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一株大仙草》 第2章 妖物哪里逃 邓少钧这些年,偶尔也就路过几只妖兽。只要隐藏气息,埋在地下,就都混过去了。 没遇到过剑仙。 难道今天就遇上了? “师兄,这里的灵气极其稀少,是祖洲最贫瘠的地区。” “因为刚才有大妖,在贪婪地吸食稀薄的灵气!” 几句话之间,人就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 邓少钧大惊,悄悄把自己埋进土壤深处。 他们说的“大妖”,不会是我? 我怎么可能是大妖,大腰子还差不多。 同时,心里也不服,一天就吸取一个时辰,怎么当得起“贪婪”这么高尚的词汇。 “师弟,这只大妖吸取月华灵气的本领非常高,怕是修炼近万年的大妖啊。” 哦? 另一个人发出惊呼,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喜悦。 随后,听到“铮铮”两声,那是灵剑出鞘,与风相激,爆发出的蜂鸣。 邓少钧吓得全身一紧,用最大的努力把灵气掩盖住,假如他有口鼻,恨不得把自己憋死。 一直以为这里是被世人遗忘之地,想不到终究还是逃不过仙人的法眼。 他们来干什么?不可能是专门来找我的? “师兄,你对周围灵气的感应,为什么那么强?” “呵呵,等你到了金丹境,感应也会跟我一样。” 金丹境仙人? 邓少钧哭了,我祝你先人全家富贵! 他知道这世界的修仙者,从最基本的练气境开始,到筑基阶段才是真正的修仙。 筑基到了大成阶段,就会突破为金丹境。 金丹境就是真正仙人,要经历一次天劫才能突破到这个境界。 所以,每个金丹仙人都是九死一生,法力无边的。 他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境界,就算这金丹仙人说的对,自己是有近万年的修为,然而,我只是一株何首乌啊! “咱们修仙之人,就靠吸取这口灵气而积累修为。但是,天地灵气就这么多,到了金丹境,如果不是特别的风水宝地,你会觉得灵气过于稀薄。” 那位金丹仙人给自己的师弟讲解。 其实,这些都是基础知识,人人都知道的,但高手给低手普及基础知识,能彰显地位。 所以,师弟还是得毕恭毕敬地听,而且得表现出豁然开朗的神情。 不过,这恰好给邓少钧上了一节课。 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师兄,如今风水宝地也很难找,灵气旺盛之地都已有主,咱们青琼派占的那几处,都是各峰的元婴阶位的峰主占了,像你这样的金丹二阶,在门派里也不过是小意峰门下长老。” “咳,师弟,说这个作甚,你这等于揭短……” “啊这,师兄莫怪,我太心直口快了。” 两位仙人在聊天,已经站到头上了。根本不需要扩散灵识,蹲在土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邓少钧心里有些后悔,谨慎了几百年,今天大意了。 早就该土遁逃离,至少能离开几十里。 但现在不能土遁了,对方是金丹二阶的仙人,土遁必定需要释放法力,必定会引起极其轻微的灵气波动。 这厮连四周灵气稀薄都能察觉到,谁敢保证土遁不会被察觉到? “师兄,这只大妖修为如何?” “其修为几近万年!” “那不是很厉害?” “呵呵,它的内丹一定不小,为兄心动了。” 邓少钧把身子缩得更小了。 “呜呜呜,老乡,我不是什么大妖,只是一株人畜无害的何首乌而已。”他在心里呜咽。 只听头上“噗噗”作响,似乎有人在往地上扔东西。 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在祭出法宝。 因为,他感觉到了周围灵气的波动。 “寻踪匿迹,无可逃遁!”还听到金丹仙人在轻声念口诀。 邓少钧心里很急,不知道他们在上面做什么,又不敢扩散灵识去探测。 几百年都没见过人了,果然,一见就不是好人。 他没有杀人计,只有两个保命法术。 但常年心惊胆战的生活,让他有了与众不同的对危险的察觉本能。 金丹仙人念了咒后,有几秒的时间没有任何动静,但邓少钧心里却觉得越来越不安。 四周的灵气平复,却让他感觉到杀气。 嗖—— 土遁! 当机立断,不顾一切。 瞬间转移到了三十里之外。 “哈哈,师兄的法术果然高明,那东西真的躲在地下。” “哎呀,还真机灵,我正要拿出法宝……” “呵呵,妖物,我看你往哪里逃!” …… 邓少钧瞬移到三十里外,静静地躺在土里,不敢再动。 刚才金丹仙人祭出法宝,锁定了他的位置,朝师弟使眼色,正要用另一个法宝把他挖出来。 就在法宝祭出的那一刻,邓少钧觉察到了危险,土遁了。 对于一株何首乌来说,拥有对危险的预警本能,才是生存的第一秘诀。 然而,仙人的脚步很快就来了。 跟这么紧? 邓少钧慌了,忽然想起来东边那位蟒妖,也不知它今晚在不在,无论如何,养兵千日,用在此时了。 嗖—— 土遁到了东边。 趁着仙人没追来,扩散灵识,先查探一分钟。 果然,那只蟒妖今晚就在不远处。 邓少钧悄悄沉入地底,他希望那两个仙人追来之后,能发现蟒妖。 五百年的蟒妖,妖丹也是不错的,希望他们能喜欢。 如果他们能认定,蟒妖就是刚才躲到地下的那只“大妖”,那就再好不过。 这招叫“祸水东引”。 恶雾森林里的妖兽,大家都互相瞄着,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什么道义之类的废话,不存在。 蟒妖若是发现了邓少钧的存在,也是要想办法挖出来,吃了好化形,离开这恐怖之地。 那仙人很快就追过来了,也不知是什么追踪法,比装了gps还管用。 邓少钧在土里瑟瑟发抖,把心一横,直接钻到蟒妖的下面。 蟒妖道行低,毫无察觉,但是它看到了前面有两道光。 “嘶——” 它被惊到了,盘起来怒吼了一声。 啪—— 一道剑光飞来,蟒妖连抵抗一下都没有,被金丹仙人拦腰斩断。 一只大手破空而来,伸入蟒妖丹田,一颗蜡黄的妖丹新鲜出炉。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邓少钧傻了,想不到平日觉得威胁挺大的蟒妖,竟然不堪一击。 金丹境仙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他感觉到了更大的恐惧。 能骗过仙人吗? 他不敢相信。 仙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骗过。 正犹豫间,忽然听到剑仙笑着说: “呵呵,小东西还会找帮手,可惜,这蟒妖太不上档次了。” 邓少钧脑子轰的一下。 啥也别想,逃! 能逃一时是一时,能多活一分钟,也别嫌少。 土遁—— 然而,身子竟然动不了。 确切地说,不是土遁不管用了,而是四周根本不是土,硬如钢铁。 地底下又没有树根,木遁也不行。 心里明白了,这是被仙人定住了。 就好像当头一棒,晴天霹雳。 第3章 同门开黑 这下彻底玩完了! 自己的命运,就只能是当炉渣,汤底,或者被切片生吃? “师弟啊,这蟒妖内丹就给你吃,起码能增加几十年的修为。至于土里的这个东西,就归我了。” 邓少钧突然感到头顶一亮,土地裂开,一只手暴涨三丈,把他从土里提了出来。 “哟呵,是一株近万年的何首乌!已经开了天智,为毛还没有化形?” 金丹仙人惊喜万分,听得出来,有些出乎意料。 “近万年的何首乌?我都没见过。”师弟凑过来看,“还真是有眼有嘴,完全成了人形呢。” “我也没见过啊,天地间也仅此一株?这何首乌太蠢了,要是早化了形,好好修炼,修为绝对比我还高。可惜了,正好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恭喜师兄,这近万年的何首乌,绝对超过千年灵芝。” “那是,要是炼成丹,我绝对可以升到金丹五层!” “哇,那可是天下难得的至宝了!” “确实难得,你要是吃了,直接就突破金丹境了。呵呵——” 金丹仙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棵何首乌,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初恋。 呜呜呜——邓少钧心在滴血,可惜,别人无法知道。 师兄越看越高兴,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眯住了眼。 “噗——” 一声闷哼,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的声音。 邓少钧感觉到抓住自己的那手,在颤抖。 “师弟,你……” “师兄,这么好的东西,给我。” “那你开口要啊,为什么要暗算我?” “开口你会给吗?” “那你试试啊……” “不用了,我也懒得开口。” 啊—— 一声惨烈的怒吼。 邓少钧被金丹仙人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扩散灵识,惊恐地发现,金丹仙人当胸被一柄剑洞穿。 这是……开黑了? 一言不发就开黑,这什么师兄弟? “吴士仁,你这卑鄙小人,我如此提携你,名虽师兄弟,实乃师徒情,却为了一颗仙草,暗害于我!” 金丹境仙人的怒吼,震碎山河,远在几百里外的妖兽,也莫名地感到心惊胆寒。 “师徒?王裘,你貌似与我亲近,实际把我当做奴仆,事事唯你马首是瞻,替你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了修炼,不择手段……” “住口!我真是看走了眼!我入门比你早,修为比你高,我吃肉,你喝汤,不是天经地义嘛?” “天经地义?我卡在筑基八层很多年了,正需要此物强补,一步登仙。哪怕你带一句,与我平分,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吴士仁偷袭得手,毫无愧色,反而有点洋洋得意。 金丹仙人王裘目露凶光,身子一震,把插在胸前的灵剑震飞,迅速封闭几处大穴,止住了血。 然后自己的灵剑突然祭出,以最强的万剑归宗式攻击吴士仁。 啊!吴士仁猝不及防,闪身想躲,来不及了,万道金光铺天盖地射来,被灵剑刺伤好几十处。 “哼,你根本就不知道金丹境界的实力有多可怕!” 王裘虽然受了重伤,依然傲然挺立,一手执剑,一手抓着何首乌,一脸不屑地瞪着吴士仁。 吴士仁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没有伤到要害,拍了拍尘土,振臂一呼,“哼,剑来!” 被震落在地的灵剑飞回手中。 这柄灵剑,瞬间发出烨烨光芒。 每个剑仙,修到了筑基高层,可用自身法力,灌注到一把宝剑上,淬炼成为自己的护身灵剑。 这剑与自己命魂相连,哪怕死了,转世也能找回。 他的这把剑,本身就是名家所铸,耗费多年心血,虽然不如王裘那把,但也不是凡品。再加上王裘已经重伤,必不能持久,所以他根本不惧。 “万剑归宗,我也会,请师兄鉴赏。” 他手一挥,一柄灵剑,幻化为万千柄剑,犹如一场暴雨,直冲王裘而去。 王裘眼神一凛,忙不迭化剑为盾,罩住自己,硬顶着吴士仁的万剑归宗。 两人瞬间打在一起。 双方知根知底,完全不用试探,出招就是杀招,都是青琼派最顶级的法术。 吴士仁的实力确实差得很远,几招下去就被王裘压制,可惜,王裘是被当胸洞穿,凭着金丹境界修为,强行撑着,就好比火上浇油,越烧越旺,却越烧越虚。 吴士仁一时虽无反击之力,却也让王裘无法脱身。时间一点点过去,形势马上就往他这边逆转。 邓少钧被死死攥住,挣扎不了,全部枝叶都缩了回去,被王裘带着满天飞,就好像被绑在电风扇上面,已经晕车了,如果有嘴的话,肯定要吐他们一脸。 “噗。” 一根透骨长钉,偷袭得手,打入王裘大腿。 王裘支撑不住,扑通倒地。 吴士仁剑指他的喉咙。 虽然吴士仁身上也全都是血,衣服被撕成一条条,但他胜利了。 “师兄,认命,仙途漫长,夭折在半道上的,不计其数。” 王裘仰天长叹,悲愤之极。 “我养了一条中山狼!” 哼!吴士仁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不想再废话,把剑尖往前一捅。 地上的王裘身子猛然一震,一股强大的力量喷薄而出,好似爆炸似的,把吴士仁震飞。 “燃魂之术?” 吴士仁大惊,王裘竟然燃烧真魂,这是连转世的机会都不要了? 他没料到会有这一招。 “呵呵,只不过是燃烧一魂而已,我有何首乌,杀了你,能恢复得过来。” 吴士仁猛地想起这茬。 近万年的何首乌,天下大补,只要及时吃下,不会死。 燃烧真魂,能够短时间暴增法力,这下吴士仁就顶不住了。 “师兄,饶命!” “卑鄙小人,痴心妄想!” 王裘愤怒之极,下手岂会留情?噗噗噗,瞬间刺了三剑,给他来了个三刀六洞。 啊—— 吴士仁大骇,大悲,形势瞬间逆转了。 刚才偷袭王裘,实乃激情杀人,一时鬼迷心窍。得手后,信心大增,本以为何首乌能轻易到手,一举突破金丹境,成为真正的仙人。 谁知道,还是低估了王裘的狠劲。 这下,自己也活不成了。 “既然如此,我也豁出去,不成功则成仁,我夺了这万年何首乌,让你神魂俱灭!” 他也燃烧真魂,伸手来夺邓少钧。 邓少钧惊恐地发现,他们两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自己莫名其妙突然成了他们这场同门开黑的主角。 不好,这两人都有生吃老子的想法。 这两个青琼派的同门,都馋上了自己的身子! 邓少钧穿越几百年,今天才算真正知道自己的价值。 谁能想到,自己竟然是一株将近万年的何首乌呢! 能够让金丹境仙人动心的,可见自己得有多补。 他二人现在已经在拼魂力,一阵阵法力激荡,把附近几十里以内的树木震得东倒西歪。 虎啸龙吟之声,远达几百里外。 那些妖兽,平时气势汹汹,此时都吓得屁滚尿流。 王裘毕竟受了重伤,支撑不住,把心一横,张嘴就把何首乌往嘴里送。吴士仁早就瞄着这招,岂容他得逞?当即一把扑上去,压住他,伸手来夺。 两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 完全没有了仙人打架该有的姿势,泼皮动手,也不过如此。 他们都放弃了带回去炼丹的想法,现在就生吃,还不切片! 于是,邓少钧就在两人的嘴巴间移动了两三次。 他吓得浑身哆嗦,又悲又忿,满腔怒火腾起。 “我是万年何首乌啊,如果几千年前化了形,说不定修为都到金丹境界了!” “现在落到被人生吃的地步,何其愚蠢,何其悲催!” “老子是你们这种卑鄙之人吃得的吗?” 第4章 仙草化形 稀里糊涂活了那么多年,终于要结束了。 穿越过来,就为了等这一天,遇到一位好食客? 如果悲哀可以称量,他心里的悲哀比恶雾森林所有的树木加起来还重。 我是穿越者啊。 我是主角啊。 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也就算了,苦逼地活了几百年,最后还得这么悲催地被吃? 老,子,不,服! 突然,眼睛现出一丝亮光,随后迅速扩大,光芒刺目。 心里一惊,自己并没有扩散灵识,按道理不应该“看到”光亮。 下意识地闭眼,光亮消失。 没有化形的何首乌怎么能“闭眼”? 心里很困惑,再一睁眼,赫然看到一张大嘴,嘴巴上粘满了泥土和鲜血。 嘴巴上面是一个冒着冷气的鼻子。 这不是灵识见到的东西,而是真正的拿眼睛看到的。 与此同时,对面那张脸,也变得惊讶起来。 “化形?” 邓少钧突然明白了,自己在生死关头,居然要化形! 本能地抬手,谁知道真的抬起来一只手,顺势狠狠地砸在那张脸上。 “啊!”吴士仁大喊一声,“不好,何首乌要化形!” 王裘也看到了。 何首乌攥在他手里,瞬间变大,心里也暗喊了一句:“不好!” 他们之所以喊不好,不是因为何首乌化形了以后就不能吃——妖物化形之后,体内真气大量消散,多数会成为天赋异禀的凡人,“药效”大为降低——而是因为,妖物化形会引来天雷。 这其实就是妖物的天劫。 与人相比,妖物要多经历一场天劫。 化形之后就步入人道,天地间多此一人。 打破了天地常道,怎么可能没有天雷来阻止一下呢? 不管多大的仙人,也不愿意在别人渡劫的时候站在天雷下面。 所以,他们都喊了一声“不好”。 王裘心里一慌,手一松,把邓少钧扔了出去。 邓少钧却喊了一声:“妙极!”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在今天被迫化形了。 身子如同吹气球似的,瞬间膨胀,吸取几千年积累下来的真气,迅速转化为骨骼、肌肉、毛发…… 与此同时,天上瞬间黑云密布,万道金光正从宇宙四面八方赶过来。 邓少钧四肢凭空而长,头颅从何首乌皮下“嘭”地冒出来,满头的绿叶瞬间掉落,让出一头的乌发。 轰—— 第一道天雷急速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邓少钧刚长出腿,两条还不齐,一纵身钻入吴士仁身子底下。 吴士仁刚才与王裘滚在地上扭打,还来不及起身,邓少钧此时也就一只野猫那么大,直接把他抱住了。 天雷也不会拐弯,哗啦,一声巨响,直接穿透了吴士仁。 一口老血喷出,吴士仁当场就不行了。 轰,轰—— 天雷继续无情轰击。 吴士仁被炸得粉碎,连他的灵剑也断成了七八节。 邓少钧虽然也受到波及,但伤害已经大大减少。 王裘骂了一句:草泥马,劈得好! 邓少钧身子瞬间又变大一倍,扭身钻入王裘怀里。 我曹,你揍开…… 轰—— 轰—— 连续几道炸雷,把王裘连人带剑炸成了灰土。 …… 邓少钧捂住眼睛,趴在地上,全身蜷缩着,避无可避,只要再来一道天雷,万年的等待也将灰飞烟灭。 他不敢看,只能闭眼等死。 然而,时间过了好久,再没有听到那令人心惊胆寒的雷鸣。 偷偷伸开手指,黑云已散,月色皎洁,风清云淡。 结束了? 我没死?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何首乌精,你今日化形,本该殛死。但你生性善良,没害过人命,兼且这两个恶人替你挡灾,令你渡劫成功,从此天地间多你一个过客。” 这是天道的声音? 都说天道无情,今天来看,却很讲理。 邓少钧扑通跪下,朝上天三跪九叩,天上一道金光闪过,就此寂寂无声。 从地上爬起来,看看手,看看脚,欣喜若狂,终于成了一个人! 万千妖兽,辛苦千载,就为了化为人形。 化形不是幻形,虽然妖兽有了法力,悟到了法术,可以变化为人,但那只是幻形。 化为人形之后,才是真正的人。 王裘这样的仙人,修到金丹境,寿元能超过八百年,也只不过是挨了一道天劫。而自己为了成个人,就得挨一次天劫。 为人不宜,可得珍惜! 现在,来不及看看自己长得帅不帅,也来不及给自己弄身衣服——吴、王二人的衣服都碎成粉末了。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类异性,穿不穿的无所谓。 眼下还有更紧迫的事——离开恶雾森林。 刚才那道天雷,必定引起妖兽们的轰动,他们一定会纷纷朝这里涌来。 祝寿是不必指望的,但凡有几个羡慕嫉妒恨,那就没好果子吃。 化形成人的当天去世,也不是没发生过。 他本身在何首乌时期,就没有拿得出手的法术,跟人打架是丝毫不占便宜——真的是一株人畜无害的何首乌。 正在判断往哪个方向逃离现场,忽然,地上冉冉升起星星点点。 仔细一看,这些星光居然形成王裘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他要复活? 他赶紧攥紧拳头,做个防守姿势:“你还没死?要干嘛?” 王裘的虚影露出苦笑:“何首乌精,我乃青琼派小意峰长老。为了修炼,做过诸多错事,今日在此应劫而死。” “天道明察秋毫,也知我成道之后,为民做过些许好事,又是无辜被害,临死前替你挡劫。些许功德,特许我转世,但永不准入仙道。” 邓少钧听得目瞪口呆,天道真厉害! “你且过来,我有一言相劝。” 邓少钧不由自主走上前。 “你虽化形,然而本质仍是仙草,被人看穿,一样会被炼成丹药。只有修成仙道,才能彻底脱离本质。” 邓少钧震惊不已,不敢相信,我还不是真正的人? 王裘不解释,继续说:“你切记,人世险恶,不可轻信他人。诸恶莫做,但也别当烂好人。我这次本是带贱人去寻点仙草妖丹,助他修行,想不到……唉,我也是一时贪心,不愿割爱。” “现在,我要拼着最后一丝魂力,送你去中土,你去寻个仙派,好好修行,莫步我后尘。” 邓少钧惊呆了,自己虽没去过中土,但天天在地下监听,也从其他妖物那里知道,东海祖洲,离中土不知几万里,就这恶雾森林,也不知哪年才能出去呢。 如果能得到帮助,马上离开这里,那真是天大的造化。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是我最后一丝善念,能不能送到我也不知,就当为来世积点功德。” 丝,丝—— 空气中传来一阵可怕的嘶鸣。 这是离得最近的妖兽,要赶来看热闹了。 “快过来,我时间不多了。” 邓少钧赶紧站到那虚影之中。 吼—— 一只妖兽,可能是豹子,身子在几十里外,但怒吼已经传来了。 远远的,对面山头射了两道黑光,也不知是哪种妖物。 它们的愤怒很容易理解:老子都没化形,你凭什么! “闭眼!”王裘大喝一声。 邓少钧本能地一闭眼,身子忽然被狂风卷起,好像炮弹一样,在天上化为一道流星。 那一刻,他成了祖洲上空最亮的仔。 “切记,不要被人看穿你的本质,人心隔肚皮……” 王裘的声音渐渐变弱,在风中消散。 第5章 海边惊魂 中土,东海边。 一群女人,一大早到海边来,每个人都提着篮子。 潮退的时候,海边能捡到一些好东西,可以贴补家用。 “二嫂子,你倒是走快点啊,就你最慢了。” “哎呀,催什么催,我昨天太累了。” 哈哈哈—— 海滩上充满了女人的笑声。 “小四媳妇,你别笑人家,你走路带风,难道是因为晚上没累着?” 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男人在场,女人们肆无忌惮地说笑。 忽然,一女的喊:“你们看,那边两陀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 “难道是特别大的白海螺?” “上去看看不就是了。” “说好了,这是我发现的,得归我。” 一群人跑上去,最前面的人发出惊呼:“我曹,是屁股蛋!” “哇,臭流氓,衣服也不穿!” “打死他!” “不用你打,已经死了,可能是被海浪冲上来的。” 她们叽叽喳喳围着,也不嫌害臊。 “年纪轻轻,身强力壮,倒是可惜。” “这是你发现的,归你了,抬回去,没坏,还能用两天。” 哈哈哈—— 笑了几下,女人们严肃起来。 毕竟这是条人命。 “小四媳妇,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切,要看你去看。”小四媳妇瞬间脸红了。 说归说,笑归笑,这可是一个没穿任何衣服的男子,看样子还是个愣头青呢,谁好意思。 “王嫂,你年纪最大,你去看看。” “呸,光指使别人,自己怎么不去?” “哎呀,王嫂,你都是做婆婆的人,大的也用过,小的也见过,有什么要紧呢?” “呸呸,骚娘们,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看,装什么装?” …… 这群女人越靠越近,但就是不上前动手,也不说走。 不得不说,地上躺着的这个年轻人,背影挺好看的。 皮肤白皙,筋骨分明,浑身散发出青春气息。 不是夸张的说,渔村再过五百年,也出不了这样的人物。 突然,地上的男子哼了一声,翻过身来,摆成了四仰八叉的姿势。 “哎呀,我的妈啊——” “不要脸,不要脸!” 女人们炸了锅,纷纷后退,作势用手遮一下面部,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地上的男子也被女人们的尖叫惊醒了,猛一睁眼,一起身,看到了自己…… “啊——” 男子的惊叫,彻底吓坏了女人们,她们这才认认真真退后几十米。 这是邓少钧。 他化为一道光,横穿不知多少万里,一头砸在中土的东海海滩上。 直接砸了个十几米的深坑。 他知道自己化了形,又划亮天空,这些举动必定会引发修仙人士的警觉,因此不敢停留,慌不择路乱跑。 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土遁术和木遁术都不大好使了,以前基本上都是瞬移,但现在却觉得很艰难。 在土里走不了多少里,就得钻出地面透气。 他明白了,自己化形以后,变成了正常凡人,只是稍微有点修为而已。 一整晚也就跑了不到二百里,本以为是深入到内陆的,谁知道海岸线弯曲,二百里外是另一处海边。 海边人口稀少,他又时常在地下跑,错过几个渔村,所以并没有机会去顺几件衣服。 化为了人以后,就需要吃饭睡觉,那种久违的“活着”的感觉回归了。 快天亮的时候,又饿又累,一头栽倒在沙滩上。 此时的姿势,实在一言难尽。 于是,一大早惊吓到了渔村的妇女们。 一个大男人,身上不着片缕,躺在沙滩上供人瞻仰,无论如何都是个恐怖的画面。 此时再翻过身来,更是恐怖如斯。 被这一吓,他也不敢跟她们讨吃的讨穿的,赶紧土遁逃了。 那些女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白花花的男子,突然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一个个都吓傻了。 邓少钧其实并没有走远,他潜到了附近的村子里。 男人们干活去了,女人们到海边捡宝,村里就剩些老弱。 果然让他找机会摸到几件衣服,还从灶上拿了两个饼,终于解决了第一餐。 这个村子很穷,不敢拿人家太多东西,也没见到钱。 刚穿好衣服,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向村子急奔。 步伐很轻,然而速度很快。 常年在祖洲恶雾森林当土拨鼠,对于这种声音异常敏感。 本能地钻入地下,这下听得更清楚了。 五个人,以破奥运会百米记录的速度,朝渔村飞奔而来。 这种速度,自然不是普通人。 那五人进了村,询问村长住处,敲开了村长的门。 “老丈,昨晚天上有异物降落,你们这附近有感觉吗?” 邓少钧心里咯噔一下,天降异物?那不就是我吗? “我,我睡得死,不知道。” “听着,昨天晚上,我清济宗长老在观星台上,看到祖洲方面有一道白光奔向中土,断定这是一只大妖化形,想潜入中土。” “啊?”老头颤巍巍地问,“难道来我村子里了?” “据观测,降落点在一百五十里外,但是很可能已经路过你处。” “那怎么办?他会变成人来害我们?” “老丈,妖兽化形,是已经成了个人。不是幻化为人。” “哦,哦……你可得把他找到,不能让他混在人间啊。” “妖兽化形,不是不允许,但必须造册,接受监管。”清济宗的人耐心地给他解释,“这几天,凡是陌生人路过,一律抓起来。” “你开玩笑,我们?抓妖兽?” “我们五个人,分管这一片。这几天,每个人守一个村子。抓到了送给长老勘验,化形的妖兽,一般都逃不脱元婴阶位仙人的法眼。” …… 邓少钧在地下听得心惊胆寒。 在祖洲的恶雾森林几百年,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基本上靠偷听。 化形妖兽必须造册,接受监管,这个事情他听说过,在妖兽的嘴里,它们的评价两极分化。 有的认为这个可以接受,有的认为这是可怕的事情。 邓少钧无法判断其好坏,但是,几百年的担惊受怕的生活锻炼,化形之时被人族仙人争夺,以及王裘临死前的告诫,让他无法轻易相信人族。 公开身份,并不是不可以,但必须有安全保证。 假如被剑仙大佬发现我是何首乌精化形,是会收为座下弟子,还是请进丹炉呢? 把自己的生存机会寄托在他人的善心上吗? 看他们如此大的阵仗,不像是好事情。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村长,不好了,海滩上来个妖怪!” 邓少钧眉头一皱,不好,那群女人跑回来了。 她们要是把刚才所见一描述,这些清济宗的人肯定要撒下天罗地网…… 浑身不由得打个冷战。 估摸了一下自己坠落地与这里的方向,一扭头,往另一个方向急速遁去。 隐隐感觉身后有大幅的灵气波动,大概已经开始追踪了。 第6章 过上了人的日子 在渔村的暴露,表明邓少钧大半夜的逃离失败了。 从坠落地到渔村,只有一百五十里,他却走了近二百里,说明没有走直线。 这是由于化形之后,土遁能力大为降低,在地上跑的时候偏了角度。 在恶雾森林的时候,几十里范围内,基本上能实现“瞬移”,如今在土里的速度,跟在地面之上的速度差不多。 一口气跑上十几里路,就得钻出地面喘气。 十几里路,对于修仙者而言,简直就是迈腿的事。 现在,清济宗的人应该能算出他的逃离速度,而且,如无意外,他们也肯定能分析出自己会土遁。 所以,要趁他们还没分析出来,打个时间差,尽量走远点。 他只求渔村那几个清济宗的弟子,修为不要那么高,追不上来。 在恶雾森林的时候,他就知道大海西边,有片极其广大的大陆,叫中土。 中土有许多国家,许多门派,关于这个清济宗,他毫无相关知识。 但是见识过青琼派的小意峰长老王裘的手段,清济宗大概也是高手如云,捏死他也就如捏死一只蚂蚁。 天道有言,妖兽渡劫化形,天地间不过是多一过客。 此刻才明白天道所言不虚。 当一只何首乌精,已经很辛苦。 化成了人,辛苦又何曾减少? 如果是普通人,顶多被人觊觎身上的财宝。没有财宝,也就没有危险。 但对于何首乌精,就算身无分文,依然会被人馋上身体。 他不敢大意,一路狂奔,到了黄昏时分,跑了将近八百里,终于顶不住了,又饿又累。 觉得应该逃脱清济宗的追踪了,悄悄从地下冒出来,又走了一里地,看到不远处竟然是个集镇。 决定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在集镇上走了一圈,看中了几家大户,利用遁术,摸了点钱银出来。 首先去了一家成衣店,买了两身衣服,把渔村里顺的那身又脏又破的衣服换了,终于感觉自己是个人了。 然后,大摇大摆走向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店家在坐在门口,百无聊赖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 一见到邓少钧远远走来,赶紧上前作揖:“这位客官,你可是要住店。镇上只有我这一家,价钱公道。” 镇上独一份,还要这么殷勤拉客?可见生意好到什么程度。 邓少钧本来就打算住店,大踏步走了进去。 这客栈是两层,地下兼饭堂,楼上是客房。 但是冷冷清清,似乎没有客人。 一个伙计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看到老板领了个人进来,愣了足足五秒,这才醒悟过来,来活了,赶紧上前把客人的包袱拿下来。 见这情形,邓少钧大喜过望,今天要花一间客房的钱,包了整间客栈? “店家,看来今天没生意啊,房间都有。” 嘿嘿,店家的尴尬笑了下,低声说:“今天一个客人都没有,你想住哪间就哪间。” “房钱怎么说?” “上房12文,偏房8文。” “给我来间最好的上房!” 从怀里摸出15文大钱,在柜台上排了一排。多的三文,也没拿回去,出手很阔绰。 铜板在柜台上铮铮作响,非常悦耳。 几百年了,还没睡过床,必须睡最舒服的大床! 反正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要住就住最好的。 店家很高兴,接过铜板,再热情地问:“敢问客官,也是在本店用膳么?” “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吃的?” “今天做了牛肉,客官你要吗?” 今天都没来客人,他还敢做牛肉,不怕馊了么? 邓少钧挠挠头,懒得追究,掏出一个二钱左右的碎银,扔过去:“我确实有些饿,你店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端到房间里。” 一钱碎银在这里能换90铜板,这块小碎银够买好几只鸡了。 店家两眼放光,一把抄在手里。 “公子,保准满意!”称呼瞬间变成了公子。 “我还要洗澡,有水吗?” “没问题,公子尽管先去休息,很快就好。” 果然很快,邓少钧在床上只躺了一会,店里的伙计就给他端上半只鸡,一条煎鱼,一壶酒。 邓少钧不想喝酒,怕误事,就赏给伙计喝了。 伙计想不到这个客人如此大方,感激涕零。 看到鸡、鱼和饭,他泪眼婆娑,几百年了,终于正正经经像个人的饭菜了。 渔村那些穷鬼的烙饼能叫饭菜吗! 吃完了饭,伙计挑了个大桶到房间里,灌满热水,请他洗澡。 他很想念前世的花洒,但是这个世界就这样的生活水平。 走近水桶,忽然看到水里有个人影,吓了大跳,差点就要施展木遁,从二楼的楼板逃走。 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暗藏的敌人,而是他自己的影子。 化形以后,一直没有照镜子,现在才发现,自己样貌竟然是如此俊美。 站在桶边,对着自己的容貌,赞叹了半天,这才钻进水里。 热水一泡,热泪盈眶。 几百年了,第一次洗上热水澡。 现在才体会到做人的美妙。 原来当个人真的很舒服。 他前一世得了重病,最后那几年生存的质量非常低。 穿越到这里的几百年,这种日子根本不能叫生活——就算被罚到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重新回到人类社会,那种感觉真是无与伦比。 “谁也不能剥夺我当人类的权利!”他心里默默地发誓,绝对不能让这个珍贵的机会再次溜走。 正在感叹人生,忽然听到楼下吵吵嚷嚷,似乎来了几个客人。 凡事就是这样,没客人的时候,一天都等不到,一来就一拨,有时还要抢房子。 不过邓少钧才不管这些,他泡在水里,好好享受久违的美好时光。 也许是跑得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睡梦中,前世种种,今世桩桩,悲欢离合,全在梦中浮现。 直到店家敲门进来。 “公子,你还没洗好?” 啊……邓少钧猛地惊醒。 他愣愣地看着店家,很吃惊——竟然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来——然而表情装作无事。 这种情况在恶雾森林从来没发生过。 万一这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个剑仙,那就完了。 “快了,怎么,你要来给我穿衣服?”邓少钧微微笑道,并没有责怪他不请自来,太没礼貌。 “公子是蔽店的贵客,服侍贵客穿衣,也没啥。” 邓少钧看到他满脸的谄媚样,心里不住感慨,果然钱给得够,态度就好很多。 这种就叫“势利眼”,虽然是贬义词,但好歹是人性。 说明我是真的在跟人打交道。 人嘛,他只对你的钱感兴趣,不至于馋上你的身体,害你性命。 店家凑近了水桶,发出惊叹:“真白啊。” “我曹,你变态,走开!” 店家哈哈大笑:“公子,一看就是从小锦衣玉食,没干过什么活。” 邓少钧心里冷笑,没干过活是真的。但是,祖洲,恶雾森林,锦衣玉食? 知道他这是在套自己的话,想了解自己的情况,这也是开店做生意的人的习惯。嘴里含混应答。 开客栈的,见的人多,三两句就能看出客人的身份,来历,自己还是少开口比较好。 前世本来就不善交际,在何首乌身体里困了几百年,思想都变得很单纯了。 “公子,水都凉了,我伺候你穿衣。” “不要,我自己来,你走开。” 水确实凉了,他很惋惜,第一次洗热水澡,真是如做梦般美妙。 而且,居然再次睡着。 在沙滩上一次,在这里一次。 在恶雾森林几百年都没睡过一回。 几乎要泪崩,像个人一样睡觉,真好啊! 第7章 奇怪的店家 “那我在门外侯着,公子穿好了衣服,我再进来。” 店家的语气,犹犹豫豫,很不正常。 “慢着,你有事?” “有,很急。” “什么事?先说。” 店家轻叹一声,先摇了摇头,瞄着水里的邓少钧,面红耳赤地说:“有点难以启齿。” 邓少钧一愣,指着他鼻子说:“那就不用说,出去!”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难以启齿”,那就真的是难以启齿了。 “哎呀,公子别误会,是有人想要你这间上房,我只好来跟你商量一下。” 邓少钧一愣,来抢上房的? “咳,我本以为今天没什么客人来,所以就把上房给了你。谁知道……” “来了个更有钱的,对?他给多少银子?” 邓少钧并非一定要住这间,敢让人腾房的主,不是恶霸就是大款,自己现在以低调为主,不是不能让。 但是,也不能一说就让?也许对方拿出更多银子来砸人呢? “公子,不是银子的是,而是,这样的人,我们根本不敢得罪。” “哦,这么厉害?” “清济宗的弟子,能跟你商量,就算很客气的了。” 邓少钧一下子滑到木桶底,吓得连洗澡水都颤抖起来。 我了个去,难道被发现了? 不对,如果被发现了,肯定不是派店家来。 这里离海岸都几百里了,他们追到这里来的吗? 还是,有其他事路过? 无论如何,不要横生枝节。 “公子,别怕,为表歉意,我可以免你今晚的房钱。” 这话就是屁话,房钱才几文?刚才给的二钱银子还没花完呢。 “若是你不愿意……” “不,愿意,我愿意,你先出去,我换了衣服就出来!” …… 店家一出去,邓少钧赶紧穿好衣服,把包袱一卷,跟着他去另一间房。 用余光一扫,楼下坐着四个人,正在喝茶吃东西。 心里惊恐不已,泰然自若地走过。 “慢着!” 忽然,听到耳边生风,被人一拍肩膀,邓少钧双腿一软,觉得自己快被拍到灵魂出窍了。 “这位兄弟,实在不好意思,要让你腾空房间。” 这个弟子刚刚还在楼下,嗖地一下就到了二楼。 但是他语气很客气,声音也很悦耳,似乎没有恶意。 邓少钧这才回过头来,忙摆手说:“没事没事,我住哪间都一样。” “并非我清济宗仗势欺人,晚上我们一位长老要到这里汇合,如果不拿出最好的房间,怕长老怪罪我等不知礼数。” 邓少钧脸色刷的一下变惨白,长老? 他张皇失措,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然而,他这惊恐表情,却让清济宗的弟子觉得很满意。 “别怕,咱们也是讲理的人,你今晚的房钱,就算在我们账上。” 按照程序,这就是最后一句场面话了。 然后,也不管对方如何回答,转身嗖的一下,回到师兄弟中间,喝酒吃鸡,非常畅快。 店家把邓少钧拉走,低声说:“不要过于惊慌,尊重他们就够了,你这样显得有事似的。” 一句话点醒了他。 啊呀,事到临头,就乱了分寸,那怎么行。 这群弟子没看出我的底细,自然修为不高,不必怕成这样。 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里不能住了,等下把房门一关,老子来个土遁,趁那个长老没来,逃之夭夭。 店家把他引到二楼另一边,一边亲自铺床,一边谄媚地说:“公子好讲究啊,洗个澡,还要放香料。” 邓少钧一愣,什么香料? “公子别跟我逗笑,我也是见多识广的,你洗澡水都那么香,难道没有放香料吗?” 邓少钧赶紧闻了闻自己的胳膊,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我曹,这是自己身体的气味。 今天光急着跑路,根本没注意到这点。 完了,自带体香! 心里明白了,自己这身体是从何首乌化形而来,所以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想隐藏人间,就不能有太明显的个性特征。 “咳,那不是香料,就是放了点药粉,保护皮肤的。”邓少钧胡诌几句,搪塞过去。 店家见多识广,也不把这当做了不得的事情,铺完床,轻轻地叹息道:“今天的客人就这么多了,不会再有人来了。” 邓少钧觉得好奇怪,这店又不多房间,已经住了一半了,还不满意? 随口应了句:“就那几位爷,够你伺候了。” “可不是嘛,仙人们就是小心,一进来,就在客栈周围布下警戒,任何人想要进来,或者离开,都会惊动他们。” 邓少钧惊恐地瞪着店家。 那岂不是说,我如果土遁离开,也会惊动他们? 完了,只能留在这里,听天由命? 指望那位长老修为低,发现不了自己? 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不住客栈了。 店家冷眼旁观,若有若无地说了一句:“公子如果不想跟仙人打交道,我这房门的门楣,是用千年阴沉木做的,能够屏蔽许多气息,如果他们修为不够高的话,不会发现异常的。” 他冷不丁说这话,把邓少钧吓得差点蹦起来。 这位店家话里有话,绝非泛泛之辈,是个老江湖。 “店家,你,你是何人?” “咳,就是个开店做买卖的。人来人往,见得人多,放心,我这安全得很,你别出这个门就行了。” 说完,邪魅地一笑,推门出去了。 邓少钧跌坐在床上,渐渐咂摸出了店家的话中话。 自己身上带有淡淡的体香,但是,清济宗的那位弟子,没有闻出来。 而店家竟然能闻出来,岂不是说,他比清济宗的那些弟子厉害? 但他没有点破,反而主动给出一个解释,那就是我往洗澡水里放了香料。 他真这么认为?这不是瞎吗? 水里有没有香料,他没看到吗? 包袱是店家的亲自替我拎,就两身衣服,有没有香料包,他还能不知道? 这么明显的漏洞,一点不带遮掩。 摆明了就是提醒我,他看出了我的底细。 可见这店家绝非凡人,修为不低。 他提醒我是什么目的? 为什么他不揭穿我呢? 还有,他刻意告诉我,客栈周围布了法阵,大概是猜出我会逃跑,让我不要以身试法。 凭着对危险的直觉,邓少钧断定,自己大概率落入了店家的掌控之中。 店家是要帮我还是独吞我? 邓少钧没有理由相信,会得到陌生人的帮助。 如果想独吞我的身子,那可不妙。 如此有实力的一个人,怎么会躲在这小地方开客栈? 此事太过蹊跷。 如果他想对我下手,外面那几个清济宗弟子根本不是个。 为什么不趁清济宗长老没来,现在动手? 想到“长老”一词,邓少钧想起了王裘。 心里忽然闪出一丝亮光,清济宗长老肯定修为不低,假如这两伙人都在馋我的身子,能不能让他们火拼,就像青琼派那两位一样呢? 第8章 又被抓住了 邓少钧心里打定主意,就算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他侧身睡在地板上,一只耳朵听着木板,一只耳朵听着空气。 “天都黑了,长老还不来?” “为什么长老不让我们跟着?” “就是,既然用不上我们,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出来?” …… “师兄,这白经山上,到底有什么?” “嘘,闭嘴,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瞎议论。” …… 几个弟子一边喝酒,一边细声嘀咕。 只要静下心来,邓少钧能听到非常远、非常细的声音,这并非法术,而是在恶雾森林那么多年,锻炼出来的天赋。 大概听出来,这附近有座白经山,他们要去山上找宝物。 心想,能惊动一位宗门长老,这宝物肯定不俗。 邓少筠忽然发现,在客栈外面几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 此人呼吸平稳,脚步轻盈,凭直觉,是个修为很高的仙人。 他不进来,是在做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脚步挪动,那人走进了客栈。 清济宗弟子赶紧上前迎接。 “长老,弟子已经给你备好了上房。” 邓少筠偷偷从门缝中看出去,刚好看到这位长老,身材高大,头发虽然斑白,威风凛凛。 背后一柄剑,即使被布包着,依然灵气四溢,竟然与王裘、吴士仁的剑差不多感觉。 这是柄灵剑。 说明此人至少是金丹境界。 “哼!”长老环视几位弟子,轻声哼了一句。 弟子们全都低下头,不知他为什么生气,吓得不敢吭声。 “平日叫你们勤修苦练,下山以后可以帮忙,如今看来,叫你们不如不叫,一点用都没有。” 弟子们被骂得莫名其妙,两眼迷茫,被长老派出山门,到底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难道就为了耍威风,骂人玩? 店家赶紧上前招呼:“啊哟,客官,我们这小店,就是这条件,照顾不周,还请海涵。” 长老绕着店家转了一圈,没说话,坐了下来。 清济宗的弟子察言观色,警觉起来,长老分明是在告诉他们,这家客栈有问题。 当即分散开,激发灵识,查探四周。 邓少钧看他们这架势,心里冬冬直跳,然而,等了一会,也没见这些弟子有进一步的动作,看来修为真不怎么样。 长老看他们这么蠢,只好心里叹气。 在来到这个集镇时,他感觉到了灵气的扰动。 远远看去,客栈上有一缕极淡的白气直冲云霄,很快就消散了。 那是邓少钧洗澡之后,留下的残影。 他是刚刚化形,身上不但有体香,还因为失去了控制气息的能力,走到哪,就把痕迹留到哪。 可是,他自己又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呢? 邓少钧是个半路出家的萌蠢,对于修行一知半解,就像个无头苍蝇乱窜。 得亏一路追过来的清济宗弟子实力不济,否则早就把他截住了。 这位长老叫孔彪,金丹境,这些残影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到这里来并非是追踪化形妖兽,但也刚刚接到这个消息。 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想到,这些气息残影竟然是化形妖兽发出来的,只知道客栈里面有东西,可能是法宝,也可能是妖物。 “店家的,你这里还有有其他客人吗?” “有,那位客人比你早一点到,听说你来了,就把自己的房子让给你了。” “哦,那我得去谢谢他。”孔彪眼眉一挑,淡淡地说。 走上二楼,一步步逼近邓少钧的屋子。 邓少钧从门缝里看着,六神无主,直接吓傻了。 可以装睡吗? 如果他们要动手,自己干脆土遁木遁撒丫子! 店家见孔彪要去打扰客人,赶紧从后面插上去。 “长老,来者都是客,这位客人刚刚吃完饭洗完澡,可能准备休息了,我去替你问问。” 抢在前面敲邓少钧的门:“公子,你歇息了吗?” 邓少钧人就在门后面,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 轻轻地打开门,冷冷地说:“上房我已经让出来了,谢就免了。” 孔彪一听这话,停住了。 