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她也许都会相信。可是现在,她却没有等到他的解释。 付小汐无言的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闫睿辰突然拉住她问道: ”刚才你为什么会从季于阳的车上下来?你怎么会遇见他?“ 这句话中带着的异样情绪彻底激怒了付小汐,她瞪着闫睿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 ”因为我在瑞林医院门口遇上车祸,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现在已经死在了马路边上!“ 说完,付小汐猛地甩开震惊不已的闫睿辰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第八十二章 打破习惯 徐宁宁躲在家里朝着窗户外探着头,看到付小汐上了楼之后,她赶忙趴在猫眼上等着,确认敲门后门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她连忙开出门就把付小汐拉近屋内锁上大门,随后猛拍着胸口不住喘气。 ”我的天哪……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付小汐看着徐宁宁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宁宁?“ 徐宁宁拉着付小汐进了房间,关上门后紧张地说道: ”你不知道,今天我回家一到楼下就撞上几个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的高个子男人把我给拦住,吓得我差点喊救命!那些人上来就问我是不是徐宁宁,然后又问我你在哪儿,我当然说不知道了!可他们不信,又硬拦着我问了好几个问题,那几个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差点把我吓哭……” 付小汐闻言一惊,赶忙问道: “他们干什么了?“ 徐宁宁摇了摇头: ”他们倒是没对我怎么样,问我什么我都说不知道,过后就放我走了……可是等我上楼以后他们还是在楼下徘徊,一直盯着我这儿的窗户,后来那辆车开进来他们都去和闫睿辰说话,我才知道那些是闫睿辰的人!“ 付小汐听了徐宁宁的话后走到窗前,闫睿辰和他的车已经离开了,但依然可以瞥见的角落果然始终还徘徊着几个身着黑衣的保镖,惹得许多附近的居民频频侧目。付小汐心中顿时不悦,这如同监视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一只理应被囚禁的宠物鸟一样。她立即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闫睿辰的号码上: ——请你把你安排的那些保镖全都撤回去,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不要再骚扰我的朋友和其他邻居! 即便知道闫睿辰未必会听自己的,可付小汐还是气不过像是发泄一样写了这样一条短信。谁知过了半个小时后,徐宁宁突然叫自己: “咦?小汐,你快来看,那些人好像都走了?” 付小汐跟着凑到窗前,先前守在各个角落里的黑衣保镖果然全都不见了,正在讶异时,手机上传来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明天这时候我还是会来楼下接你,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付小汐看着那条短信的来源,闫睿辰三个字闪烁在屏幕上。 相处这些日子,付小汐多少了解一点闫睿辰的习惯,比如他无论去哪儿都会让自己的保镖跟在一个并不很近但却足以保证安全的距离,这一点也用到了付小汐身上,即便是单独出行她身边也总会出现一个自己有时察觉不到的保镖跟在不远处,虽然付小汐对这一点提出过抗议,但都被闫睿辰以安全为由驳回。 另一个习惯,就是闫睿辰从来不发短信,注重效率的他能用电话或当面说清的事情,绝不会选择字面简讯的方式,即便迫不得已也会选择让助理代。 而现在,他居然为了付小汐接连把自己的习惯都打破了,这也许是闫睿辰从来不会有的示弱表现。 付小汐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第八十三章 保释出狱 狱警将郭袁奇压着踏出了监牢,当他见到久违的阳光时,一时竟觉得有几分刺眼,令他无法看清室外的景象。恰在此时,双手上的手铐被打开,一旁的狱警对他说道: “你真是走了大运了,居然还有人愿意保释你。出去以后老实点吧,再犯事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狱警那带着鄙夷的目光令郭袁奇心中泛起了强烈的不快,但他仍为了突如其来的自由感到欣喜若狂。原本应该在监狱中度过漫长的三年,可现在不过短短的时间就被一个不知名的人保释得以重见天日,这令郭袁奇心中疑惑外,还对那个保湿自己的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究竟还有谁会想救自己? 满心疑惑的郭袁奇背着自己的包走到马路边上时,突然发现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停着一辆崭新的跑车,浮夸的车型和张扬亮丽的红色喷漆令它与灰暗简单的背景显得格格不入,郭袁奇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车窗意料之中地在他的面前打开了。 “初次见面,郭先生,请上车吧。” 郭袁奇惊愕地看着车窗内露出的那张脸,那张除却狭长带笑的眉眼,与闫睿辰几乎有着六七分相似的脸。 闫辰旭开着跑车一路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行驶着,直到一处空旷的山腰停下。他走出车门后,对同样下车依然用震惊和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郭袁奇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闫辰旭,闫睿辰的弟弟。” 郭袁奇有些犹豫,虽不明白对方保释自己的意图,但还是斟酌着说道: “久闻大名,闫小公子。” 闫辰旭看着郭袁奇那满带警惕和不解的目光,笑着说道: “不问问我,为什么我哥把你送进监狱,我却要保释你出来吗?” 郭袁奇哼笑一声: “这种话是多问的吧。即便是我在闫睿辰手里只做过几年部门经理,也听说过你们兄弟的关系并不融洽。直说吧,闫小公子,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 闫辰旭哈哈大笑了几声,他一副随意的姿态坐在那辆跑车的车盖上,对郭袁奇说道: “其实说不上想让你帮忙,只是有些事我很好奇,所以想来请教一下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关于付小汐的真实来历,你知道多少?” 郭袁奇对这个问题表现得十分莫名其妙,他拧着眉,思索了许久才说道: “付小汐家里有个失明的母亲,父亲很多年前出车祸死了,除此之外我没听说还有什么亲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闫辰旭盯着郭袁奇许久,确信他并没有说谎后显得有几分失望。他语气轻浮地说道: “那可就真是奇了怪了……那么普通的一个女人,闫睿辰为什么非得执意要娶她呢?你大概不知道吧,闫睿辰现在对付小汐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啧啧……说起来他恐怕真得感谢你,把付小汐亲手送到了他床上吧~” 说着,闫辰旭发出了一阵笑声,郭袁奇听在耳中,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第八十四章 绑架案 一整天的工作中付小汐都有几分心不在焉,她一直想着闫睿辰给自己的那个短信,心思始终杂乱不堪。季于阳前一天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始终缠绕着付小汐的思绪挥之不去。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奔波于工作中,不再去思考这些事情。 忙碌的工作结束在下班后,付小汐像先前一样朝着徐宁宁的住处走去。她踏进徐宁宁家小区时,心中犹豫了许久。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昨天闫睿辰说好的时间还剩十五分钟,于是纠结再三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走进去,而是驻足在小区门口张望着道路两边,静静等待着闫睿辰。 付小汐低着头走神,全然没有意识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黑影,就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一只手猛然从身后伸过来一把捂住了付小汐的口鼻,随即一股刺鼻的气味传入鼻腔,连呼救都来不及,付小汐的意识顿时抽离,陷入了黑暗。 两个男人把被迷药迷昏的付小汐抱起来,一辆面包车紧跟着开了过来,两人立即把付小汐带上了车,随后飞快地离开了小区门口。却丝毫没有察觉,远处徐宁宁走出时,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小……小汐!小汐!” 徐宁宁拼命地在后面追赶着那辆扬长而去的面包车,可是双腿根本追不了几步就彻底失去了那辆全速开走的车子,她跑出了不知多远,体力渐渐地跟不上,到最后险些跌倒在地。徐宁宁堪堪扶住身子,无力地看着远处那辆开走的面包车,急得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 闫睿辰让车停在徐宁宁家楼下后,独自一人上楼按下门铃,可门铃接连作响了许久,徐宁宁家都毫无动静。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询问了邻居才知道住在这里的两个女孩都没有回家,闫睿辰急忙又让司机开到瑞林医院,然而得到的结果是付小汐一下班就离开了医院。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在闫睿辰心中,恰在此时,闫睿辰的手机上响起了铃声,是从闫家打来电话,他接起之后,林姨的声音在电话那一头响起: “大少爷啊,家门口来了个没见过的女孩子,说是少夫人的朋友,非要问我们是不是您让人把少夫人带走了,怎么赶她都不肯走,你说这怎么办啊……” 闫睿辰闻言一惊,急忙问道: “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叫徐宁宁?” “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立刻让她进来接电话!马上!” 那一头的林姨显然被闫睿辰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她立即照做了。不到一分钟,徐宁宁急得快哭出来的声音就在电话那一头响起: “喂?闫睿辰吗?我是徐宁宁,小汐是你让人来带走的吗?如果是的话请你告诉我,不管怎么样你别伤害她!我求你了好吗!” 闫睿辰的手开始发冷,他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隐隐担忧的情况,居然真的发生了,就在自己刚撤离保镖的之后,快得令他也措手不及。 第八十五章 暗房之内 “徐宁宁,你先冷静,告诉我你记得带小汐走的人长什么样吗?” “我……那时候离得太远了我没有看清,只看到是两个男人,可是我看见那些人开着一辆白色面包车,对了!车牌号好像是U7426,他们真的不是你的人吗?……” 闫睿辰等不及回答便挂断了电话,他立即打通助理的电话,说道: “马上让人去查车牌号是U7426的白色面包车究竟是谁的。还有,定位付小汐的手机位置,越快越好!” 闫睿辰说完立即坐上车,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闫家。 不要出事,小汐,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付小汐是被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泼醒的,从迷迷糊糊的意识中猛然被这样粗暴地惊醒,令她忍不住浑身颤抖。她强忍着水滴从头顶发丝滚落的冷意,艰难地撑开眼皮,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件漆黑的仓库内,身边围着的,是一群十分陌生的男人,无一例外地用一种极为下流露骨的眼神舔舐着自己。 心里顿时恐惧万分的付小汐急忙挣扎着想要逃走,然而双手双脚已经被死死地绑在凳子上的她根本动弹不得,她惊惧万分地环顾着四周,用无法克制住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们……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令付小汐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熟悉声音响起在身后。 “小汐……好久不见啊,你果然变得更美了……” 付小汐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如鬼魅般的郭袁奇从自己身后缓缓走出来,这个本应该待在监狱里的男人,此时用一种极其可怖而诡异的笑容贪婪地注视着付小汐的脸庞。 “我真是想念你的脸……即使现在你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你还是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你要知道,监狱里的日子可不好过,我总是在想着关于你的一切……” 郭袁奇头顶被剃光的发丝还没有长出来,脸上深陷的眼窝和发青的脸色显示着他狱中度过的是怎样的生活,而那双眼睛,比之从前变得更加狠厉毫不遮掩丑恶的欲望。他突然凑近付小汐,用手抓住女孩精致小巧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说看,见到我你高兴吗?你现在在想什么?小汐?” 付小汐看着面前这个人,心底除了恐惧,还有生出了一股凄凉的悲哀。三年,她就是和这样一个人曾经真心实意地交往了三年,最终却被他当做一枚报复闫睿辰的棋子。就是这样一个人,至今还在执迷不悟地绑架自己,来进行着他所为的报复。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郭袁奇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一边近乎痴迷地抚摸着付小汐白皙精致的脸庞,一边说道: “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怪就怪你的未婚夫,闫睿辰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不止我,有的是人想要毁了他。” 付小汐猛然想起闫睿辰那个无论去哪里都一定要带着保镖的习惯,在她看来原本显得那么的奇怪又多余,可如今她才知道,闫睿辰身边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看不见的危机。 第八十六章 暗无天日 郭袁奇忽然怪异地笑了一声,用乍听随意却隐藏着恶狠狠的意味的语调说道: “不得不说……闫睿辰是真喜欢你呀,就算你离开了闫家,他依然暗中派保镖几乎二十四小时地保护着你的安全,生怕你出一丁点事情……呵,要不是昨天那些保镖不知为什么突然都撤了,我还真是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付小汐心中顿时一凉,她意识到,这一次又是自己的一时冲动,惹来了本可以避免的灾祸。闫睿辰安排的保镖并不是为了监视自己,他是真的一心一意在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想到此处,付小汐懊悔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心中不住地默念着:闫睿辰,对不起。 看到付小汐哭泣的样子,郭袁奇突然残忍地笑了,他凑过去伸出舌头舔去了付小汐脸上的泪水,这令付小汐心中一阵作呕,立即偏过头躲开了郭袁奇的动作。 这一举动激怒了郭袁奇,他猛地拽住付小汐的长发,女孩顿时痛呼出声,可施暴的男人却分毫没有半点怜悯,而是用一种控制的快意咬牙道: “别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你整整在我面前装了三年,把我忍得那么辛苦,只能去找小姐发泄,就是为了纵容你!结果到最后我完全被你蒙在鼓里,装得比谁都矜持,闫睿辰的床你却爬得这么顺手?还装什么高尚!” 郭袁奇猛地甩开付小汐的头,剧烈的疼痛和粗暴的动作让付小汐一阵晕眩,可心底的冷意与愤怒却越发清晰鲜明,她透过凌乱遮住眼睛的发丝瞪着面前的郭袁奇,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可是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低劣无耻!是你为了报复闫睿辰哄骗我设计我,枉我一直都这么相信你!现在你却来倒打一耙地指责我?郭袁奇,你简直不是人,我过去真是瞎了眼!”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突然重重地打在了付小汐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付小汐一阵头晕目眩,半边脸颊顿时肿起,嘴角也溢出了一抹鲜血。她强撑着被打后嗡嗡作响的意识,模模糊糊听见郭袁奇说道: “这么久不见,连嘴巴都变得厉害了。呵,闫睿辰把你调教得很好啊,不如让我看看你在床上的功夫是不是也被调教得让人着迷?” 无耻下流的言语让付小汐咬紧牙关闭眼不愿再搭理,郭袁奇却全然不在乎地接着说道: “不得不说我还是很嫉妒闫睿辰,那天摄像头录下来的画面真是精彩得让我上瘾。不瞒你说,小汐,我那时候真是有些后悔,怎么就这么轻易地便宜了闫睿辰……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再讨回来也不晚,呵呵,闫家少夫人的滋味,让我和这帮兄弟都好好试试,怎么样?” 围在身边欣赏着的男人突然爆发出兴奋的哄笑声,付小汐感觉全身都坠入冰窟一般寒冷,郭袁奇已经开始伸手去撕扯她的衣物,付小汐拼命地反抗哭喊,可是女孩纤弱的躯体能发出的抵抗毫无用处。 绝望之中,付小汐落下了泪,在心中默念着: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徐宁宁…… 对不起,闫睿辰…… 第八十七章 获救 兴奋的男人们围拢而来帮郭袁奇压制住付小汐手脚和身躯,就在她几乎快要绝望紧攥着拳头,想着与其要被这群禽兽侮辱不如自行了断时。突然,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仓库的大门应声倒落在地。 屋里的人都是一阵惊愕,纷纷放开付小汐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闫睿辰脸色铁青地朝着衣衫凌乱意识不清的付小汐走去,而他的身后,竟跟着季于阳一同出现。郭袁奇见到闫睿辰,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瞬间像是找到了另一个发泄口,他对身边的手下一声令下,所有人一同冲上前朝着面不改色的闫睿辰扑了过去。 所有人都低估了闫睿辰的身手,虽然是养尊处优,但他却从小都在闫世国的要求下跟着私人搏击教练系统地锻炼学习过搏击术,为的就是防止身为闫氏第一继承人,他势必会面对形形色色的危险和不测。因此,这些乌合之众面对着他几乎是毫无胜算,加上幼时也时常一起训练的季于阳在一旁帮忙,一群人很快击倒在地,或是昏厥或是呻吟着捂住四肢躯干,再也起不来身。 郭袁奇擦着流血的嘴角,瞪着充血的双眼不甘心地爬起身再次冲向闫睿辰,却被对方迅速一脚踢开,高大的身躯像一块死肉那样撞倒了仓库中的货架,瘫倒在地,被闫睿辰踢得断裂的肋骨不断传来剧痛,让郭袁奇发出痛苦的呻吟。 闫睿辰第一时间跑去抱起付小汐,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势,当看见付小汐那肿起的半边脸和渗血的嘴角,心中的愤怒顿时越加燃烧着闫睿辰的理智。他把付小汐轻柔地靠在一旁,站起身便朝着郭袁奇走去,随后,几乎是用尽闫睿辰全身力气的一拳挥在了已经倒地的男人脸上,两颗带血的牙齿顿时随着一声惨叫,从郭袁奇口中吐出。 “是谁把你保释出来的?回答我!” 闫睿辰像拎起一只破布袋那样揪起郭袁奇的衣领,怒吼着质问道,可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男人只是嘲讽地笑了一声,出言相讥道: “你杀了我,我说不定会考虑告诉你。” 闫睿辰脑海几乎要被愤怒灼烧得理智尽失,就在他正欲挥出下一拳时,一只手出现拦住了他。 “住手!闫睿辰,你真打死他也没有用,反而害了你自己,别上他的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小汐带回去!” 闫睿辰看向拦住自己的季于阳,随后把视线转向靠坐在一边的付小汐,他立即清醒过来跑去抱起浑身湿透虚弱的女孩,朝着仓库外面走去。 室外的光线和温暖的胸膛,带着熟悉的气息让付小汐逐渐清醒了几分,她睁开眼看见面前那张俊朗却有着从未见过的焦急紧张的脸,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决堤般痛哭出声: “闫睿辰!睿辰!我害怕……我很害怕!” 哭泣着的女孩死死抓住闫睿辰胸前的衣服,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一般用力不肯放手,闫睿辰心痛得几乎要裂开,把怀里的女孩抱得跟紧,一直到坐会车上也始终没有放开。 “别怕……别怕,我来了,我就在这儿,你不会再有事了,我发誓!” 第八十八章 回心转意 闫睿辰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付小汐一路回到了闫家,他没有把付小汐放在原本住的房间,而是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内。此时此刻,他一秒都不想让付小汐离开自己的视线,好像只要自己一不留神,这个女孩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亲手为付小汐擦干净身上那些冰冷残余的水珠,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随后让林姨准备了一只冰袋用毛巾包裹起来,轻轻地敷在了付小汐肿起的脸颊上,冰冷的触感让意识混沌的付小汐渐渐转醒,她先是警惕又恐惧地环顾了自己的周围,当确信身在闫家,和眼前的闫睿辰并不是幻觉梦境时,泪水再一次决堤般涌出,她无法抑制住自己地坐起身,紧紧抱住面前的男人。 “睿辰……睿辰!我……我以为我会……” 闫睿辰放下手里的冰袋,轻柔地拍着付小汐的脊背,抱紧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女孩。仿佛用着这一生最温柔的语气安抚道: “不会的,没事了……相信我,小汐,没事了。” 极度惊惧下的付小汐尽情地放声哭了一会儿,情绪终于在闫睿辰的安抚下稳定下来,她缓缓送开紧抱着闫睿辰的双臂,闫睿辰一边重新拿起冰袋,一边拨开付小汐凌乱的发丝,轻轻敷在她的脸颊上后,对付小汐说道: “小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背叛你的事,我不会骗你。” 付小汐抹着眼泪拼命地点头,在她最失落被无情利用抛弃的时候是这个人帮助了自己,在她最绝望最恐惧的时候是这个人拯救了自己,她怎么可能还不相信这个人? “你不用说了,我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闫睿辰轻轻笑了一声,他知道这是女孩死里逃生后情绪激动下的回答,因此,他还是缓缓地向付小汐解释起了那一日真正的情形。 付小汐听完后心中分外诧异,她终于意识到那天季于阳对自己说的“事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为什么季于阳不能自己说给她听,季于阳是季于琪的亲哥哥,他终究还是要给妹妹留下一点体面,而闫睿辰,如果自己愿意相信他一点,愿意与他好好谈一次说清楚,也许中间的事端就不会发生。 付小汐默默低下了头,闫睿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轻轻躺下,说道: “季于琪已经离开了,她不会再出现在闫家。小汐,好好休息,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说着,闫睿辰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像是变戏法一样地取出一只盒子打开,付小汐惊讶地发现,那里面正是自己摘下来后丢在徐宁宁家的钻戒。 “你的朋友比你想的要了解你自己,她把这个带回了闫家,说让我接你回来后,再亲自交给你一次。” 说着,闫睿辰把戒指再一次套上了付小汐的无名指,微笑着说道: “以后,不要再自说自话地摘下来了。” 第八十九章 见家长 付小汐紧绷杂乱的思绪终于得到了难得的平静,几日精神上的疲惫和波折令她这一觉睡得极深。当次日醒来时,她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穿着丝绸睡衣躺在自己身边的闫睿辰,男人坚实的手臂用一种温柔的保护姿态环着付小汐的身躯,尚未清醒的睡颜,令他看起来比醒着时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平静。付小汐感觉自己像一只漂泊了许久的鸟,终于找到了一个被牢牢筑起的温暖的巢,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此时满满地塞在心里,令她无比满足。 除了……付小汐想起自己远在美国的妈妈,她相信在闫睿辰的安排下,妈妈一定在接受着最好的治疗和最悉心的照顾。但内心对这世上唯一亲人的思念仍然让她无法放下,假如母亲的眼睛真的能够顺利康复,她能亲眼看见已经长大的女儿,付小汐觉得,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遗憾了。 想着母亲的事,房间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闫睿辰也在这时被唤醒,陈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少爷,少夫人,你们起床了吗?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不过刚才老爷吩咐,让你们起来后一起去见他。” 付小汐听到后“腾”地一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找衣服穿。尚未完全清醒的闫睿辰揉了揉脑袋,看着付小汐慌张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别紧张,慢慢来。” 这句安慰丝毫不能对付小汐起到作用,她用最快的速度穿着好衣服洗漱完毕,对着镜子仔细看了几遍,又不放心地问正在打领带的闫睿辰: “你看看,我脸还肿吗?是不是脸色还是有点难看?头发需不需要再打理一下?” 闫睿辰气定神闲地收拾完,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付小汐,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闫睿辰的妻子,不会畏惧任何场面,因为别的谁也比不上。” 说完,闫睿辰牵着付小汐的手,走出了房门。 闫世国的书房是闫家唯一一个不能随意进出的房间,闫家真正的主人不在家时,即时是闫睿辰需要入内,也一定要远程询问父亲,经过闫世国的同意才能进入,而且不可以停留太长时间或是翻动未经闫世国许可的书柜抽屉。因此,这明明是家中一个普普通通的书房,在闫家上下眼中却宛如一个严防死守的机密场所一样独特。 付小汐察觉到当走进这间书房时,气氛瞬间变得不同,连身边的闫睿辰都显得比平时更加屏息凝神,被这样严肃古怪的氛围影响下,刚刚放松了的神经不免再次紧张了起来。 一个体型微胖但腰背直挺的中年男人从书房内那张精致的办公桌前站起身。一头乌发已然半白却被梳得一丝不苟,皱纹遍布的脸上仍遮掩不住一双犀利的眼睛,仿佛足以穿透所有人的表象洞悉内心一样看向付小汐。 闫世国不紧不慢地从桌前走向两人,直到付小汐能够清晰地看见,这个中年人手腕上那块显得有些奇怪的手表。 第九十章 应尽之责 闫世国身形虽然因年纪上来已经有些微胖,但挺直的摇杆和一身极为合身剪裁精细的西装,让已是花甲之年的他看起来非但不显老态,反而透出了精干和老练深沉的气质。付小汐十分恭敬地微微低头,却恰在此时注意到了闫世国手腕上的手表。 那块手表极为普通,甚至从已经被磨损得颇为严重的表带能看出它的年代久远,表面虽然被换过,但仍然遮掩不住这块手表的陈旧甚至是做工的粗糙。这块手表与闫世国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装束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付小汐心中顿起疑惑。 “爸,这就是小汐,我的未婚妻。” 闫睿辰率先开口,付小汐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反应过来,对闫世国微微欠身道: “闫叔叔,您好,我叫付小汐。” 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付小汐缓缓抬起头面对着闫世国,却发现面前的中年人正用一种十分复杂,甚至带着令付小汐无法理解的情绪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想了很多种形容词,最终,能想到的,只有沉痛二字。 付小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样两个字形容第一次见面的闫世国,但这莫名的情绪只在闫世国的眼中闪烁了一瞬间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严肃与审视。这个有着比同龄人更加锋芒外露的气魄的中年人踱着步,说道: “睿辰已经三十岁,我虽然从小对他十分严格,但是在婚姻这种个人的事上从不给他过多拘束,除非有突破我底线的行为存在。你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吗?” 付小汐反映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闫睿辰是在问自己,她思索了许久,犹豫着答道: “是……作为妻子的责任吗?” 闫世国转身看了一会儿付小汐,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十分满意,他纠正道: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而且是十分微小的一部分。我真正的底线,是闫家的利益。利益不单指经济物质上的,最重要的,是声誉上的利益。” 付小汐一时哑然。 “如果你要嫁的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儿子,那么尽好属于一个妻子的义务,确实也就足够了。但是你别忘了,闫家不是普通人家,闫睿辰三个字,也不仅仅是我闫世国的儿子这么简单的身份。他最首要的身份,是闫氏集团的继承人,是这个商业帝国未来的主人,这个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被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家庭这么简单。” 闫世国说这番话时视线虽然一直对着付小汐,但一旁的闫睿辰却听得心中沉闷,他知道父亲说这些话的真正意图是为了说给自己听,身体两侧的双手,不禁攥紧。 “闫家少夫人,不是单单一个妻子的身份而已。它是一个头衔,是一个从接收起就要时刻牢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应该考虑到对闫家未来是否有益的头衔。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这些一个普普通通大字不识的乡下妇女,甚至一个训练有素的保姆都能做到,但这些远远不是闫家未来的女主人应该负起的责任。” 闫世国看了看付小汐,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长子,缓缓说道: “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觉悟,那么闫家的未来,你不适合参与。” 第九十一章 往事揭开 付小汐惊讶又忐忑地回味着闫世国的这番话,她不知道这是警告还是劝诫,甚至是不是想要自己知难而退的手段。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闫睿辰,却发现自己的未婚夫,神色并不比自己轻松。 闫世国并没有因为付小汐的紧张而停下,他继续说道: “别嫌我这个老头子说话直接。我已经老了,总有一天我会退休,放手把整个闫氏集团交到下一个继承者的手里。可是你们不会知道,从一无所有白手起家到现在这样需要经历怎样的磨砺,将来我不会再像今天这样督促提醒你们。所以从现在起,我就要你们想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接受属于自己的责任。如果确信没有,那现在就放弃。” 沉默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闫睿辰刚想说话,付小汐便率先打破了沉默: “闫叔叔,我承认,我出生普通,比不了自小在和睿辰同样环境长大的女孩子,更能对商场上的事情得心应手。但是那是我的出生环境导致,并不是我不愿承担的结果。我是一个医学生,将来我也会成为一个医生,我始终都在为自己的职责努力。而您说的责任,我能明白,所以我会尽我一切可能,让自己成为配得上睿辰,更配得上闫家的妻子,请您相信我。” 女孩认真而坚定的语气让闫世国的注视了她许久,随后,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问道: “我要凭什么相信你呢?” 付小汐深吸一口气,答道: “凭睿辰选择了我,做他的妻子。” 这句话音落下,闫睿辰也有些意想不到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这个初识时始终小心翼翼缺乏自信的女孩,此时此却不知何来的勇气,向闫世国做出了这样笃定而信心满满的承诺。 闫世国看着付小汐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似乎从最初的严肃审视,变得有些许放松柔和。他再次看了一眼闫睿辰,随后对付小汐说道: “我希望,将来你能始终记得自己今天的承诺。” 闫世国转身回到办公桌,说道: “明天有一个德企主办的商务酒会,路易斯先生的儿子和儿媳妇都会到,我有一个合作需要与他谈,所以你们都要出席。好好准备,到时候不要丢了闫家的脸面。” 这是闫世国表明谈话结束的信号,付小汐和闫睿辰相视一眼,像是过了一个大关那样在心里松了口气。正欲离开,闫世国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睿辰,我没叫你离开。” 闫睿辰闻言示意小汐先回房间,当书房的门关上后,他走到父亲的面前问道: “爸,还有什么事吗?” 闫世国的神情不再像先前那样肃穆,他的神色再次出现了之前那转瞬即逝的沉痛,像是在怀念着什么,叹息般说道: “我不会看错……她就是他的女儿。” 闫睿辰听后,轻叹一声: “果然,我查到的信息都是真的。爸,您确定不让小汐知道吗?” 闫世国摇了摇头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要让付小汐知道太多……” 说着,闫世国抬起头,用闫睿辰从未见过的神情嘱咐道: “睿辰,好好照顾付小汐。这是我欠他的……我们闫家,永远都欠他的。” 第九十二章 隔海相见 闫睿辰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视频上那一头终于出现了画面,映入付小汐眼中的是一间十分明亮宽敞的房间,一切陈设齐全,房间内每一个细节都布置得精致而温馨,令人心中不由地感到舒适平静。除床上的枕头与被子印着医院的标志,这间病房看起来就像是一家高级酒店的房间一样丝毫看不出病房的模样。 付小汐紧张地等待了片刻,终于看见一个中年女性被一旁的护工小心搀扶着坐在屏幕前,她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衣物,一头银白的发丝被精心地梳理过,那张在付小汐记忆中沧桑而憔悴的面容上显出了十分精神健康的血色。付小汐心中顿时一酸,激动地看着视频那一边,微眯着眼睛,用惊喜和好奇的样子看着自己的中年女性。 “……小汐?你是小汐吗?” 付小汐再也忍不住,泪水应声滚落,她对着那一边细细看着自己的人,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喊道: “妈妈,是我啊!我是小汐,你能看见我了吗?” 姜悦听见了女孩那日思夜想的熟悉声音,顿时也落下了激动的泪水,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屏幕上抹着泪的女孩,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真的……真的是我的女儿,小汐……你这么大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妈妈以为这辈子都看不见你长大的样子……我女儿真漂亮,真想让你爸爸也看看你……” 姜悦用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视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像是永远也看不够那样连眨眼都舍不得。母女二人相隔着大洋终于见到,一时心中有许多的话想说。闫睿辰拍了拍付小汐的肩膀,随后离开了房间,留下付小汐和母亲单独相处。 “妈妈,你的眼睛已经好了吗?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迫不及待地出口,姜悦擦干眼泪,笑呵呵地说道: “医生说还没完全好,只是在慢慢恢复中,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就能完全康复。小汐,你放心,这儿的人对妈妈都很好,美国人说英语我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这儿的刘经理专门安排了一个翻译给妈妈。怕我无聊,他还经常会来给我读些新闻和书刊……呵,妈妈都不好意思了,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被人这么照顾过。” 付小汐看着面色变得红润,整个人也胖了一些的姜悦,心中越发欣慰,她点头道: “妈妈,你好好安心治疗,不用担心我,我在这儿也很好。” 姜悦点头笑着,问道: “对了……刚才走出去那个小伙子,就是刘经理说的闫总吗?我听他说,你要和这个闫总结婚了?” “是啊……所以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和睿辰说了,一定要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在办婚礼,我要你在场亲眼看着我结婚。” 付小汐的声音里透着满怀期盼和幸福的情绪,令姜悦笑得更加高兴。她说道: “你刚才叫那孩子睿辰……闫睿辰?这是他的名字?” 第九十三章 付凛远 “是的,妈妈,你也知道他吗?” 姜悦念出了闫睿辰三个字,忽然像是在想着什么开始出神。过了一会儿,姜悦对女儿问道: “小汐,睿辰的爸爸,叫什么名字啊?” 付小汐笑着答道: “睿辰的爸爸,妈妈你可能听说过,叫闫世国,是闫氏集团的董事长。对了,我今天才见过他,嗯……有点严肃,不过我觉得应该和睿辰一样,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不苟言笑而已,实际上也是个很好的人。” 女孩用难得俏皮的语气对许久未见的母亲说着,姜悦却像是有些神游天外,直到付小汐开口: “妈妈,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吗?” 姜悦如梦初醒,她立即掩去了神色的不自然,说道: “哦……没什么,只是在想,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多,得好好谢谢人家……小汐,你在那里一定要好好地,妈妈尽快把眼睛治好就回去找你,好吗?” “好……妈妈,我等你回来。” 依依不舍了许久,母女才结束了视频。姜悦离开了屏幕前,从病房的床头柜取出一本相册,那时她刚到洛杉矶,闫氏集团洛杉矶分公司的刘经理说他们走得太过匆忙,没有给足姜悦准备的时间,问姜悦是否有什么需要自己安排人从姜悦家里带来的东西。刚到洛杉矶的姜悦还处在惊慌之中,并不抱期望地说想要拿回自己一直深藏在柜子里的相册。却没有想到,说完这句话一周之后,刘经理真的把那本已经陈旧泛黄的相册,亲自递到了姜悦手里。 重回光明的姜悦翻开那本相册,其中夹着许多老照片,看着里面记录着女儿从小到大的相片,有不少是当时小汐拉着自己一起拍的,她却直到现在才亲眼得见。 一直翻到最后,那里有一张最为陈旧,却保管得最好的照片,尽管像素模糊,却仍然能看得清是一个英姿飒爽样貌俊秀的男人,温柔地一手搭在年轻美丽的妻子肩上,一手则轻柔地和妻子一起托着怀里熟睡的女婴,夫妻二人看着镜头,眼中满是幸福温柔的笑意。 姜悦触摸着相片上那个年轻丈夫的脸,笑着带泪说道: “凛远……我看见我们的女儿了,她长得和你很像,你知道吗……” 另一边,闫家的书房内,闫世国从那面被擦得一尘不染的书柜最顶处取下了一本装订精美的相册,一页一页地翻动着,其中用精细的油墨印刷上一张张闫世国从年轻时到后来一路创业打拼,一步步留下的相片。年轻时的闫世国与现在的闫睿辰有着极其相似的眉眼,而最像的,无疑是那种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气质做派。 一路翻动着,到最后,闫世国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张老照片上。 那张照片上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在一片新开拓的厂区外亲密地搭着肩朝着镜头微小,五官较为凌厉硬朗的正是闫世国,而另一个年轻人的相貌却显得更为细致温润,而那双温柔明亮的眼睛,与付小汐的眼睛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 照片的下面写着一行字: 19XX年,闫世国,付凛远。 第九十四章 亲情缺席 就在付小汐时隔许久终于和远在大洋彼岸的洛杉矶的母亲视频通话的时候,闫睿辰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这对母女。他走出了别墅,在后院里徘徊着,看着花园里那些被佣人们搭理地一丝不苟干净漂亮的花圃时,不知不觉回想起自己的母亲。 闫睿辰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十岁那年,当时尚且十分年幼的他对童年的记忆不会有多么清晰,但是却能够清楚地记得原本和谐幸福总是欢声笑语的父母,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他们一起出游一起玩耍的次数少了,彼此起争执的次数多了,到后来就变得愈演愈烈,从争执变为争吵,从争吵变为摔东西的发泄和哭闹。当时还太小的自己只能躲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暗自祈求着父母能够停下争吵,一起来看一看哄一哄正在因害怕而哭泣的自己。但是最终,往往是父亲在激烈的争吵之后摔门离开,而母亲则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默默流泪不与自己说话。 年幼的闫睿辰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了对一个孩子而言极为漫长的一年,最终有一天,他终于看见母亲和父亲之间出现了久违的平静,不再争吵,不再哭闹,有的只是宛如陌生人一般的冷淡和平静。而母亲,就在那一天之后离开了自己和父亲,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家来。 如果可以确定的话,闫睿辰的性格就是在那时候开始变得沉默的,仿佛属于一个十岁孩子本应拥有的天真烂漫在一瞬之间被掏空了,曾经以为最爱自己永远不会离开的人也如此决然地离开。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永远不会改变,没有任何人永远不会失去,这个道理许多要经历过许多风雨直到暮年才能明白,而闫睿辰,早在十岁那年就已经明白。 十三岁那年,闫睿辰得知了母亲车祸逝世的消息。三年以来他终于再一次见到母亲,也是这一生最后一次。灵堂上的母亲依旧年轻美丽,只是不会再次醒来,也不会再与自己说最后一句话。 闫睿辰不会说,付小汐也不会知道,他对付小汐有着一种莫名的羡慕,即便付小汐的父亲早早地离开了她,可是仅剩的亲情却从未离这个女孩而去。而拥有一个父亲的自己…… 男人苦笑一声,他看着那片花圃,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说如果换了新房子,希望后院能有一片很大的花园,让这个家看起来更加富有生气。而现在,这片花圃依然在此,它原本的女主人却从未有幸亲眼见到过。 就在出神冥想之时,闫睿辰并没有察觉到身后走来一个身影,用压抑着愤怒的姿态站定在一米开外的距离,用极为冷酷的声音说道: “闫睿辰,我有事要问你。” 听到这个声音,闫睿辰毫不意外地回头,只见闫辰旭,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用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从未有过的严肃愤然姿态看着自己。 第九十五章 摊牌 闫睿辰看着面前这个显得出离愤怒却不敢肆意发泄的弟弟,显得意料之中的平静。他淡淡地答道: “在这个家里,除了与父亲交谈需要事先打招呼,你我之间并没有这样的规矩。说吧,有什么事想谈?” 闫辰旭紧握着的拳头丝毫没有放松,他走进了一步,直视着自己这个兄长的眼睛说道: “我的朋友都是你的人带走的,是吗?” 闫睿辰笑了一声,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朋友?如果那样的人都算是你的‘朋友’,那你交朋友的眼光未免太过不堪。还有,注意你的言辞,我的人不是把他们‘带走’,而是‘赶走’。那些人留在这个城市也只是祸害,对你对别人都没有任何好处……” 闫辰旭再也无法克制住情绪,挥动着手臂打断闫睿辰大声道: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决定我身边的人是去是留?你以为把他们赶走我就会乖乖听你的话吗?闫睿辰,你以为自己是谁?你还没有变成闫家真正的主人,老头子都没管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听着弟弟那吹愤怒激动的话语,闫睿辰依然平静如常,他面对着闫辰旭几乎暴跳如雷的姿态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闫辰旭情绪稍有平静后,他才开口道: “就因为无论在这个家还是在外人眼里,我都还是你亲哥哥。我不可能放任你一直胡闹下去,更不可能放任你越走越偏,最后落到你自己都无法收拾的地步!” 闫辰旭听着有几分好笑,他再也不复从前那种玩世不恭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姿态,焦躁地质问道: “所以你就赶走我身边所有认识的人,冻结了我的银行所有账户,切断我一切的人脉和经济来源?闫睿辰,你的手段还真是毫无创意!” 被质问的男人丝毫没有半点受到影响,他的姿态仿佛注视着笼中困兽那愤怒又无力的咆哮一般,充满了令失败者厌恶的自信。 “毫无创意又如何?只需要有用就足够了。你现在的气急败坏正说明我做对了。没有经济来源又如何?闫家难道还养不起你吗?你大可以接着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只不过你的一切花销需要经过我罢了。闫家宁可永远养一个废物,也好过出一个败类!” 最后一句话,两个字眼彻底激怒了闫辰旭,他心中长久以来的痛处和弱点像是突然被人无情地戳穿揭露,这令闫辰旭双眼通红,再无顾忌地大声怒道: “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人生?你又凭什么表现得像是对我了如指掌一样趾高气昂?!过去十几年你都没有把我这个所谓的弟弟放在眼里,现在你却想用所谓哥哥的身份作威作福?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你和老头子根本就是一样的人!你们都是这么可笑!” 闫睿辰突然冷笑一声: “我没有资格?闫辰旭,你还需要我把话说明白了吗?小汐是怎么差点出事的,要我来提醒你吗?!” 闫辰旭突然哑然了,原本因怒火而通红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第九十六章 访客 闫睿辰看着神情骤变的弟弟,用冷若冰霜的目光盯着他: “你以为我是突发奇想单纯向你示威才用这些手段吗?闫辰旭,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是这次做得太过分,触及了我的底线,你在外面怎么胡来我都可以视而不见。但是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这么放纵你了。你私自保释郭袁奇到底是什么目的我没有兴趣,但假如那时小汐真的出事,那闫家有我在一日,我都不会容下你!” 闫辰旭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张牙舞爪,他的神色变得阴鸷灰暗,紧咬着牙关不再说话。 “你应该庆幸小汐没事,所以看在你还是我弟弟的份上,我现在做的对你而言不过是小小惩戒。至于郭袁奇,你不会想知道他的下场。” 最后一句话,带着十足的威胁和可怖的阴冷,令闫辰旭心底泛起一阵不寒而栗。闫睿辰不再看闫辰旭一眼,而是径直离开了后花园。 过去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性格无畏的人,此时像一只落魄的孔雀,他低着头看向那片花圃中一朵已经开始衰败的花,另一旁的花朵却健康而娇艳欲滴,正欲绽放出美丽芬芳。它生长在没有阳光照射的阴暗角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早夭的结果,即便再如何打理供给养分,最终的结果也必然是落归尘土,将绽放的绚丽让给那些被阳光所眷顾的鲜花。 闫辰旭越看心中越发烦闷,最终伸出手,狠狠地扯下了那朵即将迎接败亡的花。 付小汐走出房间时,恰好碰上闫睿辰回到屋里,她赶忙擦了擦泪花还没干的眼睛,笑着对闫睿辰说道: “睿辰,谢谢你,真的,我很感谢你……我一直都不敢相信我有朝一日还能看到妈妈的眼睛康复,我也没有想过妈妈还能看见我现在长什么样子……我……” 付小汐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闫睿辰只是伸手抱住她,柔声说道: “这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你妈妈还会彻底康复,然后看着你穿上我为你挑的婚纱,从此你们的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艰难困苦。小汐,相信我,我说到的,一定会做到。” 付小汐看着闫睿辰郑重而认真的神情,幸福地笑着点头。此时此刻,即便是那张已经名存实亡的合约也不再会影响到付小汐。她相信,闫睿辰的这份承诺,远比任何白纸黑字的合约来得更加真实而稳固。 “大少爷……有位客人来访,老爷今天不在,所以得麻烦您去接待一下了。” 这时,陈叔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付小汐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闫睿辰的怀抱,闫睿辰对她笑了笑,随后问道: “是谁来访?” “是季家的大少爷,季于阳先生。” 付小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想起什么,她转头对闫睿辰说道: “对了,上次季于阳他和你一起来救我,我一直没去向他道谢呢。我是不是也该见见他?” 谁知,闫睿辰的神色一时有些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也好,一起去吧。” 第九十七章 求助 付小汐跟着闫睿辰走到客厅时,季于阳正端坐在皮质沙发客座上对着面前的茶水出神,陈叔给他精心泡制的上好茶叶并没有让他的情绪缓解太多,反而显得更加紧张不安。季于阳不同于前两次付小汐看见的那样穿着休闲阳光,而是一反往常地将自己拾掇得井井有条。一身西装笔挺,马甲领带都穿着得一丝不苟干干净净,连那头原本肆意随性的黑发也精心地梳理过。显然,他这一次来找闫睿辰不只是普通的朋友之间叙旧而已。 当闫睿辰和付小汐出现时,季于阳立即站起了身,装扮一新的他此时连身板也庄重地挺直起来,仿佛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人生大事,而不是两个依然熟络的老朋友。他用不再那么开朗,而是显得更为尊重和严肃的微笑面对着闫睿辰,说道: “睿辰,你好。小汐,又见面了。” 闫睿辰点了点头,而付小汐则笑着开口道: “季先生,您快坐吧。其实我早该当面向你道谢,那天的事情……多亏你和睿辰一起出现。说起来,这都是你救我第二次了,真的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面对着付小汐真诚的感激,季于阳也回以笑容地说道: “小汐,你这就言重了。那天其实我也是有事找睿辰,恰好撞上而已。无论如何,你没事就是万幸,现在你相信我当初说的话了吧?睿辰他真的很在乎你。” 付小汐听了这话,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看向一旁的未婚夫,闫睿辰的表情似乎浮现出一丝柔和。等到付小汐和季于阳又寒暄了几句后,闫睿辰心知时间差不多了,便对付小汐柔声说道: “小汐,于阳一直很爱喝英国合作的茶商送给我们家的红茶,你帮我们去找陈叔重新沏一壶好吗?” 季于阳听到这句话,立即附和道: “啊,是啊。没想到这事睿辰还记得,小汐,那就麻烦你了?” 付小汐不是迟钝的人,她立即明白这两个男人有需要私下交谈的事,自己不便在场。于是她爽快地点头答应,转身离开了会客厅后,默默走下了楼。 客厅中只剩下闫睿辰和季于阳,两人之间气氛顿时变得有一丝凛然。季于阳轻舒了口气,率先开口道: “小汐看起来已经恢复精神了。真好,希望能早日喝到你们的喜酒。” 闫睿辰浅浅地笑了一下。 “会的,到时,我会第一个通知你。其实不只是小汐,我也欠你一个感谢。不只是郭袁奇的事,还有上次在瑞林医院门口你救了差点出车祸的小汐。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我现在已经见不到小汐了。” 季于阳笑了一声,他摇着头说道: “都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的未婚妻,我出手帮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说完,季于阳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睿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有些话,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其实我上一次和这次来找你,都不是单纯地为了想要你的感谢……而是有求于你。” 第九十八章 以卵击石 季于阳和闫睿辰虽然不像普通的铁哥们之间那样亲密而无话不谈,但自小认识一同长大,彼此知根知底的关系令他们之间仍然有着普通朋友没有的默契和坦诚。对于闫睿辰这样的性格来说,能谈得上真心朋友的人不多,除了罗尔那样大大咧咧自来熟对谁都能毫无阻碍地热络起来的跳脱性情,也只有季于阳能够成为闫睿辰对其毫无防备的人之一。 正是因为足够了解闫睿辰,也明白这一点,季于阳才用比其他人更加直截了当的方式和闫睿辰交谈,可如此郑重其事的求助,依然让季于阳鼓足了勇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非同寻常。 ”说吧,我们之间没什么不可说的。“ 闫睿辰的语气给季于阳带来了一点信心,他咬了咬嘴唇,缓缓开口道: ”睿辰,季氏最近的状况……外界虽然因为保密工作严格所以并不了解核心部分,但是想必你是清楚的。那场和艾瑞克集团的官司败诉后,季氏的股市价值一落千丈,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多少起色。不只是赔偿造成的巨额经济损失,信誉危机导致季氏多家合作企业全都断绝了经济往来……这两年已经是在靠着我爷爷那个年代打下的底子苦苦撑着才不至于倒台,但是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会走到头。“ 季于阳越说神情越发严肃沉痛,好似心底承受着巨大的折磨。身为季家的长子,责任和傲气让他一直不能对任何一个人示弱诉苦,直到此刻,为了最后一丝挽救家族企业的希望,他终是不得不把自己心底的苦楚揭示出来,以求助于这个从小长大的朋友。 ”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在乎金钱和名誉或是地位的人。即便季氏集团这块招牌真的从此一蹶不振,我相信另起炉灶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但是……我爷爷用了一辈子的心血建立起来的基业,直到临终以前他还在叮嘱着我们要好好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份基业。现在它却眼看着要在我这一代被毁于一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睿辰,你一定最了解,长辈白手起家一步步打下一片天地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如果我就这样看着它这样毁去,我无颜面对我的祖父。“ 闫睿辰听完季于阳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沉默了很久。直到空气都仿佛凝滞起来,他才缓缓开口道: ”于阳,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父亲曾经在一次两家聚会时就对季董事长说过:季氏现在准备涉足的领域有它本身已经雄踞多年的龙头企业,艾瑞克集团能够百年长盛不衰,至今没有出现可以分走他那份蛋糕的新兴企业出现,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我们这样的家族企业,妄想和这样的国际大型集团抗衡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如果季氏只是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这无可厚非,但仍然需要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第九十九章 仅存希望 五年前闫世国的那席话像是一语成谶一般,昭示着如今季氏的结果。季于阳自然记得这些话,却没想到这份后果来的居然是这么快,又这么惨痛。 ”那时我父亲说过最多的话,一个企业想要长久,急功近利的事情最是不能做。到后来,季氏的第一批产品设计出来后,我也提醒过你,切忌出现任何侵权的行为,不要贪图一时的成本优势就急于定稿投入生产。这些话,你都记得吗?“ 季于阳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他喃喃地说道: ”我当然记得,记得清清楚楚。所有在你提醒之后我立即让设计团队重新筛查部件细节,可是……我没想到我还是晚了一步!等到我们发现了问题准备修改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父亲已经签字批准投入生产,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季氏集团对这第一批产品十分重视,所以投入了极大的财力人力物力,我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停下。我承认……那时除了不愿意让季氏平白承担尚未发生的巨大损失,我们都有些侥幸心理,以为那样一点点小问题并不会导致多大的损失,即便真的出事,那就赔偿版权费吧……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你们真正涉及侵权的不是什么边边角角,而是产品的核心技术,艾瑞克集团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季氏,最终,带来的影响和损失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闫睿辰接口说道,他身子向前倾,对低着头的季于阳说道: ”于阳,你想没想过艾瑞克集团为什么要揪着季氏不放,势要用这个把柄把你们拖垮为止?季氏的侵权其实并没有造成艾瑞克太大的损失,赔偿的金额甚至远远超出他们损失的几倍不止。如果是季氏的涉足会威胁到他们,那更是天方夜谭,为什么他们要花费这么大的精力针对你们?“ 季于阳惊讶地抬起头,他看着闫睿辰用眼神询问着对方的答案。 ”因为艾瑞克集团想用你们杀鸡儆猴。他要让所有试图触动他们垄断地位的企业看到,季氏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季于阳的脸色越发惨白,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说道: ”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季氏已经退出了艾瑞克集团垄断的市场,现在造成季氏一蹶不振的是商誉损失,这并不是彻底不可挽回的局面!只要季氏的商业信誉能够重新累积起来,过去的损失都能够慢慢弥补回来,我不求回到过去的辉煌,只要季氏的招牌还在,我不会有更多的奢望……但是睿辰,季氏的时间不多了,我们需要有人拉我们一把,这一点,闫氏可以,也只有闫氏可以做到!“ 季于阳满怀期望地看着闫睿辰,他用此生最诚恳的语气和姿态恳求着闫睿辰,他期盼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彼此最了解的朋友能够对自己伸出援手。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第一百章 公私之分 沉默再次笼罩在闫睿辰和季于阳之间,闫睿辰看着面前这个总是阳光开朗,仿佛从不会为任何烦心事而皱起眉头的朋友,此时像溺水的人看着岸边那唯一一株救命稻草一般,目光充满着绝境中的期望。也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恳求,然而…… “我明白你所说的‘拉季氏一把’,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小请求,而是要闫氏帮助季氏承担这份巨大的风险。对吗?” 季于阳承认地点了点头,闫睿辰所说的正是他真正的请求,他甚至显得有些急切地说道: “其实我不需要闫氏给予多大的资助或是商业协助,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证明,一个商业信誉上的认可。睿辰,我不是贪心的人,只要这一件事就够了!” 季于阳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随后,他静静地等待着闫睿辰的回应。而用端正的姿态坐在沙发主座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直起了脊背,用郑重却不容质疑的声音说道: “于阳,我希望你能知道,闫氏的很多事情,很多会关乎于闫氏发展甚至是存亡的决定,都不我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季氏这次遭遇的事情,本就不是你的责任。而闫氏是否能出手帮助季氏,也不应该是由你来向我询问。因为季氏和闫氏现如今真正的主人,并不是你我。” 这一番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季于阳的头上,他的眼神顿时变得黯淡,整个人也宛如泄了一半的气。季于阳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他依然不愿意放弃地说道: “琪琪那时做过的事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心有芥蒂。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她绝不会再来打扰你和小汐的生活,无论你相不相信,现在我的妹妹真正关心的事情与我是一样的,现在季氏面临这样的危机,她总会有所改变,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执迷不悟。只要季氏集团能够安然度过这个难关,我们全家,乃至季氏上下都会记着这份情,包括琪琪!” 闫睿辰听出了季于阳话外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因为依旧记恨季于琪设计自己的事情,为此不愿再帮助季家。闫睿辰料到季于阳会往这个方面想,他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于阳,你如果真的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并非公私不分的人。生意场上的事,与私人感情恩怨我不会混为一谈,你妹妹无论当初有没有做过那件事,都不会影响我对这个决定是否正确的判断。归根结底……这无关感情甚至利益,而是原则问题。” 闫睿辰说着,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后认真地说道: “几天前我和小汐一起去一场酒会,在那里见到了路易斯·米歇尔先生。季氏和艾瑞克集团打过这么久官司,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他。” 季于阳点头道: “当然……路易斯是艾瑞克集团合作多年的金融分析师,艾瑞克集团这么多年长盛不衰,几乎有他一半的功劳。” 第一百零一章 钢铁丛林 “你也许并未见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路易斯·米歇尔能够以一己之力创造这样巨大而坚定稳固的商业神话,艾瑞克集团的发展之顺利也让他一跃成为全世界身价最高的金融分析师。那天我与他只是简单地聊了两句,路易斯和我说了一些话,这本不应该被他人知道,但是于阳,我可以告诉你,他说了什么。” 季于阳抬头看着闫睿辰,他的目光里带着疑惑和不安,尽管他心中已经对即将听到的结果有所预感,但他依然不得不静下心神,听着闫睿辰继续说下去。 “路易斯告诉我,生意场上没有人情或是道义,即便是道德也只能存在于势均力敌的两者之间。而在力量悬殊的对手之间,生意场上的竞争甚至没有道理可言,人与人如此,企业与企业同样是如此。路易斯知道闫氏和季氏多年以来的长久合作关系,所以,关于季氏,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闫睿辰顿了顿,看着季于阳的神情,缓缓说道: “季氏最好的出路,就是及时止损,放弃注定失去的一切,然后重新开始。而闫氏如果参与其中,结果会是步上季氏的后尘。” 季于阳的面色瞬间发青,他嘴唇颤动了一会儿,声音有些虚浮地说: “他这是威胁……他在威胁我们!” 闫睿辰看着面前的朋友,直到他的情绪稍有平复后才说道: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最初我也以为路易斯是在威胁。但是于阳,如果是威胁,他接下来说的话就显得十分没有必要。” “他还说了什么?” 季于阳放在膝盖上的双拳紧握,他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手心背后都在出汗,闫睿辰的话仍在继续: “路易斯说:他对艾瑞克集团的心情就像是一个建筑师亲手设计建造起了一栋坚固稳定的高楼大厦,看着它如何打下地基,看着它如筑起雏形,看着它如何垒上一块块砖瓦,直到成为一栋最坚实精美而庞大的建筑。但时间长久之后,这栋大厦显得越发臃肿,它贪得无厌地吸收着自己根本不应贪图的体量,霸占着远远超出它原本期望的地盘。野心在膨胀,胃口也不断地变大,直到如今这栋大厦演变成的钢铁丛林已经压缩排挤着本应属于这个城市正常运作的其他地带。他对此日渐疲倦,反感它的庞大甚至厌恶当初亲手缔造了这个障碍的自己……然而无论如何,他无法做到亲手毁去由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一切。除了不忍,还有无能为力。” 季于阳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他思考着这番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向闫睿辰询问道: “你是怎么理解他的这番话的?” 闫睿辰饮下一口茶,说道: “路易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很显然:艾瑞克集团的发展已经并非良性,它注定会往一个即将崩塌的趋势走下去。然而,这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更不是你我能做到的事。” 第一百零二章 分道扬镳 季于阳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站起身,用几乎已经不存任何期望的语气对闫睿辰问道: “睿辰,我想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会帮季氏,对吗?” 话音消散在安静得几乎凝固的空气之中,连桌面上的茶杯里也不再飘散出半点热气,一切都仿佛静止在了此刻,一分一秒的时间过去,都如同对内心凌迟那般煎熬。 闫睿辰同样站起身,正对着季于阳,他用并不响亮,却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于阳。我没有权力,更没有资格用闫氏的现在和未来,去赌一场注定失败的局。” 季于阳闭上了眼睛,像是终于听见了最终的审判那样深吸了一口气,不似绝望而更像是释然,他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在等待着最后的一句确认。当季于阳再度睁开双眼时,他的目光中并没有半点可以被称为失落或是愤怒的负面情绪,有的只是尘埃落定的平静。 “我知道……睿辰,其实今天来找你,我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了。我并不会怪你,因为这本就是季氏已经注定的结果,只是我还心存一丝侥幸而已。不过……睿辰,我想问你,今天我走出闫家的大门后,是不是闫家和季家,从此在不复从前了?” 饶是闫睿辰再如何性情冷淡,他也无法面对这样的疑问却心中毫无触动。从小相识的情谊,最终还是敌不过家族兴衰所带来的无情摧残。即便内心再如何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也无法自欺欺人。 “闫家和季家,不只是你我两个人而已。最终会走向怎样的结果,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季于阳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直达最后一刻,这对儿时一同长大的玩伴仍然有着非比寻常的默契,将彼此的心中所思了然于胸,最终,季于阳向闫睿辰伸出了手。闫睿辰看着季于阳悬在半空的手掌,伸过手握了握,用他最为尊敬的姿态,接受着季于阳的告别。 随后季于阳转身迈步,离开了安静的客厅。 付小汐和陈叔学着沏好了一壶茶,正小心地端着茶盘走上楼,恰好撞见走下楼准备离开的季于阳,她惊讶之余急忙喊住了对方: “季先生!你这就要走了吗?茶刚刚沏好,不再坐一会儿吗?” 季于阳看见付小汐,脸上扯出了一个看似开朗友好的笑容,他让自己的语气一如往常那般轻松地道: “抱歉小汐,今天辜负了你的好意。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对了……我得提前恭喜你和睿辰新婚,有些特殊情况,也许……我不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了,也希望你能原谅。” 付小汐顿时流露出几分失望,她遗憾地说道: “这么不巧吗……你是我和睿辰共同的朋友,如果你能不来,我真是觉得少了什么。” 闫睿辰从楼上缓步走下来,站在付小汐身边对季于阳说道: “于阳,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小汐说的,也是我的想法。” 季于阳看着面前用极为真诚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两个人,先前落入冰窟的心,一时间又恢复了一丝暖意。 “好……为了你们,我会尽量出席的。” 第一百零三章 信任支柱 付小汐和闫睿辰目送着走远的季于阳,一同回到了客厅。她敏锐地察觉到闫睿辰和季于阳两人之间的氛围和自己离开时有些许不同,她默默地坐在了闫睿辰身边,看着神色有异的他,轻轻递过去一杯红茶,问道: “怎么了,你和季先生谈了些什么?” 闫睿辰接过付小汐递来的那杯茶,清澈的深红茶水映出了他那张线条冷峻宛如刀刻的脸,那双眼睛也模糊而透出了一种缺乏情感的色调。他抬起头看向用澄澈无暇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付小汐,突然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小汐,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令付小汐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察觉到闫睿辰的目光中除了询问,还有一种像是自责一样的情绪。付小汐无从猜测他与季于阳之间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究竟谈了些什么,但是一种直觉般的预感,让付小汐对闫睿辰产生了一丝心疼。她没有贸然回答,而是小心地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闫睿辰握着手中的茶杯,力道显然收紧了些,他似乎显得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坦诚地开口说道: “小时候,我最不希望成为的就是我父亲那样的人。他固执,严苛,独断专行,做事永远只看利益,从不把感情放在眼里。即便是家人,在他眼里也只像是个完整人生的一部分,从不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我和我母亲身上。因为他,我母亲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家,到最终也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因为他,我的童年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半点和常人一样的亲情……” 付小汐不禁把手搭在闫睿辰手臂上,想让他不要再说下去。可闫睿辰并没有停下,而是握住了付小汐的手,自嘲地说道: “加上后来,他带着一个比我小七岁的弟弟回到了闫家,那几乎是他早就背叛我母亲,背叛这个家的最大正面……你也许不会想到,那时我最恨的一度就是我父亲,我发誓不会成为和他一样冷血绝情的人……可是后来,你知道怎么样了?” 闫睿辰专注地看着付小汐,他的未婚妻的神情变得越发忧伤,付小汐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摇头。闫睿辰便自我回答着: “后来……我毕业后开始参与闫家的生意,接触的产业越来越多,我掌握的权力也越来越大,我渐渐开始发现……我做事的风格和方法变得越来越接近我父亲,过去那些我曾经以为他不近人情的做法,我居然变得越来越认同……” 付小汐听闫睿辰的声音越发的飘忽,她也握紧了闫睿辰的手,男人那张看起来从不会流露出半点脆弱或是不安的脸,此时竟显得有几分惶恐的意味。 “如你所见,我越来越像我父亲,越来越认同他,越来越……和他一样的绝情。” 闫睿辰深吸一口气,他对付小汐笑了笑,这笑容极浅,甚至让付小汐险些察觉不出。她听见闫睿辰对自己说道: “所以,小汐,你也许不应该这样相信我。因为……我自己也无法相信我自己。” 第一百零四章 为父之心 还没等闫睿辰话音落下,付小汐突然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闫睿辰的脖颈。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令一向沉着的男人也显得有些惊讶,但紧跟着,他便下意识地搂住了付小汐温暖柔弱的腰肢,感受着怀里的女孩鲜活的心跳和带着些许百合花香的气息。这样的感觉令闫睿辰格外的心安,甚至为此甘愿永远沉迷于这个柔弱却坚定的怀抱。 “睿辰,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其实你错了,对你自己本心的认知,包括一直以来,你对你父亲本心的认知,其实都错了。” 闫睿辰惊讶地送开双臂与小汐拉开些许距离,双手搭在付小汐的双臂边注视着这个女孩,付小汐带着暖意的笑容里带着肯定,像是在给闫睿辰传达着自己的话语带有十足的把握和正确性。 “你真的觉得你父亲是个冷血绝情的人吗?我虽然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闫辰旭的存在。但是至少现在,我在身边人口中听到的他,乃至我自己亲眼所见的你父亲,也许是个严一丝不苟容不得半点差错的人,但他的心底深处,其实仍然很爱护作为儿子的你。” 这番话让付小汐面前的男人出现了片刻的愣神,他微微拧眉以示不解地问道: “这是为什么?” 付小汐笑了笑,带着一丝俏皮地说道: “有句话你说对了,你确实和你父亲很像。但不是在你说的那些方面,而是你们都会在心中为他人着想,甚至想得比谁都多,但因为一种……骄傲?或者说是面子?你们都不喜欢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尤其不敢让对方太过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在你身上我早有体会,所以见到你父亲时,我就知道,你们果然是同一种人。” 闫睿辰停顿了一会儿,问道: “不过是见了一次面,你就这么肯定?况且那时他对你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好。” 付小汐用手指指向闫睿辰心口,说道: “看一个人不是光用眼睛看外表,而是要用心去看心……” 女孩的手指戳着闫睿辰胸前,他下意识地退了退,听到付小汐接着说道: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父亲对我说的都是什么话吧。他一直都在提醒着我,想要作为你的妻子,想要承担起这个身份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与压力。也许那番话听起来像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但是他却始终都把我们两个人视为一体,认为我们是应当一同去承担闫氏未来的人。所以,他并不是否定,而是警醒,为了让我们不会对即将来到的困难毫无准备。这是属于他独特的关心方式。” 闫睿辰听完这一番解读,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回想着父亲那时那番严厉的话语,竟真的从中读出了忧虑的意味。 “睿辰,你父亲并不想你想的那样无情,同样的,你也并不是无情的人。我会选择留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妻子这个身份,就注定了我一定会永远相信你。” 第一百零五章 祸不单行 季于阳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季家大宅中漆黑一片,只有几盏单调的灯光在屋顶上映照着一圈昏黄的光线。他看着这间全家一起居住了许多年的房子,恍惚之间产生一种奇特的陌生感,好像这个所谓的“家”,随时都会被突然袭来的暴风雨所摧毁击垮,只剩下砖瓦碎片和残垣断壁。 而他无法阻止,他什么也做不了。 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推门而入的季于琪一脸疲惫地打开大厅的灯,她在终于明亮的光线下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季于阳,心底有着一丝不详的预感,缓缓走到哥哥身边说道: “哥,我回来了。” 季于阳听见声音立即抬头,他赶忙掩去自己那苦恼失落的神态,强颜欢笑地对季于琪说道: “哦……琪琪啊,你去看爸爸回来了?医生怎么说,咱们爸好点了吗?” 季于琪没有说话,她只是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叠检查报告递给了季于阳。 白底黑字的医学检查报告上,季疏禾的情况显得并不乐观。脏器功能因为长期抽烟酗酒,已经严重透支变得十分脆弱,任何治疗手段都必须保守进行。季疏禾这个年纪已经不太可能再去接受移植手术,更何况即便能做也只是杯水车薪,改变不了身体其他奇怪都在衰落的事实。而最重要,也是季家最担心的一点…… “癌症的可能性……排除了吗?” 季于琪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 “今天刚做的穿刺活检……还要等病理检验出来后才能知道。” 季于阳把报告放在茶几上,对季于琪安慰道: “没事,别多想,也许就是虚惊一场而已。” 这样的安慰显然无法让季于琪心中的郁结有多少消散。曾经总是高高在上骄傲宛如公主一般的女人,此时面对着家庭的危机和至亲的重病,也无法抑制地显露出了倦怠的神情。她扶着额头小憩了一会儿,向季于阳说道: “爸和妈今天在医院里问你你去哪儿了,怎么没去医院。” 季于阳犹豫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坦诚地开口道: “我去了闫家。” 季于琪瞬间抬起头,她双眼中露出了些许带着期望的光芒,急忙向季于阳问道: “你去找闫伯伯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季于阳摇了摇头: “闫伯伯今天并不在闫家,我是去找了闫睿辰。” 季于琪站起身走到季于阳身边,她嘴唇有几分发颤,连手掌也忍不住颤抖,用谨慎小心的语气问道; “辰哥哥……他是怎么说的?他愿意帮助季家吗?就算……就算我不会与他结婚了,可季家和闫家这么多年的至交,闫家一定会帮我们一把的对吗?” 季于阳没有去看身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季于琪,尽管真相如此残忍,但他依然无法隐瞒,终究,这是季家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的结局。 “琪琪……别再傻了,这世上没有谁理所应当会帮助我们。” 第一百零六章 因爱生恨 季于琪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她死死地看着无力的坐在一旁的哥哥,嘴唇止不住颤动地说道: “你说什么……闫睿辰,他不愿意帮我们家?” 她没有察觉自己已经不再将闫睿辰称呼为辰哥哥,好像这个从小到大自己二十几年人生里最爱的,也是唯一爱过的男人,此时真的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令季于琪再无法像从前那般发自内心地亲近。 “哥,这不可能!就算……就算我不会再和闫睿辰在一起,就算我不会是闫家少夫人,可是……可是闫家和季家是几十年的至交!爸爸和闫伯伯这么多年都一起合作从来没有过任何矛盾,就算是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上,难道他们连一点点旧情都不念吗!” 季于琪越说越激动,她甚至无法抑制地喊出声,绝望和无助不断地笼罩在这个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被所有人捧在手中宠爱着始终无忧无虑的季氏千金,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不是她能够轻易接受的。她可以慢慢接受闫睿辰最终爱的是别人,但是她无法接受,闫睿辰会绝情至此。 季于阳站起身,安抚着情绪几近崩溃的妹妹,他不得不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答: “琪琪,你相信爸爸,也相信哥,我们一定会挺过去的,事情没有到你想象中那样糟糕的地步……无论闫氏帮不帮我们,我们都能挺过去。” 谁知,这些安慰的话季于琪丝毫听不进去,她猛地甩开季于阳的手,大声道: “你别再骗我了哥!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瞒得住我吗?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查季氏这几年的财务报告,我知道季氏根本撑不了多久了!现在爸爸也病得住院了,闫氏不出手,我们根本没有出路!” 季于琪几乎是哭着说完这番话,情绪发泄后的她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就像一只骄傲了太久的孔雀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摧折了所有的羽翼,寒冷的她只能把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无助和落魄。 