他早就知道门后面站着一个人,此时见他语气冷淡,心里害怕,很符合凡人的特点,打量了一下邓少钧,身上确实只有凡人气息。 修真者在社会上有特权,霸占好的客房,不算什么事。 邓少钧是个富二代的打扮,平常不大会吃这样的瘪,今天被仙人抢了上房,不怒不喜,语气冷淡得恰到好处。 孔彪神情有些困惑,刚才看到的白气是什么发出的? “店家,你们店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就我们几个伙计,都在这呢。” 孔彪阴鸷的眼睛,扫了一下几位伙计,转过头来,温和地对店家说: “你给这位公子上一坛好酒,就算是谢他让房了。” 正要转身走,赫然发现,门楣里面似乎有东西。 用灵识去查探,竟然发现门楣内包着一块极品阴沉木。 心中大惊,难道刚才所见的一缕白气,竟然是这阴沉木散发出来的? 看来自己多心了,这里并没有妖物。 阴沉木可遇不可求,用来制作法器,肯定是上品。 如此极品,居然拿来做门楣,只有不识货的凡人才干得出来。 仔细看周围的梁、柱、椽,发现用料杂乱,很不讲究,看来是有什么木头就用什么。 再看这家客栈,也是很普通的设计,没看出阵法机关之类。 心说,可见都是乡野粗鄙的匠人的手笔。 阴沉木这种稀罕物,连仙人都难得一见,这些匹夫哪里认得。 悬在房门上,这么多年也没被人拿走,看来真是运气。 “店家,这家客栈是你建造的吗?” “哦,不是,几年前盘下来的,看这木头,这墙壁,起码得二十多年了。” “呵呵,这客栈挺好,你好生经营。” 孔彪意味深长地瞄了店家一眼,神色放缓了,走回去了。 “天色已晚,各位客官还是早点休息,小店也要打烊了。” 店家低着头,把邓少钧的房门掩上,背对着孔彪,嘴角分明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邓少钧站在房门口,如做梦一般,如此重大的危机就这样过了? 虽然没有动手,但是高下已分。 客栈老板是个厉害角色。 没被清济宗的长老发现有什么不同,当然不是因为他修为高深,而是被阴沉木掩盖了气息。 他抬眼看着门楣的位置,千年阴沉木,竟然能瞒过金丹境仙人?好东西! 而且,这位孔彪,似乎更没怀疑到店家。 这店家的实力可想而知。 他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想不到在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地方,居然有个藏龙卧虎的小客栈。 狂奔一天,本以为躲过了清济宗的追踪,想不到还是一头钻进了清济宗的怀里。 更要命的是,这个店家明显实力深不可测,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还不得而知。 如果他最终还是要对自己不利,很可能比孔彪还棘手。 …… 夜渐深,邓少钧躺在地板上,完全睡不着。 什么叫辗转反侧?什么叫夜不能寐? 他一只耳朵贴着地板,一只耳朵竖在空气中,似乎还在恶雾森林里一样。 清济宗的弟子已经睡去。 孔彪也在房中歇息,没有多余的响动。 他们真的睡了吗? 他不敢相信。 暂时的平静下面,天知道有什么惊涛骇浪。 第9章 似乎是同一种死法 一只耳朵贴地板,一只耳朵露在空中。 累了,换过来。 邓少钧心里充满了忧戚。 还不如不要化形呢。 这跟当何首乌有什么区别? 当何首乌还不用睡觉,不会觉得累。 跑了一天一夜,就洗澡的时候眯了一下,到了半夜,眼皮撑不住了,渐渐地耷拉下来。 忽然,一个身影在客栈里轻轻晃动,几乎是用脚尖掂着,跟芭蕾舞似的,悄无声息,来到了他的房门前。 孔彪手里拿了一根方木,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 他站在邓少钧的房门口,露出了微笑。 阴沉木是好东西,放在这里,迟早会被人看破,被别人拿了不如自己拿。 反正对于这些乡野村夫,也是当门楣用,老子又不少他门楣。 孔彪其实也想过更好的办法,比如,吩咐弟子找人把这客栈盘下来,但是,以什么名义呢?堂堂的宗门长老要做生意? 也想过让弟子出手拿走,但自己这么大一个长老,贪人家一根木头,传出去太丢份。 左想右想,又怕夜长梦多,还是自己下手干脆利落。 “嘭。” 阴沉木取出时,房子轻微震了一下,但孔彪很快用另一块方木顶了上去。 抓着这块阴沉木,心里一喜,哇,这品质起码上千年。 当即拿出一个百宝袋,把阴沉木给装了进去。 …… 孔彪走近房间的时候,邓少钧猛地惊醒了。 他知道门外有人! 并且,眼睁睁看着那人把门楣给换掉了。 孔彪! 邓少钧瞳孔缩小,大气不敢喘,知道自己完了。 没有阴沉木的屏蔽,自己的气息很快就会冲破房间。 而且,孔彪一来就拿走阴沉木,十有八九是发现了问题。 此时,店家那边,似乎没有动静。 被人偷了东西,还能沉住气? 他本以为,店家不会就这样看着他被劫走,然而,到现在为止,孔彪的行动畅通无阻。 现在自己与孔彪就一墙之隔。 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个店家只会故弄玄虚,真的没什么本事? 邓少钧脑子一团浆糊,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告诉他,留在这里,根本是死路一条。 把心一横,二话不说,土遁! 嗖的一下,他从房间逃脱,冲到了外面。 毫无意外,触动了清济宗的法阵。 邓少钧不管这些了,拼尽全力冲刺。 孔彪一愣,转瞬大喜。 “哟,警觉性还挺高。” “异香扑鼻,难道是只花妖?” “哼,我看你往哪里逃。” 邓少钧疯狂逃窜,凭直觉走直线,根本不知道方向。 就一口气,冲出了十几里远。 忽然,撞到了铜墙铁壁,松软的泥土突然变得跟铁一样硬。 邓少钧脑子一轰,又是这招! 在恶雾森林,王裘也是这招。 突然,一个声音在地上响起:“原来你就是东海祖洲刚刚化形的妖兽,居然是一株仙草!” 邓少钧浑身冰凉,徒劳地四处撞,在土里被夹得死死的。 “小东西,你为什么要逃呢?如果接受监管,去宗门里造个册,没修成仙不出门,也没谁敢在明面上弄你。” “这下倒好,天不知地不知,便宜我了,呵呵。” 邓少钧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然而无计可施。他会的法术太少,只能等死了。 眼前大亮,地面裂开,他又一次被人从土里抓了出来。 “啧啧,小家伙,刚当上人,还没学会如何隐藏自身气息。像你这样浑身冒着药香,是个郎中都能闻出来,何况我们?” 邓少钧浑身僵硬,动不了,嘴巴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呵呵,认识一下,清济宗,前殿长老,孔彪。” 邓少钧眼神彻底黯淡下来,逃不掉了。 “清济宗今天闹哄哄的,说是在我们的地盘,来了一只东海化形的妖兽。只知道这妖兽能土遁,竟不知是仙草化形。如果你是个豹子毒虫之类的,我也算了,可惜你毕竟是棵仙草,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太浪费了。” 他掏出一个小香囊,往邓少钧头上一套,瞬间把他吸了进去。 “我家丹炉好多年没开张了,呵呵——” 轻轻拍了拍香囊,心满意足地大笑三声。 …… 邓少钧大喊:“孔彪,你随意杀害化形妖兽,这是不合规矩的。” 人族与妖族之间,确实有规矩,据说这是上古时代天道定的。 妖族化形之后,获得做人的资格,有从人道修成仙道的资格,但是必须受到监管。 一般认为只要妖族没有进入金丹境,兽性就不会完全祛除。 接受监管,也就等于受到保护,不得随意杀害。 如果有人违反这些规矩,会受到很严厉的处分。 邓少钧其实并不知道有这些规矩,但凭本能理解,既然要妖兽接受监管,那肯定也该受到保护。 孔彪叹息道:“被人盯着的时候,才讲规矩,懂吗?” 邓少钧随机应变,赶紧说:“你以为我不打算加入宗门吗?我早就预定了。你半路把我劫了,自然有人能替我传递消息,替我报仇。” 孔彪悚然变色:“你预定了宗门?是哪个门派?” “青琼派,王裘长老。” “青琼派王长老?胡说,他什么时候收你的?” “几年前,王裘长老到东海祖洲寻药,抓到了我,见我即将化形,点拨了几下,交代我化形之后,就去青琼派找他。虽然他现在不在,但迟早知道我来了中土,你对我不利,他必定会跟你计较。” 这下孔彪坐不住了。 如此言之凿凿,肯定不会是假的。 青琼派的声威,排前五,而清济宗的声威都进不去前50。 所以,金丹二层的王裘,在青琼派只能当青琼十三峰之一,小意峰的长老。 同样的修为,孔彪却是清济宗的长老。 他沉默了下,缓缓说道:“那真对不住了,既然如此,知道此事的人就活不成了。” “怎么,你想杀人灭口?你想杀谁?” 孔彪抬头看了眼客栈的方向,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他想,这仙草化形只是一天,逃到这里,离青琼派还有几千里,毕竟没有人来接应。 只要做得干净利落,当真可以天不知地不知。 刚刚化形的妖兽,虽然药效大打折扣,终究也不是凡品,值得冒个小小的险。 主意已定,当即转身,就要回客栈。 突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这位仙友,好东西不得见者有份吗?” 谁? 孔彪低声怒吼,只见树林子里站着一人,虬髯粗眉,不怒自威。 “你想干什么?” “你把他放出来,我割一条腿就够了。” 我,尼,玛……邓少钧听得心惊胆寒,人类炼气士,说话语气跟妖兽有什么区别? “阁下是谁?我不喜欢跟人分享东西。” “你不认识我?那就好,我也不喜欢告诉别人我是谁。” 孔彪心里一紧,猜测是遇到抢劫的仙友了,但是不敢露出真面目,自然是因为不想给门派带来麻烦。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来分!” 话说到最后一个字,两人瞳孔一缩,同时出手。 孔彪身子一震,包着灵剑的布被撕成碎片,灵剑跳脱在空中,手一伸,人与剑化为一道白光,直冲来人刺去。 虬髯汉也没含糊,双手一拍,一堵金光高墙耸立面前,竟然挡住了孔彪的剑雨。 “你是魔宗的人?”孔彪脸色大变。 此人竟然没有用护身灵剑,单凭一掌,就能把自己的杀招给挡住,实力当真恐怖。 孔彪不敢大意了,知道遇到了硬茬,施展浑身解术,玩命进攻。 他测出来了,这位神秘人修为也是金丹境,用的是魔宗法门,不敢祭出本身灵剑,是怕彻底暴露身份。 其修为应该在自己之上,自己或许没有机会赢,但逃命是绰绰有余的。 希望在逃命前揭穿其底细。 果然,虬髯汉太托大了,打了几招,假胡子假眉毛全都被罡风吹飞了。 一看他的样貌,孔彪吃惊地喊了出来: “啊,你是客栈店家?” 第10章 焚身灭魂 邓少钧在香囊里,听到孔彪的惊呼,心里却一点也不吃惊。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呵呵,爽,又是一个黑吃黑的。” “虽然老子没本事,死之前拉了几个高手垫背,不亏。” “凡是馋老子身子的,绝没好下场。” 然而,孔彪却吃惊不小,自己跟店家近距离接触过,完全没有发现破绽,此人的实力是碾压性的。 客栈店家被道破身份,轻轻叹了口气。 “本想饶你一命,如今饶不得了。” 孔彪一听,心中寒意大起,今日之事不妙,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大不了这个何首乌先不动,万一走漏消息再交出去也不迟。 马上祭出灵剑,化为数十道金光,攻向店家,准备以进为退,趁机脱离战场。 他自信还是能顺利脱战的。 然而,他错了。 错得离谱。 如果允许后悔的话,他刚才发现对方是魔宗的人,就该当机立断,逃之夭夭的。 不,如果能后悔的话,就不应该到白经山下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店家冷哼一声,手一扬。 只见一串珠子从天而降,一共九颗,封住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九个方位。 定睛一看,九颗珠子竟然是九个骷髅头! “噬魂阵法?” “你是魔宗长老顾云影?” 孔彪的喊声居然发出了颤音,邓少钧愣住了,魔宗?有这种名字的门派肯定不是好鸟。 顾云影呵呵一笑,轻声说:“好眼力,你再看看这个,认识不?” 手一挥,一把巨大的伞盖笼罩四周,隔绝了一切气息。 “天罗伞?” “长老饶命啊!” 听到孔彪尖利的嚎叫,邓少钧彻底懵了,这孔彪好歹也是个金丹境,在魔宗长老面前,直接喊饶命? 那这个顾云影威名可不小。 清济宗的长老,在魔宗长老面前,无一战之力? 邓少钧在香囊里一个劲嘀咕,外面可打得热闹。 顾云影终于祭出了自己的灵剑,在空中乱舞,攻击孔彪,九个骷髅围住他,不断喷射毒雾。 噬魂钉打在他身上一处处大穴,把他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长老饶命啊,为何要下此狠手?要什么我都给你。” 孔彪不住哀嚎,可是顾云影完全不理。 当他说破顾云影的身份,就已经把自己带入了死地。 飞剑刺入他的心脏,噬魂钉封住天灵,孔彪浑身无力,连灵剑也挥舞不动了。顾云影再祭出一顶通天冠,落到他头顶上,把他的头颅轻轻摘去。 孔彪就这样悄无声息死去。 无头尸身还站着,顾云影一伸手,把香囊袋取出来,再把他身上其他物件取出。 邓少钧从香囊里艰难爬出,见到了骇人的一幕: 九个骷髅不停地喷射阴火,迅速烧化尸体。孔彪的真魂被天罗伞罩住,无路可逃,被这九个骷髅一口一口吞食。 只见孔彪真魂在颤抖,哀嚎,然而只见其形,声音传不出来。 这天罗伞隔绝天地。 邓少钧看得心惊肉跳,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要灭魂,彻底让孔彪在这个世界消失,别说回去报冤屈,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了。 九个骷髅,一边喷阴火,一边啃咬孔彪的真魂,一缕缕魂魄像青烟似的,渐渐消散。 堂堂的清济宗长老,金丹境界,苦修数百年,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抹去了。 “收!” 随着顾云影一声轻斥,噬魂珠被收回,天罗伞被收回,孔彪连渣都没有了,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 下手如此决绝,干净利落,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 邓少钧吓傻了,瑟瑟不敢动。 金丹仙人在他手里一捏就死,自己能跑哪里去? 接下来,是进顾长老的丹炉吗? 被宾利撞死,好过被小电驴撞死,是这意思吗? 顾云影阴冷的目光投射过来,邓少钧身子一软,瘫倒在地,顺势躺平了。 “哼,该死之人救不得。” 顾云影突然叹息一声,愤愤地怒骂。 邓少钧知道骂的是自己,无可辩驳,从实力来讲,他确实该死。 就只会两种遁术,拿什么跟人打? 顾云影取回那根阴沉木,叹息道:“蠢货,本来我打算损失这根阴沉木,让他带走,谁知道你自己土遁暴露,连累我不得不杀他。打乱了我的计划。” 说完,伸手来抓邓少钧。 邓少钧非常自觉,伸出双手,乖乖地让他抓住。 现在这种状况,老实点能少受一点罪。 “长老,等下杀我的时候,能不能动作快点,千万别生吃,也别切片。” 顾云影冷冷地瞪了他一下,眼神里好像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走!” 顿时觉得眼前一片迷雾,有眩晕之感。 再睁眼时,是在一个临水的亭子里,亭子中央有一石桌石凳。 “这是顾长老的丹房?” 他沮丧的表情把顾云影逗乐了:“这是我在附近设置的一个隔绝天地的所在,我把他称为避难所。不是丹房,你放心,绝对没人能发现。” 不是丹房?邓少钧觉得很意外。 “坐。” 顾云影手一挥,邓少钧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顾长老却不说话了,冷冰冰地看着水面,似乎在思考问题。 白天见到的那种谄媚的势利眼,瞬间变成威压。邓少钧气都不敢大力喘。 过了会,顾云影忽然叹了口气。 “冲动了,为了你,不值得。” 邓少钧扑通跪下,使劲磕头:“顾长老,你是要救我还是炼我?” “炼你?炼成丹药?放心,到了我这种修为,天地间没什么好东西值得吃了。” 邓少钧摸了摸额头的汗,那就是要救我咯? “麻蛋,我救没救你,看不出来吗?” “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 顾云影上下打量他,眼神里流露出温柔而爱怜的光。 邓少钧浑身一震,低头发现自己上半身衣服被抓烂了,白皙的胸膛都露出来了,确实有点赏心悦目。 心里叹气,我可真的是小鲜肉,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化形成这样,也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都是天道的安排。 把心一横,连忙磕头:“长老想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法力低微,大事办不了,铺床叠被暖脚,都无所谓。” 他想得很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一丝希望,就别轻易寻死。 所谓皮相,不过是皮相,可以豁出去。 顾云影被他这贱样逗乐了。 “滚,我可没有那种癖好!” 邓少钧赶紧爬起来,误会了,好尴尬。 “只有在这里,我们说的话才是真正的天不知,地不知,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少废话。我们还得回客栈,稳住那几个清济宗的弟子。” 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 “如无必要,我不想滥杀无辜。” 孔彪都轻而易举被消灭,杀那几个弟子,那不是一挥手的事? 这顾云影,居然还有慈悲心肠? 第12章 同类 白经山上藏着宝物。 这个在偷听清济宗弟子聊天的时候已经知道。 然而之前并不感兴趣。 命都难保的时候谁还在乎宝物? 当然,现在也没兴趣,白经山上有宝物,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那是他顾云影大长老的。 邓少钧怯怯地说:“顾长老,多谢你救命之恩,眼下也没什么事了,要不,我走?” 顾云影鼻子里呼出冷气,鄙夷地扫描他全身:“你出了我家门,不出三天,就进了别人丹炉了。” 邓少钧脱口而出:“我知道顾长老救了我,但是,我并不知阁下为何救我,难道长老真对我无所图?” “切,你有什么好图的?” “我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副身体,可是你又说看不上。那我何德何能,受你如此大恩呢?”邓少钧十分诚恳。 顾云影惊讶地看着他,似乎勾起了心事,眼神里忽然流露出一些忧郁。 “你别想太多,我只不过是看到你,忽然想到了自己。同命相怜而已。” 同命相怜? 邓少钧咂摸这词的意思。一个相当少见的词。 难道,顾长老,也是妖兽化形? 顾云影叹了口气说:“本来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暴露身份,但却被孔彪说破了,你迟早也会知道,所以,也不必瞒你。不错,我是三千年前化形的妖兽,但早已脱去妖性,如今是彻彻底底的人族大仙。” “顾长老应该是什么修为境界呢?” “蠢货,看不出来吗?我已经是元婴大成境界,区区金丹仙人,在我手里不过是只臭虫。” 哇哦! 邓少钧大为叹服,眼睛里写满了崇拜。 “顾长老今日之成就,正是晚辈终身之所求。” 他激动起来,顾云影都能从妖兽修到如此高的境界,自己又怎么不能? 顾云影神情有些古怪地问他:“你没听说过魔宗?也没听说过我?” 邓少钧坚定地摇头。 顾云影略为失望地说:“也是,你根本就没在中土呆几天,不知道也正常。” 然后,又郁闷地说:“像孔彪这种小辈仙人,对我也不甚了解,否则,他早就该跑了,还敢跟我打!唉,隐居太久了,我的大名,仙界早已不传。” 邓少钧看他的样子,颇有点像过气前辈,愤愤不平的样子。 心里的一些疑虑打消了,至少知道他救自己的动机,“物伤其类”,是比较可信的。 凭他这么高的境界,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本源,如果要杀自己,不用等到孔彪到来,所以,他是真的想救自己。 也就是说,邓少钧确确实实遇到了贵人。 从他的手段也可以看出来,当年定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顾云影悻悻地叹息了一阵,恢复了高冷的表情,认真地说:“所有妖兽化为人形后,要想在中土修行,必须投靠某个宗门,入个名册,这样就会受到宗门的保护。你可以走这条路。” 邓少钧瞄了他一眼,谨慎地问:“你也是入了册的?” “那当然。” “你觉得好不好呢?” 顾云影轻轻叹息一声:“小朋友,入册有入册的好处,但也有坏处。” 愿闻其详。 “好处显而易见,你会被人类接纳,正式步入修仙的行列。但是坏处嘛……你在入册的时候,人族要把你口中最纯的那口气拿走,彻底磨灭你的兽性,但是,也限制了你未来的成就。”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三千年前化形,拜入幽泉宗,一千八百年前突破到元婴境界,然后一直到今天,也还是元婴。” 说完,脸上现出悲愤的神情。 “就是因为夺去了我口中最纯的那口气,我终身只能到元婴。金丹,元婴,不过是下仙道。化神、炼虚、合体是中仙道,可惜我永远都升不到了。” 邓少钧这才明白,原来清济宗这样的宗门四处搜寻他,还有这种意思。 现在更不能被他们找到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想以人族的身份,堂堂正正加入宗门,不想被人夺去最纯的那口气。” 顾云影哈哈大笑,好想法,好气魄。 然后,脸色又突然一黑:“你现在就是个废物点心,化形之后,修为大跌,连真气都不能收放自若,别说那么远。” 邓少钧怯怯地说:“我不是有你吗?” 顾云影失笑道:“你小子缠上我了?” 邓少钧不敢说话,热切地看着他。 顾云影脸色又缓和下来,叹了口气说:“你啊,是仙草化形,天性纯良,你若成功,也是我等化形之辈的光荣。” 邓少钧兴奋得跪地就拜,口称师父。 但顾云影却不准他拜。 “说清楚了,我可以点拨你,但没有师徒之名。” “为什么?顾长老,既然你不吃我,认我是同类,为什么不当我师父?” “魔宗的法术,不大适合你。魔宗法术,其实是旁门,不是正途,我已经误入歧途了,你就别步我后尘了。” 顾云影神色之间,突然流露出伤感。那是对自己命运的不忿。 邓少钧知道他所言非虚,刚才杀死孔彪,挫骨扬灰,噬魂灭神,这种手段极其毒辣,看得都让人胆寒。 “我不学魔宗法术,但你可以教我幽泉宗法术啊!” 顾云影愣了,半晌才说:“一千二百年前,各宗门联合剿灭幽泉宗之后,就把幽泉宗改称魔宗……” 啊,这…… 他尴尬地挠挠头,敢情他杀孔彪,焚其身灭其魂,倒不完全为了我啊。孔彪无意间道破了他的身份。 对他的无知,顾云影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 “小子,我在这里隐居好几年了,今天为你做了件大事,怕是要换个地方隐居了。” 邓少钧羡慕地说:“顾长老,你隐藏得真好,我看不出来不算啥,那个孔彪,金丹境界的,竟然也看不出你的本来面目。” “呵呵,如果不是元婴大乘以上的仙人,根本看不出我本来面目。而你在街上走,我就知道你是株何首乌精化的形。” 邓少钧心里嘀咕,这就叫“等级压制”? “如果你不想死,就跟我几天,等我把隐藏气息的方法教给你,学会了,不要往仙人多的地方挤,一般的筑基境都可以瞒过。” 多谢! 邓少钧是真心的感激涕零。 顾云影又拿出那个珠子,脸上现出喜色:“现在,趁清济宗还没反应过来,你随我去一趟白经山,把这东西取回来,也不枉我帮你一场。” 手拉着邓少钧,眼前一黑,再一睁眼,愕然地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处古墓里。 “隔绝天地的所在”,是他创造的一个空间,里面的景色全都是幻化的。 那所谓的水面,是古墓里漏的水。 那个亭子,不过是随葬的一个陶器。 其他的花草树木,也都是壁画。 揉揉眼睛,终于确定,这个所谓“隔绝天地的所在”,真的就是古墓。 顾云影看出他的困惑,哈哈笑道:“别怀疑了,你所见,正是你所见。” 原来,这是座没有被盗掘过的古墓,高人设计,本身就有屏蔽气息的法阵,顾云影借来一用,加强其法阵,创设了一个“避难所”。不是化神境界以上的大佬根本不可能发现。 入口就是古墓内部,要出去,还得土遁。 两人土遁出来,才知道这古墓深埋地下,然而离“陈家集”却有三十里。 陈家集,就是顾云影开客栈的集镇。 第13章 平平无奇的机关 白经山盘踞在吴国西陲,是一片连绵大山。 陈家集正在白经山脚下。 顾云影提着邓少钧,在山上奔跑。 邓少钧会土遁,然而这山都是玄武岩,坚硬如铁,土遁不管用,必须得升级到岩遁才行。 顾云影身为元婴大成,然而也不擅此术,土遁术与邓少钧水平相当。他倒是在缩地术上炉火纯青,然而缩地术适合用来赶路,到了山上,已经是目的地了,却不合适。 他可以御剑而行,然而邓少钧却不会御剑,只好一只手拉着他,堂堂大神,用脚来跑。 跑了半夜,终于来到一个怪石嶙峋的山腰。 “看不看得出来,这里存在一个阵法?” 邓少钧茫然四顾。 顾云影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念动咒语,天地忽然黑了下来,怪石还是那些怪石,但是怪石中间出现了一道绿色的门。 “快,进去!” 邓少钧还在犹豫,被顾云影一抓,给提了进去。 门后面,是条地道,地道很高,起码得有三米高,十个人并排走,也不会觉得挤。 两边石壁上,雕满了画像。 顾云影一边疾步走,一边左右观看,不住地发出感叹。 原来,这竟然是幽泉宗,也就是所谓的魔宗,一位化神大佬的陵墓。 一千五百年前,那个时候幽泉宗还存在,一位长老叫姚意,已经练到化神大成,在冲击炼虚境的时候,意外走火入魔,真气逆乱,神功散尽。千年修仙路,到此为止。 临死前,他用大法幻化出一座大墓,安置在白经山中。 顾云影有点得意地告诉邓少钧,那个孔彪来过这里,也找到了入口,但是没有能力进来。 “因为他没有那块玉牌?” “聪明。当年幽泉宗被灭门,所藏的宝物被各门派瓜分,这位姚意前辈的大墓,也是他们想进入的地方,可惜,这个牌子在我手里,但他们都不知道,还以为丢失了。” 邓少钧很好奇,既然各门派都知道白经山地下有宝贝,就算没有玉牌,挖也给它挖出来了。 顾云影吃惊地瞪着他,好像看乡巴佬。 “这个墓没有真实的入口,哪怕就是把整座山挖空,也不可能找到。” 说完,再补一刀:“你一个将要走修仙之路的蠢货,难道不明白仙家法阵,岂是斧头铲子能破的?” 啊…… 邓少钧被抢白一顿,讷讷地说:“它就类似于另一个时空?难道,就跟你的避难所一样?” “这种法术,依托于现实空间,但又不属于现实空间,对?” 对! 顾云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理解的那么快,还能触类旁通。 “有意思,你这愚蠢的何首乌,好像也不那么蠢。” 走过弯弯曲曲的地道,来到了一座大门。 上面刻着奇怪的符文,看起来像图画,应该是相当古老的文字。 顾云影一行行看过去,眉头皱了起来,叹气道:“还有点难办。” 邓少钧好奇地说:“顾长老,这不过就是道石门而已,你神通广大,为什么不能土遁进去?” 顾云影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刚夸你不那么蠢,想不到还是那么蠢。这墓处于虚空之中,又没有真正的实体,法术在这里根本用不上。” 挨了这顿骂,邓少钧终于清醒过来了,墓主是化神大佬,真要那么容易,也不可能埋藏一千五百年。 元婴大成的顾云影都不能轻易得手,自己还是不要再说这些愚蠢的话了。 研究了一会儿,顾云影出手了,用手掌在门上按了一下,只听咔咔响,门上竟然凹进去一块。 “这是十万年前古巫族的鸟文,还好,我稍有研究。” 顾云影鼓足勇气,再次按过去。 几次以后,大门从中间裂开,赫然看到里面有一间大房间。 两人走进去,大门再次关闭。 邓少钧惶恐地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面前竟然是八道门,刚好围了一圈。 地上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刻着八卦图案。 这个图案邓少钧能懂,桌子上刻了一圈字,乾、坤、艮、震、坎、离、巽、兑。 对应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顾云影神色凝重,自言自语:“八卦八门杀阵。” “看起来平平无奇,进错了门,哪怕是炼虚境界的仙人,也得脱一层皮。” 这张桌子就是机关了。 邓少钧问了一个高质量的问题:“在姚意坐化之后,幽泉宗还存在了三百多年,就没有人到过这里吗?” “一千五百年前,姚意坐化不久,幽泉宗主带领弟子进入这里,但参不透这个机关,强行让弟子从八道门进去,结果没人出来。” 原来,这八道门,只有一道门是正确的,其他门后面,只有无尽的杀戮。 “那次你没跟着来?” “哼,魔宗那么大,也是分派别的,明白吗?” 顾云影掏出那颗红色的圆珠,那珠子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凶光,四周一片肃杀之气。 “这颗蠃鱼眼,本来就是安在这里的,宗主担心其他人参透机密,强行把它抠了出来。” 邓少筠这才注意到,桌子上刻的八卦阴阳双鱼图,阳鱼恰好缺一只眼睛。 顾云影用真气压住珠子,缓缓地往桌子上阳鱼推去。 珠子很不稳定,似乎在抵抗,顾云影额头上居然渗出汗。 蠃鱼眼被塞进阳鱼的鱼眼位置,顿时,八卦图案迸发出红色的光芒,并且悬浮起来,桌子周围立起一片白光,好像屏幕似的,滚动着八卦爻文。 顾云影愣愣地看着这光圈,叹气道:“还真难算啊!” “顾长老,我可以做些什么?”邓少钧怯怯地问。 “等我算出正确的机关,你帮我转动桌子上的爻卦……你懂这个吗?” “其实,我能懂。” 他对八卦的认识,继承自何首乌,其实也就是认识图案,说得出名字而已。 一根长横表示阳爻,长横断成两截就是阴爻。 每一卦有六爻。 顾云影告诉他,桌子上的八卦,外围的六爻是可以转动的,刚好六圈。 每一圈都是阴爻阳爻相间。 邓少钧恍然大悟,所谓的八卦阵法,其实就相当于密码锁。在没有计算机辅助的世界,要算出复杂的密码,那只有超强的仙人才能做到。 顾云影指着那圆珠说:“这是蠃鱼之眼,是一件法宝,姚意把自己的意志灌注进去,修为不够不能盯着它看,会摄人心魄。” “你在旁边注意下我,如果发现我有什么不对,赶紧摇醒我。拿不到宝贝不要紧,别把命丢这里。” 邓少钧听得心砰砰跳,我曹,这么危险的吗? 顾云影安排好了,盘腿坐下,直勾勾地盯着光圈。 邓少钧完全不懂八卦之数,紧张地盯着顾云影。 千万不能出幺蛾子,要出去还得靠他呢。 第14章 蠃鱼之眼 八卦桌子上的光圈,转得很快,顾云影眼睛眨都不眨,一直盯着它。 蠃鱼之眼也似乎锁定了他,闪烁着七彩的光。 他嘴巴里念念有词,不断地抠手指,一看就是在算数。 邓少钧对八卦易数一窍不通,也不知这机关是如何参悟,只能干紧张。 大约半小时后,顾云影忽然低声说:“巽位第一爻,阴。” 邓少筠赶紧拨动最外层,把阴爻转到巽位,只听咔的一声,似乎触动了机关。 周边八道门,其中一道门上,出现一道阴爻光影。 顾云影呵呵笑了下:“果然如此!” 然而,又等了二十几分钟,才听到他说:“第二爻,阳。” 咔,又是一个机关触动的声音,那道阴爻下面,出现一道阳爻光影。 算好两爻以后,顾云影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这一千多年来,修炼之外,尽研究梅花数术去了,想不到算力如此高明。我觉得可以尝试下从来不敢碰的,去算算运势了。” 邓少钧谄媚道:“顾长老威武!” 心里说,你丫的快点。 弄出了两爻,也只是一个卦的三分之一,总共是八个卦呢。 一小时才两爻,那得算到明天! 邓少钧知道他的速度了,也就不着急了,在这间密室里闲逛,不时瞄他一眼,看看他的状态。 有几次,也无意中看了下蠃鱼之眼,发现它就像个万花筒,里面变幻着无穷的图案。 心里很好奇,这种机关法术,到底是怎么玩的? 以顾云影那傲娇的脾气,自然不会浪费口水告诉他。 一小时过去了,顾云影还没发出新的指令,反而脸上越来越得意,露出诡异的笑容。 哼,就这点算力,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是放在蓝星,写几行代码,手机都可以搞定。 然而,渐渐地,觉得不对。 顾云影的笑容很僵硬,很不正常。 “长老,长老?”轻轻地喊了几句。 毫无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那个圆珠,但是,手指却不再动了。 邓少钧心里那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感知,让他寒毛竖起。 不对,顾长老有问题。 他猛地跳到顾云影与蠃鱼之眼的中间,挡住他的视线,轻轻摇晃他的头。顾云影一个激灵,惊醒了,啪地躺在地上。 “好险,好险!” 顾云影摸了摸头上的汗,非常庆幸,自己带一个人来是绝对正确的。 刚才陷入幻觉之中,仅仅一个来钟头,感受了十世的喜怒哀乐。 “要不算了?”邓少钧建议。 顾云影脸黑了下来,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状态。 “姚意在这里,藏了一部幽泉宗的至高心法,我停留在元婴境界一千多年,算下来,寿元也不多了。得此心法,我应该可以突破到化神境,至少还能再活千年。” 邓少钧这才明白此事的重大。 忽然,心里想到一个问题,轻声说:“你在这里隐居,刚好孔彪又到这里,不是没关联的?” 顾云影摇摇头:“我是放出了一点风声,但并不知道这珠子的确切下落。清济宗是八百年前才成立的,也不知这珠子为什么到了他们手里。” “唉,当年幽泉宗被灭,我不在山上,等我得知消息,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宗门宝物被洗劫一空,能用的都被用掉了,不能用的都被他们藏了起来。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得到那块玉牌。” 咳,他居然疲惫地咳嗽了一下,不再说话。 邓少钧自行脑补,他寻找线索,故意透露消息,然后等在陈家集,守株待兔,然而意外遇到自己,顺手救了自己…… 休息够了,顾云影掏出一颗丹药,苦笑道:“吃颗凝神定心丸,再试试。” 朝邓少钧点点头,露出感激神情:“想不到随手救了你,还真能帮上忙。我原本是打算一个人进来的,看来,还是低估了姚意。” 邓少钧这才明白,机关不复杂,一点也不花里胡哨,杀人却很容易。 顾云影重新盯着蠃鱼之眼看,在默默心算。 蠃鱼之眼继续放出温和的光,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轻易就被这柔光杀死了。 邓少钧尽量避免看蠃鱼之眼,但顾云影算得很慢,基本上半小时一次,这狭窄的空间没东西可看,无意中与蠃鱼之眼对视几次,也都匆忙闪过。 出乎意料,没有任何不适。 并且,似乎看到了鱼眼里面有奇怪的影子。 顾云影算好了六爻,凑成了一个完整的卦像,那道门里面传出了一些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一道机关解除,我们可以解下一道门了。” 过了一会,他说:“现在是艮位了。” “艮位第一爻,阴。” 邓少钧转动第一爻后,无意中又扫过蠃鱼之眼,一阵纷乱的光彩之后,他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卦像。 心中很惊讶,这完整的六爻全显的卦象,是真的? 那么艮位第二爻,应该是阳爻…… 等了半个钟头,顾云影轻声说:“艮位第二爻,阳。” 邓少钧大惊,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用算就看出来了? 下一个,阳? 他不敢吭声,再等半小时,顾云影吐出一个字:“阳。” 邓少钧默默地拨动第三圈的阴阳爻文,心里忐忑不安。 这顾云影脑门都出汗,耗费心力才算出的,我一眼就看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听他所诉,要精神力量极其强大的高阶仙人,才能通过阅读蠃鱼之眼,得到信息提示,再通过算法,得出正确的卦象。 只有解出全部八道门的密码,才能得到生门,否则都是死门。 这个机关一点都不花哨,但是管用。 顾云影现在全神贯注,紧紧盯住蠃鱼之眼,八卦图案在旋转,八卦周边那道光墙也在旋转。 算出巽位的卦以后,门上与光墙同时出现卦象,看起来十分顺利。 然而,我却能直接穿透蠃鱼之眼的重重幻光,看到核心部位的卦象。 要不要告诉他? 算到两个完整卦象后,顾云影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这个姚意,活着的时候就稀奇古怪,死了还玩这么大。” 邓少钧赶紧把他扶起来,让他休息一会。 顾云影闭上了眼睛,原地打坐。 “唉,我有点想放弃了,他设的算法太繁杂。” “你别打扰我,让我休息一下,再做决定。” 邓少钧看他又掏出一颗凝神定心丸,放入口中,轻轻咽下。 心想,能让元婴大成的仙人凝神定心,这丹丸肯定很好吃…… 扭头看了看悬浮在空中的八卦,那颗蠃鱼之眼发出温柔的光芒。 里面闪现出一个卦象。 “乾位,阴阳阴阳阳阴。” 扭头再看看顾云影,已经入定,看来耗尽了他的心神。 照他这个计算速度,明天也开不了门。 要不,我试试? 第15章 轻松打开密室 邓少钧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伸出颤巍巍的手,拨动了最外一圈的爻文。 只听咔的一声,声音与之前正确拨动的声音一样。 手心都出汗了,鼓足勇气,拨动第二圈。 咔,又是一个正确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顾云影睁开了眼,惊讶地看着邓少钧。 啊,我—— 邓少钧吓得把手缩了回去,赶紧趴地上磕头。 “顾长老,对不起,我实在好奇,忍不了。我能看到蠃鱼眼睛里的卦象,跟你说的一样。” 什么? 顾云影震惊不已。 “不骗你,从你算出第一个卦之后,我就发现了。” 呃…… 顾云影沉默了,不可思议。 “我心力交瘁,无法继续算下去了,本打算放弃的。既然你说可以直接看,那你就试试。” “真的?” “嗯。” 邓少钧豁出去,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卦象都转出来。 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八道门,神奇地消失了七道门,只剩一道。 顾云影傻了,再看蠃鱼之眼,光芒已经黯淡下来。 “你为什么能直接看到里面的幻象?” “我不知道哇。” 顾云影眉头紧锁,一脸茫然:“姚意的这个阵法,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对抗得了,难道你的意志力还超过我?” “我,我不知道撒……” …… 两人尴尬地愣了几秒,顾云影率先回过神来,吩咐道: “你,你去把那道门推开。” 啊? 邓少钧不敢反对,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门竟然哗啦大开。 里面是一个狭窄的墓室,中间停放着一副巨大的棺椁。 顾云影喉咙里咕噜噜作响,隐约是说:“太特么难以置信了。” 两人走进墓室,不约而同跪了下去。 “姚意长老,晚辈打扰了。”顾云影激动地说,“虽说鄙人与阁下交情很浅,然而平素也没矛盾,今日破了你的幻阵,宝物就得归我。” 邓少钧啥话也不说,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在墓室中回荡。 这个墓室极其简陋。 外面的地道,还有无数的浮雕壁画,这里四壁空空荡荡。 而且面积也很小,没有看到任何随葬品。 因此,毫无疑问,东西都在棺材里面。 棺材是石质,连个纹饰也没有。 “四千年前出生,入山修炼,四十岁筑基,一百岁金丹,阁下乃那个时代的第一天才。五百岁修到元婴境,一千二百岁突破化神,然后就停留于此。” “杀恶龙,杀千年黑彘,屠灭瀚海七国,破炼虚境仙人真身,阁下一生行事,在人间是毁誉参半。” 顾云影低声说。 这些都是地道壁画上描述的内容。 “然而修真道渺,难达彼岸,纵有万丈雄心,一时横行,也难免灰飞烟灭。” “晚辈与阁下相识千年,平日并无一言教诲,十年见一次面,也只是匆匆目视。今日得你遗宝,必定铭记于心,不忘恩德。” 话刚说完,哗啦一下,棺材盖腾空而起。 原来,顾云影远远地用气劲掀开了棺盖。 很意外,并没有机关暗器飞出来。 两人凑近一看,一副朽骨躺在里面。 邓少钧吓得再次帮帮磕头。 顾云影冷着脸,伸手进去,从朽骨的头骨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个盒子刚好当枕头用。 小盒子放在地上,隔了几米远,用气劲去开。 “啪”的一声,盖子弹开,里面露出几本书。 顾云影很惊讶,为什么这个被人觊觎了千年的陵墓,所有的机关都只在入口。进到里面,拿这些东西都如此容易。 心里明白了,姚意并不是想把这些东西埋没,而是要挑选合适的人。 盒子里有几本书。 《接引天雷》,高阶金系法术。 《陨石术》,高阶土系法术。 《冰霜劫法》,高阶水系法术。 《三昧真火》,高阶火系法术。 顾云影高兴起来,喊道:“我是属火的,这本《三昧真火》以前不肯授予我,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得到了。” “为什么不授予你?” “因为我是妖兽化形。”顾云影冷冷地说。 那种长期被歧视打压的委屈,毫无掩饰。 “你是何首乌化形,应该是属木的,这本高阶木系法术书,《飞花裁叶谱》就给你。” 邓少钧很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属木的呢? “天人感应,五行终始,每个修行之人,都会偏向于某类法术。人是什么本质,需要测定,然而,你是何首乌化形,根本不用测,你定是木行本质。” 邓少钧还是不服:“呃,听不懂。我确实会木遁,但是也会土遁啊。” “五行相生相克,你为什么会木遁?这是你的本源,你在木中,就如鱼在水中。木克土,你会土遁,那是克土而行。” 邓少钧恍然大悟:“好像是有点道理,我木遁的时候更轻松,毫无凝滞感。” 顾云影把书都放进一枚储物戒指里,愉快地说:“今天破这幻阵,你有功劳,然而你也不必贪多,先把本源法术学好,这就要上百年了。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没死,我就把《陨石术》赠送给你。” 邓少钧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叽叽歪歪了。 五行法术,分低阶高阶,金系的高阶就是雷法,土系的高阶就是陨石术,水系高阶就是冰法。 木系法术在修仙者中比较不受重视,因为木系法术以遁术,恢复术为主,打架不怎么行。 “这些秘籍,据我所知,其实都不是幽泉宗的法术,而是从其他门派偷来改进的,也不是我今日想要的。” 他眼睛盯着棺材,似乎在寻找什么。 姚意身边有一柄剑,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拾取的意思。 “顾长老,这柄剑,躺在这里一千多年,看起来还很锋利,你不想要吗?” “这是姚意的灵剑,也不知灵剑有没有遗忘主人。化神大佬的灵剑,如果还认原主,那就没必要拿了。我有自己的灵剑,没必要换。” 他认为姚意棺材里应该还有暗格,就把姚意的朽骨,用气劲给抬到了地上。 从始至终,他都不真正接触这些东西。 但是,伸手去抓那把灵剑。 灵剑原本黯淡的剑身,一到他手上,突然迸发出夺目的白光,剑身颤抖不止,顾云影拿不住,手一松,灵剑当啷掉在地上。 “呀,它还没遗忘主人。”顾云影略带惋惜地说。 不过,也没多少遗憾,反正就算拿了这剑,多半也是收藏。 因此也没再理会这把剑,俯身去棺材里摸。 邓少钧看着一地的朽骨,觉得那么大一个大神,尸骨不该这么放,忙给他摆好。 忽然,姚意的尸骨发出一道红光,对准邓少钧的眉心就射了过来。 啊—— 邓少钧大喊一声,往后便倒,咚的一声,磕在地上。 那边,顾云影也“啊”的一声,激动得浑身颤抖道:“原来在这!我得到了!我终于得到了!” 第16章 命魂宿主 邓少钧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眉心,没有异样。 “你怎么了?” 顾云影拿着本书,惊讶地问,难道还是中了机关? “不知道,一道红光打中了我的眉心。” 邓少钧手足无措,害怕真的中了机关。 顾云影一顿脚,叹息道:“大意了,大意了。” 啊?邓少钧看他凝重的神情,毛骨悚然,我怎么了? 顾云影默默地举起了手上的书,上面几个大字:《涅盘神功》。 “姚意当年是幽泉宗一大派系,掌握了许多秘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涅盘神功》,记载了几种转世重生的玄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躺在这里一千多年,就是为了等一个命格相似之人,那就是你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能看到蠃鱼之眼的幻象,并非是你有天赋能力,纯粹是他选中了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一道红光,是姚意的命魂,他钻入你的泥丸宫,若干年后,将在你的身体里重生。” 邓少钧哭了,顾长老,你可千万别猜对啊…… “他要借我身体重生,那是夺舍吗?” “应该不是,如果要夺舍,何必等一千多年,当年就可以了。夺舍只不过是个传说,没听说有人用的。” “那他重生之后,我是不是就没了?” “呃,介个,我研究清楚再告诉你。” “等你研究清楚了,黄花菜都凉了。” “但我现在也无法告诉你。” 顾云影无奈地举起了《涅盘神功》,这书也只是听说过,根本没翻过。 唉——邓少钧愁容满面,却也无可奈何。 …… 顾云影忽然指了指地上的灵剑,让他试着去拿。 邓少钧颤巍巍地走过去,一把抓起灵剑。 灵剑迸发出刺目的白光,剑身剧烈抖动,然而,仅仅一秒后,光芒渐息,剑身也不再抖动。 此时灵剑柔顺的表现,与刚才顾云影拿着时激烈的表现,对比鲜明。 “果然,你身上有了姚意的气息,它把你当做姚意了。” 顾云影张大了嘴巴,忽然流露出一丝羡慕的表情: “这可是化神大成的灵剑,我的跟它比,简直就是根木棍。” “它没有抗拒你,现在,它是你的了。” 我不要! 扯蛋,我不是姚意。 邓少钧跪倒在地,欲哭无泪。 别人是馋我的身子,这个姚意,居然馋我的魂魄。 顾云影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苦笑道:“真是想不到的事情,我带你进来,不过是打个下手,谁知道,你竟然是他看中的人。” 忽然,墓穴震动起来。 两人赶紧跑到墓室外面。 “如何出去?”邓少钧忙问。 顾云影伸手想去拿蠃鱼之眼,谁知道,这蠃鱼眼竟然爆裂,散发出七彩霞光。 他掏出玉牌,刚想念咒语,玉牌化为粉尘,飘洒满天。 “顾长老,这是要留我们在这里吗?” “哎呀,老夫也不知道了。” 震动越来越强烈,从四面八方射来刺目的白光,两人不由自主地闭眼,身子忽然被狂风卷起,似乎被抛上了万里长空,再重重砸下。 终于,身子落到实地,也终于能睁眼了。 竟然是白经山那怪石嶙峋的山腰。 姚意的机关果然不是害人的,他等待千年,找到了合适的宿主,怎么可能杀掉。 到了现实世界,顾云影才恢复了大神的本色,拉着他的手,嗖地回到了他的“隔绝天地的所在”。 邓少钧情绪低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这么倒霉。 前世在蓝星,那么多人都能活到老,自己偏偏壮年去世。 好不容易重生到这个世界,却是一株毫无自卫能力的何首乌。 好不容易熬到化形,差点被金丹境仙人拿去生吃。 好不容易逃到中土,又被宗门之人追踪。 好不容易遇到了贵人顾云影,他不馋自己的身子,甚至愿意帮助自己,却又被一个老死鬼惦记上了。 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不修仙,好好当个人都不行了。 …… 顾云影让他在避难所呆几天,暂时别出来。 留下那本《飞花裁叶谱》,他还得去客栈应付一下。 果然,过了一天,清济宗掌门李元,亲自过来调查孔彪的下落。 清济宗成立才八百年,门派内没有特别厉害的高手,最高的也就是金丹六阶,但是他们有一项法术,就是“长命灯”术。 每个金丹境界的仙人,都可以在幽明洞点燃自己的长命灯,每日根据灯火的变化,能够感知自己修为的变化。 孔彪的灯在那天突然熄灭,惊动了所有的人。 然而,他自己是偷偷出来的,无人知道去向。等那四个弟子回山,才知道他去了白经山。 这四个弟子根本不知道去白经山干什么。 掌门李元大惊,赶紧查门派藏宝,这才发现丢了一颗珠子。 这颗珠子,是李元跟随苍岚宗掌门赵浩候修习时获得的,赵浩候在五百年前灭度,李元退出苍岚宗,加入清济宗,一百年前成为清济宗掌门。 对于这颗珠子,他也只是略知一二,前不久江湖传闻,这珠子可以打开古代魔宗长老姚意的藏宝,他也没动心,想不到被孔彪拿走了。 李元仅仅金丹五阶的修为,在顾云影面前,就是一个小屁孩。 客栈店家听说长老出了事,吓得扑倒在地,声称愿意把客栈赔给清济宗。 从顾云影轻描淡写的讲述中,邓少钧脑补出他战战兢兢的表情,李元的赫赫威仪。 李元自然不会要他的破客栈,但“客栈老板”就此落下心病,不久以后把客栈盘了出去,就此人间蒸发,换了另一个身份,在别处隐居,这是后话。 这件事,清济宗后来给出的结论是,孔彪不自量力,闯入姚意的陷阱,意外身死。 一桩惊天大案,就这么轻轻揭过。 邓少钧现在才琢磨出来,当初不处理那四位弟子是多么高明,既不滥杀无辜,又能留下人证。 邓少钧在避难所呆了整整一个月,每日茶饭不香。 但是也没其他不适,眉心处没有任何痕迹,自己的行动,思想,似乎也没受到干扰。 一个月后,顾云影初步参研完《涅盘神功》,告诉他:“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被姚意选为命魂的宿主,并非无解,可以摆脱。” 第17章 给条活路吧 《涅盘神功》第一种重生之法,叫“命魂重生术”。 人有三魂七魄,部分魂魄缺失,虽然不会死,但是会痴呆或者疯癫。 其中最重要的是命魂。 命魂是根,其它都是枝叶。 三魂七魄密不可分,共生共灭,但对于仙人来讲,是可以分开的。 只要命魂不丢失,哪怕其它都灭掉了,依然可以凭命魂复活。 但是要从命魂中重新生长出完整的魂魄,需要漫长的时间。 姚意幻化而成的陵墓,其实就是一个“隔绝天地的所在”,大号的“避难所”而已。他需要一个跟自己命格相似的宿主。 命格相同的人虽然少,以仙人的寿命来讲,并不是那么罕见。 但是,施展“命魂重生术”,前提得先死掉,抛弃躯体和其他魂魄,如此痛苦的事情,绝不可能是主动的选择。 哪个仙人在突破的时候,会想到失败呢?如果没有完全的自信,心里就已经先有了魔障,更不可能成功了。 姚意在临死前一刻,当机立断,散尽功法,创造了这么一个幻境,并非事前就准备好的。 茫茫人海,命格相同的人,如何找到这里? 我觉得,他应该是有安排的,但可能算错了一件事。 我猜测,他应该秘密安排了心腹弟子,替他寻找合适的宿主,引诱进入自己的陵寝。 但他可能没想到,幽泉宗那个时候已经是个邪派,内部倾轧严重,我都已经隐居起来,不管门派的事了。 他一死,幽泉宗内部就进行了大清洗,几十年间,他的门徒基本上被清洗掉干净。 所以他就只能在这里孤零零地等待了。 而且,就算等到了宿主,也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他要先觉醒命魂,再在宿主身体里悄悄壮大,吞噬宿主的魂魄,熔铸为自己的魂魄,最后才成功获得身体。 如果宿主同时修习《涅盘神功》里的功法,就会加速这个过程。 顾云影详细给他解释,邓少钧听得眉头越来越皱。 所以…… “老子神经病才会去学《涅盘神功》!” 顾云影呵呵笑道:“姚意或许没料到,有两个人进入了他的陵寝。这些神功秘籍,他的护身灵剑,本来都是给你一人的。” 邓少钧大手一挥:“这就是个陷阱。我不要,都让给你了。” “唉,我觉得有点对不住你。好事都我占了,坏处都让你赶上了。” “别说了!” 邓少钧觉得心好痛。 “但是,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 “哦,你有办法?” 邓少钧现在最恨说话卖关子的人。 “根据《涅盘神功》所说,施展命魂重生术,也不是没风险。如果宿主自身意志强大,修为高深,命魂是有可能被压制的。” “所以,如果我能让自己强大起来,就可以摆脱姚意的命魂控制?”邓少钧抢着说。 “对。” 邓少钧扑通跪下:“顾长老,你自己是元婴大成,有了《涅盘神功》,突破到化神,指日可待,除了你教我神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顾云影看到他恳切的样子,有点动容。 “小子,几次要拜我为师,还真让我动心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收过弟子,你今天这情况,我更不能收了。” “为什么?” 顾云影苦涩地说:“幽泉宗被定为魔宗,并非污蔑。这本《涅盘神功》,你是没看过,如果你看了,绝对会认为这就是一门邪术。” “里面的法术,不讲道义,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么说,我们的许多修行之法,必须戕害无辜之人。我都尽量不碰这些。” “而且,要借你身体复活的,是个化神大成者,比我修为还高。我现在还得靠这本《涅盘神功》突破化神,你肯定不能学。” 邓少钧颓然瘫倒,那我该怎么办? “你应该去寻一个正道门派,学他们的高阶心法,自然有机会抵抗姚意的侵夺。” 这句话猛然点信邓少钧,曹,我到中土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是得走这条路。 …… 邓少钧情绪低落,顾云影有些不忍,但还是要告诉他一件事: “你的麻烦是越来越大了,青琼派已经知道王裘和吴士仁死了,并且认为,杀人凶手,就是东海化形妖兽。所以,你的身份还真的不能暴露了。” 邓少钧一惊,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凶手,跟我无关啊! “他们的推论就是如此,你跟谁讲理去呢?他们死的那天,就是你化形的当天,能撇清关系吗?” 我,尼,玛…… 邓少钧不禁仰天长叹,没有活路了,还没出门,就背了两条人命。 这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就是“东海化形妖兽”,那不得就地正法? “我来给你安排,相信我。当年,我可是幽泉宗智谋第一,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呢。” 没人给他介绍光荣事迹,顾云影只得自己说出来。 邓少钧再次跪下磕头:“一切全凭长老安排。虽然长老不收我为徒,但在我心里,已经是生死之交,救命恩人。大恩难报,以后但有差遣,一定不负使命。” 咳,起来…… 接下来几天,顾云影教他隐藏气息之法。 主要是身体自带体香,这种情况从来没遇到过。 并没有隐藏体香的法术。 顾云影只好专门给他制作了一个香囊,里面放的不是香料,而是一些能吸收香味的特殊矿石,邓少钧也不懂,顺手别在腰上。 另外,又给他做了个玉佩,施了法术,能遮掩香气,算是双保险。 而且,这个玉佩还能进入顾云影的另一处避难所,如果有要事,可以进去留言。但是,顾云影特别强调,没有生死攸关的事,不要进去。 顾云影说:“本来我打算让你躲个两三年再出去,但是又怕姚意的命魂随时苏醒,所以你还是早点去拜个正道门派。这些东西不能完全掩盖你的香味,总之你自己小心点。” 赠送了几枚储物戒指,让他把《飞花裁叶谱》藏好,不要被人发现。 一切准备妥当,过了几天,顾云影带了好酒过来,要与邓少钧饯行。 邓少钧心里一沉,眼中一热,颇有些恋恋不舍。 酒过三巡,顾云影告诉他,西海边大凉国的金羽宗,封山十年,现在大开山门,让他去试试。 “金羽宗很厉害吗?” “不厉害,现在排名比较靠后,他们的五大长老,基本上都是金丹七八层的样子,没有一个元婴境界。跟清济宗实力差不多。” “那我为什么不去更厉害的门派?” “你傻啊,厉害的门派,元婴满地走,瞪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何首乌化形,再瞪你一眼就进了丹炉了。” 邓少钧不服气:“你不是说,到了元婴之后,我这种就没什么好吃的了吗?” “他不需要吃,难道他的弟子不需要吗?你一进山门,还没正式拜师,就先下锅了。” 邓少钧吓得把酒洒了一地。 呵呵—— 顾云影告诉他,金羽宗现在没有能人,不代表他们的功法不行。他们当年参与剿灭幽泉宗的时候,还是排名靠前的门派呢。修行这种事情,还是靠个人的。 邓少钧大喜过望,朝顾云影一揖到底。 第18章 千里送儿子 两人聊到深处,顾云影忽然问: “小子,我杀孔彪的手段,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大接受?” “确实是。”邓少钧不敢隐瞒,“为什么要对孔彪下那样的死手呢?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此。” “傻子,记住咯,想活着,就别对你的敌人心慈手软。你是一株何首乌啊,人人得而食之。” 邓少钧忽然想起,王裘也告诫他,诸恶莫做,但也别当烂好人。竟然与顾云影说的意思一样! “长老对孔彪毫不留情,但对那四个弟子却网开一面,我懂了。” 嗯。 顾云影点点头,看得出来,很是欣慰。 酒喝完了,就得上路了。 顾云影把他带出古墓,一个老头,驾了辆马车,站在不远处,一见到顾云影,忙趴下磕头。 …… “邓公,这是邓少钧少爷,你就按我说的去做。” “老奴定不负恩公。” 邓少钧看得莫名其妙,顾云影笑着拍拍他肩膀:“你需要一个身份,这里有个现成的好身份。有什么疑惑,他会跟你解释。” 说完,嗖的一阵风吹过,无影无踪。 那老头朝空中磕了几个头,再走上前来,深深鞠了个躬,柔声说:“少爷,走,咱们回家!” 少爷?邓少钧一头雾水,听老头把顾云影吩咐的事说了一遍,惊得目瞪口呆,不住地叹服。 当下坐上马车,匆忙赶路。 此地是吴国,赶了十几天路,到了秦国。此行的目的地是秦国的西平郡,长舟县,驸马府。 再赶一天路,就到了长舟县,进城直奔驸马府上。 邓民把车停在门口,下车去找门房通报。 “驸马爷的……外室庶子……邓少钧……回府认亲?” 门房惊得从凳子上一蹦三尺高,一把揪住邓民的衣领,怒吼道:“哪里来的老杂毛,找死!” 就要伸脚把他踢出门去,邓少筠从车上一跃而起,轻轻用手一抓,门房顿时动弹不得。 邓少钧化形之后,修为仅仅是练气二层,但对于凡人来讲,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兼且此时一身豪妆,生得又唇红齿白,很有富贵公子的范,饶是驸马府见过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也不得不高看一眼。 邓民微微笑道:“老弟年纪不大,应该是新来的,不认识我。老马现在还在府里吗?马管家,马开。” 门房听他说出府里老管家的名字,困惑地应了句:“马管家回乡养老去了。” “公孙引呢,他年纪没老马大,不至于回乡?” 门房满腹狐疑地盯着他看,语气没那么生硬了:“公孙大人被老爷外放,博得举人出身,到外地做官去了。” 邓民脸上现出意外的神情:“咦,混出头了,唉,老哥恭喜他了。” “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邓民,你听说过吗?驸马爷的书童。” 门房到驸马府当差,其实就五年,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茫然地看着他。 如果是别的事,还可以去通报,但他居然带个杂种来认亲,这要是被公主知道,不得打死。 邓少钧看他这样子,是不打算通报了,懒得跟个门房再费口舌,直接往里冲。 “哎呀,你把驸马府当什么地方?” “拦住他!” 府里的家丁一看有人硬闯,纷纷涌过来,邓少钧没有动手,只管一路狂奔,把这些人撞得到处飞。 “驸马爷的寝室在哪里?” 没人回答他,就这么直闯进了后院。 后院比前院更大,转得连方向都搞不清楚了。 “大胆,何人扰乱驸马府,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武者站在台阶上,身后一排家丁拉弓搭箭。 邓少钧大喝一声:“我是驸马爷的外室庶子,听说驸马爷病笃,赶来床前尽孝!” 这话一出,全府的人都懵了。 驸马爷还有外室? 还生了这么大个儿子? 谁不知道驸马爷邓录,知名的惧内,公主也是着名的善妒,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但看到邓少钧仪表非凡,理直气壮,盛气凌人,他们都手软了。 万一是真的,那可是一位主子。 甭管他是嫡子庶子,在府里都是主子。 早有人通知公主,公主命管家包原出来审问。 包原把邓少钧拦住,引到前殿。 老奴邓民也被家丁押着,带到了前殿。 “你说你是驸马爷的外室之子,有何凭证?” 邓少钧从怀里掏出一金锁,外圈一只麒麟,上面写了一个“寿”字。 包原接过来一看,好像烫手似的,忙低声吩咐人去请三位公子。 接着,邓少钧又拿出一副画,画中是一位女子,还写了四句诗。 包原看了更吃惊,这确实是驸马邓录的真迹。 邓录不是当世名家,也不在外面做官,书法字画都是亲族之内流传,不可能有人去造他的假。 当下态度也谨慎起来,脸色也不敢那么难看了。 “你们,能详细说说,驸马爷的外室,是什么个情况?” …… 邓民站出来说:“这个事情得我来说,少爷那么小,哪里记得?” 二十年前,驸马爷路过东乡府,遇到一位徐性小姐,两人一见钟情,盘桓了一些日子,纳为外室。 徐氏不久生下了小公子,我作为驸马爷的心腹,借口说我服侍不周,赶出府外,其实是在照顾徐夫人和小公子。 后来,驸马爷与公主离开京城,在公主的封地长舟县建造府邸,从此极少再见徐夫人。 不料,三年前徐夫人病故,小公子只与老奴相依为命了。 这些年,驸马爷虽然很少与徐小姐见面,但时常托人送钱,公子的生活无忧无虑。 驸马爷一直推脱,说要寻个机会给徐夫人和公子一个名分,到现在也没有下文。我听说驸马爷病重,生怕误了人伦大义,遗恨万年,不敢再拖,这才匆匆赶过来,以尽床前之孝。 …… 邓民说的有板有眼,把所有人都惊得一愣一愣。 包原满头是汗,无法判断真伪。 他来府里十五年,确实听说过曾经有个贴身书童,但在老爷成为驸马那年就离开了。 三位公子过来,包原赶紧拿金锁给他们看,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驸马定的规矩,每个子女,都打造一个长命金锁,男的麒麟,女的凤凰。 因为驸马府不缺更贵重的配饰,所以这个长命锁只作为信物,平常也很少戴,都放在柜子里藏着。 现在出现了第四个长命锁。 你要说是仿造的,那可得弄到原件原图。 是不是有人故意泄露?这个要查也不是一时半会。 …… 这时,包原特地让人去找的老家人杨会儿,也来了。 杨会儿是邓录的跟班,跟了三十多年,是现在府里资历最老的了。 他一进来,看到邓民,一下子就扑过来,搂住邓民的肩膀,颤声问:“你怎么来了?老爷让你来的?” “啊!” 邓民喜极而泣,当年,他们一个是跟班,一个是书童,最熟悉不过了。 两个老家伙互相拉着叙旧,把在场的其他人都撂在一边。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已经不敢怀疑这事了。 …… “公主到。” 一个尖利的声音,那是特殊的男人的声线。 公主下嫁驸马,皇家会送几个贴身的太监。 所有人都扑通跪下。 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年女子踏进殿来,冷冷地说:“把这玷污驸马声誉的骗子,乱棍打死!” 身后突然冒出十几个武者,径直冲邓少钧过来。 他们要把人抓起来,捆起来,绑到树底下打死。 皇家女子,做事就是不一样,当机立断,绝不拖泥带水。 死在这里,神鬼不知,就算真有其事,也当没有。 第19章 催命大孝子 咚—— 啪—— 哗啦—— 邓少钧在仙人面前是战五渣,在凡人武者面前,就是天神下凡。 不过他确实没练过拳脚,被十几人围攻,还是挨了几拳。 也不想轻易使用土遁术,不值得。 顾云影告诫过他,入了宗门后,需重新学习宗门的遁术,妖兽时期领悟的,尽量不要用,免得让人发现破绽。 他只好逃到殿外,又重新折回内院,一间间屋子踢开,寻找那个只剩一口气的“父亲”,以尽床前之孝。 …… 这一切都是顾云影大仙人安排的。 邓民确实是邓录的书童,从小就跟着邓录,不是假的。只不过驸马爷定居长舟县后,原有的仆人大多离去,所以认识的人不多。 徐夫人的事也是真的。但有一点不对,徐小姐本来不是外室。 邓录与她是私定终身,但却恰好在被选为驸马前一个月,只能委屈当个外室,还不能曝光。 公主一听这个时间,就猜出了端倪。 唯一完全是假的地方,就是邓少钧。 实际上徐夫人并没有生育,终身被养在外面,每年就见那么几回,郁郁而终,连个名分也没有。 邓民服侍徐氏,也是很尽心。当然,邓驸马不来的时候,他也替主子办点劳心劳力、耗精费神的事情。 这么些年,徐小姐一直怀不上,也不知这三人,是谁的毛病。 徐氏殁后,邓录也没把邓民召回来,就这么晾在外边,邓民心里也是怨气冲天。 顾云影曾经顺手救过他一命,于是定下这瞒天过海,千里送儿子之计,他也是万分同意。 替徐氏讨个名分,替自己晚年安排个着落,邓少钧也能在人间获得一个身份,大家各得其所,岂不美哉! …… 终于,邓少钧找到了邓录的寝室。 忙冲上去,帮帮帮磕三个头。 “父亲,儿子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驸马爷邓录迷迷糊糊醒来,见眼前一弱冠男子口称儿子,惊愕地瞪着眼睛。 服侍的女仆也不知怎么办,个个都傻站着。 邓少钧见她们是要给邓录喂药,忙接过来,亲自给他喂上。 床前之孝,这就算有了…… 不一会儿,公主跟三个儿子急急忙忙赶来,一看这场面,也不敢动粗了,老脸一沉,怒斥道:“老爷,可有其事?” 邓录都已经说不出话了,喂的药也是吃两口吐三口,生命已经到了倒计时。 看到家中母老虎一改往日忧戚,怒气冲冲的样子,三魂已经吓走了两魂。 邓民被押着,也进了寝室,一看见邓录,嚎啕大哭,爬着上前,牵着老爷的衣袖,哭个不停。 对于这个主人,邓民的感情并非装的,这是真的伤心。 邓录见到他,七魄又吓走了俩。 公主不管杨会儿老迈,一把揪过来,吼道:“这事你知是不知?” 杨会儿吓懵了。 邓录养外室的事情,确实只有他与邓民知情,然而,徐夫人有没有生子,他实在不知。 因为每次邓录去会见徐氏,他都在馆驿坐镇,替驸马应付些事情,其他都是邓民跟着,他并不跟随。 也从来没听驸马爷说自己还有个儿子。 但是,他并不怀疑这个,因为要是被公主知道这个儿子,很可能养不大。驸马爷绝对有隐藏这个儿子的动机。 如今面对公主的怒吼,当着驸马爷的面,他怯怯地点头:“老爷确实与徐氏相交十几年。” 公主顿时觉得胸口闷得慌,差点要昏厥。 人证,物证,全都严丝合缝,铁证如山了。 她愤愤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幽怨地说:“你不是答应只爱我一人吗?” 邓录有口难辨,虚弱地抬起手指,指着邓少钧,嘴巴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谁都不知他要说什么。 邓少钧当然知道他要说的是:其他都是真的,我认,这个是假的,假的。 然而,公主却以为他说的是:看在我的血脉份上,接受他。 “相公,你承认这事了?” 邓录急得手指乱颤。 公主以为是要逼自己承认这个庶子。 顿时泪流满面,呜咽不已:“好啊,几十年夫妻,临了还要给我演这一出。你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不过一庶子而已,认就认。” 邓录一听,顿时气得两眼翻白,一口气倒不上来,腿一伸,死了。 邓少钧吓了一跳,今天是来尽孝的,不是来催命的。 这个邓录虽然死期就这几天,但被这一闹,早死了几天。 公主一看丈夫归了西,悲从中来。 “好啊,原来你撑着这口气,就为了这件事。” “如今你心愿已了,终于撒手,扔下我一个人了。” “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既然是你临终遗愿,就依了你,给他入籍。” 邓少钧一边哭父亲,一边咚咚咚给公主磕头。 “儿子多谢母亲成全。” 三位公子全都趴在地上哭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弟毫无心理准备,但看这情形,这件事是确凿无疑的了。 …… 忽然,在众人大哭声中,传来公主一声暴雷似的怒吼:“先别嚎了!” 转头盯着邓少筠,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你回来,老爷还能多捱几日,你一来,老爷就去了,你就是个丧门星!” 几个兄弟也正是悲伤之中,一肚子气没地方撒,一看母亲发飙了,也纷纷痛斥邓少筠。 在他们眼里,这家伙就是来分家产的。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父亲临终前跑过来,说是尽床前之孝,简直让人笑死。 公主冷冷地说:“你是老爷的血脉,这个我们可以承认,然而你不过是个庶子,这个家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可以滚了。” 这个情况也在邓少筠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不以为意,把眼泪一擦,淡淡地说:“无论如何,我得给父亲发送。” “你有什么资格给父亲发送?”兄弟大怒。 公主是驸马爷的正妻,是邓录所有儿子的嫡母,想给邓录当孝子,哭灵,还得公主点头。 庶子的地位,完全由嫡母决定,对你好,就是儿子,不好,也就比家丁强一些。 今天突然蹦出两件大事,老爷死了,“杂种”认亲,平日高高在上的公主无法接受这种侮辱,当即命人把邓少筠两人赶出去。 这次,邓少筠没有反抗,默默走了出去。 反正目的达到了。 ……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邓民的意外,想不到公主如此绝情。 本以为邓府家大业大,能容得下一个庶子,分点雨露给他。 现在被扫地出门,他很觉得沮丧。 邓少筠却无所谓,他缺的只是人间一个身份。 他不需要兄弟,不需要家庭,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久了还容易露出破绽。 于是,从顾云影的馈赠中拿了一千两银子,让邓民回老家养老去了。 第22章 这池子真香 积香池确实没起错名字。 从积香池的恶臭之中,他闻到了多钟名贵药材的味道。 心里一动,堂堂一个修仙门派,肯定不会拿真正的污秽之物来考验人。 如果没猜错,这仙鹤的翔,也是一味珍贵的药材。 臭豆腐,臭鸭蛋,也是闻起来奇臭无比,吃起来芬芳怡人。 而且,他的身子受到这股香味的激发,本能地,贪婪地吸收着空气里的香味,这种感觉,跟他当年吸收月华是一样的。 这个香气充满灵气,让他情不自禁就想张开身体的每个毛孔。 正想伸腿下水,又收住了,没必要第一个下去,那样会太引人注目了。 …… 李菲被师姐点了名,愕然之后,咬紧牙,轻轻地迈腿,站在了坑边。 灵玉仙子微笑着,热切地看着她。 她把心一横,踏入了污水之中。 “啊——” 浑身鸡皮疙瘩,让她忍不住发出惊呼。 如果不是师姐看着,她几乎要哭出来。 …… 眼前这一幕,直接震碎了在场的上百个年轻男子的心。 白净如玉的冷美人,半身没入难以形容的污水坑中。 “嗯,不错。喂,那个谁,身上戴一个特大的香囊的,你下去。”翠娥仙子冷不丁地点邓少钧的名。 “堂堂一个男子汉,打扮得跟个鸡毛掸子似的,站得老远就已经把人熏死,你既然那么爱干净,那就先下去。” 翠娥仙子跟着说,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邓少钧装出哭丧的脸,往前挪了一步。 徐阿年悄悄走到他身后,一脚把他踹下去。 啊呀—— 邓少钧一声惊叫,整个身上没入污水中,毛孔全都打开,贪婪地吸收这池子里汇集千年的灵气。 “不可对同门动粗!”灵玉仙子不满地说。 徐阿年吓得缩了回去,然而在仙子目光威逼中,自觉地站出来,作为第三个,悲愤地滑落水中。 “不下去的都回家,金羽宗与你无缘。” 其他人左思右想,还是放不下金羽宗,又看到冰山美人都泡在污水里,只好纷纷掩鼻入水。 只有三人坚决不下去,灵玉仙子毫不客气,手一挥,他们就被传送到山脚下了。 邓少钧慢慢划到李菲的身边,对她说了句:“谢谢啊。” 李菲莫名其妙,也没正眼看他,赌着气往前走。 邓少钧是感谢她为自己“仗义执言”,然而李菲此时哪记得这事。 从小连洗脚水都嫌脏的人,现在泡在这种地方,心里在生闷气。 “真臭啊!” 邓少钧假装游泳技术差,整个人不时钻入了水底。 灵气充沛的感觉真好。 等他钻出来的时候,头上,脸上,粘满了不可描述之物,居然冲李菲眨着眼睛笑。 邓少钧很想告诉她,别看这些水污浊不堪,其实大补。 他不停地沉入水底,看起来动作笨拙,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愁苦,反而很享受。 李菲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寻常之处。 心说,他是个随身佩戴香囊的臭男人,竟然在臭污烂泥里如此欢脱,难道这水有问题? 她天姿聪慧,当下静下心来,聚集深思,从恶臭之中,分析出了不同寻常的药香。 “这并非粪水,而是药水!”李菲大声喊了起来。 翠娥仙子一听,冷哼道:“果然还是师妹聪明。没错,这积香池,就是金羽宗倾倒炼丹药渣的地方,与仙鹤遗物混合,看起来污秽无比,实际上都是珍贵仙药。” 灵玉仙子也道:“心中无垢,自是清净世界。凡人只看皮相,你们不在污水里洗一洗,如何知道什么是干净?如何脱胎换骨?” 被两位师姐一说,众人如梦初醒,原来是个考验啊。 “忽然感觉味道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哎呀,忽然发现,现在我能吃十块臭豆腐。” …… 渐渐地,微风轻拂,积香池上的臭气,越来淡,药香越来越浓。 大家全身被药泥裹着,爽到了极点。 “这池水真香啊!” 众人完全忘掉了之前的恶心,竟然开始嬉笑。 邓少钧捱到倒数第二个上了岸,还有些不舍。 “果然是药池,划过之后,身体无比舒畅。” “咱们凡夫俗子,果然只看表象,惭愧惭愧。” 灵玉仙子走到邓少钧跟前,轻轻地说:“阁下应该是第一个发现积香池的秘密,你对于药物,有非常好的感觉。” “不不,师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金羽宗这么大个门派,仙子又是如此纤尘不染的人,不可能跟我们开玩笑。” 灵玉仙子微微一笑,不再言语,然而那神色明显是不相信他说的。 邓少钧震惊不已,这位仙子心细如发啊。 自己在池子里,没有太夸张的喧哗,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原以为够低调,想不到还是被她看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果然如顾云影说的,金丹境仙人的感觉是何其敏锐,自己以后得更小心,不要弄巧成拙…… 走过积香池不远,是山泉在此形成的一个小潭。 众人跳下小潭,冲洗身上的药泥。 洗完以后,灵玉在空地上生几堆火,让他们烤一烤。 来修仙的女孩子只有大约三四十个,她们自动与男子分开。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上的衣服都很贴身,无论男女,都充满了诱惑力。 李菲特地走到邓少钧身边,问:“你很聪明,竟然发现了池水有蹊跷。” 邓少钧笑笑:“可能我对药材比较敏感,我喜欢熏药。这池子里就有许多香药。” 这句话倒不是吹牛,他本身就是一株药材,对药材当然很敏感。 李菲瞥了眼他腰间的大香囊,抿嘴一笑:“想不到,你看起来有点娘娘腔的习惯,却有如此妙用。” 邓少钧看她浑身透湿,如出水芙蓉,衣物透薄,几乎一点就破。心跳咚咚加速,赶紧别过脸去,不敢直视。 人就是奇怪,没穿越过来的时候,那种片看个不停,使劲盯着,还是高清的。 但眼前这位比图片上的更美,还是如此近距离,他没觉得是个机会,反而心里很慌。 李菲也觉察到了尴尬,赶紧走开了。 人群里,有一双幽怨的眼睛,狠狠地瞪了邓少钧一眼。 那是徐阿年。 嗯……其实不止他一个,好几个人都给他投来一个满含深意的一瞥。 邓少钧对这个状况感到有些惶恐,他不想跟任何人粘上关系,只想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李菲太引人注目了,无论哪个男人站在她身边,都容易被雷劈,以后还是敬而远之。” 灵玉仙子轻轻挥了挥手,几个火堆现出特别的光彩,众人的衣服干得很快,两三分钟就全干了。 “诸位,你们又通过了一次考验。” 众人愕然地看着她,烤干衣服也是考验? “学仙先学人,青年男女在一起,允许有仰慕之情,但不应有淫邪之意,诸位的表现都不错。” 邓少钧心里咯噔乱跳,刚才那些女孩子浑身湿漉漉的,幸亏没有多看。这金羽宗的入门考核,怎么跟人间的hr一个德性。 瞥见徐阿年等几个,脸忽然红了,估计心里也是扑扑跳。 第23章 升仙桥 灵玉和翠娥两位仙子,继续把众人传送到一处山顶。 灵玉拿出一根丝线,往对面峰顶一扔,那丝线好像长了翅膀,直接飞了过去。 “考核的最后一项,能顺着丝线走到对面去的,就算成功。” 翠娥站在丝线上,朝众人撇嘴一笑:“诸位,我给你们做个示范。” 移动碎步,一步三摇走了过去。 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众人无不感觉头晕目眩,这丝线于云雾间飘摇,如果变身成一只蚂蚁,倒是可以考虑在上面“走”。 翠娥仙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云雾之中,对面山顶,隐隐约约看到她一抹身影。 “李菲师妹,你第一个来。” 灵玉仙子照例点李菲的名。 李菲很有觉悟,站上了峰顶。 忽然,眼前晃晃悠悠出现一条路,大概三四尺宽,直通对面。 她心里一愣,不是丝线吗? 扭头看了看灵玉仙子,恍然大悟,原来这丝线是幻术啊! “小师妹,你看到的是什么?” “一条路。” “哦?你能看到路?多宽?” “三四尺宽。” “呵呵——”灵玉大笑,“比我看到的还宽呢,你未来必是仙途无量!恭喜小师妹了。” 李菲大喜,这才明白,这条丝线,其实是测试入门弟子的仙资的。平稳踏上去,很快就走到了对面。 徐阿年抢着走第二个。 站在山顶,看到眼前的丝线,哪里是丝线,这不是一条路吗? 虽然窄了点,但也有三尺三寸宽。 灵玉仙子也很满意,朝他微笑点头。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原来,这丝线通到对面,并非真的丝线,隐喻着今后的修仙之路。 看到的路越宽,说明仙路越宽。 众人不再畏惧,甚至有些好奇,纷纷抢着上去。 有的人看到是架独木桥,走上去战战兢兢。 有的人就不那么幸运了,看到的是绳索,只好倒吊着,像猴子一样,用手抓着攀过去。 虽然这意味着仙途艰险,但也值得走。 有个人看到的是丝线,伸手一抓,丝线却断了。 他想抖个机灵,哄骗说看到一条大路。 然而,走上去,你得像走大路的样子啊。 踏上空无一物的山顶,还真敢装模作样在上面走,结果一轱辘滚了下去。 对于这种不老实的,金羽宗也不会让他送命,山底下一阵罡风,把他托了一下,只摔了个屁股蹲。 另外一人,看到的也是丝线,连爬都爬不了,但他学会了腾空而行,然而一用法术,直接坠落山底,淘汰。 剩下的人,不敢抖机灵了,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对于那些仙途不畅者,灵玉劝告他们,不必执着,不如回去博个功名。 灵玉手一挥,把那些恋恋不舍占着位置的,都送回了山下。 轮到邓少钧上去,眼前突然现出一条四车道大路,通体金光,令人炫目。 他吓了一跳,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我未来的成就,会大到吓死人? 太令人震惊了。 看来我的资质无与伦比。 灵玉见他站着发呆,问:“你看到的又是什么?” 邓少钧挠挠头,大脑飞速运转,最后说:“我看到的是一条路,一尺宽。” 之所以说是一尺,是因为再窄点,就装不像了。 一尺宽,这是走路的最低要求了。 灵玉仙子露出惊讶的神色,她料不到这个有点怪怪的年轻人,仙途还是很可观的。 邓少钧踏上眼前这四车道,心里暗暗叫苦,如何走出一尺宽的道路的感觉? 只好凭着感觉,用余光看住两边,尽力保持在大路的中央。 终于走到对面了,浑身都湿透了。 翠娥在那边也问他走的路有多宽,告诉她一尺。 她还不大敢相信,嘟囔一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你小子有内秀。” 以为他满身汗,是因为道路狭小,努力保持平衡导致。 谁知道他是为了在四车道大路上,表演走一尺小道,比真的走一尺小道还辛苦。 …… 一百多人,在这一关,筛掉了二十多,现在就剩九十来个了。 也不知下一关要考什么,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谁料,翠娥仙子说:“渡过了升仙桥,入门考核结束,你们都是我金羽宗候补弟子了。” 没人敢相信,这就完了? 灵玉仙子解释,积香池,领悟净污之辨。 烤火,观察心中有无邪念。 升仙丝桥,考察修仙资质。 三者都没问题,就可以成为候补弟子。 所有人都高兴地跳了起来,大喊大叫,欣喜若狂。 邓少钧心里松了口气,这就算入门了,还真是简单。 没有排第一,一切顺利。 邓少钧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在金羽宗默默修炼,不出风头,不要引人注意。 只要引起别人的注意,难免会被人调查家世,自己假冒身份始终是假冒的,万一真被人查出点东西来,就犯不着了。 …… 翠娥仙子手一挥,把所有人都带回了玄虚殿。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宽袍大袖,不苟言笑的白发老者,站在玄虚殿门口。 赫赫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灵玉和翠娥赶忙朝前行礼:“见过宗主。” 众弟子这才明白,眼前这位威严的老者,正是金羽宗的宗主,南宫无余。 大家赶紧朝上行礼,不敢说话。 南宫无余看到了李菲,露出一丝笑意。 “菲儿,我授你的《荣枯心法》,修到如何?” “禀师尊,已经练到了练气五层。” 南宫无余很满意,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封山,你早就该入门了。” “弟子日夜思念师尊,从今往后,可以时时侍奉驾前了。” 南宫无余点点头:“以后你就在我殿中,与其他师兄弟一起修习。” 大家这时才真切体会到,自己与李菲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宗主目光转向其他候补弟子,表情瞬间变严肃。 “诸位,你们在金羽宗,还要当三年候补弟子。这三年,如果德行有亏,也会被清除出去。” “三年之内,你们的修为必须达到练气四层,达不到的,也别浪费时间了,别寻出路。” 他把手从大袖里伸出来,朝空中一挥,所有人手里凭空多出一本经书。 “金羽宗入门神功心法《荣枯心法》,你们先拿去参研。” 众人喜出望外,这金羽宗的仙人,办事就是爽快,绝不拖泥带水,一入门就授予神功,当真没来错地方。 邓少钧强忍住心里的激动,抚摸着这书,心里喊:我得到了! 他手里的《飞花裁叶谱》是木系高阶法术,并不适合初级练气士。 金羽宗擅长木系法术,这本《荣枯心法》是入门法术,适合金丹以下的修炼。到了金丹境以上,可以学《长青神功》。 按照顾云影的建议,修到金丹境,可以不修他的《长青神功》,自行修炼《飞花裁叶谱》。 那个徐阿年,也不知脑子抽什么疯,狂奔乱跳,还冲李菲喊:“李师姐,你虽然修得比我早,然而也还是在《荣枯心法》阶段,我也许能超过你哦?” 李菲低头不语。 南宫无余却哈哈一笑:“菲儿,听到了吗,可别让我失望。” 翠娥怒斥道:“蠢货,你喊她师姐,那喊我什么?” 徐阿年傻了,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三代弟子啊。 三代弟子中,年长的都四百多岁了,没把自己算进十八代弟子就已经占便宜了。 “师……师叔……” “那李菲,你得叫她什么?” “是,李菲师叔……” 唉,同一天入门,这就差了一辈,徐阿年暗自神伤。 第24章 新弟子都是杂役 南宫无余扫了几眼新弟子,没有让他眼睛一亮的货色,心里叹息,看来也就充个人数罢了。 他带着李菲走入内院,剩下的人目送李菲的背影,心里也都明白了差距:高不可攀啊。 宗主走后,大殿外面,这九十多人排成两排,外面有几十位师兄围着,对这些弟子评头论足。 “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那就是——”灵玉仙子忽然大笑起来,“就是各家挑选杂役。” 外围那些师兄,哄笑起来,围着新弟子转,开始挑选。 有人问:“灵玉仙子,这是拜师吗?以后我就跟着这位师父学习仙术?” “不,他不是你师父,你是他挑选的杂役而已,咱们门派那么大,需要有人干活。洒扫庭除,端茶倒水,清理粪池,都是候补弟子干。” 众人顿时傻眼,炸了锅了,加入门派,直接从杂役开始? “诸位,咱们金羽宗有规矩,候补弟子必须充当杂役,杂役折算积分,积分换取奖励。”灵玉见新弟子议论纷纷,赶紧大声说。 徐阿年大声问:“积分怎么算?能换什么东西?” “每日完成杂役工作,可以获得1分,每月可以根据积分换取丹药,帮助修行。” “都有些什么丹药?几个积分可以换?” 灵玉仙子手一扬,面前出现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三样东西。 “元气散,未能成丹的失败品,些微益气通络功效,适合初级弟子,5个积分换一份。” “青玄丸,以药物碎渣制成,有助于修行,10个积分换一个。” “益气丹,最便宜的丹药,在炉子里烧制一个时辰,这个需要15积分换一颗。” 众弟子一听,打杂能白得丹药,不满顿时变成了高兴。 灵玉后退一步,那些围观的师兄全都挤到新弟子中间,一个个嬉笑着,好像在菜市场挑货,看哪个顺眼,就把人要走。 邓少钧看傻了眼。 我去,欺负新人,打杂不该给工资么? 直接给药丸不是更省事,还搞个积分制!你当我是他们,我可是领过工资,见过kpi的人。 当然,这也只能在肚子里腹诽。 此时的玄虚殿,根本不像仙门的正殿,而是像一个奴隶市场,白衣如雪,仙气飘飘的仙人们,在挑选看得顺眼的新弟子当杂役。 这就是卖猪仔啊! 金羽宗有十几座山头,三十多座殿宇,几十处洞穴,这十年封山,原本的候补弟子全都成了正式弟子,好不容易等到新人,都不够分的。 一个威严的老头,从人群后面走来,那些师兄师叔,纷纷给他让道。 “玉栖真人!”灵玉走上前来行礼,有点诧异地问:“丹房也需要杂役弟子吗?” 一听这是有道号的,众人明白这必是门派高手,不禁纷纷涌上前来。 “嗯,丹房有位弟子闭关去了,需要一位练气境的弟子充当杂役。” “师弟,你派个人来就行了,何必亲自来呢。” 灵玉仙子称呼他为师弟,那就没跑了,必是二代弟子中的高阶师叔。 “丹房重地,还是我亲自来挑人比较好。” 其他挑人的师叔师兄,全都停了下来,让他先挑,看得出来,丹房在金羽宗地位很高。 这一路来,邓少钧听说过金羽宗的事情。 这个门派原本是个大派,几百年来人才凋谢得过快,丹药的作用就提升了。 资质高的人以丹药为辅,资质低的人以丹药为主。 金羽宗的人都知道,丹房的弟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多少能沾点好处。因此,丹房是个热门地方。 丹房长老玄微子是门派五大长老之一,玉栖真人是其座下大弟子,在门派里的地位与灵玉仙子是相当的。 徐阿年似乎知道这层关系,忙拱上前,朝玉栖真人行礼。 “弟子是练气境四层,愿意在丹房打杂。” 玉栖真人看了一眼,点点头:可。 徐阿年大喜,谢过玉栖真人。 有知道其中奥妙的新弟子,看着徐阿年,羡慕嫉妒恨。 正纷纷扰扰之际,突然一个老头从天而降,急急忙忙冲到人群里:“给我留一个,给我留一个!” 有师兄嚷道:“药伯,你那里不适合新人。” “今年不是有练气境的新人吗?正合适!我那里积分高呢,一天3个积分。” “你拉倒,一天给10个积分也没人去的,你那地方有多可怕,心里没点数吗?” “别妖言惑众,吓唬新人。” “药伯,别说我拆台,你还是省省。” 药伯急了:“我不管,灵玉仙子,必须得给我一人打下手,否则,你们今年的炼丹计划我可不能保证。” 候补弟子都心里打鼓,看到药伯走过来,纷纷闪开。 邓少钧悄悄问另一位过来挑人的师兄,药伯是谁,他那里的活很麻烦吗? 那师兄瞥了眼药伯,偷偷地说:“诸位,千万别上当,药伯管理金羽宗的药圃,地里的药材都成了精了,普通弟子进去都要被折腾死。” “宁可扫粪坑,都不要去药圃。”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躲开。 药伯高喊:“今年到我药圃里干活,每天积分是3分,比其他地方都多,有谁自愿过来的?” 一天等于在别的地方干三天。 但他越这么说,弟子越是离得远远的。 药伯在人群里挤,徐阿年看到邓少钧,冷不丁一掌把他推出去。 “药伯师叔,这位弟子对药材似乎有独特的能力,你把他领走。” 邓少钧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药伯面前。 药伯有点嫌弃地说:“这厮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怕不是干活的料。我那里每天都要施肥除草,这厮干得了吗?” “干不了,干不了。”邓少钧一脸懵逼,忙说。 药伯看到不剩几个人了,一把揪住他的肩膀:“干不了也得干,就你了,走,跟我去!” 邓少钧目瞪口呆,不由自主跟着走了,徐阿年呵呵冷笑。 跟着药伯,去了药圃,这才发现上当了。 药圃在后山,根本不能叫“药圃”,叫“药田”都小了,目测,起码有一百多亩,必须用大型联合拖拉机才能伺候得了。 心说,我家祖上八代就没种过地了,想不到来这里当农民。 “你分一块地给我,保证能种好。” 药伯微微一笑:“分一块给你?不用不用,这些都是你的。” “这一大块都是我的?” “这一大片全部都是你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邓少钧忙问:“管理药圃的其他师兄呢?” “没人,从来就我一个人种药。” 邓少钧疯了,这一大块,一个人种? “药伯,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不派人手来?” 药伯嘿嘿一笑,递给他一把小锄头,让他先去除草。 “还有,如果顺路见到幽覃,给我摘十个回来,就算是今天的任务。” 我去,刚来就干活? “以后,每天一大早就出来干活,到了学习的时间就放你的假。” 邓少钧心里一万个羊驼踩着鼓点跑过。 这哪是修仙,落入了人贩子手里似的。 “别慌,除草而已,又不累。” 药伯意味深长地说。 第25章 疯狂的药田 今天是金羽宗收徒的日子,也是整个门派搞大扫除的好日子。 邓少钧觉得情况有些超出自己的想像,但是也没办法,只好背着竹篓,拿着小锄头,走入药田。 仙家的药田,就好像民间的菜地似的,药草一行一行,不管习性是不是一样,随便种在一块。 然而,这些仙草,形状却又与山下凡间所见略有不同,可能是仙家物种,不能跟凡间相比。 没走几步,忽然,脑后生风,他一低头,一根藤蔓擦着头皮扫过。 “紫血藤?” 紫血藤又兜回来,再甩一藤条。 邓少钧伸手一抓,紧紧握住,被藤条带着飞了起来。 落到地上,藤条一裹,把他卷了起来。 这藤条像蛇一样,收缩着,似乎要把他缠死。 这里的药材真的成精了? 邓少钧心里骂道:“唉,你们这些小东西,不知道我是仙草吗?要论起来,我是你们的祖宗!” 他一只手举着小锄头,吓唬道:“别把我逼急了,否则,锄你哦。” 紫血藤似乎听懂了,抽出一根藤条,狠狠朝脸砸过来。 邓少钧紧紧握住锄头,本能地把它横在脸上,藤条磕到了锄头,竟然流出了紫色的液体,紫血藤浑身一哆嗦,把他扔到了地上,转眼就消失了。 空气里传来一阵愤怒的哭泣声。 邓少钧四处寻找,却找不到紫血藤长在哪里。 “不关我事啊,是你自己磕过来的。” “我不过是想给你们锄个草而已,这不是做好事吗?” 突然,空中传来个声音:“新来的,你不能伤害我家仙草,他们就是跟你闹着玩,你可不能当真!” 邓少钧连忙解释:“药伯,你也看到了,我没用力,是它自己磕过来的。” “它磕过来,你不能躲吗?躲不过,就拿脸挡一下怎么了?为什么要举着锄头?下次不许了,否则我要扣你积分!” 我去! 邓少钧这才明白为什么药圃的活不好干了,这药伯不许动粗啊。 当然,邓少钧本来也不愿对这些药草动粗的,他是遇到家人了,甚至还有点兴奋。 只是,这些药草仅仅是初具灵性而已,智商太低了,无法交流。 药田里忽然吹来大风,烟雾弥漫,睁眼再看,那些药材竟然没有按照整齐的土埂排列,而是变成了一个迷宫。 心说,难道又是八卦阵? 这个可就难为我了,没学过啊。 突然,脚上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是一根黄精枝,从地底下窜出,把他的脚紧紧缚住。 随即,耳边传来一阵破空之声,竟然是一团团的茯苓,不知被什么力量扔过来,这么好的东西被当成石头用。 嘭,嘭,邓少钧脸上被砸了好几块茯苓。 黄精枝似乎知道得了手,迅速松开,钻入地下,倏地不见了。 顺手捡起茯苓,扔进背篓里。 他想,这些药材,似乎都是在地下进攻,倒是跟我当初很像。 很可能,它们都躲在地下,如果用土遁,定能在地下见到它们。 可是,他现在不想用土遁,那个药伯肯定在外面看热闹,不想让他发现不寻常之处。 在药田迷宫里走了几步,轻声呼唤:“诸位,我是新来的,以后给你们松土,除草,抓虫,都归我打理了,保证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话没说完,一株月桂突然从地里窜出来,把他挂了起来。 然后,从四面八方射来一堆苍耳,苍耳是带刺的,照着脸就怼过来。 幸亏手还能动,赶紧捂脸。 苍耳攻击结束,月桂突然消失,人从高空砸落在地,刚站起来,四面八方又射来一堆金樱子。 金樱子长得很像苍耳,但比苍耳大,刺又细又长,只能赶紧捂脸。 手背上,手臂上,全是金樱子留下的刺。 几株矮小的艾草,气势冲冲奔过来,邓少钧刚顶住金樱子的攻击,挥舞了一下锄头,这几株矮小的艾草紧急刹车,离他还有一米远,犹豫了一下,往边上跑去。 邓少钧哭笑不得,你们可是草本植物啊,跑过来送人头吗? 不想跟它们纠缠,紧走几步,想离开此地,突然,脚上又被缠住了,低头一看,居然是何首乌。 他乐了,乖乖,来祖宗抱抱。 伸手去摸这些何首乌,动作很轻,就好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何首乌浑身一颤,叶子全竖起来,顺着腿爬到了身上。 空中打来一些龙葵子,何首乌突然暴长,紧紧缠住邓少钧,龙葵子全打在身上,黑色汁液,染得到处都是。 然后,邓少钧被何首乌一掀,轰然倒地,屁股几乎摔成四瓣。 唉,这些愚蠢的何首乌,连祖宗都不认得。 爬起来,看到面前的芍药旁边有一株杂草,忙用小锄头一挖,连根拔起,放入背篓。 芍药微微一颤,一大团花粉兜头喷过来。 邓少钧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然而,全身还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粉尘,一股药香喷鼻而来。 看不出啊,这些低级的药草,还有这种攻击手段。 趁着药草们还没发起新的进攻,他撒腿跑远,见到连翘底下也有一棵杂草,顺手拔掉。 连翘也是微微一颤,一股药粉扑面而来,香气迅速在周身弥漫。 这股药香极其浓烈,绝对能让正常人因为过敏而暴毙。 闻到这股药香,心里一动,这些香气似乎能遮掩我的体香!这不正好吗? 自己在人间行走,最大的漏洞,就是身体自带的体香。 虽然做足了防护措施,灵玉仙子这样的金丹初阶仙人瞒得过,但见到南宫无余这样的金丹高阶,还是有意识地躲远点。 大号香囊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就是要在心理上,让别人先入为主,以为自己身上的是香囊的气味。 现在,既然药圃的药草能喷花香,自己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想到这里,邓少钧兴奋地在药田里穿梭,完全没有一丝委屈的感觉,把这当农家乐了。 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发现这些药草也不过是这三板斧,稍微扩散灵识,侦查药草们的动向,不那么狼狈了。 他在药圃里撒开了花。 “小子,你似乎不怕它们的花粉攻击啊!” 药伯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咳咳——药伯你放心,我不敢偷懒。 邓少钧喘着气,狼狈地应道。 终于,几乎跑遍了这一百多亩药田后,采到了十颗幽覃。 药伯当即冲进药田迷宫,接过他竹篓里的幽覃,即使捏着鼻子,也差点被他身上的药粉熏晕了。 “小子,第一天干活就如此出色,我真是遇到了对的人。” 邓少钧心里也说,我也遇到了对的地方。 “行了,今天就到这,第一天就能完成任务,呵呵,还从来没有过。” 说完,拉住邓少钧,施展起神行无踪步法,一下子就冲出了迷宫。 第26章 药圃是个好地方 “哇,药伯,你这什么神功?” “迷踪神行,我的拿手神术,想学吗?” “想。” 邓少钧想起前阵子,坠落在东海岸之后,满世界乱窜,腿都跑细了,当时要是有这种迷踪神行,绝对不会那么狼狈。 “如果你在我这里干上一年,我就教你。” “为什么是一年?”邓少钧随口问道。 药伯愣了下,喃喃道:“9个月也行。” 邓少钧乐了,这药伯是个实诚人,现在这个环境,实诚人太难找了。 “行,一言为定。” “你,你不讨厌我这里吗?”药伯那吃惊的样子,表明被人拒绝了很多次了。 “我觉得还行。”为了给自己再加一点合理解释,“就冲这每天3个积分,我能忍。” 药伯大喜:“等了快一百年了,终于遇到一个合适的。我还可以教你阵法,学好了,对付这几只花妖,不在话下。” 附赠阵法? 阵法也是非常重要的仙术,自己压根不会,有人给自己启蒙,也很不错。 好! 成交! 成交,你可别反悔! 药伯心情十分愉快。 “觉得我的药圃怎么样?” “刺激!” 药伯哈哈大笑:“你这小娃娃,很对我胃口。” 胃口?这个词有点犯邓少钧的忌讳。 当然,他知道药伯的意思跟吃无关。 他问了个问题:“你身手这么好,一个人打理也够了,为什么还需要新弟子来帮忙呢?” “废话,我堂堂二代弟子,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岂不是太没面子?其他弟子又使唤不动,不弄个候补弟子使唤,门派里的人还以为我死了。” 一番话把邓少钧噎死了。 敢情使唤候补弟子是你们门派资深弟子的福利啊? “你小子记住了,药圃里的药草,要善待它们,不能随便伤害。”药伯突然严肃起来。 “那是自然,你不用担心,我也很喜欢花花草草。” 邓少钧用一种异样庄严的态度说这句话。 以后,他才知道,这位药伯是金羽宗知名的“药痴”,此时见他如此爱护药草,只觉得十分亲切而已。 天底下的仙人,都是去采药,从没听说种药的。 当然,种的都是常见品种,稀有品种种不了。但是,常见品种也能种出高级品质,这就很不简单了。 “可是,为什么我给它们除杂草,还要攻击我呢?” “因为它们并不觉得杂草是杂草啊,它们还以为是自己人呢。” 药草把杂草当自己人? 邓少钧大跌眼镜。 他清楚记得自己没化形之前,当何首乌几百年,恨不得独占整个地盘,把那些有药用价值的药草统统都弄死了。 这些花精的智商这么低的吗? 但是,它们打人的时候,配合得挺好的,也不像缺心眼的样子。 “药伯,你的意思,药圃里的药草,心智有点不正常?” 药伯夸奖邓少钧:“小子,你很有种药的天赋啊,一点就明,没错,这些药草都疯了。” 邓少钧震惊了,药草,植物,疯了? 植物也能疯的? “哎呀,这个,可能得怪我师父,云阳子。” 原来,是云阳子在五百年前开辟的药田,他看中了这块地,灵气异常充沛,在这里种药能够获得最优质的药材。 于是播撒了数百千种药草种子。 然而,也因为灵气太充沛,难免会出现化为妖物的情况,为了预防万一,等药草长出来后,云阳子用特殊手段,给它们施行了“短顶掐芯术”。 所谓的短顶,就是为了防止药草长得太高,长到一定时候把顶给截断,这样就长不高了。 掐芯,为了防止药草数百年后,开启天智,直接断了它的芯。 然而,几百年过去了,即使被短顶掐芯,还是有越来越多的药草获得了灵识。 但是,因为被短顶掐芯,它们心智又是歪曲的,无法与人类交流,简言之,就是疯了。 听药伯这么解释,邓少钧浑身冰凉,忽然觉得十分难受。 “云阳子师祖现在何处?” “一百多年前灭度了。” 邓少钧忽然心情好了些。 “唉,这些药草,如果论修为,也就是初级精怪而已,等以后没有药用价值了,就处理掉。” 邓少钧心里堵得慌,问道:“它们不会跑出去吗?” “跑不出去,它们的根在这里,哪也去不了。” 唉,就跟我在恶雾森林,一毛一样的。 邓少钧心情彻底不好了。 对于邓少钧的表现,药伯十分高兴,在药圃边上的小屋给他弄了个单间,从此,邓少钧就在这里居住了。 金羽宗并没有现代化教学程序,新进的九十多弟子直接分到各处当杂役。 干杂役,其实也是考察心性的一种方式,如果遇到合适的机会,还能得到高阶弟子的指点。 金羽宗很讲究缘分,有不少候补弟子,成为正式弟子后,就留在干杂役的地方了。 所以,邓少钧很可能以后就留在药圃。 别人肯定觉得这是件倒霉事,但邓少钧现在不觉得。 药圃只有药伯一个人,是全金羽宗最冷清的地方,真是再好不过。花妖再讨厌,也比人好打交道。 何况他现在还满身香味,正好借药圃压一压。 药伯是个实诚人,觉得邓少钧不抗拒在药圃干杂役,就得教他真东西,这样,活也会干得利索。 第二天就开始教他阵法,授予他《八卦图解》。 邓少钧大喜,刚入门,就获得两种秘法,金羽宗的人,果然都是爽快人。 阵法的法力需求较低,对阶位低的人特别友好,想要在危险的世界保命,学好阵法是个不错的选择。 药伯是二代弟子中修为最低的,据说现在只有筑基五层,超过他的三代弟子一大把。 但给邓少钧来指点一二,也是绰绰有余。 …… 金羽宗的规矩,每逢一、五两日,集中到玄虚殿学习一天,其他时候就是自行修炼,不定时进行检测试炼。 集中学习的时候,没人跟邓少钧站在一起,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了。 浑身香喷喷的,连女人都受不了。 香气太重,就变成臭了。 但邓少钧很享受这种被人敬而远之的生活。 入门弟子发的统一服装,本来是淡青色,几天过去,他的变成了土色打底,沾染其他各种色彩。 土色是因为一天要摔几十次跤,汗水混合着药土,跟染布似的,洗都洗不掉。 其他颜色,得感谢不同的浆果渲染。 站在弟子中,不能再突出了。 新弟子们虽然没有愿意跟他站在一起的,但是却以他为圆心,一丈为半径,围了一圈。 “呵呵,邓兄,几天不见,你看起来好惨。” “听说药圃的药草,都成了精了,它们喷出的药粉,都是有毒的。” “我敢打赌,若干年后,邓兄一定能练成百毒不侵的神功!” “邓兄,你需要再大点的香囊,否则,都盖不住这些药味。” …… 说,说,嘴长你们脸上,老子内心的快乐,你们不懂。 第27章 积分换奖励 一个月以后,候补弟子第一次积分换药品。 邓少钧是得到最多的一个。 于是,有人开始眼红了。 “邓兄,你不换点跌打药吗?反正你积分多。” “哎呀,这就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喂,老兄,人家这辛苦卖命钱,你也眼红?” 徐阿年在人群中尤其眉飞色舞笑:“初见邓兄,见他包裹在一身锦衣之内,不知道的还以为十指不沾阳春水,想不到药圃的活这么辛苦,邓兄却能应付自如,在下佩服。” 他这话明褒暗贬,其实就是想揭邓少钧的老底,言下之意,庶子不过是奴仆一类的人,为什么要硬充富贵子弟呢?一干活不就露馅了吗? 邓少钧知道他话中酸味,但不想反驳,药圃的活正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还怕别人抢呢。 见邓少钧不吭声,徐阿年来劲了:“或许邓兄在药圃干这种下贱的活,还真是乐在其中呢!”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兜着说,这句就太露骨了。 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天生嘴贱,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邓少钧又好气又好笑,以一个成年人的眼光看他,纯粹一个小学生。 忍不住笑着回了一句: “徐兄,灵玉仙子说过,学仙先学人,锻炼筋骨,磨炼心性,本就是修行一途。世间之事,有净垢之分,却无贵贱之别。” 他自信这一段话立意高远,软中带硬,绝对能塞住徐阿年的嘴。 围观的弟子们仔细咀嚼,无不拍手叫好。 徐阿年见这么多人附和邓少钧,有些恼怒地说: “无贵贱之别?说什么笑话。如果人无贵贱之别,你为什么跟人见面,却说自己是驸马之子,而不说是驸马之庶子呢?可见,你也知道庶子远远比不上嫡子。” 有理,这个说得对。 这些弟子大多数二十上下,没出过远门,平常所接受的观念,确实都是这些。 邓少钧忽然发现自己随口一说,却落入了陷阱。 在这个很讲究身份等级的世界,想宣扬“人人平等”的观念,那是拿错剧本了。 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弟子,发现他们都是赞同徐阿年的说法的,哪怕是其中几位弟子,家奴出身,也没敢再附和自己了。 从古至今,谁会把干苦活当成人上人呢? 于是,他决定转移话题。 “徐兄,天下仙门,广收门徒,都不考虑出身。天潢贵胄又如何,贩夫走卒又如何?在这里都是同一个。大家到这里来是为了修成大道,凡间的富贵,在这里毫无意义。” 对啊! 这句话又说到了弟子们的心坎上,众人纷纷附和。 徐阿年急得瞪圆了眼,冲口而出:“你觉得凡间的富贵在这里毫无意义?哼,那是因为你根本没见过,什么是富贵!” 一个叫黎钦的,赶紧拉住徐阿年,笑着说:“这些口舌之辩,不过是一家之言,大家都是师兄弟,别上火,别上火。” 邓少钧是开山收徒当天赶到天云山的,其他人都提早好几天到,因此对于今年的新同门,认识的人很少。 再加上又去了人最少的药圃,现在也仅能从衣服上知道,哪些是新弟子。 但是这个黎钦,是让他印象比较深刻的。 无他,此人太会说话了,用时髦点的词,叫社交牛掰症。 就没有他搭不上话的人。 刚才徐阿年急了眼,似乎话里有话,黎钦赶紧拦住,却让邓少钧觉察到,徐阿年表情有些不安,那是说错话之后的典型表现。 好像有什么事似的。 邓少钧不喜欢管闲事,见徐阿年被拉走了,心里松了口气。 与人争吵,争论,完全背离他到金羽宗来的初衷,也不符合给自己设的人设。 他的人设,应该是低调、亲和、与世无争。 但是,偏偏这个徐阿年,是特别争强好胜的一位。 两人本不应该有太多交集。 邓少钧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几天前的打扮,刺激到了他。 他需要一个身份,因此冒充秦国邓驸马的私生子。 一路上为了坐实这个身份,他打扮得过于夸张了点。 刚到中土也没几天,根本也不知道该如何装扮,因此情有可原。 但这就好比穿假名牌冒充名媛,在真正的名媛面前,很容易露馅。 这是个bug,是个漏洞,但邓少钧没办法。如果晚点打发邓民,让他指点一二,或许在气质上会不那么浮夸。 另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自己身体异乎常人的体香了。 这个就更没办法了,必须戴个特大号的香囊以掩人耳目。 所以,可能就是这些种种细微之处,让他反而更容易引起关注。 遇到冲突怎么办? 尽量化解。 通俗点讲,怂一点。 丢脸总比丢命好——这是在恶雾森林就领悟到了真理。 他到这里来不是出风头的,而是学习保命的本领。 只要跟这个目的不相关,一切都是浮云。 他与徐阿年的这些点滴鸡毛蒜皮的事,算冲突吗? 不算。 坚决不能算。 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斗嘴。 突然,人群涌动起来,原来,李菲也来丹房领取新手们的奖励了。 几日不见,李菲的风姿,更胜往日。 本来就玲珑曼妙的身子,被雕琢得更加突出。 金羽宗以服饰区分弟子之间的地位,二代弟子的服饰,无论从做工还是面料,都相对精致些。 大家的关注点,并不在服饰上。 令人惊讶的是,她今日居然会与别人谈笑。 无论男女,跟她打招呼,都会回一个微笑。 会微笑的李菲,突然多了一抹人间烟火色,更加美得不可方物。 “两颗益气丹,谢谢。” 李菲说话的语气,也大变,竟然多出了“谢谢”二字。 大家所能拿到的,不过是元气散、青玄丸、益气丹这三种非常低级的药物,这些甚至都不能算正经丹药,不是炼制废品,就是残次品。 大家满以为李菲的会跟大家不一样,想不到她也只有30积分,只能换两颗益气丹。 这种丹药对练气初境的人,还是有点用的,对于李菲,药效就很小了。 领完自己的,李菲对丹房负责发放丹药的弟子说:“宗主的那一份,也给我带回去。” 大家想不到宗主的丹药也是公开领取,看来金羽宗在这一方面还是很公正的。 也很好奇,宗主能得到什么。 只见丹房弟子拿出一个袋子,把丹药一颗颗数给她看。 一百颗芙蓉丹。 芙蓉丹是金羽宗最高级的常规丹药了,想要更好的,得自己搜集药材,自己去炼制。 只要丹房的炉子有空,倒是使用,但绝不帮忙。 不懂行情的只看到晶莹剔透十分好看,识货的看到只会口水横流。 “一颗芙蓉丹,相当于你从白丁到练气二层。” “哇,那我直接吃一颗……” “你会爆浆而屎。” …… 领完丹药,李菲特意走到邓少钧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抿嘴微笑。 邓少钧很不自在,你,你看什么? “你也就脏了一点,怎么跟传说不一样?” “哥也有传说?” “宗主说,在药圃干活的人,经常有眼歪,嘴斜,淤青,脱臼,气短,胸闷,精神萎靡,四肢麻痹……” 我去,这人还活得了活不了? “可是你为什么看起来好好的?就是身上脏了些,也没见断手断脚。” 打住!邓少钧忙说:“李菲师叔,虽然你现在说话有笑容,而且笑起来很好看,但言辞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合适啊。” 李菲一愣,脸顿时红了,嘟囔道:“宗主说我太冷淡,要我多与人交谈,说话的时候带点笑容,也不要轻易怼人家,我……还是有点不习惯。” “哦,好,可以理解,告辞。” “等等。” 李菲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宗主让我送你的,百炼伤药粉,万一你摔断了肋骨,打折了腿骨,无论是蹭脱了皮,还是被割伤了筋,用这个很好。” 邓少钧大惊,怎么,我还被宗主关注到了? 斜着眼看了她一眼,不想教她如何说话,默默地把药拿了。 心说,药圃以前这么可怕的吗?药伯居然只字不提,我还真是死里逃生啊。 李菲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并不多说一句,也转身走了。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冰霜重新覆盖住了她的脸。 徐阿年走了过来,盯着他手里的药瓶,愣愣地问:“她给你的?” 昂——可不是她给我的吗? 徐阿年眼神迷离地瞪了他一眼,茫然地走远。 第28章 药田火拼 拿着百炼伤药粉,回到了药圃,质问药伯:“以前跟你一起种药的新弟子,都说下场很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药伯反问他:“你又听到了什么?” “有人告诉我,在药圃干活的人,经常有眼歪,嘴斜,淤青,脱臼,气短,胸闷,精神萎靡,四肢麻痹,各种惨不忍睹的症状,是真的吗?” 药伯好奇地问:“不会,你才知道?” “我去,为什么不告诉我。” “奇了怪了,你消息这么闭塞的吗?我还以为你知道。” …… “你不是没有这些症状吗?所以我才觉得你是天纵英才,天生就是种药的料啊。” …… “你的身体异于常人,这些花精如此折腾你,却没有损伤。真是经蹬又经踹,经拉又经盖。” …… 邓少钧无言以对,一阵傻笑。 但是药伯还真说对了,自己每天被药草抛来抛去,摔个十几二十次,确实没受伤,也没觉得这有啥不寻常。 但现在才知道,在筑基境界的药伯眼里,这也都是不寻常的。 仔细回想,化成人形后,别人对自己都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还从没真刀真枪干过。 现在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很厉害。 药伯看他不说话,先慌了神:“说好了,小子,你就留在这里,不能走的……要不,我现在就教你迷踪神行步法?” 邓少钧毫不犹豫地点头,成交! 迷踪神行步法在金羽宗不是很受重视,因为它只适合在小范围空间内闪转腾挪。 那些大仙人出手,总是三两招结束战斗,打不过的话御剑而逃,迷踪神行步法的实用性不大。 但在药圃,在花精制造的阵法迷宫内,却非常好用。 邓少钧被药草追逐,也想到过土遁,然而,这里的土坚硬如铁,几次土遁,都埋半截在土里,等药伯来救。 为什么不能在药圃里施展土遁术,药伯也说不清楚,所以,迷踪神行步法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神术了。 邓少钧的想法是,自己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多一个逃命用的神术有备无患。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 邓少钧的迷踪神行步法练得差不多,在药圃里,那些发疯的药草不大容易暗算得了他了。 在药圃里呆了两个月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渐渐觉醒了一个旧的本能——“听懂”药草们的语言。 药草们也是有简单语言的,但并非通过声音。 他还是何首乌的时候,能理解这些,但化形以后,这种本能就丢失了。 现在,那些药草在合谋围攻他的时候,居然能感知它们的意图了。 本来就是一株大仙草,既不惊喜,也不意外。 紫血藤受了小伤以后,很快也好了,更疯狂了,认准了邓少钧,不打到筋疲力尽不收手。 然而,药草们的攻击力,也就这样,打不死人,但非常烦人。 …… 这天,徐阿年跟随一位高阶弟子,来到丹房。 邓少钧赶紧出来迎接。 徐阿年傲然地介绍:“这位是全庵师兄,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奉玄微子长老之命,特来取药。” 药伯挑帘出来,困惑地问:“你们丹房这几天怎么了?天天来采药,量又大,要得又急,到底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炼丹咯,师叔。”全庵把“师叔”两字放在最后,但是声音几乎听不见。 拿着单子递给药伯。 看了一眼药单,一向逢单照付的药伯,突然拉长了脸,怒道:“紫血藤按规定是三年取五尺藤,这还没到三年,你竟然一下子要取十尺,我可不能给你。” 邓少钧一听,忙说:“紫血藤前段时间受了点小伤,刚刚好利索,要是取它十尺藤条,它能把药圃搅得天翻地覆。” 徐阿年怒斥道:“邓少钧,长者说话,你一新来的答什么腔?这里有你什么事。” 我…… 全庵黑着脸,不耐烦地说:“长老吩咐,你敢不从?” 药伯急得不住搓手:“其他药材我先给你准备,这个紫血藤,真的要从长计议。” “不好意思,长老说了,今天就要。” “今天怎么可能?取紫血藤,我得配好药水,迷晕它,然后才能取……” “那就不劳师叔费心。”全庵冷笑道,“我们自己去取。” 说完,他手一扬,一把火镰出现在手里。 药伯大惊,纵身跳出来,拦住他,你敢! 他的反应太大,令邓少钧有些错愕,不知道这火镰是干什么用的,但从药伯表情看,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全庵嘻嘻笑道:“药伯,我是看在你跟我师父同辈的份上,喊你一声师叔。我如今都筑基八层了,都不好意思跟你动手。” 药伯急得满脸通红,心说,这小子要是真来横的,怎么办?我打不过啊! 他的师父云阳子,是南宫无余的师弟,在前辈死绝了之后,属于当代金羽宗的一代弟子,但比南宫无余晚来一百年。 由于痴迷于种药,修为在同一代弟子中很一般,崩逝时也就金丹二阶。 药伯是一百五十年前入山的,被云阳子收为弟子没多少年,云阳子就驾鹤西去了。一个人继承了这片药圃,修为仅仅是筑基五层,确实很难看。 如果他不能继续提升,寿元也不剩多少了。 全庵直接往药田里闯,药伯把心一横,一伸手,一柄剑直指天空。 噗嗤,全庵笑了。 “师叔,你这剑是灵剑吗?” “哼,眼光不错,老朽今日让你开开眼!” 全庵眼里真的全是惊讶,筑基五层就浪费精神淬炼灵剑?那这把灵剑,一定是……废柴。 “师叔,你看看我这把。” 唰—— 全庵手中多了一柄剑,金光熠熠,灵气四溢。 他筑基八层,灵剑已经略有小成。 “师兄,岂可向长辈出剑?”邓少钧急忙喊。 当初吴士仁就是筑基八层,灵剑威力已非同小可。他只能用宗门内长幼尊卑的规矩压他一压。 徐阿年也忙低声说:“师兄,这里可不能大打出手,这药还没取呢?” 要是一开打,这些药被劈得七零八落,还采个毛线。 全庵气得把脚一顿,也杵在路当中,朝徐阿年使眼色,把火镰递给他。 徐阿年心领神会,接过火镰,直往药田冲。 “徐兄!”邓少钧好心提醒他,“我劝你不要乱跑,摔出个脾脏破裂,肝胆破碎,那就麻烦了。” “拦住他!”药伯惊恐大喊。 邓少钧听见药伯这样的语气,吃了一惊。 这徐阿年也就是练气四层,顶多这几个月突破到五层,花精能收拾他。 为什么药伯这么恐惧? 全庵速度更快,挡在药伯前面,哈哈笑道:“师叔,我不跟你动手,看看新来的晚辈身手,如何。” 其实药伯也不敢在药田里动手,拔出宝剑来,也只是虚张声势,此时只能急得直跺脚。 徐阿年在药田里横冲直撞,早惊动了各种药草。 漫天的药粉洒下,迷雾涌来,本来整齐的田畦,突然变成了八卦阵。 徐阿年不知好歹,轻蔑地说:“小小花精,雕虫小技,不怕笑掉大牙。” 邓少钧一听,这么拽?也不追他了,看他怎么弄。 果然,徐阿年帅不过三秒,被药粉熏得想吐,冷不防被一株半边莲卷起,高高抛了出去,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 邓少钧急忙施展迷踪神行,冲上去,伸手拉他:“我说你不要乱跑,这下知道我每天都在忙什么?” 徐阿年不知好歹,一把推开邓少钧,我要你管! 高高举起火镰,猛磕在地上。 啪—— 一声巨响,带着火星飞溅。 那些药草被这一吓,无不浑身发颤,纷纷走避,八卦阵法顿时破了。 哼,徐阿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看来玉栖真人要我们带火镰过来,果然错不了。” 第30章 富贵果然可以骄人 “药圃是金羽宗一块福地,你们两个太放肆了。” 玄微子声若洪钟,吓得全庵和徐阿年当即跪下来。 然后转头对药伯说:“是我要他们取药的,平日他们无礼惯了,也不肯好好解释。” 药伯赶紧口称“师伯”,行弟子礼。 玄微子施展大法,露出法相,高悬空中,威压药田。 迷雾消散,田畦归位,缠在全庵和徐阿年身上的药草,一起退去。 邓少钧看了一下徐阿年,狼狈不堪,有点可惜,只是头上多了个包,也没有断手断脚。 玄微子大袖一挥,一只大手破空而来,直接伸入土中,拔起一株植物。 紫血藤枝叶张开,藤条乱舞,然而挣扎不了。 邓少钧茫然地看着这根紫血藤,那姿势似曾相识。 刷,刷—— 一阵刀劈之声,只见紫血藤被裁成十几条,紫色的汁液渗出。 药伯大惊:“师伯,你这是为何?” 玄微子空中大手一甩,藤条散落四处,没入土中。 “它在金羽宗已经四百余年,寿元将尽。不如重新扦插,长出新枝。至于旧有本体,就做成丹药,也解了它癫狂之苦。” “药圃里的药草,就数它最为癫狂,对其他药草多有影响。如今除了这个祸害,药圃又能恢复原本的安宁了。” 药伯眼中有泪,但也无可奈何。 他也曾经说过,到时候处理掉这些药草,但从来没想过什么时候处理,想不到今天玄微子帮他处理了。 玄微子大手再次出现在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月桂,曼陀罗,葎草……等十几种,取其本体,断其嫩枝,重新扦插。 药伯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不发一言。 玄微子叹息道:“修仙之人,本该心无挂碍,无情才能保真。你与你师父沉迷于种药之道,耽误大业,我今日替你除去这一心病。” 药伯失神地看着安安静静的药圃,似乎没听到玄微子的话。 邓少钧低头看着这些药草,心中也生起无穷的悲伤。 想不到今天这样一闹,事情急转直下,玄微子出手真狠。 但是想一想,他这么处理却也没毛病。 当年云阳子在这里开辟药圃,种下草药,为的是获得更高品质的药材。对它们实施了缺德的“短顶掐芯术”,这些花妖终究不可能成道。 最终结局肯定是要被清理的,早晚而已。 玄微子掏出一枚丹药,递给药伯。 “百花玉露丹,我私人炼制,宗主垂涎多次我都没舍得割爱。” 药伯吃惊地看着玄微子,不敢接。 这是高等级丹药了,蕴含无穷灵力,一颗起码顶三十年修为。 全庵惊骇地看着这丹药,吞了一大口口水。他入山修到今天,这种丹药也就吃过一回,自然知道它的好处。 师祖为什么要给外人这么珍贵的丹药? “拿着!”玄微子塞到他手里,“这一颗,足够你突破到筑基七层了。你的境界再不突破,寿元也就不剩几年了。” 药伯眼睛一闭,跪下磕头。 “多谢师伯赐丹。” 玄微子把全庵叫过来,训斥道:“还不给你师叔道歉。” 全庵老老实实给药伯赔不是。 药伯迅速原谅了全庵的无礼。 随后,玄微子突然手一挥,空中传来一声洪亮的钟声。 “啊,长老召集令!” 药伯大吃一惊,连全庵也吃惊不小。 金羽宗最高命令,五大长老都有权召集其他长老前来议事,这说明,有一件大事。 “药伯,我着急采集药材,确实有些着急了。徐阿年给我孝敬了十二两血芝,要知道,这是我多年求而不得的。” 血芝?药伯几乎要喊出来。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极品药材,居然被他买到手! “前段时间,极北之地,突然有人得了一株血芝,徐阿年的父亲耗尽家财,以一万八千两银子一两的价格,买了其中十二两。” 邓少钧听得默然无语,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水平,十几文钱就可以住店,这一万八千两银子,也不知得贪多少年。 徐阿年的父亲是工部侍郎,专管朝廷工程,看来没少捞钱。 “如今我要炼制龙血丹,这可是比肩金丹的圣物,你知道有多重要了?” 药伯震惊不已,嘴巴哆嗦地说:“恭喜师伯,能够突破境界了。” 玄微子呵呵笑道:“所以,徐阿年如此孝心,如此功劳,三年期满,将成为我的关门弟子。” 全庵大惊失色,抬眼看徐阿年,忽然觉得膝盖有点软。 他做梦都想不到,修仙还能有如此捷径。 徐阿年喜出望外,拜倒在地:“无量天尊,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玄微子满怀慈爱地看着徐阿年,哈哈大笑。 “此间事了,你们先回丹房,我还有要事跟诸位长老通报。记住,今日我跟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准透露给别人,否则,我定不轻饶。” “遵命!”几个人忙应道。 玄微子身形一展,腾空而起,往玄虚殿方向飞去。 金羽宗内禁止飞行,但长老除外。 玄微子内心并不如表面这么风轻云淡,他此时心里骂了一句:麻蛋,这件事,只能公开了。 全庵不识大体,平日没把药伯放眼里,做事不够柔顺,搞到这个局面,还得老子亲自出面。 不过,炼制顶级仙药,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偷偷完成,确实有些困难,还得整个门派鼎力相助。 想到这,他也释怀了。 玄微子走了,全庵终于回过神来,看徐阿年的眼神都变了,嘴巴张了几次,终于喊了出来:“师叔……” 一百多岁的喊个十八岁的师叔,也不是稀奇事,但这个转变太快了。 徐阿年羞涩地回答:“啊?哎呀,真不好意思,也不是我的意思,师父他老人家这个意思,我也没办法。现在喊师叔早了点,还是叫我师弟。” 全庵怅然若失,自觉地站在了徐阿年的身后。 徐阿年嘿嘿笑了笑,对邓少钧说:“三年后,你见了我,也得叫师叔了。记得前阵子我跟你说的话吗?” 邓少钧爱答不理地应了句,说了啥? “你说人间的富贵,到了仙门无用武之地,我当时说,那是你没见过什么是真正的富贵。” “嘿,你现在见到了。” 邓少钧心里像吃了苍蝇,只能客气地恭喜他。 徐阿年根本不等他恭喜完,趾高气扬,扭头就走了。 邓少钧怅惘不已,喃喃道:“人间的钱财,果然也能买到让仙人动心的东西。我格局小了……” …… 药伯并不关心什么龙血丹,看着整齐的药田,心里百味杂陈。 “恭喜师叔,获得丹药,你也可以提升阶位了。” 药伯叹了口气,紧紧捏住手里的百花玉露丹。 玄微子肯送他丹药,算是对门徒大闹药田的补偿。 假如炼制成功龙血丹,这种百花玉露丹,就吃得没劲了。 “确实,太久没提升境界了,筑基五层停留太久,人都快死了,根本没人把你当回事。” 今天全庵刺激到他了,让他醒悟过来,没有实力的师叔,终究是个笑话,大家不过把他当做个种药的老农。 他手一扬,手中凭空多出一本书。 “小子,这本《槐花遁法》是云阳子传给我的,你不是对遁术很感兴趣吗?送给你了。” 木系遁法?邓少钧惊喜地接过来,这是人族的遁术,自己渴求已久,想不到今天获得。 “我过几天要去寻个山洞闭关修炼,这个药圃,你替我打理一下。” 说完,他走入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第31章 一喜一忧 玄虚殿里,玄微子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不一会儿,宗主南宫无余缓缓进来,困惑地问:“有什么急事?” 玄微子含颦带笑,捋须点头:“是有一件大事,不过,等人到齐再说。” 南宫无余见他一脸得意相,也是很诧异,几百岁的人了,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看来真的是有很大的喜事。 走过去,坐在正当中自己的座位上,也不再问。 灵剑台长老云华真人,盘龙窟长老丰乐仙尊,陆续也都来了。 四大长老已经聚齐。 “咦,吕师兄怎么还不来?”玄微子等得有些不耐烦,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终于一个身影出现,望天台长老吕武,晃晃悠悠最后一个到。 不过,他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神色凝重。 他坐上自己的位置,语气沉痛地说:“我本来也想召集诸位师兄的,既然玄微子有事,那你先说。” 南宫无余左看看玄微子,一脸喜色。 右看看吕武,一脸沉重。 心里扑扑跳,不可能是两件喜事。 玄微子也不客气,郑重宣布:“我已经基本上找齐了炼制龙血丹的药材,不日就可选个吉日开炉。” 哦? 几个长老异口同声发出惊呼,眼眉一挑,连一脸严肃的吕武也不禁侧目。 丰乐仙尊一拍大腿,笑道:“咱们封山十年,果然躲过了灾劫,有好事上门了。” 玄微子尬笑一下,冲吕武努了下嘴。 一看吕武的表情,还是那么凝重,并无多少笑意。 丰乐仙尊不乐意了:“吕师兄,今天先说好事,你有什么事,改日再聊。” 吕武苦笑道:“不聊也罢,反正也是虚无缥缈,我也参悟不透。” 南宫无余挠挠头,问玄微子:“还是先听听好消息垫个底。我知道龙血丹的材料极其难得,你怎么弄的?” 玄微子把徐阿年孝敬血芝一事简略说一遍。 然后郑重宣布: “此子资质不如李菲,但是有此孝心,又立这么大功劳,我决定三年候补弟子期满,收他为关门弟子。” 云华真人还是提醒他:“师兄,咱们约好的,不要再收徒弟了,座下那些跟了我们两三百年的弟子,背后都不知骂了我们多少。宗主破了个例,你又破例,不好?” “就是。”丰乐仙尊嘟囔道,“收为三代弟子就够了。” 玄微子表情有些尴尬,人家本来就是三代弟子,不给点合适的奖赏,显得咱们不近人情。 丰乐仙尊冷哼一声:“让他做玉栖真人的内传弟子也够了,你把他弄得跟玉栖真人平辈,他们背后肯定要嘀咕。” 玄微子讪讪地说:“这都是小事一桩,多个弟子而已。” 金羽宗的弟子众多,但粗分的话,是两类。 一是有明确师徒传承关系的内传弟子,一是没有师父的散修。 玄微子几百年来收过七八十个内传弟子,现在还有三十多位,其中五个已经达到金丹境,按照规矩,可以收徒了。 丹房里的弟子众多,并非每个都是玄微子的内传和再传弟子。 没有明确师徒传承的散修者,只能自行修炼,可以获得宗门内一般性的资源,但没法从师父那里获取更高级的资源。 对收徒一事,大家并不关心。 南宫无余手一挥,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转头问卦尊吕武:“你,你又算出了什么卦?” 望天台长老,主攻星象卦术和阵法,是个容易让人心情忐忑的老家伙。 吕武瞅了大家一眼,叹了口气,大袖一挥,大殿中央出现一个幻象。 这是望天台,台上出现一个卦象。 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几乎异口同声说:“这卦象不是消失了么?” “它消失了大半年,又出现了。” 众人默然无语。 十年前,卦尊吕武,在望天台算气运,无意中得到一个卦象,竟然预示宗门要经历一次浩劫。 但他无论如何也参悟不破破解之法,由此封闭了望天台。 宗门五大长老商量之后,决定封山,以躲避灾祸。 今年初,卦象渐渐消失,这才开启山门,同时招收门徒,冲冲喜。 本以为日子恢复如常,卦象又赫然出现。 丰乐仙尊脱口而出:“也就是说,咱们封山十年,白白憋屈了十年?” “看来是这样。”吕武无奈应道。 云华真人苦恼地跺脚:“师兄,你这卦会不会不准?” “我也希望不准。”吕武冷笑一声,“你想赌我不准吗?” 云华真人尬笑一下,跌坐下来。 望天台长老吕武号称卦尊,本身修为已经达到金丹七层,仅次于宗主的金丹八层。 以这个实力,配合类似于法宝的望天台,已经可探测天机了。 不知多少皇帝想请他测算国运,都被他拒绝了,因为他遵循古训,不能去测算这么大的项目。 没有那么大的造化,就别捅那么大的篓子。 国运岂是可以随便算的? 但是宗门的气运,他敢算。 结果,就得了个很不好的卦象。 “那要不要重新封山?”玄微子冷不丁问了一句。 他今天带来一个这么大的好消息,竟然被吕武一句话给泼了冷水,也是够丧气的。 南宫无余叹息一声:“封山之策用过,肯定不能再用了。既然卦尊都参不透此卦,只好顺其自然了。” “你的意思是……”云华真人问。 “今日两件大事,一喜一忧,或许,办成这件喜事,能冲淡那件坏事。” 吕武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忙说:“对啊,师兄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囿于格局,自陷窠臼,竟然没想到这点。” “一年前,卦象消失,定然是因为有其它事压住,现在它又出现,很可能需要同样的事情压住它。龙血丹是至宝仙丹,如能炼成,或许真能冲掉未知的灾祸啊!” 玄微子大喜笑道:“看来,我这炼丹之事,还不仅仅是炼丹之事咯?” “必须办成此事!”南宫无余斩钉截铁地说,“本来这种丹药就极其难得,如果炼制成功,定能提升咱们几个老东西的修为。假如还有这层意思,那就更不能失败了!” 丰乐仙尊哈哈笑道:“也是,咱们师兄弟平日也很难尿到一块,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一见,这次,咱们齐心协力,炼成此丹。”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南宫无余见师兄弟们已经形成高度一致的意见,也是很高兴。 平常大家各过各的,门派之事爱搭不理,总算能凑在一起做同一件事了。 “此事暂时不宜大肆宣扬,以防不测。” “你说的是哪件?” “呃,两件都暂时保密。卦象的事,也别传出去,免得人心惶惶,就我们几个老家伙知道就好了。” 南宫无余问玄微子,“现在除了咱们,只有你座下弟子知晓丹药的事情,可千万管严点。” 玄微子点头道:“我的弟子自然不用担心,但是,药伯,还有他手下那个新来的,也知道这事。” “药伯自然知道轻重,那个新弟子嘛……”南宫无余想了想,“不如让他搬到我这里,顺便考察一下。” 第32章 试探 金羽宗内院,腾意殿——南宫无余修行的地方。 “宗主,今年招的新弟子,基本上都调查过了,没有问题。” 灵玉仙子与翠娥仙子,给南宫无余汇报情况。 “都调查完了吗?” “还有几个,调查起来比较难。” “哦,还有哪些人?” “这几个家里都没人了,街坊邻居也说不清楚。” “具体点。” 翠娥仙子说:“邓少钧,黎钦,石犇,这三个人都是练气境,流落江湖,难以调查。” “宗主,弟子有一事不明。”灵玉忍不住问他,“来金羽宗投师的人,从来都没有这样暗暗调查的,会不会太过了?” 南宫无余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让翠娥和灵玉派人去调查这十来个练气境弟子的身世背景,还真的不是无意义。 吕武的卦象显示,金羽宗的灾劫是“内外交困”,新来的确实有必要调查。 “你觉得这些弟子里,哪些人有潜力呢?”南宫无余问另一个问题。 “李菲师妹自不必说。那个徐阿年,一身富贵人家的毛病,但是资质很不错。还有,那个叫邓少钧的,给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怎么说?” “他穿着打扮引人注意,但是却沉默少语,也不爱出风头。” 南宫无余笑了下,说:“那个人,穿得很庸俗,佩戴大号香囊,似乎想表现出一副傻傻的样子,然而眼睛炯炯有神,装不像。” 翠娥抿嘴一笑:“师尊,你对人的总结十分到位。” 远在药圃的邓少钧,忽然打了个大喷嚏。 如果他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形象设计,在这些活了几百年的仙人眼里,什么都藏不住,估计当场会郁闷死。 好在南宫无余看不出他的本源。 灵玉仙子说:“宗主觉得他有问题吗?” “倒也不是,我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任何戾气。” 灵玉微微一笑:“不但如此,我还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很纯的浩然之气。” “师姐,他的情况最难调查。他说从小是自修,练的是青琼派的入门功法,这个满大街都是,无从查起。他的父亲是刚认的亲,母亲已经去世,平日深居简出,邻居都没几个见过……” “你怀疑他?” “呃……感觉有点古怪,但是又没有破绽。” 南宫无余沉思了一下,严肃地说: “这样,灵玉,你去把邓少钧安排在腾意殿附近。听说药伯打算去闭关,药圃现在也安静多了,派其他弟子去暂时打理一下。” “啊?遵命。” …… 药圃里的疯草被玄微子一锅端了,剩下的药草,没有那么高的智慧,安静得让邓少钧有些不习惯。 