季于阳坐在妹妹身旁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儿,季于琪的哽咽声渐止,他才用温和的语调轻声说道: “琪琪……这不是你的错,你根本不需要自责。季家的气数如果真的已尽,是谁出手也无法挽救的。所以,你也不要怪睿辰,他也有他的苦衷,也有他的原则和底线。他必须为自己的家族考虑。” 季于琪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她抬起头,神情瞬间变得阴冷,但眼底却弥漫出令人心惊的怒火: “苦衷?什么样的苦衷?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如果换做付小汐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还会选择毫不留情吗?如果换做付小汐,他还会把原则和底线放在心上吗?!” 季于琪站起身,朝着大门口走去,季于阳急忙在身后喊道: “琪琪,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季于琪闻声站定,她沉默了片刻,没有转身,只是用冰冷得毫无情感的声音回答: “他既然选择这样对我,这样对季家……那么我也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地如愿!” 第一百零七章 冤家路窄 三周后,正在瑞林医院实习的付小汐见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早晨刚上班时,付小汐就听说新进的实习生中,有一个相貌出众性格开朗的女孩受到了医院里很多单身小伙子的欢迎,而到了中午吃饭时见到对方,付小汐的心情一时五味杂陈。 苏子瑶在一众年轻男医生的围拢下有说有笑,那件白大褂不知是否刻意改得紧了些,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奇怪,似乎恨不能把胸型腰线全都暴露出来。付小汐本想装作没有看见,端着餐盘走得远了些,却没想到先被瞥见自己的苏子瑶出声拦了下来。 “哎呀,这不是小汐吗,哦不对……闫少夫人。这么巧,居然在这儿碰见了。” 将嘴唇抹的鲜红的苏子瑶扭着腰肢走到付小汐面前,用一句话转三个音的语调对付小汐打着招呼。虽然出口的话语像是问好,付小汐听在耳中却觉得异常刺耳,她看着苏子瑶那令人并不舒服的笑容,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先前在学校里当着无数同学的面她给自己的那一巴掌,这回忆令付小汐心中实在不快。然而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付小汐实在不好态度太过明显,于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说道: “医院里大家都是同事,叫我小汐就行,其余的称呼就免了。” 苏子瑶笑得越发明显她依旧拦着想要走开的付小汐,不依不饶地说道: “我真是没想到啊,闫少夫人不去做模特,改来医院上班了?模特多好啊,上次我看到那个内衣秀的照片,简直太精彩了!” 说完,苏子瑶夸张地哈哈大笑,不禁引动一旁围坐一圈的人也捂着嘴嗤嗤笑了起来。付小汐眉头微皱看着得意的苏子瑶。如果换做以前的自己,此时此刻面对苏子瑶这样的嘲笑讽刺,她也许会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红着眼眶落荒而逃,惹得戏弄自己的人更加猖狂得意,但是现在…… 付小汐也跟着笑了笑,脸上没有半点尴尬或是窘迫的神态,这反倒令苏子瑶有些诧异,紧跟着,付小汐不紧不慢地说道: “苏小姐过奖了,那场实在是新手赶鸭子上架,本来我也不想做这份兼职,可睿辰他喜欢看,所以才专门请了模特导师来好好给我上了课。谁知道就被冯越先生选中了……不过我觉得,以在学校的专业成绩来说,我本专业的工作能做的更好,所以模特这一行,还是当业余爱比较合适。” 苏子瑶的脸色一瞬之间有几分僵硬,付小汐虽然和她不是同班,但是付小汐的名字却从来没有下过每一年的奖学金榜前十。而苏子瑶在学校里几乎是不学无术,终日只知道玩乐,挂科重修更是家常便饭,如果不是长辈给她多番走动,瑞林医院根本不会收下一个成绩如此糟糕的实习生。付小汐这话虽然没有明着指摘,但苏子瑶却依然感觉到了对自己的嘲讽。 第一百零八章 针锋相对 付小汐看到苏子瑶表情上一瞬间的不自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她不想再和对方继续纠缠,准备转身离开。谁知道苏子瑶却没有罢休,脸色更加难看急躁地拦着付小汐,像是要报刚才的仇一样语调尖锐地说: “呵……当过模特的人我也见过不少,可是怎么没见到一个和你一样打扮得还是这么土气的。该不会闫家未来的少夫人,连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的钱都没有吧?” 说着,苏子瑶一副傲慢的姿态撩开肩头的长发。付小汐从她露出的手腕上看见一只明晃晃的奢侈品牌手镯,不知是否刻意拉低的领口中一条闪烁着钻光的项链闪得夸张。付小汐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苏子瑶的鞋,心中叹了口气,随即平静地说道: “苏小姐,其实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模特这一行。” 这句话有些答非所问有突如其来,苏子瑶一时没有明白付小汐话中深意,问道: “什么意思?” 付小汐笑得和善又无害: “你也说了,模特应该保持着时髦前卫的打扮。可惜,我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所以我的穿着必须严格遵守医护人员的着装规范,不能戴首饰,不能浓妆艳抹,长发不能披肩,不能穿高跟鞋……所以,我注定和模特的时尚美丽无缘了。可是苏小姐你就不一样了,你看,哪怕作为医院的实习生,你还是化了这么精致的全妆,穿着细高跟,首饰一样不缺。搭配得就像随时准备走秀一样,虽然是实习医生但还是有着一刻模特的心,你当然比我适合的多了。” 付小汐温柔的声音加上真诚的语气,乍一听简直像是真心的夸奖,可就算苏子瑶再愚蠢也能听懂付小汐这是在讽刺自己了。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与医院整洁简朴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夸张打扮,又听见一旁的几个年长医生都开始用不满的眼光对自己指指点点,苏子瑶瞬间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了起来。 “付小汐!你别太得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才能进的闫家,现在你仗着辰哥哥这么嚣张,一年以后你还能这么嚣张吗?!”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让付小汐的心头一震猛颤。她拧着眉,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的婚姻,我的家庭,都是我自己的事。苏小姐,你作为一个外人没有什么权力多评价吧?” 苏子瑶突然脸色一变,她的笑容显得诡异又阴险了起来。 “外人?看来你还真把闫家当成自己的地盘了。可惜,我什么都知道,辰哥哥早就告诉我了!你和他的所谓订婚,从一开始根本就是……” “你们在干什么?医院公众场合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一个震耳欲聋的浑厚声音从门口响起,顿时让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下来,苏子瑶的话被打断在了喉咙里,她胆怯地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却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老人,带着一脸杀意般的神情走向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两个人。 第一百零九章 “活阎王” 瑞林医院肿瘤科主任费城是瑞林的金字招牌之一,这个医术高超曾经带出过无数名医的医学教授,却是个院内出了名的活阎王,对待手下的医生严格凶悍人尽皆知,外界虽然都称道这位已经临近退休年纪的老医生是多么的妙手回春,但院内的年轻医生们却都见他宛如修罗降临。即便是苏子瑶这样靠着后门进来总是游手好闲谁也使唤不动的人,也依然惧怕这个从来不给任何特殊人特殊面子的“活阎王”。 苏子瑶看着气势汹汹走来的费主任,顿时吓得抖如筛糠,她急忙拉紧衣袖领口,生怕自己偷偷戴着的首饰被察觉,然而费主任的火眼金睛根本不可能瞒过去,老人睿智犀利的目光只是稍稍扫了一眼,就厉声道: “苏子瑶,我说的话看来你全都当做没听见了。上岗时间医生的基本着装规定你没学过吗?在学校里你上课都听了些什么东西?浓妆艳抹花枝招展,你是想别人来看病还是看你?!如果没有心思认认真真当个医生,我劝你不要来瑞林浪费时间,更浪费瑞林的实习名额!” 费主任这番话说得毫不留情,骂得苏子瑶一边发抖一边偷偷抹泪,连眼妆花了都没注意。食堂里其他人看着她硬生生把自己擦成了熊猫眼不禁想笑,却因为费主任的目光扫射而顿时止住了,纷纷低头吃饭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见苏子瑶已经哭得快站不住,费主任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马上去把妆卸了衣服换了!头发也给我盘起来!今天晚上下班后你留下来整理病例,我看你就是太闲了!” 苏子瑶连忙猛点头,随后捂着脸哭着跑出了食堂。留下付小汐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察觉到费主任的视线转向了自己,不禁也稍稍低下了头。 “我先前听陆医生说你们最近主负责的病人情况复杂,正忙得焦头烂额。可我看你们根本不忙,否则你怎么还有功夫在这里和人吵架?是病人的情况已经明确了,手术方案都定好了,你就觉得万事大吉,浪费点时间也无所谓了?” 付小汐不敢有一点反驳,她默默地低头对费主任道: “对不起费主任……我错了,我不该和苏子瑶吵架的。我这就去工作……” 说着,付小汐也正欲逃走,谁知“活阎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话还没说完。” 付小汐懊恼地闭紧了眼睛,心中暗念,果然还是免不了罚了。 “付小汐,你今天也留下来整理病例,我会叮嘱陆医生明天检查你是不是都写到位了,信息是否完善,用药是否完整清晰,包括字迹是否公正。如果有不合规的地方,你就得接着被罚,听见了吗?” 这样详细严格的要求令付小汐心中隐隐有几分委屈,毕竟找麻烦的并不是自己。然而既然撞上了费主任,自己难免一劫是必然的,病例毕竟是付小汐作为医生的本职工作,她没有怨言,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知道了,费主任,我会做好的。” 第一百一十章 加班之夜 这天晚上原本是两人约好再去上次去的那家罗尼奥餐厅吃晚饭,于是闫睿辰亲自开车到瑞林接付小汐回家,谁知一走到办公室就看见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付小汐那张桌子上还亮着灯,原本早就应该下班的付小汐,正对着面前成山的病例奋笔疾书。 “今天加班吗?怎么突然这么多工作?” 闫睿辰在付小汐身边坐下,谁知自己的未婚妻有些不悦地抬头看了看自己,深深叹了口气,语气疲惫地说道: “你可以去隔壁肿瘤科三区看看,有你的熟人,也在和我一样加班……今天本来可以准时下班和你一起去罗尼奥吃饭的……多亏遇见她,现在泡汤了。” 付小汐的话语里带着少见的怨气,闫睿辰心中疑惑,问道: “我的熟人?是谁?” “你猜啊,辰哥哥。” “辰哥哥”三个字被付小汐故意拖了长音,说得婉转又肉麻,闫睿辰听在耳中却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奇妙的感觉。从没被付小汐这么喊过的闫睿辰恍惚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季于琪过去一直会这样叫他,但是她不会在瑞林工作,那么只有可能是…… “苏子瑶也来瑞林实习了?你跟她怎么了?” 闫睿辰的声音显得有些着急,他依然记得上次在西南医科大苏子瑶碰到付小汐是怎样的混乱景象,还有那时小汐被平白打的那一巴掌,至今想起来都让闫睿辰心里怒火中烧。他一直都与苏子瑶接触不多,只是季于琪的这个表妹以前经常会跟着季家人来闫家做客。现在她居然和小汐在一个医院实习…… “其实没怎么,就是一言不合争执了几句,我也没吃亏。不巧的是恰好被我们费主任撞见了,所以就被罚加班了……” 闫睿辰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 “要不要我和院长说一声,让她走?” 说着,闫睿辰就真的准备拿出手机,付小汐赶忙抬头阻拦道: “别别别!我是你未婚妻这件事,本来身边就好多同事都在议论。所以我平时一直尽可能低调。你要是让院长把苏子瑶赶走,别人更得说是我动用你来报私仇了。我还想和同事好好相处呢……” 付小汐扶着额头看着桌上病例密密麻麻的字几乎快眼花,伸了个懒腰说道: “只可惜今天的晚餐啊……我想念罗尼奥的牛排和千层蛋糕好久了……” 闫睿辰看着付小汐那失落不已的表情,微笑着说道: “你先忙,我半个小时后就回来。” 半个小时后,付小汐果然等到了闫睿辰,却见他手里捧着一个极大的纸盒,闫睿辰把它放在一旁空出的桌子上,随即像是变戏法一样,从中端出了一样又一样精致的菜肴。 付小汐惊讶地看着闫睿辰把新鲜冒着浓郁香气的汤和主食甜点全都一一放在她面前,另一份则放在自己的面前。随后把餐具递给了付小汐,说道: “先吃饭再工作,你不是想念很久了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没有时限 熟悉又怀念的美味让付小汐疲惫和低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就着简朴的桌椅和灯光用一次性餐具吃饭的闫睿辰,突然笑了一声。 “怎么了?笑什么?” 闫睿辰疑惑地看向付小汐那突如其来的笑容,若无其事地把最后一块牛肉送入口中。付小汐说道: “我只是没想到,闫家大少爷原来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讲究。在这么随意的地方这么随意地解决晚饭,好像不符合我对你以前的印象。” 收拾起餐具的闫睿辰好笑地说道: “你觉得闫氏集团的继承人应该每一天早中晚都坐在餐桌前或是高级餐厅里,用正规礼仪优雅正式地进行一日三餐?别去信电视剧。真正工作忙起来的时候,能趁着会议的间隙十分钟抓紧在休息室里吃几口简餐都是幸运的了,很多时候是连饭也顾不上吃的,和你们做医生的其实差不了多少。在法国那段时间,我甚至连续一个月只靠三明治和浓缩咖啡度日。” 付小汐笑着补充道: “还要在浓缩咖啡里偷偷加糖不让人知道?” 闫睿辰拧起了眉。 “罗尔一直喜欢满嘴跑火车,你别信他的。” “噗……好好好……我保证不会再说给第三个人听……” 嬉笑着一边闲聊,付小汐的病例也基本写得快差不多了。她重新检查了一遍,恰在这时,她回想起一个令人不安的事,犹豫了一会儿,付小汐对一旁正在看文件的闫睿辰问道: “睿辰,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付小汐心里一时意外,她明明记得闫睿辰说过,他看文件时专注起来根本注意不到周围的任何事物,为什么自己刚才一喊他就听见了? “呃……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把我们那个合约的事情,说给其他人听过……或者是会不会有别人传了出去……” 闫睿辰翻动文件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凑近付小汐问道: “是今天苏子瑶说了什么吗?” 付小汐看着闫睿辰的反应,心中顿时有了答案,她一时间像被浇了盆冷水,说道: “……是你告诉她了?” 闫睿辰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这是他表达默认的方式,这令付小汐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你是什么时候告诉她的?为什么呀……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她出口的问题尽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显然这很难做到,越说声音越颤抖,付小汐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 “小汐,你听我说。” 闫睿辰也站起了身,他扶住付小汐的肩膀,用清晰的话语说道, “我确实告诉过苏子瑶,但是这不是我主观愿意的。那天你刚搬到闫家,季于琪的母亲就带着苏子瑶来闫家质问我和你订婚的事。那时候她们纠缠不休,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摆脱她们的纠缠,抛出这个理由能暂时稳住他们,所以我没有多想……” 闫睿辰顿了顿,他更加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但是现在,小汐,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希望你真正成为我的妻子,不带条件没有约束,更没有任何时限。闫睿辰的妻子,永远只能是你一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吐露真心 空空荡荡的办公室中只有闫睿辰和付小汐两个身影,屋顶的白炽灯映照着这一方天地下眼中只有彼此的两人,身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视若珍宝地把穿着一身素净白大褂的女孩搂在怀中,像是唯恐失去一件此生至为重要的稀世珍宝那样温柔而小心。 付小汐没有拒绝闫睿辰的拥抱,她太过贪恋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她一度觉得自己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如此多的不幸的,都是为了此时让她遇见闫睿辰这样一个人。然而,在不安与孤独中漂泊了太久的心,依然在某个角落埋着无法忽视的不安的种子。 “闫睿辰,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敢直接问你……因为我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可现在我想问了。” 付小汐从闫睿辰怀中抬起头,她认真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你是真心爱我,想和我共度一生,而不是因为仅仅一年的合约吗?” 闫睿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许久,他笑了笑,这笑容像是一种无声的抚慰,让付小汐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不能确信是什么从时候开始的,我也很难说我是何时彻底改变了主意的。但是我只能告诉你,小汐,我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情,可因为你我知道了。我会为你改变了很多,产生过去不会有的情绪,也因为你做了很多过去的我从来不会做的事情。我不知道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我的家庭让我没有足够健全的感情,或许我甚至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丈夫……” 突然,付小汐在一瞬间凑近了闫睿辰,话还没说完,一个轻柔又带着几分喜悦的羞涩的吻遍落在了闫睿辰唇上。话语戛然而止的闫睿辰一时有些来不及反应,付小汐紧紧环住闫睿辰的脖颈,踮着脚努力地吻着面前的男人,闫睿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伸出手拥抱住第一次主动吻自己的女孩,所有不能表露的感情像是被封冻多年的寒冰终于被暖阳融开了一道缝隙,那些汹涌而出的浪涛在一瞬之间崩塌倾斜,无法阻拦。 这个吻极为深情而投入,温柔与掠夺侵占并存的交缠几乎让付小汐想要落泪。过去曾经有很多人说喜欢自己,可那时的她自卑而怯懦,只能拒绝着那些不知真假的情义,而真心付出后的利用和背叛更将她的心彻底摧残得支离破碎。但此刻,那些委屈和绝望都随之消失,她的脑海再没有他人,只有……只有…… 二人终于分开始,气息都显得有些不稳,付小汐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泪水盈眶,在她想要给闫睿辰一个笑容的时候,闫睿辰伸手为她拭去了滚落的泪花。 “闫睿辰,我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好。” 付小汐将头埋在闫睿辰胸口,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衣摆,像是害怕一放手就会失去那样。 她心想,只要他今天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话,那她这一生,也许都不会再像这样爱上第二个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密谋 天刚亮后,宽阔的江道边城市的灯光陆续熄灭,天际发白的城市尚未在沉睡中苏醒。一个曼妙的身影却早就在空无一人的江边观景台上不知等待着谁。那人紧握着身侧的扶手,看着面前碧水波澜的江面,心思杂乱毫无放松之感。彻夜未眠让她的精神紧绷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有风声能够扰乱她片刻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等的人终于来到了。季于琪似乎毫无不满也并不欣喜地转过头,看着走到自己身后的闫辰旭,没有选择率先开口。而她面前的男人则显得十分高兴,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说想见我……无论你是为了什么目的。” 季于琪看着闫辰旭的目光毫无情绪,甚至只能用空洞二字形容。她默默地走到一旁坐下,对闫辰旭问道: "你所说可以给我看的东西,是什么?“ 闫辰旭笑了笑,他并不打算这么快亮出自己的筹码,毕竟这是自己精心保留了许久的王牌。即便他对季于琪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他也不会愚蠢到如此轻易地交出底牌。 ”琪琪,先不用着急。我能问一下你是为什么突然想要做这种事了?闫睿辰不娶你,就真的让你恨到这种程度?“ 季于琪像是听到什么离奇的言论一样,冷笑了几声,对闫辰旭道: “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恨他?如果我会因为他仅仅是不爱我而爱上别人恨他,那我就不会等到现在。呵……你也许会觉得我蠢,觉得我固执,但事实是,如果闫睿辰仅仅是不爱我,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亲人,我都依然会爱他。但是现在……” 季于琪几乎用咬碎牙关般的力道吐出了几个带着十足恨意的字: ”他让我觉得可怕。“ 闫辰旭第一次见到季于琪出现充满令人胆寒的仇恨的眼神,但这并不让他觉得陌生甚至胆寒。相反,他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庆幸,好像一个人独自行走了太久,终于那个始终不愿正视自己的人成为了自己的战友那般,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兴奋感。 ”呵……哈哈,你终于还是看透他们了……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闫睿辰和闫世国是一样的人,看看闫睿辰的母亲,再看看我的母亲,你还会对闫睿辰抱有幻想吗?付小汐只不过是被哄骗罢了,总有一天她也会面对一样的结果!“ 季于琪不想再听闫辰旭的那些自言自语,她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说可以给我看的东西,现在能够拿出来了吧?如果它没有那么大的价值,我不想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 闫辰旭得意地取出一份文件,那些纸张并不厚重却被保存得极好,季于琪接过时双眼瞬间出现了疑惑的情绪,她看到那个将东西递给自己的人用得意的语气说道: ”好好看看吧,我的公主大人。这会是一个天大的惊喜。我在保释郭袁奇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有趣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血色记忆 这天的清晨,付小汐也收到了一个令她万分惊喜的消息。姜悦在洛杉矶的治疗已经接近尾声,出院的时间也基本定了下来。不出一个月,闫氏集团洛杉矶分公司的刘经理就会安排姜悦回国。 可以见到母亲的付小汐忍不住喜悦又和闫睿辰一起与母亲通了视频,母女俩说话时付小汐显得格外兴奋,一直在和姜悦说着小时候母亲看不见的一些趣事,还有自己在瑞林医院得到的第一份表彰书,而那个相貌透着几分熟悉的年轻人虽然话不多,但从始至终一直温柔地握着付小汐的手,微笑着看着女孩开心的脸庞。姜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的疑虑终于放下,她彻底地相信,这个年轻人会真的对小汐好。 在两人终于讲得有些累了之后,闫睿辰才主动开口对视频那一头的付小汐母亲说道: “阿姨,有件最重要的事还没告诉您。我和小汐已经定下婚期了。就在您回来后的第三天。” 那一刻,姜悦在小汐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幸福和喜悦。 姜悦想起当年嫁给付凛远时的那天,也许自己也是这样被幸福所包围,觉得这一生最大的喜悦都凝聚在了这一时刻。 刘经理在姜悦和小汐视频结束后又一次前来拜访,姜悦握着这个中年人的手,感激着他这些日子以来无微不至的关照。刘经理只是笑着说道: “姜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只是因为闫总的吩咐,也有闫董事长的特别关照。” 姜姨是在姜悦的要求下改的称呼,原本刘经理对姜悦总是一口一个夫人,让姜悦听得很是不习惯,于是便让刘经理用这种亲切的方式称呼自己。刘经理是个做事细心周到且孝顺的人,闫睿辰选择让他照顾姜悦便是充分考虑到了这些。事实证明,刘经理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对了,姜姨,闫董事长昨天特地和我通了电话,当时您正在休息不好打扰,他让我向您转达一句话。” 姜悦怔了一怔,问道: “是什么话?你说吧。” “我们这一辈的事情,由我们这一辈结束。儿女辈的人生,由他们自己度过。这一定也是您丈夫所期望看到的。希望您带着您丈夫的心愿,一起祝福两家的儿女。”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妇人许久没有言语,她看着床边那张相片,陈旧泛黄的纸张被一只相框装裱了起来,相片上那对年轻的夫妻和襁褓中的女儿,在一同对着自己微笑。 姜悦无法克制自己回想起这一座幸福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陈年旧案 闫辰旭交给季于琪的是一份二十多年前的车祸案调查记录卷宗。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二十几年前,本市郊区的盘山公路上一辆雪佛兰汽车因雨天天气恶劣,在行驶过程中因轮胎打滑刹车不及,造成汽车偏离公路冲出围栏,翻入半山腰的丛林中。车上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妻,身为驾驶员的丈夫当场死亡,妻子脑部受重击,送至医院救助。 这场车祸被十分自然地定性为意外,看起来似乎并无任何问题,但是当季于琪翻到对那辆车的详细检查档案,他瞬间理解了为什么闫辰旭会把这份案卷交给自己。 当时出事的这辆白色雪佛兰,车主上清晰地写着“闫世国”三个字。然而死者的名字季于琪却并没有见过,她再度翻回前页,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那两个车祸当事人的名字: 付凛远,杨欣。 身为丈夫的死者正是付凛远,季于琪将视线凝聚在了这个名字上,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预感,但还是看向闫辰旭,不敢肯定地问道: “付凛远……难道他是……” 闫辰旭咧开了一个称得上开朗的笑容,可季于琪知道这笑容背后隐藏的是什么样的诡谲心思。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是付小汐的亲生父亲,我那个老哥无缘见面的老丈人……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当初在得到闫睿辰和付小汐订婚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去查了付小汐的身份背景,然而在得知对方只是个父亲早逝,有个盲眼母亲的贫穷单亲家庭后就彻底放下了戒备,没有再花费心思彻查下去。因此,如此巨大而令人震惊的信息,居然彻底被自己所忽视错过。 季于琪的诧异不可谓不大,与闫家来往这么多年的她从小对付凛远这个名字毫无影响,为什么当年付小汐的父母出事去时,开的竟然会是闫世国的车?他们两家的父母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个疑惑一时无从得以解答,季于琪紧跟着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杨欣……这是付凛远妻子的名字?可我当初查付小汐的背景时,她的母亲不是叫这个名字。” 闫辰旭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付凛远的妻子杨欣在付凛远出事以后改名叫姜悦,杨是随她父亲的姓,而姜是付小汐外婆的姓。你可能还不知道,付小汐也改过名字,她四岁以前的名字叫付弦月。她们母女在付凛远死后就离开了这座城市,直到几年前付小汐考上西南医科大,姜悦才陪着女儿搬了回来。所以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季于琪反复仔细地看了几遍,确信没有再有其他信息遗漏,便疑惑地合上卷宗,问道: “先不说付小汐的父母和闫世国是什么关系。出事以后她们母女为什么要躲着闫世国,甚至付小汐的母亲为此把自己和女儿的名字都改了?这桩车祸……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垒被击碎时的景象……冰冷的雨水,泥泞的山路,碎裂的车身,响彻的警笛,潺潺的鲜血,还有……在自己眼前逐渐模糊的,付凛远的脸。 她的视觉消失在那一刻,从此,她的记忆也停留在了那一刻,直到此时重见光明,那些记忆竟显得更加清晰起来。 小汐,如果他真的能让你幸福,那么这些真相,妈妈永远不会让你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社交训练 闫家的客厅里,一对即将迎来新婚的准夫妻正对着铺满了整桌的宴请宾客名单发愁,一个个名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眼花,对着请柬一张一张书写校对,排列每一个名字之间的关系辈分,对付小汐而言比考医师执照还要费劲。 付小汐这里还好说,母女两个多年漂泊,来往密切的亲戚朋友本就极少,可闫家多年生意场下来积攒的人脉,加之闫睿辰的名声在外,需要取舍的名单就格外复杂。最令付小汐没有想到的是,对于闫家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场婚礼,更是闫氏集团未来继承人对人脉关系的一次大盘点,是否被邀请出席这场重要的婚礼,意味着这个人在闫氏眼中是否被重视,这更会影响到闫氏未来的合作关系和长久的发展。 这样错综复杂的牵扯令付小汐头晕目眩,过去的她和所有普普通通的女孩一样,只盼望着在一个并不张扬奢华的婚礼上,被一个真心爱护珍惜自己的人牵着手许下一生的诺言,并得到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如此而已。现在她才知晓,那些上层人士的一场婚礼除了极尽奢侈,更掺杂着许多政治意味在其中。 “睿辰……不是我想偷懒,但是这种名单筛选既然牵涉到闫氏的交易合作对象……那不是应该交给你的助手更合适吗?反正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你请谁对我来说都一样的,不用让我跟着一起定。” 闫睿辰看着付小汐用娟秀工整的字迹写完了一张请柬,便从电脑上翻出了一张合照,指着其中一个体型富态却笑得十分慈祥的中年妇女说道: “这就是你刚才写的请柬上的孙煦,旁边是她的丈夫赵河川。赵河川是闫家在精密仪器零件领域最大的合作商,但是本人在非洲出差,半年都不会回来,所以这次我们只能请他的夫人来参加……” 付小汐只能点着头,这是闫睿辰让她认的第七十四个宾客了,此时的她看着照片上那着一张张脸,只觉得这些越看越像似的脸似乎都和脑海里名字混淆在了一起,什么都分不清。 “累了吗?那就休息会儿吧。” 闫睿辰端过一杯茶地给付小汐,陈叔泡的茶弥散的香气让付小汐的大脑稍许放松了些,她问道: “睿辰,你为什么要我一一认这些人的脸呢?其实你认识他们就可以了吧。” 面前的男人像一个嘴上不说却要求严格的老师,摇头道: “不,即便不全都记清楚,你也至少要对他们的身份和职业都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到时候需要应酬打招呼如果想不起来我会给你提示,而你要表现得对对方早有耳闻甚至有相当的了解,这是你能够在闫家这些人脉之中巩固地位和印象的第一步。不只是婚礼那天,还有将来你和我一起出席公众场合,面对那些社会名流,这都是必要的。” 聪明如付小汐顿时恍然大悟,她问道: “所以那次去酒会见路易斯·米歇尔先生时,你会那么详细地告诉我他的履历和家庭成员资料?不光是为了让闫伯伯看到我没有怯场,也是为了给路易斯家人甚至酒会上的其他人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旧手表 闫睿辰微笑着点头。 “你反应不算慢。” 多年以来总是埋头读书却不善交际的付小汐,虽然成绩优异,但在这种社交的学问方面就像是个小学生。平时总是寡言少语的她与班上同学都很少说话,更别提这种充满了社会名流的场合,该如何交际如何融入人群之中,付小汐对此完全是一片空白。闫睿辰显然是发现了自己这个致命的短板,才会这样用心良苦地给自己恶补。闫睿辰这样做不完全是为了闫家的面子,更多的是因为这关系到付小汐身为闫家少夫人的身份,是否能够在这样重要的时间点上彻底服众,从而稳固她在这些闫家交际圈人群之间的印象。 闫睿辰自然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周全她,但付小汐不该是个被关在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子的花朵。她也有属于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她不会愿意在婚后当一个整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不与外界接触的家庭主妇,属于她的天地理应更加广阔。 所以,闫睿辰要做的不是当一面墙,去阻挡住所有的风雨。而是给予付小汐一双能够穿越一切风雨的丰满双翼。 意识到闫睿辰的良苦用心,付小汐立即来了精神。她飞快地喝完手里的茶主动凑到电脑前去辨认着那些人的相貌,对应着各自的详细信息,闫睿辰则接着耐心地一一讲解。 二楼的栏杆旁,不知何时从书房走出的闫世国看着客厅里依偎着的两个年轻人,小声的交谈中偶尔穿插着甜蜜的嬉笑。闫世国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着那块陪伴了自己四十多年的手表。表带早已陈旧不堪磨损严重,机械也总是失灵不能顺畅运转,然而他却把它视若珍宝,即便身边人送给过闫世国再多的名贵奢品,这块与他身份显得格格不入的手表,却那么多年从未离开过他的手腕。 …… …… “付凛远,你究竟想什么呢?前段时间还跟我说你在发愁给杨欣家的彩礼,现在咱们终于挣到第一笔钱了,你居然都拿来买一块这么贵的手表?” 性格直爽的青年毫不委婉地埋怨着面前斯斯文文一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付凛远却毫不在意地把那只精致的盒子拍在年轻的闫世国面前,语气毫不示弱地说道: “如果你能遵守时间观念,交货放款和与人约定商谈的时间不要再出任何差错,这笔钱就可以省下来了。我现在这么多事,工厂刚刚起步请不起人,所有的财务运作都得我来一手操办,在外跟人谈生意就只能靠你。但我不可能像以前做零售时那样随时跟在你身后提醒你注意时间,所以,只能买块手表提醒你了。” 年轻的闫世国顿时一脸愧疚,他放轻了嗓音,皱着眉问道: “可这些盈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全用来给我买块表,这合适吗?” 付凛远笑了,温润的五官中透着一丝睿智和精明的气质,仿佛一切都早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这是公司对你身为董事长的投资,不是私人财产。所以,好好保管,不得损坏遗失,否则照价赔偿。” …… …… 我欠你的,凛远,我永远欠你的。闫世国一直都这样想着。 而我欠你的,一生都赔偿不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忆开篇 闫世国初次认识付凛远,是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也是在离开了家乡的第二年。 农村的年轻人一向当家挣钱早,少年便失去双亲的闫世国从故乡只带着父母生前留下的几十元存款便靠着双脚踏进了城市的土地。他为了谋生曾经做过不知多少苦力,挣着及其微薄的薪水。打工的时候受过无数的白眼,而闫世国骨子里仍然心高气傲,自小便有着一股闯劲和不甘屈居人下的野心。在咬着牙从牙缝中攒足了本钱,他便辞去了原本的工作,转而买下了一辆板车进购了一批水果,十六岁的闫世国推着这辆板车,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笔买卖。 那个年代大学对于闫世国这样出生贫寒,没有任何条件能使他得到高等教育的少年而言宛如高高在上的圣殿,其中的神秘与高深是闫世国可望而不可及的。但一心上进的少年人总是无法抑制地对这样在无数人口中称颂的大学校园有着特殊的情节,于是每一天的出摊时间,他踩着那辆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显得有些沉重的板车,总是下意识地停在西南电大的门口,等待着这间他梦寐以求却不得门而入的校园中走出的人。大学校园无论师长还是学生,所有人在闫世国的眼中都具有学者特有的气质。那些博览群书的学生或是教授,偶尔有人走到他面前,精挑细选了一些水果买下后对闫世国礼貌地道谢,都令闫世国心情愉悦。 久而久之,学校内许多的学生教师都认识了闫世国,偶尔还会与他聊上几句。年轻气盛的闫世国好奇心重,经常会向来买水果的电大教授询问一些自己过去不懂的问题,有些导师和老教授们看闫世国小小年纪却总是有着无尽的求知欲,便时不时会送几本旧书给他,这对于闫世国几乎是求之不得的收获。 于是那段时间,西南电大的校门口总能看到一个奇特的画面:一个衣着简朴的少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水果摊边,不叫卖也不看行人,始终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厚厚的书本。另一只手则时不时会用碎红砖当笔,在地面上写写画画,即使偶尔有顾客走来买水果他都懒得抬头,只随口说一声价格就任由顾客放下钱拿走。走过的路人三三两两注意到少年,都会笑着说道:西南电大不愧是一流大学,连在校门口卖水果的小贩都这么用功读书。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闫世国对着一个问题苦思冥想了很久也不得解。脚下那块被他磨得都快布满红砖粉的地面擦了又擦,写了又写,重复了许久都没有停止,思路越来越混乱的闫世国苦恼地盯着地面许久,直到一个温和的男声在一旁响了起来: “你在算矩阵代数?” 闫世国猛然回头,一个手捧着书本的年轻人扶着眼睛弯腰不知看了自己多久,瘦长的身躯刻意没有遮住闫世国的光,因此站在他身后,兴许是看闫世国纠结了太长时间,实在按捺不住才出了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初识挚友 闫世国对这个学生有几分印象,他来买水果的次数不多,每一次也至多挑两个苹果或是梨。但让闫世国留下印象的是这个看起来并不宽裕的学生每次买了水果后都直接递给身边的一个漂亮女孩,看着那个女孩欣喜的表情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这一次,学生身边却没有跟着那个女孩,闫世国看到对方手上抱着的全都是数学相关的课本,一时有些窘迫。他这样的水平去算那些大学课本上的数学问题,在一个大学生面前就像是一个拙匠在班门弄斧。闫世国赶紧拍拍手站起身,问道: ”啊……你今天想买什么?“ 学生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道: ”对不起,今天的伙食补贴用来在食堂买饭,不能买水果了。我只是看到你好像在算什么,一时好奇过来看了两眼。不介意吧?“ 闫世国看了一眼地上密密麻麻七歪八扭的数字公式,挠头道: ”这种问题……对于你们来说应该都是小菜一碟吧。我读书少,电大的教授给我的书里,讲文学历史什么的还能看懂些,可那些物理化学一类的实在像天书。也就这本我看了还觉得有点意思……但还是很多看不明白的。“ 学生看了一眼闫世国手里被翻得已经卷起的书本封面,有些意外地问道: ”你对经济学感兴趣?这门学科对数学的悟性要求还是挺高的,你既然能靠自学看懂一半,说明你很有天分,只不过缺少老师帮你理清思路罢了。“ 学生走到闫世国先前打的算式边细细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过被闫世国丢在一旁的红土砖,在其中一个数字上圈了圈,写下另一行算式,改动了几笔后,他对闫世国说道: ”你来看,这个数字,这样算是不是就对了?“ 闫世国赶忙蹲下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先前脑海中始终无法被打通的一个节点瞬间豁然开朗,思路瞬间清晰,一切的解题过程随之梳理顺畅。他欣喜地说道: ”没错,就是这里我一直都算不对,原来是这样!你也太厉害了,光看我的算式不看题就能知道我在算什么吗?“ 学生笑了笑,说道: ”这没什么,只不过你看的这本书,就是我不用了转借给新生的旧课本。你看看第一页,是不是写着‘付凛远’三个字。“ 少年不敢置信地翻到书本空白的第一页,自己从未察觉到,那上面果然用挺拔俊秀的字迹,写着”付凛远“的名字。 名叫付凛远的西南电大数学系学生,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他对闫世国说道: ”以后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会经常来的。“ 付凛远没有说谎,后来的一年,他果真时常来到闫世国的小摊,除了买几个水果给那个叫杨欣的女同学,便是坐下来和他一同探讨着许多不解的问题。直到付凛远毕业那年,闫世国卖掉了自己的板车,向付凛远发出了邀请: 我要去做更大的生意,甚至建立自己的公司。但我需要一个合伙人,最适合的人,就是你。 第一百二十章 旧日之约 交心的朋友,过命的情谊,即便是如闫氏集团董事长这样用数十年的时间让自己爬上了顶峰,又孤独地站在那里太久的人,也并非没有亲身经历过。 在闫家与季家达成合作项目,彼此关系最为紧密,两家人也最融洽亲近的时候,季疏禾曾经在一次聚会上高高地举起酒杯,对着所有的与会人员高调地宣称到: ”敬闫家与季家的肝胆相照,同舟共济。“ 那时闫世国却没有应声,只是举起了酒杯和季疏禾轻碰了一下,随后将酒水一饮而尽。台下的欢呼声和鼓掌声盖过了一切,也压下了季疏禾脸上一瞬间出现的不自然。 肝胆相照?他这一生最肝胆相照的情谊,停留在西南电大外那个破旧的小摊边,一个戴着眼镜的数学系高材生,不厌其烦地向一个水果小贩倾囊相授自己的知识。直到一个从未上过大学的小贩,用令人惊奇的经济学基础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拿下属于自己的一单有又一单生意。 同舟共济?他这一生最同舟共济的情谊,停留在郊区那快荒凉地基上建起的简陋工厂里,一个身穿着因清洗无数遍而颜色发白的旧衬衫的财务总监,把属于自己那份本可以用来结婚的钱花在了一块小小的手表上,让一个身无长物的工厂小老板,能够戴着它自信满满地出入一切场合,让所有的竞争者都无法掩盖他与生俱来势如破竹的光芒。 这一生能够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与他肝胆相照,同舟共济的人,早已经逝去了。 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他自己亲手犯下的错误。 闫世国第一次见到付凛远流血是在公司成立后的第八年。在一次两人下生产线视察时,一架吊索起重器突然发生故障,沉重的钢筋材料以飞快的速度下降,堪堪正要落到与一众工厂管理人员交谈的闫世国头上,当周围的呼喊声引起他的注意时,一个及其快速而猛烈的力道将闫世国推了出去,紧跟着,钢筋掉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而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声音。 当闫世国转身去看自己原本所站的位置,只见到那里除了散落一地的钢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原地。潺潺的鲜血从付凛远左膝下流淌而出,一根坚硬的钢条就这样插进了腿中,令他在疼痛中无法动弹。 付凛远在闫世国的强行要求下多住了半个月的院,尽管他的伤势已经康复急于回工作岗位,但闫世国为了勒令他休息,几乎每周都会去看望付凛远,期间总是免不了后怕的责备: ”杨欣白白顶着压力等了你五年你们才结成婚,现在她刚怀孕,你就这么不知死活。要是真的出了事,你让自己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付凛远无奈地说道: ”我要是不推开你,跟你在一块儿的那些工人们也不会躲开,到时候出事的不止你一个人……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再说了,就算我真的出事,不是还有你吗?小辰刚出生的时候你还念叨着要我生个女儿,两家做亲家。你总不会放着未来儿媳妇不管吧。“ 闫世国笑了。 ”就怕到时,你和杨欣别觉得我儿子配不上你们女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幽深暗处 闫辰旭交给季于琪的第二件东西,令她更加震惊不已。 那是另一份关于那辆失事的白色雪佛兰警方检测报告,虽然看起来颇为陈旧,却远比先前那份卷宗里的更加详细,其上记载着汽车内部引擎所有的损伤程度,当看到其中一行字时,纵使是从未曾经历也全然无关的局外人,季于琪也不免地感觉自己手脚冰凉: “车内刹车线断裂,使用时间不超过一年,未有明显陈旧磨损,断裂处切口平整,有明显向内挤压外力,初步判定:系人为使用尖锐刀具蓄意破坏。” 季于琪几乎是双手发抖地合上了报告,她看着闫辰旭那张依然没心没肺的笑脸,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道: “你难道是想告诉我,你的父亲,闫世国……他……他……” “他是个杀人犯?呵呵,可以这么理解吧。” 闫辰旭面不改色毫无任何任何心理障碍地说出了那令人胆寒的三个字,季于琪有些不可置信地观察了一会儿对方的表情,居然在这张脸上看不出半点对如此揭发自己父亲心有顾虑的神色。 她心中忐忑不安的那一部分存在感越来越鲜明,甚至连双手也开始抖得握不住手里的东西。这样可怕的阴谋,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隐瞒了二十多年,那个在自己眼中仅仅是有些严肃要求苛刻的长辈,究竟还有着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如果闫世国当真是这样的人,那么与他一同合作了那么多年的季家,是不是也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暗中做过了手脚? 越深想,季于琪心里的恐惧越发鲜明,自小被保护着长大的季氏千金从来不曾接触过这样阴暗的一面。她心里那份十足的恨意和报复心瞬间被挤压得无比渺小,而占据了所有脑海的,变为了恐惧二字。 “琪琪,你不会害怕了吧?” 看着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季于琪,闫辰旭用称得上温柔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走神。他站起身,用可以接近的姿态凑到季于琪身边说道: “看到这个,让你觉得后怕了?你心生退意了?不想再报复闫家了?” 轻声的话语像毒蛇的信子寻找着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在季于琪耳边不断地诱导着,他虽然不曾得到过这个女人的心,却对她了解得比谁都透彻。此时此刻,什么样的话语,什么样的态度最能引起自己想要的效果,闫辰旭在了解不过。 “唉,可以理解。女孩子嘛,会害怕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如今季家的状况,老头子已经不会再视作威胁了,所以不会再对你们家人做出些什么动作。至于这些……呵呵,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过,也没发生过吧。” 说着,闫辰旭作势要伸手去拿回那两份案卷。突然,季于琪抢先伸手,将卷宗一并夺走,正视着闫辰旭并不惊讶的眼神,强迫自己镇定地说道: “别小看我,我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无论有什么代价,我都会去做!”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回故地 闫辰旭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果真奏效了。季于琪成功地被自己拉到了同一个阵营,如此,离他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在一瞬间进了许多。 然而,仅仅是如此他还并不满意,他需要的不是季于琪靠着一时的意气用事和冲动来下定决心,这依然无法阻止她有中途退却的可能。他要的是更加稳固的效果,和更深的仇恨,与自己一样的仇恨。 “琪琪,你可想清楚了。老头子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现在也看到了。不论原因如何,为了自己的目的他连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来,要是你和他作对,你还能妄想他能留下多少情面?我可不希望你被老头子视作眼中钉,到时候以我这点本事,可未必保护得了你啊……”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刻意的否定反而激起了季于琪心中的逆反情绪,心里越是恐惧,她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在此时就退却,否则自己之前那些恨火与决心就都成了笑话。季于琪瞪视着闫辰旭的眼神里透着越来越浓烈的火苗,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文件,好像那些东西是无价的筹码一样。 “我说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有什么样的后果需要承担我都不在乎!我只要闫睿辰付出代价,我只要闫家也不得善终!如果你没有骗我,那么你只管帮我就好,其他的都不用你来担心!” 闫辰旭沉默了片刻,随即举起双手,缓缓地鼓了鼓掌。 “好,琪琪,你真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 江边的观景台上风声呼啸,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相视着,仿佛一同等待着,一场即将袭来的风暴。 一个月后,付小汐和闫睿辰一同去机场迎回了自己阔别已久的母亲。 姜悦被刘经理搀扶着从悬梯上缓缓走下,重回光明的妇人用眼睛不停地环视着周围,她像一个初睁眼的孩子,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直到走到了接机区外,姜悦的视线才终于停留在了一个身影上。 尽管在此之前母女两个时常会通过视频相见,但当这世上唯一最血脉相连的至亲终于用与记忆中全然不同的模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母女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惊喜。闫睿辰嘱咐司机开得慢一些,而付小汐一路上都在兴致勃勃地拉着母亲的手,指给她看这个虽然居住了几年,母亲却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见的城市。 “妈,你看那座大楼!楼顶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到了晚上你就会看到周围就会有五光十色的灯,几乎能照亮一片城区。这就是本地的居民常说的天际大厦,虽然已经是几十年前的老建筑,但是到现在还是标志性的景点。” 姜悦在付小汐的指使下看见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厦,一瞬之间,许多的记忆和眼前的景象重合了起来,她不禁笑着说道: “是啊,天际大厦……和过去居然一点都没变……” 说着,姜悦的视线变得模糊,泪水不知不觉中已经盈满眼眶。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弦月 付小汐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却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姜悦,在她的认知里,姜悦在过去并没有来到过这座城市,直到现在也才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座城市的样貌。付小汐单纯地以为母亲是重回光明后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以至于说话也有些词不达意,便没有多想,只是拿过纸巾替母亲拭去泪水后安慰道: “妈,只要你想看,我就陪你到处多走走多看看,现在你能看见了,咱们还有很多时间能把以前这些年错过的都弥补回来的。” 姜悦点头接过女儿手里的纸巾,她很想告诉女儿自己落泪的真相,但此时,她注定只能将这些话永远埋在心里。 天际大厦,是付凛远当年向还是杨欣的她求婚的地方。 杨欣的家庭是一个早在爷爷那一辈就家道中落的书香门第,整个家族虽然家学渊源注重学识品行,却没有良好的经营头脑。到了杨欣这一代,全家的日子已经过得十分拮据。虽然杨欣成绩优异,可上大学的钱仍然是靠着亲戚朋友的接济才凑够了送她去了西南电大,就是在那里,她认识了付凛远,和这个出生贫寒父母都只是普通工人的年轻人成为了恋人。 杨家虽然经济拮据,但仍保有着书香门第高傲的心气,家人一心认为相貌出众学识渊博的杨欣理应能够嫁入一个显赫的家族,因此始终并不赞同她与付凛远的感情。但杨欣亦是个有主见且倔强的女孩,在她的不断坚持下,长辈终于放弃了对她的阻拦。 付凛远一直不愿在一穷二白压力极大的时候与杨欣结婚,他不愿把自己的压力分担到杨欣身上。即便如此,她也始终默默地等待。直到付凛远与闫世国的事业终于稳定下来,在等待了漫长的五年后,杨欣终于在已经不算如花似玉的年纪,等到了最爱的人这一生最重的承诺。 当年的杨欣,如今的姜悦,无论后来遭遇了什么样的灾难,无论经历过怎样的艰难困苦,她都不曾后悔过与付凛远的这一场爱情和婚姻。因为凝聚在那一刻的她,永远都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小汐出生的时候,付凛远开心得一反平时那副冷静睿智的模样,就像个大孩子一样抱着女儿不愿意放手。在激动中看着小小的婴儿睡着后,付凛远才平静下来,拉着疲惫的杨欣的手说道: “老闫之前还问我,为什么那么早就想好如果是女儿就取名叫付弦月。我没告诉他,但是你肯定能想到是为什么。” 杨欣几乎想都没想就答道: “这还用你来考我?你在天际大厦向我求婚的那天是农历初八,当时天上的月亮是上弦月,你还跟我说,这月亮即使不圆满也那么明亮,我们未来的日子,即便不完美也一定会无比幸福。” 那一轮月亮,终究还是不得圆满。在他们一家人最幸福美满的时刻,她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人之一。 那一轮月亮,从此永远地失去了一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长辈见面 姜悦跟着付小汐和闫睿辰一同来到了闫家,身为付小汐的母亲,她必须以一个长辈的姿态在两人结婚前与闫世国正式见上一面,无论过去的一切如何沉痛令她不愿再回想,为了女儿的幸福能够以一个完整的形式开始,她都必须面对自己已经逃避了二十多年的人和事。 多年深居简出的姜悦坐在宽敞豪华的闫家别墅客厅里时显得有些拘谨,闫睿辰察觉了姜悦的紧张和不适,便提议让付小汐先带着母亲在闫家走一圈,熟悉熟悉环境布局。而闫睿辰自己则上了二楼的书房,闫世国坐在书桌前,又一次摊开了那本老相册。 闫世国最后一次与付凛远合影,是在那场车祸发生前的四个小时。闫氏集团正式成立后的庆功宴上,老员工们一起高高兴兴地合起了影,还一直撺掇着老总和首席财务官也一同加入。那样愉快的氛围,即便是性格内向不喜欢对着镜头的付凛远也没有扫兴拒绝。闫世国拉着付凛远一起合影时,还在责怪他没有把闫家未来的儿媳妇带来。而付凛远只是笑着表示等到女儿大一些不那么爱哭闹了之后,就时常带去闫家做客,让她和小辰一起做个玩伴。 而后,仅仅是几个小时以后,一切都变了,变得所有人都反应不及,更无法接受。 闫睿辰轻声走到父亲面前,看着桌上那本摊开的相册,尚未到中年的父亲和那个与小汐有着极为相似的眼睛的男人,一同看着镜头。他忽然发现,那时的父亲,原来也会笑得和普通人一样。 “爸,小汐的妈妈来了。” 闫世国点了点头,他合上面前的相册站起身,看着自己的长子,郑重地问道: “睿辰,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爱小汐吗?如果你但凡有分毫的不确定或者顾虑,现在就告诉我。” 闫睿辰也看着父亲,用最坚定的语气毫不犹豫地回答: “爸,我没有任何不确定或是顾虑。我三十年的人生,真正爱的是谁我很清楚。付小汐,也只有她,是我真正爱的人。” 闫世国听后沉默了片刻,他细细地审视着儿子的目光,确信那其中没有半点的动摇存在后,便点头道: “好,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我。” 闫睿辰跟在闫世国身旁走下了楼,已经和付小汐参观了一圈回到客厅的姜悦,在看见那个与记忆中格外相似却显然因岁月流逝苍老上许多的故人时,她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无数的回忆在那一瞬之间不断地涌现在姜悦的脑海中,西南电大门前的那个小小的水果摊边以地为纸计算得密密麻麻的数学问题,婚礼上那段令自己和付凛远这对新人不禁落泪的诚挚祝福,还有在腹中的小生命出现时第一个送来的慰问…… 这个她与付凛远共同的朋友,夫妻二人曾经最信任的人,也是她这二十多年刻意躲避的人。此时对姜悦伸出手,用尊敬又陌生的语气,向她说道: “您好,付夫人,我是闫睿辰的父亲。” 第一百二十五章 坦诚 姜悦一时间有些恍惚,她足足失神了一会儿,直到付小汐疑惑地在一旁提醒: “妈?这位是睿辰的爸爸,就是闫董事长。” 被小汐的声音惊醒的姜悦立即掩去了自己神情的不自然,她急忙扯出了一个微笑,握住了闫世国的手,说道: “哦……你好,我是小汐的母亲,我叫姜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姜悦”两字被咬的有些重,闫世国却没有什么表示,像是默认了这个名字,示意着请姜悦坐下。 四个人一同坐定后,付小汐帮着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母亲说了几句话,片刻后,闫世国对姜悦问道: “年轻人的终身大事我一向不多干涉,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儿子可以用最佳的方式处理好一切。但是付夫人您身为小汐的母亲,有权利提出一些想法,如果你对他们有什么要求,不防现在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看起来走神了许久的姜悦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闫董事长。你应该也听说过,过去二十几年里,我一直都是个盲人,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太久,所以如果我说的话有哪里不合适,希望你能见谅。我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所有我就直说了……坦白说,在洛杉矶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真的很感激你们的照顾,但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我们家小汐嫁到闫家,实在是太高攀。作为一个希望女儿能一辈子幸福的母亲,这并不是我的心愿。” 这句话一出口,付小汐和闫睿辰顿时惊愕了,他们从未曾想过姜悦会在此时对他们的婚事提出几乎可以算作否定的意见。 与两个年轻人相比,闫世国的反应便显得平静了很多,他似乎并不意外姜悦会说出这番话。两个长辈就这样不明心思地互相看了一会儿,闫世国才开口说道: “付夫人,你所谓的高攀是指什么呢?仅仅是指家境吗?” 姜悦显得有几分无奈地笑了笑,她缓缓地说道: “闫董事长,我知道您是个睿智明理的人,所以当着小汐和睿辰这两个孩子的面,我愿意直接对您说心里话。小汐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那么多年我一个人失明,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自理。所以从小她就比其他的孩子懂事得更早,这二十几年里,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几乎无法尽到自己的义务,反而一直都是在拖累着她……” 付小汐越听越难受,她忍不住打断母亲道: “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拖累啊。爸爸走得早,您身边就我一个女儿,这些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姜悦抹了一把眼睛,她握住付小汐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对闫世国接着说道: “现在,我女儿大了。等到毕业了,她工作了,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应该开始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看到她还要接着受苦,承担着这么多的压力,负担着很多不应该她来负担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母性使然 付小汐紧握着母亲的手,本不想在闫世国和闫睿辰面前失态的她也不禁泪水盈眶。闫世国静静地听着姜悦把自己的话说下去: “闫董事长,我知道,睿辰是个好孩子,这段时日无论是我还是小汐,他都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对闫家除了感激没有再多的话可说,只是……闫董事长,小汐的出生终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贫寒困难家庭,我给不了她任何的帮助,她没有任何的根基和依靠。所以,我始终都希望小汐能嫁进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只要她的丈夫爱她,能够一辈子都对她好我就足够,我不需要她过什么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闫董事长,小汐这样的孩子,如果她嫁进闫家,真的能一辈子都幸福吗?” 姜悦终于把心中的一切一律都说出了口,此时此刻,她不再为任何事情思考,一切都只为了自己的女儿,以一个纯粹的母亲的姿态,询问着闫世国。 沉默着等待姜悦说完的闫世国看了一会儿面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女人。刚认识杨欣时,付凛远拉着她走到自己的水果摊,年轻靓丽的女学生转着秀丽明亮的眼睛,和他一起思考探讨着那些令闫世国一头雾水的高深问题,他曾经看到过在付凛远身边的她有多么的勇敢和无畏,那样纤弱的身躯里却藏着一股不怕天不怕地的气质,好像只要能够与爱的人在一起,她敢于和这世界上一切力量却做出最大的抗争。 那时的闫世国对杨欣是无比敬佩的,敬佩她的勇气,也敬佩她的执着。而如今,这个已经苍老了二十多岁的女人用姜悦的名字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那样,踌躇着,不安着,甚至担惊受怕着。这样不再勇敢无畏的杨欣,令闫世国感到陌生。 是付凛远的离开,彻底打垮了杨欣,抽取了她骨子里那份无畏。还是一个母亲的本性,让姜悦变得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害怕一步踏错就会断送女儿的幸福? 闫世国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双手交叉握着,在长久的沉默后,缓缓开口道: “付夫人,你所说的这一切我都能够理解。如果你愿意听我的想法,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姜悦点了点头: “你尽管说吧,我都听着。” “您既然说自己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也愿意与我吐露心声,这我十分感激。所以我也不会对您有所隐瞒。付夫人,我想说的是:你不该如此轻视自己的女儿,更不该如此轻视自己。” 这句话落下后,姜悦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她似乎在思索着闫世国的深意时,对方已经接着说道: “你的女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值得什么样的人生,我相信你心中一定有一个最公正恰当的评价,那必定没有你所说的那么轻微。相反,我相信作为一个母亲,你的女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偿还 姜悦张了张口,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付夫人,我也为人父,尽管我不认为自己这个父亲做得真的尽职尽责了,但是有一点我是坚信的:我的儿子值得他所一心追求的一切,他也会以此为目标为止努力。所以我才说,我不会去干涉他们。因为我相信我儿子的选择一定有他的道理。” 闫睿辰看着桌面上的茶杯,心思却依然无法平静,他从未想过父亲是这样看待自己。曾经那些缺少太过缺乏温情的日子让他心中对父亲积累了太多的怨怼,即便成年后的他懂得尊敬不忤逆,他仍然久久无法摒除心里对父亲的那些郁结。而此时,父亲这番几乎可以算作他此生最大的肯定,居然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令闫睿辰的心里最重的块地方,瞬间落了下去。 闫世国看着姜悦的神色变化,顿了顿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您其实根本不是轻视自己的女儿。您是不够信任我的儿子,也不够信任闫家。” 被说中心思的姜悦紧闭着双唇无法反驳。而闫世国则站起了身,走到姜悦面前。 “付夫人,我这个父亲,但凡对自己的儿子没有足够的信任和把握,我都不会轻易地向您做出承诺。但是我了解睿辰,了解我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现在可以向你保证……” 闫世国说着,又看了一眼付小汐,他一字一顿地郑重着说道: “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您的女儿愿意与我的儿子在一起,闫家就永远也是她的家。在这个家里,她是未来的女主人,也是掌握着闫家一半话语权的人。我闫世国纵横商场那么多年,我可以堵上我所有的信誉,这也是向您已逝的丈夫,做出的承诺。” 闫世国这番话令在场的其他三人都震惊了,不止是付小汐和姜悦母女两,闫睿辰也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这个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地计算着一切利害的父亲,从来不会轻易做出任何承诺,而此时此刻,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婚姻,为了他的人生大事,堵上了自己最为重视的名誉,去做出了这样一个承诺。 闫睿辰看着付小汐,付小汐也同样在看着自己。他心中其实能够明白父亲许下这么重的一个承诺的缘由,小汐的父亲是闫世国心中一生的悔恨,所以,为此他愿意给付凛远的女儿做出任何形式的偿还。只要是闫家能给的一切,他们父子都愿意给付小汐母女。 只不过,这一点付小汐永远也不会知道。 姜悦看着闫世国认真的神情,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像是做出了妥协那样回答道: “如果我丈夫在天有灵……他也一定愿意相信你。好,闫董事长,有你这番话,我这个做母亲的就可以放心了。” 说完,姜悦也主动站起身,她拉过付小汐的手,又伸手拉起闫睿辰的手,将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对闫睿辰说道: “睿辰,小汐的后半生,我就都交给你了。阿姨为此,谢谢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知情人 想要探查一些太过久远的讯息,对于现在的季于琪来说已经显得有些困难。季氏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随之流失的不仅是财产盈利,还有许许多多原本可用的人脉。当季于琪想要再次像过去那样动用自己手里的资源探查与付凛远有关的事情时,她才发现自己所发出的讯息,几乎全都石沉大海。 为此季于琪感到的不只是失望,还有深深的心寒。一朝家道中落,让过去宛如温室里的花朵的季于琪终于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世间的人情冷暖究竟残酷脆弱到了何种地步,曾经以为永远不会离去不会背叛的人,原来形同陌路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季于琪不禁想要自嘲。她有什么可失落的呢?事到如今,变得最多的不就是自己吗?她曾经视为珍宝的爱,她曾经当做此生一切的人,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感情,也不过都在短短的一瞬间,尽数化为乌有,只剩下浓烈而纯粹的恨与不甘。 再三碰壁的季于琪并没有轻易放弃,无论如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依然深埋在季于琪的骨血里,只要她认定的事情,除非到了彻底了无希望的那一刻,她绝不会就此轻易罢休。 而事实上,老天果真还是没有太过薄待她,在苦苦寻找了将近两周,季于琪终于联系上了一个季疏禾多年以前的老朋友。 季于琪的爷爷创建了季氏集团后打下了极其坚实的急促,而季疏禾早年也一度曾经是个喜爱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那时的他就和许多有钱人家爱玩的儿子一样,身边总是跟着一群形形色色的跟班,他们有的只是单纯的趋炎附势,有的也是真正的仗义朋友。季疏禾早年并不算老实,和那些良莠不齐的朋友混迹在一起,时不时就会闹出些事端。日子久了,随着年纪大起来季疏禾看人便越来越明智,那些并无真心的朋友就渐渐疏远,只剩下几个真心实意的一直都在来往。而这其中就有一个,是季于琪也曾经听说过的名字,叫作汪林。 选择联系这个人,是因为汪林在二十多年前也曾经跟着季氏做过一些小生意,但是并没有持续很久,汪林便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往了其他的城市谋生。尽管那时汪林曾经和季疏禾关系十分紧密,可这么多年却极少回到这座城市。而季于琪却直觉,这个人会知道些什么。 季于琪没有让季疏禾和季于阳知道,她独自一人前去找了汪林,在一个小县城里寻找到了如今仍然独身一人的汪林的住所,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时候,敲响了汪林家的门。 当看见那个已经白发苍苍身形瘦弱的男人,用带着几分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站在门外的季于琪时,她微笑着向他问好道: “您好,汪叔叔,我是季疏禾的女儿,季于琪。” 谁知,这句话竟令汪林显出了异样的神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奇怪的租客 白发苍苍的瘦弱男人眼窝深陷,黑青的眼眶中眼白带着许多血丝,看起来像是长期没有正常健康的作息,在开门的一瞬间,季于琪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这令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汪林听见季于琪自报家门时,那张苍白的脸上居然显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季于琪,才开口磕磕绊绊地问道: “哦……你,有什么事吗?是季疏禾让你来的?” 汪林的反应着实在季于琪的意料之外,听到故人之女来访的人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反应,这令季于琪实在有些不解。但她并没有对此过多纠缠,只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我父亲和哥哥都不知道我来找你。汪叔叔,有一些事情,关于二十多年前的,我想要向您请教一下。” 季于琪用尽可能礼貌的态度,试图放松汪林的戒备,然而当听到二十多年前这几个字眼,眼前这个苍老的男人居然变得慌张起来: “什么……什么二十多年前的事!那么久以前的事谁会记得?你快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等季于琪反应过来,汪林就把门在她面前砰地关上,将季于琪毫不留情地阻拦在门外。这样的态度虽然显得十分无礼,但却让季于琪更加确信,汪林果然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他绝无可能会只听见一个“二十多年前”就如此大的反应。 然而之后过了许久,无论季于琪怎么按门铃或是劝说,汪林都坚决不肯开门,就在她快要放弃,思索着另找时间来拜访时,一个中年女性突然出现在汪林家面前,她看见季于琪后便十分没好气地说道: “你谁啊?来找汪林那个老不死的?他只怕是已经死在里面都没人给他收尸了!走吧!” 中年女人的语气十分不友善,但说出口的话却明显是冲着屋里的汪林,季于琪疑惑地之下询问后,才知道这个女人是汪林的房东。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当初要不是看他孤孤单单一个老光棍无依无靠,我才不会这么好心让他住在这里!一开始这家伙还好,房租都能按时交,结果去年开始不知怎么回事,三不五时就要拖欠,我说不租给他了吧,他还赖着不走!到现在都已经欠了我三个月的房租了,也不知他怎么没饿死在里面!” 季于琪想了想,故意提高声音,向房东问道: “汪叔他到现在欠你多少钱?” “一个月房租一千五,这都是按没涨价的时候算的了!现在房价升的这么厉害,按理我早就该升个三百块钱了~” 房东依然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却见季于琪伸手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房东。 “这张卡里还有三万块钱,应该够汪叔一年多的房租了。密码我写给你,附近就有一家银行,你现在就可以去取,这样可以吗?” 房东一开始将信将疑,当她按照季于琪的说法去了银行查了那张卡上余额后,便眉开眼笑地回到了汪林家门前对季于琪说道: “还是你这小姑娘好啊,这汪老头子怎么就这么好命,从来不工作还总有人给他送钱……” 第一百三十章 拜访 “还是你这小姑娘好啊,这汪老头子怎么就这么好命,从来不工作还总有人给他送钱……” 房东自言自语的话引起了季于琪的注意,她忍不住问道: “你刚才说,经常有人来给汪叔送钱?” 房东却奇怪地反问道: “对啊,姑娘你认识汪林这老头你还不知道吗?他这老家伙不知为什么从来不出去找饭碗,整日整夜就待在屋子里喝酒,但是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来送一笔钱给他。听说他搬来我这儿以前就一直是这样,这么多年了,他就靠着这个过活。” 这件事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季于琪正要细问,突然汪林家紧闭的门在季于琪面前打开。 “就你多嘴!关你什么事儿啊一天到晚说三道四,小心自己的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始终闭门不见的汪林突如其来出现,一上来便对着房东就是一通脾气。这令房东刚消下去的气又一次冒了上来: “嘿?你倒是抖起来了?人家一个小姑娘帮你交清房租你得意个什么劲啊?有本事你把钱还给人家啊?自己出去挣啊,现在在这儿和我耍威风?下回再有来给你送钱的人我立马给你拦下来!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横!” 汪林冷哼一声,他不愿意再搭理喋喋不休的房东,转而看着季于琪,对她道: “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想问我吗?进屋里来吧,别站在外面和这个老太婆多啰嗦了。” 房东听到老太婆三个字显得更加气愤,甚至想要伸手按住门,可当季于琪走进汪林家后,他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大力关上门,随着一声巨响,房东被无情地拦在了门外。 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门外不停歇,但已经有些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随便坐吧,我平时就一个人住,懒得收拾。” 汪林的屋子已经不是单一句懒得收拾可以形容,满地随意丢弃的垃圾和杂物让季于琪简直无处下脚,沙发和茶几上都堆满了空酒瓶和方便面盒子,浓烈的烟味和酒味更是冲的她头晕脑胀。想到今天来此的目的,季于琪忍了下来,没有选择离开,她勉强找了一处扫开杂物才得以坐下。 汪林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喝剩下的半瓶酒灌入喉中,点起一支烟问道: “你说你是季疏禾的女儿?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季于琪看着汪林那心不在焉的模样,说道: “汪叔,有一个人,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A市一个名叫付凛远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汪林拿着酒瓶的手突然猛地一颤,玻璃瓶身险些从手中滑落。那只手变得十分不稳,止不住地颤动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了桌上,随后,季于琪看到汪林变了眼神,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透出了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闪躲,又像是无奈,好像突然迎来了什么早已预料的结果那样,显得疲惫,又带着些许悔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孟不离焦 第一百三十一章孟不离焦 汪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带着试探意图的语气对季于琪反问道: “你是季疏禾的女儿,居然还不知道付凛远?呵,不过倒也不奇怪。他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不过付凛远这个名字,在二十几年前的A市商界那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季于琪顿时双眼放光,她的直觉果然没有错,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知道许多自己想要查清的事情。 “不过你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感兴趣?他都死了这么久,难道还有什么只得你关注的吗?” 季于琪点头道: “有些事情,和付凛远这个人息息相关,我必须查清。但是时隔太久,我实在找不到还对付凛远有所了解的人能够告诉我这些,所以汪叔,我希望你能把所有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越多越好,就当做我替您交那一年房租的感谢。” 这样的要求,汪林显然已经没有立场再拒绝,他长叹一声,又闷了一口酒,喃喃道: “活到这把年纪,这一辈子都过得像白过的一样……罢了,那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吧,不过时间过去太久,很多我也不一定能记清,这就别怪我说错了,你听归听,别全都太当真。” 汪林告诉季于琪的故事,带着十足的传奇色彩,也是她从来都闻所未闻的。 付凛远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A市的商业圈子里,是闫氏集团的前身跃腾有限公司进入市场的那年。他原本是一个西南电子科技大学的数学系高材生,天生有着对数字惊人的敏感和速度极快的头脑,在当时的西南电大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数学天才。那时西南电大的数学系专业课教授一力推荐他继续读研,甚至连保研的名额都为付凛远争取好。然而在大学毕业后,他却放弃了读研,转而选择了踏上社会,和当时名不见经传的闫世国在A市郊区一片未开发的土地上搭建起一座工厂,一同成立了跃腾公司。 闫世国是一个有枭雄气质的人物,天生有着虽千万人戏吾往矣的创景和不畏风险的气魄,而付凛远则在生意场上证明了自己的天才不仅仅体现在读书上,他熟知经济学运作的精明头脑,和对商业敏锐到极点的嗅觉,令跃腾公司在短时间内快速用最小的成本获取着最大的利润。短短几年时间,一家从一个简易小工厂做起的公司,用惊人的速度不断地扩张,它的发展不仅在A市,也成为国内新兴企业中最为亮眼的一个。随着跃腾的飞速发展,闫世国与付凛远的名气,也更加为商界中人所知。 那时的闫世国和付凛远可以用孟不离焦四字来形容,两人的合作之默契令人们无法想象他们一个曾经是一穷二白的小贩,另一个则是出生贫寒的大学生。然而跃腾的发展和规模的扩大,无可避免地触及到了许多人的利益,因此,在这样极为顺利的发展下,许多双眼睛也开始盯着这两个创造奇迹的年轻商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命中注定 那时紧盯着闫世国和付凛远二人的无数双眼睛里,除却惊叹,质疑或是嫉妒以外,还有更深的算计。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的商界,合大企业之间以金钱利益或是高职位的权势为诱惑四处挖角的做法并非稀奇,对于人才的渴望永远是这个社会中不会停止的诉求。因此,试图将付凛远拉拢到自己的名下为自己出力的商界大鳄并不在少数,麾下能多一名得力的干将谁也不会拒绝,更何况,这样无疑也能够给予飞速发展扩张的跃腾公司一个致命的打击。没有付凛远的帮助,闫世国就像是一个空有蛮力却缺乏技巧的搏击手,即便再如何坚定不屈,也势必会黔驴技穷。 付凛远这样的人才在那时就成为了所有大型企业眼中竞相争取的人,他在那时收到各方抛开的橄榄枝数不胜数,许多老牌企业给出的条件甚至高得离谱。然而,付凛远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对跃腾的衷心。无论对方给予怎样的诱惑和待遇,他都一心一意地为跃腾贡献,不曾有过半分动摇。 相对应的,闫世国对付凛远也有些钢铁一般的信任,尽管身为跃腾的首席执行官,他却几乎从没有限制过半分付凛远的权力,只要是不超越制度底线,闫世国完全不会对付凛远所提出的意见和方案有半分反对。如此铁壁铜墙的互相信任,正是造就跃腾的商业神话的根本基础。 季于琪听着这些神乎其神又格外陌生的往事,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始终不放在眼里的付小汐,竟然有着这样一个父亲,可以想象,但凡如果并没有发生那场意外,付凛远还活在人世,与闫家真正关系最为亲密无间的,也绝不会是季家,如今的闫氏集团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 而那样的话,与闫睿辰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也不会是她季于琪。可即便现在认识了闫睿辰十几年,等待了闫睿辰十几年的人是自己,闫睿辰最终还是爱上了那个对他而言本来是陌生人的付小汐。 原来有些事情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好的,命运的奇妙和残酷着实令人无法预料和想象。她曾经发自心底地笃定必然属于自己的,原来从一开始也并不属于自己。 季于琪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汪林看着她的表情也跟着笑了一声,但他的笑中含义显然和季于琪并不相同。 “要不人们怎么都说世事难料呢,就是付凛远这样一个人,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人命,真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汪林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季于琪不能理解的嘲讽意味,但汪林说了这听起来意味不明的两句话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季于琪只能试图追问道: “汪叔,这些事情你是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的?” 汪林笑了两声,对季于琪答道: “老季果然没有告诉过你。因为,那时候费尽心思试图想要挖走付凛远的人里,正有你父亲,季疏禾。”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扑朔迷离 这个答案真的彻底出乎季于琪的预料,她急忙确认道: “你是说真的吗?我父亲曾经也想挖角付凛远?” 汪林笑得十分张扬,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神秘: “你肯定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季氏和闫世国的公司曾经是竞争对手。” 季于琪再也说不出话,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所不知道的真相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跃腾的风头太过强劲,让许多企业都感受到了潜在的威胁,虽说那时候的跃腾体量和季氏的规模还不能相比,所以这竞争并没有发展到台面上来,只是暗中的互相较劲一度持续了很久。这其中的竞争手段也层出不穷,其中之一就是试图从让闫世国失去付凛远这个最重要的商业伙伴。 季氏那时的目的也并不完全是要招揽付凛远,因为这一方式已经被许多先行的尝试者证实了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于是,季氏当时的决策者就做出了另一种考虑,即便不能让付凛远为自己所用,那么只要想办法让他离开跃腾,失去了付凛远,跃腾必然就失去了大半的支柱,如此季氏至少不会眼看着跃腾不断做大直至能够威胁到季氏的地位,而季氏却无能为力。 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季氏做过的一些手段便说不上光彩,汪林没有对季于琪说得太过详细,但季于琪能够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手段。这样的联想让季于琪心底生出一种极度的反感和不舒服,她甚至想当场站起身,质问汪林为什么要编造这些莫须有的话来污蔑季氏,污蔑自己的父亲和祖父,然后转身就离开,把汪林说过的那些话全都当成一个醉鬼的疯话,抛之脑后。 然而理智却告诉季于琪,汪林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他并没有向自己撒这些谎的理由。 汪林说到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情绪显得也并不好,反而看起来格外沉重抑郁,连往口中灌酒的姿势都透出一种借酒浇愁的味道。季于琪的心绪已经变得一团糟,她平复了许久,才把今天来此准备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最关键的问题说出了口: “汪叔,付凛远的死,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也知道吗?” 这个问题出口,汪林的身躯像是瞬间僵直了一样,静止在座椅上,手里拿着那只已经见底的酒瓶一动不动,眼神也开始变得游离。 这样的反应令季于琪觉得自己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她急忙紧跟着追问: “汪叔,你知道真相是吗?付凛远出的那场车祸,并不是单纯的意外对吗?如果你知道真相,请你告诉我可以吗?” 汪林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再次流露出了一种让季于琪看不懂的情绪,那种眼神像是季于琪在说什么异想天开的话一般,紧跟着,汪林的表情变得嘲讽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真相?就算我知道,可我告诉你,能有什么好处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线索中断 这句话让季于琪彻底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之前侃侃而谈说了这么多的汪林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要求,她一时间除了对汪林产生了不满外,也意识到这个答案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 季于琪平静地回答道: “您放心,条件您可以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达成,只要您告诉我实话。” 汪林把手中的酒瓶里剩下的最后一口酒喝干净,就把玻璃瓶往屋子的角落随意一丢。他深吸一口气,对季于琪说道: “小姑娘,你走吧。且不说我能不能相信你真的是季疏禾的女儿。就算是,你的问题也已经太过火了。今天为了谢谢你帮我交的那一年房租,我已经说了太多话,这些话本来我就应该永远烂在肚子里,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带进坟墓里去。今天我已经破例了,但是再多的,我不可以再说了。” 说完,汪林起身走向卧室的方向,季于琪急忙上前拦住汪林,再也无法克制地大声问道: “为什么?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付凛远对闫世国那么忠诚,闫世国对付凛远又信任到了那样的程度,为什么付凛远会出那样的事?为什么……闫世国他要害死自己最信任的商业伙伴?” 汪林看着季于琪,浑浊的双眼里空洞而无神,比之先前更加看不出情绪,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季于琪几乎怀疑对方是不是神游天外的时候,汪林才开口说道: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变,你怎么确信,自己以为最了解的人,他的本质就是真的是你所了解的那样?你从来没有看透过自己身边的人吧。” 这是汪林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再也没有给季于琪留下任何余地,径直走回卧室关上了门,再也没有出来,留下季于琪一个人站在那陈旧而凌乱的客厅中。 季于琪明白,今天的谈话是真的到此为止了。然而一直到她离开汪林家,踏上回到A市的路时,她的脑海里都始终不断地回响着汪林最后那几句指代不明,却意味深长的话。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变,你怎么确信,自己以为最了解的人,他的本质就是真的是你所了解的那样? 你从来没有看透过自己身边的人吧。 她一时不能分辨这几句话究竟指的是闫世国还是其他人,从汪林那里听来的信息已经足够季于琪心中翻江倒海思绪万千。她此时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如此深究这件陈年旧事是不是一个错误,也开始质疑起来,闫辰旭刻意让自己看到这些,究竟是不是早就蓄谋已久? 就在季于琪思绪一团混乱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季于琪把车停在了高速边的安全区后接起来,对面响起的是季于阳焦急的声音: “琪琪,你现在在哪儿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家?” 找汪林的事情不能被季于阳知晓,季于琪敷衍着说道: “哥,我马上就回来了,去外地有点事情……” 谁知,季于阳在电话那一头的声音竟显得六神无主: “你快回来吧……琪琪,爸爸的状况,有点不容乐观……”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万念俱灰 回到A市后一路赶到瑞林医院的季于琪才知道,季于阳口中的不容乐观只是相对委婉的说辞。 坐在病房外的季夫人不停地抹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兄长用沉重的神色把季疏禾的病理检验报告呈现在季于琪面前时,她终于感受到了此生最大的天崩地裂。 白纸黑字的报告,无情而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写着肝癌晚期四个冰冷的字,像是在嘲笑着季于琪这二十几年人生的顺遂与骄傲。她生平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感受到,一个至亲离自己而去的时间,已经开始了为数不多的倒计时。 这样的崩溃和痛苦远不是季氏集团的衰弱可以比拟的,纵使家道中落事业急剧下滑,季于琪的潜意识仍然坚信只要季家人还在,他们就总有重新开始东山再起的一天,他们永远不会真的被打垮。可现在,这一信念也开始受到了巨大的动摇。季疏禾如同季家最后的精神支柱,在这样的危机关口父亲被判下了死刑,季家,也许才是真正的气数已尽。 季于琪一直忍耐着送母亲回到了家后,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了很久。当精疲力竭眼泪也流干之后,季于琪终于感受不到那么鲜明的疼痛了,兴许是开始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也或许,是她已经开始变得麻木。 哭得尽兴后的季氏大小姐,走到洗手间里对着水龙头中冰冷的流水洗净了脸上的泪痕。冷水的刺激让她哭得发蒙的头脑稍许清醒了一些,季于琪抬起头,看着被溅起的水花沾湿的镜子中,那张显得比过去憔悴黯淡的脸,而那双总是带着天真有高傲的目光的眼睛,此时也开始透着一些深沉幽暗的东西。 季于琪握紧了双拳,她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身回到房间,从密码箱里取出了闫辰旭交给自己的那些文件,随即走出了家门,一刻不曾犹豫地驱车驶向闫辰旭事前与自己商议好的见面地点。 她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任何犹豫的理由了,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母亲还有季于阳能够照顾,而她自己,无论拼上什么样的代价,她都再也无所谓了。 她只要闫家付出应有的代价,她只要闫家从此和自己一样,不再拥有幸福。 另一边,闫睿辰和付小汐一起出门去实地看定好的婚礼场地。闫世国和闫睿辰曾劝说下姜悦留在闫家住下,但在姜悦的极力坚持下,付小汐提出帮姜悦重新租一间环境优良设施齐全,且离闫家距离较近的房子搬去后,姜悦同意了在此之前先在闫家暂住几日。当两家的孩子不在家中时,姜悦和闫世国这两个故人,终于可以敞开说出在孩子面前未能说出的话。 “凛远生前和我说,如果我生的是女儿,他也许就能和老闫变成亲家。呵……我怎么能想到,二十多年了,居然还是被凛远说中了。” 闫世国沉吟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对姜悦问道: “杨欣,你是不是一直都有怀疑,那场车祸,是我的安排?”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日夜难安 这是在姜悦母女隐姓埋名消失了二十多年后,闫世国第一次以故友的身份对曾经的杨欣说的第一句话。这个问题绝不是闫世国突发奇想,而是从杨欣刻意躲避之后的这二十几年的时间里,闫世国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我几乎是同时认识你和凛远的,从你们学生时代到结婚女儿出生,我一路看着你们两个怎样磕磕绊绊最终一路走到一起。和你的交情,并不比凛远浅,我一直都很肯定,这世上最能够和我彼此信任的就是你们夫妻两个。所以,这二十多年我一直没能想通,为什么凛远死后你和女儿两个,孤苦无依艰难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是不愿意向我求助。如果睿辰和小汐没有阴差阳错地遇见彼此,你是不是就决定一辈子都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坐在阳台边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姜悦出神了一会儿。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凛远走了太久了,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太久。那时候我怎么想,怎么做,我自己都已经快记不起来了。对现在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姜悦笑了笑,她面对着闫世国的神情不再像一开始那么陌生,那双恢复光明的时日不长的眼睛渐渐有了些多年未见的神采,从而透露出几分阔别已久的老友之间那样的目光。 “老闫,凛远走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再去追根究底的打算。你说我们夫妻两个应该足够信任你,没错。那时你在我和小汐面前说的那些话,我都相信你是发自真心,想必凛远在天之灵也都会相信。”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说服闫世国,多年以来心中对付凛远的死无法解开的郁结,除却愧疚和痛苦,更因为杨欣这显然对自己无可原谅甚至充满了怀疑的做法,令闫世国多年以来都一直深陷于悔恨之中。而现在,他终于再次见到了故人,无论如何,闫世国都要把心中的疑问一探究竟,否则也许直到闭眼的那一刻,自己也不得安宁。 “杨欣,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不至于连你的话是否发自真心都看不出。你口头上说着愿意相信,可你这二十几年里的做法,却没有表现出对我半分的信任。如果你只是因为心里有怨气,不愿意接受我对你们母女的帮助,那么你大可当面拒绝,为什么选择悄无声息的不告而别,甚至把你自己和女儿的名字都改掉?” 闫世国说着开始有了几分激动,这些年里付凛远死后妻女也随之失踪,他心底深处那份压抑着的愧疚感始终像一团火灼烧着自己的良心,仿佛时时刻刻地提醒着闫世国,他犯下的错误有多么的不可原谅,让他至今都不敢回想起关于付凛远的一切,一旦回忆浮现,他都日夜难安,质疑着身边的一切,也质疑着自己。 “归根结底,杨欣,你不只是不愿意相信我,你还在害怕我,害怕我会对你和你们的女儿也不利,是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诱因 “你心里始终都认为凛远是我设计害死的,我故意让他开着我的车载着你一起回去,故意让他走上那条山路,故意让你们出车祸遭遇不测……杨欣,请你告诉我,你真的是一直都是这样揣测我的吗?至少,那时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过?否则你无法解释你这二十几年隐姓埋名的刻意躲避。” 闫世国的质问彻底让姜悦再也无法含糊过去,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布满了厚厚的茧子的双手埋住了脸颊,过了许久,她沉闷的声音才从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掌下传来: “也许……是我那时候糊涂了吧。老闫,我那时受了重伤,眼睛几乎当时就看不清,入院后知道凛远没救了,很快我就彻底失明……我也许是受的打击太大,精神也变得不正常,我开始疑神疑鬼,总是想不开,我也开始怀疑你……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我怀疑谁害死凛远都不应该怀疑你……” 姜悦的情绪越发失控,双手埋着头的她的声音也开始发抖。这个憔悴苍老的故友,此时蜷缩着坐在那里,再不复年轻时的光彩照人自信无畏。闫世国心中一阵难受,他转过身不忍看姜悦这副模样,直到姜悦情绪稍有平复后,他才缓缓说道: “不对……杨欣,你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那时的我和你们夫妻是什么样的交情?我不相信你会因为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就突然质疑起我。你应该是仅次于凛远最了解我的人,如果没有什么原因导致你早就心有疑虑的话,你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对我有这样的怀疑,并二十几年都在为此承受着无依无靠带来的艰难。杨欣,究竟是什么原因?这才是我想知道的!” 姜悦将手缓缓放下,她双眼还有些模糊地看着面前这个始终挣扎在内心折磨中渴求着解脱的人,他也在老去,这么多年,为此承受着痛苦与折磨的,不只是杨欣一个人。 “老闫,二十多年前的事,我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即便说出来,也未必当时的事实就是如此……我只能记得,出事以前那段时间,你和凛远的公司正在转型期,那段时间虽然凛远回家从来不说,可我看得出他的情绪没有以前好,压力也很大,经常叹气。我问他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他也一直不肯说。直到有一天,凛远被我追问得没办法了,他才对我说了一句那时候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闫世国的脸上出现了鲜有的焦急,多年以来的疑问在这一刻终于能够得到解答,他急忙追问道: “凛远说了什么?” 姜悦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着说道: “那天凛远对我说:‘欣欣,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我可能是时候应该离开跃腾,让老闫一个人来经营公司了。”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般炸开在闫世国心中,掀起了令他从未曾料想过的惊涛骇浪。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未知的真相 付凛远,他少年时代就认识的挚友,他孟不离焦的商业伙伴,他此生最信任再无第二的知己。闫世国竟然从未察觉,付凛远竟然有过离开两人一手共同创建的公司的念头。 “那时候我并没有多想,以为凛远只是辛苦了太久开始觉得累了,他想要退隐,想要多陪陪我和女儿。所以当时我还劝他:‘跃腾是你花费了巨大心血建立起来的,现在这样关键的时期,如果真的说走就走,未免显得有些不负责任。老闫还需要你的帮忙,只有你们两个合作才是最适合的。’凛远听了以后没有说话,只是安慰我说他会好好谨慎考虑,让我不要担心。我以为他是听进了我的话……可是过了没多久,我又在一次打扫书房的时候,在凛远的书桌里,看到了一份他不知什么时候草拟好的辞呈……” 闫世国惊愕地怔住了许久,纵横商界数十载的闫氏集团董事长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很久才开口道: “……怎么可能?凛远在世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过他有辞职的打算,他一直都对公司的事情比谁都上心,不管谁劝他别这么拼他都不听,他怎么会……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辞呈!” 姜悦摇头道: “你当然不会看到……因为那封辞呈一直到那场车祸后都还躺在凛远的书桌里,从来没有递出去过。原本我想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是他的决定我都支持,不会过多干涉,所以我始终装作没看见过那封辞呈。可凛远终究对跃腾有很深的感情,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心丢下你一个人支撑着跃腾。他这样的人,即便是留在岗位上最后一天,也会像第一天那样拼尽全力……” 闫世国闭上双眼,他瘫坐在一边的座椅上,伸手揉着太阳穴。他一直自诩这世上和付凛远最为彼此信任的了解的人,却竟然从来没有察觉过在出事以前,付凛远的情绪和心态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也许是自己的忽视,也有可能是付凛远实在太擅长伪装自己,而此时,闫世国却再也没有机会去亲口问一句自己的挚友,那时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对我的怀疑,只是因为凛远他想过辞职离开跃腾吗?” 姜悦摇头道: “当然不是……真正让我变得疑神疑鬼的,是在凛远向我坦白他有辞职的打算后,我竟然在一次带着小汐去公园玩的时候,发现身后有人在跟踪我们。” “跟踪?是什么人?” 闫世国追问着,姜悦却给不出答案。 “我不知道,那样的跟踪不止一次,自从发现了第一次之后我就格外小心谨慎,出门从来不走人少的小路。即使是这样,好几回我单独带着小汐外出的时候都会察觉到有人在不远处一直尾随,我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只能说都是我没见过不认识的陌生人。这让我很害怕,我忍不住告诉了凛远,他的反应也很紧张,甚至有些愤怒……我能猜到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预料中的变故 “凛远没有告诉过你,那时候跟踪你们的人有可能是谁吗?” 姜悦无奈地说道: “我问了他无数次,他却总是含糊不清带过,还让我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找你帮忙……为此我甚至破天荒和他吵过架,我质问他:‘是不是到我和女儿真的出事的时候,你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也许是因为这句话的原因,凛远把我和当时才一岁多的小汐送回了老家住下,凛远为了让我放心也会每周都回来一趟看我和女人。虽然一开始我有些不情愿,但是离开A市之后果然那些人就再也没出现过,为了小汐的安全,我也就不再坚持回A市。” 闫世国顿时了然,过去的一些疑问瞬间解开。 “原来如此……我一直都奇怪,为什么那时候你和小汐会突然搬离A市,凛远宁可每周跑这么远的路回去看你们也不让你们搬回来,那时他说因为自己工作忙,女儿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才让你们回的老家。我当时没有多在意,根本想不到会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凛远,我现在真是不知道,他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姜悦深深叹了口气,她交握的双手收的更紧,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一些: “何止是你,连我这个做妻子的至今也还是有很多事情都没法想通……但是我有一种直觉,而且这个直觉在凛远死后就越发强烈,我越来越确信我的直觉是对的。” 闫世国问道: “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越发觉得……那时候凛远可能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出事。他让我和小汐回老家,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测。” 姜悦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眼神中暗含着的恐惧仿佛那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闫世国听着的时候面色越发苍白,他紧闭着双唇,眉头紧锁得几乎绞在一起。 “就在我们出车祸的那天,凛远要去参加跃腾的庆功会,往年跃腾的年会我都也跟着去,所以那次因为是难得的聚会,凛远就来接我了。原本我想带着已经开始会认人的小汐一起去,我说,应该让小汐认识认识老闫家的人,可是没想到凛远很坚持让我把小汐留在老家,说是女儿还太小,怕她会在聚会的时候哭闹影响大家,所以那天我才没有带着小汐去……结果……结果就出了那样的事。” 姜悦擦了擦滚落的眼泪,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心中依然充满着无法抑制的后怕。丈夫的一个决定让女儿躲过了一劫,可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让自己躲过去。 闫世国听完后,沉默了良久,他闭上眼睛扶着额头,这些他二十多年里第一次知晓的事情,令深陷于矛盾和困惑中太久的思绪,终于得到了解答。 “所以……我明白了。杨欣,你为什么怀疑我的原因。” 姜悦没有回答,闫世国并没有等她自己开口,而是替她说道: “你那时是不是这么认为的:凛远和我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分歧和矛盾,这导致了凛远想要辞职离开跃腾。而我则害怕他离开后会转投向其他的企业,反过来成为我的竞争对手。因为与凛远作对,我根本就没有多少胜算,所以我才会一不做二不休,试图以你和你们的女儿为要挟,甚至做手脚设计害死凛远……是这样吗?” 第一百四十章 被掩盖的旧案 姜悦的沉默代表了闫世国所说的话正是那时她真正的想法。闫世国苦笑了一声,这其中包含的无奈和悲凉,连闫世国自己都未能察觉得到。 “老闫……我很抱歉,但是请你谅解我……那时候的我失去了丈夫,眼睛也瞎了,我整个人几乎濒临崩溃。如果不是想到小汐还太小需要人照顾,我也许当时就选择会着凛远一起走!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胡思乱想,否则我可能真的会发疯!” 将心底最痛苦最不堪的那一部分揭露出来,这令姜悦的情绪有些难以承受,她说得越发语无伦次,直到闫世国开口道: “我知道。杨欣,我能理解,你不必再说了……” 闫世国站起身走到姜悦身边,伸出手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失去凛远,你比谁都难过。而我自以为是地坚信自己足够了解凛远,我自以为是地以为我可以保证你们一家都安然无恙地在自己的庇护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错不在你,杨欣,我却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姜悦因为闫世国的安慰渐渐平复了情绪,她轻叹一声,说道: “老闫,其实在这二十年之中我早就有过后悔,在洛杉矶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都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我那时的想法太过武断,连向你求证自己的猜测都没有,就这样不告而别……其实我早在那时候就应该想明白的,凛远这么多年愿意掏心掏肺的朋友,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闫世国打断了姜悦的自责,说道: “不说了,杨欣,都过去了。只要你能想通,愿意再次信任我这个老朋友,就足够了。现在我只想知道,那时暗中试图威胁凛远和你们这一家人的,究竟是谁?” 姜悦的话中带着沮丧。 “我也想不出会是谁……时间过去实在太久了,而且……最后那场车祸,归根结底,应该只是意外吧……也许都是我记忆混乱,想多了而已……” 闫世国听出姜悦的欲言又止,他耐心地说道: “凛远过世时,车祸被警方接手,我那辆失事的车也被拉走进行了交通事故鉴定……最终收到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车胎因雨天路滑冲出栏杆的意外,而那辆报废的车已经被拆解得看不出原貌,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线索。杨欣,难道那时你还记得什么可疑的事情吗?只要是你想的起来的,都请告诉我。” 姜悦咬了咬唇,她犹豫了许久,才不确定地开口道: “确实,我收到的鉴定结果也是意外事故。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忆有误,毕竟出事的时候实在太过混乱,而且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可我就是一直都有这样的印象:那天在车子冲出栏杆之前,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分明记得凛远一直都踩着刹车,而且尝试了很多次,可是车子冲下去的速度却没有任何减缓,就好像……刹车突然失灵了一样……”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神秘的礼物 偌大的户外婚礼场地上,一对正在接受着亲朋好友祝福的新人在交换了彼此的婚戒后深情地拥抱在一起。无数的掌声伴随着欢呼声一起淹没了这片被幸福和甜蜜笼罩的场地上,庄重而优美的音乐将气氛烘托至极点,令站在远处的付小汐,也不禁为之触动落泪。 闫睿辰看到付小汐突然哭了起来,有些慌神地找到纸巾替她擦着眼泪,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 付小汐不好意思地接过闫睿辰手中的纸巾擦着眼泪,安抚地对闫睿辰笑着说道: “没……我就是突然觉得很感动,没忍住而已。” 闫睿辰松了口气,紧跟着用带有几分调侃意味的语气说道: “现在的小女孩是不是都像你这样,看别人结婚就能感动得哭起来?多愁善感到这个地步,正到我们的婚礼时,你在台上要怎么办?” 谁知,付小汐却等了闫睿辰一眼,嘟囔着说: “你不也就比我大五岁,卖什么老呀……再说了你知道什么啊……我原本也不想哭的……” “……什么?” 闫睿辰听不懂付小汐最后那两句意味不明的话,疑惑地追问着,可付小汐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擦干了眼泪后对闫睿辰问道: “你看这个婚礼场地怎么样?我觉得还挺好的,气氛温馨,环境也不错。” 闫睿辰环顾四周仔细看了看,说道: “别的都将就,唯一的问题是场地还是偏小。我们要请的客人数量不少,所以地方一定要足够宽敞,不能让他们都挤在一个局促的空间里活动和休息,这样会影响大家参与宴会的心情。” 付小汐张大了嘴,说道: “这个还嫌小啊……” 闫睿辰笑了笑。 “你也希望大家参加婚礼时都能用舒畅愉悦的心情来祝福我们,而不是一个个面色不佳地坐在下面看着你吧?这一点听我的,至于想要怎么布置,放些什么小装饰,糕点食物酒水饮料用哪些,都你说了算。” 付小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挽着闫睿辰的胳膊说道: “行,你都这么妥协了,我就听你的。” 闫睿辰看着用撒娇的姿态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女孩,心里柔软的一部分瞬间像是被准确击中那般受用无比。不知为何,他发现这些天付小汐似乎明显变得比以前更加爱撒娇黏人了些,情绪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闫睿辰虽然不明白这样的变化是否是婚期将近的影响,但是他却很喜欢这样比以前更依赖着自己的付小汐。 准新娘和准新郎手挽着手朝婚礼场地外空旷的草坪走去,清新的空气和远处传来的欢快氛围让两人心情也变得格外好,他们提前感受着这样的氛围,就在此时,付小汐说道: “睿辰,你经常送我很多礼物,但是我身无长物想不出什么能送你的。这次等到结婚以后,我会送给你一个大礼,一定让你喜欢!” 闫睿辰听后,微笑着说道: “那我真是期待。”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抢救 凌晨一点钟的深夜,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付小汐,平日里由于医院工作的规定,无论实习还是正式医生需要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等候联络。尽管还沉浸在半梦半醒的意识之中,但一想起这个时间点的电话必然是紧急情况,付小汐便立即翻身下床。 电话那一头的值班护士声音十分焦急,她几乎不带断句地说2021号病床的病人突然休克,值班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但是具体情况仍然需要主治医生陆医生来处理,她催促着付小汐赶紧赶到医院帮忙。 付小汐忽然觉得2021号这个床号有点耳熟,却无暇思考太多,她几乎没有任何拖延地飞快穿起了衣服准备离开,恰在此时,本应该在自己房间里熟睡的闫睿辰不知何时听到了动静,穿着睡袍走出了房门,对已经收拾好正欲下楼的付小汐问道: “小汐,怎么了?这么晚要出门?” 付小汐察觉到闫睿辰被吵醒,有些歉意地说道: “睿辰,医院里有个病人突然休克情况不妙,我得立马过去看看。你赶紧回去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去开会呢。” “等等,小汐,太晚了打不到车,我送你去。” 闫睿辰听到后立即转身去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时间紧迫付小汐也没有再推脱,深更半夜的马路上十分空旷,闫睿辰只用了七八分钟就把付小汐送到了瑞林医院门口,付小汐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肿瘤科病房,刚换好工作服赶到2021号病床时,付小汐才想起来,这间病房,住的正是季于琪的父亲季疏禾。 病房内已经站着许多医护人员正在竭力抢救,主治医生陆水尚未赶到,住院医生焦急地对付小汐说道: “小汐,这个病人下午五点以前还状态良好,据陪床的家属反映,在九点钟左右开始病人就开有些精神不佳,直到刚才病人突然发生剧烈疼痛,紧跟着就开始出现休克情况,现在初步判断有可能是肝癌导致的肝脏破裂。” 付小汐接过值班医生递来的检测报告,血压心跳各项数值已经十分低,季疏禾的情况危在旦夕,她立即走过去打开季疏禾的眼睛观察瞳孔,恰在此时,付小汐惊讶地发现,站在对面季疏禾床边的另一个值班实习医生,正是苏子瑶。 “你……你来干什么?” 这样的危急关头付小汐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搭理苏子瑶,她直截了当地说道: “看目前的状况肝脏破裂的可能性并不算大,陆医生马上就来,她让我事先进行抢救手术准备,等到时候直接进手术室。” 谁知,苏子瑶竟在这时候提出异议: “凭什么由你来主导?这里的实习医生不只有你一个,我也可以!我是病人的亲属,只是不能参与主刀,但可以协助手术的!你是什么人啊,凭什么我姑父的病要你来负责参与?” “就凭我一直都在跟着陆医生参与你姑父的治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命关天 付小汐突然用极大的嗓音对苏子瑶吼了一句,震得在场人都惊住了,这个总是说话温温柔柔脾气很好的年轻实习医生,竟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令苏子瑶也一时被吓得没了言语。 “苏子瑶,你既然自诩也是一个实习医生,就请你做点一个医生该做的事!2021床的病人从入院起就一直是陆医生和我在全程主负责治疗,对他的病情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而你作为肿瘤科三区的医生,该负责的病人该需要你参与的手术在三区不在这里!既然你是2021床病人的亲属,那你就安安静静做一个家属该做的事,不要来干涉正常的医治过程!如果你真的想要你姑父好好挺过来,就不要在这里捣乱浪费病人的救治时间!” 从未当众发过如此大脾气的付小汐连珠炮一般对苏子瑶大声怒斥了一番,也许是在这样紧张的焦急时刻,付小汐再也忍耐不了苏子瑶这样无理取闹的纠缠,这个女孩总是在自己面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而自己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尽可能不与她发生冲突。但是此刻,人命关天的时候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她作为医生的职业操守无法容忍苏子瑶连这个底线都分不清,还想着一些争风吃醋的事情,这让付小汐再也无法用容忍的态度对她。 从没有被当众如此不给台阶下的苏子瑶一时之间委屈得快哭了出来,她虽然任性在关键时刻分不清大局主次,但心里对季疏禾的担忧却也是真的。苏子瑶再也忍耐不了地哭着跑出了病房,付小汐却没有时间去估计她,转身对护士们说道: “快准备手术吧。” 陆医生住得较远,但赶到得也很及时,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季疏禾上了呼吸机被推进手术室。手术中的灯光在门外亮起,深夜的氛围中,除了安静外还多了一丝紧张和凝滞。 这不是付小汐第一次上手术台,无论是实习初期的观摩还是后来做副手,付小汐都一步一步地学习适应并且娴熟地掌握了下来,如今她已经能够对这些基础的工作得心应手,然而此时,她的心情却难以避免地多了一分复杂。 手术台上这个气息微弱的老人是季于琪和季于阳的父亲,于情于理这个病人对于付小汐而言都太过特殊,这意味着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再手术过程中有任何的失误发生。陆医生看出了付小汐的紧张,带着口罩和手术帽的她给付小汐仍然投去了一个带着鼓励和信任的笑意的眼神。 “怎么了,小汐,上了这么多次手术台还紧张啊?是不是大半夜被叫起来没睡好?这个手术没有那么难,放心好了。” 付小汐摇了摇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对陆医生说道: “我没事的。陆老师,我准备好了。” 师徒两人互相点了点头,随后手术灯亮起,陆医生握住柳叶刀,时间,开始一分一秒地计时。 第一百四十四章 顺利结束 漫长的手术时间在深夜的寂静下一分一秒地过去,当最后一点部分处理好后,陆医生宣布关腹,昭告着手术顺利结束。付小汐在仔细地缝合好最后一针后,看着季疏禾终于稳定的心跳和血压,长长地舒了口气。直到走出了手术室,她才摘下口罩,像是精疲力竭一样朝外走去。 “这个病人你认识吗?我总觉得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比平时更紧张,明明以前更紧急复杂的手术你也遇到过。” 陆医生终于问出了整个过程一直没有开口的问题,人道中年的女医生对这个年轻认真的实习生总是有着长辈般的关爱,因此敏锐地察觉了付小汐的异常。女孩却只是含糊地答道: “嗯。2021号床的病人,是我一个朋友的父亲。” 陆医生闻言顿时了然,当医生这么多年,很多医患之间的关系一旦扯上亲朋好友就总是容易变得复杂。她拍了拍付小汐的肩膀说道: “做医生的不能把自己当成圣人或者上帝,对任何一个病人都要做到一视同仁平常心对待。尽力而为就是你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况且现在手术很顺利,放松吧。对了……我来的时候听值班医生说,你之前和肿瘤科三区的苏子瑶吵架了?怎么了?” 紧张感消退后的付小汐被提醒起这件事,立即有些窘迫。那时情形太过紧急混乱,她对苏子瑶说话有些不留情面。而医院里根本没有秘密可言,这样的事情恐怕不出几个小时就能传得全院都知道,付小汐顿时有些许懊恼。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那时候是我太冲动了……陆老师,不好意思,我不该和同事这样的态度说话的。” 谁知,陆医生并没有责怪她,反而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个苏子瑶啊,我虽然不带她,但是听别的主治医师说过她很多次了,性格太任性,做事也粗心大意,总是出错。况且之前那样人命关天的时候,你敲打敲打她倒是没什么不对的。事后我去跟三区的人解释清楚就行了,别放在心上。” 陆医生和付小汐一同走出了手术区,恰在此时,站在手术区门外的病人家属,正有付小汐此时最怕看见的人。 季于琪站在门外搀着看起来像是她的母亲的中年妇女,在看到付小汐的一瞬间她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参与自己父亲抢救的人里有付小汐。但季夫人却没有察觉这些,她焦急地对陆医生问道: “医生,我丈夫他怎么样?手术顺利吗?” 陆医生拉着季夫人的手安慰道: “您放心,已经结束了。病人的情况现在很稳定,我的助手付医生抢救措施处理得也及时,目前没有大碍。” 季夫人松了口气,但悲伤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削减。季夫人紧跟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 “医生……我丈夫他……就算这次挺过来了,是不是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同病相怜 陆医生看了一眼神色黯淡的季于琪,又看了一眼付小汐,柔声对季夫人说道: “肝癌晚期的病人,都是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在家人要求和保证病人不痛苦的前提下,我们会尽可能救治延长患者生命,但是……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终究,还是会离开你们的……” 季夫人原本已经干涸的泪痕再次被新的泪水覆盖上,一旁的季于琪也偏过头去,怕自己眼中的泪花忍不住掉落。付小汐看着面前的这对母女,心中没由来的一阵难受。 父亲过世时自己还太小,记忆十分模糊,但那时母亲的痛哭声一直都在付小汐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亲生经历过失去至亲带来的孤独和无助,这令她曾经一度想过,假如有什么办法能让父亲回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是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没有任何挽回或是断绝的余地,当至亲注定要离开的时候,那份苦痛只能由生者承受着,直到时间去慢慢弥平为止。 她虽然和季于琪有过许多的不愉快,但是此时此刻,付小汐竟然对季于琪产生了些许同病相怜的感觉,这时间的人有许多种,她和季于琪也是截然不同的人,但当面对一个家的支柱,面对父亲的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心,确终归是一样的。 付小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始终沉默着。直到陆医生对季夫人说完话,她才跟着一起离开。将手术衣换下走出更衣室后,医院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发白,此时距离上班时间也只有两个多小时。闫睿辰在送完付小汐后被她劝回去睡觉,而现在,她可以静静地一个人对着这即将天亮的时间休息片刻。 空旷无人的走廊里,付小汐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她应声回头看去,却发现居然是季于琪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似乎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付小汐想了想,走了过去,问道: “季小姐……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关于你父亲的情况,可以直接问陆医生。” 季于琪抿了抿唇,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一段时间不见,付小汐发现这个女人秀丽高傲的脸庞不知何时消瘦了一圈,过去总是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颊此时也未施任何粉黛地素面朝天,眼睛里还带着一些血丝,看上去显得憔悴了不少,显然家庭的变故和父亲的病情让她深受打击。季于琪曾经做过的事虽然让付小汐对她并无好感,但是看见一个原本光鲜亮丽的女人在诸多的打击下变成这样,付小汐的心里产生不出半点快意,只有无奈和唏嘘。 “我想,我应该来谢谢你。我父亲能挺过来,有你的功劳。” 听到这句感谢的付小汐顿时一愣,她从没有听到季于琪用这样客气和尊重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反应,只得回答道: “这些本来就是我的分内职责,我是个医生,都是应该做的。这不需要感谢。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交心之谈 付小汐的回应显得十分礼貌而例行公事,话题似乎停止在了这一刻。但是季于琪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她看着付小汐的眼神里带着一些令自己不解的东西,那不像是歉意或是感激,而更像是一种不知该如何开口的犹豫和踌躇。 “季小姐,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付小汐选择了主动出击,这句话确实起到了效果,季于琪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走廊一旁的座椅上,付小汐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季于琪那自己从未见过的复杂神色,等待着她主动开口。 “小汐,你父亲……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没有想到季于琪想说的是这个问题,付小汐心中不解,却也没有排斥,她坦然地回答道: “那时我很小的时候了……当时我应该才四岁吧,还不怎么记事,只知道他是出车祸走的,我妈妈也是因为那场车祸才变成了盲人。” 季于琪听后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四岁……呵,我四岁的时候,只记得那时我喜欢缠着我爸妈,还有我哥哥要好玩的好吃的,因为那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纵容着我宠着我……所以我真的不能想象,四岁就失去了父亲,母亲也突然残疾,是什么样的日子。” 付小汐听着季于琪那像是怀念中带着自嘲一样的话语,心中的感觉一时难以描述。她知道季于琪绝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的身世经历,但是她却在此时和自己说这些心里话,也许是父亲的即将离世,让她的心里产生了无法排解的恐惧和孤寂。 学医的付小汐对心理学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她知道这是作为一个重症患者的家属在下意识地寻求安慰的一种表现,他们的潜意识里最相信的就是主治医生,会渴望从医生那里得到一定程度的安心和平衡。而在这种时候,用自己的方式给予病患家属合适的心理疏导,也是对病人及其家庭积极配合治疗,并且能够坦然接受结果的一个重要途径,更是医生的职责之一。 付小汐想了想,说道: “我那时候很小,所以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但是却能记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无论对我还是我母亲,一直都是用最积极的姿态来相处。但其实我曾经听我母亲说过,那时候我的父亲也并非是没有压力的,只是他从来不会把自己不好的情绪展现给我们看而已……因为他一直都觉得,作为一家之主,他一定要让自己的家人始终为自己开心幸福,而不是痛苦难过。” 说着,付小汐对季于琪笑了笑, “这世上当父亲的人可能都是这样……永远希望自己在女儿面前像一个打不倒的英雄,但其实他们也都是凡人。我做医生这段时间,见过了太多这样的父亲。”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是非底线 天空逐渐褪去黯淡的夜色,光线也越发的明亮,季于琪和付小汐可以看见彼此眼中的光芒,一者带着迷惘和彷徨,而一者,带着坚定和泰然。 “其实这世上哪个父亲不是凡人呢?他们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而我父亲,他实在走得太早了。我作为一个女儿没有让他陪伴着我长大,看着我毕业工作。我没能孝顺他,没能一路为他养老,直到为他送终,让他安详地度过一生。这才是我心里永远的遗憾。” 季于琪缓缓抬起头看着付小汐,她的眼眶已经开始发红,努力擎着泪水不让它滚落。付小汐对季于琪接着说道: “不管你怎么想,我依然还是羡慕你的。季小姐,你有一个完整的童年,你的父母和兄长一直陪伴着你。你父亲的病,虽然医学没有办法解决,但是作为家人,你还有时间陪伴在他身边,让他的这段日子能够尽可能幸福安心地度过。任何一个人都会经历死亡的,但是能够在至亲的陪伴下安然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并不是坏事,对吗?” 季于琪许久没有说话。她擦了擦眼泪,对付小汐说道: “陆医生说,我父亲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日子了。可季氏的很多事情需要我和我哥,我妈妈年纪也大了,精力不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我父亲……小汐,我知道我过去做了很多事情可能都让你无法原谅,但是现在,我以一个病人家属的身份,拜托你,尽可能让我爸爸这段日子过得不那么痛苦,可以吗?” 付小汐点头道: “当然,这是我的分内职责。” 季于琪点头以示感激,她起身正准备离开前,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付小汐说道: “你和闫睿辰的婚期……定下了吗?” 付小汐一怔,随即点头道: “嗯……就在下个月。” 季于琪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她抓着包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付小汐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便开口说道: “季小姐……我很抱歉,我知道我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属于你的婚姻。” 然而,季于琪却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汐,我已经不在意这个了……只是,我想问,和闫睿辰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付小汐听了这个问题,她回想起过往和闫睿辰在一起的许多点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是的,我觉得很幸福。” 季于琪听后似乎并不意外,她微微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在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之间做出权衡,你会怎么选择?” 这个问题显得话中有话,付小汐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季小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季于琪眉头微皱,她斟酌着言辞,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答案。” 付小汐看季于琪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坚持,她想了想,说道: “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但我想,我会以是非为底线。”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的消息 闫睿辰依照惯例接付小汐回家时,只见自己的未婚妻拖着疲惫的身躯坐进车厢里后关上车门,长长舒了一口气,半眯着的眼睛仿佛随时都能睡着。前一晚凌晨就被叫醒赶去医院进行了一场紧张的手术,随后又是紧跟着一天快节奏马不停蹄的工作。此时此刻,终于等到了下班时间的付小汐顿时像强撑着太久终于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一副累到虚脱的模样。 闫睿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这副精疲力竭的模样颇有几分心疼,他伸手替付小汐扣上了安全带后平缓地开着车,没有去惊醒意识朦胧半梦半醒的女孩。直到汽车稳稳地停在了闫家大门外后,他才温柔地拍醒了付小汐: “到家了,吃完晚饭后回房间再睡吧。” 付小汐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了车,一边走进餐厅一边还在打着瞌睡。闫睿辰生怕她会一时不注意撞到什么,于是干脆伸手挽着付小汐说道: “你累了整整一天一夜,太辛苦了。明天是周末,好好休息。” 付小汐扶着椅背在餐桌边坐下,她说道: “没事……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以前也不是没上过夜班,当医生的就得能熬夜,这次只是……” 说到一半,付小汐欲言又止,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转移话题道: “对了……你知道,今天凌晨我们抢救的那个病人是谁吗?” 闫睿辰放好了面前的餐具,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了,是我认识的人吗?” 付小汐看着闫睿辰,说道: “是季于琪和季于阳的父亲,季疏禾。他一直是陆医生主治的病人。”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闫睿辰顿时一怔,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付小汐,问道: “……季疏禾?他得了什么病?” 付小汐疑惑地问道: “你居然不知道吗?我以为季家和闫家关系那么好,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季疏禾他……已经在瑞林住院很长时间了,前几天,刚刚检查出来……肝癌晚期。陆医生说,最多也许还剩三个月的时间。”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惊雷一样炸响在闫睿辰的脑海里,他从未听闻季于琪或是季于阳传来任何消息,以季家原本的势力,这样的消息就算不需要闫睿辰可以探听也早就应该传入自己的耳中,即便不是他,闫世国也一定会知道。但此时,闫家居然对季氏集团董事长的病情毫无了解,要么是季家的保密措施做得实在太好,要么,就是季家人刻意不愿意让闫家听到半点风声。 闫睿辰的心情顿时极其复杂,如果像付小汐所说的那样,季疏禾已经住院很长时间,那么至少是在季于阳前来向自己求助时季疏禾就已经病情严重。可那时的季于阳却对此只字未提,他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那时这个少年时代的朋友眼中会含着那样焦急和迫切的期盼,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季于琪离开闫家后,她便真的就此如同消失了一样,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心匪石 闫睿辰对季家并非没有半点感情。 他至今都能记得在十岁那年,父母离异后自己终日孤独抹泪的自己,唯一能够感受到的热闹和人气就是季家兄妹两个时不时跑来拉着自己出去玩的时刻,季于阳自小就是个性格开朗与人总是能打成一片的男孩,总是抱着一腔虽然幼稚但却纯粹的孩子义气,他理所当然地把闫睿辰这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当做兄弟看待。幼时至亲都远离自己的闫睿辰因为长久的孤单变得性格孤僻,而季于阳从不因为自己的淡漠疏离而对自己有所偏见,他从来不吝向自己分享着那些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喜爱的一切事物,尽管闫睿辰从不在面上表达出来,可这些依然都是在他那缺乏关爱和温情的心里,难得的点滴温暖。 闫睿辰知道自己不爱季于琪,但他未尝不是感激季于琪的。在自己失去母亲后最痛苦的时刻,留在自己身边的人,陪着自己,替他掩去泪水,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向母亲的遗容的人,正是那时同样尚且年幼的季于琪。闫睿辰始终都能清晰地记得,那时那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子在自己身边用纯真无邪的声音对自己不断地说着: “辰哥哥,你看,阿姨只是睡着了,她会在天堂一直看着你的。” 无论季于琪后来做过什么让他无法容忍的事情,无论后来闫睿辰爱上谁选择和谁在一起,至少那一刻,他无法否认季于琪给予自己的力量,支撑着他走过了最为痛苦的日子。 闫睿辰并非铁石心肠,那些曾经对自己好的人,那些曾经给予过自己的帮助和温情,他不可能真的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为什么无论是季于阳还是季于琪,他们谁也没有选择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为什么他们的父亲已经命在旦夕,他们去始终都选择对自己隐瞒着? 闫睿辰不敢去想象那个最残酷的答案,尽管这个答案已经显得十分明确。 他们对自己已经绝望了。 付小汐看着拧眉沉默了许久的闫睿辰,伸手覆上他握紧的右手,柔声问道: “睿辰,你应该去看看他。无论如何,季家和闫家既然曾是世交,季于阳和季于琪的父亲,你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一下。” 温柔的声音像是一种无形的鼓励,让闫睿辰混乱繁杂的思绪渐渐平稳下来,他握着付小汐的手,对她问道: “季疏禾现在状况怎么样?” 付小汐轻叹了一声。 “肝癌晚期的病人,哪个不是过一天是一天呢。能够尽可能保证他最后的日子不那么痛苦就是最好的了。至于其他的……” 说着,付小汐摇了摇头。即便做医生的见惯了生死,她也无法那么轻易地坦然面对一条生命即将逝去的过程。 闫睿辰听后,顿了顿说道: “季疏禾的病房在哪儿?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付小汐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微笑着说道: “当然没问题。” 第一百五十章 油尽灯枯 次日,闫睿辰和付小汐一同走到了瑞林医院2021号病房。 面前那张惨白病床上的人看上去极其消瘦,乍一看像是一株即将枯萎老朽的大树,生命正在不断地流逝。呼吸机罩着口鼻,只露出了干瘦憔悴无比的半张脸,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回响在小小的距离内,仿佛一个溺水者正在拼命地呼吸着自己仅剩的氧气,可连那呼吸听起来都微弱得好像一点点力量就能将之摧毁。 不过短短数月未见面,闫睿辰几乎快要认不出病床上的这个老人,他走近后细细地看了一会儿那五官的轮廓才确信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地与闫世国谈笑风生的季氏集团总裁。闫睿辰一时有些茫然了,他虽然下定决心探望,却没有做好亲眼看见自己熟悉的人病入膏肓模样的准备。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闫睿辰才觉得,事情原本想象得还要残酷。 他极其轻手轻脚地走近季疏禾,像是害怕稍有惊扰就会让这个快要油尽灯枯的老人加速离去的脚步。闫睿辰轻声唤道: “……季叔叔,是我。” 病床上的老人许久没有反应,闫睿辰几乎以为他在熟睡中并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直到又轻声唤了一次,季疏禾才缓缓睁开眼,用迷蒙的眼神看向床边那张英俊的脸庞。 那双眼睛看向闫睿辰的目光令他觉得陌生,像是在看着一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一样,陌生而冷淡。然而即便是这样形容也显得有些许不妥,那双眼睛更像是空洞而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空洞地单纯看着闫睿辰的方向,其中连愤怒或是嫌恶的情绪也没有,仅仅是如此看着而已。 闫睿辰一时有些无措,他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付小汐,她却只是摇头道: “肝癌患者晚期会出现瘫痪和言语障碍,即便他认识你也很难说出话来了。” 此情此景,令闫睿辰没由来地心中难受。他想起那时季于阳向自己求助时的眼神,当他离去时那失望的目光,自己竟然就这样将一个已经深陷困难的挚友无情地拒绝,眼看着他们,深陷于这样家破人亡的痛苦之中。 闫睿辰低头对季疏禾说道: “季叔叔……您放心吧,我发誓我会帮于阳和于琪他们。无论季家最后如何,只要闫家还在一天,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全力帮助他们。” 不知季疏禾是否听明白了,但显然在闫睿辰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下来,仿佛真的有了几分安心的模样。 闫睿辰转身对付小汐说道: “季家现在有些困难,我回头去问院长要一份季叔叔在这里的医治费用清单。所有的治疗费油,由闫家出,你觉得呢?” 意料之中的,付小汐没有任何异议地点头道: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放心,我支持你。想必这样季于阳他们也会心中有些宽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扪心自问 谁知,就在两人达成共识的一刻,2021号病房的门外走进了几个身影,他们不约而同惊讶地看向病房内的两人。 季夫人和季于阳季于琪兄妹三个人显然没有想到闫睿辰会在这里,他们各自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男人,又彼此互相之间相视一眼,众人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闫睿辰走到季夫人面前,双眼通红显然以泪洗面多日的季夫人偏过头不愿看闫睿辰,这是她如今能表示不满的唯一方式。自从闫睿辰对季于琪悔婚后,她始终都没有再与闫家联系,而此时闫睿辰的出现,也没能得到她的欢迎。 “季夫人……对不起,我直到昨天才听说季叔叔的事……所以今天才能来探望他。” 季夫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而季于琪则是看都没有看闫睿辰一眼,伸手拿过母亲手中的饭盒走到季疏禾病床前,轻轻扶起季疏禾,问道: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于琪旁若无人地对季疏禾问候着,而季于阳则走上前对闫睿辰说道: “睿辰,谢谢你能来探望……我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还没最终确诊。现在……” 突然,季于阳的话被沉默着的母亲打断: “闫大公子,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老季他没多少日子了,谢谢你能来探望,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不留你了。” 说完,季夫人便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闫睿辰看了一眼神色尴尬的季于阳,轻叹了一声说道: “季夫人……我知道,您对我心有不满。过去如果有些事情做得伤您的心,我向您道歉。但是如果现在有任何需要,我向您保证我可以给季家提供任何帮助……” 谁知,季夫人突然冷笑一声。 “呵……帮助?季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闫公子,我们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季氏集团完了,顶梁柱也快没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求助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季家和闫家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您不需要再在这里做姿态了,请回吧。” 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是闫睿辰不曾想过的,他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言语不清的季疏禾,还有面色沉郁憔悴,对着这样的父亲难掩悲伤的季于琪,闫睿辰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转身离去。 “于阳,季叔叔需要的一切治疗费用和药品设备都交给我,你们尽管放心。” 然而,还没等季于阳回答,季夫人突然大声说道: “不必了!闫大公子,我们不是需要你施舍的乞丐!” 这句呵斥令在场的人都一惊,季于阳急忙试图阻止母亲的口不择言: “妈!你别这么说!” 可是季于阳的话并没有对季夫人造成任何影响,她通红的双眼再次落下泪水,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睿辰……你扪心自问,季家从小对你怎么样……你季叔叔,还有我,阳阳和琪琪,他们都对你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恐慌 这一声声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击在闫睿辰心脏上,令他疼痛不已,闫睿辰面对着这个年纪与自己那早逝的母亲相仿的中年妇女,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去辩驳。 “睿辰……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妈妈走了,你爸爸为了工作总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交给管家仆人……阿姨我不放心你一个孩子,几乎天天赶几十分钟的车程去闫家看你,怕你一个人害怕寂寞,我拉着阳阳和琪琪总是去陪你作伴……为了照顾你我说服了你爸爸,把你接到季家住,害怕你但凡有一点冻着饿着了,我比对自己的两个亲生孩子还要关心你!” 季夫人越说越哽咽,她抹着泪断断续续地抽噎着说道: “我也是个母亲,那时候我只想着,睿辰这孩子太可怜了,那么小就没了妈妈,父亲也总是不在身边,我就尽我所能地照顾你,想让你有一个家的感觉……我们夫妻两个,还有阳阳和琪琪全都把你当亲人对待,琪琪更是从小到大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她一直都在等着想要有一天能嫁给你,可是你是怎么对我们家人的……睿辰,你扪心自问,你是怎么对我们季家的……” 季夫人越说越伤心,哭得越发泣不成声,季于阳再也听不下去,他走过去揽住母亲不断安慰着她: “妈,别说了……你别说了。睿辰他不是这样的人……” 付小汐站在闫睿辰身后,她看着这个男人高大的背影,突然第一次觉得这个背影竟然显得有些孤寂和无助,她无言地走过去,伸出手握住了闫睿辰紧握的手。 一个无助的妻子,一个痛苦的母亲,此时用这样的指责控诉着自己,闫睿辰无论再如何坚强淡漠也终究难以承受,直到付小汐握住他的手时,闫睿辰才察觉自己的手已经颤抖得僵硬难以动弹。他如履薄冰地站在这里,面对着一双双季家人看着自己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当季夫人的哭声渐渐止歇,所有人的情绪都有所平复后,季于琪走到闫睿辰面前,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 “我妈妈她最近情绪有点激动。你还是先走吧,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 闫睿辰看着面前这个许久未见的青梅竹马,那个曾经总是用充满爱意和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孩,此时也终于向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一样,不带任何情感地,说着逐客的话语。 他看了一眼身边神色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付小汐,深深叹了口气,对季夫人和季于阳说道: “阿姨……我先走了。于阳,任何需要我的事情,随时找我,这次我绝不会再拒绝,我向你们发誓。” 季于阳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以示他心中明了。随后,闫睿辰拉着付小汐,在季家人那仿佛能够灼烧着自己的目光下,艰难地走出了2021号病房。 瑞林医院落地窗外透着的光芒刺痛着闫睿辰的双眼,他看向自己身边这个始终陪伴着自己的女孩。 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仿佛映照着自己的自私和虚伪,闫睿辰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一种想要逃离这双太过澄澈的眼睛的冲动。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诛心 尽管季夫人严词拒绝,但闫睿辰还是依照自己所承诺的那样,接下了季疏禾所有的医治费用。他还在全国范围联系了许多的肝癌治疗方面的专家为季疏禾进行会诊和医治。可是无论如何做,他都无法减轻自己心中的负罪感。 他知道季氏集团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衰亡,他知道季疏禾也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季氏集团的产业一点一点被贱卖瓜分,季疏禾的身体脏器也一天一天地走向更加衰竭的境地。而闫睿辰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终究无法挽回一个病入膏肓的集团,也无法挽救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付小汐看着闫睿辰的情绪日渐低落,有时甚至在走过闫睿辰的房间时能隐隐闻到其中飘散出酒味。闫睿辰不敢在付小汐面前借酒浇愁,只能在房间里偷偷灌下一杯又一杯高酒精度数的烈酒,直到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昏睡过去。而他并不知道,每当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都是付小汐默默走进来,替自己换下被沾湿的衣服,将他艰难地扶上床,细细地盖上被子,看着他安稳地睡去才离开。 两人的婚期渐近,可无论是闫睿辰还是付小汐都高兴不起来。闫睿辰的话越来越少,付小汐无论如何与他寻找话题都很难继续交谈,到了后来,付小汐发现闫睿辰连看都很少看自己,似乎每一次的对视后,闫睿辰都在下意识地躲避自己的眼睛。 付小汐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不愿意深思两人之间这样的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愿意面对这样令她感到陌生的闫睿辰。于是,她只能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工作上,用极大的工作强度麻痹自己,直到精疲力竭得只想睡去,不再去思考这些令她害怕的问题。 一天天的日子变得好像极为漫长,付小汐开始越发消瘦,精神也大不如从前。就在某一天,陆医生终于看不下去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的付小汐,躲过她手里的笔记本,勒令她不许加班回家休息,付小汐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自己的更衣室。 就在她取出自己的衣物时,突然,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文件袋从柜子里掉落出来,“啪”地一声落在地上,付小汐诧异地看着这个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自己的更衣柜里出现,好奇地捡起来,对着文件袋的封面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然而这只明显崭新的牛皮袋外只字未写,好像从一开始就蓄意掩盖着自己的来历那样神秘。 付小汐犹豫了许久,她思索着这个没有任何署名的陌生物件究竟应不应该擅自打开,然而最终,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付小汐伸手解开了袋子,取出了里面的两份文件。 一行行字迹,一道道记录出现在付小汐的眼前,像是将一场血淋淋的惨剧直白不带任何遮掩地暴露在付小汐眼前,当她看到了那一行触目惊心的字,紧跟着,一阵极其强烈的反胃感涌上胸腔,她再也抑制不住,冲出了更衣室,对着洗手间的水池不住地干呕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深渊 剧烈的干呕持续了很久,可是近日来总是食欲不振的付小汐总是吃的很少,胃袋中此时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一直到她彻底头晕眼花,强烈的反胃感和五脏六腑的翻江倒海才稍有缓解。 付小汐打开水龙头急忙用冷水清洗了一遍脸,当终于清醒冷静些许好,她赶忙走回更衣室去把那两份文件收起来,所幸这个时间并没有其他人来到更衣室,也没有第二个人看到这些东西。她拼命想要把那两叠并不厚重的文件塞回牛皮袋,可是双手颤抖得是在太过厉害,竟然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把东西恢复原状。随后,她看着那只牛皮纸袋,仿佛在看着一只可怖的潘多拉魔盒那样,恐惧而忐忑,却无法做到将它丢弃视而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坐在那里犹豫了多久,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心里却繁杂得像一团乱麻,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想到小时候那个雨夜抱着自己哭泣的母亲,又想到不久之前还和自己亲密地一起去看婚礼场地的闫睿辰。她想到原本那间破旧窄小的出租屋里,失明的母亲供奉着的父亲的相片,又想到了那一个晚上,闫睿辰亲手将戒指套在自己手上的景象。 付小汐想到很多很多,然而所有的一切记忆都混杂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仿佛随时都能将她吸入其中,化为一个无法挣脱的深渊。 也许是假的?也许只是有心之人的恶作剧? 可是有另一个声音却不断提醒着付小汐,没有人会做这样的恶作剧,没有人会编造这样的谎言,这就是事实,毋庸置疑的事实。 付小汐深呼吸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大脑中的声音仿佛在叫嚣着要冲破神经那样折磨着自己的承受咯。她用颤抖的手把那只文件袋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包里,随后踏着有些虚浮的步伐,浑浑噩噩地走出了瑞林医院的大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闫家的,也许是太长时间的适应,这已经成了付小汐却的本能,可此时当她站在闫家大门口时,付小汐竟然产生了拔腿就跑的冲动,那个对于她来说原本已经像是家一样温暖安全的地方,此时却也像是成为了潜伏着什么令她恐惧的深渊一样,令付小汐驻足不前。 “少夫人?您今天这么早回来啊,怎么不进门呢?” 正在犹豫着是否离开,陈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付小汐的思绪,她猛然回头,看见那个一如往常慈祥温和的老人用满带关心的目光看着自己时,付小汐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暂时地安抚住了。 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这个家,这里的人,自己感受到的一切,自己所经历的点点滴滴,这些都不可能是虚假的。 付小汐这样安慰着自己,随后对陈叔微笑着说道: “嗯,陈叔,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请假早点回来休息了……睿辰他,回来了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人交战 陈叔举着浇花水壶走到付小汐面前,笑着说道: “大少爷啊?他这几天都挺忙的,不过今天早上临走之前,他说晚上一定会回来陪你吃晚饭,说是好多天都没好好陪你,有些过意不去了。呵呵……少夫人,大少爷过去可没这么会关心人过,自从你来了,连林姨都说大少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陈叔的话语中带着的喜悦和欣慰令付小汐之前一直糟糕到极点的情绪有了稍许缓解,她惨白凝滞的脸色逐渐有血液回流的迹象,随即对陈叔露出了一个与往常一样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陈叔,那我先上楼休息了,等睿辰回来麻烦叫我。” “诶,好嘞。” 陈叔爽快地答应着便朝着另一边的花圃走去,今天的阳光十分充足,花圃的植物也显得格外精神。陈叔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一边哼着他最喜欢的昆曲一边细细地浇灌着花根。付小汐上楼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总是向父亲一样对待自己和闫睿辰的老人,心中泛起了一阵没由来的酸楚。 包里的那份文件像是烧红的烙铁一般灼烧着付小汐的心,她走进房间后关上门,几乎是立即将那样东西取出来,随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重新打开那只牛皮纸袋,将其中的文件翻开在自己面前。 二十年前的一桩车祸案,一个个字眼,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付小汐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静下心神去仔仔细细地看清其中的每一个内容每一条信息,这对于付小汐而言就像是一种痛苦的刑罚,然而她必须看下去。只有看清楚,并且想办法一一求证,她才能够从这个深渊中挣脱出来,她才能得到心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付小汐听见陈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时,她才察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坐在房间里发呆了很久。 “少夫人,大少爷回来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下来吃饭吧?” 付小汐急急忙忙把那两份文件塞回袋子里,随即把牛皮纸袋锁进书桌抽屉的最深处,将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她对着梳妆镜看了自己的脸一会儿,苍白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回来,但是已经足够镇定。 走出房间时,付小汐看见闫睿辰已经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就像过去那么长时间一样,他总是这样专心致志地处理着自己的共事,但是从来不会忘记要坐在自己对面,等着她来到才会开饭。付小汐看着这个英俊而一丝不苟,对一切都认真专注的男人,心中的感受五味杂陈。 “小汐,我听陈叔说你今天不舒服?怎么了,还好吗?” 多日没有和付小汐有过正常交流的闫睿辰像是恢复了一点精神,尽管那双眼睛里还是带着一些疲惫和倦怠。但与从前一样温和的关心语气落在付小汐耳中,竟是久违般的令人动容。 “我……没什么事,只是前些天你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我很担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信任 颓废了多日的闫睿辰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距离他和付小汐的婚期已经只剩不到半个月,如此消极的模样不应该是闫氏集团的继承人应有的样子。闫睿辰难以消解心中对付小汐的歉意,只得从餐桌前站起身,走到付小汐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对不起……半个月以后我们就要结婚了,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害你为我担心。” 握住付小汐双手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这样令人安心的温度让她躁动不安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付小汐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看向终于正视着自己的闫睿辰,声音颤抖着问道: “你知道这些天我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也知道我在为你担心,你也知道我不好受吗?睿辰,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这几天,你那种总是回避我,不愿意看我的样子……我真的很害怕!” 说着,付小汐落入了一个怀抱,这温度终于让她控制不住地落下了委屈的泪水,她知道自己变了,变得脆弱敏感,变得患得患失。如果是过去一无所有的自己,她也许不会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的爱。可是现在,当她终于拥有了过去不敢想也不敢奢望的一切,如果上苍残忍地想要再一次从她身边夺走,她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姿态继续若无其事地活下去? “……对不起,小汐,我原本不想让你难过。” 付小汐紧紧地抱着闫睿辰,她试图用这个怀抱的温度麻痹自己,让她忘记先前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东西,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接受自己最爱的人,竟然也是害死自己至亲的人的儿子。 闫睿辰安抚地抱着付小汐一会儿,他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柔声说道: “小汐,我向你保证,任何的事情,我都不会再逃避了。” 付小汐抬起头看向拥抱着自己的男人,闫睿辰的眼睛虽然总是一副冷静理智的模样,但是从中透出的光芒却从来不带任何虚伪,这总是让付小汐心甘情愿地相信眼前这个人,无论她听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 “我承认,季家的事情给我打击很大,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但是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放弃你的想法,小汐,你对我很重要,比这世上任何人都重要。” 付小汐听着这也许是世上最动人的言语,她忽然有一瞬间从这双眼睛里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让她愿意去赌一把。 “睿辰,我说过,我一直都会相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也永远都不要欺骗我,隐瞒我,可以吗?” 闫睿辰看着这双澄澈不带丝毫杂质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内心所有的阴暗处都会被瞬间洞察,即便如此,他也不再选择逃避。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做到。” 付小汐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坚定而诚挚的承诺,终于笑了起来。 无论我看到了什么,只要你向我承诺,我就相信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英武集团 汽车稳稳地停在了酒店门口后,闫睿辰和付小汐先后走下了车,付小汐用已经比之从前更加熟练的姿态和动作挽住了闫睿辰的胳膊,而在他们后面的一辆车里,闫世国也已经从打开的车门中走了下来,他走在闫睿辰和付小汐前面,留给身后的人一个挺拔的背影。 此时的付小汐再见到闫世国,心中的情绪已经大不如从前,即便她再如何让自己无视那份不知何人放在自己更衣柜里的调查卷宗,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有心人刻意污蔑的恶作剧,她也无法控制自己潜意识里开始对闫世国产生了怀疑。然而此时的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与闫睿辰一起陪同着闫氏集团的董事长,来参加这场对闫氏意义重大的合作商谈酒会。 迎接的酒店工作人员十分恭敬地接过他们手中的邀请函,并告知了酒会的楼层。大型国际连锁企业英武集团在中国的控股有限公司,是闫氏这几年来不断争取的一家合作对象。而今天,闫氏长久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最大的回报,闫世国告知闫睿辰他们家得到了英武发来的邀请函时,年迈的董事长也表现出了兴奋和跃跃欲试,即便是付小汐这样对生意场毫无了解的女孩也曾听闻英武集团的大名,他们的产业几乎覆盖了全世界的家居产品,这世上任何一个家庭的角落都必然会放着几样英武旗下公司生产的产品。 与英武集团的合作机会,对与闫氏集团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商机,她能够看得出闫家父子对这次酒会的重视,因此,不同于以往和闫睿辰一同出席的那些仅仅以交际为目的的酒会,这一次的付小汐更加花费了十二分的精力去准备。此时此刻,她走在闫睿辰身边,摒除了自己一切杂念,努力地用闫家少夫人最好的姿态去给予他人良好的印象。 酒会的大会厅中已经宾客满盈,然而在闫世国出现的一刻,众人依然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显然他们都很清楚,今天这场酒会的主角只有两人。除了在人群当中侃侃而谈的英武集团中国事业部的总经理许彦达,另一个,就是这个在A市商界创造了奇迹般商业神话的闫氏集团董事长闫世国。 尽管还在与人交谈中,许彦达却已经敏锐地察觉了远处气氛的变化,这个已然头发花白,年纪比闫世国还要大上几岁的老人,双眼却像是训练有素的猎鹰一般看见了向自己走来的人。许彦达对自己先前交谈的人笑了笑以示歉意,随后从身边的服务生手中盘子上端起另一杯酒,迎上了走来的闫世国。 “闫董事长,欢迎欢迎,您来参与这次酒会,是鄙人的荣幸。” 闫世国接过许彦达手中的酒杯,将之举起以颇为友好的微小回应道: “许总言重了,今天的酒会,希望是我们共同的双赢。” 谁知,许彦达并没有立即碰杯,反而笑了笑说道: “当然,不过,在我们讨论这个之前,我要向闫董事长您介绍一位老朋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对头 被许彦达带领着走向另一边的闫世国和闫睿辰付小汐三人心中都一阵疑惑,他们不能理解许彦达此举究竟有何深意,谁知,就在穿过人群后见到那个出现在眼前的人时,付小汐发现闫世国和闫睿辰均是一惊。 一个年岁比闫世国和许彦达稍显年轻一些的中年男子带着看起来深不可测的笑容,身边跟随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性。那个中年人看到闫世国时,仿佛意料之中地笑了笑,随即伸出手说道: “闫董事长,许久未见了,今天居然在这里碰上,看来我们果真有缘。” 闫世国的表情却显然不像对方那样轻松愉悦,但他还是礼尚往来地握了握对方的手: “万董事长,别来无恙,确实很巧。” 付小汐疑惑地看向面色不佳的闫睿辰,而此时许彦达已经开口道: “闫董事长和鲲鹏集团的万董想必也是老相识了。呵呵,闫董事长还不知道吧?早年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万宏恺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只不过过去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留在英国发展,后来就进了英武集团,而宏恺选择回国创业。现在我被调任英武中国事业部总经理,宏恺也正好在A市,多年未见,老朋友终于重聚了……” 许彦达的语气里充满了喜悦,但闫世国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他看着面前的万宏恺和他身边那个女人,始终没有说话。 此时,闫睿辰轻声附在付小汐耳边说道: “万宏恺名下的鲲鹏集团,在五年前是闫氏最大的竞争对手,败给闫氏后这几年一直不景气。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又是许彦达的老同学,情况不妙。” 付小汐顿时明白了闫世国和闫睿辰那骤变的脸色意味着什么。原本参与这场酒会意味着闫氏和英武集团的合作以及势在必得,但现在却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许彦达和万宏恺闫世国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场面话,气氛却显得并不轻松。付小汐并没有心思去听那些无意义的内容,因为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万宏恺身边的那个女人。 挽着万宏恺手腕的女人身材高挑优美,精致艳丽的五官在这片会场中带着艳压群芳的夺目气质,女人的脸和身材都保养得极好,尽管真实年龄也许已经不算年轻,但乍一看付小汐甚至以为她还不满三十岁,跟在已经开始显露年岁的万宏恺身边,美得几乎有些格格不入。 但真正让付小汐注意的不是她那令人惊叹的美貌,而是这个女人从闫世国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始终用一种似乎带着惊愕和忐忑的目光看着闫世国。 “哦对了,一时说得高兴差点忘记介绍了,闫董事长,这位是万董的新婚妻子,柳思芸。” 名叫柳思芸的女人被许彦达介绍后,张了张口才反映过来一般,收回了她那复杂的目光,对闫世国说道: “闫董事长……你好,初次见面。” 第一百五十九章 柳思芸 付小汐不能理解柳思芸看着闫世国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但她直觉这个女人一定认识闫世国。可此时此刻她无暇去猜想她与闫世国过去曾经是什么关系,因为下一秒,柳思芸的目光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闫董事长的长子和长媳我也是初次见。闫董,劳烦您介绍一下?” 闫世国的语气变得很是僵硬,他例行公事一般向许彦达介绍了闫睿辰和付小汐,而柳思芸的目光却始终对着付小汐的脸打转。 “闫公子的未婚妻真是漂亮。听说你们婚期已经快到了,那我就在这儿提前恭喜了。” 柳思芸的声音十分温柔礼貌,付小汐面对着她好奇而专注的目光,用同样有礼得体的方式回答道: “谢谢万夫人,希望到时您能来赏光参加。” 柳思芸笑了笑,她握了握付小汐的手,目光却依然没有移开。 “付小汐……你姓付是吗?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看你有点眼熟……” 这句话令付小汐不禁一怔,柳思芸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一些耐人寻味的思考和探寻,她接着问道: “付小姐,能冒昧问一句,您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付小汐犹豫了一下,她刚想开口回答,却没想到被闫世国出声打断: “许总,今天的酒会既然是商讨合作,那么事不宜迟,咱们不防先准备正式开始如何?” 许彦达爽朗地笑了笑: “好,看来闫董已经快要等不及了,那么咱们也就不耽误时间了。” 说着,许彦达走上台,敲了敲手中的酒杯对着台下济济一堂的与会人员说道: “诸位,欢迎参加今天英武集团驻中国事业部的商业酒会,我作为英武中国控股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在这里向大家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许彦达的开场白在安静下来的会场中不断回响着,闫睿辰搀着付小汐走到一旁,轻声说道: “今天只怕要有一场恶战了。虽然爸在场理应作为主导,但是我也得做好充分准备。万宏恺肯定有备而来,我得马上去让人查清鲲鹏集团到底拿着什么底牌来谈判。” 付小汐担忧地问道: “你确定许彦达还愿意和你们谈吗?万宏恺既然打着老同学的感情牌,恐怕他们早就私下商议好了吧?” 闫睿辰笑着拍了拍付小汐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说道: “闫氏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坚持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放心吧,生意场终归是利弊为先,我相信闫氏拥有比鲲鹏更强的资本去争取许彦达的信任。” 说完,闫睿辰示意付小汐在会场内等待,自己走出场外去打电话。付小汐目送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为他祈祷着。 就在许彦达的还在陈述着英武集团在中国成立事业部的历史轨迹时,付小汐忽然察觉不远处的闫世国走出了会场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而另一个身影,则很快紧随闫世国其后。 那个身影正是柳思芸。 第一百六十章 上阵父子兵 许彦达因年岁渐长的缘故,说话的声音和语速变得温吞缓慢。漫长的开场白令有些心不在焉的听众已经开始走神。但在与会者却并不会轻易地走动或者表现出不耐,因为他们对待这场酒会尤其是对待许彦达的态度会被在场的英武集团员工看在眼里,一旦自己做出些许不妥的举动,便会立即被许彦达的下属尽收眼底,此后再想要拥有商谈合作的机会就会变得极为艰难。因此,即便再如何沉闷无趣,人们都会尽可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地认真地听着许彦达的侃侃而谈。 而闫世国却显然不在这其中之列,他看了一眼远处眉开眼笑一副势在必得架势的万宏恺,心中的烦闷和躁郁越发涌上心头。闫世国趁着身边人群聚集较多,默默离开了大厅,朝着洗手间缓步走去。恰在此时,他看到已经站在不远处的闫睿辰迎了上来。 “爸,已经查清楚了。万宏恺名下除了鲲鹏企业外在去年突然新注册了一家名叫万辉的小公司,这家公司以金融基金的名义发行了一大批债券,年化收益率达到百分之二十。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靠着这笔债券筹资上亿,鲲鹏这两年稍有起色,靠的就是这笔钱。” 闫世国闻言眉头紧皱,问道: “百分之二十?简直天方夜谭!这样的东西那些人居然也会相信?既然如此,难道许彦达不知道万宏恺做了这样的事?” 闫睿辰摇头道: “恐怕他真的不知道。因为万辉的注册法人并不是万宏恺,甚至不是他的任何亲属朋友,而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我的人帮我查出来,这个女人在数年前曾经是万宏恺的情妇之一,但是现在两人早就已经断了来往,万宏恺只怕是在用她当做挡箭牌。” 闫世国一只手插着腰来回走了两圈,他问道: “这些事最短多长时间能够找到足够充分的证据?” 闫睿辰拧着眉想了想,随后坚定地对闫世国说道: “一周,我让他们加快速度,尽可能不超过这个时间。但是不可能少于五天,毕竟万宏恺能隐瞒这么久,想必也做足了充分的保密措施。” 闫世国看着灯光明亮的酒会大厅,点头道: “足够了。今天的酒会还只是商谈意向,即便许彦达真的和万宏恺已经私下商定了,他们也要把商议结果先发回英武集团在伦敦的总部,在总部研究后发出许可回应才能正式签订合同。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反击了。” 说完,闫世国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这个孩子从牙牙学语的年纪一直到如今个子比自己还要高出些许,三十年的岁月,原来度过起来也是如此之快。 “从许彦达开始演讲到现在只过了十五分钟,这么的短时间,你是怎么让你的人查清楚这么多事的?” 闫睿辰对父亲平静地答道: “当初我们和鲲鹏竞争得最激烈的时候,我就曾经安排过几个人暗中替我盯着鲲鹏。什么也不需要他们做,只要在关键时刻给予我们需要的信息就足够,当然,是不涉及恶意竞争商业间谍性质的信息。现在,这些棋子终于可以发挥作用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继承人 长子的话让久经沙场的闫世国也不免有些惊讶,这个从小自己对他总是要求极为严格,却鲜少给予关心的儿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到了当初自己最意气风发敢想敢拼的那个年纪。闫世国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过去总是有许多人说闫睿辰长得和自己颇为相似,但直到今天闫世国才深切地感受到,这个长子与自己的相似已经不仅仅在眉眼皮相,那目光中的坚定果敢和誓不服输的气魄,已经宛如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的那样。 闫睿辰看到,自己总是不苟言笑的父亲突然对自己扯了扯嘴角,他用一种赞赏和肯定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随之,闫睿辰宽厚的肩膀上落下了闫世国重重的掌劲。 “做得很好。” 这句极为简短的鼓励让闫睿辰心中一震,从小到大听到父亲对自己的认可从来都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哪怕到了他开始逐渐接手闫氏集团的产业,闫世国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依然是自己哪里仍然做得不够好,自己应该如何做。此时此刻,听到这样一句赞许,闫睿辰心里总是未曾被触动的一块位置,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许久未曾有过的暖意。 闫睿辰也对父亲回以一个微笑,他说道: “爸,小汐还在会场里等我,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进去了。” 闫世国点头道: “好,去吧。” 看着闫睿辰走远的背影,闫世国心底对这个儿子突然涌起了一股难得的骄傲,他开始相信自己能够有足够的把握将整个闫氏交给未来的继承人,将自己耗费毕生的心血,毫无保留地交给自己的儿子。 万宏恺的出现让今天这场酒会的其他参与者彻底成了他和许彦达的陪衬,闫世国知道此行也许会变得毫无意义,但应有的姿态仍然要做,他必须以闫氏主人的身份给予许彦达一个足够诚意且认真的态度。如此,无论能否拿下和英武的合作,着对睿辰将来接手闫氏后的工作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想着这一点,闫世国揉了揉太阳穴,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这些年的精力大不如从前,曾经叱咤商界的枭雄如今变得力不从心是让他有些无法接受的事。而现在,他也越来越多地开始考虑自己应当怎么做才能对自己的儿子将来接班更为有利,他知道这种种迹象,意味着自己真的已经老了。 闫世国叹了口气,他迈着缓慢的步伐正欲走回会场,却没想到,从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令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柳思芸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似乎始终都在等着闫世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此时四下无人,她看着闫世国的目光变得比之前更加情绪鲜明,像是隔着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看着一个令她不敢见却不禁去回想的故人。 “闫董……好多年不见了。” 字眼极少,也简单无比的一句问候,却包含着一股复杂得难以形容的感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易 闫世国看着面前这个目光缱绻欲言又止的美丽女人,神情却瞬间冷了下来,他仿佛注视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用极为冰冷的语气说道: “万夫人,你有什么事想说吗?” “万夫人”三个字像是针锥刺在柳思芸的心上,令她那双带着潋滟波光的双眸中泛起了一丝悲伤的情绪,柳思芸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起来。 “我……只是想和你说两句话罢了。” 闫世国冷冷地回道: “那就是没有什么事了。这样的话,我就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告辞。” 说完,闫世国便跨步准备离开,然而柳思芸却没有轻易罢休,她上前拦住了闫世国的去路,鼓起勇气说道: “你别误会!我没什么别的意图。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今天你来这里的目的和万宏恺是一样的。对于万宏恺的情况,我了解的一定比你要清楚,如果你需要的,我可以帮你。” 闫世国双眼微眯,用一种接近轻视的目光投向柳思芸,他的神情显示着自己并不相信柳思芸的话。 “帮我?你作为万宏恺的妻子,不去帮助自己的丈夫,反而来帮助我这个外人,帮助你丈夫的竞争对手?呵,万夫人,你觉得我凭什么相信你?况且这样的话被万宏恺听到,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柳思芸的目光中有着几分难掩的窘迫,尽管她早就做好了今天主动找闫世国会面对对方不近人情的态度的准备,但她仍然不愿就此放弃,柳思芸咬了咬唇,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有把握,万宏恺会听我的。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做到,我向你保证!” 柳思芸站在闫世国面前,用极为坚决的姿态表现着自己的诚意和信心,然而这样的尽力对闫世国却并没有多大的触动。闫世国几乎开始显得有些不耐,他皱起眉头一手叉上腰,对这个纠缠不休的女人问道: “你究竟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帮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接受你的帮助?” 柳思芸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她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我自然是有条件的。只要你愿意答应我,我就一定会做到向你承诺的事,让万宏恺放弃和英武集团的合作。” 闫世国有些好笑地问道: “是吗?说说看你的条件。” 柳思芸张了张口,却并没有立即出声,还未说话,那双动人多情的眼睛就已经开始泛红,好像这句话已经埋在她心里太久,此时此刻终于得到了说出口的机会,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闫世国已经变得不耐烦,柳思芸才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我想见我的儿子。” 谁知,这句话一出口,闫世国顿时脸色骤变,深邃的双眼布上了一层锐利的锋芒,苍老的五官也在一瞬间凝固住,他用变得冰冷彻骨的眼神看了柳思芸一会儿,随后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充满了怒意的字眼: “你简直不可理喻!” 第一百六十三章 骨肉分离 闫世国仿佛在努力压抑着怒火那样说完这句话,随即立即跨步出去想要离开,不愿再看柳思芸一眼,可柳思芸就像是孤注一掷那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坚决地拉住了闫世国,却被对方一把甩开。 “让开!柳思芸,从现在起你最好永远装作不认识我,否则我不保证万宏恺会不知道你过去的那些事情!” 闫世国狠狠地撂下这句话便要转身离开,可就在只踏出一步时,身后突然响起了柳思芸的声音: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不知为何,这句话令闫世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但柳思芸那带着无尽悲伤的声音却没有停止从身后传来。 “闫世国……你以为这个‘万夫人’是我想要的身份吗?十二年了了……这十二年里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忍受着煎熬!我作为一个母亲,我见不到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一直都在独自一个人默默忍受着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柳思芸说着,越发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滚落沾湿自己的脸颊,她走到闫世国身后,哽咽着说道: “我没有什么奢求……闫世国,我只是想看看他,我不要他认我,我甚至不需要他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我太想念我的儿子了,算我求你了……你让我见他一面好吗?只要让我知道他还一切安好,可以吗?” 柳思芸越说越带着小心翼翼地询问,尽管一身光鲜亮丽,此时的她仍然像一个苦苦哀求着的可怜母亲那样,祈求着闫世国的瞬间心软。 闫世国背对着柳思芸沉默了很久,他缓缓转过身,用宛如寒冰的神情看着这个落着泪的女人,冷漠地说道: “你现在会来祈求我,说服我,试图用一个母亲的身份来博取怜悯和同情了?你现在知道骨肉分离的煎熬和痛苦了?柳思芸,当年你和他人一起合谋算计我的时候,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当年你暗中悄悄生下辰旭的时候,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为此会承受这样的痛苦!” 一声声的质问敲击在柳思芸的心上,她捂着脸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哭泣声仍然无法抑制。她擦拭着眼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我想过……可我能怎么办?那时候我才十六岁!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也没有办法独自一人养一个孩子!闫世国,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永远不会相信……可是我本意不想害你,我真的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柳思芸的泪水不断滚落,闫世国却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他偏过头,回想起自己的次子,那个与柳思芸有着极为相似的眉眼的儿子,那个从一出生就注定是个错误的孩子。 那个何其无辜,却因为他不堪的出生,而永远得不到自己重视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过往恩情 柳思芸是一个孤儿,她的父母在她九岁那年双双丧身于一场大火,无亲无故的她便被送往了一家年代久远的破旧孤儿院中。和无数无父无母的孩子一样,将孤儿院作为唯一的家,将那些保育员和老师作为自己最近的亲人,在并不完整却也不至凄苦的童年中长大。 孤儿院每一年都有许多孩子会被领养走,越是年幼且健全的孩子越是能够得到那些领养家庭的青睐,柳思芸在孤儿院中的年龄偏大,所以对于那些希望领养的孩子对亲生父母记忆越少越好,将自己视作亲生父母的家庭来说永远不会是首选。这让柳思芸毫无意外地不再拥有去往另一个家庭的机会,于是一年又一年,她就这样在孤儿院里逐渐长大,靠着政府补助的教育经费读书上学。 柳思芸自小就有着十分出众的外貌,与生俱来的白皙肌肤和精致五官,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出落得标致且亭亭玉立,与此同时,始终没能被领养的柳思芸开始引起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他们之中颇多达官显贵,有些人向孤儿院院长提出领养尚未成年的柳思芸的要求,为此愿意动用自己的能力出资帮助孤儿院重建新的大楼,准备最完善的设施,以及提供远比现在宽裕得多的经费资助。 孤儿院院长是一个退休多年的老警察,他格外清楚这些别有用心的“领养人”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因此无论对方给出多大的优渥条件,院长都坚决不松口。他也曾私下提醒过柳思芸,在成年以前决不能轻易离开孤儿院,只要柳思芸愿意,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全力供柳思芸读完中学和大学。而等到了她成年的那天,再如何选择,便不再是院长能够干涉的事。 院长无微不至的保护一直持续到了柳思芸十五岁初中毕业。柳思芸的成绩优越,顺利地考上了A市的重点高中,可是维持孤儿院正常运转的经费越来越不足够,而院长随着年纪渐长身体每况愈下,微薄的薪水需要支付大量的医药费,这令他对柳思芸的学费越发的力不从心。 就在柳思芸决定忍痛放弃继续读书的时候,院长告诉她,孤儿院收到了一大笔捐款,而这个资助人特地提及,这笔捐款中除却孤儿院的基本维持运转,还包含了柳思芸从高中到大学的所有学杂费和生活费,如果还尚嫌不足,可以由院长随时提出,他们会继续追加资助。 那一刻,这个资助人对于柳思芸而言无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恩人,她欣喜若狂地拥抱着视作父亲般的院长开心大笑后,急切地问道: “这位资助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可以见见他吗,我必须向他们当面道谢!” 院长显得也很高兴,对孤儿院运作艰难头疼许久的他此时终于得以松口气,他对柳思芸说道: “资助人是两位,一位姓闫,一位姓付。过几天他们会来孤儿院,到时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情窦初开 也许是心中抱着感激之情的,也许是别的原因,柳思芸从第一眼见到那两个人,就觉得他们与过去所见到的“领养人”截然不同。 闫世国和付凛远两人进了孤儿院后就直奔院中最为破旧的那栋小楼,观察着楼道里那些还外露开始老化破损的电线,抚摸着那些已经腐朽不堪轻轻一摇便好像要散架的木头桌椅,拧眉互相之间说着什么。柳思芸在远处看着他们几乎走遍了孤儿院的每个角落,从狭小的通铺寝室到简陋的厨房,从孩子们残破得只剩半本的书本到他们丝毫不合身勉强套在身上御寒的衣服,一路把孤儿院中所有的细节都看在了眼里。而柳思芸,就这样看着他们一路走遍了过去外人从不会去的地方。 那时的闫世国和付凛远还年轻,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跃腾公司的名气打响之后,付凛远提出要做出一些举措提升企业的良好名声,其中最为实际的就是资助孤儿院,并且绝不是简答地捐款,他们要做,就必然要落到最关键的地方。 柳思芸的学费困难也是那时院长与闫世国和付凛远交谈时提及的,据院长所说,那时他只是顺口说着孤儿院的难处,并没有刻意地提这件事,却没想到被闫世国听了进去。这个跃腾公司的老板当时似乎想了些什么,随即说道: “成绩这么好,不继续读下去实在可惜。当年的我要是有办法能读书,肯定会进西南电大的教室里上课,而不是在校门口摆摊卖水果了。” 说着,闫世国和跃腾的财务总监付凛远相视会心一笑,对柳思芸的学费资助,就这样毫无争议地定了下来。 柳思芸远远地看着那个身材高大挺拔,五官凌厉宛如刀刻的男人,想着那个人一定就是院长口中的跃腾老板闫世国,想着就是他给了自己继续上学的机会,想着他看起来比自己想象中年轻高大英俊得多。 就这样想着,连柳思芸自己也没有察觉,她观察了闫世国太长时间,连手里的书本也忘记读进去,两三个小时过去,一页都没有翻动。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院长带着闫世国和付凛远走到了柳思芸身边,她呆呆地看着闫世国走到自己面前,一时间所有早就想好的问候和感激的话语,居然到了嘴边又像是瞬间消失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 柳思芸神游天外地听着院长为自己打圆场,当院长对闫世国介绍到自己就是受到学费资助的那个女孩时,柳思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开口的话语连声音都不知为何小了许多。 “闫先生……付先生,我叫柳思芸,谢谢你们的资助……” 本来应该滚瓜烂熟的一句话被柳思芸说得断断续续,她心中懊恼着自己的笨拙和失态,而就在这时,手里的书本一时分神没能抓稳,竟“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柳思芸慌慌张张地想要弯腰去捡,却没想到被闫世国抢先一步捡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那本书的封面,随后递到了柳思芸的手中,笑着说道: “一帘幽梦?我妻子也喜欢这本书,女孩应该都喜欢看吧。” 下一秒,柳思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天空中许久的心,瞬间跌落入万丈深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独有的惊喜 孤儿院的老院长用尽所有的心力去保护柳思芸,杜绝着一切对她别有所图的所谓领养人,但是老院长却没有想过,被困于巢穴中的雏鸟终究会在羽翼逐渐丰满的时候渴望着巢穴之外的天空,它们会不畏风险地试图朝着那片远比它们所想像中更为广阔精彩的世界接近,即便那里也许隐藏着足以让它们夭折的危机,即便那片世界也许本就不应该是它们过早涉及的。 十五岁的柳思芸从不住校,她与班上的男同学也鲜少接触,即便会追求这个漂亮女孩的男孩趋之若鹜,但除却院长对她的保护令她无法生出偷偷谈恋爱的心思外,柳思芸的心也却始终游离在一个令同龄人难以接触的地方。她总会看着镜子里那个美丽动人而眼眸纯净天真的女孩,想象着等到她真正成人的那天,会遇见一个英俊高大且成熟的男人,有着深邃眼睛和坚强不屈的气魄,同时也怀有善良和温柔的心,能够给予缺失亲情的她内心期盼的呵护。不谙世事的如花少女总是沉浸在这样天真却显得孤单纯洁的美梦之中。 而这样的美梦,直到柳思芸遇见闫世国的那天,她才终于感觉到自己从那个梦境里走进了现实。 柳思芸也想过,如果闫世国只是个陌生人,如果他没有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如果他不是那么的五官端正凌厉,如果不是那么的年轻意气风发,如果……她会不会如此轻易地喜欢上这个人。 但事实是,无论有多少个如果,都阻止不了柳思芸在认识闫世国的那一刻起,便无法把注意力从他的身上转移开。 闫世国和付凛远离开的当晚,柳思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了很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哭泣的原因是什么,仅仅因为知道一个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已有家室便心痛得仿佛天塌一般?连柳思芸自己都觉得这未免荒唐透顶。她在哭过之后立即将那本沾着泪痕的《一帘幽梦》扔进了装一些旧物常年不动的柜子最深处,像是以此宣示着对自己那一瞬之间出现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柳思芸以为这一个荒谬的小小插曲会就此打住,可上苍并未停止对本就不幸的她的捉弄。从那天之后,跃腾的员工会开始时常会出现在孤儿院中,每一次他们的出现都会带给院里的孩子无数的惊喜和满足,无论是崭新的书包课本,还是破旧简陋的桌椅被换成了崭新的设备,乃至晚餐时出现的蛋糕甜点,任何一样过去鲜少见到的新鲜东西都能够引起孩子们一阵阵喜悦的沸腾。 柳思芸已经上了高中,并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对此新奇,但令她受宠若惊的,是每一次跃腾的员工来到孤儿院时,都会专门备一份只属于柳思芸的礼物。 这些礼物有时是精装的名著工具书,有时是文具笔记本,最令柳思芸欣喜的是她曾经收到过一整套高级油画水彩,据跃腾的员工说,是因为在对柳思芸的了解中得知她曾经在初中时一次绘画比赛中得过奖。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意难控 在时隔闫世国和付凛远第一次来到后的一个月,那个总是徘徊在柳思芸脑海里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柳思芸告诉着自己,他只是一个资助人,是自己的恩人,仅此而已,然而柳思芸的视线却依然无法控制地跟随着闫世国。直到她再一次看见闫世国向着她走来,亲手把属于柳思芸的礼物交到她手上,对她说道: “上次和我来的付先生女儿刚出生,正忙着来不了,所以今天就我一个人了。小柳,你是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所以你得给你的弟弟妹妹们做一个最好的榜样。好好地继续安心读书,有任何困难都要第一时间提出来,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闫世国的面容总是有着一丝不苟的凌厉和认真的气质,但在对柳思芸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柳思芸只从他的嗓音中听到了温柔的鼓励,那英挺俊朗的面容也带上了一抹令柳思芸心中为之一颤的微笑。 那是柳思芸这一生第一次听见一个男人对自己说出一个带着绝对肯定的承诺,这句承诺之中毫无任何私欲或是杂质,尽管简单得再无任何修饰,却真实得对柳思芸来说字字千金。 柳思芸知道自己从那一刻开始还是无可避免的变了,她会在课堂上无意识地走神,会时常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发丝,她会尝试着学班上的女同学一样给自己偷偷抹上一些化妆品,却要在被院长看到之前偷偷擦干净。她会总是有意无意地向院长打听闫世国什么时候会再来,打听着关于跃腾的一切信息。 青春期的女孩总是会以为自己的心事都能被瞒得很好,可事实上年长的人在经历过无数人生大起大落后,想要看透一个缺乏阅历心思单纯的孩子实在不是难事。院长没有过很久就察觉了柳思芸的反常,他曾经试探地问过柳思芸是不是在学校里交了男朋友,却都被柳思芸无一例外地否认了,年迈的院长越来越没有精力去管束已经大了的柳思芸,只能不断地叮嘱她要小心谨慎保护自己,绝不要轻信任何人。可这些老生常谈的絮叨,无一例外被柳思芸抛之脑后。 柳思芸将自己上了高中以后的所有成绩单和奖状都一一细心地收藏起来,等待着每一次闫世国来到孤儿院后亲手交给他看,而每一次闫世国脸上露出的赞许目光,或是几句夸张和鼓励,都足以让柳思芸心里甜蜜地高兴上好多天。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奢求了。只要她还能见到这个人,只要闫世国还能一直这样对自己的努力和心血给予肯定和赞赏,她就已经心满意足,能够一直这样走下去。 可是人欲从来无穷,年少的柳思芸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她见到闫世国的次数越多越是无法抑制想要见他的欲望,她开始想着为什么闫世国每一次都只停留这么短的时间;为什么闫世国不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哪怕只是简单的闲聊也好;为什么每一次他都不曾注意自己特地换上了一身青春靓丽的衣服……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日夜思念 一切的平静表象,在闫世国最后一次出现在孤儿院中三个月后被打破。 原本定期会来到孤儿院的闫世国在某一次离开后,突然之间像是失去了踪影,柳思芸日夜等着盼着,却始终没有等来闫世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开始越发慌乱不能静心,可即使是院长也无法知晓闫世国究竟出了什么事,终于在有一天,柳思芸再也无法忍耐住焦急的心情,她再一次放学后悄悄地去了跃腾公司所在的地方。 柳思芸从未去过闫世国的公司,当她第一次走进那间大楼时脚步都有些忐忑虚浮,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前台,轻声地对对方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前台见柳思芸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便准备撵人。可就在此时,一个过去经常被派到孤儿院送慰问品的员工经过,认出了柳思芸。 “咦?小姑娘,你不是兴海福利院的……” 柳思芸见到了那个员工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问道: “先生,闫董很长时间没有来我们那里了,我……大家都很担心他,所以,院长让我来问候一下闫董,您……能告诉我他最近在哪儿吗?” 员工面露难色,但看着年纪尚小的柳思芸,还是无奈地说道: “你们都不知道吧……付总监,就是以前也和闫董一起去过你们福利院的付凛远先生,他前些日子出车祸过世了……付总监和闫董是多年老朋友感情一直很好,这件事对闫董打击很大,所以这段时间……闫董的情绪一直都很不好。” 员工在确认无人听见时悄悄告诉柳思芸,这些时日闫世国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消沉,总是会独自跑去跃腾早年的旧厂房里一个人默默待上好几个小时,连闫世国的妻子都对这样的丈夫感到陌生,一开始闫夫人还会去苦口婆心地劝说,但最终结果往往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她终于放弃了劝导,和闫世国之间的感情也变得越发冷淡疏远。 柳思芸听着这一切,心中泛起了止不住的疼痛。她为付凛远的意外逝去而感到震惊和哀悼,更为闫世国的痛苦自己无法分担而伤感。柳思芸询问了旧厂房的地址,便不顾那个员工阻拦地朝着那里跑去。 她果真在旧厂房中一间已经弃用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三个月未曾谋面的闫世国的背影,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形孤单地对着一张简陋的桌子沉默着一言不发,在黄昏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寂寞。柳思芸从未见过这样的闫世国,她站在门口,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 闫世国察觉了身后的动静,他转身看见柳思芸时显得极为惊讶,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小柳?你怎么会来这儿?”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便做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柳思芸一句话也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冲到了这个男人的面前,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了闫世国。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情拒绝 这个令人根本反应不及的拥抱只持续了短短的数秒,就以闫世国不由分说地推开柳思芸为结束。 “小柳,你这是干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快回福利院。” 闫世国皱着眉头询问着这个本不应出现在此地的女孩,被推开的柳思芸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开口以前便已经落下了眼泪,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很担心你……你那么长时间都没来福利院,我等了你三个多月……我,我听人说付先生过世了,你很难过,一直都待在这里……” 柳思芸越说越语无伦次,她仿佛将自己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股脑地全部发泄了出来,闫世国面对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的女孩反常的模样显得一头雾水,尚未从付凛远逝世的悲伤中走出的他意志消沉,令妻子也对自己产生了诸多不满,他此时此刻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个孤儿院的女孩身上。闫世国叹了口气,只能对哭着的柳思芸说道: “好了,小柳,别哭了。谢谢你来关心我,我自己能处理好一切,你不用担心了。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快回去吧,不然院长要担心你了。” 柳思芸的双眼专注地看着闫世国,这个男人比之从前的意气风发此时显得多出了几分疲态,无论是双眼的血丝还是冒头的胡茬,都显示着他这些日子内心的煎熬。柳思芸心中越发难受,她无可抑制地抓住了闫世国的手,对他说道: “闫先生,无论什么时候,你难过或是伤心都告诉我,让我知道,让我替你分担好吗?无论什么样的事情我都愿意陪着你,我不怕帮你承担痛苦,但是我真的害怕会再也见不到你!闫先生……我……我一直都……” “够了。” 闫世国的眼神和语气突然变得极为冰冷,柳思芸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从前那般包容和善,反而如同武装起坚硬的外壳和利爪那般让柳思芸心头一惊,闫世国毫不留恋地挣脱开了柳思芸的手,用她从未听到过的冷漠语气说道: “柳思芸,你还是个学生,别去想太多不该你想的东西。你现在该做的是立即离开这里,回到福利院,回到你的学校去,从此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如果你不听,我就只能打电话让院长来接走你!” 闫世国的态度之决然,彻底出乎柳思芸的意料,她不曾想过自己鼓起勇气剖心的告白等来的居然是这样冰冷而毫不留情面的回应,她几乎当场傻在原地,看着面前那个曾经用鼓励和赞许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男人,此时神情冷漠得像是对待一个陌生的不速之客那样,毫无半点温度,不由分说地转过了身,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给自己。 柳思芸觉得自己的脚底像被无数钢针扎过,她脸色惨白地逃离了那里,一路飞奔着直到离开了跃腾,她才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蹲在原地放声痛哭了起来。 崩溃的柳思芸并未察觉,一个身影从始至终都悄悄跟着自己,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第一百七十章 一步踏错 离开了跃腾的柳思芸,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 从未经历过感情的柳思芸第一次的情窦初开,就被以这样残酷绝情的方式斩断希望,柳思芸那颗年轻未曾经历过太多风浪的心,就这样遭受了一场巨大的打击,她连着三天总是食不下咽,无论院长如何关心安慰都无法排解她心中的郁结,学校的课程她一天也听不下去,老师开始对这个原本学习认真成绩优异的女学生也有了些意见,这令柳思芸越发地打不起精神。 三天后,就在柳思芸放学后拒绝了班上一个男孩同行的邀请,独自走在马路上时,她那只平时几乎只用来联系院长的旧式手机,突然响起来一阵短信铃声。柳思芸心生疑惑地拿起了手机,当屏幕上那条短信出现在眼前时,她顿时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不住的狂跳。 短信编辑人显示着闫世国的名字,这个号码被柳思芸在院长手写的电话簿上翻到后,偷偷地存在手机里很久很久。但她从来没有给这个号码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就像是一个被自己藏在隐秘处不敢翻出来的小秘密那样。而此时,她竟然收到了这个号码给自己发来的一条讯息。 那条短信的内容很长,用充满了歉意的口吻向柳思芸为那天的态度表示着自己内心的愧疚,并感激着柳思芸的关心。柳思芸看着这些诚恳的话语,心中淤积的悲伤和抑郁顿时一扫而空,她急忙下翻着短信的内容,在看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心脏顿时漏停了一拍。 闫世国的那条短信的最后给了她一个地址,是附近一间宾馆的房间号,最后一句话说,他想和柳思芸单独聊一聊。 柳思芸虽然和外界接触少,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她看到这句话瞬间心如擂鼓,脑海中一时之间翻涌着无数的天人交战,理智告诉着柳思芸她不应该去,这样做非但会辜负院长那么多年对自己的保护,也会破坏闫世国的家庭,更对不起自己…… 但是理智在她内心的冲动和喧嚣的感情面前,就像是弱不禁风的壁垒,轻而易举地被破坏殆尽。 一个宛如恶魔低语的声音不断地响彻在柳思芸脑海。去吧,这不原本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为此痛苦流泪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得到即将如愿以偿的机会了。况且,你承受了他那么大的恩惠,即便他真的想要做什么,你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死死抓着手机的柳思芸站在原地许久,她看着面前的路,向前是回到福利院的方向,而那间宾馆所在的地址,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柳思芸看着地面许久,终于迈出了步伐。 她转过了身,背对着孤儿院的方向,朝着那个短信所示的地址走去。 宾馆里来往的人极少,也没有谁注意到背着书包的柳思芸。她战战兢兢地走向那个房间号,即便决定来这里,她仍然留了一个心眼,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朝里面窥探。 只见屋里的床上,果真躺着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七十一章 悔恨终生 柳思芸再三确认,屋里果真只有闫世国一个人。她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躺在床上的闫世国意识不清,柳思芸闻到了些许酒味,想着是否应该去给闫世国倒杯水叫醒他时,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被那双眼睛看着的柳思芸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走上前去伸手触摸了闫世国的脸,下一秒,柳思芸的手被拽住,一个巨大的力道将她拖到了男人的身下。她原本还想要挣扎,可是下一秒,便放弃了一切的抵抗。 这个夜晚,直到二十多年后,柳思芸回想起都不知那究竟应该算作是美梦还是噩梦,那本应该是自己长久苦恋的结果,却也成为她这一生不幸的开端。 清醒后的闫世国似乎全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了什么,当他发现究竟自己犯下了什么样天大的错误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柳思芸不可思议地看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的闫世国,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昨夜还和自己忘情缠绵的男人,用警惕的语气质问自己这是什么地方,自己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而最令柳思芸永生难以忘记的,是闫世国离去时那句丝毫不容任何辩驳的话: “柳思芸,我有自己的家庭,我永远都不可能和你有结果!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永远不要再耍什么手段!” 如果言语可以杀人,柳思芸觉得自己也许在那时就已经死去了。她甚至觉得,死在那一刻也许反而是她最好的结果。 闫世国没有给柳思芸任何解释的机会,那个给柳思芸发短信的电话号码她后来也曾经尝试打过,可是结果却是显示,这个号码早就被停用了。柳思芸彻底陷入了绝望,她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专门为闫世国所设的圈套,而之后的一件事,证明了柳思芸的猜测。 闫世国回到家中的当晚,便收到了一个匿名的邮件,那里面放着的是一段视频,记录的正是那个宾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这世上的龌龊手段总是大抵相同,可不同的是,闫世国必须向那个威胁他的人做出妥协,一旦这件事被曝光,他必然会遭遇无可想象的事情。然而上苍永远不会让结果这么尽如人意,闫世国的妻子终究还是发现了这件事,而后不到一年,他们正式离了婚。 柳思芸无法向闫世国解释,闫世国在那时起彻底断了和福利院的接触,只安排手下员工负责钱款捐赠,她无数次想要见闫世国一面,亲口向他解释自己并没有与任何人勾结陷害他,可是无论多少次,她得到的都是无情的拒绝。 最终将柳思芸打垮的,是在四个月后,柳思芸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柳思芸从此消失了,她躲在了一个无论孤儿院院长还是学校任何人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独自生下了一个男孩。那时候的柳思芸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她无力抚养一个孩子,于是最终,在孩子出生后的两个月,她悄悄地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孤儿院,把那个男婴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十六岁的柳思芸躲在一个无人察觉的角落,看着那个一年不见便苍老了许多的院长,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出大门,用颤巍巍的双手抱起了自己的儿子。 那一刻,她泪如泉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毕生亏欠 此时此刻,相隔了二十年的时间,柳思芸才得以这样再一次站在闫世国的面前。所有的爱恨与伤痛都仿佛一瞬之间凝固于此,年近四十的柳思芸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抱着许多不切实际幻想的小女孩,那一场荒唐错误和孽缘已经彻底让她付出了毕生最惨痛的代价。离开了养育关心自己的人,忍痛割舍下骨肉至亲,独自饱尝了人事艰辛的她,终于得以在这个改变了她的一生,也带走了她所有天真幻想的人面前,再无任何他求地,诉说出自己心中唯一的挂念。 “我的儿子……他叫辰旭,是吗?他现在,应该已经二十三岁了吧……” 闫世国始终都没有回头去看柳思芸一眼,二十几年前的那段饱含着阴谋算计的陷阱,诞生出了这个本不应该存在的次子。他因此失去了原本圆满的家庭,也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耻辱和不愿回想的记忆。即便出于血缘和责任,他还是选择认下了辰旭,但心中那个解不开的疙瘩,至今都让他难以用和对睿辰同样的心态去关心重视这个原本无辜的孩子。 而柳思芸在这一刻为自己儿子的追问和探寻的目光,更令闫世国心中升起了不能表露的愧疚。 “你如果真的那么想念他,为什么这二十几年你都选择销声匿迹,从未出现在辰旭面前?你如果真的舍不得自己的亲骨肉,为什么在他出生后你一声不响地把他抛弃在福利院门口,让那个养育你长大的老院长,独自承担对你失踪的担忧和对你孩子的责任?!柳思芸,在那个把你当亲生女儿保护着的老院长弥留之际,去见他的你不会感到羞愧吗!” 柳思芸捂住了泣不成声的脸庞,转过身没有敢再看向闫世国。 兴海福利院的老院长,那个退休多年的老警察,那个如柳思芸父亲一样的老人,她这一生最最亏欠,也是最不敢回想起提起的人。 柳思芸知道,老院长在自己失踪后几乎是发了疯地寻找自己,一个从小保护着长大的优秀孩子就这样突然不见踪影,让深深自责的老院长病情在短时间内迅速加重。他在医院里住了很久才恢复了些许,但精力和体质却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一年以后柳思芸将偷偷生下的儿子放在了福利院门口,老院长如她所想的那样捡回了这个孩子,从此年迈的老人心中再一次有了寄托。他用余生的最后一点心力悉心地抚养这个男孩,直到男孩长到了十岁,这个七十多岁的老院长,终于倒下了。 柳思芸始终暗地里偷偷地关注着孤儿院,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为了这个她亏欠了太多的老院长。就在得知老院长即将不久于人世的那一刻,心中积压着的愧疚终于无法阻拦她不顾一切地去见这个不是亲人却胜似唯一的亲人的老人。 重症病房的老院长看到眼前的人,震惊之下老泪纵横地握着柳思芸的手,什么也说不出,也就是在这一刻,柳思芸告诉了老院长一切的真相,关于自己为什么失踪,和那个男孩的身世。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视而不见 老院长临终前将闫辰旭托付给闫世国,告诉他这个男孩是闫世国的儿子的时候,闫世国的心里虽然震惊,却没有产生出半点怀疑。除了男孩那张和自己相似中又带着柳思芸的眉眼气质的样貌让他根本不容辩驳外,更因为闫世国知道,这个老人绝不可能欺骗自己。 “你觉得你有资格来向我追问那个孩子的事吗?柳思芸,在你把你的儿子放到福利院的门口,把自己的亲生骨肉丢给那个为你操心到死那一个的老人的时候,你就没有再做这个母亲的资格!如果你是怕无法抚养这个孩子,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找我告诉我一切,我闫世国绝不是会推卸责任的人!可你却选择了把自己的错误造成的后果,推给了一个你本就亏欠的老人!” 闫世国质问着柳思芸,可他的心中却觉得这话像是在责备着自己。同样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恶果,他同样也没有尽自己的全力去弥补,而如今,造成的依然是一个破碎的结果。 送走了在医院里终于安详闭眼的老院长,闫世国将刚过了十一岁生日的闫辰旭带回了闫家。可这个刚刚失去了最亲近的人的孩子,对闫世国和闫家都显得极为排斥,闫家人对自己来历的指指点点背后议论,以及对他和所谓的哥哥的区别对待,都让这个十一岁的男孩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即便他开始拥有比孤儿院优渥得多的衣食,拥有独自一个人的大房间,可年幼的闫辰旭丝毫无法为此开心起来。 那个像祖父一样悉心关爱养育自己的人,在闫世国出现后不久便离世,,年幼的闫辰旭将心中的悲伤和孤独迁怒于闫家上下,他越发地不愿待在这个所有人都用虚伪疏离的态度对待自己,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的家里。每一天晚上,闫辰旭总是会偷偷跑回那个破旧的福利院,回到那个老院长当初为他准备的狭小却温暖的房间里,躺在那张已经将物品清出唯独留一张简易的床板的小榻上,看着自己熟悉的天花板出生,怀念着老院长每一晚为自己讲的故事沉沉睡去。 年幼的闫辰旭,只能在这张简陋的床板上才能得以入眠。在那个大得像宫殿一样的家,在那个华丽宽敞却无比冰冷陌生的房间里,他始终都无法安然入睡。 闫世国自然知道这一切,他的助理和管家仆人都会将这些事情告知自己,但是忙于工作的闫世国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管这个总是突然消失不见的小儿子,他也不忍去阻止这个孩子缅怀他心里最尊敬感情最深的人,最终他所能做的,只有视而不见。 这样的视而不见,在长久的演变下,成了彻底的漠视和疏远。十二年的日子里,闫辰旭在闫家就如同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永远都游离在这个家的边缘,与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没有半点的感情和交流。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解围 柳思芸擦干眼泪平复了情绪,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半生活在痛苦里的男人,缓缓说道: “无论你怎么指责我,我都能接受。闫世国,我没有什么可求的,我只想见自己的儿子一面,只需要知道他安好。哪怕看在他是我生下的这一点上,我求你答应我这件事。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与英武集团的合作机会,我说到做到。” 闫世国始终冷着脸背对柳思芸,他并未因柳思芸诚恳的承诺和哀求产生半点触动,而是漠然地说道: “万夫人,我的儿子,和你并没有半分关系,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其次,和英武的合作,即便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一样有能力拿下。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吧,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闫世国再也没有等柳思芸的回应,而是迈步离开了走廊,径直回到了酒会大厅。 柳思芸知道自己的说服终究无果,她失魂落魄地走进洗手间将脸上的泪水洗干净后补了妆,确认自己的状态没有任何异常后才回到会场中。许彦达的演讲已经结束,万宏恺正在与身边的人闲谈,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显然在聊的火热,并未察觉柳思芸离开了多久。 她没有心情再和万宏恺一起应对那些生意场上的人,独自走到一边取了杯酒默默饮着。恰在此时,柳思芸瞥见了不远处一个倩丽的身影。 付小汐一个人面前站着几个商界名人家中的女眷,一个个都举着酒杯对付小汐说些什么。柳思芸看见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夫人举起一杯酒精度数偏高的酒,并让身边人也为付小汐倒上,那个漂亮的年轻女孩神情显得有些为难,但还是在对方喝完后犹豫着把杯中的酒水闭着眼灌入口中,艰难地咽下。几个女眷中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掌声,但紧跟着,那个女人又一次让人给两只酒杯倒上了酒。 柳思芸察觉付小汐的脸开始泛红,表情也越来越不自然,她终于忍不住走上前,站在付小汐身边对那个劝付小汐酒的女人笑着打招呼道: “张太太,幸会了。上次见你还是在和宏恺的婚礼上,这么久不见,您酒量更见长啊?” 被称作张太太的女人见到柳思芸,表情顿时不是太好看,她轻笑着对柳思芸道: “哟……万夫人啊,这我可比不过您呢。我们只是小酌怡情,可跟人喝酒,您可是专业的啊。” 说完,几个女眷中发出了一阵阵意味深长的嗤笑声,付小汐一时有些尴尬地看着为自己解围的柳思芸,可这个美丽高挑的女人脸色却没有出现半点的异常,反而笑得更加妩媚动人。她拿过付小汐手里那只被刻意倒得满了些的高脚杯,举到张太太面前,随后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这一番动作优雅娴熟,烈酒入喉对柳思芸却像喝水一样面不改色,眼神中还始终透着几分妖娆和挑衅的意味。付小汐一时有些惊讶,柳思芸喝酒竟真如张太太所说的那样,极为专业。 第一百七十五章 示威 行云流水地饮下第一杯酒,柳思芸却并没有停止。她让拿着酒瓶愣在一旁的服务生再次给自己倒上,几乎没有半点迟疑,柳思芸再一次将杯中那泛着浓烈酒香的琥珀色液体灌入口中。 一杯就已经胃里火烧火燎头脑发蒙的付小汐,心惊肉跳地看着柳思芸就这样没有半点停歇地灌下整整三杯烈酒,脸色不红气不喘,仿佛刚才灌进去的三杯只是普通的白水,那双明媚秀丽的眼眸中也没有半点的醉意。 柳思芸笑着将空酒杯放在张太太面前,那有几分勾人心魄意味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逼人的气势,张太太的脸色已经变得越发难看,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张太太,我先敬您三杯,您随意。” 三杯烈酒,柳思芸的气势彻底压住了在场的所有女眷,她们看着杯中的酒水面面相觑。张太太皱着眉头把自己手中的酒咽下肚后,将空酒杯拍在一旁的桌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那几名女眷都跟着张太太离开后,柳思芸看向面色微醺的付小汐,柔声问道: “闫少夫人,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休息一会儿?” 付小汐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笑着摇头说道: “我还好,万夫人,谢谢你……倒是您刚才一下子喝这么多,真的不要紧吗?” 柳思芸笑了起来: “你没听她刚才说了吗?我是专业的,年纪比你还小的时候为了生计就开始练起来了,这点酒对我而言连前菜都不算。” 柳思芸如此大方地承认自己过去的职业,这令付小汐有些惊讶,她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大方的女人,回想起方才她看着闫世国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跟随着闫世国离开的景象,心中一时难免对这个似乎有着许多故事的女人,产生了些许好奇。 “对了,万夫人,您叫我小汐就可以了。闫少夫人……我还不是呢。” 柳思芸笑出了声,她看着这个刚从校园里毕业,还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女孩,心中想着,如果自己没有遇到那些事情,而是好好地读书,也许她也会像付小汐一样。 “好,小汐,那你也别叫我万夫人了。我还是习惯听人叫我芸姐,听起来还亲切呢。你说是吧?” 付小汐和柳思芸相视一笑,说着,柳思芸问道: “闫家大少爷没跟你一起吗?都快结婚了,自己未婚妻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这可不好啊。” 闫睿辰正在和下属联络彻查万辉非法集资的事,自然不能让身为万宏恺妻子的柳思芸知道,付小汐只得含糊地说道: “睿辰他最近工作的事情比较多,刚才去接电话了。芸姐……其实她们也没怎么欺负我,就是向和我喝酒而已。” 柳思芸看着这个单纯的女孩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不是欺负呢,你这样的女孩子,一看就是从小到大都滴酒不沾的,她们还故意劝你喝酒,一看就没好心。傻丫头,以后可要多张个心眼。”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晴天霹雳 柳思芸靠坐在一旁,看着付小汐那秀气温柔的眉眼,心中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她不断地在脑海中寻找着多年前的记忆,突然,像是有什么线索被柳思芸抓住了一样,她低声对付小汐问道: “小汐,我冒昧问一句……你今天多大了?” 付小汐虽然疑惑,但是还是如实回答道: “我今年二十五。” 柳思芸低头默算了一下,又接着问道: “你父亲……是不是叫付凛远?” 付小汐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柳思芸,问道: “芸姐,你怎么会知道?你认识我父亲?”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的柳思芸轻叹了一声,随即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果然……我就知道,你真的是他的女儿,难怪你会和闫世国的儿子在一起。” 这句话听得付小汐一头雾水,她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也想不通为什么柳思芸会认识自己的父亲。她急忙再三追问,柳思芸便告诉了她一段自己根本不曾听闻,也不敢置信的往事。 柳思芸说着与自己在孤儿院的那段过去时,自然隐去了她和闫世国之间的事。但她所提及的闫世国与付凛远之间曾经的交情,已经足以令付小汐大为震惊。 “芸姐……你是说,我父亲和闫董事长当初认识,而且还是商业伙伴,是好朋友?” 柳思芸自然没有想到付小汐居然会对自己父亲和闫世国的往事一无所知,她也奇怪地问道: “你和闫世国的儿子都要结婚了……居然不知道你父亲和闫世国的关系吗?当年在A市他们也是赫赫有名的商业搭档,只是付先生他过世太早,现在时隔二十多年,没什么人提及罢了。你母亲难道也没和你说过这些事吗?” 付小汐的脑子顿时轰鸣一声,意识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她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像处在一个不真实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所有的事物都变成了自己所不认识的模样。她回想起闫世国第一次见到自己那复杂的眼神,想起母亲和闫世国初次见面时那反常的态度,最终,她想起了那份被她封存在柜子深处,试图忘记的调查案卷。 一切的不解和疑惑似乎都对应上了,付小汐忽然明白了一切,可紧跟着,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落入了一个寒冷彻骨的冰窟,不断地下坠着,再也无法从中挣脱。 柳思芸察觉付小汐脸色不对,急忙扶着她问道: “小汐,小汐?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 付小汐意识慌乱之下,许久才反应过来柳思芸正关切地询问着自己,她脸色惨白,扶着额头声音虚浮地说道: “我……芸姐,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对不起……我失陪了……” 柳思芸看着付小汐那反常的模样,忧心地问道: “你还好吗?小汐,要不要我叫个服务生带你去休息?” 付小汐像是反应迟缓那样,摇了摇头。 “不……我想一个人,自己待一会儿……”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追根究底 会结束后,闫睿辰走到闫世国身边说道: “爸,已经联系好了。取证工作明天就开始,我们会尽快出结果。” 闫世国一边朝着门外走一边点头。他如今已经充分相信儿子的办事能力,就在上车以前,他看了一眼闫睿辰身后,疑惑地问道: “小汐呢?怎么没出来?” 闫睿辰答道: “小汐之前发信息给我说,她喝了点酒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提前离开了,说让我向您道个歉。” 闫世国眉头微蹙,也许是今天发生的意外太多,他直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那也不该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啊,说一声让司机送她回家不就行了?” 闫睿辰轻叹一声。 “是我忙着处理事情,没照看好她……万夫人说小汐之前被几个酒会上的女客人围着劝酒,大概是有些不高兴,想去散散心吧。爸,你先回去,我自己去找小汐。” 谁知,闫世国突然问道: “万夫人?柳思芸?小汐走之前和她在一起?” 闫睿辰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是这样的反应,虽然那时察觉到万夫人看着闫世国的眼神有些异样的不止付小汐一个,他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但闫睿辰还是压下心里的疑惑,答道: “是的,那几个女客人缠着小汐时,就是万夫人替她解了围。” 闫世国顿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 “糟了。” 付小汐离开酒店后并没有回到闫家,而是直接去了母亲现在所住的地方, 恢复视觉的姜悦生活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障碍,老房子里必须的东西都搬到了新家里,能够自主打理好一切的姜悦,把这间不算大但对一个人而言已经极为宽敞的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阳台上种了好几盆花,整个屋子显得十分温馨且富有生气。让付小汐走进屋里的第一时间,就没由来地感到安心。 付凛远的相片被姜悦摆在了一个明亮的位置,黑白照片上那个眉眼柔和带着温润笑意的男人,一直和付小汐那模糊记忆中父亲的形象重合着,她对着照片中父亲的脸出神,直到姜悦出声问道: “小汐,你今天怎么来我这儿了。睿辰呢,没跟你一起来?” 付小汐看向自己的母亲,那双已经重新回归光明的眼睛里不变的是属于一个母亲的温柔和关切,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妈,爸爸生前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和闫董事长早就认识?不,不只是认识……爸爸那时候和闫董事长还是朋友,对吗?” 姜悦的神情瞬间凝固,这样的反应让付小汐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小汐……这些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付小汐摇了摇头,她并不打算回答母亲这个问题,而是追问道: “为什么……这件事你们为什么全都要瞒着我不让我知道?难道你们有什么苦衷吗?可是我想不明白,你,闫董事长,还有……睿辰……” 话一出口,付小汐心里也是一惊,她察觉自己已经下意识地认定,闫睿辰也知道这一切,可是他却同样瞒着自己。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关于父亲 付小汐看着神色诧异的母亲,她从未如此迫切地期望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她没有勇气去过分逼迫自己的母亲说出真相。因为一种直觉不断地告诉付小汐,如果她再深究下去,等待来的结果会让自己难以承受。 姜悦神色中的惊讶只闪过了一瞬间,她走到付凛远的相片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自己的女儿,缓缓开口道: “小汐,妈妈不知道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你爸爸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了,妈妈也老了。过去的很多事情,连我自己也很难有记清楚。妈妈并不是想刻意隐瞒你,而是真的已经时隔了太久,并没有多少说的必要。因为妈妈希望,你的生活能够永远无忧无虑,而不会被一些虚无缥缈的往事所影响。” 姜悦的解释并没有让付小汐得到想要的答案,母亲的掩饰和回避更加让她的心中焦躁不安,她实在无法理解姜悦要隐瞒的理由是什么。 “妈,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觉得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清楚的小孩子能让我感到快乐吗?我只想知道关于爸爸更多的事情!即便爸爸走的时候我还太小没有记事,但我仍然是他的女儿!” 付小汐急切地蹲在母亲面前,握住姜悦那双已经布满厚茧的手,泪水盈眶着说道: “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爸爸只是一个靠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的普通人,和闫董事长那样的人那样的家庭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你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爸爸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情,接触过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我一直很难过,因为我对自己早逝的父亲的了解几乎一无所知!可是我不敢告诉你,妈,我怕你会难过。过去你失明看不见的那些日子里,我经常会偷偷发现你一个人摸着爸爸的照片流泪,我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话让你更加伤心,我只能装作不介意自己从小没有父亲!” 付小汐话还未说完,姜悦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她第一次听到女儿对自己说这么多关于父亲的心里话,自己却从来未曾察觉女儿内心的苦。她轻轻扶起蹲在自己面前的付小汐,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对她说道: “小汐……你爸爸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他生前的时候很爱妈妈和你,走的时候,也是为了保护妈妈死的……你应该知道,你爸爸是一场车祸没了的,妈妈的眼睛也是因为那场车祸失明的。” 付小汐沉痛地点了点头,即便那时年幼的自己未曾亲身经历,她也对那场夺去了自己一家幸福的车祸至今心有余悸。 “我一直记得……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妈妈你很多年都不愿意坐车,宁可拿着拐杖走路。” 姜悦长叹了一声。 “你听到的那些话,确实是真的。当年你爸爸和闫世国,两个人曾经一起开办了一家公司,叫跃腾。他们也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跃腾在他们的管理下进步发展非常快,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A市最有潜力的公司……” 第一百七十九章 伤痛回忆 付小汐从姜悦的口中,第一次听到一个和自己过往印象截然不同的父亲。 一个头脑精明睿智堪称天才的付凛远,一个创造了商业神话的付凛远,一个令人才猎头趋之若鹜竞相挖角的付凛远,一个在生意场上挥斥方遒,在家人面前却只是个温柔丈夫和父亲的付凛远。 从小习惯了自己的平平凡凡,付小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她听着姜悦所说的那些过往,恍惚中甚至产生了些许质疑。 “爸爸曾经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身边的人提起?” 付小汐的神情中带着不可置信,这样的反应完全在姜悦的意料之中,她喃喃答道: “那时候你还太小,我又常年带你住在老家。你爸爸做事总是很低调,除了A市商界,不做生意的人并没有多少了解他这个人。而且……在你爸爸走后,我就带着你去了别的城市,一直到你考上大学以前,我都没有带你回过A市。” 付小汐回想起姜悦回国的时候,看见天际大厦时那怀念一般的目光,还有那句令自己疑惑的“一点没变”,如今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妈妈……那后来爸爸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这是令姜悦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但付小汐那迫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终究无法再次隐瞒敷衍下去。 “你四岁的时候,跃腾的规模已经发展得很大,在即将上市的时候,公司办了一场庆功会,闫世国和你爸爸,还有我都去了。那天你被留在老家,我不放心晚上不回去照顾你,但你爸爸的车恰好出了些故障,被送到了工厂去检修。所以那天庆功会结束后,闫世国把他的车借给了我们,让你爸爸开车送我回老家后再回来……” 姜悦说着,声音开始不禁发颤: “那天雨下得很大,庆功会的地点办在一家开在郊区半山腰的高级会所。你爸爸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知道要开车送我,所以庆功会上从始至终滴酒未沾,在路上速度也一直开得不快。可是……也许是那天的路况实在太差,晚上光线很暗,大雨一直不停,盘山公路的道路又许多弯曲,在一个急转弯的时候,汽车的轮胎突然打滑,你爸爸踩了刹车也没有控制住汽车向外冲,就在最后一刻……” 说到此处,姜悦闭了闭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对付小汐说道: “就在最后一刻,你爸爸调整了车身姿势,让汽车坠落的下端,朝着他的位置……而驾驶座上的我在上端……所以汽车坠落在山腰外的时候,我只是受了伤,你爸爸他……” 姜悦再也抑制不住哽咽,付小汐也忍不住落泪,她的父亲是这样好的一个人,至死都在努力保护着自己的妻子,保护着自己最爱的家人。 付小汐擦干眼泪后,对母亲问道: “妈……你在爸爸过世后,改了名字是吗?” 第一百八十章 求证 姜悦听了女儿的疑问没有说话,她有些意外小汐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么多事,但姜悦无法说谎,只能点头默认。 付小汐心中的疑点越发明朗,所有的讯息都开始和那份莫名而来的调查案卷一一对应上。 “小时候虽然我对外公外婆的印象不深,你和娘家人也很少往来,但是我隐约记得,姜悦这个名字是你跟外婆的姜姓取的,而外公姓杨。妈,杨欣才是你原本的名字,对吗?” 姜悦心中的感觉越发不对劲,她察觉付小汐知道的事情不只是自己所认为的那么点而已,一种异样的预感在姜悦心底升起,她小心地问道: “小汐……你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事吗?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 无论是柳思芸对自己所说的那些往事还是那份不明来源的调查案卷,付小汐都很难一时半会儿向母亲解释清楚,她只能对母亲追问道: “妈,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无关紧要。我只是很疑惑,为什么在爸爸走后你要选择这样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你带着我离开了原本生活的地方,改了自己的姓名,那么多年都几乎不和过去的亲戚朋友往来……妈妈,我总觉得,你好像在逃避什么……这是为什么?” 付小汐的直觉总是这样的敏锐,这个女儿很多时候选择不说,但其实心里比谁都更加明白。姜悦叹了口气,回答道: “你说的没错……妈妈这些年隐姓埋名,断绝了和过去的往来,确实一直都在尝试着逃避。小汐,妈妈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那时候我受到的打击,如果不这样做,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姜悦看着付小汐,目光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小汐,你知道吗,妈妈当初是为了你才活下来的……我失去了你爸爸,眼睛也失明成了一个废人……我不敢去面对过去的人和事,也不敢去回忆。但是小汐,妈妈想到你还需要人照顾,你不能成为孤儿,所以我才咬着牙撑下去……” “妈,你别说了……我明白,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付小汐心中的伤感越发强烈,她忍不住打断了母亲的话。她看着母亲那沧桑的面容,还有含着悲伤的眼睛,顿时难受得心如刀割。 母亲先前提及的话,令付小汐最在意的一点,就是她说当初父亲无论如何踩刹车也无法阻拦汽车以飞快的速度冲出道路。那样刻骨铭心的事故,付小汐坚信母亲不会记错。如果那份调查案卷中,刹车线被人为剪断的事实真的是被什么人用了某种手段刻意抹去……那这个人的意图,几乎是昭然若揭。 付小汐不敢把这个真相轻易地说出来,更不敢轻易地让多年都被蒙在鼓里的母亲知道。多年以来始终都认定为意外的事故,最终却被揭露是人为的谋害,这样的事实,付小汐无法接受,姜悦更加难以接受。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断舍离 付小汐内心挣扎了许久,她开口对母亲问道: “妈,你和爸爸既然过去认识闫董事长,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姜悦听到这个问题后想了很久,她用认真的语气对付小汐说道: “闫世国……他也许是这世上除了我以外,你爸爸最信任和最掏心掏肺的人了,他们两个之间,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很多过去的事情,将来妈妈再给你一一细说……那时候我虽然不参与他们生意上的事,但是我却能看得出,你爸爸是真的很重视闫世国这个朋友。呵,小汐你大概不知道,睿辰和你,他们两个曾经还定过娃娃亲。” 付小汐闻言一惊。 “还有这样的事?” 姜悦笑着说道: “是啊,你说这世上的事有多巧,那么多的人,那么大的A市,你偏偏就误打误撞和睿辰走到了一起。” 这究竟是怎样的巧合?付小汐心里不免也有着同样的感慨,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以那样荒唐甚至不堪启齿的方式遇见了闫睿辰,而他又用一种近乎闹剧的方式将自己留在了身边。可即便开始的过程是如此的混乱没有常理可言,他们的心还是走到了一起,她还是爱上了闫睿辰这个人。付小汐曾经想过,自己遇见闫睿辰也许是上苍在给予自己太多的考验和磨练后的馈赠,而此时,她开始想着,究竟是父亲在天之灵的指引,还是这原本就不是单纯的巧合导致呢? 付小汐回想起当初闫睿辰以那样有些霸道而无理的方式将自己以婚约的名义留在身边,以他的做事方法,绝不可能轻易地把一哥来路不明的女孩带进闫家。付小汐可以断定在他以结婚的名义找到自己的时候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甚至比自己知道得还要多,那么……关于父亲的事,她很难相信闫睿辰会一无所知。 可是既然知道,为什么闫睿辰也总是对自己装作不知,直到现在还不和自己坦白?付小汐想起,闫睿辰对自己母亲格外的关心,却似乎始终有意无意地不提及自己早逝的父亲,她曾经以为是闫睿辰觉得自己父亲离开太久并没有深究的必要,或是顾忌自己的感受,可是如今想来,她却感受到了另一种讯息。 付小汐并不怀疑闫睿辰对自己的真心,日积月累的相处足以让付小汐了解闫睿辰是怎样的为人。但是此时此刻,她实在无法控制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假如父亲的死,真的是闫世国蓄意设计的……那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未婚夫? 内心的矛盾越发混乱,付小汐双手紧握放在膝上,许久,她才对姜悦问道: “妈……我想问你,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不想和睿辰结婚了,你会怎么想?” 这句话一出口,姜悦顿时惊愕了。 “小汐……你说什么呢?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问?”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家常菜 付小汐摇了摇头,她几乎是难得固执地对姜悦问道: “妈,我只想要你的答案……你告诉我,假如真的有一天,我不想和睿辰在一起了……你会反对我这样做吗?” 姜悦惊愕地看着付小汐,再三确认女儿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的玩笑。她愣了许久,才回答道: “小汐,如果是你深思熟虑做的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但是……你一定要认真想好,妈妈不希望你会后悔,或是因此失去一个原本深爱你的人。” 