但却是一个非常好的修炼场所。 所有的修仙门派,都要占据灵气充沛的地方。 灵气特别充沛的,称为“福地”,稍次一点的,称为“宝地”,具体的点称为“穴眼”。 金羽宗所在的天云山,就是一块宝地。 前辈仙人为了修仙,把整座天云山封闭起来,连上山的路都不给开辟。 天云山宝地,有大穴十三处,七十八处。 药圃就是其中一处。 自从来到金羽宗,获得了《荣枯心法》,每日照常修炼,不知不觉已经几个月了。他每天坚持修炼,一刻也不停歇。 此时,见紫血藤等“疯草”被毁,药田恢复平静,而且药伯在屋里自闭,他走入药田深处,在宝地穴眼处,第一次毫无干扰地修炼起来。 几遍心法运行下来,浑身畅快无比。 一股蓬勃的力量从丹田喷涌而出,冲击浑身经脉,人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那股力量收不住,剧烈地从皮肤的每个毛孔炸开,引起周围一阵强烈的法力激荡。 我去,修为竟然突破到了练气四层。 这个速度令他很惊讶,也很兴奋。 “不知其他人修得怎么样?” “果然,人族的修炼心法就是不一样。” “说不定几年后我就能筑基了呢!” “难道是因为我天姿绝伦,世所罕见?” “很可能,老子可是仙草化形,在成人之前就经历近万年的苦难……当然,都是别人在吃苦,我捞了半个现成。” “不管怎么说,能提升阶位就是爽,我的生命安全又多了一点保障。” 他收完功,心里美滋滋的,胡思乱想着。 …… “咦,这是有人突破吗?” 一个很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邓少钧的自嗨。 邓少钧站起来一看,灵玉仙子,李菲? 本能地屏蔽部分气息,赶紧跑过来。 灵玉仙子困惑地看着他说:“刚才四周法力激荡,似乎是有人突破了一个小境界,难道是你?” 邓少钧知道瞒不过,害羞地说:“昂——” “你现在修为几何?” “我练气境三层了。” 本能地,邓少钧撒了个小谎。 灵玉以法眼看他顶上三花,微微一笑:“不错,这几个月,到是有几个人突破了原有境界。” 扭头对李菲说:“小师妹,你可要加油哦。” “是,师姐。”李菲脸上飞红。 练气二层突破到三层,跟练气五层突破到六层,那能是一回事吗? 邓少钧不想拉仇恨,忙说:“灵玉仙子,我入山之前,练气二层就已经大成,迟早得突破的。” “没有卡在这里就算不错。”灵玉仙子说,“我估计三年后,你应该能到练气六层,再往上,就很难了。” 邓少钧大喜:“借仙子吉言。” 心里说,听好了,卡在练气六层,不要多。 他才不信,三年才到六层?当我是那些人。 然后,困惑地问:“二位师叔,今天来这里是采药的吗?” “我哪里缺一个扫地的,你去我那里扫地。”灵玉仙子淡淡地说。 邓少钧一愣,去灵玉仙子那里扫地? 开什么玩笑,灵玉住在宗主南宫无余的附近,那里都是宗主的高阶弟子,金丹境的弟子好几个。 自己每次去玄虚殿上课,都要在药田里滚一圈,弄得浑身香喷喷,隔十里地就能熏死人。 如果要离开这里,我这一身的体香肯定暴露了,再怎么屏蔽也没用啊,架不住好几个金丹仙人的鼻子。 “灵玉仙子,莫开玩笑,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李菲惊讶之极:“金羽宗上下那么多人,挤破头都想到藤意殿,你怎么不去?” 邓少钧忽然醒悟,自己拒绝得太生硬,忙说:“是这样的,药伯不日就要去闭关了,这药田不能没人管啊。” “师姐说了,另外派人来打理……” “不行!”邓少钧斩钉截铁,“别人更不行了,其他人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不糟践这些药草就不错了。” 李菲瞪大了眼睛:“你还真喜欢上了这里?” “不是喜欢不喜欢,既然来了,就得好好干,不能半路撂挑子走人啊。这药圃,是药伯与云阳子师祖两代仙长,苦心经营之地,不能轻易丢弃?” 李菲轻轻对灵玉说:“师姐,你还真说对了,此人就是个怪人。” 呵呵——灵玉笑道:“我倒是觉得他说得有理。” 她心说,老娘那圣洁之地,是随便什么人能进来的吗? 特别是这种油头粉面,皮肤白皙,身形健美,说话温和,唇红眼媚,做事认真,举止彬彬有礼的年轻男修真,不要到老娘面前晃悠。 眼睛扫到李菲,沉声说:“师妹,你就留在这里帮几天忙。” 第33章 被迫呆在一起 “不行!” 邓少钧和李菲几乎同时喊。 李菲嘟着嘴说:“这里就几间草庐,我住不惯。” “小师妹,你是不知道这地方好处。”灵玉仙子笑着说,“这是一处穴眼,非常适合修炼,以前有药草烦人,所以都被人忘了。” “管它什么宝地,我不要!” 灵玉仙子转头看邓少钧,没出声,眼神明显是在说,你又反对啥? 邓少钧本想说“孤男寡女共处不便”,忽然又想起,这里是修仙门派,男女混修,大家坦诚相见,那种污秽的事,极少发生。 本来大家都没有这种想法,你一说出来,那就是你污浊了。 脑子一转,指着那处穴眼说:“实不相瞒,我不想把这地让给师叔……” 灵玉仙子大笑道:“你要不要那么诚实!” 凡间之人,总是千方百计隐瞒自私心理,装扮成道德君子。所以,大胆承认自己的自私、贪婪,反而显得真实。 “切,我才不要。”李菲一脸嫌弃。 邓少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现在只想静静,不想其他。 啪——药伯打开门出来。 他自闭了一天,情绪恢复了。 “小师妹能替我坐镇,我当然乐意。药圃人少,就邓少钧一人,我也不放心。这几天丹房肯定还要派人来采摘药草,那些人粗手大脚,哪里会珍惜别人的心血?” 药伯这一说,邓少钧和李菲都傻了眼。 再要推辞,那就是违拗尊长了。 “既然已经安排好,我去后山寻个洞穴,闭关一些时日,等突破了境界,再回来。” 咣当一声,药伯关门而去。 灵玉朝两人含笑点头:“药圃这地方,平时不起眼,要用起来,又太方便了,你们好好看管,不要出什么岔子。” 邓少钧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 眼眉微蹙,一副不乐意却又不敢违拗的表情,让灵玉仙子心里闪出一丝恐慌。 决然转身飘去。 这下,真的就剩李菲和邓少钧两人,尴尬地面对面。 过了一会,李菲突然问: “有房么?” 邓少钧脑子里本能地冒出几句词,有房有车,父母双亡……忽然想起不是问这个。 “有,药伯隔壁还有几间。我去给你打扫一下。” 他麻利地跑到隔壁,推开门,自从草庐建成,这间从来没有住过人。 整个房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李菲站在门口,露出失望神情。 手一挥,房间里顿时多了一张床。 再一挥手,一张桌子。 几次施法后,两张圆凳,梳妆台,衣柜。 桌子上笔墨纸砚,胭脂水粉,一应俱全。 “好法术,能不能教教我?” “初级的搬运术而已,我住的地方离得不远,顺手就搬了过来。” 邓少钧心里叹气,果然跟在宗主身边还是有好处的。 初级的搬运术,能搬运自己的日常用品,但不能离得太远。 不是自己的日常用品是搬不动的,否则,天下都是盗贼。 “哦,这是你房间的布置啊?是不是因为阶位太低,很多东西没搬过来。” “不是啊,我就这些东西。” “啊,你可真够朴素的。” 邓少钧满以为这样一位凉国宗室女子,家具摆设肯定一大堆,想不到如此简朴。 “入山修行,又不是在人间享福,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李菲傲然地说。 “嘿嘿,说得很对,受教了。” 邓少钧见她家都搬好了,赶不走了,只好接受现实,淡淡地说:“那你休息,我不打扰了。咱们能不能说好,那个宝地穴眼,你不用的时候,就给我用一会儿。” 李菲冷冷地说:“我不休息,我现在就去宝地穴眼里看看,到底什么滋味。” 路过邓少钧的屋子,扫眼过去,不禁愣住了。 只有一副床板,一个放衣物的箱子,别说梳妆台了,连个桌子凳子都没有。民工宿舍也没这么简单。 “你,你就住这?” “啊,对。” “你不用梳洗的吗?” “冷水浇脸,哪里不能洗。你说的,咱们是来修仙的,又不是来享福的。” 李菲默然无语,打脸太快。 这种才叫简朴,跟他比,李菲的房间属于豪华装修。 …… 李菲来到宝地穴眼处,果然感觉到充沛的灵气。 心想,难怪这小子舍不得,确实好地方。 当即坐下来,静心修炼。 不一会儿,忽然感觉身后有人,猛一睁眼,原来是几株天麻爬到了身边。 眉头一皱,拿出宝剑,插在面前,手指一弹,嗡嗡作响。 几株药草闻风而逃。 这是南宫无余赠予的宝剑,如果以后没有更好的,是可以用来淬炼灵剑的。 金羽宗弟子,在三年候补期满后,会发一把佩剑,开始学习剑术。 但那种普通货色,怎么能跟南宫无余珍藏多年的宝剑相比? 宝剑天生自带威压,药草不敢靠近,个个远遁。 李菲这才安心修炼起来。 夜幕降临,修炼到极限了,已经有些疲倦,忽然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异动。似乎是有人靠近了药圃。 她赶紧收功,四处张望。 练气境五层,虽然还属于凡人,但视力已经超越凡人,夜视能力超群。 她看到邓少钧的屋子没有声息,药田深处却是烟雾缭绕,似乎有异常。 轻轻走过去,发现烟雾是由药粉形成的,浓烟滚滚,看不清里面。 大喝一声:“里面是谁!” 话音还没停,宝剑刺穿烟尘,人随剑走,直冲进迷雾当中。 “哎呀,是我!”邓少钧忙喊。 得亏喊得快,剑尖离鼻子不到一尺了。 李菲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收剑,然而,脚下却踩空了,整个人朝前倒下。 “我去,站稳了,这是水坑啊!” 浓雾中,可见度只有一尺,李菲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腰,低头一看,是邓少钧。 “大胆,无礼!” 李菲一巴掌扇过去,邓少钧赶紧一闪,手上可扶不住她了,她脚下没踩到实地,顿时摔了下来,正好压在邓少钧身上。 哗啦一声,这才明白,真是水坑。 水花四溅,就在这一刻,猛然看清楚,邓少钧竟然是全部光着的。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穿了夜幕。 “你怎么不穿衣服!” “废话,洗澡穿什么衣服!” “你早不洗晚不洗,为什么我来了就洗。” “废话,我天天这个时间洗。而且还特意弄了点迷烟,你为什么不喊一声就闯进来?” “赶紧穿上衣服!” “你压着我……” 李菲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与邓少钧,脸贴脸压着,这种姿势一言难尽,接触面积不能再多了。 猛然向后飞去,还没落地就转过了身子,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站不住。 经过这番折腾,迷雾散去,邓少钧清楚地看到了李菲的背影。 她正用法力烘烤身体,准备把衣服烤干。 然而现在并没有干。 湿衣服全贴在了身上,身体细节一览无余。 感觉鼻孔里有一丝咸咸的液体流进了嘴里,赶紧舔掉。 “我穿衣服啊,你千万别转过来。” 李菲咬牙切齿地说:“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屋奔去。 邓少钧愣愣地站了一会,冷风吹来,这才想起还没穿衣服,赶紧跳回水坑,先把鼻子洗干净。 第34章 有内奸 邓少钧穿好衣服,老老实实跪在李菲房间门口。 “今晚的事情,全是我的错,没考虑到小师叔在,以为离得远了不会冒犯到你。” “但我绝非有意冒犯,纯粹是平日散漫惯了,都在这个时间洗澡。以前就我跟药伯,自然无所谓,今日大意了。” “如果小师叔不肯原谅我,还请放我下山,以后再不见面,免得尴尬。” …… 邓少钧苦苦哀求了十分钟,李菲打开了门,眼睛有点红,冲他怒吼一声:“滚!” “小师叔是让我下山吗?” “随你的便!” 李菲到底是个不到二十的女孩子,从小一心求道,也没遇过麻烦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怒气冲冲扔下一句,啪地关上门。 邓少钧傻了,到底什么意思嘛? 虽然他很喜欢金羽宗,但也没来几个月,感情说不上很深。 如果能带着《荣枯心法》,以及药伯赠予的几个神功,他并不介意提前离开金羽宗。 但如果李菲跟宗主哭诉,说他耍流氓,十有八九会被夺去修为,逐出山门。那就太冤了。 看她怒气正盛,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先回自己屋躺着。 在自己这间比民工还简陋的屋子里,他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无妄之灾。 今天这事,完全莫名其妙。 灵玉为什么会带李菲过来,并且要我去给她扫地呢? 还有,上次又是让李菲给我带伤药粉。 宗主那么大一个人物,门下弟子都关心不过来,为什么会特别关心我? 只能是一个解释,假如不是被怀疑上了,就是被关注了。 被人关注的感觉可真不好。 内心那种焦躁不安又涌了上来。 那是他在恶雾森林锻炼出来的本能,对危险的感觉本能。 既然如此,我与金羽宗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可是,这样不辞而别,名声就坏了。 算了,我都这样了,还要什么名声。 …… 脑子乱糟糟的,心情烦躁起来。 他侧身躺着睡,一只耳朵紧贴床板,一只耳朵悬在空中,这套业务已经好几个月没用过了。 在金羽宗的这几个月,是他这几百年来少有的能安心睡觉的日子。 或许,这样的日子又到头了。 突然,半夜时分,隔壁的李菲屋内,出现轻微的响动。 那是李菲从床上起来的声音。 她要干什么? 李菲起床,轻轻推开门,竟然来到了他的门前。 邓少钧大惊,想干什么? 杀人灭口? 赶紧发出轻轻的呼噜声,以示睡着。 李菲在他门口站了会,却没有推门进来,反而转身走了。 三更半夜,想干什么?听方向是腾意殿。 唉,完了,她气了半夜,睡不着,还是去告我了。 邓少钧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主。 既然你不仁,那就莫怪我也不义,我走—— 当即爬起来,悄悄摸出去,往相反的方向去。 药圃所在的位置,是在南北两峰之间的一个小谷地。 北边是天云山主峰,天池水流下来形成积香池,再往下就流到药圃。 药圃往山下没有路,只有通往东边去玄虚殿的小路。但药圃下面山崖下有个传送阵法,但不是给药圃用的。 金羽宗占了天云山半山腰以上全部地方,不准飞行,大家只能靠这些传送阵法节省时间了。 去传送点没有路,但对于一个不打算遵守法度的人来讲,这不算事。 药圃似乎有法术禁止,不能土遁,他悄悄走到药圃边,土遁下山。 土遁走直线,当然快速得很。 几下子就到了传送阵法的地方,正想蹦出地面,忽然发现头顶有人。 那人站在传送阵法当中,似乎在等人。 他吓了一跳,金羽宗晚上有弟子巡逻,但这明显不是巡逻弟子,他使用传送法阵干什么? 他不敢乱动了,屏住气息。 同时,竖起了耳朵。 一个脚步声很轻,但跑得很快,正从远处疾驰而来。 传送阵法里的那人激动起来,有轻微的跺脚,踱步的动作。看来,是在等飞驰而来的那人。 三更半夜,这是干什么去? 传送阵法并不需要艰深的法术,它只认身份。 只要你是金羽宗的人,就可以简单使用。 所以,任何人根本不需要等,这又不是电梯。 所以,此人非常可疑。 正在飞奔而来的人,很可能不是金羽宗的。 想到这点,邓少钧更不敢动弹了,敢到金羽宗来的,那都不是小角色。 一个声音在更远的地方传来:“站住。” 在土里不大容易听到空气中的声音,但还是模模糊糊听出,那是个女子的声音。 随后是一阵宝剑相击的声音。 邓少钧忍不住,偷偷从土里伸出个脑袋,首先看到传送阵法里的人,竟然是黎钦。 这位候补弟子由于好交际,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再扭头看那边,大吃一惊,竟然是李菲在跟一个蒙面者打斗。 瞬间明白,这黎钦是内奸。 这两人大概是内外勾结,偷了金羽宗的东西,敢到这里来偷东西,修为肯定不低。 黎钦看到李菲,大恐,忙喊:“快把东西给我,我也暴露了,不能在这里呆了。” 蒙面人冷喝道:“你这点微末修为,能带出去?” 转头对李菲怒喝道:“金羽宗的弟子听着,我只是过来取点东西,不想杀人,别逼我。” 李菲毫不畏惧,唰唰几剑。 蒙面人恼恨不已。 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想施展本门仙法,所以才被李菲给缠住。 时间越长,越担心惊动其他人,脸一黑,冷哼道:“如此不识时务,莫怪我下狠手了。” 手里剑光一闪,威压大盛,强行压制住李菲。 邓少钧心里一寒,看到李菲手忙脚乱,已经落了下风。 当机立断,钻出地面,从背后偷袭黎钦,一石头砸晕他。 李菲一看,大叫:“赶紧关闭传送阵法!” 邓少钧心里着急,傻娘们,还用你说。 传送阵法一旦被关闭,立刻就惊动了金羽宗的人,很快就会来人了。 此时,不需要跟他拼命,只要拖住他就可以了。 邓少钧知道自己没练过,修为又低,正面刚是找死,倏地钻入地下,冷不丁抓住蒙面人的脚,一拉,把他陷入地里。 蒙面人吓了一跳,回剑顺手往地上一插,邓少钧早就松手撤了。 他知道自己修为不够,也就是骚扰而已。 这一招果然有用,李菲这边压力顿减,进攻更凌厉。 “傻妹子,不要跟他硬刚,缠住他就好了。” 对这个看不清形势的女孩,邓少钧服了。 “咱们联手,肯定能打赢他。” “哎呀,虎娘们!” “你敢喊我虎娘们,我削死你。” 蒙面人一边跟李菲打,一边被邓少钧在地下骚扰,还听他们聊天,不禁大怒,抖擞起精神来。 形势一下逆转,李菲顿时被一脚踢飞,倒退十几步摔倒,宝剑都飞出几米远。 蒙面人立刻将剑身倒转,化为十数道光,刺入地下。 邓少钧惊出一身冷汗,迅速运用木遁,由树根遁入一棵树后面。 这是药伯赠送的《槐花遁法》,属于木系初级法术,刚刚学了几页,还没弄熟,恰好用上了。 就这工夫,李菲已经起来了,大呼一声:“剑来!” 然后挺身上前。 邓少钧大喊,别冲那么前。 果然,仅仅一招,李菲就落入下风,粉脸一红,大喝一声:“我跟你同归于尽!” 施展出她最强的剑法,真的不要命了,跟蒙面人硬拼。 当,一声巨响。 宝剑再次被磕飞。 她像断线的风筝似的,飞出老远,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邓少钧怒了,身上一股火苗一下子从脚底板升到了头顶,瞄了一眼手中的戒指。 他把姚意的灵剑藏在这了。 姚意是化神境界,自己仅仅练气境四层,比李菲还低。 这柄灵剑并未认自己为主人,它认的是姚意的那一缕命魂。 顾云影告诫过,这柄灵剑关键时刻可以救命,但不建议使用,因为会激发姚意的意志,极其危险。 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咬牙,取出灵剑,冲了出去。 第35章 人不是我杀的 灵剑一握在手里,就剧烈地抖动,几秒钟后,平复下来。 如果自己是真正的主人,肯定不会抖这么几下。 这次偷袭差点得手。 “小兔崽子,跟老子玩阴的。” 蒙面人一剑扫来。 就是横着一剑,普普通通,但是夹带鬼哭狼嚎之声。 十丈以内的树木,纷纷断成两截。 蒙面人也是真的怒了,被两个低阶弟子缠成这样。 要不是开始不想闹大,早就把他们宰了。 仙人打架,从来就没有花里胡哨的剑招,只求杀人最快,不求杀人好看。 邓少钧在恶雾森林,见过王裘与吴士仁拼命。 在白经山脚下见过顾云影杀孔彪。 胜负就在一击之间。 此时离那蒙面人有七八米远,没有看到剑,只看到一道白光,本能地把剑一横,做了个格挡姿势。 剑气袭人,瞬间就到。 姚意的灵剑突然爆发出更亮的光,抵消了蒙面人的剑气。 虽然隔了七八米远,而且还是深夜暗昧,邓少钧还是看到了他震惊的眼神。 邓少钧也震惊不已,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 “你绝不是普通的弟子,你怎么能拥有这么强的灵剑?” 这个弟子修为不高,但是手中剑却极其厉害。不是我夸他,金羽宗找不到更厉害的剑。 把心一横,决定夺过来。 当即再竖着一剑劈过来。 出手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邓少钧根本没看到。 但是,灵剑再次爆发出夺目光芒,护住邓少钧周身,竟然硬抗了这一剑。 这次完全是灵剑自发的,邓少钧什么都没做。 蒙面人大惊失色,有点超出想像啊。 两剑扛下来,邓少钧突然怒火中烧,圆瞪双目,一跃而起,挥剑砍去。 他这一剑,夹带着龙虎呼啸,气势更盛。蒙面人不敢硬扛,闪过,地上出现一道三尺长的裂缝。 “我去,这是谁?金羽宗的哪位长老?”蒙面人脑子转得飞快,01秒就得出了结论:打不过,而且会输得很惨。 当即想转身逃跑,忽然醒悟过来,传送阵法已经没有了。 然后,他惊恐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双眼通红,犹如野狼,喘着粗气,一副要撕碎自己的神情,压了过来。 邓少钧的剑如同一道光,疾刺过来,蒙面人堪堪躲过。 “杀了他,杀了他……” 邓少钧脑海里突然出现几声微弱的声音。 他嘴边露出残忍的微笑,看着蒙面人,就好像看到猎物。 “住手,不能让灵剑见血!” 另一个更微弱的声音,突然冲破迷雾,在心海回荡。 心中还存有一丝清明,他猛然醒悟过来,这是姚意的命魂。 身入险境,姚意的灵剑被激发,姚意的意志也开始增强。 刚才差点被它控制了。 幸亏它的力量不强。 他眼睛里的红光消失,努力让心情平静。 不能见血,可是,不杀他他就要杀我。 手中灵剑的威力没那么大了,但依然占了上风。 几招下去,蒙面人的剑被打飞了,他瞅见地上躺着的李菲,飞身扑上去,想拿她当挡箭牌。 邓少钧也看见了地上的李菲……的宝剑,飞身抢走。 土遁入地,瞬间钻出,刚好在蒙面人的身边,用李菲的剑刺入胸膛。 蒙面人猝不及防,被命中要害,倒地不起。 邓少钧瞧见远处山尖传来亮光,知道金羽宗的人追来了,把灵剑一收,倒在地上。 啪—— 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灵剑破空而来。 …… “混账,竟然被人偷走血芝!”这是玄微子愤怒到要吃人的怒吼。 …… “长老,血芝还在,没丢。”这是灵玉仙子的声音。 …… “师姐,那贼人死了没有?”李菲的声音。 …… 邓少钧舒了口气。 随后,邓少钧感觉有人把自己扶起来,他幽幽地睁开眼。 李菲正躺在灵玉的怀里,被灌仙露。 自己嘴巴也灌着仙露,竟然是翠娥仙子。 那边黎钦也被扶起来,正要给他灌仙露,邓少钧大喝一声:“黎钦是内奸,不要放过他!” 李菲也醒悟过来,脱口而出:“就是他!” 众人当即变脸,把黎钦揪了起来。 黎钦一看,有李菲和邓少钧两人作证,估计也狡辩不了,一言不发。 南宫无余也飞来了,问李菲:“怎么回事。” 邓少钧抢着回答:“我半夜睡觉,突然听到隔壁小师叔跑了出去,赶紧起来追赶。” “就见小师叔与此人打斗,我本以为小师叔能顶得住的,就先去偷袭黎钦,把他砸晕了,并且关闭阵法。” “谁知道,几招过后,小师叔明显落了下风,被打飞了几次,但她毫不畏惧,屡败屡战,我见她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数,那人胆怯,被一剑刺入胸膛,但是小师叔自己也被打晕了。” “我修为低,不敢硬拼,就借着遁术与他周旋。幸亏你们来了,否则我也要遭毒手。” 南宫无余问李菲,是这样吗? 李菲露出困惑的神情,挠挠头,羞涩地说:“似乎……大体差不离,要不是邓少钧帮忙,从旁骚扰他,我早就被打倒了。只不过我被打晕之后的事,不记得了。” 邓少钧忙说:“人是你重创的,我没什么功劳,就是拖住他,不让他走而已。” 蒙面人后背,实实在在插着李菲的宝剑,但还是难以置信。 “这柄宝剑是我赐给李菲的,在我的收藏里,它可以排第三。” 灵玉仙子点点头:“有宗主的宝剑,威力自然大增,意外打败筑基境的,那也不是没可能。” 南宫无余温和地说:“你们两个今晚有功,我自会重赏。” 转头威严地看着黎钦,冷冷地说:“阁下是谁?” 黎钦腿一软,跪倒在地。 “宗主,弟子是通源宗的普通弟子,被选来金羽宗做内应。这位是通源宗的高阶弟子,名叫陈荣,筑基二层修为。” 通源宗? 在场的弟子一听,无不摩拳擦掌,出离的愤怒。 这算是金羽宗的敌对势力了。 两宗当年火拼过,后来由青琼派调停,两宗消停了好多年,想不到现在又来搞事了。 而且,筑基四层就敢到金羽宗偷血芝,竟然还得手了。 玄微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比刨了祖坟还侮辱人。 “他必定还有同伙,不可能一个人就能偷走。”玄微子吼声震天。 “今日丹房哪些人值夜,统统给我查清楚。”他的肝都气暴了。 其实不仅仅是丹房的问题,但宗主在场,他不好怪整个宗门。 南宫无余忍住气,缓缓问黎钦:“你们潜伏在我金羽宗,有什么目的?” “小人不知,只是安排探听虚实,以备后用。” “你是如何与山下人接头?” “我从传送阵下去,自有人与我接头。他们听说金羽宗获得血芝,要炼制丹药,就决定冒险入山偷窃。” “还有同伙吗?” “这就非我所知了。” 南宫无余见基本情况问得差不多了,命人将他押往禁地囚禁。 让灵玉仙子和翠娥仙子带人到山下搜查,务必剿灭通源宗的人。 其他各殿各门的人,严查各自负责的地盘,一定要找出其他内奸。 安排妥当,玄微子与南宫无余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几乎同时怒喊道:“封山!” 第36章 小师叔的真实一面 望天台长老,卦尊吕武,也被惊动了,见此情形,也没有异议,马上飞回望天台,准备运转阵法,封锁全山。 上次封山十年,仅仅开山不到一年,又再次封山。 对于上次封山的原因,邓少钧也已经听说过,但不甚其详。 面对未知的劫难,把整座天云山,方圆数十里,都封闭起来,听着就让人觉得很厉害。 这次,为了炼制龙血丹,又来个封山大阵,看来金羽宗这招都用得很熟练了。 有没有危险我不知道。 什么危险我不知道。 什么时候有危险我也不知道。 封山。 简单粗暴。 但这次应该不会很久,把龙血丹炼好就可以了。 总不能炼个龙血丹,也要十年? 不一会儿,只见天云山中,西北方向,冲天上闪出一束光柱,几秒后消失。 不一会儿,各处陆续闪出几十道光柱,天空中隐隐传来一阵一阵的蜂鸣声,阵法启动了。 仰望头顶,似乎有一层薄膜盖住,遥望远方,视线竟然出不了天云山。 除了日月星辰之光,什么都透不过来。 其他人无动于衷,可能是见怪不怪了。 但邓少钧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异象,看得热血沸腾。 他想,吕武算到金羽宗有劫难,以封山之法隔绝内外,这种思路应用到躲避天劫,不知可不可行? “卦尊吕武,仅仅是金丹七层,配合望天台这个法宝,就能封锁整座山,如果能让我学到这套阵法,用来保护自己,岂不是非常合适?” 如果顾云影会这个,以他元婴境修为,那真是铜墙铁壁一般。 听他们说,要从外面强行破这个阵法,除非是元婴境以上,精通阵法的高手,耗损大量修为,才可以办到。 但这样的高手在世上有数,都是各大宗门的掌门一类的,金羽宗也没得罪过这样的大人物。 封山大阵一起,宗门内也闹哄哄起来,自不必说,不过却跟邓少钧关系不大了。 他与李菲回到药圃,管他翻天覆地。 两人在草庐前的石桌上坐下,李菲刚与邓少钧共过患难,表情亲切多了。 她困惑地问:“真是我杀的他吗?” “纠正一下,你重创他,我拖住他,杀他的,呃,可能是玄微子,也可能是灵玉仙子。” 李菲脸上潮红,看得出来有些害羞。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拼命。” “很刺激?” “嗯。” …… “我真的有那么勇敢吗?” “呵呵,真的啊。不过,你干嘛那么拼命?明明人家高你那么多。” “我害怕把他放跑了,以后在宗门就呆不下去了。毕竟,我是一出生就被师尊收为弟子的人,跟你们不一样。” “切,哪不一样啊?你比我多一张嘴,还是多一双翅膀?” 李菲紧闭的嘴巴,渐渐向两边微张,突然像花一样绽开,她居然笑了。 “嘻嘻,胡说,我又不是妖怪。”她像小孩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邓少钧看呆了,这哪是冷冰冰的小师叔啊,这才是她的真实面貌,一个刚长大的女孩子而已。 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得万千荣宠,也有千钧压力。 在这种极端的荣宠和压力下长大的小姑娘,又加上母亲是低贱的青楼女子,她时时感受到两个方面的极端压力。 长成一个不会笑,甚至不会跟人交往的女孩,是必然的结果。 可以说,从小到大,她就没有童年。 今晚通过一场厮杀,长久抑制的情绪得到了稍许宣泄,人就变得真实许多。 打败意外的敌人,而且不是在别人安排下获得的成就,好爽。 …… “我想不到你也挺勇敢的。”李菲说,“虽然你不敢正面跟他打,但是也挺勇敢。” “我不过是从旁骚扰而已,正面应敌,我却不敢。” “我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怕,那人是筑基二层,差太多了。” “唉,你是真的虎……” 李菲嘻嘻一笑:“那我被他打晕了,你怎么不跑?” “我一跑,你就真被他打死了,只能豁出去了。” 这句话真不是撒谎。 当时拿出姚意的灵剑,也不知它这么厉害。现在想想,还真不符合他全身保命的一贯思想呢。 李菲脸上悄悄飞起红晕。 …… “傍晚时分,我在修炼的时候,觉察到药圃外面有异动,可能那个时候他们就从附近路过。我想去看看,谁知道,却找错了地方,结果是你在水坑……” 李菲脸红扑扑的,低声说:“这个细节千万别说出去,就当没发生过,知道吗?咱们修仙之人,也没有那么多凡人的想法,但是,说出去,还是不好……” 邓少钧脑子里又浮现出傍晚时分的那个场景,不禁走了个神。 “听到没有?” “嗯,遵命,小师叔。”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李菲,老是小师叔小师叔的,实在不习惯,你比我还大呢。” “好的,遵命,小师叔。” 李菲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别装得这么一本正经,别人喊我师叔,都带点玩笑似的,从没把我当灵玉仙子那样的二代弟子。心里大概都是说,这小丫头片子。” “药伯也是二代弟子,谁又把他当灵玉仙子那样呢?那些人喊他一声师叔,也跟骂人差不多。” “原来你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就别装,虚情假意让人难受。” 呃……好,小师……李菲。 嗯。 果然是个敏感的女孩,她倒是说对了,自己对所有人的毕恭毕敬,温良贤惠,还真是装出来的…… 但是,自己是真诚地装。 两人坐在石桌上,一时无话了,却没有散去。 邓少钧小心地问:“上次真的是宗主让你给我送药?” “当然咯。” “他那么忙,怎么会关心起一个小小的候补弟子?” 李菲困惑地问:“怎么,有问题吗?” “呃,为什么昨天灵玉仙子会带你来这里呢?而且突然要我去给她扫地?” 李菲一脸茫然:“怎么,有问题吗?” 邓少钧知道这傻女孩应该是毫不知情。 昨天,灵玉仙子,或者说是宗主,对自己是有所怀疑的。 但今晚这事,已经可以证明自己对金羽宗并无歹意。 如果不是疑心特别重的,应该不会怀疑自己了。 …… “你半夜出去,是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不,其实是,我当时睡不着……”李菲低头轻声说,“想到外面散散心,不料,发现有人鬼鬼祟祟从丹房那边跑来。我一看,不像是我们宗门的,就喊了他一声,结果他撒腿就跑。” 原来她没听到动静,我说嘛,论监听,没人比得过我。 隔得远了,我自然也听不到。 不过,她睡不着,到外面散心,什么鬼。 与我无关…… “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你也睡不着吗?”李菲猛地一问。 呃,是…… 难道要把我想偷逃下山的事告诉你吗? 邓少钧觉得不能聊这个话题了。 “小师……李菲,你去休息,折腾了一夜,怪辛苦的。” “嗯,好。” 她一点也没勉强,起身就进了屋,轻轻关上门。 他怅惘地愣了会儿,也回屋去了。 但是彻底睡不着了。 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香囊,姚意的灵剑此时静静躺着的地方。 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个练气四层的凡人,姚意的灵剑,到了自己手中,竟然打得筑基境界的高手毫无还手之力。 对于姚意来讲,这几乎就是一抬手的力气。 化神境,究竟是怎样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且,化神境也不过是中仙境。 化神境以上,又是怎么样一种可怕的力量? 自己现在只有区区练气修为,还得修多少千年才能达到这个水准? 可见自己前面的路还遥远得很。 金丹境界就已经可以开宗立派了,占据一方,拥有无数资源。 姚意仅仅一缕命魂,就能影响凡人修士的思想。虽然他力量很薄弱,但很快就要清醒了。 他力量一旦恢复,都不需要完全恢复,老子都完蛋了。 这事算不算生死攸关呢? 拿出了顾云影给的玉佩,已经过了半年了,顾长老研究《涅盘神功》有进展吗? 第39章 鹤鉴 “三万年前,人、妖、魔并未分开。仙鹤悟得大道,化形成人,几百年后修成金丹境,成为真正的仙人,史称鹤祖。” “鹤祖在得道之地,创立金羽宗。再几百年后,修为未能更进一步,又因与魔道争斗,故而仙逝。” “然而金羽宗法脉不断,绵延不绝,直至今日。曾经还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宗。” “《荣枯心法》是鹤祖所传,然而鹤祖修为仅仅到金丹而已,所以,只能作为初级神功心法。对金羽宗的大多数弟子来讲,终身不入金丹境,也无缘修习更高的心法。” 邓少钧心潮澎湃,差点就泪奔。 难怪我觉得修炼速度比较快,这是一只妖兽创立的心法啊。 既然一个妖兽化形都能开创一大门派,我何首乌为什么不能? 我必要找到解决姚意的办法,决不给此生留遗憾。 邓少筠忍不住问:“大师姐师叔,既然有更好的,为什么不一步到位,直接修最好的呢?” 灵玉听他喊自己“大师姐师叔”,不禁愣住了:“你喊我什么?大师姐师叔?怎么突然这样喊我?” 按辈分来说,她是二代弟子,三代弟子该称呼为师叔。然而,大师姐,是整个宗门的大师姐,并非辈分。 如果要咬文嚼字的话,“大师姐师叔”也没喊错。 灵玉仙子没有生气,但板着脸纠正他:“以后就喊我灵玉仙子。” 徐阿年突然喊道:“为什么不喊灵玉仙姑呢?毕竟从年龄来说……”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灵玉仙子都没怎么动,徐阿年被一道闪电打中。 啊呀—— 咚,被抽入了天池之中。 徐阿年只是想抖个机灵,灵玉仙子素来以脾气好见称,宗门上下对她服服帖帖的,万没想到灵玉仙子也会突然暴怒。 他以为自己献了珍贵药材,对金羽宗有大功,迟早是二代弟子,将与灵玉同辈,可以开个小玩笑。 想不到灵玉一点面子都不给。 大家也都吓了一跳,看他在水里的狼狈样,不禁偷笑。 活该,这徐阿年整天“家父吴国工部侍郎”,凡事爱出风头,瞎搭茬,终于把脾气极好的灵玉给惹恼了。 徐阿年从天池里浮起来,泡在冰冷的水中,也明白了点什么。 灵玉仙子是活了几百年不假,但哪个女人内心不是小女孩呢? 自己是触犯逆鳞了。 放着小姐姐不喊,非要喊姑姑,这不是找别扭吗? 此时的徐阿年,也不敢摆什么谱。 他轻手轻脚游回岸边,灵玉仙子瞪他一眼,全身又缩了回去,浸在水里,哆哆嗦嗦,不敢上岸。 灵玉毕竟是金羽宗的大师姐,自己两年后才是丹房的正式弟子,还得被她压一头。 邓少钧假惺惺地走上前,对灵玉仙子说:“仙子息怒,今天似乎有要紧事,还是先让他上来。” 灵玉仙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邓少钧伸出同情的手。 徐阿年见是邓少钧伸手过来,本不情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拒绝,免得被人说不识好歹,只好伸手过去,上了岸。 瞥见李菲似乎在与一个女弟子在偷笑,那女弟子毫不避讳地对他指指点点,李菲只管冷眼旁观。 他忽然想到,灵玉仙子突然发怒,未必是自己失言,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不禁万分沮丧,忙挤进人堆里,老老实实站着。 众人自动离他三尺远,免得被溅一身水。 灵玉仙子气消了,对大家说:“刚才,那个谁,你问为什么不直接修最高级的心法?我可以简单告诉你,就五个字:你吃不消。” “假如现在就传你们《长青神功》,你们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几年以后怕是会死一半。剩下一半嘛,可能也残废了。” 众弟子无不咋舌,这么猛的心法吗? 灵玉仙子不想再废话,让他们围着天池边排一排。 接着摆好香烛,设了一个坛。 接着,灵玉仙子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在坛前翩翩起舞,飘若惊鸿,袖带飞动,婀娜多姿,别提有多摄人心魄。 弟子们看得都快流口水了,仙子在弟子面前突然跳舞,这是何意? 鹤群似乎知道灵玉仙子在舞蹈,不时抬头看她,发出声声鸣叫。 灵玉一边舞蹈,一边念诵咒文,终于停下来,喊出一个名字。 “李菲。” 一念此名,天池中的仙鹤,哗啦啦纷纷起舞,绕着天池上空盘旋,鹤鸣几声。 众人都看呆了,还真是挺好看的。 “鹤舞七十一,盘旋五十五,鹤鸣九十八。小师妹,前途无量。” 灵玉仙子哈哈笑道。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仙鹤能识人,预测仙途,辨别忠奸。各位若对金羽宗无意,仙鹤必不会为你而舞。” 原来,刚才她那一段舞蹈,实际上是一种祭祀仪轨,也是一种法术。 人与仙鹤沟通的法术。 邓少钧这才明白这观鹤舞是什么意思了。 金羽宗尽弄些这种道道,让人忐忑不安。 每当鹤群安静,灵玉仙子就喊一条名字,数量不等的鹤群就会起舞、盘旋、嘶鸣,灵玉根据这些来判断此人的忠诚和仙途久长。 灵玉仙子念了几个人的名字后,突然念道:“邓少钧。” 邓少钧忐忑地站出来,站到水边上。 哗啦,水面上一大片仙鹤乱舞,排队飞上天。 一、二、三……十一……八十……一百…… 大家默默数着,越来越惊讶。 不是,咱们藏了一位天纵奇才? 邓少钧也很着急,别飞了,万一超过了李菲,那就不好看了? “嗯?愚蠢秽物,敢窥吾身!” 邓少钧脑子里突然一声怒喝。 天上群鹤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突然散开,远遁,隐没云中,许久不现身。 灵玉仙子愣住了。 “群鹤受到惊扰,竟然被吓走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情况?” “那他到底是好啊,还是不好?” 众人齐刷刷望着邓少钧,连气都不敢喘。 能把上千仙鹤给吓走,这是什么人? 妖物?魔头?反骨仔? 灵玉仙子愕然瞪着邓少钧,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姐,这是什么意思?”李菲的语调带着些惶恐。 “大奸,大忠,大善,大恶,大凶,大吉……”灵玉仙子喃喃道,也是难以置信。 “意思是,他要么是大奸,要么是大忠?” “也可能两者兼有。”灵玉仙子难掩激动。 这是金羽宗的一个小传统,以鹤鉴人,因为仪式麻烦,好多年都没搞过了。 想不到再次重拾老礼,居然还出了这个状况。 这个邓少钧,到底是天生异象,还是暗藏奸邪?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堕落?为什么能让鹤群先聚后散,犹如棒打鸳鸯,一哄而散。 人群里,两个个声音不大,但却很有杀伤力。 “这个邓少钧,拜师那天就显得很奇怪。” “明明一个男人,戴个特大号的香囊,不,香袋,要不是锈得花花绿绿,还以为是钱袋呢。” “今日被鹤群测出了身心,此子对金羽宗必不利。” “对,此人很可疑。” 说话的是徐阿年。 他边上一个弟子,不住附和,两人一唱一和,说个不停。邓少钧依稀记得那人叫石犇。 众人渐渐的声音大了起来,都充满了疑虑。 鹤鉴仪式被搅和了,进行不下去。 今日这情况,灵玉也无法解释。可能还得回去问宗主长老们。 南宫无余的本意,是让群鹤来给弟子们长长眼,谁知道竟然发现邓少钧有问题,这可让她大跌眼镜。 “邓少钧,我问你本心,莫要隐瞒,你到金羽宗来,是何目的?” “求仙,问道。全性,保命。”邓少钧低声回答。 “你以前到底是跟谁,在哪里修到练气境的?” 邓少钧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怀疑我这点。 带艺投师的人,本来在入门之前是有人启蒙的,黎钦能混入宗门,难保不出现第二个。 谎言始终很难圆,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实不相瞒,我以前跟了一个低阶的修真之人学习。此人是某宗门的弃徒,不准我提他的名字。” 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当时就以白丁的身份入门好了。 为什么不掩藏气息,非要跟着练气境的人混呢? 如今只能编一个新谎,一口咬死不能说师父的名字,只要自己不说,打死没人查得出来。 真逼急了,我就说是菩提老祖。 “哦,弃徒?” 灵玉仙子不置可否,走上前来,抓住他的手。 “走,随我去见宗主。” 第40章 意外填上了身份的坑 在腾意殿,南宫无余听了灵玉仙子的讲述,也是无比愕然。 他也万万没想到,被群鹤鉴别出问题的,居然是邓少钧。 如果他有问题,那之前与李菲冒死与陈荣搏斗,难道还是苦肉计? 但如果是苦肉计,那就太苦了。 通源宗会损失几个筑基弟子,以及一个内应,以及好不容易偷到手的血芝,就为了给邓少钧一个功劳? 区区一个邓少钧,留下来能有多大的能量? 虽然他不相信这点,但这些天,凡事都得往最坏的地方想。 他入门几百年,以前新弟子都会搞一次观鹤舞仪式,从来没发生过把群鹤惊走的事。 这几十年来,因为这个仪式太麻烦,早都不做了,想不到重新弄一次,还出这样的幺蛾子。 “灵玉,你怎么看?” “这个邓少钧,前几天还勇斗歹徒,助力金羽宗夺回血芝,无论如何都是大功一件,我不大相信他会对宗门不利。” “……” “宗主如何看?鹤群这个情况,说明了什么?” “自然是说明此人有问题,对金羽宗没有完全表明真心。” “……” 灵玉仙子神情黯淡下来,这人还能有什么秘密? “不如请卦尊给他算一算。”南宫无余想不明白,打算推给吕武。 “也只能这样。” 让卦尊来给邓少钧单独开一课,这有点高射炮打蚊子,小题大作了。 吕武虽然卦术天下罕有其匹,但按照卦师的规定,小卦每日最多一卦,大卦得五日一卦,再重大的卦,那就得选日子了。 为了区区一个练气境弟子,让卦尊去算他的前世今生,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真的是很浪费。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金羽宗的安全,也只能求他算一卦了。 很快,三人就出现在望天台前面。 望天台长老,是整个金羽宗一代长老当中,门下弟子最少的一位大佬。 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收徒,也不是因为他不肯好好教,主要是因为占卜、卦数、阵法,都非常枯燥,入门不难,但没有天赋,极难学得深。不如学习奔雷闪电,狂风鄹雨来得爽快。 其他人上金羽宗,本就不是冲着这些来的。 特别是卦术,学点皮毛就够了。 这也是因为卦术比较特别,算个人的命数,运数,不需要学得太高深,几年就可以学会。初级入门,再配上自己的修为,足够行走江湖了。 想学到算国运,躲天劫,这个非高深不可,而且要极高。 一个人修到金丹境,天劫都来了,他也未必能在卦术上达到这个水平。 所以,这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神术。 金羽宗以木系法术为主,其他也涉及,但是不如木系强。 卦数不在五行中。 此时的望天台四周金光缭绕,谁都进不去。 这是封山大阵刚启动不久,望天台的自我防护。等封山大阵稳定以后,这个防护会消失。 南宫无余在外面喊:“师兄,我带你来看一个人。” 望天台金光当中,裂开一条缝隙,一位弟子出来迎接宗主。 “师兄,这个人,你给算算来历。” “哦,为什么?”吕武非常惊讶。 瞄了一眼邓少钧,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异。 灵玉仙子说:“我带候补弟子们观鹤舞,求鹤鉴,轮到此人时,群鹤竟然被惊走,这是什么意思?” 啊? 吕武再次惊讶地看了邓少钧一眼,微微闭上眼睛。 “行,你们留他在这里,你们可以出去了。” “好,算好了还请告诉我。” 南宫无余带着灵玉回去了。 邓少钧跪在吕武面前,惶恐不已,老头一直闭着眼,半小时不见动静。既不问话,也不挪动一下,似乎还在忙自己的事。 突然,邓少钧觉得,身体里出现了一股热流,躁动不安,泥丸宫里好像有一团火似的。 心里猛地一惊,这一定是姚意的命魂。 不知他想干什么,没法跟他交流,也不知他现在什么情况。 但邓少钧心知,他越活跃,自己就越危险。 哼,刚才就是你惊扰鹤群,给我带来这么大麻烦的。 如今,也不知还能不能呆在山上,就算能呆,身份还隐藏得住吗? “哼,果然污秽不堪,只能撒谎。”吕武突然叨咕了一句。 原来,他一直闭着眼睛给他算卦呢。 