得到母亲的答案,付小汐释然地松了口气,她看着姜悦那紧张担忧的神情,安抚地笑了笑说道: “妈,你别多想……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姜悦显然并不相信付小汐会无心地随口问这样的问题,她担忧地握住了付小汐的手,问道: “小汐,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告诉妈妈,别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是睿辰对你不好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付小汐摇头否认道: “妈,真的没有……睿辰对我一直很好,你别担心了。” 母亲那怀疑的态度让付小汐后悔开口问这个问题,她不应该让母亲为自己平白担忧。想着如何弥补,付小汐转移了话题,问道: “对了,说起来我很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妈,今天能给我烧几个菜吗?我想念你的手艺了。我陪你去买菜?” 姜悦听后笑了出来。 “妈妈过去这么多年盲着眼做出来的饭能有多好吃啊,闫家专业厨师做的菜吃过了,你还会想吃我烧的?” 虽然这样说着,但姜悦的心情还是好转了不少,她带着小汐一起去了菜场,母女两个精心地将所有的菜清洗处理好,一番忙碌后,几道家常菜便很快出锅,付小汐显得十分高兴,她不禁赞叹着: “妈,我就说你做饭好吃。以前你看不见的时候就烧得好,现在康复了,更加比任何人都做得好吃。” 姜悦笑开了眼,她解下围裙在付小汐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当母女两个面对面拿起筷子,像过去相依为命的二十几年里那样坐在一起吃饭时,付小汐的脸色突然变得有几分不自然。姜悦夹了几口菜给付小汐,她勉强吃下去几口,脸上却显得出了难以下咽的表情。 “小汐……怎么了?很难吃吗?” 姜悦疑惑地自己尝了一口,却并没有发现味道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付小汐刚想说话,然而下一秒,她便站起身冲到了洗手间,将方才吃进去的几口全都吐了出来。姜悦急忙跟上前,在付小汐身后拍着她的脊背,直到付小汐一阵剧烈的呕吐结束后,看着女儿的反应,作为过来人的姜悦,猜测隐隐浮上心头。 “哪里不舒服吗,小汐?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付小汐喘息了一会儿,漱了漱口,才气息混乱地说道: “没什么的,妈。只是最近有些着凉了,肠胃不太好,白天又在酒会上喝了点酒……你别多想。”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临终前的安详 离开酒会后的闫睿辰打了付小汐好几个电话,直到最后一个,付小汐终于接起。电话那一头的付小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自己累了,又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姜悦,所以去了母亲家里探望,当晚住在姜悦那里,不回闫家,让闫睿辰不必担心。 闫睿辰没有听出付小汐的话语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得太多,但闫世国的担忧却不无道理,这时候付小汐想要去见姜悦,难免让他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在挂电话前,他刻意添上了一句话: “小汐,我们很快就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所以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没有任何问题是我们之间无法解决的。” 那一头的付小汐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好。” 简短的通话并没有让闫睿辰心中的担忧减弱,他知道关于付凛远的事情,始终隐瞒着付小汐早晚都会被揭穿,但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由他人让付小汐知晓这些往事。闫睿辰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他始终没有做到妥当,一旦被付小汐知晓他们刻意隐瞒关于她父亲的过去,很难说这会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后果。 闫睿辰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穿梭,没有带回付小汐,他无心立即回家。而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到了瑞林医院的门口。 付小汐现在显然不会在医院,可闫睿辰却想到了季疏禾。这些日子他不断地尝试帮助季家,虽然季夫人仍然不愿意和自己有所联络,为此陷入良心谴责的他一度颓废。而后来季于阳却告诉闫睿辰,母亲终于慢慢地开始不再拒绝和排斥闫睿辰安排的医生与对治疗的资助,自此,闫睿辰才开始有所振作。 闫睿辰知道这样的补偿并不能弥补自己对季家的亏欠,但是,如果能让季疏禾的余生走得安心,他的良心至少能够得到些许宽慰。 他停下了车,走进肿瘤科2021号病房,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病房里除了正在沉睡的季疏禾,只有季于琪一个人坐在病床边,沉默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季于琪看到闫睿辰来并没有显得很惊讶,但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极为冷漠地直接下逐客令,只是静静地站起身,沉默地看着闫睿辰走到季疏禾床边,一言不发。 “季叔叔,最近怎么样?” 季于琪看着病床上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的父亲,除了一旁的心电图机上还在显示着微弱的心跳频率,她几乎会以为父亲已经就这样安详地死去。 “还能怎么样?清醒着就会疼痛,意识混乱,给了止疼药睡着了反而没那么痛苦。我现在甚至希望,我爸就这样睡着别再醒过来,一直到……” 季于琪再也说不下去,她转过身,不想让自己的哭声发出,然而安静无比的病房内,依然回荡着隐隐的哽咽。 闫睿辰看着病床上已经消瘦得脱型的季疏禾,轻声说道: “我已经嘱托过肝癌方面的专家,让医院尽最大可能给季叔叔减少痛苦。你放心,有你们陪着,他至少不会孤独。”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迟来的歉意 ? 闫睿辰的话音落下后并没有得到季于琪的回应,对一个注定要眼睁睁看着至亲逝去的人而言,什么样的安慰都是徒劳无用的。闫睿辰并不指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减轻季家人多少痛苦,但是,他还是接着说道: ? “于琪。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和接受,我都希望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 背对着闫睿辰的季于琪擦干眼角的泪花后转过身看向闫睿辰,她认识这个男人那么多年,也爱了他那么多年,此时竟然觉得这句话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听到闫睿辰对自己说过最真心最恳切的话语。一个帮助的承诺,一个朋友的承诺,仅此而已。 ? 季于琪心里自嘲了一番,她意味不明地轻叹一声,对闫睿辰说道: ? “如果这句话是对季家说的,我会接受。我的父母,还有我哥哥他们曾经对你的好,你都能记得,这已经足够了。但是如果这句话是对我个人说的……抱歉,我只会当做今天你从没来过。” ? 这样的回应并不在闫睿辰意料之外,他并不期望季于琪能很快若无其事地接受自己的好意。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就应该放任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 ? 季于琪走到窗边,用听不出感情的语调接着说道: ?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一定要为我做什么,哪怕是以前一厢情愿的所谓婚约也已经都是过去的事了。但是,我不想在被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和抛弃后,还要再得到那个抛弃我的人用一种怜悯的心态回来释放善意。闫睿辰,这样做不会让我觉得好受,只会让我更加觉得自己被轻看。” ? 闫睿辰沉默了许久,认识季于琪这么多年,他从未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女孩说过多少真心话。在付小汐出现以前,他始终习惯于季于琪对自己始终不曾厌倦的关切和亲近,甚至于下意识地将这样的状态视作理所应当,那时的他即便不爱季于琪也并未觉得这样有何不妥,因为那时的他根本不爱任何人。如果同样是需要一个妻子,那不如就选一个熟悉且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人。 ? 可直到付小汐出现后,三十岁的闫睿辰才第一次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感情是理所应当的,当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季于琪对自己的心意,从来没有做出任何拒绝的表达时,他便已经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 闫睿辰走到季于琪身后,对她用过去未曾有过的和缓语气,轻声说道: ?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好好谈谈,过去的事情,我想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 季于琪转过身看向闫睿辰,这个如今已经在自己心里开始变了样的男人,用过去自己不曾见过的柔软姿态向自己主动提出了歉意的邀请。 ? 她心中已经不存奢望,但是面对着一个相识多年彼此了解的人这样友善的姿态,季于琪即便心中再多怨愤,也不能全然视而不见。 第一百八十五章 辜负 季于琪终于没有再表示拒绝和排除,闫睿辰放下了心,斟酌着说道: ? “去环湖公园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去那里玩。我们别在这里打扰季叔叔了,让他好好安静地休息。” ? 环湖公园是A市建设时间最久远的公园之一,幼时的季于琪学过芭蕾舞,十三岁那年她曾在公园中那片空旷的广场上参加过少儿芭蕾的演出,闫睿辰也被季于阳拉着一起去看。从那以后季于琪便喜欢上了这个公园,三不五时就喜欢让季于阳和闫睿辰带着她一起去广场上喂鸽子玩耍。而今,这座已经显得有些老旧的公园不再有当年的人气,围绕着湖畔的道路已经只剩三三两两稀少的行人在漫无目的地散步,这样的清净虽说显得格外寂寥,却也让闫睿辰能够让季于琪静下心,接受和自己正常地交流。 ? 季于琪始终沉默着,一直当走到了一株高耸参天的香樟树旁,她才停下了脚步。闫睿辰想起来,这株香樟树是他们三个幼时在环湖公园汇合的标志,当初还只是一株新种植的树苗。而今,郁郁葱葱的绿叶覆盖住了半边天空,将地面投射出一大片绿荫。季于琪伸手抚摸了一下树干,粗糙的纹理和坚实的躯干,不再像当年那样脆弱,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断那般。 ? “我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这株树的树苗,它还只有一米多高。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它也已经连顶都看不见了……什么的都变了。” ? 季于琪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样喃喃地说着,随后,她转身面向闫睿辰,语气冷静地问道: ? “你既然有话想说,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 季于琪率先开口,闫睿辰也不在沉默。他看着面前的青梅竹马,语气平和地问道: ? “于琪,你心里还是恨我对吗?” ? 季于琪突然笑了一声,答道: ? “闫大少爷,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我说‘不是’,想来你也不会相信。可如果我说‘是’又能怎样呢?你是会求我原谅?还是要和我据理力争一番?” ? 闫睿辰沉默了片刻,面对季于琪的挖苦,他的脸色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而是显得异常平静。季于琪就这样看着面前的男人沉思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 ? “我说过,我一直都欠你一个道歉,虽然现在说已经太晚了。但是……” ? 闫睿辰用格外认真和郑重的目光看着季于琪,这样的眼神中带着季于琪未曾见过的真实感,甚至让她觉得,这也许是第一次自己以一种完整的模样出现在对方的眼中。 ? “季于琪,我很抱歉,我辜负了你的感情。” ? 话音落下的时刻,季于琪听见自己的大脑中一阵嗡鸣。 ? 所有澎湃无处可发泄的积怨与愤恨,委屈和痛心都在那一瞬间清晰地涌现在脑海里,仿佛极尽全力遮掩的一切被一把无情的利刃瞬间划开,露出了其中那些最不愿为人所看见的伤疤。 第一百八十六章 锥心之问 ? 长久的寂静,仿佛连同空气和时间都静止凝固住那样的寂静,风声止歇在了这株香樟树那片掩盖了方寸之地的绿荫下,闫睿辰却看见季于琪的眼中那原本宛如死灰的色彩中腾起了一簇火焰,如同被熄灭后又再次燃气那般,带着痛苦和不甘的挣扎。 ? 季于琪笑了,她的笑声中听不出半点欢愉,连嘲讽的意味都不存在,像是听到了一个与自己五官的天大笑话那样的声音,而后,她平息了自己那难言的情绪波动,对这个用诚恳的语气向自己说着抱歉的男人问道: ? “这就是你说的欠我的道歉?闫睿辰,你过去不是一向都觉得所有人都应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吗?你需要我这个朋友,你需要季家的帮衬,你就和我相安无事地相处着;你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未婚妻,你需要一个维持着季家和闫家关系的纽带,你就对我这个身份一直默认着从不提出任何异议。我对你的感情你看在眼里,你心知肚明,你也从不拒绝,你从不告诉我‘我并不需要这么做’因为你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 季于琪几乎是吼着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她再也不会像过去一样,时时刻刻在闫睿辰面前努力维持着自己矜持端庄的模样。而她所有的委屈和苦闷,也都随着她卸去自己假象的时候随之溃堤, ? “可后来你不需要季家了,因为季氏能给你们的一切都不复从存在了;你也不需要我了,因为你遇到了你真正爱的女人,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季家,你都可以轻易舍弃,你甚至不需要有任何解释和理由就可以把这一切都舍弃!那我算什么?我所做的一切,我的身份,我的感情都成了什么?!” ? 一个从小都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跟在闫睿辰身边的女孩,她几乎将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全世界。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长都是在为了自己和这个男人能够走到一起去共筑未来而做的准备,除了闫家未来的少夫人这个身份,季于琪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几乎从来不曾对自己大的未来有过他想。 ? 而现在,这份在自己的心中设想了多年的未来,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撕碎,用近乎绝情的方式要挟自己不许再出现在他的人生里。而现在,他却用近乎歉意满怀的姿态,向自己说着一句“抱歉,辜负了你”?季于琪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事。 ? 闫睿辰听着季于琪的声声指责,没有半点反驳。当直面所亏欠的人最无情的斥责时,他没有任何可以为自己辩解的余地。 ? “你一声不响地毁去和我的婚约与别人订婚的时候没有向我道过歉,你眼看着季氏危在旦夕的时候袖手旁观你没有向我道过歉,现在,季氏毁了,我爸爸快死了,你终于良心过意不去了,你想给我一个道歉,好让自己的愧疚感能够削减一些得到心安是吗?闫睿辰,你真是好算计!”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因爱而改变 这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有朝一日要用最无情刺耳的话语去指责曾经最爱的人,季于琪并不想用如此恶毒和极端的想法去揣测闫睿辰,可是如若不这样做,她几乎是在承认着自己的失败和一无所有。这样的斥责也许能够让闫睿辰恼怒,质疑她驳斥她的刻薄和阴暗,如此,季于琪还能名正言顺地继续恨这个人。 ? 可是闫睿辰没有对她这一番话表现出任何的愠色,他的目光中除却令季于琪反感的怜悯,还有她以为此生永远不会在这个人脸上看见的,愧疚。 ? 闫睿辰没有反驳季于琪,他甚至静静地听完她所有的愤怒之言后,又一次说了那令季于琪无法回应的三个字: ? “对不起。” ? 这个从来不曾为自己的所为而感到愧疚的男人,这个任何事一旦决定就不会受任何人影响的男人,这个从始至终都坚信自己的正确性不顾他人感受的男人,此时此刻却不断地对季于琪说着道歉的话语: ? “于琪,我为对你造成的伤害,感到抱歉。我没有办法弥补你,所以,我不会想得到你的原谅,这只是,我想向你表达的态度而已。” ? 季于琪愤怒之下并未落泪,可此时此刻,她却终于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背过身去,朝着那株孤独的香樟树,掩去自己的狼狈。 ? 沉默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持续了很久,季于琪开口道: ? “道歉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造成的结果都无法改变了。你亏欠我,但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当做是我一时冲昏了头脑吧。以后我希望我和你两不相欠,就当是陌生人吧,从此不要再说这些事了。” ? 两不相欠,除了曾经设计破坏闫睿辰和付小汐之间的感情,季于琪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悄悄放在付小汐医院更衣柜里的那只牛皮纸袋。 ? 这是季于琪最大的报复,她不会让闫睿辰知道,也不会为此心有愧疚。无论那件东西会造成何种后果,都是闫家应当承受的。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只能看付小汐的选择和闫家的造化。 ? 如果付小汐和闫睿辰之间的感情真的足以冲破一切苦难,如果他们之间的爱真的能够跨越仇怨与深生死,那么无论那份调查案卷会揭开何种往事,他们都应当可以承受。 ? 闫睿辰知道,这是季于琪能做出最好的回答,他没有再多言,只回答道: ? “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帮助季家,帮助你们。这不是出于愧疚,而是对季家的报恩。” ? 季于琪擦干了泪痕,她再一次看向面前的闫睿辰,看着这个男人脸上的属于一个人类的情感。她与闫睿辰相识了将近二十年,却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软化过闫睿辰。而付小汐,却彻底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懂得爱,包容,关心与愧疚的人。 ? 她心底给自己的这份本就不存在的感情画上了句号,也许,她才是那个真的从来就不懂爱为何物的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冲突 闫睿辰坚持将季于琪送回了季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当汽车停在小区门口,季于琪走下车后,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对闫睿辰说了一句“谢谢”,便平静地转身走向了回家的路,如同两个礼貌的陌生人那样,平静而疏离。 ? 季于琪魂不守舍地走到家门口,就在准备开门时,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从附近响起: ? “闫睿辰送你回趟家,你就这副模样了?” ? 季于琪顿时一惊,她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闫辰旭靠在季家大门附近的柱子边,用一种带着微笑却眼神冰冷的诡异神情,直直地看着季于琪。 ? “……你怎么会在这儿?” ? 季于琪怎么也没有想到闫辰旭会跑到季家来,她不免有几分语气不善地询问着闫辰旭。而对方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用比之平时显得更加低哑而令人忐忑的声调说道: ? “这个语气,这个态度……啧啧,当初是谁跟我说她现在想着报仇,对闫睿辰恨之入骨,要他付出代价的?怎么就见了一次面,就又心软了?琪琪,你还真是善良。或者说……你对闫睿辰就念念不忘到这种地步?” ? 闫辰旭的语气像是在调侃一样,但越说声音越发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季于琪不知该如何向闫辰旭解释,而最关键的,她不想和这样看起来喜怒无常阴阳怪气的闫辰旭多言。 ? “我想做什么和什么人见面,与你无关吧?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束我?” ? 闫辰旭的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他大步逼近季于琪,看着她那张有些掩饰不住慌张的脸,低声质问道: ? “那么你之前与我所安排的那些事情算什么?琪琪,我是为了你才会选择把这些往事抖出来的,要知道我那个老爹真出了事,对我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为了替你报仇为你出气,我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可以算计!可你呢?口口声声说自己对闫睿辰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转头你还是和他纠缠不清!” ? 季于琪怒道: ? “闫辰旭,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该做的事我已经做了,东西我已经放在了付小汐的衣柜里,至于她会怎么做已经不管我的事了。我父亲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只想好好地陪陪他。你明白吗!” ? 闫辰旭对这样的说辞显然并不愿意接受,他不依不饶地质问道: ? “是啊,你也知道你父亲就快死了。他现在病入膏肓躺在医院里,你却还和对你们那么绝情的人在一起打得火热,季于琪,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 季于琪对闫辰旭彻底失去了耐心,她不愿再和闫辰旭多言,自顾自打开门进屋。闫辰旭却毫不犹豫地跟了进来,不顾季于琪的目光对她问道: ? “是因为闫睿辰给了你们家一点善意施舍吗?还是因为闫睿辰对你说了几句好话?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他?季于琪,你也未免太容易被收买了,别忘了他当初怎么抛弃你,怎么对待你们季家!”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端恨意 季于琪彻底无法忍耐闫辰旭的出言不逊,她愤怒地指着大门对闫辰旭喊道: ? “闫辰旭,如果你冷静不下来还要这样胡搅蛮缠,那我请你现在就出去!季家的大门不欢迎一个疯子!” ? 闫辰旭闻言顿了顿,随即冷笑了一声。 ? “疯子?这样的形容我真是听了太多都不觉得新鲜了,原来你也是这么看我的。怎么,琪琪,你不欢迎我,是因为我戳穿了你的心思?你不敢承认自己对闫睿辰旧情复燃?如果换成是闫睿辰想要留在这里,你还会赶他走吗?” ? 季于琪对这样全然不讲道理的纠缠不厌其烦,她原本试图解释的念头也被彻底摧毁,一时气急,出言相讥道: ? “闫睿辰至少不会像你这样无理取闹。闫辰旭,别怪我看不起你,如果你永远都是这副模样,你这辈子都别想赢过闫睿辰!” ?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猛地浇在了闫辰旭头顶,一时之间,心底的不忿尽数爆发,他忍不住冲到季于琪面前死死抓住她的手,将挣扎着的季于琪拉扯到自己面前,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季于琪的下巴,逼迫着她直视自己。 ? “你直到现在还觉得我不如闫睿辰是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帮你报仇泄愤?只因为我是个任你予取予求的蠢货吗?!季于琪,是你要我参与进你的计划,现在你又反悔想中途打退堂鼓?季于琪,你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 ? 季于琪感到被巨大力气捏住的下巴骨头都在发出剧烈的生疼,被死死拽住的手腕也一阵阵疼痛得发麻,她一时慌乱害怕得说不出话,惹恼了这个情绪激动得根本无法用言语沟通的男人,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 闫辰旭不满于季于琪的沉默,他不愿意放手,而是继续逼问道: ? “为什么不说话?好,那我来说。琪琪,不妨告诉你。我不光想要闫家付出代价,我更想要他闫睿辰身败名裂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这不是玩笑话,你大概觉得不忍心是吗?可我不会停下,不到我达成自己的目的的那一刻,不到我彻底毁掉闫睿辰的人生的那一刻,我都不会停下!” ? 季于琪看着这个总是一副玩世不恭轻浮模样的男人,此时目光里透着令她胆寒的火焰,她心里的害怕越发强烈,她不明白闫辰旭对闫睿辰这样大的恨意究竟何来,但她意识到,这是自己无法妄想去消解的仇恨。 ? 突然,季家大门被打开,站在门口的季于阳看到屋内的景象,惊愕之下立即冲上前一拳打在闫辰旭脸上,闫辰旭瞬间放开了季于琪,季于阳立即将妹妹扶住拦在身后,对被打得几乎跌倒在地的闫辰旭问道: ? “你在这里干什么?” ? 闫辰旭忍着半边脸颊的剧痛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鲜红色,竟然若无其事地笑着对季于阳问了声好: ? “季大哥,好久不见了啊,你这个见面招呼打得也太热情了点。” 第一百九十章 监视 季于阳警惕地看着坐在地上脸颊被打得高高肿起,嘴角也带着未擦干净的血迹的闫辰旭,他无视对方那油腔滑调故作镇定的问候,冷声说道: ? “闫辰旭,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请你离开。季家不欢迎无理的客人。” ? 闫辰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的脸上即使带着狼狈的淤青和肿块,却依然保持着那一贯没心没肺的笑脸。拍了拍衣服,他缓缓走到季于阳面前,看着他身后偏过视线不看自己的季于琪,用听起来甚至显得有些轻快的语气说道: ? “不愧是兄妹,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好吧,既然你们家人都这么不欢迎我,那我走好了。不过……琪琪,我还是回来找你的,等着啊~” ? 说完,闫辰旭无视季于阳眼中那几乎能够杀人的警告,朗声笑着走出了季家的大门。 ? 季于阳看着闫辰旭的背影走远后,急忙关上大门转身看向一副慌张模样的季于琪,关切地问道: ? “琪琪,你怎么样?没事吧?” ? 季于琪揉了揉被闫辰旭抓得隐隐作痛的手腕,摇头道: ? “我没事,他走了就好。这是在季家,闫辰旭不敢做什么的。” ? 季于阳稍稍松了口气,但紧跟着,他便产生了疑惑: ? “闫辰旭怎么会今天突然跑到家里来骚扰你?他过去可不敢这样。这家伙……难道知道现在季家式微了,就像乘人之危?简直混蛋……” ? 兄长的猜测让季于琪不免心虚,她不敢告诉季于阳闫辰旭会来找自己的真实原因,只得隐晦地敷衍道: ? “哥,你别多想了,季家就算衰落了也不是任人欺侮的。他不会敢把我怎么样,你放心吧。我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 季于阳看着妹妹一脸神色疲惫地走上楼,虽然表现得十分镇定,但脚步中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虚浮,心中恼怒地握紧了拳头。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季家不如从前,闫辰旭竟敢撒野到家里来,这是他这个季家现在的支柱无法忍受的。 ? 他心里思考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几声播音提示后,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 ? “阳哥啊!你好久没联系我了,最近怎么样?我们几个聚会没你在都冷清了不少……” ? 季于阳无心去回应电话那头的青年那兴奋的声音,他开口打断道: ? “阿威,你们的聚会我就先不去了……是这样,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这事情关系到我妹妹。” ? “什么?小琪姐?她怎么了?” ? 那一头被称为阿威的青年顿时有些紧张,说话语气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嘴里似乎叼着的食物也被扔下。 ? “目前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你帮我盯着点一个人,如果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可疑的动作都尽可能告诉我,尤其是如果看到他有想接近琪琪的意图,帮我拦住他。拜托你们了。” ? 阿威立即一口答应: ? “没问题阳哥,你放心好了。谁的安全不管小琪姐的都不能不管啊!不过这个人是谁啊?” ? “闫家的二少爷,闫辰旭。” 第一百九十一章 醉生梦死 A市城东的一条酒吧街在白天时总是冷冷清清人烟稀少,但到了晚上,这里就成为了无数带着不同目的的男女来此纵情声色的狂欢场所。深夜的酒吧街也是这座城市最混乱的地带,许多的阴暗和不见天日的交易关系都被隐藏在这五光十色的纸醉金迷之下。 ? 黑暗与混乱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避之不及的东西,但是对于闫辰旭来说,这里反而能够给予他外界难以给予的奇异安全感,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着挑动人们神经的节奏,舞台上那些身材性感的舞女穿着几乎遮掩不住什么的单薄服饰,用最为挑逗热辣的姿势扭动着自己丰满曲线分明的肢体,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更为疯狂,直至失去理智,仿佛誓要狂欢到生命的尽出。 ? 如此的喧闹和将近失去秩序的环境,却让闫辰旭有一种奇特的安心,他将自己掩藏在这些不断地释放着自己无穷精力的人当中,用一杯又一杯的酒水浇在自己那似乎难以被麻痹的神经上,他看似身在其中,却始终独自一个人面对着一张桌子一杯酒,自始至终没有与任何人交流。 ? 恰在此时一个看起来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走过来坐在了闫辰旭面前,带着十分职业的笑容挨近闫辰旭在响彻整片空间的音乐声中问道: ? “闫公子啊,好久没看见你了。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喝酒啊,兄弟们呢?怎么都没跟着一起来?” ? 闫辰旭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男人,笑了笑说道: ? “郑老板,你这是在埋汰我了。以你的消息灵通程度,还能不知道我那个亲哥前些日子干了些什么?还跟我装傻?你是想来嘲笑我?” ? 被戳穿的郑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他将手上那瓶价格不菲的酒水瓶盖打开,倒进了闫辰旭面前的酒杯说道: ? “闫公子你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我敢埋汰你,我这店还要做生意吗?……得了,我向你赔罪,别介意啊。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老哥我想来安慰安慰你吗。” ? 闫辰旭看着面前的酒杯,一言不发地拿起将那其中的烈酒灌入口中,直冲口鼻甚至冲击着脑髓一般的烈性酒精让闫辰旭心中所有的烦闷都瞬间被麻痹,他一口咽下后,咬着牙对郑老板笑道: ? “真是好酒,你这老家伙果然有私藏不告诉我。” ? “嘿嘿,闫少爷,新进的好酒。您要是想喝,以后我每次都吩咐他们留一瓶专门招待您,怎么样?够义气了吧?” ? 闫辰旭显得十分满意,两人一起碰了两次杯后,他在郑老板的建议下转去了包厢中静静地喝酒。就在酒过三巡,闫辰旭的脸色开始有了几分醉意的时候,郑老板有些犹豫着说道: ? “闫少爷,我说两句,你别怪我多嘴……你说你好歹也是闫家二少爷,不管怎么说跟闫大少爷两个人都是亲兄弟。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闹成这样?连那几个兄弟都被赶得不敢回A市?”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幸与不幸 话音落下,闫辰旭沉默了许久,醉意涌上导致视线变得有几分模糊。他有些迟缓地转头看向郑老板那张笑意中除却讨好的谄媚外,还带着几分年长者的精明的笑容的脸,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亲兄弟?好一个亲兄弟……郑老板,你怎么不说闫世国还是我亲爹呢?呵呵……他不是照样也不管我这个儿子的死活?” ? 郑老板脸上的笑中显出了几分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 “唉……这世上,也确实不是所有父子兄弟都能为对方着想的。干这行这么久,什么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事情,我也见得太多了,当真不稀奇。到最后唯一的办法,不外乎井水不犯河水罢了。至于亲情,到头来都不及利益。” ? 闫辰旭哼笑一声: ? “井水不犯河水……我倒是真的想和他闫睿辰井水不犯河水,可惜是他成心地不想让我好过!” ? 玻璃酒杯被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巨响,郑老板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急忙把玻璃杯拿开,对闫辰旭说道: ? “这话是怎么说的?不至于,闫公子,不至于……” ? 闫辰旭似乎因那一阵愤怒而有些头晕目眩,他捂着发蒙的额头缓了一会儿,才缓缓把手放下。双眼在酒精被熏得通红,忽然像是呓语般地轻声说道: ? “老郑……你应该知道,我十一岁以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和一群没爸没妈的孩子一起吃一起住,是孤儿院的院长把我养大。可那时候我觉得我过得很好,我一样有人关心我养育我陪伴我,对我而言‘家人’这两个字和死了是一样的。我根本就不需要那些从一开始就把我抛弃了的所谓父母!从他们放弃了我这个儿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配从我这里找回半点亲缘!” ? 激愤的情绪被酒精不断催发,郑老板看着这个对自己抱怨着无人能够倾诉的心里话的年轻人,渐渐收起了那职业的笑容。 ? “呵呵……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可谁让我那时候才十岁,还太小了呢?我根本就没有自主选择自己该去哪儿该生活在哪儿的自由。把我养大的老院长后来去世了,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他还是死了。就在他临死前他告诉我,说他找到了我的亲生父亲,要让他带我回家……你定觉得这对于一个孤儿院里的孩子来说是天大的幸运吧?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可是那时就算我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这对我而言不是幸运,是比从出生起就被抛弃更大的不幸!” ? 闫辰旭没有再拿起酒杯,而是一把抓起那只还剩半瓶的酒举起猛地灌了一口。郑老板原本想出声阻止,但闫辰旭那苦闷的神情和灌酒的决然姿态,却让他劝说的话语停在了嘴边,无法说出来。 ? “他们夺走了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亲情,没关系,我有朋友和养育我的人。可是到头来他们却连这些也要夺走……老郑,我恨闫家人,从一开始就恨,他们没有资格做我的亲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郑老板叹了口气,即便在这一行做了太久,习惯了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之间,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活法,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虽有着豪门身世,脸上永远没心没肺地笑着,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却从不快乐,苦楚与心事都无人能倾诉的年轻人。 ? “我那几个兄弟……你都认识,我们不是什么普通的酒肉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院长死了以后,就只有他们几个是我熟悉认识的人。所以那时候即使被带回了闫家,我也每天都想尽办法地逃出去见他们,他们才是我真正的兄弟……” ? 闫辰旭深呼吸了一下,酒意上头让他说话的语调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可是这个年轻人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打算,像是堤坝崩毁后无法阻挡的滔滔洪水,不禁倾诉着所有的心事。 ? “把我养大的老院长……他生前一直都关心我会不会饿着冷着,我那间连身都转不过的小屋,他为了让我住得舒服些,把自己冬天的棉被给我当床垫……而我那个父亲,连我不小心摔骨裂了送进医院也懒得来看我一眼……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年年都记得要给我庆祝生日,每一个都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而闫睿辰,他只当我是个在闫家屋檐下可有可无的人……” ? 说着,这个总是带着笑意的年轻人,将四肢舒展瘫坐在沙发上,喃喃说道: ? “我有过父爱,有过兄弟情,可这一切都和闫家人毫无关系……闫睿辰他赶走了我所有的朋友,他打定主意了要让我孤立无援只剩一个人……呵,真是狠。” ? 闫辰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直到再也没有开口说话。郑老板起身看了看闫辰旭,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沉重,随即叹了口气,将闫辰旭放平在包厢里的沙发上,收拾走已经空空荡荡的酒瓶和酒杯后,轻声走出了包厢门。 ? 年过半百,在这鱼龙混杂黑白不清的地方活了这么多年,这世上的不幸郑老板见过不知多少。那些难以向外人说道的世间悲剧太多,闫辰旭这样的故事,对经历过人世悲欢的他而言其实连说是不幸都显得有些太过轻飘飘。郑老板看着沙发上那个睡着的年轻人,摇了摇头。 ? 幸福或不幸,终究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是这世上无数真正的不幸,真正的苦难,闫辰旭终究还是不了解。他不会明白,对于有些人而言,他的经历已经算是幸运的那个,许多的人为生存而付出的代价,闫辰旭并未感知过。 ? 郑老板走到后厨水池边洗净了酒杯,用毛巾擦干净内壁上挂着的水珠,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 “郑老板,在忙吗?” ? 郑老板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门口,却见身着常服的柳思芸,端庄地站在门口朝着他微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打劫 郑老板连手里的酒杯和毛巾都忘放下就走到柳思芸面前,意外地喊道: ? “小芸?你……你怎么会来我这儿?来来来……别在这儿站着,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 柳思芸跟着郑老板走到了后厨附近的一间屋子内,这是酒吧的员工休息室,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声显得难得安静,郑老板招呼柳思芸坐下后去倒了茶,当坐在柳思芸对面时,还笑呵呵地说道: ? “这么久不见,结了婚更漂亮了!你现在多大了来着……三十二?” ? 柳思芸笑着摇了摇头: ? “郑老板,我再过几个月就四十了。” ? 郑老板拍着大腿笑了两声,说道: ? “你看我这记性……是,我认识你都二十好几年了,刚碰到你的时候,我还没到三十岁呢!可你还是看起来那么年轻,看看我,不行了,老了啊……” ? 柳思芸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看着空白的墙壁,轻叹道: ? “是啊,都二十几年了……当初要不是你收留我帮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 十五岁时的柳思芸,带着四个月的身孕逃出了孤儿院,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里游荡。孤儿院出身的孩子很快就身无分文,可年纪太小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找到肯雇佣她的工作。一路流浪终于走投无路的时候,饥肠辘辘的柳思芸终于无法控制自己,开始动了恶念。她在一家饭店趁后厨不注意时偷了把小刀,随后蹲在了这片混乱的阴暗街道之中,接着夜色对一个独身经过的男人举起了小刀,用不断发抖的声音逼迫对方交出身上的钱。 ? 从小只知道读书的柳思芸哪里做得了这样的事,她握着小刀的右手不住地颤抖,连握住刀柄都十分艰难,但她还是用刀尖对着那个男人,不断地说着要他交出身上的钱。然而下一秒,男人连躲都没躲,伸手一把夺过了柳思芸手里的小刀,轻松得像是揪下一片树叶那样,让柳思芸根本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 绝望的柳思芸在男人面前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几乎已经预感自己会被对方送进警局等待着应有的惩罚,可是她却没有听见对方报警或是抓住自己,而是有一只手轻轻把自己扶起来,用无奈的声音说道: ? “小姑娘,有什么难处不能好好说?这里这么乱,你还想打劫别人?大半夜的小巷子里什么乱七八糟不三不四的人都有,你不怕自己出点什么事?” ? 柳思芸的哭声根本止不住,她只能抽噎着对男人说道: ?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饿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不起……” ? 姓郑的男人没有把柳思芸送去警局,而是把哭得停不下来的女孩带到了自己打工的宿舍里,替她买了一份盒饭,看着柳思芸狼吞虎咽地吃光,又泡了碗方便面给她,柳思芸同样没有拒绝。当饥饿了太久的她终于有了饱腹感后情绪也平静了下来,看着坐在一旁疑惑地打量自己的男人。两人对视着沉默了许久,柳思芸才主动说道: ? “我身无分文,也没法堕胎。所以你恐怕不能干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芸姐 姓郑的男人先是一愣,当反应过来柳思芸是什么意思后,不满地皱眉道: ? “你这小丫头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有女朋友的好吗……不对,你怀孕了?是……男朋友还是谁干的?你父母呢?” ? 柳思芸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眼神黯淡地说道: ? “我父母早就死了。” ? 那时的郑老板听到的是一个与事实有着极大出入,却又与柳思芸的状况没有任何矛盾的故事。这个怀着四个多月身孕的十五岁女孩从父母死后就没人管,一直靠几个亲戚随便打发点饭钱混日子长大,后来交了一个混蛋男朋友搞大了她的肚子就不见了踪影。亲戚嫌弃她丢人,彻底与她断绝了往来,于是柳思芸便落到了想出打劫这一下下策的地步。 ? 当时还只是个在酒吧里打工过活的郑老板也无法负担起给柳思芸堕胎的费用,令他疑惑的是柳思芸也并不想打掉这个孩子。于是无奈之下,他只得求助于附近红灯区里对此事有经验的老鸨,老鸨给出的建议是柳思芸腹中的孩子已经将近五个月大,这种时候已经无法做流产,而堕胎更加危险又麻烦,不如等到生下孩子后直接送人。 ? 柳思芸同意了这个建议,在郑老板的说情下,当时的酒吧老板同意柳思芸在后厨做洗碗工,酒吧提供她的吃住和工资。就这样过了半年后,柳思芸在这片鱼龙混杂却给了自己容身之地的街区中生下了一个男孩,将他送到了孤儿院。 ? 送走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柳思芸一度陷入了十分抑郁的情绪,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任何的盼头。那时的郑老板本想劝这个女孩离开这片混乱的街区,成年后找一份正经的工作重新开始生活,可柳思芸却拒绝离开。 ? 酒吧老板看中柳思芸天生姣好的相貌,一直说服她留在酒吧工作。柳思芸原本对此十分排斥,可当有一次接触了酒精后,她竟然爱上了这种醉生梦死的感觉。过去从来滴酒未沾的女孩没有想到过酒精竟然是这样好的东西,能够让她从哪些痛苦和悲伤之中得到暂时的解放,身心都放松到了从未有过的地步,她开始不再排斥那些向自己递来的酒杯,在众人的欢呼和叫好声中饮下一杯又一杯让自己逃避痛苦的液体。 ? 郑老板无法劝说柳思芸,这个女孩的人生并不在自己的控制下。即便看着柳思芸频繁地醉倒在那些目光赤裸的客人面前,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地找借口带走柳思芸,不让她再一次受到伤害。因为这样的行为,郑老板得罪过不少客人,酒吧老板曾一度看他不顺眼,但全凭着郑老板天生巧舌如簧的口才和与人周旋的本事,才一次又一次化解着这些危机。而柳思芸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付那些图谋不轨的客人越发游刃有余,喝酒的本事也越来越让那些男人都甘拜下风,郑老板才终于不需要再耗费自己的口舌,由着柳思芸去做她大名鼎鼎的“芸姐”。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各取所需 陷入回忆的柳思芸捧着手中那杯温热的茶水,对面前这个视作兄长的男人说道: ? “郑大哥,这么多年了,有句话我一直没告诉你。那天我如果遇到的不是你,如果你不是帮助我收留了我。走投无路之下,我可能连更极端的事情都会做出来……我的命,说是你救的也不为过。” ? 郑老板听到这句话,轻声叹了一口气,他双手交握在自己身前,对柳思芸说道: ? “我那哪里算得上救你啊。那时候我一个大男人靠在酒吧里打工度日,连养活自己都困难。虽说是出手帮了你一把,可到头来还是得看着你小小年纪忍着痛苦生下个孩子狠心送人,看着你还没成年就学着她们在这种地方喝酒陪客养活自己……我要是真的有本事能救你,能让你去好好上学,找个正经的工作,嫁个好人家……呵,妄你喊我一声大哥,这世上哪个当大哥的会看着自己的妹子流落在这种地方那么多年还无能为力……是我没用啊。” ? 柳思芸闻言放下手里的茶杯,对郑老板说道: ? “郑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和你非亲非故,可你却掏心掏肺地帮我护着我。那时候我要是不留在酒吧里,根本就无处可去。年纪小的时候碰到不知多少客人对我动歪脑筋,每一次都是你替我挡下来才让我安然无恙。我没有父母亲人,那时候对我来说像亲人一样的,就只有郑大哥你。这份恩……我永远都记得。” ? 郑老板双手摊开放平,收起先前那复杂无奈的神情,笑着说道: ? “好了,不说以前那些不高兴的事了。不管怎么说,小芸你现在总算也熬出头了。嫁了一个那么有钱又疼你的老公,再也不用在这种地方混日子,我也算心安了。” ? 柳思芸听着郑老板那欣慰中带着喜悦的语气,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愉快。她浅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 “心安……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求心安呢。” ? 郑老板看出了柳思芸情绪的异样,心中疑惑间,转变着语气道: ? “小芸,不管怎么说,你在那些姐妹们当中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了。要知道做了这一行的女人,大多数上了年纪要么转去当老鸨,哄着别的年轻女孩接着做这一行,要么就是慢慢地越来越穷困潦倒,没法养活自己,过得越来越不像样……你能从中脱离,本身就是莫大的幸运了。” ? 柳思芸长叹了一声,她自然知道郑老板说的话都是对的,可她心中最牵挂最深处的痛,她却不敢说出口。柳思芸说不清自己究竟对万宏恺是什么样的感情,说是爱太过可笑,经历过这么多事,又做了那么久与男人陪笑的营生,爱这个字对于柳思芸而言几乎就是个伪命题。只不过,她需要钱,需要一个身份,需要一个能让自己离开原本环境的条件,而这一切万宏恺都能给也愿意给她,这就足以她愿意跟着这个男人一辈子。 ? 至于别的,柳思芸想都不敢去多想。 第一百九十七章 酒吧斗殴 在柳思芸的提议下,郑老板还是开了一瓶酒,和柳思芸在员工休息室中边喝边聊了很多。谁也不会想到鲲鹏集团万董事长的夫人,会在这样一个酒吧里和自己的故友像许久未见的手足亲人那样毫无芥蒂地说着自己的喜怒与琐事。这是唯有一通经历过的人才会有的交心的默契。 ? 相谈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夜半,柳思芸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有些不舍地对郑老板说道: ? “不早了。郑大哥,我该回去了。现在咱们能像这样碰面谈天的机会,实在是难得了。” ? 郑老板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对柳思芸说道: ? “是该回去了。小芸,你路上可小心些,虽说这两年这一代治安比以前好了些,可到了半夜还是挺乱的。实在不行,让你老公派人来接你省得一个人回家叫不到车。” ? 柳思芸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 “老万最近忙着合作的事,因为这种小事去打扰他就没什么必要了。郑大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留步,别送了。” ? 说着,柳思芸走出了员工休息室,郑老板也一同走了出来。然而当走到转弯处经过包厢的走廊时,突然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传入两人耳中,惊得柳思芸和郑老板相视一眼,随即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 还未等走到,那一处又再次传来了一阵拳脚碰撞和身躯倒地的声响,酒吧内的客人有些也听见了这里的动静,纷纷探头朝声音传出的包厢看去,虚掩上的门中,不时地传来阵阵怒骂声: ? “今天是给你一个教训!你小子别以为自己有老爹大哥的靠山就没人敢动你,告诉你,要是敢骚扰不该骚扰的人,我们迟早不给你好果子吃!” ? 包厢内,酒意尚未清醒的闫辰旭原本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却在梦中被一只手猛地揪起了领子扔在地上,他忍着头疼晃了晃脑袋试图睁开眼睛让自己清醒起来,却在正欲爬起身的同时被一只脚踢得翻了个身,受到袭击的肋骨顿时疼得钻心,闫辰旭这一吃痛,酒也醒了大半,他睁开眼睛看着那个趁自己睡梦中袭击自己的人,出现在面前的,确是几张根本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 领头的年轻人用恶狠狠的神情揪起了倒在地上的闫辰旭,对他质问道: ? “你就是闫家二少爷?” ? 闫辰旭强忍着肋骨的疼痛,用力拽出被揪在对方手里的衣领,站稳了身子笑着用调侃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人。 ? “怎么,想认我当爹?来晚了,你当我孙子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 话音刚落,闫辰旭的肚子上又挨上重重的一拳,将他打得五脏六腑都仿佛要吐出来一样疼痛不堪。闫辰旭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酒意还未完全清醒下有被重重地打了两下,这令他无法抑制地头晕目眩起来。 ? 领头的年轻人似乎是带着气来的,丝毫忍耐不了对方的油嘴滑舌,他冲上前正想再给闫辰旭一拳时,突然,一只玻璃酒杯迎面砸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救场 “阿威!小心!” ? 同伴的一声惊呼让年轻人躲过了那个正对自己脑门的酒杯,擦过耳际后玻璃杯重重地摔在地砖上碎裂了一地。闫辰旭到底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这一记突袭没能得逞,他只得想办法逃出包厢,却被年轻人的另一个同伴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地按在了包厢中的酒桌上,胳膊被反制住丝毫不得动弹。被唤作阿威的年轻人走到闫辰旭身边,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左脸被迫压在冰冷桌面上的闫辰旭,不禁得意地笑着对无法抵抗的闫辰旭道: ? “闫公子,知道今天我们为什么要来找你不痛快吗?” ? 即便此时此刻的模样狼狈至极,被压制着胳膊生疼的闫辰旭却还是努力咧开嘴笑着看向一脸居高临下的阿威,轻佻地说道: ? “难不成我睡了你马子?不好意思,我睡过的女人太多了,还真不记得是哪个,得你提醒提醒。” ? 阿威脸上的得意神色顿时消失,他给了按住闫辰旭的同伴一个眼神,对方一手拎起闫辰旭抓住他的头发强迫闫辰旭仰头对着阿威,随即,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闫辰旭颧骨上。 ? 原本被季于阳打的那一拳还未消肿,此时又再次填上了新伤,闫辰旭顿时觉得有些眼冒金星。 ? “你既然心里没数,那么我就来提醒一下你。闫公子,有些人不是你应该骚扰的,你别以为仗着闫家给你撑腰就没人敢动你。要是你事后想动用闫家的人来找我们麻烦,尽管来,我倒要看看谁怕谁!” ? 就在阿威正欲再一次挥拳打在闫辰旭身上时,郑老板突然冲了进来,急急忙忙地按住阿威的手,用身子挡在闫辰旭面前喊道: ? “别动手别动手!兄弟们,兄弟们听我说,我是这里的老板,大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吗!” ? 郑老板死死按住阿威的拳头防止他又一次打在闫辰旭身上,阿威不耐地看着郑老板,对他说道: ? “老板,这事你别管。我向你保证今天我们几个就在这个包厢里解决。到时候打坏什么损失什么,都会赔偿给你。” ? 郑老板急得冷汗直冒,他依然抓着阿威的拳头不肯放手,低声对他说道: ? “兄弟啊,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你,你知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人啊!好,就算你们兄弟几个都是好样的,天不怕地不怕!可闫家的二少爷要是在我的店里出了事,别说是做生意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我还活不活了啊……” ? 阿威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几个同伴,眼神交流后对郑老板说道: ? “罢了,我们本来也只是为了私事来找他,没想连累其他人。既然老板你为难,那我们把人带走私下找地方解决,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 这话一出,郑老板更加慌了神,在酒吧里闹事即便再麻烦他也能控制着不让事情朝最严重的方向发展,可一旦被这几个来意不善的年轻人带走,闫辰旭会遭遇什么就完全不是郑老板能掌握的了。 ? 活了这么多年,郑老板什么都不怕,唯独做不到见死不救。 第一百九十九章 母子相逢 阿威说着就示意同伴驾着闫辰旭朝包厢外走去,郑老板刚想出生阻拦,却没想到一行人走到门口时,被另一个身影拦住了脚步。 ? 始终站在门外听着包厢内的动静没有离开的柳思芸,此时眉头紧皱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色彩,她看着阿威身后被两个年轻人压制着的闫辰旭的脸,面色越发的苍白。 ? “这位大姐,麻烦让一让。” ? 柳思芸置若罔闻,她无视阿威那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走到闫辰旭面前,张了张嘴,有些断断续续地问道: ? “你是……闫家的二少爷?你叫……闫辰旭,是吗?” ? 浑身阵阵钝痛的闫辰旭抬起眼看向面前询问着自己的女人,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竟满是诧异和惊喜,还带着怀念与悲伤的复杂情绪,这让闫辰旭也顿时一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 “这位大姐……你又有什么事了?如果没什么事别来妨碍我们行吗?快走!” ? 阿威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同伴不要搭理这个奇怪的女人,可就在此时,柳思芸大声喊道: ? “不行!你们不能带走他!” ? 柳思芸突然推开架着闫辰旭的一个年轻人,从对方手中夺过闫辰旭的胳膊,死死地拉着他将闫辰旭挡在自己身后,对面前的一群人说道: ? “几位小兄弟,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我替他向你们道歉,你们想要钱也行,只要放过他,我保证你们会有好处的!” ? 阿威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奇怪地看着柳思芸问道: ? “好处?我们要是冲着有好处就不会来找他算账了!我说大姐,你跟他闫辰旭有什么关系啊,要这么护着他?” ? “我……!我是……” ? 柳思芸话到了嘴边却戛然而止,她长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闫辰旭拧眉疑惑地看着这个从未曾见过却焦急地竭力要救自己的女人,心中不断地思索着自己究竟认不认识对方,可是在回忆里搜寻了无数遍,他都没有找到半点痕迹。 ? 见柳思芸欲言又止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阿威失去了耐心,他上前想要抓住闫辰旭,却被柳思芸死死地拦着,纠缠不休下,他实在忍无可忍,动手用力推开了柳思芸。 ? “啊——!” ? 柳思芸毫无防备地遭到这一下用力的推搡,脚下一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顿时摔倒在一旁,朝着地面倒去的同时,柳思芸的额角不小心磕在了门把手上,当即一阵剧痛从额角传来。 ? “小芸!” ? 郑老板见到此情形,急忙跑上前去扶起柳思芸,然而柳思芸的额头已经被磕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额角缓缓流下,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碰撞到的部位。 ? “别碰!小芸,你流血了!我带你去上药!” ? 郑老板急急忙忙扶起柳思芸,试图扶着她走回员工休息室,可柳思芸却坚决不肯离开,她挣脱开郑老板的手,再次走到闫辰旭身前,无力却执着地看着阿威那已经变了色的脸。 第二百章 不得相认 见到柳思芸因为自己的失手一推而受伤流血,本不想伤及无辜的阿威也一时显得有些无措,正在这时,一个同伴走到他身边说道: ? “阿威,过了。阳哥本来就只是说让咱们盯着点,你直接来当面找人麻烦已经是自作主张了。要是真的把事情搞大了,你怎么跟阳哥交代?” ? 阿威眉头皱紧,他看着血从额角伤口留躺至鬓边的柳思芸,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闫辰旭,咬了咬牙,对同伴挥挥手,一行人便就此无声地离开了酒吧。 ? 柳思芸看着阿威他们离开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随后有些头晕目眩地扶住了一旁的墙壁。郑老板急忙上前扶起柳思芸,带着她走向员工休息室。柳思芸在搀扶下转身离开时,那情绪复杂得让闫辰旭一头雾水的目光,依然胶着在他身上,久久不愿移开。 ? 闫辰旭看着柳思芸的背影,心里一时变得极为混乱,他丝毫想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女人为什么见到自己有危险要这么拼命地保护自己,还有她看自己的眼神…… ? 上完药的柳思芸靠在员工休息室的沙发上缓了一会儿,被撞的头晕目眩的她此时才感受到伤口的隐隐作痛,如果回家让万宏恺看到,她真不知该怎么解释。可此时此刻,柳思芸没有半点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 郑老板给柳思芸上药贴好纱布后,有收拾完医药箱,整个过程中始终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几乎喷薄欲出的问题和疑惑却一刻没有停过,当折腾完手里的东西后,脑海中的思路也已经渐渐清晰起来,此时的郑老板心里不再是一万个问号,得出的,而是一个十分简单又直观的结论,只差柳思芸的一个确认。 ? 郑老板看了看门口,想确认门外没有人偷听,随后搬了椅子坐到脸色不佳的柳思芸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 ? “小芸,那个闫家二少爷,是不是……” ? 郑老板故意没有把话说完,只用眼神询问着柳思芸,但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白。柳思芸看着郑老板求证的目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 默认的意思也同样清晰明了。郑老板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后的了然后,紧接着,因震惊而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 “你……你当年原来是和闫……!” ? 柳思芸急忙坐起身对郑老板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他再说下去,郑老板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与当年初次见到那个十五岁怀着身孕的可怜女孩一样的目光。 ? “郑大哥……你要替我保密,千万不能说出去,千万不能……” ? 柳思芸轻声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伤感,如果有可能,她是这世上最希望能够光明正大与闫辰旭相认的人,可是事实是,她也是最不能这样做的人。 ? 郑老板惊愕之余,对柳思芸不禁产生了更大的同情。他曾经以为柳思芸只是交了个不负责任的小混混男朋友,在犯了错之后抛弃了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非但不是无名之辈,更是一个早年就已经赫赫有名的商业大鳄。即便如此,怀了他的孩子的柳思芸面对的仍然是那样的境遇,而她的亲生儿子…… 第二百零一章 理由 郑老板回想起柳思芸看着闫辰旭时那欣喜万分又几欲痛苦的神情,想起闫辰旭在几个小时前向自己倾诉的那些心中的苦闷和孤独。这对苦命的母子,阴差阳错地都在这个酒吧里和自己相识,又如此巧合地在这里相见,郑老板觉得自己夹在其中简直进退两难。他不忍告诉柳思芸闫辰旭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不敢告诉这个失去儿子多年的母亲她的儿子过得并不开心;他也不能告诉闫辰旭,他的母亲就在这里,而自己也亲眼看着他的母亲,那么多年经受了怎样的苦难和煎熬。 ? “唉……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偏偏还都让我碰上了……” ? 郑老板不禁觉得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 柳思芸告别了郑老板离开酒吧后,却惊讶地看见闫辰旭并没有离开,而是一个人坐在酒吧门外的露天座位上拿着一瓶啤酒独自默默地灌着。她心中不断地天人交战,却终究是没有抑制住一个母亲见到自己失去了太久的孩子的感情,一步一步,走到闫辰旭的身后。 ?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 柳思芸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闫辰旭立即转头看着她,不知为何,每一次对上这个女人的目光,他的心里都有种莫名的感觉,无比强烈并不断冲击着自己的神经,却难以形容这是种什么样的情绪。这样的感觉令闫辰旭并不好受,整个心口像是被堵着,怎么也无法宣泄出来。 ? 闫辰旭转头不再看向柳思芸,敷衍着说道: ? “我那个家,回不回都一样。” ? 这个答案令柳思芸心中一颤,她坐在了闫辰旭对面的椅子上,对那张年轻却并不开心的脸问道: ? “为什么?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 这个问题直中要害,但闫辰旭并没有回答。他面对着柳思芸那莫名关切的眼神,开口反问道: ? “大姐……我认识你吗?” ? 柳思芸一时哑然,过了一会儿,她强颜欢笑着答道: ? “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 闫辰旭直视着柳思芸的目光,他试图从这个女人的眼神里探寻出什么让自己能够找到答案的讯息,可是柳思芸却低下了头,有些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 “你爸爸……闫世国,他和我丈夫是旧相识……” ? 这个答案令闫辰旭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没由来的失望。 ? “你丈夫……是谁啊?” ? 柳思芸对闫辰旭温和地笑了笑,说道: ? “他叫万宏恺,是鲲鹏集团的董事长。” ? 闫辰旭顿时哼了一声: ? “那个老家伙,说是旧相识都太客气了吧,死对头还差不多。这就是你拼了命要帮我的理由?” ? 闫辰旭显然并不相信是出于这个原因,他看着柳思芸的神色,知道她一定在隐瞒着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出这理由是什么。郁闷之下,他灌了一口啤酒,看到柳思芸额角的纱布,开口问道: ? “大姐,你的伤……没事吧?” 第二百零二章 庇护 柳思芸摸了摸额头被郑老板贴好的纱布,安抚地笑了一笑,对闫辰旭说道: ? “没关系,只是有点磕破而已,不是什么大伤,过几天就好了。倒是你……之前我在门外听见,你们好像打得很厉害。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找你麻烦?” ? 说是打架,其实根本就是闫辰旭单方面被打。想到此处他心中越发气闷,胸口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痛,如果不是行动起来没有障碍,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当场骨折了。如果他那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在,自己根本连一根汗毛都不会被那些人伤到。 ? “谁知道呢。想找我麻烦的人太多了,我怎么一个个记得过来。” ? 那群人闫辰旭虽然不认识,但是能够说动这么些人来找自己麻烦,而且出言提及的都是自己骚扰了什么人,加上那时劝阿威离开的同伴提到了“阳哥”二字……不用深想,也知道那些都是季于阳的人。只不过这其中的因果实在太复杂,他也没有任何理由要说给柳思芸这个陌生人听。 ? 柳思芸见闫辰旭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的担心却一点都没有削减。她忍不住出言问道: ? “我叫你辰旭,没意见吧?辰旭,你还是要小心,最近既然有人想对你不利,你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尽可能就留在家里,别常出门,更要少到这种地方来了。我……可以算是你的长辈,所以你还是听我这一句劝,好吗?” ? 年近四十的女性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哄着一个任性孩子那样,虽是有些絮叨,却不乏关心和担忧的情绪。闫辰旭虽然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平白无故因为保护自己受伤,他也不是没有任何愧疚和触动的。他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用也许是在老院长过世后,他所能对人表现出的最和顺的态度说道: ? “好吧。” ? 闫辰旭的点头让柳思芸显得格外高兴,她松了一大口气,欣慰地笑着说道: ?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家,无论你对它有什么不满,它终归是能给你庇护的地方。我小时候也曾经离开过自己的家,最后独自流落了太久,后来活到这把岁数才明白,人有一个安稳的家是多重要的事情。辰旭,你年纪还小,别犯我以前犯过的错误。” ? 这番话听在闫辰旭耳中显得有些不明就里,他偏过头看着说出这番话的柳思芸,这个女人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但一双眼睛里充满了饱尝人世艰辛和不易的沧桑。闫辰旭沉默了一回儿,突然开口问道: ? “大姐,你有孩子吗?” ? 这个问题一出口,连闫辰旭自己也有些意外自己为何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而更令他不解的是,柳思芸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浑身一颤,她看着闫辰旭,双眼中的目光变得欲言又止,许久后,她才开口道: ? “我……很遗憾,我和我丈夫,并没有孩子。虽然……我一直都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孩子陪在身边。” 第二百零三章 回家 闫辰旭听到答案后灌了一口酒。他说不出自己此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一团棉花堵在自己心口最敏感的位置,虽说不痛不痒,却总有种难以形容的难受和憋闷。他将酒瓶喝干净后又想拿起第二瓶,谁知却被柳思芸伸手制止: ? “别喝了,辰旭。听……听大姐的,回家吧,好吗?” ? 若是放在过去,闫辰旭根本不会去顾及一个陌生人对自己的指手画脚,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但不知为什么,当柳思芸按住了自己的胳膊,他的双手就真的连去重新拿起酒瓶的意图都消失了,而是老老实实的放下了酒瓶和开瓶器。 ? 这样的变化连闫辰旭自己都无法理解觉得怪异,他一边对自己反常的听话感到不习惯,一边又实在无法拒绝柳思芸对自己的劝导,思绪混乱下,他只能不断地说服着自己:她为了帮了自己都受了伤,听她这一回不过分。 ? 见到闫辰旭听了自己的柳思芸笑了起来,她站起身像是催促着一个贪玩的孩子那样拍了拍闫辰旭的肩膀,看着这个年轻人有些不太痛快地也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 “大姐,你如果有孩子的话,应该会是个好母亲。” ? 柳思芸怔住了,她看着走在自己旁边个子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年轻人,那双细致的桃花眼中透出的目光却并不像调侃和玩笑,而是郑重其事的陈述。昏暗的夜色遮掩下,柳思芸庆幸自己开始泛红的眼眶和几乎快要落下的泪水不会被这个孩子看到,她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笑道: ?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可惜,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 闫辰旭和柳思芸一直走到了马路口,柳思芸叫了辆车,直到上车前还在不厌其烦地叮嘱着闫辰旭赶紧回家别再外面待得太晚。当她坐上车,隔着那面玻璃远去时,她那关切和不舍的目光,仍然紧紧跟随着闫辰旭的身影。 ? 这样的眼神像是有温度一般烙印在闫辰旭的意识里,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那么在意柳思芸的态度,却只能乖乖地按照她的意思也转身走上回到那个他毫无归属感的家的路。一路上,闫辰旭都仿佛是陷入了梦里一样,双腿不听自己的使唤,只知道,他应该回去。 ? 闫辰旭没有想过,闫家的灯光即使到了这个时间依然亮着,过去的他除非一时兴起,否则这个时间点他都会选择直接在外面过夜也不会回到这个让他觉得毫无温度的家里。而此时此刻,他却要冒着有可能吵醒闫家人的风险回到自己的房间。 ? 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找出自己的闫家大门的钥匙,闫辰旭接着门外的路灯打开了门锁,却没想到一进门看见的就是正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闫睿辰。 ? 对方看见了自己也显得十分惊讶,闫睿辰诧异地看着一副狼狈模样回到家里的闫辰旭,兄弟俩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第二百零四章 不愉快的沟通 闫睿辰是在夜半被自己助手的电话吵醒的,他意识朦胧中接起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让他睡意立即消除了大半。 ? 万辉公司的调查原本刚开始稳步进行,然而就在助理打电话的半个小时前,他们遇到了极大的瓶颈。闫睿辰在鲲鹏安插的那几个暗桩,在一夜之间全部被解雇,原本的信息来源全数断裂。而最初所找到的证据和资料,也被迅速地销毁转移,他们的工作顿时无法正常进行下去。 ? 闫睿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动作会暴露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万宏恺的手段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雷厉风行,这个人虽然在过去的竞争中败给了闫氏,但终究是商界沉浮了多年的老手,如今沉淀数年后意图扭转劣势反扑而来,必然是做了自己想不到的充分准备。闫睿辰想到,如果自己能够在鲲鹏埋下暗棋,那么以他的资历和老道程度,未必不能给自己也如法炮制。而他的每一步动作,或许根本从来没有瞒过万宏恺的眼睛。 ? 想到此处,闫睿辰彻底睡意全无,他穿着睡衣走出了房间,在客厅里不停地徘徊思考。他几次下意识地朝着付小汐的房间走去,可是当开门的一刻才想起,付小汐今晚住在姜悦家里,并没有回来。 ? 闫睿辰心中的郁闷越发沉重,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客厅出神时,突然紧锁的大门被打开,那个总是不着家也极少在闫家露面的弟弟,此时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闫辰旭看到闫睿辰时也显得有些尴尬,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间闫睿辰还没有休息,也并不愿意让他人发现自己回来。他看了一眼闫睿辰,微妙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最终选择直接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 “等等,你的脸怎么了?” ? 闫睿辰突然出声,站起身走到闫辰旭面前,借着灯光他看见闫辰旭的脸上有一块十分明显肿起的淤青,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拖沓不自然。而走近了才察觉他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闫辰旭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显然被大力拉扯过,上衣和裤子都沾上了许多灰尘,这样一副狼狈模样,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更不必提他身上那浓烈的酒味和发红的眼睛,还有下意识捂着左肋的动作。不用问,都知道闫辰旭哪怕是和人打架也根本没占上便宜。 ? “你和人打架了?受伤了?” ? 闫辰旭对这样的关心并不想领情,他冷笑一声: ? “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死在闫家脏你们眼睛。” ? 闫睿辰眉头皱得更紧,兄弟俩上一次的交流就极其不愉快,这让他和闫辰旭之间本就不算正常的沟通变得更加艰难,但自己的弟弟用这副模样回到闫家,这让闫睿辰无法坐视不理。 ? “你先回房间,我去拿医药箱。明天到医院看看。” ? “不必。” ? 闫辰旭连想都没想就出言粗鲁地拒绝,闫睿辰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 “如果你不愿意去医院也行,我明天打电话请陶医生上门来给你检查。” 第二百零五章 闫家人 “我说了不必了!” ? 闫辰旭声调突然拔高,他用恶狠狠的语气对闫睿辰吼道, ? “我不需要你在这里给我故作姿态假装关心!我告诉你闫睿辰,如果不是你把我的朋友全都赶出这座城市让我只剩一个人孤立无援,我今天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 闫睿辰面对着闫辰旭的指责并没有丝毫地歉意,他双手背过身,挺直了脊背对闫辰旭说道: ? “不要在我面前提你那些朋友。如果他们在,今天的你恐怕就不只是一身狼狈地回来,而是被送到了警局!我宁可你吃了亏灰溜溜地老实回到闫家,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闫家的二少爷是个进大牢的败类!” ? 又是这样的回答,闫辰旭彻底愤怒了,他大声怒吼: ? “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的人生?你凭什么来决定我应该和谁来往不和谁来往?就算是我有一天落到了进监狱的地步,和你闫睿辰又有什么关系?!” ? 闫睿辰的神色越发严肃,他看着闫辰旭,一字一顿地说道: ?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闫辰旭,你别忘了你也姓闫,你也是闫家的人。就凭我是你哥哥,我就应该管你!我不会看着你一步步落到彻底无可救药的地步!” ? 闫辰旭冷笑了几声,他瞪着闫睿辰的目光中带着极度的愤恨和不甘,咬牙切齿地对自己的亲哥哥说道: ? “闫家人很了不起吗?你以为我很希望做这个家的人吗?闫睿辰,你别忘了我当初就根本不是自愿回到闫家的!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我算什么?一个私生子,一个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你何时真心把我当做兄弟过?那个所谓的父亲又何时真心把我当成他的亲生儿子过!” ? 闫辰旭毫无顾忌地发泄着愤怒一般吼着这番话,闫睿辰骤然脸色一变,他急忙看了一眼楼上,对情绪几乎失控的弟弟低吼道: ? “爸今天晚上在家!你说话注意点!” ? 闫睿辰眼神的警告和这句提醒让闫辰旭有了片刻的安静,他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时间无言。 ? 闫辰旭的指责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污蔑和发泄,闫睿辰无法否认,自己因为母亲的缘故曾一度对父亲乃至闫辰旭都有着无法言说的抱怨和不满,但这并非意味着他不愿认闫辰旭这个弟弟。然而疏于沟通和心结上的隔阂,致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冷淡甚至恶化。这并不是闫睿辰希望看到的结果,确是他已经难以改变的事实。 ? 他知道此时去辩驳闫辰旭的话没有任何意义,只得转而问道: ? “今天和你打架的人是谁?” ? 闫辰旭偏过头,不想回答闫睿辰的问题,但闫睿辰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只得说道: ? “你不回答我一样可以查出来。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在哪里惹上的这群人,在哪儿出的事,我就不会再让你出现在那些地方了。随你意愿。” 第二百零六章 寄托 闫辰旭瞪着闫睿辰,他知道这只是个提醒并不是单纯的威胁,闫睿辰能说出口的事,必然能够做到。可他闫辰旭偏偏没有能力去和他抗衡,别说是以前闫家上下的一切都属于闫睿辰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现在闫辰旭身边连一个可信可用的朋友都没有,他不希望自己彻底连熟悉的地方和人都失去,那样他就真的成了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困兽,没有了半点的自由。 ? “这话,你去问你的好哥们儿季于阳吧。你帮了季家这么多忙,到头来,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我这个你口中的闫家二少爷!” ? 说完,闫辰旭像是在阵前战败的将领那样恼怒地愤然离开,走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再也不给闫睿辰一句话一个眼神。 ? 闫睿辰看着紧闭在自己面前的房门,心中的惊诧和疑惑还久久不散,他没有想到闫辰旭和居然会是和季于阳产生了冲突,可在闫睿辰的认知里,这并不应该是季于阳会做的事。季于阳解决问题会选择直截了当地当面解决,而不会选择这种十分低级甚至有些下作的小混混手段,这让本就思绪杂乱的闫睿辰更加头疼。 ? 恰在此时,闫睿辰抬头,看见闫世国不知何时走出了房间,看着一楼的自己和原本闫辰旭站的位置久久不语。 ? 他急忙走上楼,对闫世国问道: ? “爸,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抱歉。” ? 闫世国看着次子房间那扇紧闭的门,沉默了许久开口问道: ? “辰旭怎么样了?” ? 闫睿辰知道先前闫辰旭那番激动的话还是被父亲听见了,一时有些窘迫,他叹了口气说道: ? “和人打了架吃了点亏,但看样子应该没有大碍。明天我请陶医生上门给他看看,这几天我会尽可能盯着点,不让他再跑出去了。” ? 闫世国转身面对着闫睿辰,神色不明地问道: ? “辰旭的那些朋友,是你让人赶走的?” ? 闫睿辰点了点头。闫世国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 ? “睿辰,你不该这么做。辰旭已经很孤独了,这些年里,我这个父亲和你这个哥哥给不了的,都是他那些孤儿院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给他的。你这样,等于是夺走了他的寄托。” ? 这番话完全出乎了闫睿辰的预料,他没有想到父亲会对自己的做法如此的不认同,不禁开口解释道: ? “可是爸,辰旭的那些朋友我全都仔细调查过,没有一个是正经人。这些年里辰旭一直和他们混在一起,您也知道他之前险些闯下什么样的大祸,如果再这样放任他,我怕他会有更大的麻烦。” ? 闫世国看着长子那严肃认真的神色,心中的矛盾和无奈难以言说。