邓少钧不敢抬头,心里哀叹,瞒不住了。 “老夫修为只有金丹七层,但是在这望天台内,实力可达元婴境,这世间能瞒过我的事情不多了。” 元婴境?邓少钧瘫在地上,浑身发软,内心无比悲愤,突然就陷入生死危机了? 顾云影说过,元婴境界的仙人,大多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本源。而且,就算看不穿,他们也有其他手段。 恰好,吕武在望天台,就相当于一个元婴境,而且还是个卦师。 完犊子了。 要修个仙,就这么难? 这么说,吕武已经知道自己的本源了? 唉,终究免不了下锅的下场? “你师父姓萧,名严。高沧派的一个弃徒,练气七层,小门派,小脚色。”吕武突然开口说道,威严地看着邓少钧,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邓少钧愣了。 看吕武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不像是胡说八道。 可是,他怎么会错得那么离谱呢? 泥丸宫里那股火热的感觉突然凉了下来,瞬间明白了,这一定是姚意的命魂在捣鬼。 吕武在算邓少钧的身份来历,可是邓少钧身上现在有两条命魂,谁知道会不会把姚意给算出来。 想一想,姚意是魔宗的前辈大佬,要是把他给暴露了,那乐子就大了。 一定是姚意干扰了吕武。 可是,这个萧严是什么鬼?他是谁? “萧严因为作奸犯科,被高沧派驱逐出门派,但贼心不死,在各地招摇撞骗。两年前,他因为诈骗唐国丞相,被抓拿归案,最后判处斩立决。” “你摊上这样一个师父,当然不好意思说,可以理解。你师父是坏人,然而你的本性却十分纯良,你师父是师父,你是你。” 吕武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不必为此羞愧,也不必恐慌。自己德行无亏,怕什么呢?” 邓少钧惶然扑倒磕头:“多谢长老,长老洞悉天机,心胸开阔,不以门户之见待人,晚辈感激不尽。至于这位师父,与我不过是付钱授业的关系,确实没什么感情,我也不愿想他。” 吕武点点头:“所托非人,并非你的过错。况且,他授你些许小技,得你大量金钱,如此师徒,不提也罢。只不过他最后因为犯罪被处死,倒是连累你不敢说真话。” 听到吕武如此为自己开解,邓少钧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忽然发现后背全湿了。 心想,我身上的那些bug都填了? 身份,我是邓驸马在外面生的私生子。 修为,跟了一个江湖骗子学的,难以启齿,你们谁都不要问了,问我也不会回答(答不出来)。 心里又忽然生出一丝不安,吕武在望天台,实力可达元婴境,然而也被化神境大佬的一缕命魂给干扰了,化神境大佬的实力当真恐怖如斯。 我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位大佬。 忽然沮丧起来,瞒过吕武的,是姚意。得到保护的也是姚意。 对姚意来讲,我不过是个框,是个壳,是个容器。 在他成功复活之前,大概也不会让我遇到危险。 但是,他的力量增长到一定程度,那我就完了。 他忽然怀念起恶雾森林的生活了。 虽然在那里,每天都战战兢兢,但好歹是为自己而活,活得明白。 如今,不知为什么而活了。 “小子,你愿意在我这里打杂吗?”吕武一声询问,惊醒了陷入迷惘的邓少钧。 吕武还以为他陷入了羞愧。 “啊?这里?” “我门下弟子稀疏,大家都不大愿意学习卦术阵法,我看你不错,愿意来吗?” 邓少钧脑子转得飞快,一秒钟转了7200下,当即做出判断:不行。 这老头卦术惊人,呆得久了,一个疏忽,前功尽弃了。 “长老,药伯闭关去了,我得等他回来再说。” “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慕富贵,确实是个实诚的人。”吕武赞许到。 药伯是二代弟子中修为最低的,从来没人愿意跟着他混,自己以堂堂一代长老的身份让他留下来,居然也敢拒绝,看来是个有骨气、有操守的人。 “学过阵法没有?” “药伯赠我《八卦图解》,已经看完了。” “他的《槐花遁法》也给你了吗?” “是的。” “呵呵,那他就没什么东西可教的了。”吕武大笑,“我这师侄生性愚钝,号称药痴。我常说他入错了门,拜错了师,要是当年拜入紫烟派,修为肯定比如今高不少。” 紫烟派是炼丹大派,基本上不修内丹,专门靠吃丹药升级。 吕武叹息一阵,忽然拿出一本书,递给邓少钧。 “这是《太乙经》,奇门神术,我门下弟子必修之一,你先拿回去看。好好收藏,不要泄露了。” 邓少钧大感意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被送到这里来,本来是凶多吉少,现在不但逢凶化吉,而且还受赠神术。 学习阵法,特别是吕武的阵法,他是很乐意的,不乐意的是,他不想呆在这老头身边。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太心想事成了? 第41章 你努力一点就赶上我了 突如其来的一场危机,竟然就此轻轻带过。 还获得了吕武亲赐的秘籍。 到金羽宗不到一年,就获得几部秘籍,这等奇遇,直接秒杀同来的所有人。 李菲是人族中罕见的天生之才,自不必说。 徐阿年家财巨万,而且用得恰到好处,让人无话可说。 自己呢?本来是想躲在人群中,偷偷修炼,猥琐发育,却意外获得了普通弟子呆几年都得不到的秘籍。 但是,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因为,这靠的不是自己本人的努力,或者其他本事,纯粹是姚意强行影响了吕武的判断。 姚意的命魂,还没有完全发挥出实力,如今就能影响到吕武的卦术,想想就头皮发麻,自己的小命还有多久? 想起顾云影的告诫,不要过多陷入这种烦躁情绪,免得给姚意可乘之机,只能收拾好心情,安心修炼。 于是,他的日常修炼项目,多了一项——学习《太乙经》。 《太乙经》算是《八卦图解》的升级版,变化更加复杂。 难怪没什么人愿意深入学习,太耗费心神了。再学高级点的,直接能学吐了血。 …… 两个月后,邓少钧正在看《太乙经》,突然眼睛一亮,窗外竟然红霞满天,云中隐隐有龙鸣之声。 天生异象? 仔细一听,远处传来欢呼声。 困惑一阵,算算时间,顿时明白了,玄微子合全派之力,炼制龙血丹,足足炼够七七四十九天,今天是丹成之日。 高级仙丹炼成,逆转天命,所以天降异象。 丹方跟药方一样,有正方,有偏方。 龙血丹不是正方丹药,属于偏方丹药,但是功效仅次于正方的金丹。 天下各门派,这百多年来,所能炼制的最高的丹药,就是金丹。 丹药不能乱吃,比如金羽宗日常最高的丹药是芙蓉丹,必须是筑基八层以上的才能吃,修为低了,身子撑不住。 但是金丹这种东西,却没有这种限制。 凡人吃一颗,直接步入筑基高层境界。 龙血丹功效仅次于金丹,但不能乱吃,修为低的人吃了,就是毒药。像玄微子这等金丹境的仙人,吃一颗龙血丹,至少等于百年修为,相当霸道。 听说还有比金丹更厉害的丹药,那都属于传说了。 丹成之日,就是金羽宗的门派盛典之时。 开炉取丹,五大长老都在场,没有那么多高手,丹炉都镇不住。 据说取出了六枚龙血丹,五人一人一枚,剩下的那枚先放着,以后再说。 还附带出了无数高级货,这些就赏给高阶弟子们了。 总之,这些天为了丹药的事,门派上下热热闹闹,比过年还喜庆。 当然,这些事都跟邓少钧没多大关系。 不论是从资历、修为还是功劳,他都不可能分享这些丹药。 药伯在某个犄角旮旯呆了几个月,也突破到筑基七层出来了。 还是那憨憨的表情,还是那木讷的言辞,但是精气神已经不一样了。 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全庵,狠狠揍了一顿。 全庵没办法,只好挨他几拳,再赔一桌子酒,这事就算了了。 金羽宗虽然不准弟子之间互殴,但是师叔教训师侄,没说不允许。 全庵如果全力反抗,两人还能打个平手,只不过全庵选择了息事宁人。 毕竟,人家辈分高,打一顿而已,也没太过分。 假如胆敢还手,长老们不但不会替他说话,甚至还会处罚他,并以此为诫,警告弟子们,不管你修为多高,不要忘了长幼尊卑。 对于邓少钧的去留问题,药伯替他回绝了吕武。 “要他修习卦术,继承望天台秘术,可以,但人得给我留在药圃。” 由于药伯一贯的耿直,吕武只能笑笑,不再从他手里抢这个杂役。 几天以后,南宫无余给药伯分了一颗丹药,他回来拿给邓少钧看了一眼,据说跟玄微子给他的,效力一样。 药伯刚刚突破不久,不敢再吃,估计得放个几年。 反正他也不急,阶位提升带来寿元的提升,他又能快乐地生存好些年了。 …… 两个月后,邓少钧正在修炼,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剧烈抖动,如果是凡人,感觉不到什么,但邓少钧在恶雾森林多年,锻炼了这种特殊本能。他对灵气波动的感觉,应该超过金丹境界了。 这种级别的灵气波动,对他来说,不亚于有感地震。 他坐不住了,起身去看看。 只听宗门内,许多人在喊,云华真人突破了。 金丹境界的仙人,突破就是如此震撼。 邓少钧也突破好几回了,灵气波动小多了,等级差距过于明显。 随后,几位长老都突破了。 龙血丹的功效,就是如此霸道。 但是,南宫无余这次没有突破,他依然是金丹八层,但由略有小成修到了大成境界,突破到九层不过是一步之遥。 他下令,所有高阶弟子,在一年内分批闭关修炼,务必提升阶位。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只要不蠢,都能猜出来,一年后就得去通源宗算老账了。 大战在即,谁都不敢偷懒。 望天台继续封闭,天云山一片肃杀之气。 ……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李菲亲自来找药伯,请他近日多备些药草,宗门需要大量的伤药。 “哼,准备动手了吗?” “是的,如今一切都准备妥当,是得去算个总账了。”李菲对于去年被通源宗的弟子差点打死一事,还是耿耿于怀。 “是啊,当年要不是青琼派居中调解,我们早就把他们剿灭了。想不到现在他们还敢主动招惹我们,那就不怪我们了。” 一向与世无争的药伯也这么说,说明两派之间的矛盾,怕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邓少钧在边上,忍不住问:“小师叔,我有一事不明,这一年来,通源宗那边有什么动静?” 在药伯面前,不能叫李菲,所以他老老实实喊她小师叔。 李菲一愣,有些不自在,嘟囔道:我哪知道? “不是说知己知彼吗?这一年我们做足了准备,难道他们就什么也不干,等着我们来吗?” “不管他们怎么做,反正这个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 邓少钧低声说:“我的意思是,不得先去侦查一下,做个计划?” “有什么好计划的,杀过去就是了。” 邓少钧摇头说:“你还是没明白,他们一年都没动静,不奇怪吗?或许,早就设了个陷阱等我们去踩呢。” 李菲豪迈地说:“通源宗没什么厉害人物,就算是陷阱,咱们人多,也一鼓荡平了。” 邓少钧想不到李菲是这样一个热血青年。 “为什么你看起来很娇弱的样子,但我感觉你就像个莽汉呢?这打法叫愣头青好不好?”邓少钧恨她听不明白,说话都不客气了。 “什么话!”药伯急忙拉住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希望我们筹划得稳妥点。”李菲终于恢复了一点智商,淡淡地一笑,“这个你应该放心,宗主肯定有所布置,只不过我等小辈不会知道罢了。再说,通源宗是个小门派,剿灭他易如反掌。” 这段回答至少没那么无脑,但邓少钧还是忍不住想说“骄兵必败”,不过一想,还是忍住了。 这话不吉利,不要说。 “攻打通源宗,你也要去吗?” 李菲失望地说:“我们这些低级弟子,去了能干什么?肯定是留在家里看家了。” “切,说那么热闹,原来不是你上啊。”邓少钧揶揄道。 李菲脸腾地红了,嚷道:“不是我不想上啊,而是,连打架都不够资格啊!连御剑飞行都还没学会,你让我们怎么去打架?跟你一样,在土里遁吗?对了,我现在修到练气七层了,你呢?” 她入门一年多,从练气五层修到练气七层,这是非常快的速度了。 李菲的名声都传到外面去了,别的门派都知道金羽宗有个很厉害的神童。 邓少钧的修为现在也是……七层。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修得那么快,但就是这么快。 这些天一直担忧这个问题,如果让门派里的人知道这个修炼速度,很可能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 这方面的教训已经够大,由于身世问题,已经引起过不大不小的风波,如果再来个比“神童”还大的帽子,这就不是金羽宗,而是其他门派的人来刨根问底了。 再说,练气七层够什么用的呢? 就如李菲说的,连御剑飞行都还没资格学,练气七层又如何?练气九层也都是凡人境界。 顶着个天才的帽子,或许能从宗门那里获得更好的资源,然而坏处也显而易见。 因此他不打算暴露真实修为,现在,他有一道选择题:我该是几层修为? 掩盖气息的方法现在就有大作用了。 “我也突破到了练气五层。” “哦,恭喜啊,你提前达到了留在宗门的资格。灵玉师姐说你有可能达到练气六层,还有一年,你要努力哦!你努力一点就赶上我了。” “借你吉言。” 心说,呵呵,你别那么客气,你要知道我真赶上你了,肯定哭鼻子。 第42章 心神不宁耳朵很灵 几天以后,一切准备妥当,南宫无余突然召集众弟子,在玄虚殿集合。 金丹境界的弟子有三十位,留下十名守门派。 盘龙窟长老丰乐仙尊看守着门派禁地,非常重要,不能走。 望天台长老需要留在宗门,以维持封山阵法,也不能走。 丹房留下玉栖真人,灵剑台也留下两名金丹境界的。 剩下的,能够御剑飞行的弟子,留三分之一,其他都跟着去。 也就是说,筑基境以上的,走了七成。 这个规模,无论拉到那个门派,都得吓一哆嗦。 灵玉仙子留在宗门内,负责调度,预防万一。 布置妥当以后,全部御剑而行,押着通源宗的俘虏,浩浩荡荡杀向通源宗。 两百多道剑光,犹如一场巨大的流星雨,带着呼啸声,照亮了天空,这一路上,惊动了无数百姓。 “怎么回事?” “天塌了吗?” “我了个去,这是去赴宴,还是去打架?” “我的妈啊,这是世界末日吗?” 沿途的几位皇帝都吓得软瘫在龙椅上,纷纷派出人员四处打听,这些仙人是那个门派的?要去哪里?到底想干什么? 如今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当年人、妖、仙、魔大战的时代,大家各占地盘,安心修炼。 仙人们偶有纠纷,如不能调解,也是个人自行解决。 像这种大规模的集体行动,很多年没见过了。 从金羽宗御剑飞行到通源宗,万里之遥,最快也得三个时辰,中间还得休息,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口气飞行万里的。 无论怎么算,来回都得一天。 邓少钧站在玄虚殿为各位师兄壮行,亲眼见到师兄们,一个个踩着自己的佩剑,拔地而起,犹如炮弹,直冲云霄,那场面真是壮观。 “师兄们为宗门出力的样子,真帅啊。”一位女弟子,不知望着哪位男弟子,看得出神。 “什么时候我也能飞。” “废柴,等个几十年。” 宗主大佬们都走了,小辈们失去约束,说话也比较随意了。 修真弟子要到筑基以后,才能学习御剑飞行,修为低了,很难控制宝剑。 与其他人不同,邓少钧飞过。 从恶雾森林,几万里,光着,是被王裘给扔出去的,飞行感受极差。 此刻,看到这些御剑的弟子,他才真切地感悟到,筑基才是真正的修仙,练气境不过是凡人之体。 哪怕是练气九层,也是凡人。 宗门这一年里,亲眼见到两位练气九层的师兄仙逝,没办法,快一百岁了还突破不到筑基,那不就得死了么? 寿终正寝,已经比山下的凡俗之人好太多了。 像这种属于残酷的自然淘汰。 新来的弟子,也有三个人仅仅呆了一年,觉得毫无进展,前途无望,又吃不了苦,选择主动退出。 这种属于自我淘汰。 各门各派,弟子进进出出,虽然不能说频繁,但也不罕见。 修到金丹境,至少得活几百年,别说父母兄弟,早都不见了,就是同来的一批人,又能有几个剩呢? 这淘汰率挺残酷的,但是诱惑力也十分巨大。 但凡有点资质,都想办法挤进仙门。 只要能筑基,就可以荫庇家族上百年,个人也无限荣誉。 …… 药伯也在人群里,为师兄弟们壮行,然而人一走,他就落寞地悄悄离开了。 他在门派里辈分高,但是修为低。 有的人留在门派,是因为门派需要有高人镇守。 但有的人留下来,纯粹是因为……没用。 小忙不需要,大忙帮不上。 药伯筑基七层,其实也不低了,但是他其他法术差,打架技术不够。带着去还累赘。 邓少钧看到药伯神情不自在,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赶紧跟上去。 追到药圃,推开药伯的房间,只见他拿出了一坛老酒,放了两只碗。 “有我的份?” “哼,跟了我一路,不就是想喝我的酒吗?”药伯挥手让他坐。 一伸手,从虚空里提出一坛子酒,一掌削掉封泥,倒了两碗出来。 “凉国宫廷御酿,我藏了二十年,今天无事可做,正好开一坛尝尝。” 这是二十年前路过凉国,顺手牵羊得来的。 “你怎么突然想起喝酒来呢?” “每当宗门有大事的时候,就是我最清闲的时候,除了喝酒,想不到可以做什么。” 他语气有些许愤懑。 邓少钧只好陪他喝酒,但是心里总是有一丝不安。 一碗酒下肚,他忍不住问。 “药伯,为什么我感觉他们不像是去打架,而是去游玩?” 呵呵,药伯笑了起来:“我发现你跟我是两个极端啊,我对任何事都无所谓,你却对任何事都觉得有危险。” “我看灵玉仙子和宗主这些大佬们,一点也不紧张,灵玉甚至跟谁在哪里商量明天的庆功宴。” “有问题吗?你还觉得他们打不过?” “我只是觉得,他们给我一种毛毛躁躁的感觉……” 大胆! 门外一声娇斥。 李菲出现在门口,嬉笑着说:“背后嚼舌头,小心我让灵玉师姐把它割了。” 邓少钧想不到她跟来了,苦笑:“为什么你不亲自割?” “我下不去手,再说我也不喜欢吃猪舌头。” 说完,李菲哈哈笑起来。 药伯惊讶地看着她,这么放肆的李菲,跟往常印象完全两样。 是因为师父走了,没人管了吗? 药伯手一挥,桌子上又出现一只空碗,一坛新的老酒。 李菲也不客气,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邓少钧低声嘀咕:“人家去打架,你没来由的那么兴奋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李菲轻叹一声,“不让我参与,心里觉得很空落落的。” …… 一碗酒下肚,她的脸色微红起来,话匣子打开了。 “我刚一出生,就被师尊收为弟子。母亲从小就告诉我,长大后得去修仙。” “可我并不知道修仙是什么意思,要做什么。” “后来母亲教我认字,让我领悟秘籍,你知道吗?我根本就是自学的,到金羽宗来之前,根本没师父。宗主什么都没教,就当了个便宜师父。” “后来,我有法力了,母亲又天天教训我,不准跟人动手,不管对方有什么错,都不准我出手打人,因为我出手肯定不知轻重,会把人打坏。” “所以,我从小到大,看着自己修为提升,练气一层,二层,但是有什么用,一直没想过。” “上次抓到通源宗的奸细,让我知道了,修仙至少可以做一件事,就是收拾坏人。” “可是,今天,他们有大动作,却嫌弃我修为低,我这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 …… 李菲说得很激动,言辞也不大流利。 看得出来,真的是从小被装在罐子里,一心只知道修炼,其他一概不知。 难怪上次跟人动手,只知道拼命,还真是个愣头青。 “哼,不让你去,那是保护你。你们这些刚入山门的,去了能干什么?” 李菲心直口快,脱口而出:“那你呢,药伯师兄,你……” 药伯黑着脸,把酒一饮而尽。 李菲这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用酒碗挡住脸,装作喝酒。 “呵呵,你们俩还真有意思,都想出去打群架,却没人带你们去。”邓少钧想抖个机灵,衬托气氛。 说完,忽然又发现自己可能也说错话了。 “你就是笑话我们本事低微呗!” 李菲生气了,逼他喝酒。 邓少钧只好罚自己一碗。 呵呵,都是有社交不适应症的人…… 酒喝完,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 非常远,仅仅像微风吹了一下。 今天不知怎么,一直很警惕,这个轻微的灵力波动,恰好被他捕捉到了。 他愣住了,感觉到,似乎是封山阵法的波动。 李菲看到他端着碗,脸色大变,全身僵住,不禁惊问道:“怎么了,酒坏了吗?药伯,你这一坛漏气了吗?” “哪有,你不也喝了吗?刚开的。” “那他怎么像中毒了似的!” 邓少钧回过神来,问李菲:“长老的封山大阵,是叫‘太乙混天阵’吗?” 呃,我哪知道…… 邓少钧把碗扔桌子上,跑到屋外,耳朵贴着地面趴着,仔细监听远处的动静。 果然,灵气在持续地轻微扰动。 “不好,西北方向似乎有异动。” 天云山方圆几十里,西北方向是金羽宗的后山,怪石嶙峋,洞穴遍地,殿宇不多,是宗门弟子选择闭关的地方。 药伯就是在那里闭关突破的。 “你还有这等本事?”药伯也惊讶了,他从来没见过邓少钧拿耳朵来听远处动静。 “你这是神听术吗?”李菲好奇地问。 邓少钧不想回答这些问题,能告诉她,这并非法术,而是自己在恶雾森林生存的关键天赋吗? 如今通过修炼人族的仙法,这方面的能力还增强了。 本来不想在外人面前显露的,今天也是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 他皱着眉头说:“我感觉是无花谷方向那边出了问题。” 第43章 很警觉,天生的 “望天台长老的封山大阵,还能有问题?”药伯不敢相信。 “是有人在攻击我们的阵法?”李菲惊异地看着他。 嗯……不知道。 邓少钧陷入了沉思,脑子里浮现出金羽宗的地图。 在这里呆了一年多,天云山各处都去过。因为研究阵法,必定需要对地形充分了解。 《太乙经》里面就有大型阵法,太乙混元阵是其中之一。 在八个地方,设置八个小型太乙混元阵,作为阵眼,再连接起来,就形成可以封锁数十里大山的大阵。 这种阵法的高级之处,在于变化多端,隐蔽性强。 其要点在于,这八个小阵很隐秘,从外面根本看不到。 任何阵法都是有阵眼的,阵眼就是阵法的薄弱点。 但这个太乙混元阵,阵眼在里面,屏蔽了内外。 破不了阵,就进不到里面。 进不到里面,就破不了阵眼。 破不了阵眼,就破不了阵。 理论上完美无瑕,牢不可破。 通过学习,他也发觉一个问题,门派内有传送阵法,如果太乙混元阵再启动,两者很可能会有冲突。 所以,他认为吕武选择阵眼,大概会远离这些传送点。 因此,在脑子里画一张地图,他都几乎能肯定那八个阵眼的具体位置了。 邓少钧在学习《太乙经》的时候,特意到疑似阵眼处查看,不过根本找不到。 当然,他也没指望真的找得到,否则,吕武一世英明就得栽他手里了。 而且,如果有人知道他特意去找过阵眼,绝对要把他当内奸给抓起来。 虽然找不到阵眼,但太乙混元阵的大致布置,他心里是有数的。 西北方向,是防守薄弱地方,是一个阵眼所在地,又有传送点,假如有人攻击的话,是个不错的选择。 邓少钧没有把自己的推理过程说出来,既涉及到秘籍问题,又艰涩难懂。 他只能简单地说:“西北方向,似乎有人在动封山大阵!” 药伯看他如此严肃,不敢大意,忙说:“宗主去通源宗算账,算算时间,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快到了。说起来,此时却是金羽宗最空虚的时候,假如真如你所说,通源宗胆敢反击的话,此时还真是最好的时机。” 李菲愕然道:“真的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此时金羽宗上下,风和日丽,和煦温暖,一个个都浑然不觉,等着凯旋的消息。 假如真有人打开大阵杀进来,那可真是不好办。 邓少钧忽然心里一惊,忙说:“按理说,太乙混元阵,强行从外面破阵,要消耗大量的修为,没人愿意这么干。”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里面干?”药伯脱口而出。 “内奸?” 李菲也惊得跳起来。 他们现在对“内奸”一词分外敏感。 封山大阵虽然强悍,那是对阵外的人来说的,对阵内的人来说,只要知道阵眼所在,那根本不堪一击。 “药伯,你赶紧去望天台,通知长老!李菲,你去通知灵玉仙子。” “为什么是我去通知?”药伯不屑地冷笑,“在座的人里,明明我的修为最高,连你也瞧不起我?跑腿的事你去做,我去看看,是哪个兔崽子吃里扒外。” “你懂太乙混元阵吗?” “啊,这……” “此时阵眼应该还没有破,大阵还是完整的。我去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同时拖住他,保护阵眼。你们赶紧派人过来,一定能化解风险。只要守住大阵,通源宗的人就只能呆在外面傻站着,等宗主杀回来,就一鼓解决掉他们。” 李菲点头称是:“药伯去望天台通知长老,再叫望天台的去通知灵玉师姐就够了,不需要两人去。我跟你一起去西北方向查看。” “为什么?现在是要让灵玉知道这事,赶紧敲响警钟。” 药伯腾地火起:“你也瞧不起我是吗?我就是只能喝酒,跑腿,干看的货色?” 李菲嚷道:“药伯,你能御剑飞行,又是木遁高手,你走得比谁都快,我既不会飞行,又不会木遁,让我去跑腿,那不是耽误事吗?” 一句话提醒了药伯,平日宗门不让御剑飞行,那是平日,今天事情如此紧急,当然没有这限制了。 邓少钧再加一句:“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对阵眼动手,万一不是,是我搞错了,你替我们担待点,我们也不会挨骂了。” 药伯一听,还真是只有自己适合干这活了。 当下也没话可说了,愤愤地站起来,怒道:“你们找到了地方,千万别轻举妄动,发送信号,等我带人过来!” 抛出剑,扔在空中,一跳就上去了,化为一道光飞走了。 邓少钧冲李菲说:“快,无花谷方向,我也能木遁土遁,你慢慢来。” 说完,人往土里一钻,顿时不见了。 李菲拉长了脸,愤怒不已:“瞧不起人是?我有神行术,看谁先到。” 赶紧施展法术,化为一道烟,消失在远处。 …… 在无树木的地方土遁,有树木的地方木遁,邓少钧的速度非常快。 十五里外的无花谷,几下子就到了。 靠近无花谷的时候,感觉到灵力的强烈波动,此地没有树木,所以叫无花谷,他贴着地面谨慎前行。 果然,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正在用真气攻击一个小结界。 邓少钧定睛一看,结界当中是一只小香炉。 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吕武是用一个法器当阵眼,而且施展了障眼法,不知道确定点位,根本找不到。 此人不知找到了阵眼,把香炉给显现出来了。 自己当初也到过无花谷,想不到是放在这里。 远处谷口,大概两里地外,是金羽宗的一处传送阵。 这个阵眼离传送点那么近,但宗门内的人绝不会步行穿越无花谷,因此也不担心被人无意中破坏阵眼。 果然,内部传送阵与太乙混元阵的阵眼离得太近,就是一个弱点,它们会互相干扰。 邓少钧脑子里又浮现出金羽宗的地图。 知道了这个阵眼所在,其他阵眼大概也能猜出来。 不过是圆的一个八等分点而已。 看那身影,依稀认得是吕武座下的一个弟子,叫封迅,筑基六层的修为,属于高阶弟子了,想不到竟然是内奸。 吕武设的小太乙混元阵,封迅并不能完全破坏,只能用真气去抑制。 小太乙混元阵被暂时抑制住了,远处谷口的传送点突然出现十几个身影。 那些人明显不是金羽宗的,那就是……通源宗! 邓少钧大惊,不好,把人给放进来了! 封迅看到远处谷口的人出现了,松了手,跌倒在地,顺势坐在地上打坐。 看来,他得休息一阵子。 现在弄明白了,封迅每抑制一次阵眼,就放一批人进来,然后休息一阵。 心里一个问题浮上来,让他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混蛋一共放了几批人进来? 第44章 小师叔就是个憨憨 太乙混元大阵,刚刚把传送点覆盖住了,然而因为这个传送点恰好在边缘,所以每当大阵力量减弱,外面的人就能传送进来。 但是因为封迅无法完全打开传送点,所以他们也无法正常使用它,否则就可以传送到其他内部传送点了。 “原来是封迅这个混蛋!我去杀了他!” 身后忽然传来李菲的声音,她也刚刚赶到了。一看封迅,怒不可遏。 邓少钧忙把她摁住。 “封迅是筑基六层的修为,在宗门里已经属于高阶弟子,比上次那个还厉害,你想去送死吗?” 李菲急得顿脚,那怎么办? “没看到那里进来那么多人吗?就这一个你都打不过,何况那么多人。” “我估计他们还不会那么快发动进攻,等封迅把人都放完了,那就开打了。” 李菲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就两个选择,一是赶紧回去报信,十几里的路程,也没多少分钟。 二是就地解决封迅,重新加固阵法。 “这个封迅,加入金羽宗好几十年了,怎么会是通源宗的人?” “他是被收买了,还是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 邓少钧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问题值得现在思考吗? 他是什么时候叛变的,根本不重要,眼下千钧一发,能不能想点更重要的事啊? 忽然,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谷口那些人,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到了封迅面前,纷纷跟他点头示意。 封迅今日穿的衣服,不是金羽宗的,看来早就串通好了,以示区别,免得被他们自己人给杀了。 那些人与封迅擦肩而过,往对面山脊跑去,动作整齐划一,目标明确,那边应该有一个暂时隐藏的地方。 可见对方谋划之深,金羽宗在他们面前,毫无秘密。 在金羽宗大举出击的时候,他们来偷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盘大棋啊,时间如此精准,没有内外勾结,不可能做到。 内奸仅仅是封迅一人吗? 此时,两人看得真切,对方人走光了,封迅只剩一人。 他还在地上打坐,看来压制阵法让他很累。 千载难逢的机会,李菲不顾一切冲出去。 “你去关闭传送阵法,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哎呀,等等—— 邓少钧没拦住,只好一跺脚,土遁悄悄摸上去。 这傻娘们,你一个练气境的初级弟子,在筑基境高阶的眼里,就是只臭虫,踩一脚就死了。 关闭传送阵是对的,但是,能不能容我想个完全之策? 上次是黎钦守着,这次可不是那种菜鸡了。 但是,邓少钧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总不能让这个傻娘们被人像踩臭虫一样踩死。 两人心照不宣,一个去偷袭封迅,一个去关闭传送阵。 封迅听到背后有声音,腾地站了起来。 一看是李菲,笑了。 “小师叔,跑那么急干什么?” “奸贼,吃里扒外,看剑!” 李菲一言不合,挥剑就砍。 邓少钧在土里,脑袋轰的一下就大了。 坏咯! 我的祖奶奶,咱们的目的是拖住他,趁机关闭传送点,警示金羽宗,不是真的要办他。 你此时应该跟他三句哈哈两句哼哼,糊弄个一分钟也好啊。 惩奸除恶这种功劳太大的事,能不能让给有能力,有担当的人? 你怕是被人喊小师叔喊多了,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小脚色? 此时心里万分后悔,早知道带药伯一起来了。 报什么信,保命要紧啊。 封迅脸一黑,知道自己暴露了。 其实,李菲冲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之所以还要假装客气一下,不过是出于谨慎,看看是不是能留一条后路。 既然李菲第一句话就捅破了窗户纸,那也没必要装了。 反正今日都是杀人日,像李菲这种低阶弟子迟早是死。 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静静地等着李菲冲过来。 啪的一声响,李菲还没近身,就被弹飞三丈远。 邓少钧大惊,但不想回头。 封迅,我记住你了,如果李菲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拿你碎尸万段。 但他是理性的人,活了两世,加起来几百年,不像李菲这种完全没在社会上混过的人。 鲁莽,急躁,盲干,乱来的一个天仙妹妹。 邓少钧听到她倒地惨叫的声音,心里忽然觉得很痛,但这结果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他还是十几二十出头,一定会停下来,奋不顾身地护着她。 但现在的目标是封闭传送阵法。 如果停下来,很可能什么目的都实现不了。 传送阵法无法关闭,李菲也救不了,自己可能也陷入死地。 好在封迅没发现地下有人,只以为是李菲一人到此巡查,那就是自己砧板上的肉。 打倒李菲后,他没有上前补一剑,而是对着满嘴鲜血的李菲,过过嘴瘾,尽情嘲讽一番。 “哟,这不是宗主座下天赋最高的小师叔吗?” “年纪轻轻,就练到了练气境高层,确实让人羡慕。” “可惜,你的天分很高,却也很短,刚出头就要被折断了,真是可惜。” 语气酸溜溜的,听得出来,平日对李菲是多么的羡慕嫉妒恨。 李菲忍住胸口强烈的呕吐,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吃了一大亏,她才想明白了,自己在筑基境者面前,真的是不堪一击。 如果封迅一出手就是杀招的话,自己连吐血的机会都没有。 邓少钧在地下听得浑身冒火,咬着牙,心里祈祷,希望封迅再多说几句废话。 “小师叔,宗主收藏品中排名第三的宝剑,在你手里真是浪费。” “嘻嘻,不如你送给我,我给你留个全尸。” 李菲强撑了一会,眼一黑,昏过去了。 上次与陈荣对战,是因为陈荣不想闹大,处处留了一手,让她有个错觉,似乎能交上几招。 现在才知道,不过是人家一抬手的事情。 实力相差太悬殊,封迅自信说个一分钟废话不会影响大局。 就这么个工夫,邓少终于跑到传送阵那边,忙钻出来,施展法术,彻底毁了这个传送点阵法。 强大的灵气冲击,把封迅惊到了。 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了邓少钧。 阵法关闭,这就意味着,金羽宗里必有人接到警报了。 可恶,原来是声东击西。 此时,人还没聚齐,总攻时间还没到,人只进来三分之一。 封迅铁青着脸,飞奔而来,誓要杀死邓少钧。 区区两个练气境弟子,竟然坏了老子的大事,太大意了。 第45章 中了诡计 南宫无余三位长老,带领几百位剑仙浩浩荡荡杀向通源宗,吩咐翠娥仙子,让她派人到沿途的宗派通知,金羽宗今日有大事,不是针对你,莫惊莫扰。 每个时辰降落下来休息一会,让实力稍低的弟子有个休息机会。 三个多时辰后,顺利抵达通源宗。 与其他仙门在山上不同,这个通源宗在平原上的一个小山岗,不太高,看起来一点也不庄严。 南宫无余吩咐众人把通源宗团团围住,先对玄微子几个人说:“咱们是来兴师问罪,必须师出有名,先讲理,再动手,不要给人留把柄。” 玄微子冷哼:“那是自然,咱们人多势众,讲理咱们占理,打架咱们占优势,这次必须给他搞臭了。” 然后喊话。 “通源宗的听着,你们派人潜入我金羽宗,偷窃丹药,破坏炼丹大事,如今被我活捉,今日必须给个说法,否则定然不轻饶。” 南宫无余轻轻一喊,声音可达十里,震的通源宗上下房屋,窗户都沙沙作响。 通源宗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见几只飞鸟横掠,死一样寂。 南宫无余忍住气,继续喊:“通源宗的都是缩头乌龟吗?做了事情不敢认?原来老夫我高看你们了。” 弟子们一起鼓噪: “杨参老儿,黄岳匹夫,出来受死!” 杨参是通源宗掌门,黄岳是修为最高的长老。 骂了半天,从屋宇之间,传来一声回应:“回禀金羽宗宗主,我家掌门出门会客去了,我等小辈不便见你,尊驾请回。” 南宫无余冷哼一声,这都是场面话,说不说也无所谓。 当即把黎钦等几个往地上一扔。 “这几个人,你们通源宗不得给个解释吗?” “不认识,不知宗主从哪里抓来的,想要栽赃给我们。” 南宫无余哈哈大笑,对地上几个人说:“你看,这就不管你们死活了,你们可真是入了个好门派。” 地上几个人吓得脸都青了。 “把你们做的事,当众说一说,我或可放了你们。” 那个筑基境的一言不发,黎钦可等不及了,大喊:“我是黎钦,拜入通源宗已经三年,奉通源宗之命,以练气境弟子身份,带艺投师金羽宗,以做内应,这事可是掌门亲自安排,方山,你可不能不认账。” 指名道姓,这下通源宗没得抵赖了。 “哼,如此卑鄙之人,我通源宗留着也无用,宗主看着办。” 黎钦浑身瘫软,眼泪簌簌滚下。 南宫无余大笑不止:“看到了没,通源宗根本没把你们当人看,你们就是一颗弃子,有用的时候才是通源宗的弟子。” 冲通源宗喊道:“里面的弟子听着,只要自己走出来,退出通源宗,我可饶你不死。” “退派不杀!”弟子们喊声震天。 里面鸦雀无声,没人理会。 “哟呵,还挺横。” 云华真人不耐烦了,拔剑一劈,通源宗的山门就倒塌了。 再一劈,剑气砍向大殿,居然被抵消了。 “哟呵,果然是一个大阵,能挡住我这一剑。” 众人明白,这是跟金羽宗一样的封山大阵。 不过它的范围小得多,只是护住核心建筑。 南宫无余冷冷地说:“通源宗的这种雕虫小技,能跟我金羽宗比?给我强行轰他!” 数百剑仙集中攻击一处,没几分钟,阵法形成的结界就被打散了,众弟子一起涌进去。 “见屋拆屋,有胆敢抵抗者,给我狠狠地揍!” 通源宗没金羽宗大,但也好几百间房屋殿宇,大家进去,就想抢点丹药,法宝之类的,倒是没打算杀人。 然而,在其中一座大殿里面,通源宗居然设了埋伏,十几人围着五个金羽宗弟子,当场击杀四个,跑掉一个。 众弟子被激怒了,四处搜寻,一定要找到通源宗弟子捅死几个。 然而,通源宗弟子似乎都躲了起来,刚才说话的那位方山,是通源宗的一位高阶弟子,竟然也不见了。 南宫无余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自己浩浩荡荡杀过来,本意是出气,让通源宗声誉扫地。 这么大的阵仗,绝不可能不被发现。 他原本的设计,通源宗服个软,送点什么宝物,被金羽宗羞辱一番,也就算了。 谁知道,通源宗的人避而不见,还设计陷阱杀人。 能到这里来的,好歹都是筑基境,能御剑飞行的,不管在哪里都算是高手,这个仇可就更大了。 他赶紧把俘虏抓过来。 “你们通源宗早就谋划好了?” “你们掌门到底在哪里?” 俘虏还想嘴硬,分筋错骨之刑奉上。 终于顶不住,招了。 “掌门早就等在金羽宗外面,你们到这里的时间,就是他们攻击金羽宗的时间。” 南宫无余顿足,我曹,上当了。 这个通源宗,看来更狠,想要一锅端。 自己本来都不想闹那么大,他居然敢打那么大的主意。 心中一股寒意涌来,他们是想灭我金羽宗? 云华真人怒了,大喊:“调虎离山?老夫先把通源宗拆了!” 当即跑出去,指挥弟子们,先铲平它,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弟子们听说通源宗已经埋伏在金羽宗,瞬间知道是什么回事了。 如今要飞回去,也得三个时辰,金羽宗有封山大阵,又有十几个金丹境的守着,应该能顶一阵。 翠娥仙子急忙道:“宗主,要不我先帅一半人回去救援?” 玄微子沉声道:“通源宗弟子,人数不如我们,如果他全力进攻金羽宗,这里必定没多少人,几乎就是个空城计。师兄,你在这里清剿,我带一半人先杀回去。” 南宫无余咬牙切齿地说:“留三分之一给我,其他你带走,我要不先毁了他的老巢,难销此恨啊!” 分派妥当,各自行事。 经过一番挖地三尺的搜寻,只寻出十几个负隅顽抗的通源宗的弟子,南宫无余下令,统统杀死,为被埋伏冤死的弟子报仇。 那个方山是筑基七层,是留守弟子中最高的,根本就藏不住,也被云华真人当场斩杀。 至于在金羽宗俘虏的几个,也没有留的意义,杀。 南宫无余彻底被激怒了。 就这么几个人呢? 上了大当了,通源宗下了好大一盘棋。 很明显,通源宗几乎全都埋伏在了金羽宗附近。 这里不过是些诱饵,拖延时间的。 他很懊悔,太大意了,太轻视敌对势力了。 想不到他们这么黑,野心这么大。 他们居然是想灭掉我金羽宗。 各门派建立以来,极少见到这种情况。 虽然各门派有矛盾,互相打打杀杀,但要说通过谋划,灭掉整个门派,当真很骇人。 连老巢都不守,这是破釜沉舟,置自己于死地了。 南宫无余不得不佩服杨参,奶奶的,够狠。 想到自己把主力拉到这里,连正主都没见到,而对方正主正在大肆进攻金羽宗,南宫无余觉得浑身发凉。 金羽宗危矣。 这边已经没敌人了,他赶紧下令,全体集合,返回金羽宗。 至于这里,一把火就够了。 一把火不够?那就两把。 金羽宗虽然以木系法术为主,火系也是略懂的。 当下,那些会喷火的弟子,全都留下一堆火,把通源宗能着火的都点燃了,这才怒气冲冲地往回飞。 现在,他清醒了,吩咐弟子摆出防御阵型,不要丢下任何一人。 第46章 回援 飞了几十里路,突然,十几道白光从后面打来,几个弟子遭到暗算,跌落下来,受了伤。 南宫无余心一沉,果然有埋伏。 通源宗老巢不过是诱饵,是真正的弃子,他们在回程的半道上截击,估计也是小股部队。 好啊,这几百年没白过,兵法学得很熟。 云华真人赶紧殿后,也甩出剑气,击杀几人,那伙人一看,倒飞回去。 南宫无余见云华真人想追,忙拦住他。 “师兄,这些不过是小股,就是留着延缓我们的回援速度的,不必追击,你徐徐殿后,掩护大家撤退。” 一句话点醒了云华真人,他愤怒之极,狠狠盯着天边那几个白点,冷静下来了。 一次小小的袭击,又耽搁了几分钟。 所有人都觉得很憋屈,忙降落下来,把几个受伤的弟子扶起来,重新上路。 云华真人带着三名金丹境的弟子,在后面徐徐跟着,偶有骚扰,也干扰不了大局。 那几个尾随的弟子看这阵势,也放弃了追击,折回通源宗救火去了。 南宫无余觉得很郁闷。 烧几间房子,对于一个宗派来讲,根本不痛不痒。 他们既然早有准备,值钱的东西肯定都提前收好了。 人,才是一个宗派最值钱的东西。 自己气势汹汹而来,白白折损了几人,不但没消气,气得更厉害了。 但现在不能生气,得担忧金羽宗的人了。 如果被他们得手,宗门大伤元气,自己哪有脸再当宗主? 忽然想起,李菲跟他提起过,要不要派人打探一下通源宗的动静。 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需要人提醒,而且提醒了还不做。 这可能是因为金羽宗炼制成了龙血丹,高兴过头了。 另外,还真是没料到对方能做得如此之绝。 他心中不住哀叹,一世英名,要毁在今天了吗? 飞了两千余里,忽然看到地上满是金羽宗的弟子。 众人大惊,赶紧降落,这才看清楚地上不但有金羽宗弟子的尸首,还有通源宗弟子的。 半路阻击,好手段。 其中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瘫坐地上,眼睛紧闭,赫然是通源宗一位金丹境的长老,梅洛真人。 “他肯束手就擒?”云华真人惊讶地问。 “哼,没看到他已经死了吗?”玄微子冷哼道。 南宫无余这才发现,玄微子的袖子已经被削掉了,手臂上出了血。 刚才这场战斗打得可不小。 梅洛真人的身子,渐渐变成虚影,不一会儿消失,真的死了。 瞥见翠娥仙子在远处打坐,也是闭目不动。 南宫无余大惊:“翠娥也死了吗?” 翠娥幽幽地睁开眼:“切,我有那么容易死吗?” 南宫无余附额大叹,好,好,没事就好。 翠娥一声惨笑,嘴角流出了一丝血,又把它咽了。 “梅洛真人在这里设了个阵,短暂困住了我们,好在我打破了阵法,缠住了他,让他脱身不得。”玄微子简单汇报一下经过。 “我们伤亡如何?” “我们死了八个,伤了十几个,他们死了十个,其中这位是修为最高的。” 南宫无余心疼地嚷起来:“唉,微赚,但是不划算。” 玄微子低声道:“师兄,亏了,有几个弟子伤了根本,怕是无法继续修炼了。” “……” 南宫无余气得紧紧攥住双手,得赶紧回门派,把亏的赚回来。 但是,眼前这十几个不能行动的弟子,加上死在通源宗的几个弟子的遗体,他不敢扔下不管。 要是被通源宗搜捕到,肯定死路一条。 他吩咐能飞行的,由玄微子带队,赶紧飞回去。 他拿出一个酒葫芦,这是先师送他的一个法宝,念动咒语,变成三十几丈长,犹如一架飞机,让受伤不能飞行的弟子坐上去。 这个葫芦虽然能飞,但全靠南宫无余的法力催动,速度慢很多。 留十个弟子在四周护卫就够了,其他人全速回援。 作为宗主,他要担起责任。 这样可能会落单,但自信通源宗还没有谁能杀死他。 而且,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位金丹境仙人,不大可能还能分出高手来偷袭他。 …… 数百剑仙在头上御剑飞行,沿途百姓一天惊扰两次。 议论纷纷,谣言四起。 所有国家都封门闭户,禁止行走,生怕受到牵连。 看到金羽宗似乎折损了人数,更是吓得连煮饭都不敢生火。 仙人平常不会干扰凡人,但是仙人们打架,凡人还是不要在场的好。 他们手指随便一动,你家房子就没了。 剑气一扫,命就没了。 每一个都有摧山裂石的能力,何况几百个聚集在一起。 南宫无余站在酒葫芦嘴上,目视前方,一股杀意笼罩全身。 “杨参,你这老小子,活不长了!” …… 果然,走了没多远,后面又出现几点白光。 南宫无余吩咐弟子,照常走路,假装没看见。 等靠近了,他手一扬,一柄巨剑横扫天际,带着震撼天地的声威,后面那几道白光,顿时熄灭,跌落云端。 南宫无余连头都不回,愤愤地收回灵剑,哼! 好歹是个金丹境八层大成的仙人,虽然离元婴境还远,但能是这些小脚色能偷袭的吗? 