他自然知道睿辰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就此断了辰旭和那些朋友的往来,难道他就能把心收回来,老老实实在闫家做一个二少爷了吗?他太清楚自己这个二儿子的性格,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固执到了极点。一旦触及到了他真正在意的人和事,他会做的比谁都极端。 ? 第二百零七章 在商言商 “先不说这些了。睿辰,你最近去看过季疏禾吧,他怎么样?” ? 提及季家,闫睿辰顿时有许多话想要说出口,他再三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 “季叔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闫世国听后神色黯淡没看不出情绪,沉默着没有说话。闫睿辰终是忍不住问道: ? “爸,我一直没有问你……闫家和季家过去十几年里,哪怕说不上亲密无间,但也是一直互相扶持。闫家最艰难的那几年,也是靠着季氏的帮助才得以挺过来,为什么你对季董事长的态度……始终都很冷漠?” ? 听到这句话,闫世国抬头看了一眼闫睿辰,说道: ? “季氏的衰弱根本就不是这短短几年的事,艾瑞克集团的事情只不过是让所有问题同时爆发的引线。内部管理僵化,老股东和员工仗着资历独揽大权,产业线落后却始终得不到升级……季疏禾和他的儿女到底还是不如季乐邦,这么多的隐患一直都在不断恶化,季家人却不加以弥补改进,只不过靠着原先的底子支撑着门面,被掩盖得很好而已。这些情况常人不能发现,你还发现不了吗?闫氏即便倾尽全力出手也根本救不了已经百病缠身的季氏,你是怎么得出冷漠这个结论的?” ? 闫睿辰轻叹一声: ? “爸,这些我都知道,也明白你在商言商的准则。可是抛开生意场上的事,季家和我们相交十几年,即便不论商业合作只论交情,也不该……连看都不去看季疏禾一眼。毕竟他肝癌晚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 闫世国闻言许久没有说话,他看了看闫睿辰,又看向了闫辰旭房间的方向,沉声回答道: ? “睿辰,你指责我冷血,可你并不知道很多属于我们这一辈的过往恩恩怨怨。其实生意场上的交情,真的只是靠着利益在维持。即便是十几年的合作往来,也并不代表就是真心的朋友。” ? 这番回答让闫睿辰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许多,他听出这其中有着很多自己并不知晓的因果往事,闫世国的态度却显然不想多说,闫睿辰只得不再多问。 ? “罢了……听你的,我明天去医院探望一下季疏禾。你说得对,十几年的交情,不能连人快走了都不去送一送。” ? 闫世国拍了拍闫睿辰的肩膀,他的长子神色终于有了一瞬间的舒展,闫睿辰点了点头,说道: ? “明天我也会找季于阳见一面。关于辰旭的事,我得向他问问清楚。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最好在季叔叔还在的时候都解开。无论如何,季家和闫家即使不再是至交,也不能变得互相为敌。” ? 闫世国点头同意后,转身回了房间,就在父亲即将关上房门前,闫睿辰突然在他身后开口问道: ? “爸,那块你戴了几十年不肯换的旧手表,送你手表的那个人,他算是你真心的朋友吗?” ? 闫世国顿了顿,在掩门前说道: ? “那个人,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挚友。” 第二百零八章 隐忍 等待死亡的过程在人的认知中总是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色彩,但其实真正在疾病面前等待着即将迎来的终结时,人往往是平静的。这样的平静并没任何其他令人不安的意味,只是一种单纯的对于已知结局的逐渐接受,和本能的自我调节的结果。当既定的事实已经无法再改变,那么,将它视为本就理所当然,正是最好也唯一的办法。 ? 无论如何,当闫世国走到季疏禾的病房中时,这片空间中的氛围都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平和轻松很多,血压检测仪所显示的心跳声在十分微弱却从不间断地回响在屋内,采光良好的房间和精心准备的绿植让这片病房里并不缺少生气。即便是躺在病床上的季疏禾安静得像是从未醒来过,这里也并没有闫世国所想像的压抑与窒息,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安详睡梦一般的平和。 ? 闫世国将手里的花束轻声放在季疏禾病床边的柜子上,在病痛折磨下度过了许久的日子的这个人分明和闫世国相当的年纪,然而此时看上去却行销骨瘦得像是依然进入了耄耋之年的人,过去生意场上为形象而坚持染黑的头发尽数恢复了原本灰白的颜色,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的身躯也只覆盖着已经脱水干燥的皮肉,皱纹满布的脸上如同失去了生理机能的五官也凸显出了骨骼的形状。所有的迹象,都在显示着这个人已经离咽气只有一步之遥。 ? 闫世国看着呼吸机勉强维持着心脏跳动的这个十数年的故交,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有许多秘密深埋在心底多年,因为太多的牵扯和顾虑始终无法让它们得见天日,甚至只能用这漫长的时间去将它消弭在心里,成了一根永远埂着自己心脏的尖刺,直到这份疼痛逐渐麻木,却始终不得遗忘。 ? 而今,这根刺终于得以拔出,闫世国的心里却丝毫不觉得舒坦,反而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 ?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着有一天,能亲眼看见季家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一点,想必你一直都知道,只是现在,我无法向你求证了这一点了。” ? 病房里除了意识不清地沉睡着的季疏禾,再无第三人,闫世国再无任何顾虑,用平静得像在叙述今天的天气那样的语调,说着令任何一个人听见都会瞠目结舌的惊人之语。 ? “十几年了……从凛远走后,季家给我设下那个局开始,我就发誓要看着季家自食其果地走向灭亡的那一天……现在,我们都老了,我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但是,老季,不瞒你说,我心里并没有痛快的感觉。” ? 闫世国看着昏睡中对自己的话语没有半点反应的季疏禾,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 “呵……我知道,这些年里你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我的戒心,你提防着,害怕着,却又不得不继续利用着闫氏——因为尽管季家使劲手段去收服了一只猛兽,却始终没有能力,去彻底摧毁它。” 第二百零九章 质询 闫睿辰请来的陶医生原本态度十分良好地来到闫家,最后却是黑着脸离开的。即便他语气有些不悦,但还是耐心地向闫睿辰告知了闫辰旭的伤势详情,总而言之,这个闫家的二少爷除了态度依然恶劣不肯好好配合以外,身体并无大碍。 ? 闫睿辰确定了闫辰旭没有什么重伤后便不再多言,他毕竟不是爱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在对方明确拒绝自己的好意的前提下,他不会再多做什么没有必要且得不到任何认同的事。就算想要改善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自己这偶尔的小举动就能起到效果的。 ? 现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 闫睿辰打通了季于阳的电话,和他约见在季家。几个小时后,闫睿辰见到了早就在季家客厅中等待着他的季于阳,他的态度显得友好而热情,似乎浑然不知闫睿辰今天来此的目的为何,只当做是一次普通的探望。 ? 闫睿辰坐在了沙发上,面对着自小相识的好友没有拐弯抹角的打算,他几乎没有任何铺垫地对季于阳询问道: ? “于阳,你最近和辰旭又发生过什么冲突吗?我希望你能清楚明了地告诉我,不要对我隐瞒,也不要有所顾忌,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和弟弟产生不喝调和的矛盾。” ? 季于阳听到这番话顿时一愣,似乎在思考着闫睿辰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反应让闫睿辰心里的一点担忧终于放下。至少他可以肯定,闫辰旭的伤,并不是季于阳的主观授意。 ? 季于阳咬了咬唇,点头道: ? “这件事本来我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毕竟本来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影响。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特地来问了,我就不隐瞒了。” ? 季于阳坦诚地说出了那天在季家大门口发生的事,这出乎闫睿辰的意料。他一直都知道闫辰旭心里对季于琪有着特殊的感情,即便是在过去季于琪还是公认的闫家未来少夫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过闫辰旭对季于琪的示好,毕竟感情二字,如果闫辰旭真的争取到了,那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拦。只不过季于琪的心不在闫辰旭身上,这一点同样是他人无法改变的。 ? 可季于阳所说的情形,闫辰旭的举动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追求示好的范畴。闫睿辰并不想用恶意的方向去揣测自己的弟弟,但是他无法否认,擅自闯进季家大门对季于琪做出这种极其无礼的出格行为,这其中已经带上了些许胁迫的意味了,也难怪季于阳会这么紧张。 ? “所以……你才会找人去教训了一下辰旭?” ? 这句话令季于阳大惑不解,他用疑问的语调重复着闫睿辰的话: ? “什么……什么教训?” ? 闫睿辰告诉了季于阳昨夜闫辰旭回到家后的情形,听完后季于阳脸色瞬间变了样,他立即站起身走到窗边,拿起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当接通后,闫睿辰听到了季于阳和电话那一头的人用气急和愤怒的语气质问着对方。 第二百一十章 另有缘由 “阿威,我当时说的很明确,只让你们保证他不接近琪琪,谁让你们去找人麻烦了?你做事情什么时候能懂点脑子冷静冷静别那么冲动?过去你闯祸我能保你,现在我也未必保得了你,你知道吗?……” ? 一番指责下电话那一头的年轻人只能像个犯错的小学生那样连连道歉,发誓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季于阳打完了电话后,用充满了歉意的态度对闫睿辰说道: ? “我很抱歉,睿辰。我只是担心琪琪的安全,没有想到他们会自作主张干出这样的事……” ? 闫睿辰站起身,对自己的好友说道: ? “我理解。这不是你的错……毕竟没有出什么大事,辰旭如果做得太过分,这样能让他老实点别再惹事,反而是好事。换做我,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 更何况,在处理闫辰旭的事上,他也根本没有资格指责他人。这一句话,闫睿辰没有说出口。 ? 季于阳可以听出,闫睿辰这句话并非只是客套而是发自真心,他冷静下来和闫睿辰一同坐在沙发上,开口认真地对闫睿辰说道: ? “睿辰,其实昨天的事情我后来也想了很久,觉得确实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 这句话引起了闫睿辰的注意,他立即开口问道: ? “什么地方不对劲?” ? 季于阳答道: ? “我当时原以为辰旭只是一时兴起来找琪琪,两个人谈得不愉快才变成那样。可后来我询问琪琪的时候,她却始终对事情的缘由避之不提,而且一副希望事情就这样过去,不想我继续追究下去的样子。我从小看着这个妹妹长大,很清楚她的性格,假如辰旭真的是无缘无故地来骚扰她,她一定不会轻易地咽下这口气,相反会向我大发牢骚。琪琪昨天那样的态度,让我觉得很反常。” ? 闫睿辰闻言后拧眉思索了片刻,他问道: ? “昨天辰旭来找于琪的时候,他有没有提过自己是为什么来的?” ? 季于阳摇了摇头。 ? “没有,但他临走前说了句,他还会来找琪琪的。而让我更加不理解的是,琪琪对他这句话居然没有很大的反应,好像默认了一样。按理换做以前,她对辰旭的纠缠不会是这样软弱退缩的态度。” ? 闫睿辰心中的不好预感越发强烈,这个弟弟从小脑子里所想的心里盘算的就都很难被旁人理解和猜透,如今自己驱赶了他那些比自己这个亲哥哥更加视为手足的朋友,只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不过……他想做什么,为什么会和季于琪扯上关系? ? 季于阳看了一眼楼上,对闫睿辰说道: ? “琪琪今天没有出门就在家里,要不要我上去叫她,你来问问她?” ? 闫睿辰果断地否决道: ? “我问一样没用。你也别让于琪知道我来过,那样只会适得其反。于阳,你帮我个忙。” ? 季于阳问道: ? “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 “让你的那些人,替我继续盯着辰旭,当然,不要再动手,只是盯着。帮我查出他最近经常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情……这很重要。” 第二百一十一章 非常手段 对与付小汐而言,回到自己的工作中是逃避那些让自己极度烦扰的事情最有效的方式。忙碌而快节奏的工作虽然劳累,却能够让她暂时脱离思绪和心情带来的焦虑感。尽管她知道这是一种并不值得夸奖的逃避方式,可是暂时地从庸人自扰中解脱出来,对付小汐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 陆医生如今已经放心地把查房的工作单独交给了付小汐,显然已经认可她的能力足以独当一面。在不知不觉中,付小汐察觉自己开始慢慢承担起越来越大的责任,她知道这是自己开始真正踏足这个社会的证明。而为此,她必须让自己做到对待自己的职责心无旁骛,那些生活上的事情,不应当成为影响她的工作的阻碍。 ? 付小汐认认真真地检查遍了每一个病房的病患,确认着一切设备的正常运转和病人的状况是否稳定正常。这样的流程已经在过去的工作里重复过无数遍,她早已将之熟记于心。一番忙碌之后,付小汐最后一个走到了季疏禾的病房门前。 ? 每一次经过这间病房,付小汐的心里都会泛起一阵莫名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间病房里住着的是一位已经命不久矣的肝癌患者,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太过特殊,但所有的缘由归根结底都化为了一件事:这是一个即将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的思念,无可阻挡地逝去的生命。 ? 付小汐停在房门前许久,正欲伸手打开门时,突然门内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 “……你虽然不及季乐邦心思深沉,步步为营,但也绝不是个愚蠢的人。在当初你们设计利用我和柳思芸的事来要挟我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永远受制于季家。” ? 门内的声音并不响,却透过门板微弱的震动传到了付小汐耳中,她心中顿时大惊,立即松开了握住门把手的手,透过一旁的玻璃窗望去,却见到坐在季疏禾床边的,正是闫世国。季疏禾依然陷在昏迷中没有醒来,病房内也再无第三个人。闫世国坐在他床边,像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探望那样平静,然而出口的话,却让付小汐惊愕不已。 ? “跃腾发展得最顺利的时候,也是我和凛远树敌最多,受到的各方威胁攻击最多的时候……凛远在世时,季氏曾经和其他的竞争对手一样,挖空心思想要将他从我身边挖走,这是我一直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呵……如果不是时隔多年以后杨欣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原来你们还动过用他的妻女来相要挟的念头。” ? 闫世国的自言自语中提及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让付小汐心里大为惊骇,付凛远当年生前曾经究竟遭遇过多少危机,这令付小汐根本无从可想。 ? “但是……转念一想,这奇怪吗?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季氏那时用过的这种手段,不止针对过凛远一个人而已。”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始作俑者 昏睡中意识不清的季疏禾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也给不了闫世国任何的反应,可闫世国就像是打开了被自己尘封多年的匣子,那些始终都无法出口与人诉说的话,此时对着这个根本听不见的人,还有这片空空荡荡的房间,他尽数毫无顾忌地吐露了出来。 ? “凛远出了意外,你们谁都想不到……我曾经说过,所有试图分裂我们,离间我们,试图用种种手段让凛远离开和我一手打造的跃腾,试图让凛远离开我这个世上唯一和他能够彼此信任到极致的人……你们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会是白费!” ? 闫世国说着,声调也抑制不住地变得压抑低沉,像是在竭力阻止着心底被掩藏了太久太久的情感在一瞬之间爆发而出。 ? “可是你们还是得逞了……凛远走了,他真的离开了。跃腾永远失去了他,他的妻子他的女儿都永远失去了他,我……也永远失去了他。可是,终究像我说的那样,除了死亡,谁也带不走他……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轻易让他离开。” ? 病房外的付小汐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她心中的寒意越发地鲜明,无论如何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去回想带走父亲的那场灾难,无论如何努力让自己暂时忘记这些事情,可终究,这样刻在骨血里的伤痛,不是能够轻易被弥平的。 ? 闫世国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出口的话语变得有些咬牙切齿,他逼迫着自己去说着那些不愿去揭开的回忆,仿佛只有这样在已经无法听到自己的控诉的罪魁祸首面前将之尽数揭开,他才能得到短暂的心安。 ? “凛远走了,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季乐邦到底是季乐邦,他做事终究是老辣决绝……即使跃腾从那时开始大受挫折,一落千丈危在旦夕,他也依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我……季疏禾,我这些天总在想,你如果有你父亲那样的狠辣和果决,也许季氏集团不会那么快在你手上落到这样的地步……当然,那样的话,也许我到死的那一天,也看不见季氏付出应有的代价。” ? 闫世国苦笑了一声。 ? “柳思芸,真是你们走的一步好棋……下药,编造理由哄骗,摄像……那么老套下作的手段,可惜偏偏管用得很……从那以后,我闫世国就彻底成了季家拿捏在手上的一个傀儡。跃腾没了,变成了后来的闫氏……呵呵,还有辰旭,那个因为你们的算计而存在的,我的儿子。” ? 门外的付小汐听到此处,几乎抓不住手中的写字板,整个人傻在原地,全然动弹不得。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那时的柳思芸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闫世国,原来,她就是闫辰旭的亲生母亲? ? “可是……即便如此,季疏禾,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对季氏,甚至季家的任何一个人落井下石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下一个时代 闫世国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他甚至用一种可谓和善的笑,对自始至终都意识不清的季疏禾说道: ? “我闫世国这一辈子从来不说谎,也不会对任何人食言。季乐邦对我的算计,对我造成的伤害,我永远不会忘记。但是……季疏禾,你和你的妻子,还有你的一双儿女,这些年从未对不起闫家。尤其是对我的儿子……我终究是要感激你们的。” ? 说着,闫世国站起了身,他看着病床上那个形容枯槁的人,看着这个十多年以来熟识却从不曾与之交心的人,郑重地说道: ? “我这一生都恩怨分明,季氏的孽,季氏的债,由季氏如今的下场自食其果。但季家对睿辰的恩,还有闫家对你们的亏欠,如今,也都两清了。” ? 窗外的阳光格外明亮温暖,即便在这个即将迎接着死亡和衰老的病房之内,依然透着令人心安的暖意,闫世国看着床边被精心打理浇灌的绿植,仿佛得到了久违的放松和纾解一样,深深长出了一口气,叹道: ? “季疏禾,凛远走得太早,现在你终于要去见他了,而我也不过是晚了些时间。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 ? 柳思芸清晨在独自一人的床上醒来时,走出房间,看见的是万宏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一副彻夜未眠的疲惫和灰暗的神色。她轻声走到万宏恺身后,一时没敢出言打扰。 ? 万宏恺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见身上还穿着睡袍的柳思芸,开口问道: ? “你的额头,什么时候伤到的?” ? 柳思芸回想起昨夜见到闫辰旭的事,遇见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让她几乎彻夜未眠,但她却不能表现出半点异样,只能敷衍着说道: ? “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流了点血。放心,去医院看过了,没事的。” ? 万宏恺没有再多问,他并不想对这件事表现出过多的追究,而柳思芸却从他的反应中看出,自己的丈夫有着心事。 ? “宏恺,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不回房休息?” ? 万宏恺看着柳思芸,满眼血丝的他眼中透出的是焦虑和疲惫,扶着额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 “闫世国的儿子,开始让手下的人查万辉的事了。” ? 柳思芸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急忙问道: ? “怎么会这样?万辉的事情……你不是一直都隐瞒的很好吗?” ? 万宏恺冷笑一声: ? “闫世国的儿子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他早就在多年以前就给我的公司里埋下了暗桩,要不是我也没有闲着,到现在被人抄了底都还浑然不觉!” ? 愤恨的话语中透着十足的不甘,万宏恺深深地叹了口气。柳思芸也不禁沉重起来,她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对万宏恺说道: ? “宏恺……听我一句劝,你放弃和英武集团的合作吧。闫世国他们既然已经查出了万辉的事,许彦达也迟早会知道,你不要去犯这个险!” 第二百一十四章 越界 柳思芸蹲下身,她看着眉头紧锁的万宏恺,将手放在他的膝上说道: ? “宏恺,现在放手还有挽回的余地。万辉的事无论如何都是纸包不住火,即便现在不出事,将来东窗事发也只是时间问题!英武集团的合作并不是鲲鹏唯一的机会!” ? 万宏恺突然打断道: ? “可这是我翻盘将闫氏彻底踩在脚下的机会!” ? 重重的一击敲打在万宏恺面前的书桌上,他愤然站起身,看着柳思芸说道: ? “五年了……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想当初在A市,我万宏恺何时把他闫世国放在眼里?鲲鹏曾经的地位连季乐邦那个老家伙都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他闫世国算什么……如果不是五年前弗临区那片地皮的竞标,让他闫世国有机可乘,鲲鹏根本就不会在这些年里始终都止步不前!” ? 万宏恺双眼中透着十足的怒火和恨意,柳思芸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思绪万千却无从表达。她无言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用手下败将那不甘和耻辱的声音道: ? “闫睿辰……闫家的父子还真是都不简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现在也开始对我耍手段了。可惜他们忘了,我万宏恺就算再落魄再如何失意。我也不是好对付的!” ? 柳思芸静静地等待着万宏恺将心底的不满和愤怒尽数发泄出来后,轻声地说道: ? “可是……宏恺,眼下的事不是你说狠话凭着一股怒湖畔就可以解决的……万辉的事情,说到底就是非法集资,总有一天闫家还是会抓住你的把柄,到时别说是和英武集团的合作,连我们现在拥有的也都会失去!宏恺,你冷静点吧,趁着还没酿成大祸,该收手了。” ? 背对着柳思芸的万宏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了起来,他用一种令柳思芸无法理解的笑声回应着自己妻子的话,随后沉声说道: ? “收手?我万宏恺决定了要做的事,就从来没有过收手的打算。即便是被他们查出了什么,我一样有我的后手。” ? 说着,万宏恺突然转过身走到柳思芸面前,用那双宛如鹰隼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的妻子,柳思芸被这样的目光瞪视下,一时间僵在原地,没有说话,也不敢动弹。 ? 万宏恺审视了柳思芸许久,对她说道: ? “作为我万宏恺的妻子,你只需要做好万夫人就可以,不需要你多管一些不应该管的事。尤其是一些不该见的人……你最好也少见,明白吗,思芸?” ? 这个提醒像是一根冰冷的锥子抵在了柳思芸的心口,她整个人顿时僵直住,难掩紧张的目光开始闪躲着万宏恺。万宏恺却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而是靠得更近凑在柳思芸耳边低声说道: ? “那天的酒会,你离开那么长时间究竟是和谁在谈话……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过多追究罢了。不过……思芸,身为万夫人,你要收好自己的本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前提是……你不要越界。”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另有谋算 柳思芸紧闭了双眼,她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心跳不让它暴露自己的忐忑不安,额头的冷汗也不禁落下。 ? “好了,你出去吧。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你自己留在家里。” ? 万宏恺没有再对这个问题多纠缠下去,这让柳思芸无比庆幸,她害怕只要万宏恺再多追问一句自己就会当场崩溃失控,所幸的是万宏恺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柳思芸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轻声说了句“知道了”,便立即转身走出了万宏恺的书房。 ? 万宏恺看着离开的妻子关上门,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透出冰冷寒意。会娶柳思芸这个来历并不干净的女人,不得不承认是因为她本身的魅力确实令万宏恺为之神魂颠倒。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去和吃里扒外,和自己的敌人纠缠不清,他还要为此继续容忍下去。 ? 就在柳思芸离开后几分钟,万宏恺手边的电话响起铃声,他接起来后,那一头的声音对他说道: ? “万总,已经查出来了……夫人小时候所住的孤儿院,和闫世国的私生子长大的福利院是同一家,而且就是在柳思芸从兴海福利院失踪后的一年,闫辰旭被扔在了兴海福利院的门口。加上夫人还在福利院时那段时间,闫世国正好在资助兴海,所以……闫世国私生子闫辰旭的生母,可能真的是……” ? 助手的话没说完,万宏恺就“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他顿时看那台黑色的电话机都像是在注视着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一般,恨不能当场将它砸烂在地上。然而在愤怒的情绪即将爆发之时,他紧握着几乎渗血的拳头,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 万宏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看上女人,过去曾经会和自己最大的敌人闫世国有一腿不说,甚至还珠胎暗结生下了一个孽种。这对他而言简直就像是莫大的讽刺和玩笑,对于自尊心极强的万宏恺而言,这样的事情他根本无法容忍。 ? 然而,下一秒万宏恺却冷静了下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放弃了走出门去当面质问柳思芸并将她扫地出门的冲动,他的手指敲着桌面,思索了许久,重新拿起电话回拨了之前的那个号码,电话那头的人用有些忐忑的声音问道: ? “万……万总,有什么交代吗?” ? “帮我好好调查一下闫辰旭最近的人际往来,越详细越好。还有……想办法请他到咱们的地方来,好好招待。到时候,我自有打算。” ? 万宏恺用低沉的声调吩咐着,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有些不太理解地向万宏恺询问道: ? “万总……你说的好好招待,是指……哪种招待?” ? 万宏恺哼笑了一声。 ? “既然是请来的,当然是字面意义上的。记住,要什么就给什么,让闫家的二少爷怎么开心怎么玩得舒坦,就怎么招待,直到他彻底舍不得走为止。” ?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质疑,只是答道: ? “是,我明白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深夜谈心 闫睿辰自从接手了闫氏集团的工作后,鲜少有像现在这样头痛困扰的时候。 ? 万辉公司非法集资的调查和搜集证据随着那几个暗棋被万宏恺以令他意想不到的速度拔除后,整个调查进度就陷入了彻底的停滞,这让他一时之间找不到更为合适补救措施,此时此刻的万宏恺必然像一只浑身警戒的刺猬一般,再想试图从他近处找到突破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他所能接触到的鲲鹏集团讯息,也变得越来越有限。 ? 压力巨大的时候,更令闫睿辰心中无法忍耐的是寂寞。付小汐这几天似乎总是有意回避着闫睿辰,不是住在姜悦家就是一直值班到很晚,忙于和英武集团的谈判与对万宏恺的周旋耗尽了闫睿辰的心力,过去的他身边还总是有着付小汐陪伴关心着自己,身为医生的她尽管总会用她的职业习惯来管束闫睿辰的生活习惯,但他却并不厌烦反而甘之如饴。 ? 而现在,这份令他怀念的关心也都变得十分得难得。 ? 就在手下的一群人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时,突然一个被解雇回到闫氏的员工提供了一条线索:购买了万辉发行的有价证券的大客户的名单是一个十分机密的文件,平时从不外传,但是有一次这个员工偶尔瞥见了那份名单,上面有一个让这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 ? 孙熙。 ? 这个名字的出现,顿时让闫睿辰眼前一亮,她是闫家最大的精密仪器合作商赵河川的妻子,突然出现的突破口让众人顿时为之振奋,助理立即去联系了孙熙,而等待着结果的闫睿辰也紧张得难以入睡,他在闫家的客厅中不断地来回踱步在,直到困意袭来,他才靠在了沙发上,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 夜深人静的后半夜,一只温柔纤细的手突然抚上了闫睿辰的胳膊,他立即醒了过来,睁开依然朦胧的睡眼,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顿时清醒。 ? 本想给闫睿辰盖上一条毛毯的付小汐见自己惊醒了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里的毯子,坐姿闫睿辰身边说道: ? “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回房间睡吧,这样容易生病着凉的。” ? 闫睿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看着付小汐说道: ? “没事。有些工作上的事,我在等结果……你刚下班吗?今天,不去你妈妈那里住了?” ? 付小汐被闫睿辰问得有些窘迫,但还是点头道: ? “今天下班太晚了,我妈妈睡觉浅眠,我就不去打扰她了。” ? 闫睿辰看了付小汐一会儿,两人就这样坐着没有说话,直到付小汐感到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才开口道: ? “如果没什么要说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 “等等,小汐。” ? 闫睿辰突然伸手拉住想要起身回到自己房间的付小汐,他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说道: ? “我们很久没好好聊一聊了,坐下来和我说说话吧。” ? 第二百一十七章 超出计划 付小汐无法否认,自己这些天以来始终没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并非不想和闫睿辰坦白,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种方式去说那些令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事。 ? “小汐,你还记得那天我和你在电话里说的吗?我们即将是夫妻,没有任何问题是我们不能一起解决的,你不应该把事情闷在自己心里。都说出来吧,哪怕是你觉得对我,或是对闫家有任何怨怼的话,都坦诚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你知道,我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你将心事藏起来不让我知道。” ? 闫睿辰握着付小汐的手,温柔而郑重地说着这番话,付小汐凝视着面前的男人,这个即将成为她的丈夫的男人,心中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逃避了。 ? “睿辰,你爸爸,和我的父亲早年曾经是什么关系,你其实早就知道,对吗?” ? 终于听到付小汐坦诚的第一句话,闫睿辰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他同样坦白道: ? “是的。其实早在我刚遇见你之后,我就已经查出了你是付凛远的女儿。是我父亲当年的商业伙伴,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女儿。” ? 这个答案已经全然在付小汐的意料之中,她问道: ? “所以,当初你一直坚持要我就和你结婚,难道也有这个原因吗?” ? 闫睿辰浅浅地笑了一下答道: ? “小汐,我不想骗你,那时的我想的还只是怎么应对当时的丑闻。如果你不是付凛远的女儿,我也许就会选择别的方式,而不会选择让你和我结婚这种方法。你应该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对闫家来说并不简单直接的方式来化解丑闻的影响吧?” ? 付小汐当然记得,因为这个疑问曾经在刚被接到闫家时一度困扰着她,而那时的闫睿辰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答案。 ? “所以,其实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帮助我和我妈妈,或者说……负担起责任,对吗?” ? 闫睿辰握紧了付小汐的手,说道: ? “没错。但如果只是因为那样,我也许真的会只维持那一年的婚约,然后给你和你母亲一个好的安排……然而事实是,我最终改变了主意。” ? 这个过去曾经冷言冷脸不苟言笑的男人,此时用最温柔的声调对付小汐说道: ? “小汐,我爱上了你,这超出了我原本的计划。我无法容忍自己唯一爱的人有一天还会离开我,去和其他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哪怕你只是独自一人,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煎熬。” ? 闫睿辰不是一个爱说甜言蜜语的人,他的告白甚至总是显得有些僵硬和笨拙,但是也正因如此,付小汐始终都觉得这个人所说的,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动人的告白。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最像的地方 闫睿辰说完那番令人心动的告白时,付小汐突然笑出了声,令原本还陷在深情之中的人顿时一怔。 ? “你……笑什么?” ? 付小汐急忙掩去脸上的笑意,抿了抿唇说道: ?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性格说这些话都说得这么轻松,反而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 闫睿辰也笑了起来。 ? “都是真心话,想说出口自然就没有任何的障碍。小汐,你相信我吗?” ? 付小汐回握住闫睿辰的手点头道: ? “这句话我也重复过了很多次,我永远都相信你。不过……我还是想和闫伯伯谈一谈,有些关于我父亲的事,有些只有闫伯伯能给我答案。” ? 闫睿辰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同意,他们都知道,事到如今,很多往事都应该彻底揭开,不再有任何隐瞒了。 ? 次日,留在书房的闫世国看见了一同前来找自己的长子和小汐,他看了一眼手里正在翻动的相册,这一次却并没有将之合上收起,而是轻轻地放在了桌上,轻叹一声,对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说道: ? “我知道,你们有问题想要问我。直说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 有许多往事,连闫睿辰也从未曾听闻过。在大学门口水果摊边相识的两个少年,在那片工厂中互相扶持着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公司的创业者,在那个无数人竞相力争上游创造着商业新格局的时代,两个从始至终都彼此信任的至交挚友。 ? 付小汐抚摸着闫世国递给她的相册上那张老旧的黑白照片,年轻的闫世国和付凛远的脸,凝固住了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艰辛与热血,她从闫世国的描述中,看见了一个敢于闯荡,又谨慎睿智地游走在这片无数竞争者踏入其中的战场的父亲。 ? 闫世国摘下了手腕上那块老旧的手表,递给了付小汐,说道: ? “这是你父亲当年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在那个年代,手表可是比一辆车还要贵重的奢侈品。可你父亲他为了让我与人谈生意能撑起足够的场面,把原本可以用来和你母亲结婚的钱,拿来买了这块手表……呵,他这个人一世聪明,却总是喜欢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犯糊涂。” ? 付小汐细细地触摸着那块手表上的磨损和纹路,仿佛隔着它能够感受到属于父亲的温度,她含着泪,对闫世国说道: ? “不……闫伯伯,爸爸他从来就不糊涂,他只是习惯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自己在乎的人而已……我和我妈妈,还有您,都是他最在乎的人。” ? 闫世国听了付小汐的话,轻叹了一声。 ? “你们果真是父女。其实从第一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凛远的女儿。你和他长得本就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但最像的,还是眼睛。” ? 付小汐擦去了眼角的泪花,闫睿辰的手始终扶在她肩头,她给了闫睿辰一个浅笑,随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站起身合上相册还给了闫世国。 ?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以命为替 付小汐合上了相册,站起身还给闫世国,随即认真地说道: ? “闫伯伯,我一直都相信睿辰,因为我相信他是这世上最不会辜负我的人。所以我也敢肯定,我爸爸曾经那么重视和信任的人,一定也是一个值得他信任的人。我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也谢谢您对我的坦诚。所以,我不会再对你们有所隐瞒。请您和睿辰等一会儿,有件事,我有必要让你们知道。” ? 说完,付小汐在闫家父子不解的目光中走出了书房,不消片刻,她拿着一只牛皮纸袋回到了书房里。 ? 闫世国接过了那只牛皮纸袋,和闫睿辰一起打开,随后里面的东西,让父子两人顿时惊愕不已。 ? “小汐……这是什么?” ? 闫睿辰不可置信地问道,付小汐咬了咬唇,如实答道: ? “我也不知道这些调查案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是在我的更衣柜里看见的。我父亲当年的车祸案,我妈妈一直都告诉我说被定性为意外车祸,那么多年她都对此深信不疑……可是,如果这两份调查案卷上写的是真的……” ? 突然,闫世国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随即那副高大却已然苍老蹒跚的身躯,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那样超前倒去。站在闫世国身边的闫睿辰顿时一惊,急忙伸手扶住自己的父亲大喊道: ? “爸!爸!你怎么了?” ? 险些陷入昏厥的闫世国被闫睿辰扶着勉强坐下,付小汐急忙跑过去查看闫世国的情况,她掐着闫世国的人中,直到几乎失去意识的闫世国再次恢复清醒后,她才放下心拍着闫世国的脊背,关切地问道: ? “闫伯伯,你怎么样了?” ? 闫世国没有回答,清醒后的他喘着气撑住椅子的扶手强迫自己站起身,付小汐原本想劝他坐下来,可闫睿辰却向她摇了摇头。她看着闫世国去伸手捡起了那份写着真正的调查结果的案卷,盯着那一行令人触目惊心的字眼,双手突然颤抖得像一个失去了力气大的人,苦笑着,却听得人心中只有伤感。 ?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居然都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年!” ? 闫氏集团的董事长,这个无论再大的困难和打击都从来不曾动摇他分毫的人,这个仿佛能够支撑起一整片天的人,此时却像是被无情地击垮了那般,再无任何坚强可言地痛哭。 ? “凛远……他是替我死的……他是替我死的……” ? 付小汐看着闫世国死死地攥着那份案卷,将纸张几乎揉皱,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捂住了双眼。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住,在闫世国说出这句话之后,瞬间滑落下来。 ? “我不会放过他……害死凛远的人,我坚决不会放过他。” ? 眼眶通红的闫世国缓缓抬起头,像是发着毒誓一般宣告着: ? “只要我闫世国还有一口气在,我的余生什么都可以舍弃……只要抓出那个人,就算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会为凛远报仇!” 第二百二十章 猎豹 皇朝会是A市的一家老牌夜总会,多年以来在A市始终如日中天。对于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士而言,这里正是最接近所谓挥金如土酒池肉林的地方。许多人在外界无法发泄和表现出的欲望渴求都能在此得到满足,也正因为有着这样几乎容纳了任何不得见光的交易的地方,令黑白两道都不免为止沉沦,才让皇朝会这个招牌如此长久的时间都屹立不倒。 闫辰旭不是第一次来到皇朝会,早在他刚成年的那年他就在一些酒友的撺掇下踏进过这个令人沉迷声色的销金窟,那时的他还从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能让他尽情释放所有的压抑和冲动的地方,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道德约束和规矩方圆都在此颠倒着黑白,所有的黑白和对错都在此模糊了界限。只要他想,便可以将自己心中所有的苦闷和不甘尽情发泄挥霍,直到精疲力竭畅快淋漓也不会停歇下来。少年时的闫辰旭血气方刚,他虽然总是胡闹却并未真正接触过这世上黑暗的一角,直到有一次,闫辰旭招惹上了一个不应招惹的人。 皇朝会这样的场子,黑白两道通吃,也自有占山为王的人混迹在其中。高江汉,正是其中最不得招惹的一个人。这个人在黑道圈子里有着”猎豹“的外号,年轻时的高江汉便摸爬滚打在不见天日的城市边缘,靠着为那些权贵当暗地里的打手混饭吃。此人出了名的手段狠辣不留情面,且做事及其雷厉风行,凡是被高江汉盯上的人无一不是下场惨烈,他的行事作风虽狠毒却极为有效,因此格外受到雇主器重,自此才有了猎豹这个外号。高江汉凭着他的手段,在自己所归顺的前一任老大因失手杀人入狱后,他便毫无任何争议地成为了新任的头领。一经上位,高江汉便越发势力膨胀扩大,到如今已然是A市黑道中最赫赫有名的地头蛇。 与黑道有所牵扯的店面场所,势必会有老板为得以生存而”上供“的靠山,高江汉无疑便是这家夜总会最大的靠山。这一点,皇朝会的人上下都知晓,黑白两道都知晓,可那时只有十八岁的闫辰旭却并不知晓。也正因此,那时的闫辰旭闯下了一个最大的祸,让他与闫世国之间的父子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至今也没有任何的缓解。 高江汉是皇朝会的常客,每一次他来到时皇朝会的员工都会提前事先清场,将所有与高江汉手下势力有冲突的客人都委婉送走,只剩下普通的客人留在其中。闫辰旭并不知道的是闫家的人本应也属于需要被谢客的范畴,只因为当时鲲鹏集团和闫氏集团的竞争正处于针锋相对的境地,而万宏恺,与高江汉之间更是拜把兄弟的关系。 闫辰旭对外不喜欢让人知晓自己是闫世国儿子的身份,皇朝会的店长也并没有把他一个小孩子当回事,当天清场时便随他留在了夜总会里。可谁知,正是这样的一个疏忽,让整个A市的黑道乃至商界格局都产生了不小的动荡。 第二百二十一章?千钧一发 皇朝会那时的坐台小姐中有一个叫做小瑶的女人,天生长着一张精致动人的娃娃脸,尽管身处这种风尘之地却长得像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学生那样天真烂漫,这让她收到了颇多人气,高江汉也不例外,他很快就在皇朝会老板的牵线下包下了小瑶,尽管高江汉的情妇并不止一个,但小瑶却很快成了他最宠爱的一个。知情的客人自然不会再对小瑶有非分之想,然而闫辰旭却不知晓这其中因果。正是在高江汉来到皇朝会的那天,小瑶也难得地出现,却没想到没有等到高江汉,先撞上了闫辰旭。 闫辰旭本不想和风月场的女人有所牵扯,虽然因为他年轻俊秀的长相有过不少对他动着各种心思的女人接近他,但闫辰旭却不曾过多搭理。然而那天被太过浑浊的空气和数杯烈酒下肚后导致的不适感被迫跑出舞池,闫辰旭不知不觉地走到一个无人的清净角落深呼吸的时候,他一偏头,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处像是在等人的小瑶。 闫辰旭不知道自己那时是受了什么蛊惑,他下意识地一步步走近那个女人。百无聊赖地等着高江汉的小瑶对这个痴痴地打量着自己的年轻英俊的男孩产生了一些兴趣,她看着这个高个眉眼精致的男孩,用带着几分犹豫却又忍不住不断迈出的脚步缓缓走近自己,不禁对他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 这笑容让闫辰旭一时有些恍惚,烈酒熏染的醉意让他的意识不甚清醒,手脚也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前。朦胧之间,他竟然觉得这个女人侧脸的笑容,让他想起了季于琪那副带着几分天真的高傲的面容。 ? 小瑶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男孩一时也不知起了什么兴致,她和闫辰旭搭上了话,带着恍恍惚惚的男孩进了一间空包厢,可就在闫辰旭突然清醒过来推开已经黏在自己身上的小瑶想要离开的时刻,高江汉出现在了包厢的门外。 ? 之后的事情,是闫辰旭也不敢轻易回想的。 ? 十八岁的他亲眼看见了一个柔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恐吓殴打得像一只受惊的鸟,凄惨的嚎哭几乎要撕裂闫辰旭的耳膜,高江汉的人控制住自己把拳脚也施加在自己身上,可那种疼痛这都比不上被他人控制着一切的恐惧感。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会命丧于此的时候,是他的同伴一句话救下了他。 ? 那个同伴为了救他被高江汉手下的小弟反拧着胳膊按倒在地,他看见高江汉从手下的手中取来了一柄尖刀指向闫辰旭大腿时,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 “你们不能这样!他是闫氏集团董事长闫世国的儿子!他如果出事了,闫世国不会放过你们的!” ? 这句话是闫辰旭最不愿从自己自小长大的朋友口中听到的。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个身份,这个父亲都是闫辰旭心底最不愿承认的东西。 ? 然而何其讽刺的是,他却偏偏只能被这些救下一命。 第二百二十二章 清洗 无可否认,这句话确确实实让高江汉住了。他不由地将手中的尖刀放下,揪着闫辰旭的头发重新打量起这张年轻的脸,冷笑一声吩咐手下叫来了皇朝会中与闫家打过交道的老板,对方看到了闫辰旭瞬间惊得腿软,连忙拜托高江汉手下留情。 ? 闫世国虽然和高江汉无仇无怨,但他与万宏恺持续已久的竞争多多少少牵涉到了高江汉的利益。他虽不是个仗义心善的人,但是一个追求利益也有头脑的人。闫辰旭落在了高江汉的手上,他心里便做起了别的打算。 ? 高江汉没有再对闫辰旭动粗,而是将他带走关进了一间封闭的地下仓库中,并向闫世国发出了要挟,命令他放弃未来几年内所有的竞标,将机会让给鲲鹏集团,否则闫辰旭的安危,他不会对闫世国做出任何保证。 ? 闫世国对这样的要挟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明显的反应,他只是在收到对方的要求后放下了一句话:如果高江汉敢有任何轻举妄动,让他们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A市不会永远被一个人只手遮天。 ? 高江汉对闫世国这样的态度显得极其不满意,但他不相信闫世国敢用自己亲生儿子的命开玩笑是,因此依然没有半点的服软和退让,可就在即将兑现承诺前的一天,被关在地下室中十分虚弱的闫辰旭,见到了破门而入将自己救走的警察。 ? 高江汉的老巢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被尽数捣毁,这样的震动几乎震惊了整个A市,政府介入后将高江汉手下各种枝枝节节都清洗得所剩无几,而闫辰旭回到家中的时候,面对的确是闫世国不由分说的一掌,打在了他已经憔悴不堪的脸上。 ? 十八岁的闫辰旭遭遇了极其可怕而孤独的囚禁,而在终于重获自由的一刻,迎接的确是自己父亲的怒意和指责。那时的他心中只剩下对自己的嘲笑。 ? 归根结底,他依然什么也不是,即便他再如何排斥闫家人这个身份,他仍然只能靠着闫家的庇护才能得以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 万宏恺失去了高江汉这一暗中的支持,势力迅速下降,也正是趁此机会,闫氏集团夺过了所有与鲲鹏集团竞争的项目,发展的速度越发突飞猛进,而鲲鹏却从此一蹶不振。这些事,原本闫辰旭并不关心,可他却又无法不知道。 ? 有时候闫辰旭曾经想过,如果当年警察晚来了一点,如果高江汉的耐心更差一点,自己是否真的会死在那个冰冷黑暗的地下仓库中,而闫世国却连给自己收尸都嫌麻烦? ? 多年过去后,这样的设想已然变得没有任何意义,闫家依然是那个闫家,闫辰旭,依然是那个闫辰旭。名义上的一家人,实际上却好像从无瓜葛。 第二百二十三章 血月 此时的闫辰旭再一次坐在皇朝会的吧台前,这里早已经换了老板,也换了大多数的工作人员,连为他倒酒,前来与他搭讪的小姐也都是陌生的面孔。闫辰旭看着这片已经重新装修过的地方,再一次灌下了一杯烈酒。 ? 夜总会的环境总是大抵相同,同样的喧闹,同样的嘈杂,同样的纵情声色。可闫辰旭此时却丝毫感受不到这环境中的热烈氛围。也许是因为,曾经与自己一同在此不醉不归的人,如今一个都不在身边。 ? 闫辰旭不知自己灌下了第几杯酒,然而此时的他却并没有丝毫醉意,手中的酒杯已经续了又空许多次,可心情却依然没有半点改善。闫辰旭想着,也许自己来这里本身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 就在他即将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闫辰旭的右边,递了另一杯酒给闫辰旭,用如同诱导一般的语气说道: ? “你喝的酒想要喝醉太难了。如今的人,什么都爱掺水分,连酒也没有以前的醇厚劲头足。不过……这种还是值得一试的。” ? 被递到闫辰旭面前的酒泛着幽幽的蓝色,似乎是酒精点燃后所泛出的火光,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前来与自己搭话的人,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高瘦男人,衣着随性却并不邋遢,笑容看起来颇为职业,让人感觉像是一个推销员那样带着讨好的意味却不刻意接近。闫辰旭不得不承认,无论他是不是个推销员,这样的职业素养确实让人心里舒坦,于是,他便没有拒绝的接过了那杯泛着幽暗蓝光的酒。 ? 弗一入口,闫辰旭就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骗自己,泛着浓厚酒香的液体入喉的感觉并不冲,但当深入胃部后便瞬间腾起一阵十分鲜明的热度,随着血液流淌一起扩散到全身,顿时让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这全然不是先前食不知味地灌下的那些酒水可比的。 ? “确实很好,不过比起这种酒的名字,我更希望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 ? 闫辰旭笑着对面前的男人说道,这个像资深推销员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成功的笑容,说道: ? “这种酒叫作血月,是我这家夜总会里的调酒师独创的酒,一般不给常客调制,只提供给有特殊身份的客人。至于我个人……您的直觉很灵敏,我的确不仅仅是为了给您推荐一款酒水而已,确切地说,这杯酒是另一位贵客请您的。” ? 闫辰旭的胃口彻底被这个人吊足了,他好奇地问道: ? “哦?我在这里还有什么熟人能够送我一杯酒?况且,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你们吧。” ? 在这个地方曾经吃过亏让闫辰旭不得不保持一定的戒备,他愿意毫不犹豫地喝下那杯酒是因为他知道燃烧的酒水很难掺进什么其他东西而不被发现,但是如果要他去见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会面 那个男人闻言笑了笑,用带着几分安抚意味的语气和缓地说道: ? “闫公子,您大可放心。我们的老板保证这里不会再有一个人敢对您有任何不利,相反,您非但可以随时自由出入,而且无论您需要什么,我们都会极尽可能地提供,只要您提出来。” ? 闫辰旭听后,笑出了声。 ? “我不管你们的老板是谁,不过,能得到你口中这样待遇的‘闫公子’只怕不是我吧?兴许你是搞错了,小心马屁拍错了人,回头你们老板罚你。” ? 听着闫辰旭的话语,男人也笑了笑,他态度没有丝毫转变地恭敬答道: ? “我不会认错,闫辰旭先生,我们老板特地吩咐需要尽可能好好招待的就是您,闫家二公子。” ? 如此明确的肯定,反而让闫辰旭心里起了异样的违和感,他打量着这个男人,尽管没有身着工作服,但此时的闫辰旭已经可以断定他必然是这家夜总会里一个职位不低的经理或是主管,那个神秘的老板让他作为代言人来向自己传达他的意思,显然是有意让自己知道,对方想和自己有所交集了。 ? 闫辰旭深思了一会儿,以自己现在这样独木难支的劣势,想要找他的麻烦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的手段,那么很有可能,这个所谓的老板对自己有其他的打算。 ? 想到此处,闫辰旭端起那只酒杯,对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说道: ? “确实是好酒,你的眼光很好,你们老板选人的眼光也很好。再来一杯吧。” ? 男人将这份夸赞欣然收下,他双手接过闫辰旭递来的杯子,微笑而谦恭地答道: ? “不胜荣幸,闫公子。” ? 闫辰旭在喝下了第二杯血月后便跟着男人一起走向了夜总会的二楼,这里的格局与装修和楼下那纸醉金迷的风格全然不同,所有的地砖和隔断都透着一种隐秘而低调的气质,然而用材却也更加考究。男人一路带着闫辰旭走到了二楼最深处,那是一扇装饰精致的大门,男人轻轻敲了敲,对这门里说道: ? “老板,闫公子来了。” ? 门内的人答了一声“请进”,男人便用十分专业的姿势为闫辰旭打开了门,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恭敬的邀请姿势,让闫辰旭踏进了这间办公室,随后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了门。 ? 背对着闫辰旭站在落地窗前的中年人十分陌生,他在脑海中搜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能够与之对应的人,而就在这时,中年人转过身,对闫辰旭笑了笑,说道: ? “久仰大名,闫家二少爷。你也许想不到今天是我请你来见面吧?” ? 闫辰旭不禁拧起眉头,他上下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这个中年人,语气疑惑地说道: ? “抱歉,说不上想不想得到,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会是谁想见我,而且,我对你也并没有印象。” 第二百二十五章 见面礼 男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他将手摊开伸向宽敞华丽的办公室中间那套精美的紫檀木沙发,闫辰旭如他示意地坐下后,男人便坐在了他的对面,说道: ? “我都差点忘了,闫公子可能还没有见过我,不过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字——鄙人万宏恺。” ? 这个名字让始终保持着镇定的闫辰旭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克制着才不让自己当场跳起来,惊愕在他的脸上维持了数秒,闫辰旭才慢慢找回自己舌头的知觉,他双拳交握在身前,斟酌着问道: ? “鲲鹏集团的董事长?我自然是知道,也确实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以贵公司乃至您和闫家的关系,应该没有想刻意见我的理由吧?” ? 万宏恺笑着提起面前桌上那只茶壶,在闫辰旭面前的杯子里续上了茶水,不紧不慢的动作显得耐心极好,并没有立即解释闫辰旭问题的意图,这反而让闫辰旭心里越发没底。 ? 闫辰旭因为当初被高江汉抓住作为人质的事情,即便万宏恺这个人他不曾见过,却也对他有着没由来的抵触和害怕。即便现在高江汉已经身陷牢狱,万宏恺和闫氏之间的敌对关系也始终没有改变,而如今他接手了皇朝会成了这里实际的老板,那么盯上自己究竟是何目的,这令闫辰旭不敢去多做想象。 ? 万宏恺用十分缓慢的动作给自己面前的瓷杯也倒上茶后,平静地开口说道: ? “闫公子,你这话就有些言重了。生意场上的事,在商言商,并不能牵涉到个人,那样是犯了做生意人的大忌。我知道,你因为当初高江汉闹出的事情一定对我个人也有所偏见,所以,今天我才用这种方式特地向你赔罪,希望你能够接受。” ? 万宏恺的赔罪听在闫辰旭的耳中并没有任何安抚作用,他双手更加握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 “万老板,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始至终都和你没有过半点恩怨,甚至见都没有见过,哪来的什么偏见?高江汉的事是他自己做出的,和别人没有关系。所以,您的道歉也是多余的,我想说的只有这么多,告辞。” ? 说完,闫辰旭几乎是立即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然而身后的万宏恺却突然叫住了他: ? “闫公子,稍等。为表歉意,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是你希望得到的。” ? 一心急于离开的年轻人根本无心去听万宏恺所说的见面礼是什么,可在下一秒,当大门在自己打开的一瞬间,闫辰旭彻底愣住了。 ? “辰旭!” ? 几张和闫辰旭年龄相仿,且让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欣喜万分地看着愣在了原地的闫辰旭,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上前给闫辰旭一个重重的拥抱,激动地喊道: ? “辰旭,我们回来了!咱们又能在一块儿了!” ? 儿时孤儿院的同伴,被无情驱赶的朋友,此时一个不缺地再一次出现在了闫辰旭的面前,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闫辰旭便没有任何预兆地,落下了眼泪。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与生俱来 闫辰旭没有给自己过多的时间去沉浸在和好友们重逢的喜悦中,因为他并未忘记自己现在身处在谁的地盘上,当兴奋和喜悦冷静下后,他转身看向万宏恺。坐在沙发上的中年人并没有多言,他只是对着闫辰旭身后的那一种同伴打了一个手势,他们就立即全部安静下来,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留下惊讶的闫辰旭站在原地。 闫辰旭从同伴们的反应中读出了一些微妙的信息,他走到万宏恺面前,用有些不太自然的姿势坐了回去,对他问道: “万老板,我不拐弯抹角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说服我的朋友回到A市的?以我对我那个哥哥的了解,他手下的人一直都盯着他们,根本不会给他们会A市的机会。” 万宏恺抿了一口茶,平静的态度仿佛闫辰旭问的只是一个答案再浅显不过的问题: “闫公子,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这世上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只手遮天的,哪怕是在A市,也有很多你父亲和兄长管不到的人和事,巧的是,我就属于这其中之一。你的朋友们如果没有任何靠山就想回到A市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说着,万宏恺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但如果他们成了我手下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闫辰旭握着木质沙发扶手的掌心顿时不禁用力,青筋也随之凸起,他咬牙看着面前这个一副势在必得模样的中年人,低声问道: “万董事长,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不如明说。但我可以事先告诉你,我的朋友都只是无名小卒,哪怕是我自己,在闫家的地位你也心知肚明,我名义上是个所谓的闫家二少爷,实际上真把我放在眼里的人能通有几个?连我那个父亲都把我当成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人。所以,要挟我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好处。” 万宏恺闻言笑得越发张扬,好像闫辰旭在说着什么玩笑一样,他站起身缓缓绕到了闫辰旭的座位后,语气泰然地说道: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应该被轻视的,除非你自己已经将自己看轻。闫小公子,我不觉得你应该是这样自暴自弃的人,相反,你拥有根本不亚于他人的才能和头脑,只不过没有人给予你施展的舞台和机会罢了……“ 万宏恺转到闫辰旭面前,用目光注视着他,缓慢地问道: ”你也许一直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只看出身,却不看中你本身能力的势利之徒。可是闫辰旭,别忘了你的父亲当年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的人,他一个靠着摆摊卖水果走到现在,一样在A市呼风唤雨,而你呢?你难道觉得,自己生来就低人一等吗?“ 闫辰旭抿紧嘴唇没有说话,可万宏恺的话语像是带着透骨效果的毒素,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脑海。 ”闫辰旭,你不妨问问自己,如果你和闫睿辰的身份调换一下,你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长子,你还会处处都受人忽视,处处不如他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激将 闫辰旭的理智告诉他万宏恺此时所有的话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他可以为了朋友们的安危对他做些表面功夫不予置评,可是他却不知不觉地发现万宏恺的话一字一句都刺中了自己心上最疼痛的位置。闫辰旭不算是一个十分坚定的人,越是自尊心强过自己原本的地位的人,越是难以承受这样直截了当刺透外表的话语。闫辰旭缓缓闭上了眼睛,可万宏恺的话语还是没有停下,依然在耳边不断传来: ”地位,名誉,财富,这些东西本就应该是自己争取来的。闫小公子,我知道你一直对自己的家庭没有归属感,可是,这不代表闫家的一切,你就没有资格拥有。恰恰相反——它们本就应该是属于你的。这无关你的身份地位,更无关你是什么样的出身,一切都应该是以能力说话,不是吗?“ 闫辰旭苦笑一声,他低声道: ”属于我?可我凭什么去争?我有什么办法去和他们相争?“ 万宏恺走到他的对面,盯着闫辰旭的眼睛说道: ”你尝试过吗?你努力过吗?如果你连去争取的意图都没有产生,如果你一步都没有踏出过,你凭什么说自己争取不来?闫家的产业,闫氏集团的大权,高高在上的话语权,甚至是你喜欢的人……你就这么甘心闫睿辰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什么都不比付出地拥有在手,而你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闫辰旭再也无法忍受,他腾地站起了身,对万宏恺大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图去和他争过!我想过也做过,我甚至恨不能鱼死网破!可是我失败了,我到底还是失败了!我甚至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都保护不了,任由他们被闫睿辰像清扫垃圾一样驱赶走而我却无能为力!“ 万宏恺看着面前终于被自己激怒的闫辰旭,刻意掩去了嘴角泛起的一丝得逞的笑容。他直面着这个面容还未全然脱去稚气,却已经满带着愤恨与不甘的年轻人,用听上去再诚恳不过的语调说道: ”闫辰旭,你无能为力,只是因为你缺少一个帮助你的人,一个欣赏你可以替你争取的人。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不会再是孤军奋战了。“ 闫辰旭足足愣了有半分钟的时间,他努力用还未从激动中冷静下来的大脑去细细消化思考着这句话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你想帮我?“ 万宏恺点了点头,对闫辰旭做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想让你这么轻易相信我是诚心帮你是不可能的,你毕竟不是三岁小孩,而我和闫家还是竞争关系。闫公子,我也不瞒你。选择帮你,我最终的目的依然是为自己的鲲鹏集团利益考虑,但是……这不代表你就不会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闫辰旭,你是聪明人,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二十八章 豪赌 闫辰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万宏恺并不急于得到闫辰旭的答案,相反,他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很长的时间里,万宏恺这间宽阔华丽的办公室里再没有半个字的声音传出,只剩下桌上那只茶壶正在不断沸腾翻滚的声响。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赌局,闫辰旭在心里给万宏恺向自己发出的邀请下了这样一个定义。他不会愚蠢到真的以为万宏恺是想真心帮助自己,哪怕他使劲了力气用言语刺激并用利益来诱惑,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现在一个个都被掌握在对方手上,一旦自己的选择会违背了他想要得到的结果,那么他的兄弟们会遭遇什么样的后果,他很难想象。如果仅仅是再次驱逐出A市反而不是坏事,至少他们是安全的,可是万宏恺能够和高江汉拜把子的人,闫辰旭怎么也不相信他能这样仁慈。 可是如果不和万宏恺合作,他能怎么选择呢? 闫辰旭已经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以现在的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也无人能够求助。他的父亲和兄长……闫辰旭想到此处不禁在心底嘲笑了一番自己,想什么呢,连自己被绑架威胁也不过被对方视作麻烦,他们怎么可能出手帮助自己救出那几个朋友?只怕万宏恺的做法还正合了闫睿辰的意。 他站在万宏恺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夜晚的A市。脚下是车水马龙的灯光不断流淌在高楼大厦钢铁丛林之间,闫辰旭极少从这个角度俯瞰自己所生活的地方,他也第一次感受到这片城市的繁华和庞大,而这样的景象,却是闫世国和闫睿辰每一天都在看着的。 同在一个屋檐下,有着同样的姓氏和相同的血脉,可闫世国和闫睿辰却永远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一切,自己却只属于在他们脚下所俯视的那无数庸人之一。他们几乎拥有着一切,而自己,除却那点可怜的自尊,只剩下闫家人的怜悯和施舍。 他转过身看向万宏恺,对方也回以一个眼神。 ”如果我同意你的建议,我能得到什么?“ 万宏恺笑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在不损害鲲鹏集团利益的前提下——闫氏集团的一切。“ 闫辰旭顿了顿,他的目光中开始带上了幽暗的色彩,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怎么才能肯定你不会过河拆桥?“ 万宏恺双手撑在那张一尘不染的精致木桌上,像是一个坦然亮出自己所有底牌的牌手,带着必胜的姿态说道: ”闫辰旭,你其实根本不需要我的证明,因为你不会再做出其他的决定了,不是吗?“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早已经看透了一切,却故意没有揭穿闫辰旭。他原本就一无所有,无论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他都没有可失去的东西。这样的自己,还怕什么样的后果呢? ”……让我的朋友和我一起走,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万宏恺收回了双手背在身后,微笑着答道: ”当然没问题。“ 第二百二十九章?监控录像 说服医院安保室去调动监控录像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复杂繁琐的程序以及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都令人头痛,但当闫睿辰给院长打了一个仅仅一分钟的电话后,这件事情就顿时变得十分简单了。付小汐走进监控室时保安的笑容看起来就像自己是来做客的一样,只差给自己倒杯茶上来。 ? 虽然她不是喜欢动用特权的人,但是这种特殊情况能够减少麻烦提高效率确实是件求之不得的事,付小汐没有浪费闫睿辰给自己争取的这宝贵机会,立即按照保安教她的那样调出了肿瘤科二区医护人员更衣室外走廊位置,并将时间调整至那份资料出现的时间。 ? 一开始监控录像的屏幕下来来往往的还都是医院里的熟人同事,也并没有任何人显得形迹可疑,付小汐并未把注意力放在医院的员工,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不会是与自己太过亲近的人所带来的东西。而当录像播放加速到某个时间点后,付小汐顿时按下了暂停键。 ? 尽管不甚清晰,也足以让付小汐看见屏幕上那个人的背影轮廓,包括对方手中那只熟悉的牛皮纸袋。 ? 付小汐看见屏幕上那个人时首先是惊愕,当逐渐冷静下来后,她拿出手机对着监控录像拍下了屏幕里那人出现的片段,随后收起了手机,将监控录像恢复到原样,对一旁正在喝茶看报纸的保安道了一声谢便离开了监控室。 ? 瑞林医院的肿瘤科近日因为临近长假难得空闲,付小汐的工作压力也随之减轻了不少,她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便走到了住院部病房去按理查看住院病人状况,直到仅剩尚未出院回家的病人都查完房后,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最终缓步走到了季疏禾的单人病房。 ? 季疏禾住院的时间已近不短,这让付小汐逐渐摸清了季家的家属来陪床的时间,通常季夫人会选择上午来探视,一陪就是陪到一点半乃至两点。季于阳和季于琪兄妹则大多会在下午和晚上来,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她走到季疏禾病房的玻璃窗外朝着里面看去,如她所料,在那张病床旁边坐着的,恰恰只有季于琪一人。 ? 付小汐敲了敲门,当听到季于琪在门内说了一句“请进”后,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季于琪见到她下意识地站起身,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 “你好,今天陆医生坐诊,所以是我来查房。” ? 季于琪看着付小汐,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点了点头。她退到一旁,让付小汐走上前检查了一遍心电监护仪和氧气罩,整个过程都保持着一言不发的安静。付小汐在手里的查房本上记下了所有的数据后,轻声说道: ? “你父亲的状况现在还算稳定,让他保持静养和心情舒畅最重要。平时可以和他多说说话,哪怕他没有醒着也没关系,家人的声音可以让患者觉得安心。” 第二百三十章 追究到底 季于琪听了付小汐的话,眼中的目光有了一丝波动,她依然无言地点了头,弯下腰极其小心地伸手给季疏禾掖了掖被角。 ? 付小汐看着她做完这个动作后,思索之下,对她说道: ?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可以吗?” ? 季于琪没有料到付小汐会提出要与自己主动谈话的要求,她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沉睡着的季疏禾,犹豫了一会儿后点头道: ? “可以。” ? 付小汐和季于琪一同走出了季疏禾的病房,一直到了一处无人的清净角落旁才停下。也许是因为精神压力的缘故,付小汐察觉今天的季于琪异常的沉默,然而,她依然必须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 “季小姐……我想问你,我更衣柜里的文件袋,是你放的吗?” ? 始终不发一语的季于琪突然抬头,她的神色中带着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慌张,但随即,她就移开了目光,闷声说道: ?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这并不出乎付小汐的意料,会直接承认的话,季于琪就没有必要用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让自己看到那些调查案卷了。她轻叹一声,拿出手机将之前拍下的那段视频递到季于琪面前。神色不自然的季于琪看到付小汐手机屏幕上那个身影,顿时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再也无法保持着镇定的假象。 ? “我敢肯定我没有看错。季小姐,监控录像里这个拿着那只牛皮纸袋的不会是别人。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你,这份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要悄悄塞给我呢?” ? 季于琪眼睑颤动着,她抬起头看向付小汐,声音低哑地问道: ? “既然你都已经看到了,该追究不应该是那份文件上的内容吗,为什么还要追究我的来源和目的呢?比起你父亲死去的真相来说,这很重要吗?” ? 付小汐收回了手机,她目光低垂,答道: ? “我怎么可能会不追究?刚看到那份调查案卷的时候,我几乎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那么多年以来,我和我母亲都始终相信那场车祸只是一个意外,可这份调查案卷把我们的认知都推翻了。但是正因为我要追究到底,所以我更要知道,这份文件是从哪里来的。季小姐,请你告诉我好吗?” ? 季于琪抿了抿唇,她沉默了片刻,付小汐等待着她能够松口的一刻,然而等来的却依然是一句令她失望的答案: ? “我也不知道这份东西是哪儿来的,我只知道它确实是真相。如果你是质疑它的真假,我无话可说,毕竟事情过去二十多年,谁也没法证明这份东西就不是伪造的。只不过,你要考虑清楚了,假如你父亲的死不是一场意外,闫家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你就真的不介意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叶障目 付小汐能够明白季于琪的意思,她清楚没有人会蓄意伪造这样一份真假难辨的调查案卷,而姜悦对于刹车失灵的回忆与之对应,让她确信了这件事实,只是这些细节她没有必要和季于琪多做解释。 ? “即便真的是事实,也并不能证明一定是某个人蓄意为之。我不会对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置之不理,但我也不会去无端冤枉任何一个人。” ? 季于琪的脸上浮现出越来越多的惊诧,她看着面前这个言语和神情中不带任何动摇地说出这番话的女孩,不可置信地问道: ? “……付小汐,你就这么相信闫家人吗?哪怕事关自己父亲的死,你也对他们这么深信不疑?季家和闫家相处了十多年最终落到的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些事情你都看在眼里,难道还不明白吗?” ? 一句句声讨都带着难以消磨的怨怼,付小汐心中却越发地对季于琪产生了同情和无奈之感。 ? “季小姐,我并不是盲目地相信任何人。我相信的是我自己的感受和判断,我的判断告诉我,无论闫世国还是闫睿辰,他们都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的人。” ? 季于琪突然笑了起来。 ? “不是那样的人?那他们是哪样的人?闫睿辰抛弃了我,但他也帮了我父亲,我和他就此两清。可闫世国……呵,我真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心肠能让一个人冷血到这样的地步!小汐,我父亲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季家和闫家世交了长达二十年!甚至比你父亲和闫世国认识的时间还要长!在闫世国最困难最危急的时候,是季家帮了他才让他能撑过去!可是最终他是怎么对待季家的?你还需要我再多作重复吗?” ? 季于琪想不通的事情,付小汐却早已经想通。二十多年,就是在付凛远死去之后,闫世国遭遇了这一生最大的低谷。也正是那个时候,他遭到了一场空前的阴谋算计。付小汐想着,她无意间听到的那些真相,也许闫世国在心底深埋了这么多年都不曾说给第二个人听过,可偏偏却被她知道了,也正因此,她才比谁都明白,为什么闫世国会用这样近乎冷血无情的态度对待与自己深交了二十年的季家。 ? 她看着激动不已的季于琪,心底的悲哀越发浓厚。付小汐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将这些真相告诉给任何人听,尤其是面前这个已经遭遇了足够多不幸的季家女儿。她闭了闭眼,说道: ? “季小姐,我还是要感谢你让我看到那份调查案卷,否则我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但是……你不应该再让心中的私怨折磨自己了。也许,你并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身边的人。” ? 说完,付小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季于琪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怔住,没有任何动弹。 ? 同样的话,她曾经听过另一个人说过与付小汐相同的话。 ? 你从来没有看透过自己身边的人吧。 ? 你并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身边的人。 ? 两个声音,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毫无交集的一切,却产生了惊人的重合。 ? 季于琪的心底,顿生出一股毫无由来的寒意。 第二百三十二章 意外的失利 闫睿辰对万辉的调查暂停在了和唯一的突破口孙熙身上,虽然孙熙的丈夫赵河川多年以来与闫氏的合作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共赢发展,但高尖端精密仪器这一块始终不是闫氏的主打产业,两家之间的关系也始终都维持在一个不算太过紧密的状态,打探对方私下的债券交易这种对于生意人而言可以说颇为敏感的问题,必然要做好会被对方打太极的准备。 ? 为此,闫睿辰的助理顾维承担起了极大的责任。一旦顾维能够说动孙熙,他们的调查也就能够得到极大的突破。 ? 这个年轻助理刚一大学毕业就来到闫氏集团应聘,原本毫无任何工作经验的顾维在第一轮的筛选中应聘信息表就险些直接被人事部扔进了碎纸机里,然而他那漂亮的成绩单和几乎完美无可挑剔的履历引起了当时在人事部视察的闫睿辰的注意,他询问为什么这样优秀的应聘者会被放在落选那一堆时,人事部主管凭着自己的经验和老成,自信满满地解释道:太过年轻且缺乏工作经验的应聘者注定不会愿意在一个地方待上太久,这年头各大公司企业最怕的就是频繁跳槽毫无定性的年轻员工,他们再优秀,为企业带来的利益也远远弥补不上他们说走就走造成的负面影响。闫氏集团作为一个成熟的大型企业,不应该仅凭表功夫就去盲目承担这样的风险。 ? 闫睿辰听了人事部主管的话,将顾维的那份应聘信息表取出来带走。临走之前他告诉老主管,自己作为闫氏集团的继承人,同样也是从学校毕业后便由毫无经验一点点做起的,这不代表自己就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责任。如果他不敢承担应聘了顾维后对方会跳槽这样的风险,那么就由闫睿辰个人来承担。 ? 顾维就此成为了闫睿辰的助理,事实证明闫睿辰的眼光十分精准,这个年轻人无论是个人工作上的细心干练,还是在代表闫睿辰与外界交涉上的进退有度面面俱到,顾维都表现出了自己惊人的能力和价值,他也毫不意外地成为了闫睿辰最信任的心腹。 ? 顾维做事一向不会让闫睿辰失望,在接连两日的积极联系后,他终于收到了孙熙松口的消息,闫睿辰对此结果已然十分满意。然而就在他即将去联络孙熙,思索着择日与她相谈有关万辉证券的事时,顾维告诉了闫睿辰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 闫氏集团日前着手参与了A市新区开发的竞标,这一场竞标原本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只因为在A市中有足够能力能吃下这块地皮的企业寥寥无几,闫氏集团又占据着绝对的优势,鲲鹏等企业对这次竞标也显得并不积极,所做出的的姿态与走过场无异,因此闫氏几乎不存在任何有力的竞争对手。 ? 可是就在那场竞标会结束后,顾维的电话让闫睿辰彻底惊愕了。 ? 鲲鹏集团,以仅仅低于闫氏集团两个点的优势争取到了A市新区开发的竞标。 第二百三十三章 风险与利益 闫睿辰绝不是一个会沉溺与失败中的人,但这样毫无防备突如其来的失利却让他的产生了极大的不安,鲲鹏集团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突然杀出并以这样微弱的优势夺走了闫氏集团原本毫无争议的胜利,这其中的蹊跷,让闫睿辰不得不心生疑窦。 ? 鲲鹏集团事前并没有对这次竞标表现出过任何的兴趣,在闫睿辰的调查中他甚至听说万宏恺连价格成本估算这些基本工作都没有让财务做,竞标会前也没有进行过任何形式的会议,可他们却以如此精准的数字将闫氏集团近三个月的苦心准备全数击溃。 ? 闫睿辰心知,这不会是单纯的运气问题,闫氏集团必定出现了内鬼。 ? 有足够条件接触到这他们的计划资料的除了闫睿辰和闫世国就只有公司中的那些心腹,闫睿辰必须尽可能缩小自己的怀疑范围,但闫睿辰此时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推论去怀疑任何一个人,只不过这样大的危机感,让他不由地对身边人产生了质疑和危机感。 ? 顾维在电话的那一头十分沉重地说道: ? “闫总,我多一句嘴。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接受结果,至于其他的怀疑,我们可以事后慢慢调查。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赶快将万辉非法集资的事情坐实,我们失去了一次竞标,已经让鲲鹏占了上风,不能再失去和英武的合作机会了。” ? 顾维的话像是惊醒了闫睿辰的强心剂,他立即让顾维联络上孙熙,将她邀请至孙熙常去的一家私人茶室中商谈。闫睿辰对万辉的商业债券感兴趣一事让孙熙很是惊讶,她娴熟地把炉上的茶水倒入事先温好的杯中后,对这个年轻的商业后辈说道: ? “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平时想的自然都是能挣一些是一些。蝇头小利也一样是利益,小闫你可能会觉得像我这样的想法有些急功近利,但是说真的,这个年代,做生意的谁不是把大半身家捆在身上过独木桥呢?想要更大的获利,哪一个不得承担更大的风险呢。” ? 闫睿辰虽然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心底却无法抑制地对孙熙做出了一个浅薄的评价。风险与利益并存这句话在商业运作中确实是真理,但妄图以微小的成本换取与商业规律毫不相符的暴利,那便不是大胆,而是痴心妄想。她的丈夫赵河川早年曾经在股市动荡中被套得险些倾家荡产,可孙熙却并没有将教训记在心中,这令闫睿辰心中实在无法对孙熙产生苟同。 ? 只不过,这些话闫睿辰不会当面说出,他此时的真正目的,是要获取和万辉发行的债券更多的有效信息。 ? “赵太太,正因为像你所说的那样,利益需要用承担风险来换取,所以我才不得不小心谨慎,这也是我向您讨教的原因。” 第二百三十四章 突破口 孙熙笑了,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对闫睿辰说道: ? “小闫,我虽然不是个商业上的人精,可我这么多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你一个闫氏集团大公子,对万辉这种小公司感兴趣?我可不相信你看的上那点分红,就算它的利润再大也不够你们闫氏一个月员工的口粮。你不妨直说,究竟想找我打听些什么?” ? 闫睿辰自知这样的借口并不会那么轻易地瞒过孙熙,于是他干脆地选择了坦白: ? “赵太太,我并不否认您的观点,但是任何一种获利和风险都有它固定的界限。商业运作的基本规律终究是不可改变的,一旦超出了这个既定的界限,您就应该小心了……它必然有超出法律允许范围的成分作祟。您和您的丈夫在这个圈子里已经那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 孙熙手指轻抚着茶杯边沿,她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目光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闫睿辰从手边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份调查资料,交到了孙熙面前。 ? “如果今天换做是别人,我不会将这份东西交给他看。但是您是闫氏多年的合作伙伴,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 闫睿辰将那一叠资料推到了孙熙面前,然而就在中途,孙熙伸手按住了那份还未打开过的文件,将它推回了闫睿辰的位置。 ? “小闫,既然是不能轻易出示给外人的东西,那就不要给我看。我明白你想告诉我什么。” ? 闫睿辰看了一眼孙熙坚决地按着那份她始终看都没有看一眼的文件,犹豫之下,终是收了回来。孙熙看着他收回的动作,平静地说道: ? “说吧,闫大少爷。你想从我这里打知道些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所了解的事。” ? 闫睿辰郑重地说道: ? “赵太太,我想知道,除您以外,其他与您同样拥有万辉股权的人都是谁。” ? 孙熙闻言顿时哑然失笑: ? “我就知道,你的问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回答的。你这可是让我泄露商业机密了,不厚道啊。” ? 闫睿辰也轻轻地笑了,他坦然地说道: ? “但是您是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对吗?赵太太。况且,这也不完全算作商业机密,不过是您和我这个合作方闲谈时无意中透露的罢了。” ? 孙熙看了闫睿辰一眼,长叹了一声: ? “你真不愧是闫世国的儿子啊……罢了,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是早就知道万辉走不远的。告诉你,也只是让这一天来得早一些罢了。呵,我和老赵虽说远远比不上你们闫氏的底子,但这些钱也不是赔不起。只不过……小闫,你要记着,这件事,你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 闫睿辰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彻底放下,他一直都在等待的就是孙熙的这句话,有了这份名单,他对万辉的调查,就终于寻找到了突破口,而万宏恺的如意算盘,也就有了能够瓦解的办法。他心中因竞标被夺的失意感终于得到了些许安慰。 ? “您尽管放心,闫氏绝不会让您受到半点损失。”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失踪 季于琪从未曾想过,自己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再次来寻找那个古怪的中年男人。那一次与汪林的谈话被他用什么都再无可奉告的态度终止,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对这个男人产生半点好奇心。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为了心中那几乎日夜折磨着自己的疑惑而前来寻找汪林。 ? 付小汐那天在自己面前所说的话让季于琪心中再也难以安宁,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付小汐会说出和当初汪林对自己说过的同样的话,全然没有任何交集和联系的两个人,却在对事实这件事上做出了一样的回应,季于琪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每一个人都把自己蒙在鼓里,看着她一无所知而庸人自扰。 ? 汪林的住所和季于琪上次来时见到的并无差别,只是当她走到那扇门前时,发现周围似乎已经被打扫过一遍,不再像上次来时那样的邋遢杂乱。季于琪心中带着疑问地敲了敲门,这一次,门内竟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然而当门锁被开启后,季于琪却愣住了,从中走出的竟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而屋里的家具物品也显然早就被替换收拾干净。 ? 汪林租住的房子里现在已经换了租客,对季于琪所问的人一无所知,她立即跑去找了房东,那个中年女人用十分为难的语气对她说道: ? “姑娘啊,你问我汪林那老家伙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啊……我跟你说实话吧,就在你上次来找他之后,没过几天就有人来找过他,结果当天晚上汪林他就不见了,东西都没有收拾干净,一句话都没有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 季于琪心中的谜团越发复杂,她眉头紧皱地向房东问道: ? “您看见那天来找他的人是谁了吗?” ? 房东不好意思地回答: ? “这……我当时就远远地瞄了一眼,好像不止一个人,但是我看到的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男人,姑娘,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胆小,要是汪林他真的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我肯定是不敢去多事的,怕惹祸上身啊……谁知道汪林他真那么快就不见了呢……” ? 季于琪沉默了,她看着汪林所住的那间屋子,脑海中一时思绪繁杂。 ? 汪林会突然消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自己在害怕着什么主动跑了,要么就是被人强行带走。无论哪一种,他都一定是受到了威胁。他这样的人,说得好听些是个城市的边缘人物,说得直白点就是一个混日子的无业游民。一个年仅五十没有过工作没有家庭一无所有的男人,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值得被人盯上,还受到了让他如此恐惧的威胁? ? 季于琪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对房东问道: ? “您刚才说汪林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干净,那他留下的东西您都扔了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遗落的存折 房东摇头说道: ? “那倒是没有,汪林他这回毕竟不是欠了房租跑路的。姑娘你上次替他付了那么久的房租,我也是个厚道人,既然收了钱那还是得把他当个正经房西看嘛。不过老实讲……他留下的那点东西也都是些杂物,在我看来跟垃圾也没啥太大区别了。” ? 季于琪闻言急忙问道: ? “能带我去看看他留下来的东西吗?” ? 女房东点头道: ? “那当然可以……呵呵,只要姑娘你不说要把我收的房租退回去就好。” ? 季于琪跟着房东走到了一间储藏室内,汪林留下的杂物就被房东随意堆放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却如房东所说,那只是一些遗留的衣物和毫无任何价值的零碎物品,季于琪却不愿轻易放弃,她借着房东的手电筒走到那堆杂物中翻找了一下,最终,在一件十分陈旧的皮外套口袋中,摸出了一本残破得就快散落的银行存折。 ? “为什么连这个他都没有带走?” ? 房东用手电筒照了一照,说道: ? “哦,这本存折我当时也看见了,本来也想过要不要帮他收好,可是仔细一看磁条都给撕了,估计是已经报废不要了。” ? 季于琪翻过一看,存折磁条的位置果然被用外力强行撕毁。那堆杂物里再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季于琪便带着那本已经破损的存折向房东告别,并给她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告诉房东如果汪林回来了,请她立即通知自己。 ? 离开汪林租住的那片小区,季于琪立即带着那本残破的存折去了所属银行,这本存折虽然已经被撕毁但是并没有销户,可见汪林走得是何其匆忙,但是他不带走存折而是选择撕毁它,这个行为又令季于琪感到了不解。 ? 她请柜员打印了一份这张存折的转账记录,展开时发现了一件令她惊讶不已的事。 ? 汪林的账户上,每隔三个月都会有一笔固定的钱过来,金额虽然不算大但足够他基本的衣食住行,据房东所说汪林始终孤身一人也没有亲戚朋友,从不找工作的他根本不可能有固定收入,所以汪林的经济来源始终是个谜。那么,始终给汪林提供经济来源的究竟是谁? ? 季于琪将那份转账记录上显示的转账户号记了下来,并将这个号码发送给了季于阳,她谎称这是工作上的事,需要查一下这个账户的开户人,季于阳不疑有他,便立即帮季于琪着手查询。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候,季于阳便打了电话给季于琪: ? “琪琪,查出来了,那个账户的开户人就是爸爸。不过这个账户是好多年前用的,季氏十几年前就不用这家银行进行财务往来了。你查这个做什么?又出什么事了吗?” ? 电话那一头的话音落下,季于琪顿时愣住了,直到季于阳不停地询问,她才开口说道: ? “哦……没事,只是刚才发现公司里有个老账户,想查一下是什么状况……既然这样,那就没事了。” ? 说完,季于琪魂不守舍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百三十七章 加班时间 孙熙所给的信息迅速地让闫睿辰对万辉的调查有了极大的进展,闫睿辰一一联络了那些持有万辉债券的人,终于得到了足够有用的信息。此时,距离英武集团项目合作正式展开洽谈,已经只剩下五天的时间, ? 顾维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加班,闫睿辰也陪着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付小汐十分担心他的身体,于是现在换成她在下了班后去催促着闫睿辰按时吃饭睡觉。闫睿辰则只能安慰她道: ? “你就当做我和你一样,遇到了一个需要加班加点地去连夜抢救的病人。如果换做你面对自己的职责,一定也不会想着休息吧?” ? 每当这种时候,付小汐都会觉得闫睿辰这个人正是比自己想象的伶牙俐齿,可偏偏她就是被这样的理由说服了。于是付小汐能做的,就只有每天深夜之前带着做好的夜宵去闫氏集团的大楼,在闫氏一众员工八卦和羡慕的目光中送到闫睿辰的总经理办公室。 ? 已经即将成为闫睿辰妻子的付小汐还极少亲自去过闫睿辰工作的地方,这让她不免有些愧疚,闫睿辰了解自己的工作性质总是体谅着她,她却始终对闫睿辰的工作一无所知,当她看到闫睿辰办公桌上那些复杂的财务报表,合同以及企划书时,竟感觉比自己看医科教材还要头疼。 ? “这些就是你最近要做的工作?” ? 闫睿辰接过付小汐递来的饭盒时听她这样问道,他点头道: ? “确切地说,这些是一周内要尽快完成的东西。” ? 付小汐瞪大了眼睛: ? “你平时会议这么多,还要挤出时间来看这些?来得及吗?” ? 闫睿辰笑了,他看着女孩惊讶的脸说道: ? “你平时要看这么多病患,还要挤出时间做病例写论文复习进修,你会觉得来不及吗?工作就是这样,当习惯之后就成为顺理成章能够完成的事了。” ? 被噎住了的付小汐坐在桌边,陪着闫睿辰一起吃起了夜宵。回想起上一次闫睿辰陪着自己在医院的办公室里吃晚饭的情形,她顿时觉得,他们两个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医院里同样工作到很晚的付小汐吃饱后很快犯起了困,她坚持要陪着闫睿辰加完班再一起回去,却实在不支地靠着闫睿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打起了瞌睡。低头看完了一份文件的闫睿辰抬起头时,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已经闭着眼在沙发上陷入了睡梦中,他轻声走过去将一件外套盖在付小汐身上。突然衣袋里的手机响起,闫睿辰急忙将电话调成了静音,悄悄地走出办公室将之接起。 ? 电话是季于阳打来的,闫睿辰接起后,季于阳在那一头直奔主题地说道: ? “睿辰,阿威他们按照我说的最近一直在盯着辰旭。发现了一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 闫睿辰听后,立即追问道: ? “辰旭他怎么了?你直说。” ? 季于阳叹了口气: ? “你知道皇朝会吧,万宏恺在高江汉坐牢后就接手了这家夜总会。阿威他们说,最近这些天,辰旭进出这里相当频繁。如果是别的地方我也不会特地告诉你,但是这里……多的我不便说,你还是自己多注意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相像 怀疑的对象,闫睿辰曾经做过无数种假设,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亲弟弟。 闫睿辰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他曾把失去母亲的痛苦迁怒于闫辰旭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将他视作自己的家庭变得分崩离析的诱因,而当他逐渐随着时间释然,明白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闫辰旭终究是无辜的时候,他们兄弟之间那多年以来从未和缓的裂痕,已经无法再弥补。 这本不算是什么太过严重的问题,无论对于闫家还是闫氏集团,矛盾可以存在,哪怕只是维持着一种表面平和,只要不影响这个家和整个闫氏产业的根基,便都不影响相安无事的状态。商界沉浮多年,看过太多因为利益驱使导致的至亲反目,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人性本就脆弱,阖家亲密这样普通家庭轻而易举能够得到的东西,对于他们而言偏就是奢侈。 但是,无论怎样的粉饰太平,无论暗藏着何种矛盾,他仍然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不可以试图动摇这个家的根基。 闫睿辰挂了电话后,轻声走回办公室。付小汐仍然在睡梦中,盖着闫睿辰外套的她反而睡得更加安稳香甜。他伸手拂去了落在付小汐脸上的发丝。 我本应该大义灭亲,但是,你一定不会希望看见我这样做吧。 与此同时的深夜,闫辰旭独自走进了一家私人会所中。比之平时厮混于夜店里的模样,他穿着干净正式了许多,发丝和胡茬都修剪打理了一番,换上了一身过去极少穿着的西装,领带和袖口用不熟练但却十分谨慎的手法系好,当迎宾的服务员恭敬礼貌地引着闫辰旭走近电梯时,在一尘不染的反光镜中,他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一时间,他恍惚中竟然觉得镜子里映射出的人,并不是自己。 换上这身衣服时,闫辰旭的心理还抗拒了一番,这套高级定制西装是在两年前闫睿辰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自说自话找人定做完后让陈叔放在自己房间衣柜里的。那时闫辰旭与闫睿辰的关系尚没有恶化到现在的地步,他看见那身和自己衣柜里夸张随性的衣物格格不入的西服时,阴阳怪气地对自己多管闲事的兄长说: “三件套穿着出去泡吧可不舒服,束手束脚的。当然了,这种面料被折腾个几回也就完了,估计穿不了多久,你请的那位裁缝费的功夫应该是白费了。” 闫睿辰那时用一贯的冷面孔看着手里的文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回道: “你愿意如何处理是你的事。但是身为闫家人,连一身像样的正式服装都没有,你可以不在乎丢你自己的脸面,但我在乎闫家的脸面。” 闫辰旭当然没有穿着这身衣服出去胡闹玩乐,并不是出于可惜那位高级裁缝的精工细作,而是他抗拒这身风格实在熟悉得让他不愿多看一眼的三件套西服。 此时对着电梯内的镜子,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这身衣服让他看起来,和闫睿辰太过相像。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遇的陌生人 闫辰旭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外貌和高挑修长一副衣架子般的身材,即便总是常年混迹于那些不知昼夜的娱乐场所中,他的气质和样貌也依旧难掩地出挑。只不过,闫辰旭始终觉得自己不需要这样的出挑,他更希望的是与那些沉湎于声色的普通人们融为一体,显眼对他而言只是困扰,不是优势。 而此时此刻,当想到自己与万宏恺的周旋和往来是为着什么样的目的,闫辰旭便不得不改变作风。他必须让自己拥有足够的底气和魄力去面对一个与虎谋皮般的局面,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也必须做到。万宏恺哪怕花言巧语再如何虚伪,至少有一句话,他说的是对的。 想要成事,他不能自己把自己也看轻。 闫睿辰找的裁缝终究是市面上那些大路牌子不能相比的,无论闫辰旭在怎样挑选也还是及不上这一身能带来的所向披靡的气势。所以,无论他心中再如何排斥也还是选择了穿着它来到万宏恺所邀请的地点。那些无谓的自尊和心理障碍,此时都及不上孤注一掷的危机感。 “哈哈哈,闫公子,来得太准时了。今天这顿酒是专门为了请你的,快坐吧。” 万宏恺早已在那间包厢中等待,但是当闫辰旭走进其中时却是一愣,他万没有想到出了万宏恺,他还看见了另一个人。 柳思芸坐在桌边看向出现在门口的闫辰旭时同样显得十分惊讶,她盯着闫辰旭缓缓站起身,随后转向万宏恺问道: “宏恺?你说的贵客,难道是……” 万宏恺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深沉的意味,他慢步走到闫辰旭身旁,拍着他的肩将他拉到桌边,说道: “是啊,这一次帮助鲲鹏拿下这个招标项目的,最大功臣。” 万宏恺把闫辰旭推到为他准备的座位上坐下,整个过程,柳思芸看着闫辰旭的目光从惊愕变为了复杂的伤感,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的人,默默地低下了头。 闫辰旭一直以为自己一旦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决意孤注一掷地去做一件注定被指责被唾弃的事时,他能够坦然地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他的父亲和兄长终有一天对自己的背叛所产生的憎恶。 但当柳思芸那样看着自己时,闫辰旭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刀枪不入,只是一个见过一次面的人,他也在对方那惊愕和质疑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中,如坐针毡。 万宏恺对柳思芸和闫辰旭那微妙的气氛中仿佛毫无察觉,沉浸在成功中的他兴高采烈地对闫辰旭说道: “闫公子,我向你承诺过,只要我们合作,等到大功告成的那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虽然这个目的想要达成还有段时间,但是我可以提前为了你的帮助,释出我的诚意。” 第二百四十章 危险的诚意 说着,万宏恺拍了拍手,包厢的大门随之被打开,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将一份两式的合同交到了万宏恺手中。万宏恺接过后看了一遍,点了点头以示满意,便吩咐助理把其中一份放在了闫辰旭的面前,随后助理便走出了包厢。 闫辰旭拿起那份合同看了一眼,随即诧异地抬头对万宏恺问道: “万总,你这是……?” 万宏恺笑了笑: “我说了,闫公子。这是我释出的诚意,也算是我们之间的合作能够更加紧密的一个桥梁。这是鲲鹏名下的一家小公司,虽说规模不算大,但是盈利状况一直良好,员工也都是做了许多年数的老人。闫公子,这对你而言可是一个良好的起步。” 闫辰旭看着手中那份公司法人变更合同,握住纸张的手不由地握紧。白纸黑字看在眼中不像是一份从天而降的大礼,反而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万宏恺,又下意识地转向了柳思芸。柳思芸没有说话,但她的神色和目光却十分不自然,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碍于顾虑只得一言不发,当闫辰旭的目光转向自己时,她眼神向下飘去,难以察觉地微微皱了皱眉。 闫辰旭没有拿起放在合同边的那支笔,而是将合同书朝着万宏恺的方向朝外推去。这个举动,让万宏恺的神色有了一丝变化。 “很抱歉,万总,我要辜负你的好意了。这个大礼,我不能收。” 万宏恺干笑了两声。 “闫公子……你是还有什么顾虑吗?如果是还怕自己没有经营一家公司的经验,那就多虑了。这家公司的现任总经理是个多年老手,最是熟悉公司流程,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你大可不必担心。” 闫辰旭轻笑了一下,他拿起了面前的酒杯,站起身走向万宏恺。 “万总,你的好意我完全心领,你的诚意我也感受到了。但是我也曾经说过,我只要应该属于我的东西,除了闫家的产业,鲲鹏的一分一厘都不是我应该有的。我们的合作依然会保持,但是您的这份赠予,我是不会接受的。” 说着,闫辰旭用杯壁轻碰了一下万宏恺面前桌上的那只酒杯,不等对方有反应,自己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他抓起自己那份合同,放回了万宏恺手边那份一模一样的纸张上。 万宏恺许久没有说话,闫辰旭的态度坚决到几乎有些无礼,却十分有效,让他再没有任何余地去劝说闫辰旭接受。这出乎万宏恺的预料,他知道这个在闫家始终不受重视的少爷心里必然有着一股火,这股火能够为他所用,让他从而利用闫辰旭摧垮闫氏,而送出的这家小公司,正是他用以控制闫辰旭的一个手段。一旦闫辰旭经受不住诱惑签下了字,从此他就有足够的办法让闫辰旭不得不跟着自己的脚步走。 但万宏恺没有想到的是,即使闫辰旭在再如何一无所有,他也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东家 柳思芸看着闫辰旭如此做法,脸上那紧张的神色很快和缓了下来。她松了口气,也端起酒杯和续酒瓶走到了万宏恺和闫辰旭中间,她给闫辰旭的杯里倒上酒水,用温柔的声音打起了圆场: “闫公子,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为这次鲲鹏中标做出的帮助,也敬佩你今天表现出的慷慨。希望以后,我们能一直这样愉快。” 柳思芸和闫辰旭碰了一下杯,仰头也喝下了自己杯里的酒水。闫辰旭笑了笑,也回敬着柳思芸。万宏恺沉默着看着两人,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晦暗。 突然,包厢的大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三人都朝外看去,万宏恺皱着眉对门外人喊道: ”进来吧。“ 先前送合同的助理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走到万宏恺身边,看了一眼闫辰旭和柳思芸,他们立即明了,从万宏恺的身边走开,转向了包厢的另一头。助理见他们走远后,凑在万宏恺耳边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万总,‘东家’找你。“ 这个字眼出现在耳边,万宏恺的神色霎时一变,他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正在互相交谈着什么的闫辰旭和柳思芸,不做声地站起身,和助理一同走出了包厢。一到无人的地方,他便焦急地对助理问道: ”‘东家’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事先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安排人去接待了吗? 助理急忙安抚道: “不,万总你没听我说完,‘东家’本人没来,只是突然打了一个电话到您的办公室,是您的办公室秘书接的,现在‘东家’还在等你回电话。” 万宏恺闻言心里稍有放松,他一刻不停地拿过助理拨通转接的电话,紧张地等待了一会儿后,另一头终于响起了一个让万宏恺熟悉的声音: “万总,看来你最近生意不错,越发忙了。A市新区开发地的招标成功,可够你高兴一阵的了。怎么,在忙着庆祝呢?” 那一头“东家”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轻松还带着玩笑一样的调侃,万宏恺张口却带着几分难掩的忐忑: “您这是在取笑我呢……一块小小的地皮,哪里值得那么大的阵仗去庆祝啊。抱歉,我这是一时有事才抽不开身……” ”东家“轻笑了一声: “呵,我知道……一小块地皮的中标对你而言不算什么大利益,但是用来试人却效果出奇。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句话果然有道理啊。” 万宏恺哑然失声了片刻,他顿时转头看向自己的助理,然而对方确是一脸无辜。过了许久,万宏恺才找回声带说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我这样做,不也是被逼无奈吗。您要是有所不妥……” “不妥?什么样的手段叫做不妥?如果你是说下作……哈,万总。这么多年为了追名逐利,还有什么下作手段是我们没有使过的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最后通牒 “东家”的话一时让万宏恺难以接茬,他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直白的语气评价着他和自己。语塞了半响后,万宏恺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今天特地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吗?” 电话那一头的“东家”语气悠远,透过电话声响像是一个幽灵般在万宏恺耳边说道: “只是想起来提醒提醒你,别一时占了闫家的便宜就得意忘形。别忘了,你在万辉的那堆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闫家的大公子对它可是感兴趣的很,到现在都没放弃。和英武谈合作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关键时刻出了岔子,别说是打垮闫氏,你万总先要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被提醒到这件事的万宏恺一时也咬牙切齿,他对“东家”说道: “您放心,这件事我一直都在防备,闫睿辰想找证据没那么容易。不过……我还是想拜托您帮帮忙,高江汉进了大牢之后,鲲鹏的势力一直都被各方打压着,这样下去,我怕是也要独木难支啊。” ? “东家”哼笑了一声: ? “高江汉的事情,也算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了。达成目的确实很重要,可要是事情做得太过火,看不清自己的斤两,我也救不了你们。英武的合作,我会和他们的伦敦总部联系。而你要记得把自己的摊子收拾得干净些,如果这样还不能先于闫氏一步的话,万总……我就要重新估量你和你的鲲鹏集团的价值了。” ? 万宏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从“东家”的这句话中听出了最后通牒的意味,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鲲鹏集团的董事长一时间像一个即将面临被抛弃的命运的走卒,手捧着电话,用诚恳又慌张的语气说道: ? “我向您保证!这一次绝不会出任何岔子!以许彦达和我的关系,再加上您的背后协助,英武集团的合作鲲鹏势在必得!这一次连闫辰旭都被我收买,我可以向您发誓,这一番过去后,闫氏集团绝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 万宏恺几乎是毫无间断的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保证,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向电话那一头的人表示着自己的决心。沉默持续了一会儿,“东家”大笑了起来: ? “哈哈哈哈……万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想让你和你的鲲鹏集团去见阎王,既然你有这份信心,我就提前预祝你成功了。希望我们那么长时间的合作,能够实现出价值。” ? 心脏提在嗓子眼的万宏恺稍稍松了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他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而对“东家”说道: ? “对了……据说季疏禾的肝癌病情开始逐渐恶化,已经没有几个月可活了。这件事,您知道吗?” ? “东家”沉默了许久,忽然冷笑着说道: ? “早就知道了。这样糊里糊涂的死法,也算便宜季疏禾了。季氏虽说垮了,可闫氏却还是如日中天……我真是日夜盼着,盼着闫氏集团化为乌有,盼着闫世国死在我面前……无时无刻不在盼着!” 第二百四十三章 劝说 万宏恺不知为啥了什么事走出包厢后,柳思芸看着闫辰旭,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疏离客气,而是严肃地问道: ? “辰旭,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帮着鲲鹏对付你父亲的公司?你都干了什么?” ? 闫辰旭再一次偏过头,他不愿直视柳思芸质问的目光,仿佛多看一眼就是对一分对自己良心的谴责。 ? “万夫人,您就当做从来没见过我吧,很多事情,您不需要知道。” ? 柳思芸闻言更加心焦,她追问道: ?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辰旭,无论如何我是你的长辈,看着你就要犯下大错我不能不管!” ? 闫辰旭没有说话,面对柳思芸的质问他只能选择消极应对。柳思芸见他不开口,想了想,主动问道: ? “你是不是把闫氏的竞标价透露给了宏恺?” ? 话音落下,闫辰旭的面部线条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始终静默不语,这让柳思芸收到了默认的讯息。她立即激动地问道: ? “你糊涂了吗辰旭!为什么要这样做?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你的兄长和父亲,他们是你在这世上的亲人!你为什么要背叛他们?” ? 来自一个曾全力求过自己的长辈的声声指责,让闫辰旭心里一时之间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他放下酒杯抱着头,闷声回应道: ? “对不起……大姐,我已经这样做了,我不可能停下来了。” ? 柳思芸蹲下身,仰头看着沙发上埋着头的闫辰旭说道: ? “怎么会停不下来?辰旭,你大概不知道,刚才你拒绝了宏恺送给你的公司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松了一口气,你如果真的收了那才是彻底的回不了头!可是现在还来得及,一次竞标失败并不是什么太大的损失,只要你及时收手,他们会原谅你的,你们依然是家人啊!” ? “可他们根本没有把我当做家人过!” ? 闫辰旭突然激动地说道,他对着柳思芸那关切的目光,心中折磨着自己的委屈和愧疚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 “什么父亲,什么兄长,在他们眼里我根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私生子!原谅?他们怎么可能会原谅我这个本来就可有可无的人?我什么也不做,在这个家我就永远只是一个被养着被施舍的废物!现在这样……至少我还能知道我是有用处的,我一样可以对他们产生影响!” ? 柳思芸怔住了,她没有料到闫辰旭和他的父兄关系竟然恶劣道这样的地步,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挣扎在痛苦和矛盾之中,她的心难受得仿佛针扎一般。 ? “那如果……如果你的母亲来劝你呢?如果你的母亲也想让你收手,你也会这样拒绝她吗?” ? 话音落下,闫辰旭顿时愣住了,他看着说出这句话的柳思芸,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应属于一个陌生人的慈爱与温柔。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无资格的奢求 闫辰旭不可思议地看向柳思芸,几乎是同时,柳思芸便后悔了。 “你刚才……说什么?” 柳思芸顿时语无伦次: “我……我只是想说,如果换做面对你的母亲,你也能像对待你父亲和哥哥那样对她这样绝情吗?辰旭,亲人终究是亲人,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血缘亲情是没办法抹杀的,这样下去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闫辰旭神色暗淡了下来,他移开了视线,沉声说道: “对我而言没有这种如果。我从一出生起就被生我的人丢在了孤儿院的门口,我从来就没有母亲。”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闫辰旭的语调里并没有带着伤感,好像只是在陈述着一个早就接受了的既定事实。可柳思芸的心却像是瞬间倍剜去了一块,疼得让她苦不堪言,空空落落得像是失去了一切那般,让她无所适从。闫辰旭看到柳思芸脸上那越发带着痛苦和伤感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也是一阵没由来的抽痛。他叹了一声,说道: “大姐……我的事情,您不要再多管了。我这样的人,注定了和亲情绝缘,能做的只有努力活着而已,我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关心。” 柳思芸努力噙着眼中的泪光,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这个孩子……这么让人担心,如果你的母亲知道,不知心里得有多难受……” 闫辰旭看着面前这个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的女人,心中的抽痛感越发的强烈。也许是太久被忽视,太久没有感受到毫无条件的关心,他心中的愧疚竟是那样的鲜明。突然间,一个奇异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几乎是没有经过半点思考地,闫辰旭下意识开口问道: “大姐,你究竟是谁?你认识我母亲吗?” 这个问题让柳思芸的表情瞬间僵住,她张了张口,半饷没有发出声音,直到闫辰旭的神色中怀疑的情绪越发强烈,她才急忙说道: “不……我不认识你的母亲。只是……当初我的孩子如果还在的话,他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柳思芸几乎是忍受着极大的内心煎熬才说了这样的一个谎言,如果有可能,她几乎恨不能立即就告诉闫辰旭,自己就是他的母亲,无论辰旭愿不愿意原谅自己,接受自己,结果她都能承受。唯独像现在这样,面对着自己的亲生骨血,却什么也说不出做不了,只能装作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那样,说出违心的谎言。听到这个答案的闫辰旭心中顿时生出了极大的失望,他闭口不再言语。 柳思芸平复了心情,笑着对闫辰旭说道: “辰旭……别叫我大姐了,如果你愿意,以后管我叫芸姨,好吗?” 闫辰旭闻言犹豫了片刻,他点了点头: “好,芸姨。”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母亲……不,如果是我的母亲,她会怎么看待我这样一个背叛自己的父兄的人呢?闫辰旭心里想着,他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奢求一份从未拥有过的骨肉亲情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合作洽谈 当诸事缠身马不停蹄地忙碌的时候,日子便会像湍急的流水一般过得飞快。 英武集团驻中国事业部的项目合作洽谈会如期举行,闫睿辰作为闫氏集团的总经理,需要亲自代表闫氏去参与会议。这样的合作意向洽谈会在程序上还属于遴选合作对象的阶段,因此各家董事长不会出马,而是由各家选取一个足够分量的高层管理代为参加,但是如此一来,负责争取谈判和展现企业优势的会议参与者的能力便显得尤为重要。 闫睿辰作为闫氏集团的继承人,毫无意外地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下属工作团队长达一年的接洽和紧锣慢鼓的市场调研数据分析,为的就是闫睿辰这一天在英武中国高层面前能够做出一份具有足够信服力的完美报告。身为闫氏长子,他肩上的重担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沉重,这让他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容比之平日更加严肃。 临出行前,付小汐从后厨取出了一只保温瓶交给闫睿辰,又替他整了整已经检查过数遍的领带,轻轻捋过已经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说道: “昨天我听闫伯伯说,这样的洽谈会通常一开就是一整天时间,你还必须一直坐着不能走开。不管怎么说千万不能饿着肚子去讲PPT,保温瓶里的是麦片粥,饿的时候喝,至少能顶一会儿。” 闫睿辰捧着那只热乎乎的保温瓶,微笑着看着付小汐,他满怀歉意地说道: “抱歉,小汐。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工作的事,你父亲的事情……一直都没能顾得上。” 付小汐闻言坦然地说道: “为什么要道歉啊,我爸爸的事过去二十多年了,急于一时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我确实希望早日能查清真相,但前提是当下的事情要做好,那样未来我们才有可能看见希望,不是吗?” 闫睿辰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下付小汐,对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孩耳边说道: “我走了,祝我成功。” 付小汐笑了: “不用祝愿,你一定会成功。” 当闫睿辰坐在英武中国大楼的接待室中,一个熟悉的面孔已经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鲲鹏集团的总经理孙嘉良坐在窗边看向出现在门口的闫睿辰时显得十分热情,他上前和闫睿辰握了握手,用看在旁人眼里也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对闫睿辰说道: “闫大公子,好久不见了。” 闫睿辰笑了笑,说道: “孙总,我和你一样只是总经理职位,论年龄我还是你的后辈,不必这么客气。今天的洽谈会,希望我们两家都顺利。” 孙嘉良收回了手背过身,他的神情中除却并不算真诚的笑意,还有着志得意满的姿态。 “当然,我相信,鲲鹏和闫氏都会做出最最符合自身能力的报告。所以,闫总,承让了?” 说完,英武员工的员工踏进了接待室,对屋内剑拔弩张的二人说道: “闫总经理,孙总经理,许总他们都到了,请二位也都进会议室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完美报告 争取英武合作的企业除了鲲鹏和闫氏以外,尚有许多全国各地的知名大型企业,但其中没有任何一家的竞争力能够与鲲鹏闫氏相比较。尽管每一家的PPT演示与计划蓝图都卯足了他们所有的心思,基金可能地表现出了属于自己的公司最好的一面,但英武中国分部的高管们却有着比之考官更为严格的要求和毒辣的眼光。每每问出的问题都十分刁钻且让人难以回答,稍有准备不足够到位便会立即被难在当场。 如此苛刻不留情面的遴选方式,虽然看似不近人情,却也是英武那么多年以来长盛不衰并且将产业做得遍布全球,成为家居产品世界龙头企业的原因。 轮到鲲鹏集团的代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紧张而快节奏的过程持续了一个上午,此时已经是人们最疲惫的时候。当孙嘉良走上演讲台时,以许彦达为首的一种英武中国高管已经显得兴致缺缺有些疲乏。显然之前的那些具有合作意向的企业都没有一个达到他们理想中的标准,如此长时间下来,耐心也就逐渐被慢慢消磨了。孙嘉良却对此并未受任何影响,当室内光线再次暗下,投影仪打上屏幕时,出现在眼前的图像表格引起了许彦达的注意,他和身边并排而坐的高管同时看向屏幕,随后将视线转向孙嘉良问道: “孙总,可以向我们解释一下这份数据的含义吗?” 孙嘉良自信地微笑了一下: “当然,许总。我先向各位介绍一下鲲鹏集团的基本产业规划:鲲鹏从建立开始主要经营棉、麻制品以及纺织业相关产品的制造和销售,早在十年前产业已经覆盖了全国多个省市,而到目前为止,在泰国,越南,缅甸这几个东南亚国家也开始建设了产业基地。在这一领域目前为止市场占有率已经达到了全国前十的位置,并且这一数据还在逐年上涨。” PPT上的数据图跳转,一张直观清晰的曲线图出现在人们面前: “请看这张数据,到上一个季度为止,五年时间内鲲鹏集团在以纺织业制品为主的销售份额以及盈利水准达到了业内巅峰,这其中包括厂商供货,网络销售,以及线下销售。并且鲲鹏的销售渠道仍在不断增长。另外,鲲鹏集团刚刚拿下A市新区的地皮开发权,计划即将从明年开始着手建设新的纺织品产业园……” 闫睿辰静默不语地看着孙嘉良演示的数据图,那些极为亮眼的数据着实带着让人无法否认的诱惑性。然而他却深知,这些所谓极高的收益率,究竟其中多少是真金白银的正规合法经营,有多少是依靠着一些不得见光的手段和财务方面的造假操作得来,旁人不知,闫睿辰却很清楚。 他看着PPT屏幕上那张A市新区开发地规划设计图,心里某一处,慢慢沉了下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三寸不烂 多年以前关于鲲鹏集团A市一直有一个传说,万宏恺手中有两大利器,靠着它们在商界足以无往不利。这两把利器,一个是高江汉的拳头,一个是孙嘉良的口才。如今高江汉虽然已经身陷牢狱,让万宏恺如断一臂,但孙嘉良却仍然靠着他的三存不烂之舌替当时濒临破产的万宏恺争得了一线生机。从此,这个人在鲲鹏集团的地位更加稳如泰山,万宏恺派出他来进行合作意向争取,简直是一招绝不会出错的棋。 长达二十分钟的报告,却被孙嘉良说得极为生动且富有引导性,他可算是一个深谙听众心理的演说家,报告的节奏,时长的把握,每一个话题的步步深入都令已经听了一上午报告的许彦达等人聚精会神,全然没有之前的倦怠感,当屏幕上的PPT出现了结束的字样,许彦达第一个忍不住鼓起了掌,紧跟着,一众高管也毫不犹豫地随之鼓掌。紧跟着,许彦达象征性地问了一个问题: “孙总经理,如果英武决定和鲲鹏集团合作,在新区这块开发地建设产业园的规划里,合作项目的产品你们预备投入多少?” 孙嘉良笑着说道: “这正是我想要另外补充的。鲲鹏十分重视和英武的合作,在家居产品的生产线建设上我们也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因此,在产业园建设中我们会专门开设一条采用最先进设备的生产线,投入对两家合作产品的生产,一切标准以英武总部标准看齐。” 许彦达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侧身与身边的高管商议了一会儿,英武中国的高管们神情第一次出现了舒展。 “谢谢你,孙总经理。请你先休息,接下来我们听一下闫氏集团的报告,如何?” 一众高管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但事实上他们心中都知道,最终的结果已经没有悬念了,再接着听下去也无非是走个过场而已。因此,当闫睿辰走上讲台时,众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许彦达看见这个年轻人,依然礼貌地对他笑了笑。但那笑容之中,似乎在对闫睿辰说:你终究还是个年轻人。 闫睿辰回以一个尊敬的微笑,随后打开了自己的PPT,页面跳出的字眼令众人都随之一怔。许彦达也愣了一下,开口对闫睿辰问道: “闫总经理,‘向高精尖数字化产业线转型’,是什么意思?”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闫睿辰对许彦达反问道: “许总,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您知道英武集团现在以家居产品为主的产业模式持续了多长时间吗?” 被反问了一句的许彦达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道: “据我所知,英武集团的产业模式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建立的,当然,整个发展过程中一直在不断地完善改进,正式定型应该是在本世纪初,到现在也快有二十年时间了。” 闫睿辰点头道: “具体地说,从英武上市起至今,是十八年零五个月。”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绝地反击 闫睿辰将PPT页面跳转向一个十分鲜明的数据对比图表上,其中显示出了全世界各大家居产品品牌与英武集团之间的产业线发展对比和上市情况,他用沉稳却十分清晰响亮的嗓音缓缓说道: “各位一定知道,英武集团作为一家全球化的大型连锁企业,产业模式所能够带来的效益已经趋于饱和状态,而作为一家老牌企业,英武所面临最大的一个发展障碍就是‘创新’。不可否认的是,很多新兴企业虽然起步较晚,产业模式也尚没有完善,但是这些企业的共同点在于:灵活、多变,紧跟时代步伐,接收新兴事物以及新理念的速度会比之老牌企业更快。这也就体现出了体量庞大的连锁企业的一个劣势:转型困难。” 许彦达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闫睿辰所说的问题,恰恰是在上一次英武集团伦敦总部会议中所详细商讨的问题。然而对于许彦达他们来说,中国事业部只是英武集团在亚洲的一个小旁支,产业转型这样一个需要从长计议的大问题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而是需要英武总部高层全权决定,因此他们始终没有对此提出过建议。而现在,闫氏集团一个家族企业却对此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闫总,产业如何转型确实是个需要面临的问题。但是英武集团中国事业部是刚刚建设不到两年,对于我们而言,想要跟上欧美其他国家那些建设时间较长的分部水平,首相需要做的就是熟悉起一贯采取的产业模式和生产线标准。基础不打好,谈何创新呢?” 闫睿辰笑了笑,他说道: “许总,您说的很对,产业转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创新需要以稳固为前提。但是正因为产业转型这个不得不面临的问题,英武中国分部现在恰恰是为进行产业升级做出准备的最佳时期。过早,脚跟尚未立稳。而过晚,面临的就是人员饱和人才缺乏,经验不足等问题。” 说着,闫睿辰又向许彦达他们展示出了一份数据分析报告,上面所显示的是新兴企业的产业线效益与老牌企业产业线的数据比对。 “许总,现在我可以向您解释先前您问的问题:高精尖数字化产业线转型。这是闫氏集团在近几年始终在投入的精密仪器产业,他们所提供的技术和设备在投入生产使用上已经有了相当长时间的经验积累。您可以看到这个数据差别,同样的时效,新兴企业中转型后的设备所带来的效益与有着多年经验和品牌效应的老牌企业的效益有着不分伯仲的水准。“ 许彦达等人看着那惊人的数据,不禁议论纷纷,闫睿辰趁热打铁地说道: ”这正是我为什么要在这一次洽谈会中,向各位提出这一点:向高精尖技术投入发展。因为时代,已经变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先破后立 许彦达和众人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开口对闫睿辰问道: “闫总经理,我还有一个问题:高精尖技术确实是现在的大势所趋,但是它有一个巨大的风险因素:投入大,回收效益却无法有一个准确的估量,甚至于也许几年的时间无数资金的投入都会变成石沉大海。我们可以评判一个已知的企业能够为我们带来多大的效益,但是我们无法评判一项未知的技术要多久才能给我们带来改变。对此,你觉得根基尚浅的英武中国事业部,能够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闫睿辰看着许彦达,目光中是毫无动摇的坚定和信心,他郑重地说道: “许总,在我看来这并不是风险,而是一个先破后立的必然过程。据我了解,英武集团的前身是一家华尔西的纺织工厂,当时的老板也是冒着破产背债的风险更换了工厂内所有的老旧设备,将自己祖辈的庄园抵押,对工厂内所有的生产设施进行了一次大换血。他那时所面对的风险,远比现在的英武中国在起步初期投入一项符合时代发展趋势的产业要大得多。我相信,英武集团的人,都敢于面对这样值得一试的风险。” 暗流涌动的气氛在会议室中持续了很久,许彦达等一众英武中国的高管沉默了许久后,他开口说道: “闫总经理,谢谢你今天的报告。稍后我们会私下进行详细商议,希望你耐心等候结果。” 话音落下,闫睿辰轻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所有的文件和付小汐交给自己的保温瓶,和其他的企业代表人一同离开了会议室回到接待室中。短短十几分钟的报告,几乎像是耗尽了他的力气那般,闫睿辰坐在接待室中的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声。 他将那只保温瓶打开,煮得软糯的麦片粥依然散发着热气,他拿起和保温瓶放在一起的勺子,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这么甜? 闫睿辰为了确信不是自己味觉出错又尝了一口,绵密软烂的麦片粥果然带着十分鲜明的甜味,白糖融化在粥里将散发的热气也熏染得微甜,他看了一会儿手中那特地放了白糖的麦片粥,不自觉地笑了。 ? 都怪罗尔那个家伙,他心想,小汐一直念叨着要请他吃饭,到时候非要逼他把所有甜点都一个人吃下去。 ? 就在闫睿辰和孙嘉良等人离开会议室之后,英武中国的高管们终于开始了他们正式的商议。许彦达看了一眼面前所有企业递交的企划书,他伸手将其他公司的统统推到一边,面前的桌上只留下了两份。 ? 一份是鲲鹏集团,一份是闫氏集团。 ? “那么……现在开始开会吧,关于这次洽谈会选择的合作对象,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第二百五十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英武集团驻中国事业部由八个部门组成,参与这场会议的正是八个部门的总负责人,算上许彦达共九人。如此便保证了在会议中一旦涉及需要进行民主投票的决议时,不会出现平票的情况。许彦达尽管身为总经理也是这场会议的主导人,但为保证公平公正,他不可在会议中表现出太过明显的个人倾向。因此,对于鲲鹏和闫氏这两个毫无争议的备选,他直接将问题抛给了各部门的部长,自己则只需要在会议最终的一个环节再进行表态即可。 统筹规划部的部长率先打破沉默道: “对于备选公司只有鲲鹏和闫氏这两家,诸位还有其他异议吗?好,那我先说一下调研科事先对这两家公司调查的大致情况吧。鲲鹏和闫氏的性质大致相同,都属于民间私营企业。鲲鹏的情况相对简单点,现任董事长万宏恺正值壮年,虽然鲲鹏的经营中间几经起落,但这两年的效益却在持续快速增长,目前看,前景还算是一片大好。“ ”可是我以前曾经听说过,这个万宏恺董事长早些年人脉有些不太干净啊。“ 人力资源部的部长提出了这个疑问,统筹部长点头道: ”确实有这个说法,万宏恺早些年和A市的地头蛇黑道有过从甚密的来往,但是在几年前A市地下黑帮被清扫后,目前据调研科的调查,鲲鹏已经基本上很少有黑道方面的关系。当然,这个问题不代表现在就不存在,这也是我想说的,鲲鹏如果真的有牵涉违法犯罪组织的嫌疑,我们是要谨慎思量的。“ 许彦达插口道: ”说说看闫氏集团的情况吧。“ ”好,闫氏的内部情况就相对复杂一点,起步较早,有一定的家族企业的性质,发展趋势一直稳定攀升,公司效益算是目前同类型企业的佼佼者。但是现任董事长闫世国年事已高,刚才我们见到的闫总经理正是他的长子,如果不出意外五年内闫董事长就会退休,由他的长子上位。这种情况将会带来的影响,我们必须重视。“ 听到此处,行政管理部的部长笑着说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家族企业就是这样,选择后续的上位者靠的不是经营理念和领导水平,而是血缘关系。他们父子如果理念相同也就罢了,可这也难保在闫总经理上位后是否会对企业内部结构进行大调整,况且我们也不知道。这位太子爷的能力是不是足以维持着这么大的家族企业依然保持原有的发展节奏。“ 恰在此时,技术研发部的部长主动说道: ”可是刚才这位闫总经理说的有一句话我很喜欢:时代已经变了。不管怎么说,推陈出新总是不可避免的。英武现任的CEO上台时所有人也都质疑他是否能继承创始人的事业,后来他顶着压力对企业股权结构进行大调整那一年,还一度遭到董事会弹劾。但事实证明,去腐生肌的做法对长远来说依然是必要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据理力争 许彦达听后,开口道: ”闫氏未来会如何不是我们现在能够预想的。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鲲鹏和闫氏究竟与哪一家合作更能为英武中国事业部带来长久有效的利益。他们两家的企划书各位手上都有一份,仔细看一下再结合他们之前所讲的内容,进行一下比较。“ 财务部部长看着鲲鹏的那份企划报告上数据,不禁发出啧啧赞叹: ”鲲鹏这份报告做得还真是漂亮,我们这种一天到晚跟数字打交道的人,最怕看到的就是模棱两可的东西。收益预估一目了然,对于后续的规划工作也有很大帮助。“ 恰在此时,生产作业部部长惊道: ”百分之三十?!袁部长,闫氏集团这份报告上例举的这种新型技术设备,真能有这么高的生产效率提升?“ 被生产作业部长询问的技术研发部长也翻到了那一页,看着闫氏集团的示例,点头说道: ”这种技术我两年前在美国一家机床厂参观学习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但当时还在试验阶段,不能投入大规模批量研发。没想到现在闫氏已经开始能够把这项技术投入实际生产了。如果真的能保证设备运行稳定,百分之三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生产作业部长还没来得及高兴,质量管理部的部长便开口泼了一盆冷水: ”梁部长,我得提醒你,生产效率是一回事,产品成品的好坏是另一回事。闫氏的这种新型技术还尚不成熟,没有足够的测试数据能百分百保证它的成品质量能够过关。英武最注重产品质量,一旦出现什么我们未知的状况,那不光是血本无归的问题,你我都是要负责兜底的。“ 这句话一出,对面的袁部长十分不服气地争辩道: ”测试数据不够就做啊!英武的技术研发部不是放着好看的。再说你们质量监管部本身就是为了这个存在的。谁也不可能保证一项新技术刚开始投入就做到尽善尽美,英武现在使用了这么多年的老产业线还有百分之零点五的残次品率呢。“ 人力资源部长见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连忙打圆场道: ”诸位,诸位,先别争执这个。我能说一句吗?再高精尖的技术,再好的设备,也需要人来操作和调试。伦敦总部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充裕。招聘十个含金量足够的技术型人才可能比招聘一百个普通生产工人还要难。生产效率能够大幅度提升自然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但是,也得考虑到实际执行力的问题啊。“ 这时,统筹规划部长开口道: ”总部给我们的时间和条件,以及资金调拨,是建立在我们的业务能力之上的。关于时间上的问题我会去向总部争取,包括技术人员的调拨,我们也正在协调。当然关于这一点,许总,希望你也能多予以帮助。“ 许彦达点了点头,当所有人呢都安静下来后,他看向始终没有开口的市场营销部部长,问道: ”李部长,你一直都没说话,是有什么想法吗?“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最终票决 被喊道的李部长如梦初醒般抬头,他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抱歉,大家既然都表态了,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个人倾向于鲲鹏集团。“ 这个直截了当又简单的回答让在场其余八人都为之一愣,许彦达追问道: ”李部长,不说说你的理由吗?“ 李部长的神情露出了几分为难,他想了想说道: ”大概是我年纪大了吧,思路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喜欢传统稳妥些的方式。鲲鹏集团所提出的企划风险性小,虽然可能长期收益不会有太大提升,但是对于英武中国事业部来说目前是一个不会赔本的买卖。至于闫氏集团的高精尖技术转型,日后再提上议程也不迟嘛。“ 这样的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众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没有再争辩,许彦达便开口道: “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经没有什么意见想提,那么,开始投票。” 在场八名部长都面对着将自己面前的两份企划书,袁部长率先将闫氏集团那一份翻转着推到会议桌中央,李部长则几乎同时推出了鲲鹏集团的企划书。紧跟着生产部梁部长也推出了闫氏集团的那一份,其余的人,陆陆续续也做出了自己的表决。 票选的结果,令众人有些讶异。技术研发部、生产作业部、统筹规划部和人力资源部选择了闫氏集团。而行政管理部、财务部、质量管理部和市场营销部选择了鲲鹏集团。这样势均力敌的意见不统一是过去众人从未遇到的,而此时,最关键的一票,便毫无疑问地落到了许彦达的手中。 许彦达看着面前这样的局势,心知无论如何,自己终归要成了最终做出决定的那个人。 从利益和优势而言,闫氏和鲲鹏之间无非是风险与回报成正比,端看如何取舍的问题而已。闫氏集团与英武的接洽早在很久以前便开始,诚然这家企业的诚意与实力都足以承担起英武的期望,即便是在自己明确表现出与鲲鹏集团接洽的做法后,闫家父子也并未表现出半点的消极和不满,这是令许彦达赞赏的。只是…… 许彦达看着面前那两份企划书,鲲鹏集团四个字仿佛在眼前开始跳动,多年未见的老友在他这个背井离乡多年的人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英国漂泊打拼多年终得以荣归故里,此时的他最无法割舍的就是那些旧时情谊。 那只即将做出最后决定的手缓缓伸向了面前的两份企划书,悬空在半途片刻后,许彦达终是按住了其中一份,将它推了出去。 最后一份被推出的企划书,写着鲲鹏集团四字。 第二百五十三章 被打断的签约 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的沉默,英武中国分部的接待室中已经沉淀出了一种奇特的平静,等待结果的过程虽说难熬,但也足以所有人做好了心理建设。闫睿辰将付小汐为自己准备的麦片粥喝完后,先前紧张不安的心情也已然安定下来。尽管他的预感并不好,但是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够坦然接受。 接待室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闫睿辰和孙嘉良等人都一并站起身朝着门口看去,却见到许彦达进门后,径直走到孙嘉良面前,微笑着对他说道: “孙总经理,感谢你,希望日后,我们能精诚合作。” 话音落下,孙嘉良露出了难掩的欣喜,他急忙伸出手与许彦达握手。而其余人顿时泄了气一般,尽管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但心中提着悬念的感觉终于落下仍然让他们归于平和。 闫睿辰的心随之沉了下去,他轻叹了一声,但神色中并没有任何失败的颓丧之意,反而有一种无奈和遗憾的意味。他转身拿起自己的东西,把付小汐给他的保温瓶捧在手里。恰在此时,许彦达却走到他的身边对闫睿辰说道: “闫总经理,今天你为我们所讲的产业线升级的思路,非常有研究价值。我希望我们依然能够保持长期的接触,日后有机会再寻求合作,可以吗?” 许彦达这样的姿态已经是在尽他所能释出友善的信息了。闫睿辰笑了笑,也和许彦达握了一下手,对他说道: “许总,闫氏集团始终都是一样的态度。任何时候我们都会用最大的诚意等待和英武集团的合作,无论这个机会来得是早是晚,我们永远都可以成为最好的伙伴。” 说完,闫睿辰也转向孙嘉良,对他说道: “孙总经理,请帮我转达对万董事长的恭喜,希望你们能一切顺利。” 说完,闫睿辰便转身离开了接待室。他的姿态依然充满了自信和不服输的气魄,许彦达看着闫睿辰的背影轻叹一声,随后对孙嘉良说道: “孙总经理,意向合同已经拟定好了,请你跟我来。” 孙嘉良的心中不可谓不雀跃,靠着他的口才和事先那么多的准备工作,他终于替鲲鹏拿下了这个举足轻重的项目,对他而言最大的收益无疑是名声二字。只要签订下这份意向合同,从此他三寸不烂之舌的美名就更加被商界所知。包括,万宏恺背后的那位“东家”。 一切的流程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后,那份崭新的合同终于放在了孙嘉良的面前,就在他与许彦达即将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时,突然,一个英武的员工推门冲了进来。 “许总!等一下!” 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员工将会议室中的两人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也下意识地停下。许彦达抬起头看向那个喘着粗气一脸慌张的年轻秘书,不悦地质问道: “你怎么回事?进来之前为什么不敲门?” 年轻秘书连歉也顾不上就冲到了许彦达身边,他看了一眼许彦达手中的合同,见签字位置还是空白的顿时松了一口气,秘书看了一眼对面的孙嘉良,低下头附在许彦达耳边说了些什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峰回路转 许彦达听完秘书在自己耳边说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神色焦急秘书,他转头看了一眼桌上还未来得及签字的合同和一脸莫名的孙嘉良,面色不佳地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站起身,对孙嘉良说道: “抱歉,孙总经理,突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请你谅解,我失陪一会儿。” 说着,许彦达径直朝着门外走去,身后跟着的秘书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孙嘉良,也走出了会议室,将大门关上。 孙嘉良顿时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他立即拿出手机打通了随行下属的电话,问道: “你快去打听一下,英武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本来好好的合同签订突然被打断了?” 另他想不到的是,电话那一头的下属用几乎快急得哭出来的语调对孙嘉良说道: “孙总,大事不好了!鲲鹏被举报窃取商业机密违法恶性竞争,还有涉嫌非法集资,现在资金全都被冻结,警察都找上万董事长了!” 孙嘉良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张了张口,半响后才出声道: “怎么可能?万辉的事……不是说已经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吗?警察怎么会找上万董事长?万辉的注册法人也不是他啊!” 下属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听他们说……是万辉的那几个大的债券持有者联名一起举报了鲲鹏,都作证实际所属人是万董事长,万辉使用的那个注册法人根本就不在国内,证据确凿,警察就来了,根本拦也拦不住!现在万董事长可能都已经被带走了!孙总,我们该怎么办啊……”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孙嘉良再也顾不上,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无力地挂断了电话。 完了,一切都完了。 许彦达走出会议室后便气冲冲地直奔调研科,统筹规划部长看到他面色极差地冲进来,急忙迎上前道: “许总,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许彦达黑着脸对他问道: “鲲鹏集团涉嫌非法集资你知道吗?” 调研科科长听见顿时站起身,惊愕地问道: “非法集资?什么时候的事?” 许彦达几乎是低吼道: “就在刚才!鲲鹏被非法集资的受害者联名举报,现在资产都被冻结了!这种性质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你们之前没有半点察觉?要是我晚一步知道,这张合同签下去了,整个英武集团就因为我们成了笑话,咱们这个事业部也可以立马关张大吉了!” 统筹部长闻言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惊呼道: “糟了。行政处已经把意向合同扫描传到总部去了,这下肯定不能签约了,要是总部质问起来怎么办?” 许彦达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狂跳,他一手握拳敲了敲额头,说道: “赶紧帮我联系闫睿辰,请他立刻回来。给总部的回函,把合作对象改为闫氏集团。” 第二百五十五章 虎父无犬子 闫睿辰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英武中国大楼的附近,走出大门后的他连自己的车都没上,而是在附近商场的一家珠宝店里挑选了一会儿饰品。他选中了一只做工精美款型细致的白金手镯,想着这样简约却不乏精工细做的首饰应该会和小汐的气质十分搭调。小汐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戴太过夸张华丽的饰品,当初送她的那条星光蓝宝石项链虽然贵重漂亮,但她极少拿出来佩戴,一是舍不得,二是她说这样的项链实在不适合一个医生日常戴。如果是这样简单些的饰品,想必就不会显得太过突兀了。 当付了款将手镯打包好后。闫睿辰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着来电显示的号码,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微笑。 ”闫总经理,贵司是否还有意愿与英武集团驻中国事业部合作?如果有意,请您立即来与我们商议。“ “当然,请你们稍等,我很快就到。” 闫睿辰心情极好地拿着给小汐的礼物走出珠宝店大门,甚至没有察觉自己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的笑意,让为他打包的柜员小姐不禁红了脸,低头不敢看闫睿辰的眼睛。 这样的情况全然在闫睿辰的意料之中,甚至比他所预计的来得更快。他虽然可以提早交出那些搜集出的证据让万辉非法集资的事提早东窗事发,但那样很难保证在得知鲲鹏出事后,不会有其他势均力敌甚至更为强劲的公司也出现对英武抛出橄榄枝。那样闫氏还是有并非唯一选择的可能性,闫睿辰不能让自己这么多时日的努力变成为他人做嫁衣。 而对于竞标会窃取商业机密的举报,算是对万宏恺的一个回敬。两桩事情撞在一起,即便暂时证据不足也足够引起警方的注意了。如此一来,A市新区那块开发地必然会重新展开竞标,到时候,闫氏集团便是势在必得。 从刚离开英武中国事业部的大门到再次走进这里,中间间隔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闫睿辰的姿态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许彦达看着这个年轻人依然从容不迫地站在自己面前,用那自信的微笑对他说道: “许总,刚才还说,是早是晚我都会等待着。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许彦达看着闫睿辰的脸,颇有深意地问道: “闫总经理,你是真的没想到吗?” 不需要言语,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许彦达把闫睿辰请到了会议室中,这一次的合同签订完成得及其顺利。当互相交换了彼此那一份后,他们互相握了握手,许彦达对闫睿辰说道: “下一次见到闫董事长,我一定要告诉他,现在我相信了虎父无犬子这句话。对了,你的婚期马上要到了吧?” 闫睿辰顺着许彦达的目光看自己身侧那只饰品袋子,笑着点头道: “是的,许总,请柬明天就会寄出,届时希望您一定要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山风欲来 意向合作的合同签订成功,依照生意场上的惯例英武集团做东请闫睿辰留下一同办一桌庆功宴,闫睿辰自然没有拒绝。恰在闫睿辰和许彦达一同交谈着走出会议室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女性,带着老成睿智的笑容向二人打招呼道: “彦达,好久不见了·。这位就是闫氏集团的闫总经理吧?幸会。” 闫睿辰站住了脚步,这个中年女性身上有一种令他不得不注意的气场。尽管已是迟暮之年,但五官中仍能辨出年轻时的风姿傲人,精致不乏干练的装束中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魄。虽然面带笑容,但却有着不容任何人置疑的强势感。即便这个女士身形不算高大,那股强大的气场也依然足以将大多男性压制住。 闫睿辰知道这种感觉,因为在闫世国身上也有着类似的气质。这样的气质,不是在万千人海中力争上游,不是在商界顶峰磨砺打拼了多年的人,绝不会轻易拥有。 许彦达见到这个中年女性显得万分惊喜,他赶忙上前道: “沛岚?你什么时候回的国?怎么事先没听你说过?” 中年女性爽朗地笑了,说道: ”一些突发急事,所以回来得确实匆忙没提前通知国内的熟人。所以,这不就直接来找你了吗?“ 许彦达想起站在一旁的闫睿辰,转身介绍到: ”哦对了,沛岚,这位是……“ 还未说完,中年女性突然接口道: ”我知道,闫总经理闫睿辰,对吗?呵,一看就是闫世国的儿子。“ 中年女性端详着闫睿辰,随即友好地伸出右手和闫睿辰握了握,自我介绍道: ”你好,闫总,初次见面,我叫席沛岚。现在在艾瑞克集团就职。“ 闫睿辰听到后一怔,他礼貌地轻轻握了一下这个年长女性的手,不禁问道: ”席女士就职于艾瑞克集团?我听说,艾瑞克集团高层管理华人很少,女性更是寥寥无几,一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性能够胜任如此顶尖公司的高职位,今天终于得见了。“ 席沛岚听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年轻人问道: ”我还没说过自己是什么职位,闫总为什么会断定我是高层管理?彦达,不是你透露的吧?“ 站在一旁的许彦达微笑着无辜摇头道: ”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和闫总提起过你。不过你们确实该好好认识认识,闫氏集团即将成为我们英武集团的长期合作对象,将来少不了要多来往了……“ 说着,许彦达兴致勃勃地转向闫睿辰说道, ”闫总,席沛岚她可不是个一般的人啊,在英国的时候她就是我们整个华人商业圈子里都知道的名人,当年艾瑞克集团为了挖她,就差动用整个伦敦的猎头公司一起上阵了,现在……“ 许彦达的喋喋不休被席沛岚笑着打断道: ”好了彦达,我今天可不是特地来听你怎么夸我的。闫总,不如说说,你是怎么判断我的职位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深藏不露 席沛岚已近暮年的双眸不再像年轻少女那样明媚夺目,但一双瞳孔依然透着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她看着闫睿辰的神情放松,好像只是说了一句随口的疑问,但眼中透出阅历丰富的目光,却不容回答的人存在半点隐瞒和欺骗。闫睿辰坦然地答道: ”其实说不上判断,只是很简单的推测。能够与许总关系如此亲切的人必然不会是普通人。而席女士您如果只是个普通职员,也不会能够那么自由地回到国内,并且在英武集团内部这样来去自如。还有一点……只是我个人的感觉。“ 席沛岚挑了挑眉,问道: ”哦?是什么感觉?“ 闫睿辰顿了顿,答道: ”是您的气场。您说话的方式,举止习惯等等,以我个人的阅历来看,您的职位绝不会低于一个分部总经理,甚至于应该更高。但这也只是针对艾瑞克集团这样极为庞大的商业体量而言,假如是规模较小的企业,您有极大可能是董事长级别的人物……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您熟识我父亲,并且一上来就认出了我。“ 席沛岚听后和许彦达相视一眼,后者哑然失笑道: ”看到了吧?什么叫后生可畏。沛岚,我们真是都老了。“ 席沛岚只是笑着,并没有回答闫睿辰的推测是否正确,但她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欣赏的意味。这个中年女性换上了另一种语气,对闫睿辰说道: ”闫总,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其实今天我早就到了英武,只是恰好碰上彦达你们在开的会仪重要,所以一直都没打扰。呵呵……没想到,恰好撞上了这么一出精彩的大戏。“ 听到席沛岚这样说,闫睿辰和许彦达均有几分诧异,只听席沛岚接着说道: ”峰会路转,柳暗花明。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像今天这样有趣的事我还真是很少见到。闫总,不得不说,你和你父亲果然很像。果断,勇敢,手段也高明。无论是性格还是样貌都和他如出一辙。今天鲲鹏输给闫氏,一点也不冤枉。真希望能看到你将来的长进,到时候,闫氏集团会在你的手上有什么样的改变。“ 说完,许彦达原本想邀请席沛岚一同赴宴,却被席沛岚以临时有事拒绝。随即便离开了英武,闫睿辰耳边却始终回响着席沛岚先前那番似乎颇有深意的话,这让他在之后的一番庆功宴上也有几分心不在焉。离开酒店回到车上后,成功的喜悦已经趋于冷静,闫睿辰思索了一会,给顾维打了一个电话: ”顾维,席沛岚这个人,帮我查一下她在艾瑞克集团的具体职务是什么,和许彦达有什么关系。” 顾维没有任何异议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不到一小时后,闫睿辰便收到了结果。 “闫总,这个席沛岚可是个厉害人……以前居然都没听说过。她和许彦达是曾经的上下级,许彦达刚入行的时候是席沛岚公司的高管,不过后来席沛岚的公司被收购,许彦达也就跳槽到了英武。最关键的是……席沛岚,是现在艾瑞克集团唯一的中国股东。”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意外传讯 失眠的情形是闫辰旭最不想面对的事情之一,但这两天的他一旦躺在床上,就根本无法避免地辗转反侧,无论如何强制着自己也无法安然入睡。而次日他也总是浑浑噩噩头晕脑胀得醒来。 他的朋友们回到了A市,可是此时的闫辰旭却并不那么迫切地相见他们。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也许是见到了他们,便会不断地提醒着闫辰旭自己是为了什么做了这样令自己良心难安的事。无论在他人面前如何强作不在乎,如何表现的好像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仍是无法欺骗自己内心那太过明显的煎熬。闫家的一切过去在他眼里都仿佛是属于别人的施舍,而现在,却像是对自己的嘲笑。 闫辰旭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揉着昏昏欲睡的头接起电话,另一头响起的竟然是一个令他意外的声音: “辰旭……我是芸姨。” 闫辰旭一时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柳思芸会给自己打电话,他察觉柳思芸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立即问道: “芸姨?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柳思芸那一头的声音像是带着刚哭过的闷声闷气,她轻叹了一声说道: “没有,我没事。辰旭,你听我说,这几天你千万别离开闫家,无论什么事都不要离开。保护好自己,芸姨现在帮不了你了……” 闫辰旭顿时清醒过来,他立即翻身下床,对着电话那一头的柳思芸追问道: “芸姨,究竟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 柳思芸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断断续续地说道: “今天警察上门来鲲鹏内部搜查,发现了非法集资的证据……现在鲲鹏上下全都被资产冻结,宏恺他……也被警察带走了。我听到来调查的警察说,不只是非法集资,鲲鹏还被举报窃取商业机密,在A市新区的开发地竞标是非法恶性竞争……辰旭,你听我的,千万别出门,我不知道宏恺会不会供出你,但是你毕竟是闫家的孩子,无论如何你父亲和哥哥不会太为难你……” “芸姨,你别说了,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 “辰旭!你听我的!保护好自己芸姨才能安心你知道吗!” 柳思芸急切地劝阻着自己的儿子,但可是声音依然无法传到已经被挂断的电话那头。 闫辰旭急忙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然而就在手即将握住闫家大门的把手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辰旭,等一下。” 闫辰旭转头看见站在二楼叫住了自己的父亲,闫世国的神色中看不出情绪,只是十分平静地对他说道: “来书房吧,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第二百五十九章 父子之间 闫辰旭本可以不顾闫世国的话直接转身离开,但他却仍然选择了转身回到屋内,走上了二楼父亲那间自己几乎从未踏足过的书房。也许是柳思芸的话对自己起了作用,或是自己心里那份太过鲜明的愧疚,他这一次没有再忤逆父亲的意思。 一定要去细算的话,十几年的岁月里,闫辰旭和这个父亲之间单独好好说话的次数连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父子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两个虽早已知晓对方却始终没有沟通的陌生人一样,这样冷漠疏离的关系,令原本血浓于水的亲人之间连正常的交谈也显得十分不自在。 此时闫辰旭不敢去思考闫世国想和自己谈什么,答案似乎只有一个,这个父亲从小便只有在自己犯了大错给他添了麻烦的时候才会想到和自己说话,听到的内容除却指责也再没有其他的内容。只不过,从走近书房的医科,闫辰旭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最坏的情况,万宏恺既然被举报,显然闫世国和闫睿辰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竞标是怎么失败的,如此怀疑到这个家唯一能接近那些文件数据的自己,也根本不奇怪。 还能怎样呢?最多不过彻底和这个家断绝一切关系,从此,他闫辰旭再也不是闫家人罢了。 闫世国看着面前这个小儿子,比睿辰还要小七岁的他如今看起来还有着少年人的轮廓,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没有一个年轻人应有的自信和朝气,总是一副与世无关的模样。除却和闫世国也颇有几分相似的面容,闫家人的特质似乎在他的身上分毫不见。 父子两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闫世国终是率先开口对自己的次子说道: “辰旭,你今年二十三了吧。” 闫辰旭没想到父亲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他点头道: “是的。“ 闫世国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喃喃轻声说道: ”你小时候流落在孤儿院,我们父子至今重逢也有十三年了。辰旭,你现在已经这么大了,有些事情,我也可以向你好好交代了。“ 说着,闫世国站起身,从手边的抽屉中取出了一份文件,缓步走到闫辰旭面前递给他。闫辰旭不解地接过打开,顿时惊呆了。 那是一份股权让渡书,上面写着,闫世国辞去董事长一职后,手中个人百分之十五股份,全数让渡给闫辰旭所有。 即便是再如何强作镇定,闫辰旭也不免被震惊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几乎是闫世国个人持有的所有股份,他始终理所应当地以为闫世国会将闫氏集团的一切都统统留给他的哥哥闫睿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留下这样一大笔资产给自己。 闫世国看着自己的次子,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一直最挂念的就是在福利院里的那些朋友。我会找人给他们安排一个像样的工作,至少让他们不会始终这样游手好闲混日子下去。辰旭,还有什么希望我能帮的忙,就趁现在说吧。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不会去求助你哥哥,但我毕竟是你父亲,会尽力替你做好一切安排。“ 第二百六十章 永远的支持 闫辰旭怔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他抬起头看着父亲,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惊诧。