众弟子跟随宗主多年,也是第一次见他出手,这才知道自己与宗主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通源宗这种打法,也耗损了许多力量,估计埋伏的人手也就这么多了。 南宫无余稳稳当当护送着伤员,一口气不歇,直往天云山奔去。 …… 天云山无花谷,邓少钧独自面对筑基境六层的封迅。 如果没记错的话,此人在吕武座下的排名是第五。 吕武的嫡传弟子很少,因为学习阵法卦术比其他的无趣得多。 邓少钧自从得到《太乙经》后,发现自己挺适合学这个的,很可能,这是他的一个天赋。 吕武座下一个金丹境界都没有,如果评优秀老师的话,他肯定评不上。 听说封迅是带艺投师的,跟了吕武四五十年,来的时候就是筑基了。 不清楚此人与吕武是如何渊源,为什么会拜入他门下。 也不清楚此人一直是二五仔,还是刚刚成为二五仔,估计若是吕武知道此人反水,一定会气得吐血。 封迅刚才打倒李菲,只是轻轻用手一挥。 如今他却祭出了灵剑,朝邓少钧飞奔而来。 邓少钧见这架势,苦笑不已,杀我用得着上灵剑? 第48章 又是别人杀的 封迅的手按在小太乙混元阵的结界上。 这里确实是破解入口。 他的手掌拍在入口处,飞快地击打。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哎呀,真是!” 封迅眉飞色舞,非常兴奋。 邓少钧用现代人的思维去理解他的行为,这就相当于按密码。 每拍对一下,阵法就微微抖动一下。 如果拍错一次,那就得重来。 天才封迅当然不会拍错,只听轰的一声,阵法失效,剧烈的法力激荡把头发都吹了起来。 阵眼被破,意味着整个大太乙混元阵,失去了一个角,整体变弱了。 “原来如此,我学会太乙混元阵了。只要再去破掉一两个阵眼,金羽宗就完全暴露了。” 邓少钧极其惊骇,也极为懊恼,想不到竟然是自己坏了大事! 现在,不但坏了宗门大事,而且也让自己与李菲陷入绝境。 这个时候,再说逃跑,那就太可笑了。 封迅的脸狰狞地扭了起来,邓少钧不顾一切祭出姚意的灵剑。 两剑几乎同时出手,一声巨响,双方被震得倒退几丈远。 “这是……灵剑?” “你怎么可能有灵剑?” “你刚才那法术就不是金羽宗的,看起来很高级,你隐藏身份躲在金羽宗,到底是什么人?” 封迅把自己心中的困惑一股脑说了出来。 “哼,你有什么资格知道这些?” “阁下如果对金羽宗也有别的想法,我们何不联手?我杀你轻而易举,但不拒绝多一个帮手。” 杀我轻而易举?哼,试试看。 邓少钧话虽然很硬,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祭出姚意的灵剑,实在是万不得已,否则,自己与李菲,就被他刚才一下砍成四段了。 此时,灵剑在他的手里,正微微抖动。 上次与筑基境的陈荣对阵,与其说是邓少钧在打,不如说是姚意的命魂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灵剑在他手里,发挥不出很大的威力。 要发挥出巨大威力,他就得陷入迷失意识的状态。 这很危险。 上次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清醒过来,如今过了一年多,是自己更强大了,还是姚意命魂更强大? 赌,赌一把? 封迅不知道对面的人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反而认为他是害怕。 “小子,让我猜一猜,你得到了一把绝世灵剑,然而你并不能驾驭它。不如送给我,我保证不会把你砍成两截。” 邓少钧想也不想就问: “你能答应不杀她吗?如果你答应,我就送给你。” “好,我答应,你扔过来。” “……” 两人的对话,就像三岁小孩。 问的人一本正经,回答的人也真实不虚。 邓少钧当然是故意的,阵眼被破,吕武肯定会被反噬,人马上就来了,只要拖住一下,自会有人收拾他。 封迅说完这话,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 这种情况,怎么能留活口? 这灵剑,你给也是我的,不给也是我的。 哈哈—— 大笑着,一剑就劈去。 邓少钧把心一横,任由胸中那股力量冲击,也把剑一扫,啪的一声,封迅的剑气被抵消,而且还削了自己一片衣袖。 他大惊,这可不是练气境能使出来的威力,起码得筑基境高层。 说明这把剑真是好剑! 再看一眼邓少钧,只见他眉毛倒竖,眼睛通红,完全是一副妖兽的样子。 “我曹,你是魔!” 封迅不敢大意,抖擞精神,全力进攻。 几招之后,邓少钧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剑气却越来越凌厉,封迅抵挡不住,胳膊都酸得抬不起剑。 “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狂暴的声音,在邓少钧脑海里肆意回荡。 嗜血的冲动奋激全身。 邓少钧大汗淋漓,手在剧烈颤抖。进攻的节奏忽然就慢了下来,甚至要停止。 趁这机会,封迅全力砍过来。 精神恍惚的邓少钧被剑光惊醒,忙挥剑一挡,手中灵剑凶气四溢,一时间,三十丈以内飞沙走石,李菲都被吹得贴着地面滚了几尺。 封迅神情骇然,为什么他越打越厉害? 他当然不知道,越是被攻击,灵剑越狂暴,而邓少钧脑子里的声音越响。 如果他脑子里也有个声音的话,一定会提醒他赶紧逃。 趁邓少钧的意志正在对付灵剑,而不是他的时候,正是最佳逃命时机。 可惜,他还是太大意了,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总觉得对面是练气境的初级弟子。 哪怕被灵剑打得都还不了手,都没死心。 没死心,那就死人。 …… 邓少钧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老子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力量,想控制老子,没门! 脑子里闪过顾云影的脸,你要保留内心一丝清明。 他的眼睛一会儿红,一会儿亮,奋力控制住灵剑,当当当,几剑下去,封迅的剑被打掉地上。 封迅终于明白了过来,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被姚意的灵剑打得溃散了。 站在地上,浑身酸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你到底是谁?” “说你是金丹境我都信。” “大哥,让我死个明白。” …… 邓少钧的剑指着他的鼻子,距离一寸。 封迅浑身颤抖,已经不能动了。 只要轻轻一推,封迅的脸就开花了。 脑子里那个呼喊声一直响个不停。 邓少钧浑身也在颤抖,几乎拿不住剑了。 他不想让灵剑沾血。 但是,不沾血,如何杀他? 正苦恼之际,瞥见远处山顶一点白光。 如无意外,肯定是金羽宗的高手。 邓少钧心中大喜,这不是跟上次打陈荣一样吗? 说起来,那一招非常好用。 他知道封迅已经无力反抗,大胆再赌一次,瞬间把剑收了,抓住了封迅的手,放到了自己脖子上。 封迅哭了,大哥,我不敢杀你。 邓少钧露出诡异的笑,双脚离地,身子缓缓升起。 如果远处那人没瞎,应该看到,邓少钧被人掐着脖子举了起来,就快死了。 果然,在邓少钧的期待中,一道白光,如期而来。 白光生于遥远山顶,自上而下,横切而来。 啪—— 封迅胸口出现一道横的血线。 血线迅速扩大。 白光切得恰到好处,擦着邓少钧的脚底滑过,如果偏一点,他这辈子就得做轮椅了。 “你,到底,是,谁……” “我是,我就是,那个我是……”邓少钧邪魅地一笑,轻蔑地眨了眨眼。 封迅眼睛,鼻子,嘴巴,一起涌出血来,狠狠瞪着邓少钧,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邓少钧也随着跌落在地,瘫倒在地,眼角瞥见一个婀娜的身形降落在附近,彻底放心了。 李菲得救了。 自己也得救了,应该也没暴露。 灵玉仙子,你咋才来捏…… “封迅?怎么是你?” “啊,阵眼被破了!” “我曹,封迅你这王八蛋,我金羽宗何曾亏待你,为什么要当叛徒?你这挨千刀的狗杂碎……” 邓少钧万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举止有据,美若惊鸿的灵玉仙子,竟然也爆粗口。 看来她是真的急了,也终于意识到要出大问题。 “我曹,邓少钧,我曹,李菲,你们没死!” 邓少钧看着她的粉脸,那如玉一般透彻的肌肤,心里哀叹,这么好的一个人,真不应该被这些词汇给污染的。 “我曹我没死,我曹李菲也没死。” “阵眼破了一个,大阵危险了。” “而且,有许多人混进来了,不知躲哪里去了。” 邓少钧艰难地站起来,戏谑地应道。 灵玉仙子脸红中带白,眉头紧皱。 “出事了,能走吗?没时间跟你说笑。” 第49章 大家都没事 这个局面,邓少钧相当满意。 虽然同样的招数用了两次,但只要有效就行了。 两次紧急情况下使用姚意的灵剑,都解决了问题,并且没有带来新问题。 没有让灵剑沾血,保住了自己和李菲的命,又借他人之手干掉了敌人,这不挺好的吗? 看来,自己的意志力还是可以的,能够战胜姚意。 他对未来忽然充满了希望。 而且,没有被灵玉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把封迅打得没有自理能力了,她一剑把他砍成了两截,证据都销毁了。 一切都往正确的方向发展。 邓少钧站起来,正要往李菲那边走去。 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身体内部而起,奔向四肢,最后汇集于头部,让邓少钧脑袋像炸了似的,巨疼。 只见他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一僵,扑倒在地。 灵玉仙子大喊:“你还说没事,受了内伤了吗?” 再一看,邓少钧两眼紧闭,竟然浑身抽搐起来。 心中顿时大惊,方寸大乱,心说,不怕吐血就怕抽搐,受了重伤以后,只要一抽,人就完了。 赶紧跑上前,把他抱在怀里,十分焦急,不觉说了一句:“长了这么好一副皮囊,就这么死了么?” 邓少钧觉得脑袋里面,似乎有人拿电钻往外钻。 又觉得有人在外面,拿斧头往里面劈。 有节律的刺痛,以0618秒一次的速度,duang duang撞击脑袋,身子好像蠕虫似的,无力地一挺一挺,持续地抽搐。 他感觉自己处于濒死状态了,意识都有些迷离。 终于,身子一硬,僵住了,一动不动。 灵玉仙子看到这状态,也惊得手足无措,她没见过这种情况。 内脏受损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抬起他的手,给他打了个脉,脉象虽然微弱,但是正常。 强压着胡思乱想,低声说了句:“肺部没问题啊!” 又按在他右胸。 “嗯,心脏跳得很厉害,但是没问题。” 再摸向肚子,脾、胃、肾、肝、胰,大肠,小肠,一个个仔细检查了一遍,正常无损。 心里很惊讶,既然五脏六腑都没受重伤,他怎么表现得像要死了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愣住了,手掌不自觉地轻轻地按压在他胸膛上。 邓少钧突然蹦了起来,全身卷曲着,像一只虾一样,弓着,嘴里吐出白沫。 这确凿无疑是临死前的状态了。 灵玉仙子慌忙紧紧抱住她,心中大悲,叹息道:“你就死在我怀里,也不枉,不枉……” 邓少钧全身用力一撑,腿一蹬,再次不动了。 灵玉紧闭双目,不忍看。 这就蹬腿了吗? 她修道几百年,见过无数死亡,对这“伸腿瞪眼”一命呜呼的情形,熟悉得很。 心里充满了惋惜。 抱住他的手,不觉加了点力,十分愤怒。 通,源,宗,贼,人! …… “灵玉……仙子……别抱……那么紧……”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竟然是邓少钧。 “呀,你没死?”灵玉仙子震惊极了。 “那你是……希望我死……还是……” “你真的没死吗?” “你再用点力,我就真死了。” 邓少钧痛苦地闭上眼睛,那股力量消退了,撕裂般的头痛神奇地消失了,但脑部的血管,还在一鼓一鼓地抖,在慢慢消解阵痛。 此时头痛还有,但已经非常轻微了。 他知道,这是姚意的命魂在捣鬼。 可能,是想吞噬我的命魂? 还是因为法力激荡让它变得狂暴? 不知道,没法解释。 灵玉仙子直勾勾地瞪着他,手掌按压在他胸膛,感觉到他确实开始平复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邓少钧很不想说话,但如果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很难搪塞过去,只好艰难地说:“应该是封迅的原因。” 脑子很乱,没法细想,先给个容易想到的。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我也以为我要死了。” 两人忽然不约而同露出微笑。 俄尔,灵玉仙子大笑起来。 “真的,你吓到我了。” 她附身下来,脸几乎贴到胸膛了。 不,已经贴上去了。 “我听听你的五脏六腑。” 邓少钧挣扎不得,只好由着她。 但是,心脏的跳动速度陡然加快。 “你好香啊!” 灵玉仙子突然说道,脸上表现出一副沉迷的样子。 邓少钧心中一惊,知道她闻到的是自己的体香。 如今过了一年多,体香已经没那么香了,但架不住贴着来闻啊。 “我……”他本来想点出药圃的,但没说完,灵玉就打断了他:“其实我也是自带体香的,不信,你闻闻。” 灵玉仙子眼神迷离,一副害羞的样子。 这…… 女人身上哪个不带点香气? 那不是胭脂水粉吗? 但是,她居然直接点出,体香。 邓少钧被吓出一身冷汗。 “灵玉仙子,能不能放松点,你抱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来。” 这个距离太近了,简直有点亵渎的意思。 灵玉仙子回过神来,赶紧松手,邓少钧落到了她大腿上,枕着软软的大腿,浑身一阵麻麻的感觉。 两人都忽然感觉到了一点尴尬,一起愣在当场。 灵玉没有起身的意思。 邓少钧本可以滚到地上,但是也没滚。 气氛一下子怪怪的了。 …… “师姐,你们在干什么呢?” 突然,李菲的声音在地上响起。 她终于醒了。 不可思议地看着灵玉仙子的背影。 “呀,你醒了?你不知道,邓少钧刚才差点死了,我给他疗伤呢。” 伸手用力把邓少钧一推,邓少钧顺势一咕噜滚到了地上。 他心里嘀咕,你给我疗什么伤了? 为了配合演出,他继续虚弱地趴在地上,无力地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摇:“我,我没事了。” 李菲艰难地转过身,匍匐几步到了邓少钧跟前,嘻嘻笑了笑:“咱们今天又是运气好,被灵玉师姐救了?” “嗯。” 李菲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去拉邓少钧,邓少钧借她的力,也站了起来。 他其实就是头疼,根本没受伤。 化神境大佬是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怎么可能受伤。 “你这是……” 李菲盯着他的胸膛。 邓少钧一低头,顿时慌了,这衣冠不整的,未免太好看了。 李菲瞬间想到了在药圃水坑的事,脸红得闭上了眼睛。 “我刚才给他疗伤啊!”灵玉仙子振振有词,“再说,他的衣服早都撕破了,你看他的袖子不是挂在你的胳膊上吗?” 李菲这才发现自己手臂缠着布条,还真是邓少钧的袖子。 忽然觉得大腿有异样,手一摸,顿时明白了,赶紧转过身去,嚷道:“大家都没事了,咱们赶紧回去。” 眼睛扫了邓少钧一下,充满了幽怨。 第50章 大战将临 被李菲瞪了一眼,邓少钧浑身都是酥的。 不知这幽怨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怪他被灵玉仙子摸了,还是怪他给她包扎? 包的那个部位确实有点尴尬。 现在想想,伤口也不太大,只是些划伤,看起来吓人,止血贴就够用的,根本不需要动用珍贵的百炼伤药粉。 可能是自己一时太紧张,看到几十道小伤口,慌了神。 这个完全不能怪自己,可以解释的。 灵玉仙子赶紧站起来,关心地问:“你们能走吗?” “能。” 灵玉掏出两颗丹药,递给他们,服下后,只觉精神一振,身上的酸楚也没有了。 事不宜迟,有事以后再说,先回望天台跟吕武商量,封山大阵怎么办,是重新布置还是怎么地。 吕武静静地听了灵玉仙子的汇报,接过小香炉,叹息道:“重新布置来不及了,对方也不会给我几个时辰好好准备。” 他略带伤感地说:“封迅是我带进门的,然而卦象显示,他会对我金羽宗不利,所以一直没有传授阵法,却又一直不忍心赶他出去,毕竟人家没犯什么事。” 灵玉很困惑,他是什么时候投靠通源宗的呢? “必是杨参私下许给他许多好处,这才叛变的。”吕武一挥手,“不要提他了。” 看得出来,他相当伤心,也很自责。 邓少钧赶紧打岔:“现在没时间去说这个,通源宗的已经进来了不少,不知躲在何处,也不知随时会发动进攻。” 李菲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现在不进攻? 吕武冷哼一声:“他们一直在外面埋伏,咱们大部队出征,肯定看在眼里,为什么不马上进攻,因为他们要等宗主到通源宗的时候才动手,这样,他们有最多时间,可以从容消灭我们。” 灵玉仙子喘了口大气,他们真敢想! 她现在是留守的指挥,原本以为这是个清闲的工作,想不到竟然十分凶险了。 “长老,现在该怎么办?” “你怎么想?” “现在不好找他们,怕分散力量,只能固守!” 邓少钧受不了这些仙人慢条斯理的“讨论”,着急地说:“二位,能不能听我说句?” 李菲喝道:“长老和师姐在这里,你多什么嘴呢?” 邓少钧不管他,大声嚷了起来: “我认为,咱们应该集中力量,放弃那些不重要的地方,守住核心地带,只要撑到宗主发现上了当,杀回来救我们。” 灵玉点点头,你说得很对,金羽宗那么大,不是所有地方都值得守的。 盘龙窟有封乐仙尊,望天台有长老,腾意殿和玄虚殿有我,丹房有玉栖真人,灵剑台有玄武剑阵…… “我去,咱们现在手里总共有多少人,分那么多干什么?”邓少钧惊得目瞪口呆,“灵剑台就是个空地,又没有宝贝,还放个剑阵,十几个人在那里,他们守什么?” 灵玉皱眉道:“谁说灵剑台没宝贝?那里守着众多前辈的灵剑,他们转世回来,还得找回宝剑呢。” 有些修为特别高的仙人,渡劫失败,可以转世。 就跟王裘一样,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里涉及到天机,宿命,功德,一系列复杂而虚无缥缈的东西。 “切,活人都顾不上的时候,还顾一把剑?再说了,那些灵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毁灭的。” 灵玉没反驳,语气有些扭捏:“二师弟负责守卫灵剑台,我可指挥不动他。” “那就直接下命令,你不行,让长老来。” 二师兄叫高令,灵剑台长老云华真人的大弟子。 吕武表情有些尴尬,轻声说:“看看情况再说。” 李菲见邓少钧跟长老和大师姐争论,吓得瑟瑟发抖。 她轻轻地拉了下邓少钧:“怎么听你说话,好像咱们要大难临头了似的,现在这个布置,未必打不过啊。” “确实,你似乎凡事喜欢往最坏的地方打算,这是个好习惯,做最坏的打算,等待最好的结果。”吕武道。 邓少钧看他们都不大紧张,只好说:“我战斗力低,也帮不上忙,先去换身衣服,有什么不大危险的活,可以找我。” “好,你先去换衣服。”吕武指了指望天台边上的屋子,“我这里大把衣服,你进去换。” 邓少钧也不客气,进屋里选了件衣服换了,把胸膛遮得严严实实。 李菲也去另一间屋子换了身女装。 两人只隔着一堵墙,邓少钧说:“李菲,等下你就留在这里。” 李菲很奇怪:“为什么?我得跟着灵玉师姐。” “卦尊修为比灵玉仙子高,望天台又是个巨大的机关,你在这里还更安全。” “怎么,你不相信灵玉师姐?”李菲更惊诧了。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信不信我呢?” 李菲嘟囔不已:“还没打就先吓唬自己。你留在这里吗?” “那当然。” “……好。” 两人出来了,看到灵玉还在跟吕武在商量什么,李菲红着脸低声说:“以后别乱给我包扎。” 说完,扭头就跑开,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巨响。 听声音,就是玄虚殿。 灵玉赶紧跑出来,二话不说,跨上剑就飞走了。 通源宗在攻打玄虚殿,这是金羽宗的主殿,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灵玉从空中俯瞰,只见对方足足有四十多人,在偷袭玄虚殿。 玄虚殿虽然人手很多,但是低级弟子也多,当即被杀死数人。 望天台是全门派位置最高的地方,邓少钧站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几十名弟子飞奔而出,剑气满天,爆裂之声震耳欲聋。 双方势均力敌,但金羽宗稍稍占优势。 打了一阵,通源宗的见无法取胜,果断脱离,玄虚殿里的弟子,二三十人追杀过去。 突然,从群山之间,又飞来差不多四十来人,把这二三十人瞬间打散。 邓少钧心里一紧,对方这下出现了将近百人的规模,应该是大部队了。总人数看起来比金羽宗的少,但都是能飞的,说明最低都是筑基境。 金羽宗留守的筑基境,有这么多吗? 当然,神仙打架,人数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金丹境的人多,足以碾压他们。 “跟着灵玉仙子驻守在玄虚殿一带的,金丹境弟子有多少?”他焦急地问吕武。 “嗯,大概五个。” “灵剑台的呢?” “两个。” “盘龙窟长老那里呢?” “三个。别问了,总共就十几个。” “你这里呢?” “除了我,木有。” “……” 邓少钧担忧起来,与李菲对视一眼,大意了,想不到这里也不靠谱。 吕武修为虽高,架不住人少啊。 玄虚殿这边,发现吃了亏,赶紧撤回,集中守护。 第一次接触战,情况不妙啊。 第51章 变通 “长老,咱们真的有必要守那么多地方吗?假如刚才所见,就是他们进来的全部人,集中起来打咱们任何一处,那都顶不住。” 吕武缓缓地说:“望天台绝不能丢,这里才是金羽宗最重要的地方。” 邓少钧忙说:“不管什么地方,把人保住就是好地方。” 吕武站在边上,扩散灵识查看战况,眉头紧皱。 “盘龙窟和灵剑台都受到了攻击。” 他的修为高太多,金羽宗方圆几十里内,看得清清楚楚。 “丹房呢?”邓少钧急忙问。 “暂时没有。” “不可能,他们哪有那么多人,能同时攻击几个地方?” 吕武沉思了一下说:“你说得很对,那边仅仅是小小的骚扰一下,主要还是放在攻击主殿。” 忽然把手一挥,望天台周围升起结界,闪着一道道白光。 这是做好防备,免得被人偷袭。 李菲看着近处玄虚殿里的战斗,心咚咚地跳,看到那些师兄被剑气挑落,不禁簌簌落泪。 “李菲,你好好呆在这里,不要给他们增加负担就够了。”吕武淡淡地说。 “是。”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难受。 “长老,咱们就干看戏吗?”邓少钧无奈地问。 “灵玉能顶得住。” “为什么不用阵法把玄虚殿一带保护起来?” “咳,大意了,也来不及了。” 吕武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失望、自责和无奈的表情。 从始至终,这里就没有好好规划。 根本原因,金羽宗没有想到通源宗敢这么做。 看了一会,邓少钧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攻击玄虚殿的通源宗的人,怎么越来越少了,他们去哪了? 被他一提醒,吕武赶紧扩散灵识,搜寻各处。 “不好,他们在集中攻击丹房!” “丹房只有玉栖真人一个金丹境?” “对。” 邓少钧一顿足:“危险!”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完了。 这种松松垮垮的防守体系,完全没有战略主动性。 他脑子里想起一个画面,感觉自己就是一座座塔,等着人家来推。 没有主动出击,连打个野都没有。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通源宗在盘龙窟和灵剑台是小股骚扰,大部队是在攻击玄虚殿和丹房。 望天台这里根本无视。 对方对金羽宗的布置了如指掌,针对性如此之强。 很可能,封迅把金羽宗的底给交了出去,望天台人最少,吕武又硬,攻击他没什么好处。 但是,吕武又不敢离开他的望天台,差不多就是整个战场看戏的位置。 所以,他们才有如此强的针对性,并且兵力分配也很合理。 一个内奸可顶千军万马。 邓少钧把自己心里分析的,告诉吕武。 吕武脸上现出极其痛苦的表情,没有说话。 李菲拿手肘捅他,示意他少说点。 吕武仔细观察战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听说你土遁很不错。”吕武忽然说。 “是,学了一点。” “你偷偷跑去丹房,通知玉栖真人放弃,撤回玄虚殿。” 邓少钧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吕武能果断变通,要改变防御方式了,心中一喜。 不等邓少钧答应,李菲急忙抢着说:“长老,他区区一个练气境弟子,被人一碰就死,还是叫别人。” 吕武转头把一个弟子叫过来:“赶紧去灵剑台,传我法旨,高令帅众弟子驰援丹房,接应玉栖真人回玄虚殿,放弃灵剑台。然后你再去盘龙窟,请封乐仙尊分一个金丹高手去接应丹房。完事后,你跟他们一起,去玄虚殿帮忙。” 递给他一面龙幡,这是一件高级法宝,可以形成一个小型结界。 “这个安放在灵剑台。” 灵剑台值得保护的地方很小,用这个正合适。 那弟子有些疑惑:“长老,这东西扔在那里,被打坏了可惜。” “如果他们无聊到浪费力气去毁灭一面旗子,那倒是不亏了。我们只要守住几个时辰,等宗主回来,他们就死定了。” 邓少钧心里大为宽慰。 这才像活了几百年的样子,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吕武的命令,跟邓少钧之前提议的,差不多。 安排好,吕武转头问邓少钧:“你不敢去吗?” 邓少钧把胸膛一挺,有什么不敢去的。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慌。 李菲说的对,我只是个练气境,哪怕未来仙途无限,成为天帝,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卒子。 吕武知道他们疑虑啥,沉痛地说:“我平日不大收徒,你看,这里人手实在少。” 他拿出五面旗子。 “这是五行旗,你会用吗?” 这是《太乙经》中所记载的一种五行阵法,邓少钧早都学会了,忙点头。 “这套阵法施行简单,不需要太高深的修为,但是很管用。你去再合适不过了。” 邓少钧赶紧上前接过旗子。 李菲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绝望。 “长老,我陪他去,打个下手。” “你没学土遁,去了容易被人发现。”吕武断然否决,“邓少钧,从丹房后面遁去,那里没人。” “记住,安放完旗子,把话带到,你就回我这里,别到处跑了。” 说完,把望天台结界扯开一个口子。 邓少钧话不多说,一个土遁,一溜烟下山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吕武感叹:“此人对局势的观察很到位,假如不修仙,当个将军,也是个好料子。” 邓少钧在土里打了个喷嚏,他当然不知道吕武居然会在他背后这样评价他。 吕武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当年邓少钧打网游,也是经常当战斗指挥的,俗称统战,天天在yy大呼小叫。 金羽宗的这种防御,在他眼里就是漏勺。 望天台是维系阵法的关键,只要太乙混元阵没彻底打破,通源宗的人就被分割成内外两部分,所以确实重要,不应该放弃。 盘龙窟禁地,据说有非常多门派秘密,但是它本身就是个禁区,通源宗的人敢进去,也是找死。 至于丹房,听说那丹炉也是件宝物,而且不能搬动,但是,再怎么宝贝也只是个物件,也是可以放弃的。 那些不能打的人,都应该撤到玄虚殿或望天台,这样就能最大程度集中力量。 此时的战略目的很明确,守住,减少伤亡,等待回援,报仇的事情以后再说。 像现在分得那么散,守着那么多坛坛罐罐,等人家来推塔么? 金羽宗地方很大,不可能个个都重要,守两三个点就够了。 他脑子里有金羽宗的全地图,玄虚殿与望天台很近,丹房稍远,就这三个山头,可以互相照应,其他真的可以不用管。 仙人打架,地形什么的,是没有意义的,比的就是高阶仙人的火力。 刚走到丹房,一阵巨大的轰鸣差点把他从土里震了出去。 原来,丹房主殿倒塌了。 邓少钧倒吸一口凉气,打得那么厉害的吗? 第52章 仙逝 他悄悄钻出来,插上第一面旗。 然后土遁下去,趁人不注意,围着丹房丹炉房的位置,插了五行旗,催动阵法。 一道光墙把丹炉房围了起来。 正在想通知在主殿的人,此时,一个身子飞了进来。 邓少钧一看,竟然是玉栖真人。 赶紧开个口子,把玉栖真人给接住了。 “赶紧进屋。” 两人进了丹炉房,玉栖真人连打坐的力气都没了,浑身是血,躺倒在地。 可见战况之惨烈。 “玉栖真人,其他弟子呢?” 玉栖真人微微睁开眼睛,无法开口。 邓少钧张望门外,丹炉房外的主殿,从倒塌的废墟中,骇然发现二十多具丹房弟子的尸体。 全死了? 丹房就这么几个人,能不被攻破吗? 根本没有统筹安排,各管各的。 邓少钧心里很难过,也有些愤怒。 有些损失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开始,在望天台,吕武并没有看到丹房被攻击,这是个烟雾弹,都是佯攻,丹房是他们的第一个重要目标,却放到后面开打。 趁吕武疏忽,他们才开始全力猛攻丹房。 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短兵相接,不会打很久的,这不,就在自己赶路的几分钟,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 忽然,头上一阵阵巨响。 五把灵剑,五道巨光,正在猛烈攻击五行旗形成的小结界。 一看这灵剑的声威,就知道,这是五位金丹境仙人。 五行旗阵能支撑多久,他也不清楚,吓得跑回屋内,却不见了玉栖真人。 仔细一找,原来进了丹炉房的密室。 他赶紧冲进密室,颤声问:“师叔,丹房的其他弟子都死了?” 玉栖真人脸色煞白,没有回答,却冷哼一声:“五位金丹境的围攻我,那又如何?” “师叔英勇,威名定会传遍天下,现在不管这些丹药了,咱们从后面跑出去,我去开个口子。” 玉栖真人拿出一枚储物戒指,递给他:“师傅炼制了六枚龙血丹,五位长老各吃了一枚,还剩一枚。这可是金羽宗至宝,绝不能让他们得到,你带去玄虚殿,让灵玉仙子保管好。” 邓少钧接过戒指,却不走,急道:“卦尊已经派人通知灵剑台和盘龙窟,他们马上就会来救你。我们先跑出去,与他们会合。” 玉栖真人惨笑一声,略为伤感地对邓少钧说:“你很勇敢,也很忠诚,可惜了,一入门就遭到大难,要是能活下来,一定能有大成就。” 邓少钧现在没心情被人夸奖,结界就快破了。 “说起来,这龙血丹,也有你很大功劳,你没有负金羽宗,金羽宗却负你很多。” “你当真不能跑吗?”邓少钧忙打断他。 还有时间逃跑,你抒什么情呢。 玉栖真人惨然道:“我道脉已断,仙路断绝,数百年辛苦到此为止了。” 什么? 邓少钧听得毛骨悚然,浑身颤抖。 太可怕了。 玉栖真人猛地抓住他肩膀,大吼:“你快跑,别磨叽!” 轰—— 五行阵法被破。 强烈的法力激荡把丹炉房震得抖了三抖。 五行旗阵竟然仅仅维持了三四分钟! “快走,我掩护你!” 玉栖真人身受重伤,毅然决定以死保护龙血丹。 邓少钧泪目了。 虽然他知道这丹药很珍贵,但值得付出一个金丹境仙人的性命吗? 对方是五位金丹境仙人,哪怕是宗主在场,就算敢一挑五,也得皱下眉头。为什么不早点撤? 然而情况已不容多想,甚至连保重二字也说不出来,赶紧一个土遁,沿着原路撒丫子跑了。 “有人跑了!” 通源宗的发现了,要赶上来杀他。 邓少钧惊得一身冷汗,刚一出门就被发现了,赶紧铆足了力狂奔。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什么s形跑位,去你的。 玉栖真人跳出来,挡在当中。 “这厮定是带着龙血丹跑了!” “别放过他,否则前功尽弃。” 万道白光向邓少钧飞来,都被玉栖真人强横挡住。 邓少钧心里有一万个草原动物,让他这种弱鸡,带龙血丹跑路,这不是作死吗? 好在,没走两分钟,头顶上飞过几道白光,竟然是灵玉仙子,与二师兄高令,带着人来驰援丹房。 邓少钧忙从土里钻出来,朝天上喊:“玉栖真人受了重伤,快!” 灵玉仙子和高令,根本没时间理他,迎着那片白光就打了起来。 随后,盘龙窟的金丹境高手也杀到,双方实力均衡了,形成对峙。 通源宗的有点强弩之末了,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付出两名金丹境仙人陨落的代价,铩羽而逃,什么都没捞到。 当仙人们在天上飞,邓少钧在地下拱,看形势逆转,这才大着胆子进入丹炉房。 丹炉倒了,所有人肃立当地,无人吭声。 邓少钧从地下钻出来,看到玉栖真人双目紧闭,躺在地上。 赶紧跑去扶起他。 “说了跟我一起去玄虚殿的,这不到半路就接到了人吗?” 掏出戒指。 “龙血丹,还是你自己保管。” 玉栖真人没反应。 忽然发现不对。 玉栖真人,好像,死了?! …… 高令铁青着脸。 灵玉仙子眼睛红红的。 再一看,徐阿年蹲在角落,正在无声地痛哭。 他是玉栖真人派去求援的,可惜,他来晚了。 或者,也不怪他跑得慢,灵玉仙子没有当机立断,是主要原因。 玉栖真人的身子,在自己手里,竟然渐渐变轻。 这是…… 当啷一声,玉栖真人的灵剑落地,煌煌灵剑,瞬间起了锈斑。 这是…… 玉栖真人真死了? 邓少钧吓得往后缩,当,撞在倒塌的丹炉上。 玉栖真人的身子渐渐化为虚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突然跪地:“恭送玉栖真人。” 高令黑着脸,捡起地上的剑,插入自己后背。 “哼,说什么灵剑台不重要,这不又多一把剑吗!” 灵玉仙子眼泪簌簌地落下,哽咽道:“他日转世回来,也不知哪年了。” “也不知那时我们还在不在了。”高令冷冷地说。 “事已至此,悲痛无益。” 灵玉拿起储物戒指,掏出里面的丹药,竟然都是些普通丹药,别说龙血丹,稍微高级点的都没有。 邓少钧傻了,瞬间明白,玉栖真人是把他当诱饵了。 在那个情形下,自己从外面跑过来,冷不丁设了个五行阵,又被玉栖真人奋力保护突围,傻子都能猜到,此人一定是要来拿重要物品的。 如此一来,真正的龙血丹,就被他藏起来了。 想起他临别时对自己的夸赞,心中浮现出一丝悲哀,原来我才是那个被放弃的。 第53章 龙血丹 要换了往常,被人当诱饵去送死,自然是要骂几句的。 但是,想到玉栖真人自己也死了,却又骂不出来。 他这算舍生取义了,你好歹还活着。 金丹仙人的命都不值钱了,何况一个练气弟子? 邓少钧仰头长叹,还好自己命大,否则,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 灵玉仙子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有些焦急。 所有人翻查各处,没有找到。 丹房密室里一颗丹药都没有,估计不是被玉栖真人藏起来了,就是被通源宗的带走了。 这个可不是宝物,是马上就能吃,马上就能提升修为的,真要是丢了,绝对找不回。 南宫无余本来是金丹八层,吃了一颗,虽然没突破,但已经是大成状态,很快就能突破到九层,那就离元婴境一步之遥了。 其他五大长老吃了一颗,直接提升了一个境界。 因此,对于金丹境中低层的其他人来说,这个丹药非常珍贵。 通源宗随便哪个金丹弟子吃了,那修为都嗷嗷叫。 “师兄,玄虚殿似乎告急。”负责望风的弟子急忙汇报。 “可是,丹药还没找到。”灵玉急道。 “灵玉,如果他们通源宗的人得到了,吃了它必定会引起灵气的强烈波动,但是到现在为止,没有这种现象。” 这就是说,龙血丹还在金羽宗范围内。 但话是如此,灵玉不肯收手,非要找回。 “师兄,攻打玄虚殿的,可能有上百人了。” 情况异常紧急,高令忙说:“灵玉,玉栖真人必定把丹药藏好了,或许只有玄微子能找回来。咱们别在这里杵着了,那边还打得你死我活呢,赶紧去帮忙。” 灵玉一听,也觉得是,玉栖真人拼命藏着的东西,必定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 众人闻言,纷纷从半倒塌的丹炉房退出,飞走了。 看到邓少钧还瘫在地上,灵玉拿脚踢了踢他。 “喂,走。” 邓少钧还保持着瘫坐的姿势,带点哭腔说:“灵玉仙子,还真得谢谢你来的及时,否则,我这个诱饵,就死在半道了。” 灵玉表情有些尴尬:“你别介意,玉栖真人也是没办法,他想转移通源宗的注意力,当时就剩你一个了。” “反正,我们的命,在仙人眼里,就是蝼蚁。” 灵玉脸一沉,冷冷地说:“凡人的命,本就与蝼蚁无异。修成仙体,才有资格独立世间。” 邓少钧之所以还磨磨蹭蹭,瘫坐地上,是因为,他发现了东西。 在他们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时候,他双手撑地,本想站起来,无意中手插入倾倒的炉灰中,惊讶地发现,手指似乎摸到了东西。 是一枚戒指。 心里一惊,炉灰里怎么有戒指?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的大脑以八核十六线程的方式高速运转,猜测了数种可能。 炉灰渣里不应该有储物戒指。 玉栖真人用自己去引诱通源宗,自然是为了保住龙血丹,装进储物戒指是很合适的一个方法。 但是,这个戒指藏哪里呢? 通源宗必定会搜他的身,留在身上不合适。 扔进炉灰里,然后死在炉灰堆上……这个方法听起来就不靠谱。 但仔细一想,最笨拙的方法或许有奇效。 因为,炉灰渣是各种仙药的残渣,它本身会干扰仙人的神识。 任何人在屋内翻找东西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找箱子柜子,隐秘的角落,不大可能注意摆在房子正当中的丹炉。 这个丹炉,邓少钧第一次进的时候是没有倾倒的。 当时根本没攻进来。 邓少钧离开就几分钟,它就倒了。 他能想像出当时的情景,玉栖真人被逼到丹炉前,巨大的攻击撞翻了它。 也就是这个时候,储物戒指顺势掉落在炉灰里。 玉栖真人没打算活着离开丹房,这个戒指必是有意为之。 因此,里面装着龙血丹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换了以前,他有很高的概率拾金不昧。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滴,被玉栖真人哄着出去送死,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刚才那么多人在,他不敢动,一副沮丧悲伤的神情。 众人或许内心有愧,竟然没有一个人关注他。 通源宗的人在丹炉房里呆了应该没两分钟,高令他们也匆忙离开。 此时以言辞转移一下灵玉仙子的视线,自己偷偷把戒指藏好了。 按照金羽宗的说法,等级低的吃这个丹药,会被撑爆,那就留着,一百年后再吃。 反正自己迟早得修到金丹境。 玉栖真人说的对,这个龙血丹,我也出了不少力。 既然多炼了一颗,命中注定就是我的。 嗯……心里也知道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是,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快点,他们都走了。”灵玉仙子有点不耐烦。 邓少钧往土里一钻,溜了。 灵玉在天上警戒,护送他到了玄虚殿。 此时,通源宗的攻击被打退了,双方各自修整。 邓少钧抬头看穹顶的大太乙混元阵,光辉已经很惨淡,灵气四散,估计已经被外面的敌人打得差不多了。 通源宗外面的人,失去了内应后,经历了起初的慌乱,如今孤注一掷,奋力攻击大阵本身。 从灵气波动的方向看,他们攻击的正是无花谷。 看来,通源宗内外合流,也很快了。 如果不能把里面的这伙人消灭,那真是有灭顶之灾了。 灵玉这边,见对方损失了几位金丹境界的高手,信心大振。 虽然自己也损失了玉栖真人这位非常高阶的好手,但总体来讲,高手的损失不大。 金羽宗的目的很明确,防守,防守,等待宗主的回援。 灵玉仙子不失时机地搞了次反冲锋,虽然没什么战果,但却打得金羽宗内部的通源宗弟子,焦躁起来。 处心积虑那么久,偷袭变成正面刚,算不算成功呢? 至于邓少钧这些低级弟子,只能躲在各个殿宇里面,冷不丁的往外面甩几招剑气。 桑榆之光,怎能与日月争辉。 打不打得到另说,就算打到了,对于那些高阶弟子,也不过是吓一哆嗦。 唯一的好处,就是给人以“我出力了”的感觉,增加了勇气,对眼前血腥一幕,惊恐的程度大幅减轻。 李菲,徐阿年,这一批新弟子,都躲在玄虚殿里。 玄虚殿异常坚固,使用的材料比其他地方好,防火,防水,防电,防风,普通的法术攻击会被自然抵消。 大家都很沉默,因为,聚集起来的候补弟子,全在这里,只剩三十人,其他的,都被杀死了。 第54章 药伯有事 实际上,候补弟子们呆在玄虚殿,非常难受。 他们眼看着残酷而猛烈的战斗,却又无力帮忙。 其中有个叫肖永的小屁孩,在金羽宗呆了快两年了,竟然连练气境一层都没有,平日不知浪费多少饭菜,纯粹的凡人。 他居然没死,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现在没人嘲笑他白吃干饭了,甚至大家还觉得对不住他。 让一个凡人,面对金丹境仙人之间的战斗,说出去都太残忍了。 而且,此时大家也都明白,练气境低阶,与凡人没有区别,只能一起抱团蹲墙角。 盘龙窟那边,丰乐长老一人留守,把弟子都派过来玄虚殿帮忙。 他一个人镇守盘龙窟,也是十分有勇气。 这个时候,灵玉仙子才发挥出居中调度的作用,时刻监视对方,只要玄虚殿这边压力变小,就主动查探,看他们进攻哪个地方。 这是一场乱战,整个金羽宗,乱成一锅粥。 邓少钧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观察整个战局。 突然,一股类似电流的脉冲能量从丹田传来,顺着任督二脉会于天灵,耳朵里甚至能听到“滋滋”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头皮似乎要裂开。 这当然不是什么电流,而是姚意的命魂的力量。 他咬紧牙关,强行镇压,不一会儿,脉冲能量渐渐减弱,直至消失。 恐惧,愤怒,无奈。 浑身冰冷。 这绝对是邪术,根本不是神功。 天道虽无情,但也讲仁德,这种吞噬活人灵魂的邪术,有违天道。 “什么时候,一定要让顾云影把命魂重生术的秘密交代出来。” 关于这个邪术,他不敢询问任何人。 其中的顾虑很容易理解。 本身是何首乌化形,这个秘密绝不能被人知道,青琼派和清济宗,共失踪了三位金丹境长老,都把账算到了“东海化形妖兽”的身上。 他没地方讲理。 就算给他讲理的地方,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 把顾云影供出来? 好家伙,与魔宗长老有关?那就越闹越大了。 就算别人最终接受他的一切解释,一听他体内还有姚意的命魂,是给他治病的可能性大,还是斩草除根的可能性大? 顾云影都说过,如果姚意重生,对他肯定有麻烦,他甚至会采取对自己不利的做法。 现在没杀他,是给他个机会,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如今开始头痛,意味着什么?姚意在吞噬我的灵魂? 他茫然地看着满天狂泄的剑光,感到生命之渺小。 “你脸怎么那么白?害怕了?” 耳边忽然传来李菲的声音。 “刚才还那么勇敢,是因为现在见的死人太多了吗?” 邓少钧没有回答。 死人? 生命从来都是极其脆弱的东西,我见得多了。 “告诉你一件事,药伯不见了。” “啊?去哪了?战死了吗?” “呃,不知道,有人说,看到他飞走了,看样子是回药圃去了。” 邓少钧听得瞬间血冲脑,这药伯是傻了吗?这个时候大家都集中在玄虚殿里,既安全,又方便防御。 “他脱离战场,为什么?为什么要回药圃?” 看到邓少钧气得眉毛都立起来,李菲有些委屈地说,我哪知道…… 邓少钧脸都气得像猪肝了。 金羽宗的仙人,都很有脾气啊。 各行其事,没组织,没纪律,毫无大局观念。 “灵玉知道吗?” “已经知道,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邓少钧怒道:“爱谁谁,死了我埋。” 边上忽然幽幽传来一个声音:“药伯历来就轴,跟谁都说不上话。他要干什么也不会跟人汇报。” 徐阿年一直不急不徐地在李菲周围转,让他插了一嘴。 邓少钧很烦躁,转身走了。 他去了另一边。 那边更安静。 他需要静静。 李菲觉得很没趣,扔下他不管了。 “药伯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 “他回药圃一定有事。” 跟药伯呆了两年了,平日爷俩没什么话说,各干各的。 药伯不喜欢他靠近,他也巴不得离他远点。 当然并非因为互相嫌弃,而是,邓少钧有许多小秘密,谨慎得很。而药伯向来孤独惯了,不喜欢与人太亲近。 在宗门内,药伯是个被人轻视的二代弟子,大家对他都是表面客气,心里呵呵。 但邓少钧了解他,是个热心的人。 在金羽宗,假如有朋友的话,药伯肯定是一个。 在他印象中,药伯有这么任性吗? 他虽然独来独往,但并不代表他任性妄为啊。 