他没有想到父亲叫自己不是为了质问自己背叛闫家的所为,也不是为了指责警告,而是为了给自己安排好未来的路。 ”为什么……是趁现在说?” 闫辰旭问道,闫世国轻叹一声说道: “你哥哥很快就要结婚了。我已经老了,这些年的力不从心是越来越明显的。等到睿辰成家,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位给他,由他来接管闫氏集团的一切。辰旭,你应该能够理解,我这不是偏心,而是因为睿辰是最合适的。而我也知道,你对闫氏的产业其实并没有兴趣,是吗?” 闫辰旭用沉默回答了闫世国。他真正希望拥有的是什么,其实闫辰旭自己也很难说清,但闫世国的判断确是正确的:他真正渴望的,绝不是冰冷的资产和钱财。 闫世国看着不说话的闫辰旭,第一次用向一阁普通父亲那样和缓的语气说道: “辰旭,这份股权不是补偿,也没有要求,只是你应得的东西。如果你日后有心想参与闫家的生意,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适合的职位让你慢慢学起来;如果你不想参与,那么无论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闫家都可以给你足够的支持。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将来你作何打算,也许这个家对你而言不算有足够的归属感,也给不了你真正想要的。但是至少作为父亲,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这是闫辰旭生平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父亲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从十岁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起,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丝毫没有意义的多余人。为人子,为人父,他们谁也没有做好自己应当承担的角色。十三年的时间,原本应有的亲情都成了奢望,而今,闫辰旭却收到了这样一份带着无尽诚意的馈赠,一个儿子从父亲那里得来的,本属天经地义的馈赠。 ? 闫辰旭捧着那张股权让渡书,双手有些不自觉地颤抖着对闫世国问道: ? “从小到大……你一直都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厌恶我……我的生活我的学习,你一概不关心,甚至于被绑架的那一次……你也只是责怪我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对你而言,我只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私生子,我只是个累赘,不是吗……” ? 闫辰旭抬起头,看着自己已经苍老的父亲,双唇也开始止不住的颤动着, ? “为什么……现在你又开始为我的未来考虑了?你想为我安排后路,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股权统统给我?我的朋友……你是真的想为他们做好安排?为什么,那么多年了,你现在突然想对我好?” ?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可知晓 次子的话让闫世国低头沉吟了许久,他看着窗外那在风声拂过下沙沙作响的树冠,缓缓说道: ? “你十八岁在高江汉手上出事那次,是我这辈子最后怕的事。你被挟持的消息传回闫家的当天晚上,睿辰连夜想独自去高江汉的地方找你,是被我拦了下来。我不是不想救你,是因为我害怕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起落入险境,那时我就连一个也救不了。辰旭,我更不想看见的,是我一时的退让,让你一辈子都变成高江汉的傀儡。” ? 闫世国看向次子那复杂的目光,接着说道。 ? “辰旭,你并不了解高江汉这个人的手段,可是和他打过交道的我了解。高江汉这个人,一旦被他抓到足以成为要挟的把柄,他就会使劲一切办法将这个把柄发挥到极致。我可以暂时地退缩,听从他的要求去做,让你得到暂时的安全,但是以后呢?辰旭,我不可能永远把你困在闫家不让你去任何有可能被高江汉找到的地方。我也不能让你一直都活在有可能被人作为要挟的阴影中。” ? 苍老的父亲轻叹一声,这些从未说出口的话,当真正讲起时,才发现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 “在那以前我始终和高江汉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因为我不敢冒着巨大损失的风险去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对立。但是辰旭,因为你,我才下定决心要一举捣毁高江汉的一切帮派,让他余生都被困在深牢大狱里,这样,你才真的能永远安全。” ? 闫世国叹了一声,他站在身高和自己相近的闫辰旭面前,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 ? “辰旭,无论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你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而你,我希望你也能永远记得,自己是闫家的一份子。” ? 闫辰旭也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他问了一个问题 ? “为什么要今天与我说这些?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 闫世国顿了顿,回答道: ? “我老了,你和你哥哥的未来,我逐渐地会再也无法掌握,只能由你们自己决定。但是辰旭,即便是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也一分一秒都不希望看到你们兄弟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睿辰承担起闫氏主人的责任,他会比任何人的压力都更加沉重,辰旭,我希望你能理解他。” ? 闫辰旭沉默了。父亲的话里在暗示着什么,闫辰旭不愿意深想。良久,他突然开口问道: ? “能不能告诉我,我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 ? 闫世国突然一怔,二十多年前那场充满了阴谋算计的错误,那段不堪的身世,他一直都决定着要带进坟墓的秘密,他绝不会让辰旭知道。这样不堪的起因和出生,他无论如何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知晓,自己是因为一个如此恶毒的阴谋而诞生。 ? “你的母亲,很早以前就死了。” ? 谁知,这个答案出口,闫辰旭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他那原本开始动摇的目光,再次变得冷漠疏离。 ? “爸……你终究还是在骗我。” 第二百六十二章 平等以待 你终究还是在骗我。 闫辰旭的话突然像是尖锥毫无预兆地刺入了闫世国的心脏,次子的反应让他感到心惊和不解,所有的恳切和真诚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仿佛封冻了万年的坚冰适才刚有融裂的迹象,便又旋即重新被无情地遮蔽了阳光,再一次回归冰冷和坚硬。 闫世国拧起了眉,他看着闫辰旭那张再一次落入冷漠的脸,沉重地开口道: ”辰旭,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闫辰旭的冷笑仍然像是被凝固在脸上那样,带着讽刺和失望的意味面对着自己的父亲,手中那份股权让渡书似乎从一份馈赠变为了一个让他嗤之以鼻的笑话,他讲文件掂在手上,举在闫世国面前道: ”没有理由?你不是已经把理由说出口了吗?爸,为了闫睿辰,为了我那个亲哥哥,为了闫氏集团未来的董事长!“ 闫辰旭几乎是叫喊着说吃这些话,他的双眼开始泛着因激动而发红的色泽,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连同身躯也开始不住地发抖, “你所有的安排,你对我朋友的帮助,对我说的那些话,包括你给我的这百分之十五的股权,看上去好像是为了我,实际上你终究还是在为闫睿辰考虑!你觉得自己老了。你力不从心了。你害怕有朝一日你再也管不了我,管不了整个闫家和闫氏集团,那时我会对闫睿辰不利,对吗?你只是为了安抚住我,为了保证此后他闫睿辰不会受到任何威胁罢了!” 年轻人对着自己的亲身父亲说着这世上最不应当由一个儿子产生的质疑,可是在闫世国和闫辰旭之间,这样的质疑竟然又是显得如此;理所当然。闫世国不明白,闫辰旭不明白,谁也不明白可是偏偏他们之间似乎永远只能是这样,用冰冷的言语甚至猜忌的心思去揣测着对方的想法念头,最终,也无法将寒冰溶解。 闫世国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控诉和质疑,他没有表现出愤怒和失望,反而极为平静。当闫辰旭终于说完冷静些许后,他缓缓开口,对自己的次子回答道: “无论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换做睿辰和你身份调换,我一样会这样做。辰旭,大家族中为一些利益而产生兄弟反目的事情,我见过太多。这样不仅是对睿辰的保护,也是对你的保护。我最希望的是看到你们两个人都相安无事,这并非是不信任你,而是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儿子。” 如此平淡毫无破绽的解释去,却让闫辰旭心中没有半点安慰,他苦笑着说道: “我是你的儿子……你如果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儿子,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连我亲生母亲究竟是谁你也不愿意告诉我?闫睿辰他至少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知道自己是谁的骨血因为谁而生,可我呢!在你眼里,我的母亲就低贱到这种地步吗?连她的身份是什么,你都视为耻辱不愿意告诉我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何谓亲情 闫辰旭说完看着闫世国,他依然带着一丝期望能从闫世国的口中听到些许信息。然而,回答他的,依然是长久的沉默。 伤心的年轻人彻底绝望了,他没有再表现出愤怒或是不甘,而是将手里那份股权让渡书轻轻朝着闫世国的桌上一丢,漠然说道: “这份股权,我不会要。我的朋友,他们也不会接受你的安排。闫家的一切的,我都不感兴趣。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在闫家对闫睿辰产生什么威胁。该属于闫睿辰的,你都给他吧。” 这一句话中已然不带有任何的感情,好像只是在向一个陌生人陈述着什么一样冷漠毫无波澜的语气。闫辰旭再也不看闫世国一眼,转身走向书房外。 “等等,辰旭,你要去哪儿?” 闫世国的声音让闫辰旭暂时止住了脚步,他停在书房门口,背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我活在这世上二十几年……无私地对我好的,毫无条件目的地关心我的,永远都是和我没有血缘的陌生人……我的亲生母亲把我丢弃在福利院门口,一天也没有养育过我,而一个和我非亲非故的女人,愿意豁出自己的安危去帮我救我……呵,什么叫亲情,我真是不明白。” 说完,闫辰旭再也没有停歇,而是毫不犹豫地走出闫家,关上了闫家大宅那扇高大精致的大门。 巨大的落门生像是在闫世国心口猛地重击了一拳,他骤然捂着发闷疼痛地胸口跌坐在椅子上,艰难地喘息着争取着氧气。他急忙从抽屉中取出付小汐给自己配的药瓶,用已经发抖的手取出药片就着水吞下后,不适感终于渐渐减缓,顺过了气得闫世国虚弱地坐在桌前,目光空洞地看着那扇被关闭在自己面前的房门。 突然,闫世国想到了什么,闫辰旭出门前说的那番话令他十分在意起来,他急忙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闫睿辰的号码,当那一头接起后,闫世国焦急地说道: “睿辰,辰旭跑出家门了。我没拦住他,你马上让人去跟着辰旭,看看他今天究竟去见了谁。” A市的某个角落,一片民工出租屋群中,一个身形佝偻瘦弱的男人看着头顶的天空,远处的天际大厦高耸入云,仿佛从久远以前就伫立在此,始终不曾变化过。 汪林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回到这个城市,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都徘徊在无所事事和挣扎求生之间,他不敢去找工作,也不敢在任何地方常住,只盼着认识自己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曾经的事情也许就会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被人们淡忘。 他一直都只靠着季疏禾的资助勉强度日,这让汪林再还怕那些不见天日的事情曝光于太阳下也无法离开太远。有些人始终都盯着他,警告着他永远不要想在活着的时候,把那些不能被人所知的秘密说出口。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存着侥幸心理的汪林以为自己逐渐被人所遗忘的时候,季于琪却找上了他。 第二百六十四章 囚笼 这是一个极为可怕的讯息,汪林知道,一旦有人又一次开始注意到当年这件事,他就不能再留在原地,逃走是唯一的选择。这也许意味着他即将面对着比想象中更大的危机。 汪林想过很多地方,然而最终他却选择回到了A市,这原本是他最不敢回来的城市,然而他必须找到季疏禾,无论如何,从年轻力壮到如今苍老暮年,二十多年的隐忍和虚度只为替季疏禾承担下这样的秘密,他不甘心就此悄无声息地死去。然而当回到A市的时候他才打听到,季疏禾已然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汪林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晚喝了许多闷酒,他想到当初那份毁了自己一生的义气,想到当初被一时的冲动和利诱去做下让他永远被困于悔恨之中的那种种过往,而今,与之有关的人,竟一个个地都即将走了。汪林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受,仿佛季疏禾病危的消息,也同时带走了他那最后一丝不甘所支撑着的生存欲望,剩下的,就只是独自面对着那些不堪的回忆,知道自己也迎接死亡的一刻。 他抽完手中最后一支烟,站起身想用身上最后的一点钱去再买一些酒。醉生梦死也是种不错的死法,尽管他不一定能这样顺利地离开人世,但让意识不那么清醒,游离在那不清醒的边缘,也好过去面对自己的心和会议。 穿过杂乱拥挤的民工聚集区,汪林绕到了远处的一家便利商店中,掏出自己仅剩的一点钱买下了一瓶白酒。然而上苍显然不想让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如愿,当汪林付账走出店门进入一出拐角的一刻,突然眼前一黑,头上在毫无防备之时被猛地罩上了一个头套,汪林惊慌之下急忙去扯,可袭击他的人显然力气更大,在汪林的手还没碰上头套的一刻就已经瞬间拧住了他的胳膊,随即一阵巨大的拖拽,汪林轻微的叫喊和求救声迅速被关在了一辆面包车门内,带着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汪林扬长而去。 黑暗中不断挣扎叫喊的汪林没有任何预兆地吃了好几下拳头,剧痛带来的头晕眼花终于让他安静了下来,手脚也被捆住,再也不得动弹。目不能视物的汪林不知道这辆车开了多久,只知道当汽车终于停下,自己被拖拽着拉出车门落到坚硬的地面上时,他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遮蔽着视线的头套被猛地扯下,汪林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缓缓睁开眼睛,当面前的人逐渐在视野中清晰起来时,他顿时惊愕了,慌张得一丝不敢动弹,就这样维持着手脚捆绑的姿势对着那人磕磕巴巴地喊道: “东……东家……” 站在汪林面前的“东家”应声给了他一个可以说得上温和的笑容,然而身边的黑衣男人却没有半点的温和,用脚踢了一下汪林,毫无平衡力可言的瘦弱男人顿时伏倒在“东家”脚边,呲着牙忍耐身上的疼痛。丝毫动弹不得。 第二百六十五章 空话 “东家”缓步走到了汪林面前,蹲下身细细地打量起汪林的脸,轻笑一声说道: “老汪啊,咱们上次见面,应该也没过多久吧,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想再见我一次,居然都跑回A市来了……呵呵,要是看见了装作没看见多不好,所以,我这就让人请你来了。” 汪林颤巍巍地看着微笑的“东家”,语无伦次地说着: “不,不……东家,我,我只是……” “东家”的目光紧盯着汪林,几乎带着彻骨寒意的眼神和那平静温和的神情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看似好像没有任何的危险性,可但凡了解”东家“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东家“最危险的神情。 ”只是什么?“ ”东家“询问的语气中戴上了一丝幽深的寒意,直刺汪林心头,他出口的话越发词不达意,好像只能张着嘴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我……我是想……“ ”想找人?想找谁呢?季疏禾?还是他的女儿,季于琪?甚至是……闫世国?“ 最后一个名字响起时,汪林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惊慌失措地大声否定道: ”不是!坚决没有!东家我向你发誓,我从来没想过背叛你,你相信我!“ ”东家“轻声叹了口气。这一声叹中似乎还带着一些伤感的幽怨和缅怀。 ”唉……这种话我听过太多人对我说了。不会背叛我,任何事都会按照我说的做,一定会成功万无一失……可惜啊,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口头上的承诺。说的再好听,到最后,都只是一句空话。“ ”东家“站起身,伏在地上不得动弹的汪林只能偏着头看到对方的背影,不响亮却十分悠长宛如蛇信的声音,接着冰冷的地面传来: ”万宏恺和高江汉一样,都是不成器的废物。不过无妨,没有他们我不过是少了两条听话的狗而已。无论如何,季疏禾就快死了……真好,二十多年我一直都盼着这一天,这世上知道那些过去,知道这些秘密的人就又少了一个……现在,知道过去的,只剩下你我了吧,是不是,汪林?“ 这句话中透露出的危险讯息让汪林彻底陷入了崩溃,他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出声痛哭起来。尽管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死亡,可是当性命的威胁真正来临的一刻,他却完全无法阻挡住本能的恐惧和求生欲,带着那不成调的哭腔,汪林哀求道: ”东家……我求你了东家,我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出去过,季于琪来找我的时候我只是敷衍了她几句,我什么都没有说!那些秘密我就算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我也不会说出口!我求你放了我这条狗命吧,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 ”东家“看着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苦苦哀求自己的汪林,像是在看着什么有趣的表演那样一言不发地笑着,直到汪林已经被恐惧压迫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被哀求着的人才开始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内,传出一阵阵回响。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报还一报 “东家”几乎是愉悦地放声大笑了一会儿,随后语气轻松地说道: ”汪林,你究竟在怕什么?我如果想要你的命,还能等到现在吗?早在二十年前付凛远死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汪林恍惚看到”东家“缓步朝着自己走来,每一步都发出令他心惊胆战的声响,仿佛每一个步伐都踩在他随时能够被摧毁的性命上,带着毫无怜悯意味的力度,向他示威。 ”付凛远的死是怎么造成的,要我提醒你吗?当年如果我想,你如今已经连骨头都找不到,还妄想能活到现在?汪林,我原本最应该杀的人就是你,可我却一心摧毁季疏禾跟闫世国,单单放过你一条命……你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汪林连话也说不出,只能害怕地猛摇着头,即便趴伏在地上的姿势让他连摇头的动作都做得很艰难,”东家“微笑着说道: ”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用打打杀杀来解决问题。死这种结果,未免太简单也毫无创意了,对你,还有季疏禾,闫世国而言,只是失去一条命就那么简单轻松就得到解脱,是不是太便宜了些,你觉得呢?呵……你以为我没有能力杀季疏禾和闫世国吗?为什么我要等二十多年的时间,让他们在这世上多活这么多年?“ ”东家“突然伸手拽住汪林的头发,用力将他的脑袋提起来,头皮拉扯的剧痛下汪林被迫仰着头看向”东家“那阴冷可怖的目光,口中不断地发着害怕地抽气声。 ”因为我承受的痛苦他们还没有一一承受过,我那么多年的煎熬都还没有一一偿还给他们!我怎么舍得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就死?呵呵呵呵呵……“ ”东家“的笑声传入汪林耳中,震颤着他的鼓膜。汪林浑身发抖,努力睁开眼睛忍受着被狠狠拽着头发的疼痛,艰难地对”东家“说道: ”东家……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我这条命贱,不值得你脏了手!只要你说,无论任何·事情我一定会照办!我求你了,看在我这一辈子都因为害死付凛远,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饶了我吧……“ 汪林说着说着,”东家“脸上那隐藏着疯狂和憎恨的脸渐渐冷了下来,抓住汪林头发的手骤然甩开,将因为恐惧不住哀求痛哭的人甩在了地上。一旁的黑衣男人看到”东家“的手势,走上前去,将汪林手脚全部松绑开,四肢得到自由的汪林却感到浑身一震麻,依然保持着趴伏在地上的姿势,过了很久才慢慢支撑着站起身。 ”季于琪一直在想办法找你,她似乎对当年的事情很感兴趣。不如你就同意见她一面。不过,你要让她带上一个人……“ 缓过气来的汪林急忙问道: ”是谁?“ ”闫世国的小儿子,闫辰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喜事将近 鲲鹏集团牵涉非法集资的消息在一瞬之间传遍了整个A市,资产冻结与立案调查迅速让这个曾经在A市有着举足轻重一席之地的企业在瞬间仿佛化为乌有,一切曾经的辉煌都消失得像是过眼云烟那般快速,令人来不及去思索和深究,世界就已然又变了一种模样。 A市新区开发地的竞标理所当然地进行了重新竞标,闫氏集团这一次毫无阻碍地成为了众望所归的中标企业,当拿到了合同书的一刻,闫氏集团上下所有为此努力了数月的员工都欣喜万分,顾维也破天荒地和他们一起拉着闫睿辰去喝酒庆祝了整整一晚。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回报,所有的困难和阻碍都已经过去,闫氏上下所有的人都为成功而欢欣鼓舞着,总是不苟言笑的闫睿辰也被感染,给全公司上下放了三天假,让辛苦了太久的众人去度过属于自己的时光。 然而对于闫家人来说,最值得喜悦的,并不是闫氏集团这一次峰回路转的大获全胜,而是一件终于即将迎来的喜事。 ? 付小汐和闫睿辰的婚期即将到来,婚礼需要筹备的事情越发繁杂,姜悦也来到了闫家帮忙。虽然付小汐总是劝说着姜悦不用那么累交给自己就好,但姜悦却不愿闲着,她总是笑着对小汐说道: ? “我这个当妈妈的,终于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结婚了。这些哪一样不是我该忙的事情?小汐,妈妈这一生也就这一次机会,将来你的人生,你的家庭都属于你自己,你也就不再是孩子了。所以,现在妈妈最后一次把你当成孩子,好吗?” ? 这样的要求是无人拒绝的,闫睿辰私下悄悄对付小汐说,他特地叮嘱陈叔看着姜悦,只让她做一些轻松不累眼睛费精力的事,只要姜悦开心,他们应该满足一个母亲最大的幸福。 ? 徐宁宁的兴致比姜悦还高,被付小汐拜托了来帮忙后,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冲到了闫家,这个性格开朗幽默的女孩让原本不算热闹的闫家多了许多欢声笑语,连陈叔也因为徐宁宁不停地夸赞他的养花手艺,开心地合不拢嘴。这个曾经总是安静冷清的家,不知不觉间竟变得越发温馨起来。 ? 举行婚礼前的某一个夜晚,就在忙碌了整整一天后,付小汐伸了一个懒腰仰躺在椅背上,看着身边虽脸上带有倦意却心情大好的闫睿辰,突然用一脸神秘的笑容对他说道: ? “睿辰,公司里最近应该也挺忙的吧,你天天都为了筹备结婚的事这么忙,不会影响工作吗?” ? 闫睿辰笑了笑: ? “最关键的难关都过去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都没问题。现在,我只要专心陪着你,把我们最重要的大事做好。”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生命的意义 付小汐看着自己疲惫却温柔的未婚夫,心中不断涌上暖意。屋外的夜已经深了,但屋里的灯光依然透着太阳般的柔和暖光。透过那仿佛永不会消失褪去的光芒中,付小汐看见了闫睿辰眼中的幸福和喜悦。 ? “你记得我说过,等到结婚的时候,我要送你一个礼物吗?” ? 闫睿辰听到这话,好奇地看向付小汐,问道: ? “哦?你说的是什么礼物?” ? 闫睿辰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脸上透出了一丝神秘又带着无穷喜悦的笑容,付小汐缓缓站起身,从身后取出一张叠起来的纸,走到闫睿辰面前,用一种称得上小心翼翼的姿势递给他。 ? 闫睿辰一脸疑惑地看着付小汐接过了纸张,当他在付小汐面前摊开那张纸,将上面的内容仔仔细细地看完后,这个闫家的长子,闫氏集团的继承人,始终冷静自持地面对着一切风雨的男人,在一瞬之间红了眼眶。 ? “小汐……这是,真的?” ? 付小汐握住闫睿辰拿着纸张有些发抖的手,她笑着对他郑重无比得说道: ? “是的,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 那一瞬间的闫睿辰骤然之间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忽然感到,一切都不重要了。 ? 与英武商谈成功的合作,争取到A市开发地的投标,闫氏的发展,所有自己在追求的一切,所有自己三十年人生里为止努力的一切……这所有的所有,都在那一瞬间变得毫不重要了。 ? 他整个人生的意义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变了。一个在自己最爱的女人腹中孕育的生命,一颗刚开始形成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跳动的心脏,一个即将在这个世界上诞生宣告着自己的1存在的孩子,一个延续着自己和付小汐生命的存在。 ? 闫睿辰在那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所有一切生存的意义,都是在为了等待这个孩子的诞生。 ? 付小汐在下一刻落入了一个极为有力的怀抱中,闫睿辰像是在用着所有的力气将自己圈在他的臂膀之中,可是姿势却又显得小心谨慎,生怕有丝毫伤及自己。闫睿辰始终没有说话,她的未婚夫,这个即将成为自己的丈夫,也即将成为一个父亲的男人,在长久的时间里只能用着几乎有些因激动发抖的拥抱来回应着自己。 ? “睿辰……医院里的老师说,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和证明,我们的孩子也会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 闫睿辰的声音也带着激动的发抖: ? “会的……一定会的,小汐,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好最幸福的孩子……” ? 他几乎要为这份喜悦落下泪水,三十年的人生中所有的幸福都仿佛凝聚在此,所有曾经的磨砺和困难都成为了上苍赐予他这件天大的馈赠所必经的考验,他几乎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闫睿辰想,为了守护好这份幸福,为了保护怀中的妻子和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他愿意舍弃一切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九章 幸福与危机 次日,付小汐怀孕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闫家。所有人都瞬间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喜悦中。 ? 迎接一个即将到来的生命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是无尽的喜悦和幸福,姜悦几乎是当场就落下了泪水,她拥抱着女儿不住地呜咽,尽管早就有了猜测可当真正得到正式的那一刻,姜悦仍然无法抑制住激动的情绪。付小汐安慰了母亲好一会儿才一同有说有笑地商量着孩子出生后的事。而在不远处的二楼,闫世国坐在自己的书房前,看着桌上的相册和那只陈旧的手表,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同样落下了热泪。 ? 上天将最大的幸运降临在这些经过了太多磨难的人们之中,闫世国对相册上那张故人的脸说道: ? “凛远,保佑咱们的孩子,但愿他们这一生都幸福顺遂。” ? ? 闫家幸福喜悦的氛围和季家此时的氛围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安静冷清的空旷大宅中,季于琪独自站在阳台上出声,忽然,季于阳出现在她的身后。 ? “琪琪,你最近看起来不太对劲。” ? 季于琪看向自己的哥哥,说道: ? “你想多了,哥。” ? 季于阳摇了摇头,他走到季于琪身边,看着阳台外的景色沉声说道: ?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还没有什么心事能瞒过我的。琪琪,你最近总是很反常,突然独自消失不见跑去别的城市,又一直都在找什么。我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很担心你。” ? 季于琪不可能将自己所查的事情告诉季于阳,她只能敷衍道: ? “哥,我只是最近情绪不太好,想多散散心一个人待着。你就别管我了……” ? 突然,季于琪的手机响起了一阵铃声,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疑惑地接了起来: ? “喂……是季于琪吗?” ? 这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季于琪便惊愕了,自己始终都在努力寻找的人,没有想到居然会突然主动打电话联系自己。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季于阳,匆匆走出阳台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电话那一头的人问道: ? “是汪叔吗?你最近去哪儿了?我有事情想要问你但是我找不到你在哪儿。” ? 电话那头的汪林似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 “我……最近回A市了。” ? 季于琪闻言一惊,立即问道: ? “汪叔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你可以吗?” ? 汪林回答道: ?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带一个人过来。” ? 这个要求令季于琪感到不解,她追问道: ? “你希望我带什么人去?” ? “闫……闫辰旭。” ? 季于琪顿时陷入了为难。她叹了口气说道: ? “汪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见闫辰旭,但是就算我让他跟我走,他也未必会听我的,只怕这个要求不那么容易办到。” ? 汪林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 “他会愿意来的,只要你告诉他……如果他想了解自己的身世,就和你一起来找我吧。” 第二百七十章 真相为何 找到闫辰旭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季于琪连打了十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闫辰旭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并未有多余的言语,如约出现在了季于琪和他约定的地点。 ? 一段时间不见的闫辰旭看起来比之从前有了点变化,季于琪看着他那张少了些张扬不削,多了点阴沉的脸,试探地说道: ? “我不能保证那个向我承诺能告诉你真相的人,是否百分百是在说实话。但是我想,你应该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吧?” ? 闫辰旭缓缓抬眼看向季于琪,他深吸一口气答道: ? “我来不是因为相信那个人,而是因为相信你。我心里其实有猜测,但是我没有办法去求证。走吧,至少这次我希望你和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 相视确认了彼此的想法,他们没有再多言语。至少这一次,季于琪无疑是感激闫辰旭的,即便自己此前对他那样的态度,闫辰旭依然在此时选择相信自己帮助自己,这样的信任,也许一生都遇不到几次。 ? “琪琪,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 闫辰旭忽然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对季于琪说道,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女孩,郑重地说道: ? “我从来就不算是闫家人,一旦我知道了自己是谁的儿子,我会立即去找我的母亲,从此和闫家断绝来往。甚至于将来也许我和闫家之间的关系会更为恶劣……所以,琪琪,如果你还对闫家,对闫睿辰又感情,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也不要再来往了。” ? 季于琪惊讶地看着闫辰旭,从小到大,这个男孩总是有意无意地缠着自己,试图用种种方式来获得自己的关注,尽管那些方式看在季于琪眼里是如此幼稚甚至认人厌烦,可当一个总是试图获取自己注意的人告诉自己,将来不要再有来往,这无意显得十分突然。 ? “你和闫家之间究竟怎么了?” ? 闫辰旭苦笑着摇摇头: ? “你很关心这一点吗?” ? 季于琪看着闫辰旭那有些自嘲的笑容,叹了口气说道: ? “无论如何,等知道真相了再去说这些。很多事情不是我们事先如何想,之后就会如我们所愿的。闫辰旭,我也想问你:当初你交给我那份调查案卷时,你是真的相信你父亲会做出杀人的事吗?” ? 这一次,闫辰旭沉默了。季于琪毫不意外他的反应,轻叹一声: ? “你瞧,连你自己也不信,只是为了一时意气用事的报复而已。真相如何,你又怎么会知道。” ? 说完,两人之间再没有言语交流,各怀心思地默默并肩而行。 ? 就在季于琪和闫辰旭一同离开时,站在不远处的季于阳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底的担忧越发强烈。当时季于琪接到那个奇怪的电话后刻意躲避着自己让季于阳心中产生了极大的疑惑,为了确认季于琪究竟在做些什么,他选择了十分不光彩的跟踪。看到闫辰旭出现的一瞬间,季于阳心里的疑惑终于达到了顶峰。 ? 第二百七十一章 落入圈套 季于琪和闫辰旭走到汪林和他们相约的地点,这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刚刚废弃的工厂,里里外外堆满了杂物看不见一个人,二人在工厂中等待寻找了许久,却并没有看见汪林的身影。 ? “奇怪,他是忘记时间了吗?” ? 季于琪拿出自己的手机想要拨通汪林事前和自己联络用的电话,可就在将手机放到耳边的一瞬间,一只大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季于琪的口鼻被毫无预兆地捂住,一阵刺鼻的气味顿时窜入鼻腔中,仅仅数秒的时间,连挣扎也来不及,季于琪便失去了意识。 ? “琪琪!” ? 正背对着季于琪的方向朝着一间仓库内部探视的闫辰旭,听到了动静转身便看见了这惊人的一幕,他立即冲过去想要和劫持住季于琪的人搏斗,可谁知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猛烈的一击,一根棍状物猛地朝着他的头部打去,躲在那间仓库中的人下一秒就将闫辰旭打倒在地,紧跟着,闫辰旭也昏厥在地。 ? 再次清醒来时,闫辰旭是被脑后的疼痛刺激得意识回的,当他刚刚睁开双眼的一瞬间,脑后的一阵刺痛便传遍了身上的神经末梢,他痛苦地呻吟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脑后疼痛的地方,指尖顿时传来了一阵粘腻的触感,紧跟着传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 闫辰旭看了一眼手掌,已经快要凝固的血液沾在手中。他果然被那重重的一击打伤,所幸应该没有伤及要害,否则他根本不可能醒来。下一刻,闫辰旭立即想到季于琪,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此时被丢在了一个昏暗的仓库内,光线十分微弱,看不出室外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能凭借着视觉感知去摸索着身边的事物。 ? 多么熟悉的情形,闫辰旭苦笑了一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只是这一次他却显然要冷静得多。闫辰旭支撑着让自己爬起来,但当站稳后头脑传来的一阵晕眩又险些让他跌倒,闫辰旭急忙伸手撑住一帮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朝着前方挪去。 ? 季于琪的身影躺在另一个角落里,她意识依然昏睡着没有醒来,腿上也有着一些轻微的擦伤。闫辰旭努力地挪动到季于琪身边,伸手握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晃着,用虚弱无力的声音喊道: ? “琪琪……琪琪,快醒醒,季于琪……” ? 混沌中季于琪被逐渐唤醒,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当察觉自己此时身处在这样一个陌生冰冷的地方时,季于琪立即坐起身,不顾被药迷晕的头脑还不住晕眩,开口问道: ? “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 闫辰旭无力地瘫坐在季于琪身边,无奈地笑了笑。 ? “我也想知道这是哪儿……可惜,很明显,咱们被绑架了。” ? 季于琪闻言顿时恐慌起来,她不可置信地跑到仓库那唯一的一扇门前,用力地拉扯着门把,然而钢铁的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任凭她再如何用力敲打,也没有任何动弹。 第二百七十二章 患难真心 “有人吗!快来人!快放我们出去!” ? 无论如何努力呼喊,门外也没有任何人搭理她的声音,当季于琪终于喊不动后,她无助地跪坐在地上,不禁哭泣了起来。 ? 闫辰旭看着季于琪那被恐惧折磨的模样,拖动着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气的身躯移到季于琪身边,犹豫了片刻,才用未被血迹污染的那只手轻轻按在季于琪肩头说道: ? “冷静点,别害怕……他们既然把我们丢在这里,那就是别有所图,暂时不会对我们不利的……唔……” ? 还没说完,闫辰旭便又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强撑,无力地倒在了一旁。 ? “闫辰旭,闫辰旭?你怎么了?” ? 季于琪一时忘记了害怕,她伸手去搀扶意识不清的闫辰旭,就在触碰到他的后背时,一片湿润黏滑的触感让季于琪心头一惊。她朝着闫辰旭的后背看去,才发现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背上的衣物已经被血液沾湿了一大片。 ? “你受伤了?!” ? 始终没有发现闫辰旭的异常的季于琪心中愧疚万分,她伸手扶着闫辰旭让他靠在墙边,小心着不去碰到闫辰旭的伤口,随后她走向仓库的杂物堆翻找起来,这间小仓库虽然看似废弃许久但却堆了许多日用品,其中不乏许多床单枕套一类的布制品。季于琪顿时欣喜起来,她找到一把剪刀,将一张干净的床单剪裁成布条,随后揽着闫辰旭,轻轻地在他的头上包裹住还在渗血的伤口。季于琪对看起来意识还不算清醒的闫辰旭说道: ? “没有药,这样也许只能暂时止血……你醒着,别睡过去行吗?” ? 闫辰旭努力睁开不甚清醒的眼睛,对着季于琪笑了笑: ? “你不害怕了吗?” ? 季于琪眼神飘忽着,咬牙说道: ? “当然害怕……” ? 闫辰旭努力坐起身,他握住季于琪的手,这一次,他没有遭到季于琪的拒绝。 ? “别怕,没事的。我还在呢。” ? 尾随着两人的季于阳走进工厂时,却看不见之前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视线的身影,季于阳在工厂内到处奔跑走动着,然而四下到处都空无一人。就在焦急万分的时刻,季于阳看见了地上一个反光的物品,他急忙走上前去查看,地上掉落的,竟然是季于琪的手机。 ? 手机的主界面上显示着一个拨通却始终未接的电话,季于阳又在附近找了一会儿,在不远处的地上看到了一小滩新鲜的血迹,血迹还带着一道拖拽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受伤倒在这里,随后被人拖走带离了此地。 ? 季于阳彻底陷入了恐慌,他知道季于琪和闫辰旭一定是出事了,然而突然消失的两人找不到任何踪迹,也没有半点线索可以告诉自己他们被带去了哪里,季于阳思索了一会儿,立即将电话打给了闫睿辰。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形的眼睛 还沉浸在即将做父亲的幸福中的闫睿辰收到了这个意外的信息。顿时,喜悦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他神色凝固在了脸上,付小汐看出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他出了什么事。闫睿辰不愿让付小汐担忧,只说公司里有些小事需要处理,便匆忙离开了闫家,赶到季于阳所说的工厂附近。 ? 比闫睿辰先到的是季于阳的那些朋友阿威等人,季于阳看见了闫睿辰时,拉着他去了闫辰旭消失的地点,并将那个电话号码给闫睿辰看,告诉他道: ? “这是琪琪失踪前打的电话,没有备注,但应该就是约他们来这里的人的号码。我已经让人查了这个号码的定位,位置就在距离这里不到一公里的一家工厂,睿辰,阿威他们可以帮忙去找人,但是还得听你的意见。” ? 闫睿辰看了一眼地图上显示的位置,沉吟片刻后说道: ? “不要冒险直接去,我们不知道劫持辰旭和于琪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一旦打草惊蛇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就麻烦了。我现在报警,这样是最安全的办法。” ? 谁知,就在闫睿辰即将拨通电话报警的一刻,突然,他的手机提前响了起来,闫睿辰看着那个陌生的来电,警觉地接了起来。 ? “闫总,别来无恙。让我猜猜,你刚才是不是准备报警?” ? 电话那一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闫睿辰顿时一惊,他立即环顾四周,然而身边除了季于阳和阿威他们,再无其他身影。 ? “我弟弟和季于琪呢?” ? 那一头的声音笑了笑: ? “放心,他们现在很安全,只是请来做做客休息一会儿。闫总,替我向你身边的季先生问个好,如何?你们两个人的弟弟和妹妹在这儿,当哥哥的你们应该都挺担心的吧……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 闫睿辰把电话模式切换成了免提,季于阳恰好听见了对方的这番话,他立即忍无可忍地大声质问道: ?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想要钱吗?直说条件就是了!如果我妹妹出了事,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 季于阳愤怒的话语没有对对方产生任何震慑,电话里那个声音却只是泰然地说道: ? “季先生,我希望你现在能冷静。要知道,你的冲动态度并不能保证你妹妹早日回到你身边……呵呵,闫总,帮我劝劝这个愤怒的哥哥,如何?毕竟令弟可是和季于琪在一块儿呢……” ? 闫睿辰立即按住季于阳的肩膀让他冷静。随后强压着愤怒对电话那头说道: ? “说吧,有什么要求?能做到的我都会满足。” ? 电话那头的人满意地答道: ? “很好,就是这样的态度。其实要求很简单,你和季于阳,两个人单独来这里,地点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记住,是单独。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多带哪怕一个人来……呵呵,闫总,季先生,我可是一直在看着你们呢,别想动些小心思……” 第二百七十四章 深入虎穴 闫睿辰和季于阳没有再多犹豫,他们如电话中的人所言,单独两人开车前往那件老旧的废弃工厂。而当他们到达时,才发现这里竟是一个令二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 这是曾经的跃腾公司起步时所建设的老厂房,早已经被弃用多年,长久的风吹雨打的侵蚀让这间厂房的墙壁都已经被剥离了一层,只剩下寂寥的一片空旷残垣。闫睿辰心中隐隐有着几分揣测,这个绑架了季于琪和闫辰旭的人显然不是单纯为了钱财,选在这样一个地方,必然是有着更深含义的目的。 ? 季于阳和他环顾了一会儿四周,发现在东南角唯一一栋没有被锁上的厂房大楼,两扇老式的铁门被大大地敞开,一副迎接着即将到来的人的模样,二人相视一眼,立即走了进去。 ? 空旷的大楼内能被搬走的东西早已全数消失,只剩下一地杂物和灰尘,闫睿辰看了看无人的空间,对着空旷的生产车间大喊: ? “我们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要怎样才愿意把季于琪和闫辰旭放了吗?” ? 声音回响在空旷的车间内,当这片空间再次归于寂静后,突然,一阵笑声从某一个角落传来。两人应声看去,一个身着黑衣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远处。 ? “两位十分遵守承诺,果然是自己单独来了,很好。” ? 闫睿辰听出这个声音就是给自己打威胁电话的那个人,他立即警觉地问道: ? “你是谁?闫辰旭和季于琪在哪儿?” ? 质问声抛出,那人却摇了摇头,说道: ? “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今天请二位来这里的原本也不是我,而是另一位大人物。你们的弟弟妹妹在哪儿,只有‘东家’知道。” ? 季于阳和闫睿辰相视一眼,问道: ? “‘东家’?那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妹妹和闫辰旭?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 黑衣男人缓步向前,闫睿辰从他微微鼓起的腰间察觉出这个男人有着一把枪。他拉着季于阳微微向后退,准备着一旦看到对方有任何举动,立马一起卧倒。 ? 然而男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的举动,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指向一旁的楼梯,对二人说道: ? “‘东家’就在楼上等二位。请上楼,你们很快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 闫睿辰和季于阳将信将疑地朝着楼梯走去,黑衣男人在楼下给了他们一个得意的笑容,好像在说着,反正你们也跑不了。 ? 这间大楼是整座旧厂房中最大的一桩,尽管闫睿辰幼时从未来过这里,但是他却能判断出这二楼极有可能是当年闫世国和付凛远两人一起办公的地方。与空旷杂乱的一楼车间不一样,二楼的办公室较多,但每一扇门全都被关着,季于阳扫视了一圈,对闫睿辰问道: ? “哪一间?” ? 闫睿辰想了想,视线转向了走廊尽头最后一扇门,上面尽管落了一层灰,但仍然能辩清几个字:总经理,财务总监办公室。 ? 季于阳没有异议,两人一同推开了门,朝着屋内走去。 ?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东家”的身份 这间曾经属于闫世国和付凛远的办公室比之现在而言太过局促,甚至没有闫世国在闫家的那间书房大。可就是在这里,两人一同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的地基。他们曾经为之奋斗挥洒心血的地方,在多年以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被重新开启,不可谓不唏嘘。 ? 两章对面儿放的简陋办公桌已经破旧不堪,而在其中一张前,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待了多时。 ? 看到这个背影,闫睿辰心中顿时漏停一拍,一时间失了言语。 ? “东家”听见了两人走进来的声音,从容地转身看着他们,随即对闫睿辰笑道: ? “闫总,我们又见面了。” ? 闫睿辰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 “席、沛、岚。” ? ? 一段时间的安静让季于琪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担忧地看着闫辰旭被包扎好却又被渗出的血浸湿的布条,所幸十几分钟后不再有明显的出血,闫辰旭的精神也稍有些许恢复。她小心地问了一声: ? “还疼吗?” ? 闫辰旭对她笑了笑,十分艰难地摇了摇头,但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能松开。 ? “别逞强了,我知道不疼是不可能的,血都还没彻底止住……闫辰旭,和我说说话,你得保持清醒,千万别睡着。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被骗拉着你陪我来,你根本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 光线十分昏暗可见度极低,但是季于琪看着闫辰旭的目光中却有着十足的担忧和愧疚,他努力让自己是保持着清醒,对季于琪说道: ? “别自责了,是我自己自愿和你来的,再说,要是你一个人被绑架,我不是更加担心……” ? 闫辰旭的话让季于琪心中顿时一疼,这个在自己眼里始终没心没肺不在乎任何人的男人,竟然在这样的危机关头非但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抱怨和责备,反而只有关心。 ? “琪琪,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吗?” ? 这句话令季于琪一怔,她急忙说道: ? “你别这么说,你这不算是重伤,等到救我们的人来了,及时医治你很快就能好的。” ? 闫辰旭摇了摇头,他声音虚弱地对季于琪说道: ? “即便这次能活着出去,我也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你了……琪琪,我终归和闫家不是一路人。我以后可能会去离A市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出现在闫家人面前,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 季于琪咬了咬唇,对闫辰旭问道: ? “你就真的这么恨你哥哥和父亲吗?他们真的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 闫辰旭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咳了一阵,季于琪伸手轻拍他的背替他顺着气,当缓解后,闫辰旭才无奈地说道: ? “哪有这么多的对得起对不起呢……只不过,我这样的人,注定对亲情没有接受和回馈的能力罢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愿你一生幸福 闫辰旭喘着气,看着面前的季于琪轻声说道: ? “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评价我的吗……我比谁都绝情,也比谁都会伤人心。琪琪,你的评价是对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并且无法改变。” ? 说着这些话的闫辰旭显得格外平静,好像这番话并非对自己不留情面的指责,而像是说着今天天气如何。季于琪眼神顿时有些闪躲,她尴尬地说道: ? “我……那时其实也只是一时冲动的气话,并不是真心的,你别太当真。” ? 闫辰旭笑着摇了摇头: ? “你是不是真心的不要紧,我是不是这样的人,我自己心里最清楚。琪琪,过去我对闫家的排斥也许有着意气用事的成分在,但是这一次,我是真的深思熟虑了。我这样的人注定漂泊,留在闫家,对我那个哥哥和父亲,对我自己,都只是折磨和让关系更大的恶化,没有任何意义。” ? 说着,闫辰旭长叹一声,用深深的目光看着季于琪, ? “所以……我也想通了,我不会再纠缠着你,季于琪。我这二十三年的人生里,真心喜欢过的人只有你一个,这句话是实话,但是……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里,而我也给不了你幸福。” ? 季于琪不可置信地看向闫辰旭,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些话是否真的是闫辰旭亲口说出的。而现实是,闫辰旭平静得宛如叙述着一些早已想好的心里话: ? “琪琪,我真心希望你将来能遇到真正爱你,珍惜你,愿意把你视若唯一的珍宝的人,尽管那个人可能不是我。但是,我仍然希望你未来的一生都幸福。” ? 季于琪怔怔地看着闫辰旭,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吞吞吐吐地说道: ? “我……” ? 突然,从他们被关的仓库隔壁传来了一阵说话声,闫辰旭急忙对季于琪做出了安静的手势,季于琪也察觉了这阵声音,他们循着声靠近墙壁,竟然听见了闫睿辰的声音。 ? “席沛岚……艾瑞克集团股东,请问您今天绑架我们的弟弟和妹妹,这样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引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您和闫家季家究竟有什么过节?” ? 万宏恺和汪林口中的“东家”,艾瑞克集团现任股东席沛岚,用称得上优雅从容的笑容对惊愕不已的闫睿辰和季于阳说道: ? “别急……今天这场大戏,还有一位最重要的客人没有到来,她应该就快到了……” ? 就在闫睿辰和季于阳疑惑着席沛岚口中的客人究竟是谁时,办公室的门应声被打开,出现在门口的人,令他们无比震惊。 ? 付小汐是轻喘着一路跑来,她看见震惊不已地看着自己的闫睿辰,立即跑去抱住自己的丈夫说道: ? “睿辰,你没事就好!我……我听人说你在这里出事了,我就急忙过来找你,你没事就好……” ? 闫睿辰抱紧怀中的女孩,他顿时明白,付小汐一定是被席沛岚的人骗了才会来这里,他安抚着付小汐,随即带着威胁的目光看向席沛岚。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朝思暮想 “你把小汐骗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警告你席沛岚,你敢动我妻子一下我都会让你付出代价!” ? 令人惊讶的是,席沛岚全然像是没有听到闫睿辰的话一样,她双眼直直地盯着付小汐,甚至无视着闫睿辰那几乎快要杀人的威胁目光,一步一步朝着付小汐走去。 ? “你……就是小汐?你是……凛远的女儿,是吗?” ? 付小汐睁大双眼看着这个中年女性,问道: ? “你认识我父亲吗?” ? 先前神情从容张扬的席沛岚,此时竟然痴痴地看着付小汐的眼睛,她甚至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付小汐的双眼,却被闫睿辰毫不犹豫地打开拦下,但席沛岚却没有任何意识那样,双唇颤动着自言自语道: ? “就是这双眼睛……我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了,真像,和凛远真像……我日思夜想都在怀念着这双眼睛……为什么,小汐,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女儿呢……” ? 席沛岚那状若疯癫的话语令付小汐不禁退后。 ? “您在说什么呢?阿姨,我都不认识您……我母亲是姜悦……她本名叫杨欣。” ? 席沛岚的神情突然变了,她脸上那几近疯狂的痴迷瞬间凝固,随即变得冰冷无情。 ? “是啊,对,每次……你的母亲,凛远的妻子,是杨欣,不是我,不是我……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终究不是我!” ? 席沛岚发泄一般地又哭又笑着怒吼,她突然变换了仇视的目光,看向闫睿辰和季于阳,咬牙切齿着说道: ?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父亲,如果不是闫世国,如果不是季疏禾,凛远怎么会死!就算他和别的女人结了婚有了孩子,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还在这世界上,我就有机会和他再次重逢,我就有机会让他的眼里有我的存在!但是因为你们……季疏禾,闫世国!” ? 季于阳再也无法忍受,他大声对席沛岚质问道: ? “你别再说疯话了!付凛远的死只是意外,究竟和我父亲跟闫世国有什么关系?” ? 闫睿辰却从席沛岚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异样的讯息,而付小汐却再也抑制不住,急忙对席沛岚问道: ?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我父亲的死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你快说啊!” ? 付小汐焦急地看着席沛岚,后者凝视着付小汐那双和付凛远颇为相像的眼睛,说道: ? “好,你想知道,那我就给你答案……” ? 说完,席沛岚转身喊道: ? “汪林!” ? 话音落下,一个瘦弱的男人从门外出现在众人面前,季于阳顿时惊呼道: ? “汪叔?怎么会是你?你不是离开A市很多年了吗?” ? 汪林颤巍巍地看着季于阳,他目光闪躲着什么话也不敢说,直到席沛岚对他命令道: ? “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告诉他们所有人,付凛远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昔年真相 席沛岚的命令声落下,汪林立即跪倒在地,他看着付小汐季于阳和闫睿辰,用发颤的声音说道: ? “当年,季氏和跃腾之间一直处在竞争状态,老爷子季乐邦一直视跃腾为眼中钉,一直在想尽办法要拔出闫世国和付凛远两个人。最关键的是,他想挖角付凛远到季氏为自己所用,可是闫世国那时和付凛远之间关系太紧密,他根本无从下手,而那时候季疏禾还总是无所事事没有切实的成绩以继承季氏,所以……季乐邦就给了季疏禾一个要求:必须在两个月内将跃腾瓦解,否则季氏的继承权……他不会给季疏禾。” ? 季于阳震惊地看着汪林,他走上前问道: ? “怎么会有这样事?我父亲是我爷爷唯一的独子,不把季氏交给他还能交给谁?” ? 汪林摇了摇头: ? “你不了解你爷爷……他是个为了自己的事业一切都可以牺牲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只要没有证明自己足够的能力维持这份事业,他一样不会留半分给他……季疏禾就是因此才慌了,他根本没有办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裂闫世国和付凛远,所以,那时候他想了很多办法,甚至想过用法付凛远的妻子女儿来要挟付凛远……” ? 付小汐闻言,不可思议地说道: ? “你说什么?我父亲曾经被季疏禾威胁过?这是真的吗?” ? 汪林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说道: ? “可是付凛远太警觉了,他很快把妻子女儿转移到了老家,让我们根本没办法下手……这时候期限已经快到了,如果做不到季乐邦交代的任务,季疏禾就会彻底失去季氏的所有,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让我去悄悄趁机剪断闫世国汽车的刹车线……如果闫世国死了,付凛远独木难支,他就必须接受季氏的招揽。我照季疏禾说的做了,那天我一个人悄悄去剪断了闫世国那辆白色雪佛兰的刹车线,可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当天开着那辆被动过手脚的车的人不是闫世国,而是付凛远!” ? “你简直胡说八道!我父亲不会是这样的人!你有什么证据?” ? 季于阳彻底愤怒了,他冲上前去揪起汪林的领子质问道, ? “这个席沛岚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这样污蔑我父亲!” ? 突然,就在季于阳接近情绪失控的一刻,那个黑衣男人出现在席沛岚身后,用枪指着季于阳说道: ? “抱歉,季先生,请你冷静。” ? 季于阳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一时僵在原地,直到闫睿辰伸手拍了他的肩膀,季于阳才放开了汪林的衣领,双目通红地瞪着对面的三个人。 ? 汪林看了一眼席沛岚,得到她的示意后,汪林接着说道: ? “季疏禾本想杀闫世国,却没想到害死了付凛远……这件事情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季疏禾彻底慌了神,他就转而把招揽的目标变成了闫世国,但是闫世国的性格和付凛远不一样,他不会轻易对自己的竞争对手服软低头,所以……季疏禾就让我利用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柳思芸,去设计了一出桃色要挟……” 第二百七十九章 相残 听着一墙之隔的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季于琪和闫辰旭的心情已然不能用惊愕来形容,季于琪痛苦地抱着头再也听不下去,低声呜呜地哭泣了起来。 ? 闫辰旭沉浸在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的打击中,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母居然就是柳思芸,更没有想到自己的诞生居然是源于这样肮脏不堪的阴谋算计中,他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将自己抛弃在福利院门口,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闫世国对自己那样莫名的冷淡。 ? 季于阳和闫睿辰付小汐听完汪林陈述的这一切,咬着牙质问道: ? “你说的这一切,我们凭什么相信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我完全可以怀疑你是受了席沛岚的要挟和利诱来说出这些污蔑我父亲挑拨我们的话!” ? 汪林苦恼地答道: ?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希望不要说出这些秘密,季疏禾现在都快死了,季氏集团也已经完了,我有什么理由要在这种时候遍造这样的谎言来污蔑他呢!” ? 季于阳一时哑然,他的神色越发紧绷发青。闫睿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付小汐,他知道付小汐一时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伸手紧紧地拦着她,给了自己的妻子一个眼神,随即看着席沛岚说道: ? “艾瑞克集团摧毁季氏集团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吧?就算你今天让他告诉我们的都是真相,你又是什么目的?只是想看着我们闫氏和季氏互相残杀?” ? 席沛岚突然放声大笑,她目光阴冷地说道: ? “说得对,我就是要看着你们闫氏和季氏互相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季氏终于垮了,季疏禾也快死了,可是闫氏却还是这样,闫世国依然安然无恙!我不会让你们这样好过,我要你们两家永远视彼此为寇仇!” ? 说着,席沛岚忽然转身对着一墙之隔的仓库内被关着的两人喊道: ? “闫辰旭,你的出生就是因为季家人的一场算计,你的母亲十几岁就被迫流落风尘,她和你二十多年的痛苦都源于这场阴谋!你难道心里没有恨吗?你难道没有不甘心吗!” ? 一墙之隔的仓库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季于琪只是埋着头低声哭泣,而闫辰旭则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 席沛岚的目光再次转向了付小汐,她看着这个和自己朝思暮想了二十多年的人颇为相似的女孩,缓缓说道: ? “小汐……你看到了吗?你父亲的死都是因为他们造成的,季疏禾设下了阴谋诡计,而你父亲却替闫世国而死!你心里没有怨怼吗?你还要怀着闫家的血脉吗!” ? 席沛岚的话音落下,闫睿辰立即严严实实地挡在付小汐身前,对她大声喝道: ? “别接近小汐!” ? 付小汐苍白的脸色毫无半点血丝,然而下一刻,她抬起头,看着席沛岚说道: ? “我父亲的车祸……那个真实的刹车线被剪断的痕迹,是谁抹去的?故意制造成意外的?” 第二百八十章 另有隐情 面对着付小汐的问题,席沛岚沉默了。 ? “我父亲的死是因为有人蓄意把闫董事长的刹车线剪断造成的……可是这件事情,却在后来的调查案卷中被深深抹去了,这就叫是谁做的?如果是季疏禾,为什么你不回答?席沛岚,你究竟为什么今天要做出这些事情?只是为了让我知道真相而已吗?你和我父亲究竟是什么关系?” ? 付小汐的质问越发急切,然而席沛岚却始终不发一语。季于阳见状,转向汪林揪起他又大声质问道: ? “你究竟说的都是真话还是假话?你和这个女人到底还隐瞒了些什么?快说!” ? 突然,黑衣男人的枪口再次举起,将那危险的黑孔抵像季于阳,警告道: ? “季先生,请不要冲动。” ? 屋内的氛围顿时变得异常紧张,眼看着众人之间的冲突就快爆发时,突然,办公室的大门传来一阵巨响,那扇老旧的木门,在席沛岚面前应声倒下。闫睿辰看见门外出现的人,惊呼道: ? “爸?您怎么会来这里?” ? 季于阳趁着黑衣男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分神之际,立即冲上前一把拧过对方的胳膊,把他手里的枪卸下,随即一圈将男人打倒在地。黑衣男人毕竟训练有素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被打倒,他立即站起身试图给季于阳以还击,然而还没等到挥拳,闫睿辰的拳脚已经施加在黑衣男人的身上,季于阳和闫睿辰一同配合,很快就将黑衣男人制服住打昏在地。 ? 成功的季于阳叹了口气,看着门外从容不迫地走进屋内的闫世国,对闫睿辰说道: ? “是我让阿威他们找机会去闫家把情况告诉闫董事长的。要是真的什么后手也不准备,我们只怕很难活着从这里离开。” ? 席沛岚看着自己的保镖被打倒在地,用仇恨而带着几分得意的目光瞪视着闫世国,像是看着一个许久未曾谋面,但一旦重逢便足以腾起一切恨意的仇人。 ? “闫世国……你终于出现了,我等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看着你和季疏禾都有朝一日痛苦万分地死在我面前!” ? 闫世国迎着席沛岚那仇恨的目光,用平静中充满着不解的语气,对席沛岚问道: ? “你希望我死,但是我却希望从你这里知道一个答案。当初,你为什么要抹去刹车线被剪断的事实?席沛岚,我的线人查出来,当年就是你席家的人脉买通了当时的调查员,让他删改了原有的调查结果,让凛远的死至今都不得真相大白!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 席沛岚怔怔地看着闫世国,又将视线缓缓地移向了屋内的每一个人,随后,她疯狂地笑了起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闫世国?为什么是凛远代替你死!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要不择手段地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 季于阳看着状若疯癫的席沛岚,立即揪住汪林质问道: ? “这就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真正的主谋 汪林被使劲地拽着衣襟,紧张之下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他终于忍受不住,急忙喊道: ? “我说!我说!我把真相都说出来!给调查报告做手脚的是席沛岚!当初暗害闫世国的主意,不是季疏禾自己想出来的,是席沛岚提出来和他一起密谋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这就是全部了!” ? 汪林的话音落下,昭示着这是他所知道最后的真相。付小汐看向那个神情狂乱又悲痛的女人,声音颤抖着问道: ? “为什么……席沛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告诉我!” ? 席沛岚看着质问自己的付小汐,她愤怒的神情瞬间僵住,声音中不再带着歇斯底里的怒吼,而是充满着无比沉重的哀伤。 ?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他原本应该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直到有一天,我和他能够并肩站在一起,直到我能够和他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商业帝国……可是他们,他们一个一个,都把凛远从我的身边夺走……” ? 席沛岚跪倒在地,突然间像一个被抛弃的无助女人那样,失声痛哭。 ? 二十多年前,西南电大的数学系有两个最为优秀的学生,一个是令无数教授导师均称赞的天才付凛远,另一个,则是勤奋刻苦成绩全科优异的席沛岚。每一年的奖学金榜,席沛岚总是和付凛远两个人的名字并排着放在一起,就像是与生俱来就应该并肩而立那样理所当然。席沛岚注意到了这个总是排在自己前面的男生,开始不禁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孩,能够始终比如此努力的自己还要优秀。 ? 席沛岚开始会刻意的去留意付凛远,她知道这个男孩与出身优渥的自己不同,他家境贫寒却始终都在刻苦勤学苦读,他的身形有些瘦弱,让人看上去颇为心疼。他的面容十分清秀,看人的目光总是特别的温柔,无论对谁都十分有礼貌…… ? 席沛岚的目光越来越无法克制地转移到付凛远身上,她发现自己灌注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度在这个男孩身上,而当席沛岚察觉到这件事时,她的心开始彻底深陷其中。 ? 但那时的席沛岚却没有选择去向付凛远表白自己的心意,那时的席家的财产纷争已经处在了最关键的白热化阶段,席沛岚是最有希望也最有竞争力的继承者,她必须为了自己的家庭和未来去努力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让自己成为席家真正的主人。席沛岚坚信,只有自己彻底变得强大,她才能和付凛远有真正幸福的未来。 ? 席沛岚为了这个目的几乎是变本加厉地与兄弟姐妹们相争,当她终于成功的那一天,席沛岚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席家未来的主人,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去向自己那个深爱了许久的男孩表白。 ? 然而就当她在西南电大门口那个水果摊变看见了付凛远的背影时,却也同时看到了,那个从他手中接过了一个苹果,脸上挂着无比幸福的笑容的杨欣。 第二百八十二章 错过 席沛岚觉得,付凛远看着他人的眼神一直是温柔的,可她第一次看到,付凛远的眼中除了温柔外,还能带着这样令人沉醉的深情。 ? 她一直都坚信优秀如自己,只要是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她付出了心血与努力便一定有得偿所愿的一天,无论是绝佳的成绩,保研的名额,席家的继承权……包括此生唯一动过心的男人。然而现实却无情地给了她一个重重的打击。 ? 席沛岚终究是晚了一步。 ? 争强好胜却又有着无比强大的自尊心的席沛岚无法让自己陷入失落痛苦之中,但她也不甘心就此失去这个从小到大唯一动心的人,她开始想着,只要付凛远和自己一起获得了保研的名额,只要自己始终和他一样的优秀,处在同一个步调,那么他们终究是能够并肩在一起的,终有一天,付凛远不得不注意到自己。 ? 然而就在席沛岚满怀期望地获得了保研的名额时,她却得到了一个令自己无法接受的消息:付凛远放弃了考研,选择了毕业离开校园。 ? 席沛岚无法理解一个小贩的邀请为什么能够让付凛远这样一个前途大好的人选择放弃自己无限光明的未来,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那些高薪职位去选择最为艰苦的白手起家的创业。然而再多的不理解,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席沛岚再一次和付凛远分道扬镳。 ? 席沛岚研究生毕业后选择了出国,她尽管心中始终给付凛远留着一块无法割舍的地方,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自己的家族去按照已经定好的步调走。当席家的产业在她的手上越做越大,成就越来越高的时候,席沛岚在一次回国时又动了去见付凛远一面的心思,也就是在这时候,席沛岚得知了付凛远和杨欣结婚的消息。 ? 万念俱灰也许都不足以形容那时席沛岚的心情,她一度陷入了极大的失落之中,然而伴随着巨大的悲伤,她心中被压抑已久的另一块阴暗的地方也逐渐放大,她的不甘和怨恨越发强烈,不断地发酵,直到最后化为了不择手段的狠心。 ? 席沛岚开始想尽办法试图将付凛远挖走,让他离开跃腾来到自己的公司。她可以给付凛远更高的待遇,更好的职位,更大的发展平台,只要是付凛远需要的一切,自己都能够给予,只要他愿意来到自己身边,席沛岚什么都愿意付出。但那时的付凛远甚至已经不记得有她这个人,面对着去游说的人特地提及了席沛岚的名字和身份,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抱歉,我不会离开我和老闫共同建立的跃腾,这是我们两人多年的心血,什么样的待遇和条件都换不来。 ? 席沛岚觉得,他们原本是那么应该并肩而立的人,他们一样的优秀,一样的有着奋勇而上的事业心,有着相同的理想和目标……然而,他们之间的缘分,却永远都要被不同的人和事所阻拦,最终,不断地擦肩而过。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永远的无缘 缘分也许是注定了深浅无从改变,然而人欲无穷,却也同样始终无法改变。 ? 席沛岚的不甘终于攀升至了定点,就在这时,她机缘巧合认识了季疏禾,得知了季乐邦给这个独子开出的难题,于是,席沛岚便如同鬼迷心窍一般,向他提出了这样一个疯狂的主意。 ? 原本也只是出于心中对闫世国积怨许久,因而随口一说的玩笑,席沛岚却没想到季疏禾居然真的把这个提议听了进去,当两人一同商议完了所有的细节,决定由季疏禾的手下汪林动手,自己则负责善后时,席沛岚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但那时的她已经被疯狂的想法所驱使,想着也许只要闫世国死,只要跃腾无可阻挡地瓦解,那么她便有机会将付凛远招揽到自己身边,他们终究还是有机会站在一起,她依然有足够的机会,让付凛远的眼中有自己的存在。 ? 可最终,无缘的人,即便是用生死,也要阻拦着他们。 ? 开着那辆动过手脚的车的人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闫世国,而是付凛远和他的妻子。当付凛远被拖出那辆残破不堪的车厢时,已然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冰冷而安静,永远不会再看这个尘世一眼,也永远,不会看席沛岚一眼。 ? 那一天后,席沛岚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她那漫长的时间里去了哪里,只知道当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彻底变为了一个残忍,绝情,不择手段的女人。她憎恨着一切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和事,用一切不光彩的手段去解决着所有对自己造成麻烦的人,“东家”的名号迅速响亮起来,然而所有认识“东家”的人都知道,她心中最恨的人,终究只有那两个人。 ? 相隔了二十多年,席沛岚再一次凝视着那双与付凛远同样温柔的眼睛,她看着付小汐,对她说道: ? “我恨季疏禾,因为他导致了凛远的死……我也恨闫世国,因为凛远是代替他而死。我一手摧毁了季氏,看着季疏禾终于痛苦之中不久于人世。眼看着我也即将一点点瓦解闫氏,我的目的就要达成!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万宏恺那个废物……我就快成功了!小汐,我就快替凛远报仇了!” ? 泪流满面的付小汐再也忍耐不住,她大声对席沛岚喊道: ? “席沛岚,你别再执迷不悟了!真正害死我父亲的人是你!” ? 付小汐的怒斥让席沛岚一时怔住了,这个原本优雅的女人像是瞬间苍老下去那样,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父亲,可你却始终都在伤害他!设计陷害的人是你,抹去真相的人也是你!席沛岚,你只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在转嫁着仇恨罢了,如果你真的要恨,真正应该憎恨,应该为我父亲的死付出代价的人就是你!” 第二百八十四章 坠落 闫睿辰抱住了情绪激动的付小汐,他安慰着开始痛哭的女孩,用警惕的目光看着神情变得呆滞的席沛岚。良久,闫世国开口道: ? “席沛岚,有一句话你说的是对的:凛远是替我死的。我欠他的,我承认,所以我也永远都要活在愧疚中……但是我也承诺过,我要用余生去找到害死凛远的真凶,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你,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现在,是你要偿还的时候!” ? 说着,闫世国和他身后的人一同逼近席沛岚,却没想到这个眼神空洞的女人突然笑出了声,说道: ? “你们想让我就范?闫世国,你不会以为我这个‘东家’的名号……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吧?” ? 突然,席沛岚站起身走到窗前,猛地一把推开窗户,似乎等待着什么。然而,原本在意料之中的枪声却并没有响起,一切都是这样的平静。 ? 席沛岚彻底惊愕了,她转身看向脸上毫无惊讶的闫世国,对方泰然地说道: ? “你在等自己埋伏在厂里的手下动手吗?席沛岚,你大改忘了这件工厂曾经是属于谁的了……对于它的结构,没有人比我和凛远更清楚。” ? 席沛岚不可置信地看向远处的埋伏点,果不其然,原本应该蹲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众早已在那里待命的警察。警车的鸣笛声呜呜作响,一声一声,震碎了席沛岚最后的妄想。 ? 众人看着脸色彻底被绝望布满的席沛岚,闫睿辰说道: ? “你输了。席沛岚,束手就擒吧。” ? 谁知,这个女人却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不再有任何狂乱和阴冷的成分,而是一个十分纯粹的,仿佛拜托了一切桎梏和苦痛的笑容,恍惚之中,付小汐甚至在她那笑容之中,看到了一个憧憬着爱情的女孩才会拥有的笑容。 ? 席沛岚转过身,面对着楼下一众已经包围住这栋大楼的警察,目光却远远地看着窗外天空中的飞鸟,自言自语般地,朝着天空说道: ? “凛远,我来找你了……这一次,我终于能和你去同一个地方了……” ? 付小汐和闫睿辰察觉了席沛岚的意图,然而当他们急忙冲过去时,却已经晚了一步,席沛岚朝着窗外倾斜而去,她的身躯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飞鸟,只在空中那极其短暂的一刻,便直直地坠落下去。 ? 警车包围圈内,只剩下一具尸体,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地面上,画成了一副最为触目惊心,也最令人不忍视之的凄美画面。 ? 季于阳和闫世国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后听见了从隔壁传来的闫辰旭和季于琪的呼救声,立即跑去救出两人。闫睿辰紧紧地抱住付小汐不让她去看席沛岚跌落的惨状,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 这一切,终于就此了结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告别与新生 季疏禾的葬礼,举行在席沛岚死后的一周。 ? 这个曾经亲眼见证着一个家族企业从辉煌到没落的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生前曾经一时风光无限,死后来送他的人却寥寥无几。所谓的因果报应,也许正是如此。但季家人却谁也没有抱怨,他们都知道,能够如此安安静静地离开人世,已经是季疏禾最好的结果。 ? 令他们惊讶的是,闫家人却还是去了葬礼,不仅有闫睿辰和闫世国,闫辰旭也一同到场。尽管他们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但是季于琪和季于阳却明白,这是他们父子给季家的体面,心中也感怀着,没有过多言语。 ? 闫辰旭在季疏禾的葬礼后,带着柳思芸一起去向季于琪告别,他向季于琪介绍了自己的母亲,并告诉她: ? “我们准备去其他城市生活了。琪琪,我还是那句话,祝你幸福。” ? 季于琪有些愧疚地看着柳思芸,想到自己父亲曾经对他们母子造成的伤害,说道: ? “我知道,道歉太过苍白了,你们可能也不会想听……我只能说,也希望你们都过得幸福。” ? 闫辰旭笑了,他突然对季于琪伸出双臂,一旁的柳思芸微笑着看着季于琪,明白了的季于琪犹豫着,最终还是接受了闫辰旭的这个拥抱。 ? “我会回来看望你的,琪琪。到时候不要赶我走。” ? 季于琪也微笑着说道: ? “不会的,这一次,季家随时欢迎你。” ? 季氏宣告破产后的季于阳反而显得十分放松,阳光和开朗的神情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闫睿辰在看到自己的好友这副模样后,关切地问道: ?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季氏虽然不存在了,但是家底还是有一些,其实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入股闫氏。” ? 季于阳却摆摆手对闫睿辰说道: ? “那就算了……这些事过去以后,我要是再和闫家牵扯不清实在尴尬。当然,睿辰,这不是针对你,是我自己心里别扭。给我点时间吧,我可能会和琪琪一起去英国,如果实在混不下去,再回来投靠你,怎么样?” ? 闫睿辰笑了,他说道: ? “别太久,我的孩子要是大了不想认你这个干爹了,我也没办法。” ? 季于阳顿时苦恼地挠着头道: ? “你这可是在为难我啊……我得考虑考虑,白得一个便宜儿子的买卖不赚白不赚……” ? …… 一切的尘埃落定,都伴随着恩怨的消逝,此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是美好的明天。 ? ? 付小汐和闫睿辰的孩子出生后,等待了十个月的闫世国终于第一个亲手抱起了自己的孙子。他看着怀里小得轻飘飘的孩子,这个叱咤风云多年的商界传奇的老人,一瞬之间无法抑制地泪流满面。 ? 闫睿辰始终陪伴在付小汐身边,他温柔地握着妻子的手,对她说道: ? “爸说取名字的事情交给我们决定。你觉得叫什么好?” ? 付小汐看着床边襁褓中熟睡的婴儿,温柔地笑起来,说道: ? “我妈妈事先想了一个,叫闫修远,好吗?” ? 闫睿辰顿时笑了起来。 ? “和我跟我爸想的一样。” ? 夫妻两人一同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窗外的阳光渐渐铺洒在这间病房之中,铺洒在幸福中的三人身上。 ?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