这次被通源宗攻打,他是奋勇战斗的,怎么突然就脱离战斗了? 那就定然有他不得不去的苦衷。 他仔细观察现在的局面,心想,打到现在,金羽宗的人基本上就在这几个地方,其他地方已经被通源宗清剿过了。 也许药圃真的没什么危险了。 本身那里就比较偏僻,又不在主战场,平日也都没人。 想到这,打定主意,悄悄土遁过去。 一路上,果然没人注意到他,很顺利的就到了药圃。 药圃风景如旧,所有的药草都跟早上所见一样,没有任何损失。 这里真是战场的一个漏洞啊。 也对,谁会浪费精神进攻一片无人的药田呢? 悄悄摸到草庐,竟然发现,药伯正坐在屋里喝大酒。 “我去,你可真悠闲。”邓少钧惊掉了下巴。 药伯桌子上,摆着两只酒杯。 “这是在等我?”邓少钧大大咧咧坐下去,自己倒了一杯。 药伯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找你啊,一声不吭跑了,你不为宗门出力就算了,在这里很危险的,不如在玄虚殿摸鱼。” “灵玉叫你来的?” “不,没人知道我来。” 药伯惊道:“没人教你来,你来作甚?这里很危险你不知道吗?快滚!” 从来不骂人的药伯,居然祭出了失传已久的粗口。 “你,你一定有事。” “与你无关!” 邓少钧断定他一定有事,更不肯走,僵在那里。 药伯生气地把他的酒杯拿起,往地上一倒,再次大喝:滚! 这可十分严重的无礼举动,邓少钧不禁吓了跳。 他从来没有这么粗鲁对待过别人,何况对邓少钧一直和颜悦色,就像对待自己的孙子似的。 邓少钧惶恐地站了起来。 “你是在等人?等通源宗的人?药伯,现在这情况,你不要自己扛着,我们去找灵玉仙子。” 药伯像品茶似的,慢慢品了一杯酒,冷冷地说:“有些事情必须自己面对,谁也帮不了,明白吗?” “说得好!”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随后,门咣当被推开,一个白发白须老者,堵在门口,脸冷得像铺满了霜。 第56章 其实毫无旧情 一股强烈的气劲拍在药伯身上。 药伯一口老血喷出,飞出去几尺远。 所谓的千斤坠,在金丹境高手那里,不过轻如鸿毛。 啧啧——李寿轻蔑地看着地上的药伯。 “你真是云阳子的痴徒弟。” 药伯在地上爬,无力地爬,嘴里的血,一滴滴落到地上。 哟,还真不赖。 李寿悲悯地看着他。 你还能爬到这里,受我第二掌? “你,什么时候,加入,通源宗的?”药伯喘着粗气,艰难地说。 “我没加入通源宗啊,就是知道他们要打金羽宗,我过来助拳的。” 李寿拍了拍手上的土,冷酷地说:“幸亏我改妆易容,没被人发现,否则,遇到个熟人,还真不好意思下手。” 抬头四顾,有些惋惜地说:“毕竟这里也呆了好几十年,变化不大,颇让人睹物思情。” 轻轻一挥手,药伯又滚出几尺远。 “哈哈,继续爬。” 李寿仿佛看一只重伤必死的猎物,欣赏着他的无用的挣扎。 忽然,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醒悟过来。 这里是金羽宗。 那边还进行着惨烈的战争。 自己在这里不能拖得太长了。 “够了,玩够了,咱们该了结了。” “既然你动了剑,那我不能失礼,死在我的剑下,才不辜负你想成为剑仙的理想。” 刷—— 他的灵剑终于出手了。 金丹境仙人的灵剑,非同小可。 虽然仅仅是金丹初成,那剑光也是分外夺目。 “试试这招新练成的,万剑归宗!” 灵剑顿时分成数十道剑影,刺向药伯。 只有两丈远,药伯连站都站不起来,万剑归宗,未免太看得起人了。 药伯痛苦地闭上眼睛。 轰—— 一声巨响,李寿被震退了三丈。 药伯也被震得贴着地面滑行几丈,撞在土墩上,登时晕死过去。 怎么回事? 李寿惊讶地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年轻人,手拿一柄寒光摄人的灵剑,那灵剑的光芒直接压制住了自己的剑。 这是一柄更厉害的灵剑。 竟然是刚才药伯身边不起眼的小练气境弟子。 可是,这个年轻人不是只有区区练气境吗? 他怎么能使出这么强的一招? 仔细一看,邓少钧眼睛血红,人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他困惑不已,横剑当胸,做好防御准备,等着接第二招,打算先看看路数,再后发制人。 谁料,邓少钧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李寿满腹狐疑地跟着愣了几秒。 邓少钧此时是强忍住快要炸开的脑袋,勉强保持站立的姿势,手哆哆嗦嗦,几乎拿不住剑了。 在药伯命悬一线的时候,心中那点情分,那点勇气,战了上风,让他不顾一切替药伯挡了一剑。 然而,后果马上就显现出来了。 如果邓少钧现在还存在自主意识的话,大概只剩一成。 “杀了他,杀了他!” 脑子里这句呼喊,时强时弱,忽高忽低,让他渐渐迷失心智。 血,血…… 他内心突然渴望起鲜血来。 对鲜血的渴望,不是来自其本心,而是姚意的意志。 然而,此时,对鲜血的渴望,已经分不清楚是谁的了。 幸好,残存的那一成意识,让他顽强地守住底线,其结果,在李寿看来,就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痛苦而扭曲着自己的脸。 李寿也就愣了几秒,然后看明白了。 “此人练气境,确实不假,完全是这把剑的缘故。” “有些凡人有天大的机缘,获得某些宝物,然而自身驾驭不了,往往出现这种迷失自我的表现。” 刚才那一剑,威力比自己强。 可是,此人却没有趁势攻击我,说明他确实丧失了部分神志。 “老子琢磨了一百年,才弄明白云阳子的秘密,绝不能就此放弃。” “他的阵法,眼看着就要破了,不把他的真身挖出来暴晒一下,我心不甘。” “看他的样子,也就一时强横,真实修为没跟上来,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这把灵剑不错,老子喜欢。” …… 李寿脑子转得飞快,马上改防御为进攻,横着切了一剑,一股强大的剑气横着甩出去。 用了十成功力,药伯这样的筑基七层修士,如果硬接的话,必定给断成两截。 然而,他失望了。 邓少钧动作更快,把灵剑竖着往前一劈。 这个动作跟砍柴差不多。 一股更强的剑气,不但打散了李寿的剑气,而且把他逼得倒退三丈。 我曹,好强! 然而,邓少钧又不进攻了,甚至把剑插在了地上,身子在发抖。 “这厮应该是入了魔了。” “区区一个练气境的凡人之躯,怎敢驱使如此强大的灵剑,作死!” 心里又想,这厮看来比较笨拙,我不能跟他正面硬打。 当即施展迷踪神行步法,挥剑杀来。 都是云阳子的弟子,当然会迷踪神行步法了。 数十道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杀气! 杀气! 邓少钧全身绷紧,身形一抖,也施展迷踪神行步法,与李寿缠斗起来。 李寿惊讶地发现,对面这个人,似乎越来越强,并且没有上限。 他当然不知道,受到剑气刺激,邓少钧的自主意识越来越低,力量就越来越强。 李寿越打越吃力,越打越惊,有点后悔了,风向不对啊,是不是该撤? 心里实在很不甘心,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失去了? 不过,他又想,这个封山大阵岌岌可危,很快就被打破了。 通源宗外面的人憋着一股气,一旦打破,一定能把金羽宗的人屠灭干净,我等下再来看看也不妨。 想到这,准备撤。 虚晃一剑,转身飞走。 忽然发现,药伯的身体就在脚下,心中不忿,凌空一掌拍去。 邓少钧一看药伯,心里清明大盛,顿时醒了一半,忙冲过去接了这一掌。 他之所以站出来跟李寿交手,是为了救药伯。 这是他的本意,时时没有忘记,也是内心清明所在之一。 李寿这一掌打在邓少钧身上,虽然似乎没有伤到他,但心里一喜,这是个弱点,值得利用。 因此又不走了,反而一边抵挡邓少钧,一边朝药伯放冷掌。 怒火重新在邓少钧心里燃起。 他一眼瞥见地上药伯的剑。 猛地想起之前杀陈荣,用的是李菲的剑。 手上加快了进攻。 李寿本来就拼不过,还敢分心,当即被打落云端,掉在地上。 邓少钧手一抓,药伯的剑飞过来,噗嗤,迅雷不及掩耳,插入了李寿的胸膛。 随后,奋力敲击李寿的灵剑,只听非常清脆的声音,李寿的灵剑,像玻璃一样,碎成无数块。 邓少钧再见到灵剑碎裂的情形。 第57章 以身为鞘 灵剑的碎裂,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修仙之人,逆天而行,修到了金丹境,打破了天地平衡,这一剑,恢复了天地的平衡。 李寿惊愕地看着手中的剑柄,难以置信地看着邓少钧。 突然就败了? 不但败了,而且死了。 不但死了,连灵剑也碎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仙人打架,甚少直接击碎灵剑,因为没必要。 转世回来,找回灵剑的可能性很低。 除非有人过了千年还能看出你的来历。 灵剑碎裂,意味着即使能转世,也是彻底的凡人。 很多时候,灵剑会被当做战利品,洗去剑灵的执念,成为别人的灵剑。 为什么要当面打碎灵剑呢?没有深仇大恨,不必如此。 “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邓少钧眼睛渐渐恢复正常,见此也愣了,他只不过想解除他的武装而已。 他不知道,姚意的杀意如此之盛,竟然能斩断李寿的灵剑。 要是由他的本心,当然不会这么绝。 李寿灵剑已碎,胸口又插着药伯的剑,眼泪滚出几行清泪。 “罢了,终究还是死在他的剑下。” 睁眼,恶狠狠地瞪着邓少钧:“阁下凶神附体,定遭不祥。” 声音渐弱,身子渐渐变得虚无,到最后,竟然消失了。 与玉栖真人的死一样,凭空消失了。 甚至都不能形容为像风,像尘,像烟,直接就是没了。 练气境属于凡人,死了当然有遗体。 筑基境的属于半个凡人,死了也有部分遗躯。 金丹境者,遭遇过天劫,脱去了凡胎,死了就消失了,没有任何留存。 在姚意的陵寝,见到的那副尸骨,不过是障眼法,并非姚意真正的尸骨。 仙途就是这么残酷,活着什么都有,死了一切虚无。 …… 邓少钧已经恢复了平静,扭头看了看晕倒的药伯,心里一阵发苦。 头,要炸裂了。 他缓缓倒地,弓着身子,满地打滚。 身体突然燥热起来,控制不出,从嘴巴里,鼻子里,耳朵里,喷发出一股股的火苗,朝四周喷射。 药田顿时被点燃,上百亩的药草,本来就非常好烧,瞬间一片火海。 姚意的灵剑本来掉落在地,忽然发出强烈的光芒,化为一道虚影,自动插入了自己的后背。 这是什么? 以身为鞘? 高阶仙人的灵剑,是不会像普通凡夫一样,佩戴在身上的。 灵剑会藏在一个特殊的空间,除非主人召唤,或者死亡,不会现身。 姚意的灵剑,选择藏在自己后背脊梁处,再也不用放在特大号香囊里了。 这说明,自己与姚意的联系更紧密了。 灵剑是认主的,它认的自然是姚意,那么,现在,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 灵剑入体之后,头痛的感觉消失了,内心忽然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喜悦。 这并非美妙的感觉。 邓少钧痛苦地在地上躺着,仰面朝天。 啊—— 他发出一声悲鸣,也可能是怒吼。 ……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了。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精神倍爽。 他心知,这不是好事。 但也没法改变了。 药田一片焦黑,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药香。 转头一看,药伯趴在地上,这地方早先被李寿糟蹋得寸草不生,他趴着的地方没有药草,并没有被火烧到。 花了一秒钟,脑子继续以八核十六线程高速运转,弄明白了当前情势,以及自己应该怎么做。 李寿的死,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 药伯在自己出手的时候,已经是昏迷状态,应该没看到自己——就算看到了,应该也不会暴露,他相信两人的感情,是到这一步的。 看看天空,十分平静,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 药田大火都没引来金羽宗的人,可见那边打得有多惨烈。 他把药伯扶起来,把他弄醒。 看到药田的惨状,药伯大惊:“他毁了师尊的真身了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他快把你打死了,忽然停了手,然后放了一堆火,人就走了。” 撒谎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药伯勉强站起来,四处看了一看,眼里突然流出两行热泪。 “师兄到底没走到这一步。” “我就知道他终究会醒悟。” “火烧药田,却没烧到你我,看来,他还是顾念旧情,心存一善。” …… 邓少钧沉默无语,不敢告诉他真相。 既然他因为心善,而看错了人,就让他保持这一份善念。 他要知道人性并不如他所想,那就太残酷了。 药伯修为低,进展慢,看人也不准,大概,就是王裘所说的烂好人。 可是,烂好人就不对吗? 这可能是的缺点,但你却很难指责。 “师叔,走,这里先别管了。” 药伯猛地抓住他的肩膀说:“邓少钧,我师兄李寿的事,你别跟人说,他今天是易容来的,你见到的那个样子也不是真面目。他既然悬崖勒马,咱就该放他一马。”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肯定不会泄露半个字。” 心说,泄露出去,我的麻烦就大了。 两人很快回到玄虚殿,惊讶地发现,玄虚殿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的天,就这么一会工夫,死光了?”药伯顿足喊道。 邓少钧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指了指另一座山,望天台。 只见望天台周边,群仙翻飞,剑气乱甩,杀声震天。 “这么说,他们全部撤到望天台了?” “没错,那不是灵玉吗?”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邓少钧心里稍安。 “早知道一开始就守那个地方了,损失那么大,不还是守不住吗?”药伯叹息道。 两人悄悄躲好,向上观战。 怎么也想不到,游荡在外,竟然成了两个漏网之鱼。 通源宗的大概也不会想到,外面还能有活口。 玄虚殿没有倒塌,但是顶上破了个大洞,地上一片狼藉,那些精美的白玉栏杆,石阶,都损毁了。 至少五十具尸体倒在各处,有金羽宗的,也有通源宗的。 邓少钧一个个去辨认,没看到李菲,心里松了口气。 这些都是初级弟子为主,金羽宗今天这场大劫,留守的基本上死了四分之三,非常惨烈。 “丰乐仙尊终于弃掉了那个破洞,跑到望天台来防守了。” “吕武长老不擅打架,居然也出手了。” 药伯偷偷伸出头去,非常揪心。 “如果我们能多几个人,还能从背后给他们来个闷棍,但只有两个,我还能给他来一哆嗦,你就算了。没什么意义,先躲在这里。” 第58章 临阵突破奖励天劫 两人在玄虚殿躲了没一分钟,突然,天地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整个天云山都抖了起来。 这是太乙混元封山大阵被破,灵气剧烈震荡。 “遭了,吕武定然被重重反噬了。” 邓少钧心中骇然,完了。 宗主还没杀回来,吕武已经重伤,本来就剩残兵,形势彻底逆转了。 其实,吕武本可以主动撤去阵法,这样,可免反噬之苦。 只不过撤去阵法,那就完蛋得更快。 邓少钧当机立断,对药伯说:“师叔,掩护我杀进望天台。” “你要做什么?” “望天台是天地法宝,本身就自带阵法,把人都撤到望天台内部,启动阵法,还能抵挡一阵子。” “你会这套阵法吗?” “我会啊。” “你法力低微,能起什么作用?” “阵法靠的是法宝的力量,又不是我的力量,我能发动就可以了。” “为什么他们之前不弄?” “之前吕武用自身法力搞了个小屏障,围住了望天台,但是不用说,肯定早就破掉了。封山大阵用的就是望天台的力量,一件法宝,不能开两个阵法。如今封山大阵被破,望天台就空出来了。”邓少钧有点不耐烦地解释道。 “你才学了点皮毛,吕武自己不会弄吗?” “他一定身受重伤,躺着不能动了。” “他的弟子呢?” “我不知道,但是到现在,望天台并没有马上动作,说明他的弟子,也够呛。” “……” 药伯无话可说,抬头看着头上密密麻麻的剑气,觉得头皮发麻。 “小子,我也是重伤之体,就算掩护你,也就挡一下就没了,你真舍得把我豁出去吗?” 邓少钧心说,我要是再动姚意的灵剑,倒是连金丹境仙人都能杀,但一天三次动用它,怕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眼见得没办法了,一咬牙,掏出玉栖真人的储物戒指。 瞥了药伯一眼,心中叹气,算了,等我吃这个,都得几十年后,难保管,便宜这老头。 把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倒出来,竟然是几百颗丹药。 低级的到高级的,全都有,看得出来,玉栖真人是把丹房密室里的丹药全装进来了,一根毛都不打算留给通源宗的人。 “这是,这是……丹房的丹药?这戒指是玉栖真人的?” 药伯惊得目瞪口呆,差点喊了起来:“怎么是你?难道你?我曹……” “不是你想的那样。”邓少钧苦笑,“现在没法解释,如果活下来了,咱再细说。” 丹药里面,有一颗血红的,不大,但透着血光。 龙血丹! 药伯吓傻了,这真的是龙血丹。 “你现在能吃吗?”邓少钧摇醒他,急急问道。 药伯惊诧的眼睛,激动得要冒火。 “你是说,给我吃?”他的声音带着颤音。 “废话,你说我现在才练气境,能吃吗?我倒是想吃,又怕爆浆而屎。” 药伯伸出手,颤巍巍地捻了起来,没拿稳,又掉地上,赶紧去捡。 邓少钧赶紧把其它丹药收进自己的戒指中。 储物戒指是认主的,不是主人,拿出来后,放不回去。 “可是,我刚突破不久,再吃这个,也容易出事的。” “不吃咱们爷俩活不过一个时辰。” 药伯踌躇着,不敢张嘴。 邓少钧恨不得强塞进他嘴里。 自己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偷偷藏起来的,再不吃,他要后悔了。 “我现在是筑基七层,吃这个龙血丹,很有可能会突破金丹境,什么准备都没有,这天劫怎么过?在通源宗弟子面前自杀,不得把人笑死。” “你要是能突破金丹境,那就再好不过,你冲到通源宗弟子当中,让他们给你挡天劫!”邓少钧斩钉截铁地说。 这话把药伯雷得立焦外嫩,这都可以?能行吗? 当然能行! 邓少钧恨不得把自己在祖洲化形的经过给他讲出来。 仙人突破金丹境,都是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或躲避,或硬抗,都是这么应对天劫的。 谁能找得到替死鬼呢? 修为太低的人,挡不住你的天劫,修为高的人,还能被你阴着? 但是,今天这场合,还真合适。 通源宗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肯定有躲不开的倒霉鬼,而且他们至少都筑基境,万一被打死几个,还是个战功呢。 药伯还在犹豫,远处已经传来呼啸声。 顿时醒悟,封山大阵被破,敌人马上就蜂拥而至,死前享受一下龙血丹,也不枉此生修行。 马上毫不犹豫把丹药咽下。 顿时,浑身就好像烧着了,人都站不住,东倒西歪。 好难受啊。 啪的一声,他把自己的衣服撕裂。 “药伯,你要是突破金丹境,赶紧冲人多的地方飞,我先土遁上山,就不跟你一块了,我也不想遭雷劈。” 说完,悄悄土遁走了。 龙血丹强大的力量叩击身上各处经络,身子都膨胀了起来。 药伯努力运行心法,配合龙血丹的药力。 “妈啊,我真的要突破金丹境了。” 他觉察到自己被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似乎是天道之眼。 不敢怠慢,从玄虚殿一跃而起,踩着灵剑,冲入望天台上的战团。 “啪——”一声巨响,第一道天雷砸下。 药伯赶紧躲到一位通源宗弟子身下,那弟子万没想到,有人在自己身下渡劫,一个躲闪不及,被天雷劈死。 哗啦—— 轰隆—— 药伯在通源宗弟子周围乱转,天雷一个都没劈到他。 “邓少钧,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药伯哈哈大笑,有人挡了天劫,他成功突破了。 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在一年内,从筑基五层直接干到金丹境。 爽啊,非常爽。 两边的人,无论是通源宗,还是金羽宗,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傻了,全都脱离战斗。 “这厮突破金丹境,在用我们躲避天劫呢!” “速速离这厮远点。” 通源宗的首先搞明白状况,大喊起来,阵型一乱,就打不成了。 金羽宗的随后醒悟过来,喜出望外,无不称颂: “恭喜药伯,突破金丹境,得成仙体。” “无量天尊,药伯威武啊!” 别人突破金丹境,战战兢兢,担心被雷劈死,药伯突破的时候,还能立下战功,简直不能太骚了。 陡然增加一员大将,金羽宗残余弟子低落的斗志重燃。 药伯欢喜之至,赞不绝口:“邓少钧,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刚刚打破阵法,冲过来的通源宗弟子,一看这情况,赶紧刹车,后退,望天台的压力顿时消散。 邓少钧趁人不备,一溜烟跑进了望天台。 第59章 一起等死了 进了望天台,才知道情况有多惨。 吕武重伤,正在闭目疗伤。 李菲、徐阿年等新弟子,就剩二十来个。 灵玉,高令,丰乐仙尊这些高阶仙人,全都表情凝重,身上都挂了彩。 吕武的亲传弟子,全都躺在地上,整整齐齐码成一排,也不知是不是都死了。 其中大弟子荀鹊,修为都到了筑基九层,也是紧闭双眼,气若游丝,看着令人心悸。 邓少钧醒悟过来,大概,他们是替吕武分担了阵法反噬伤害。 他依稀记得,曾经跟荀鹊交流过,大型阵法不要随便使用,一旦被破,会反噬施法者。 但是,在阵法被破之际,如果有人围着施法者,搞一个小型的护身阵法,能分担反噬之力。 阵法越强,反噬之力就越强。 即使他们全力顶住,以区区肉体,承受望天台的灵力,其后果也可想而知。 能够封锁整片天云山的大太乙混元阵,其法力支撑主要来自望天台,所以它不能同时再保护望天台本身。 而吕武跟他的弟子全都重伤,就没有人能释放这个阵法了。 大家眼睁睁看着,也毫无办法。 几个候补女弟子,自身修为太低,什么忙也帮不上,也就只能给伤者施行低阶疗伤术,包扎下伤口,在边上看着而已。 之前在玄虚殿,还有人偷偷哭泣,现在已经没人哭了。 在玉栖真人仙逝的时候,徐阿年还躲到角落哭泣,现在也坚强多了。 不过这个人比较鸡贼,总是躲在高手后面放冷枪,能活下来,总不至于太蠢。 “望天台本身阵法,我来施行!” 邓少钧大喝一声,所有人都朝他侧目。 吕武眼睛撕开一条线,嘴角露出一条缝,那是他欣慰的笑容。 望天台本身阵法,是个半机关阵法,在望天台内部四个机关,分别代表四象,按照一定规律触发,再加上施法者念动咒语,很容易启动。 “把人都叫进来,把药伯叫进来,关门!” 很快,望天台本身阵法启动了,金羽宗剩余的人,都挤在窄小的望天台内部。 看起来好惨,只有六十多人了。 通源宗来了生力军,总共一百多人,正疯狂轰击望天台本身。 “望天台能坚持多久?”高令咬着牙问。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死一般寂。 整个望天台都被炫目的剑光笼罩,上百通源宗弟子,挟人多之气势,不顾一切攻击望天台的法力护罩。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变数出现得太早,封迅还没把全部人放进来,就被杀了。 这也是他们的一个致命失误,竟然让封迅一个人落了单。 如果他们当初派两人保护封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究其原因,是为了做得绝对隐秘。 他们的设想,假如封迅被人发现,还能搪塞一下,如果留几个人帮忙,反而会提早暴露计划。 再加上封迅放人进来,还算相对顺利,大家只想早点去集中地点掩藏好,忽然了这个最重要却最脆弱的点。 怎么说呢,只能说百密必有一疏,无论谋划得多严密,总会犯低级错误。 就这么一个错误,让先进来的弟子,辛苦攻打那么久,损失那么大。 如今,人数终于超过了金羽宗这些残余弟子,他们全都愤怒了。 其实,打破大太乙混元阵,他们有两个选择的,把攻进来的弟子接应走,趁南宫无余他们还没回来,脱离战场,从战斗的角度讲,其实是胜利了。 但是,杨参不忿,这样打,消耗太大,局部战场的胜利,并没有带来全局的优势。 算了下,大概还有一点时间差,绝对灭掉金羽宗剩下的弟子,再回去。 剩下这些,都是金羽宗的核心力量,高阶仙人比较多,但都到了强弩之末,一鼓荡平,以后金羽宗就成了小门派,不如通源宗了。 正鏖战到关键时刻,突然冒出个人,在战场突破金丹境,而且利用天劫杀了自己几个高级弟子,杨参差点气得吐血。 战场情势一松懈,就缓不过来了。 就一两分钟的时间,望天台的护阵竟然奇迹般出现,通源宗全都傻眼了。 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愤怒。 …… 药伯进了望天台内部,刚刚突破金丹境,浑身透着金光,在众人眼中,简直就是救星。 但是,灵玉,高令,丰乐仙尊,眼神里都带了困惑。 他们的迟疑,让邓少钧看了出来,怕药伯不会说话,赶紧替他说。 “诸位不要惊讶,药伯是冒险吃了龙血丹,才意外突破的。” 龙血丹? 不说还好,人人色变。 大家都知道,玉栖真人死在丹房,龙血丹下落不明,谁要是得了龙血丹,那不得不让人跟玉栖真人的死联系在一起。 邓少钧不敢喘气,急切说下去。 “药伯在与敌人打斗的时候,发现有一人脱离战斗,向药圃飞去,他很好奇,偷偷跟上去了。” “结果,在药圃追上了一个筑基境的弟子,大战一场,把他重伤,竟然意外得到了玉栖真人的戒指。” 邓少钧拿出玉栖真人的戒指。 “里面装了好多丹药,其中就有龙血丹。” “本来药伯是不敢吃的,但是回到玄虚殿,发现你们都不在,所以……” 接下来,邓少钧如实把在玄虚殿跟药伯的对话,毫无保留复述了一遍。 他能把龙血丹的来历给圆上,必须给药伯吃龙血丹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自信在玄虚殿里说的话,堂堂正正,毫无瑕疵,而且还隐隐表达出两人英勇无畏,对金羽宗忠心耿耿的精神。 当然,这些都不是假话,尽管大声说出来。 灵玉仙子接过玉栖真人的储物戒指,里面什么都没有。 邓少钧拿出自己的一枚戒指,里面装了一半丹药——另一半嘛,自然是在另一个戒指。 他把丹药都倒出来。 “这是丹房历年积存的丹药,可能少了一些,玉栖真人在忙乱中可能拿不完,剩下的被通源宗的拿走了。” 众人眼睛一亮,这些丹药,有低级的,有高级,看来是乱拿的。 平日谁也不知道丹房到底有多少存货,即使有,被通源宗拿走一些,也是合理的。 其中高级丹药里,芙蓉丹非常惹眼,大家平日都见得到,但没什么机会吃。 高令也不搭话,马上把丹药拿过去,按照各人的修为,每人分几颗。 在这个时候,能得到丹药的滋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药伯师侄,真是这样吗?”丰乐仙尊问。 “回禀师伯,事情确实是这样,我没有经过允许,私自服用龙血丹,还请二位师伯降罪。” 丰乐仙尊沉声道:“龙血丹虽然珍贵,但也要用到恰到好处,师侄刚才借天劫打退通源宗贼人,大功一件,也是你的机缘到了。” “无罪!” 突然,望天台内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一直紧闭双目的吕武,艰难地说了一句。 第60章 宗门劫消 吕武吃了五颗芙蓉丹,脸色稍微好了些。 他的修为,每次不吃五十颗芙蓉丹,根本没效果。 但今日这个情形,总共都没几颗,有点丹药下肚就可以了。 他的弟子,也全都喂了一些,至少在通源宗杀进来之前,不会死。 高令虽然不说话,其实心里还是有很多疑问。 药伯不告而别,脱离战斗,勉强还说得过去。 但是,玉栖真人的戒指,到底是怎么被通源宗的人得到的,估计得问通源宗的人了。 另外,邓少钧这个练气境的,居然敢偷偷离开众人,这到底是傻,还是愣? 但此时大战还未结束,没必要问些无关紧要的事,假如能活下来,大把的时间可以问。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突然,李菲走到邓少钧面前,啜泣地说:“药伯去追通源宗的人,都已经让人担心了,你跑过去干什么?” 邓少钧愣了神,第一次见李菲哭泣。 “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药伯去向了,你说你跟着去,能帮什么忙啊?” 众人一起瞪着他俩。 邓少钧有点慌,怯怯地说:“我就是担心药伯,怕他出事啊!大家打得这么厉害,他偷偷离开,必定有事。” 他慌的地方,是李菲这种真情流露,让他不知怎么处理。 但很高兴李菲主动说这事,自己身上就毫无可疑之处了。 李菲发现药伯不在,告诉了邓少钧,然后邓少钧去找药伯,凭他与药伯的关系,这事又很合情理。 药伯听得,眼眶一热。 这点他说的倒是真没撒谎。 “你就一个练气境弟子,被人发现,一剑就死了。” 说完,一拳打过来,绵软无力,落在他肩膀上,不放开了。 邓少钧挠挠头,笑了笑:“你们都是在天上打来打去的,而我是土遁,在下面,根本没人注意到。这就叫灯下黑。” 灵玉仙子沉着脸,走过去,把李菲搭在邓少钧肩膀上的手拿开,并且把人拉走。 “大战未完,不许哭!” 扭头对邓少钧说:“你也是,这种事跟别人说一下不行吗?刚才转移的时候,不见你们俩,还以为你们死了呢!” 丰乐仙尊忙说:“行了,大家赶紧休息下,说不定等下还要死战呢!” 于是众人都原地坐下,打坐,消化丹药。 邓少钧看到人群中一个幽怨的眼神,那是徐阿年。 他忙别过头去,不理会——这个时间,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能活到明天才能想别的。 他也坐了下来,吃了一颗低级丹药,运转心法。 只有药伯一人站着,站在门口,焦急地听着望天台外面的动静。 …… 杨参正焦急地看着远方。 黄岳与他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一起叹息。 “功亏一篑。” “师兄,得马上决断了。” 杨参仰天长叹,忿忿地说:“刚才那厮的天劫怎么回事?为什么单单是现在突破?” “是啊,如此躲避天劫,思虑未免太精巧了,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两人叹息不已,知道今天打不下去了。 …… “为什么外面没了动静?”药伯困惑地问。 “难道走了吗?”一个女弟子激动地说。 “别上当,人家就等你出去呢。” 没人打算开门。 开门就意味着新的战斗。 望天台是上古大神修建的一处天文台,拥有窥探天机的能力。 几万年过去,灵力消歇,但依然是一件强大的法宝。 内部是一间房间,本来是个杂物间。 吕武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寝室。 相当简陋,六十来个人,勉强还能坐下,要是再来几个,就得挂墙上了。 大家静静地等待,等望天台阵法的崩溃。 一个个脸色沉重,但并不惊恐。 “他们真的走了。”邓少钧忽然说。 大家这才注意到,他趴在地上,一只耳朵贴着地面。 “邓兄还会地听术?” 说话的是一个叫石犇的候补弟子。 邓少钧才不会告诉他,这是自己的天赋本能,不是什么术。 “真的?” “不会骗人?” 丰乐仙尊忽然说:“师兄回来了!” 众人一愣,看丰乐仙尊的样子,不像是说笑话。 药伯忙把门打开,果然,外面没有通源宗的弟子了。 众人战战兢兢走出去,天边一片白光,那是通源宗御剑飞行的痕迹。 众人忿忿地朝那片白光吐口水。 忽然,天边那片白光散乱,爆发出更大一片的白光。 如果没看错,那是在战斗。 所有人,顿时欢呼起来。 不用说,这是撤退的通源宗,遇到了回援的金羽宗。 宗主终于带人回来了。 “要不要杀过去帮忙?”药伯大喊。 高令苦笑道:“算了,给别人留点功劳。” 其实是真的杀不动了。 但是,大家也不担心,一个是损兵折将,一个是全师回援,胜负不问而知。 这次的战场,由天云山变成了天地。 在天云山附近,是没什么人村的,仙人们不管打多大,对百姓都没什么影响。 但是,那边,正是人口稠密之处,城郭,集镇,好几座。 于是,凡人们近距离,亲眼见到了仙人之间的战争。 当然,看戏是有代价的,两派的这一场短兵相接,震塌了一座郡城,毁灭了数千间房屋,误伤了无数平民。 通源宗费劲力气,丢下十几具尸体,终于逃离了战场。 这是玄微子与翠娥仙子带的第一批回援部队。 他们不敢追击,因为不知道金羽宗怎么样了。见对方死了十几人,剩下的人虽然不到一百,但也八九十个,实力还在,而自己这边没什么损失,得赶紧先回家看看。 等回到金羽宗,一看如此惨状,玄微子怒不可遏,当即让人马上回追。 通源宗在后面,遇到了南宫无余,欺负他人少,想要截杀他。 南宫无余沉着应战,一人之力,敌住杨参、黄岳以及另外五六个金丹弟子。 身边的那些没受伤的护卫弟子,以及受伤不能飞,但还能打的弟子,全都奋力抵抗。 打了没一会,玄微子杀过来,杨参一看,不能再打,扔下几具尸体,逃之夭夭了。 南宫无余和玄微子也不能再追赶了,还是先回去再说。 与通源宗的这个仇,得另找机会报了。 …… 南宫无余黑着脸,回到金羽宗。 每个人都心情沉重,非常难过。 看到吕武身受重伤,几个长老都非常揪心,南宫无余只问了一句:“没有伤到道基?” 吕武轻轻摇头:“万幸,有诸位弟子分担,没有,但是要恢复很长一段时间了。” 能让吕武耗费“很长时间”,估计不会少于二十年。 也就是说,这二十年,吕武在修行上不会有进步了。 南宫无余哽咽道:那就好!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也有个好消息。”吕武声音调高了一点。 “金羽宗之劫,今日已消。” 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困扰十年的劫难卦象,应在此事。 金羽宗之劫已消,与通源宗的大仇,可没有消。 “这次是通源宗主动挑事,新仇旧账迟早要报,但现在先去修整。” 南宫无余冷静下来,安排人手加强守备。 如今不能用封山大阵了,必须十分谨慎。 第61章 拜师 金羽宗与通源宗,相隔万里之遥,却突然爆发了一场谁都没想到的大战。 接下来几天,少不得查点损失,查找失踪人员。 倒塌的屋宇、殿堂、房舍,与通源宗的损失相当,但通源宗被火烧得干干净净,金羽宗稍微占了便宜。 不过,对于仙门来说,财物的损失根本不算什么事,对他们来讲,钱财真的是身外之物,也很容易挣。 损失的弟子才真正让人心疼。 人员损失,分两部分,低阶弟子,金羽宗死的比通源宗多。 本来就是本地作战,留下来的都是低阶弟子,又被偷袭,自然损失大。 但众所周知,低阶弟子不算人,不会伤筋动骨的。 高阶弟子中,损失六名金丹境仙人,直接让金羽宗的战斗力损失一小半。 金羽宗的实力排名更低了。 其中修为最高的是玉栖真人,太可惜了。 他的修为比灵玉仙子和高令都高,比他师父玄微子仅仅差一层,要不是辈分压着,都可以当长老了。 这也是玉栖真人自负的原因,觉得自己不需要帮手。 他在宗门内排第三,不过很少人叫他三师兄。 通源宗方面,高阶仙人的损失也差不多,其中,在通源宗本门负责骚扰战术,梅洛长老的仙逝,对他们的打击最大。 这一场大劫,双方战场损失相当,考虑到通源宗相对实力弱一点,对他们的影响更大。 通源宗的排名,直接跌出一百名以外了。 …… 玄微子回到丹房,看到自己修行几百年的地方,几乎毁灭,不禁悲痛欲绝。 藏在密室的丹药,一颗不剩,连不入流的药散都洗劫一空,更是愤怒之极。 丹炉倒塌,玉栖真人仙逝,损失价值最高。 他仔细询问了灵玉仙子和高令,以及部分当时在场的人,都说见到玉栖真人的时候,他已经处于濒死状态,并没有交代一个字,很快就化为了虚无。 留守丹房的,只剩了一个徐阿年,因为修为低,并没有直接参战,被玉栖真人吩咐跑去找灵玉仙子搬救兵,侥幸活了下来。 他根本不知道之后的事情。 唯一最了解玉栖真人最后时光的,是邓少钧,但邓少钧是奉吕武之命,偷偷潜下来,弄了个不堪一击的五行旗阵。 玉栖真人拿他当诱饵,故意让通源宗的人以为他带着龙血丹出逃,中途被灵玉和高令救下,这都是有完整证据链的。 而且,后面邓少钧还立下大功,实在没得怀疑。 当然,玄微子压根没怀疑邓少钧,因为他没吃龙血丹,他不可能有趁乱打劫的嫌疑。 在战斗最激烈的关头,药伯偷偷跑回药圃,本来是很可疑,但疑点也都一一圆上了。 首先,偷走丹药的通源宗弟子是谁? 按照药伯的说法,那位弟子被重伤,趁机逃了,也不知后面有没有死。 这个说法,比“死无对证”还厉害。因为没抓到人,无法对峙。 而且,还没法通过关系,从通源宗调查这事。 很明显,那位弟子私藏宝丹,要是被杨参知道了,在通源宗也呆不下去。 其次,药伯为什么要跟着跑去药圃? 如果没有特别了不得的原因,不至于冒着危险,抛弃责任,脱离战斗? 药伯知道这里不能扯谎了,撒一个谎已经让他绞尽脑汁了,第二个谎就得要命。 他凑近玄微子,咬着耳朵根说:“那里有云阳子的真身,希望师伯替我保密。” 玄微子先是愕然,随后,恍然大悟,似乎瞬间想明白了一个上百年没想明白的问题。 既然涉及到云阳子,估计药伯也不肯细说的。 龙血丹炼制出来,共六颗,剩下一颗,玄微子是有私心的,希望是给自己服用。 虽说这是金羽宗的公共财产,但自己也是长老之一,有很大的说话权。 现在,事情查清楚了,玉栖真人拼死保护的龙血丹,终归没流到外面,特别是没落入死敌之手,值得欣慰。 但是,被一向不看重的药伯吃了,并且一举突破到金丹境,还是让他稍微有点不甘心。 这就是屌丝逆袭啊。 药伯在金羽宗的地位很特别,他的师父死了后,其实就相当于一个门内散修,上面没人,日子过得很清淡。 如今踏入金丹境,以后在门内就可以横着走了。 去年跟他起了冲突的全庵,从此见到,那一声声诚惶诚恐的“师叔”,才算是真的有那么回事了。 …… 药伯修到金丹境以后,精神面貌也变了,不再那么沉默,朋友也多了起来。 与邓少钧的关系越加亲密。 这天突然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首徒。 “你要是去做吕武的弟子,那我就放你走,毕竟人往高处走,当我的师弟,总好过当我的徒弟,对?” 邓少钧傻了眼,还真不好办。 吕武是真把自己当弟子的,即使不是徒弟,也是徒孙。 药伯这辈子也没想过收徒,对自己的首徒,自然是很看重的。 他苦着脸,说:“要不你跟吕长老商量一下?” “我去商量?那就没得商量。我与他,差了个辈分,修为又低那么多,只有听人家吩咐的份。” 邓少钧怯怯地问:“有没有拜两个师父的规矩?” “扯蛋。” 其实,他很想告诉药伯真相:我是把你当兄弟的,拜你为师,太过分了。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好在,药伯并未逼他马上表态,因为,吕武亲自授予他《太乙经》,这事药伯是知道的,并且吕武也表达过收他为门下弟子的意思。 横刀夺爱的,是药伯。 过了几天,听说吕武身体养好了些,他亲自去跟吕武说这事。 吕武表情很严肃,把弟子都清走,只留下他与药伯两人。 “师侄,实话跟你说,那次,宗主把邓少钧带到我面前来,让我算他的来历,我就看出他有学习卦术的天分。” “你也知道我门下弟子稀疏,需要有人继承衣钵,只靠荀鹊几个人是不够的,因此我才授予他《太乙经》。” “在此次大劫中,邓少钧的表现非常突出,不负我望。” …… 药伯越听越不是滋味,打断他:“行了行了,师伯,我让了,我另找人当我的首徒。” 吕武叹息道:“是不是嫌我老了,嫌我啰嗦?都不肯好好听了!刚才这点子事值得关起门来说吗?” “那,你是……” “邓少钧的来历,其实我根本算不出来。” “啊?那你跟宗主说的,邓少钧也都认了……” “都是我胡诌的,想不到邓少钧自己都信了,呵呵。” 药伯震惊了。 两人没有串通但是一起撒谎? 为什么啊? 吕武微微一笑:“因为,虽然我算不出来他的来历,但是能算出他有一个非常纯粹的出身。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戾气,反而有一种非常纯的祥和气质。我断定他不是坏人。” 药伯摸摸头,能不能说简单点? “简单点,就是此人很不寻常,但是又算不出来。” 为什么一个凡人,也能让卦尊算不出来? 这种人,不是大凶,就是大吉啊。 药伯没再吭声,而是换了一副傻傻的表情,意思是,继续听不懂。 吕武苦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算到,金羽宗的大劫,他是个关键,想不到他确实出现的关键地方,做了关键的事,对金羽宗有大功。” 药伯很耿直,说这么多,是劝我不要收他,让给你吗? 见他不开窍,听不懂人话,吕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样,他可以当你的首徒,但必须学我的仙术,继承我这条法脉。” 药伯大喜,这没问题。 吕武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你平日多注意一下,不要让他走错了道。” “啊,他还能走错道?” “唉,难料啊。” 看到吕武如此严肃的表情,药伯恍惚了。还从来没见过,一向高深莫测的卦尊,也有犹豫的时候。 一边上赶子要他学自己的仙术,一边又要我防范他。 这个邓少钧,到底有他娘的什么秘密? 第62章 我不是香饽饽 与通源宗的大战结束十天后,南宫无余召集众人,在玄虚殿前训话。 由于玄虚殿破坏得很严重,勉强在殿前扫出个空地,挤挤挨挨一大堆人。 邓少钧本以为,南宫无余是要慷慨激昂地大讲一段,给大家打气,不料他却只是平淡地说: “此次遭逢大难,全是我考虑不周,低估了通源宗的野心,导致宗门损失巨大,尔等都受到连累,我责任很大。” 上来就自责,承担责任,毫无伪饰。 众人心里难受,都低下了头。 许多平日里相处了上百年的师兄弟,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任谁都很难受。 “前年新进的弟子,无端遭难,死伤极多,你们也不用再考核了,从即刻起,都是金羽宗的正式弟子。” 这是好消息,但新弟子却没人欢呼,而是哽咽啜泣起来。 同一年来的弟子,不管怎么样,都算同学,感情上肯定更好。 因为都是最小辈的,互相之间可以打打闹闹。 总不能跟那些两三百岁的“师兄师姐”打闹? 如今一想好多人都不在了,心里都十分难受。 不像那些上百岁的师兄,这些人都是年轻人,感情强烈得多,也没那么容易控制,很快就有人哭出了声。 见此情形,李菲赶紧代表其他人喊了句:“谢宗主提携,我等定不负金羽宗。”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带着泪,欢喜地喊道:“谢宗主提携,我等定努力修行,广大门楣。” 南宫无余含笑点了点头,继续说:“你们在这次劫难中都表现了忠诚,不管天姿如何,都应该得到好好培养。你们可以自行拜师,如果一个月后,还没有师父,那就入我门下,我给你们指定一位师父。” 众人一听,无不喜出望外,这才真正欢呼起来。 要知道,金羽宗的规矩,金丹境以上的才能收徒,所以大佬们挑选弟子极严。几十年都没被大佬看中的,只能在门内散修,这样的弟子多了去了。 南宫无余的意思也很明白,如今二代弟子中,一下子失去多位金丹境高手,剩下这些高手,可不能端着了,必须好好教导,否则金羽宗的香火就难以为继。 “门派经此一劫,实力有所下降,诸位是我金羽宗的新鲜血脉,未来的希望。我劝诸位不要妄自菲薄,沉下心来,好好修炼,为重振金羽宗出一分力。” 他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弟子,觉得很悲哀,平日风景秀丽,热热闹闹的金羽宗,突然变得如此荒败,如此冷清,确实是他的责任。 昨天私下找几个长老商议,希望能让出宗主之位,由他们几个代替。 然而众人都不肯。 大家都犯了轻视通源宗的毛病,都有责任,不能全怪到南宫无余头上。 而且,这个宗主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的,修为没超过南宫无余,做起来也没那么大的声威。 既然撂不下这挑子,只好继续担着。 训完话,他宣布:“我这有一些丹药,都是积年存留的,每个人都按修为阶位发一份,算是对我失误的赔偿。” 南宫无余说完,转身离去了。 一个好像叙家常似的集中训话,简单安抚下情绪,公布两条破格的好消息,献出自己私人珍藏的丹药。 没有慷慨激昂,或者催人泪下的演说。 没有“为了联盟,为了部落,为了圣光”之类的口号。 回头一看众人,也就新弟子有哽咽、泪目、啜泣、欢欣鼓舞之类的表情。 修炼多年的弟子们,表情平淡。 越是年头多的弟子,表情越是平淡。 …… 大家都去灵玉仙子那里领取丹药,心中百味杂陈,丹炉已倒,药田已烧,怕是很久没得丹药可领了。 邓少钧站在人群里,排队领丹药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自己藏在戒指里的丹药,能吃好多年呢。 可是不领不行。 灵玉见他走来领丹药,板着脸问:“你当我的弟子,如何?” 邓少钧一愣,灵玉仙子要收我当弟子? 忙摆手:“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药伯,过两天,就是吉日,他就要给我办拜师礼了,我是他首徒,听说,还很隆重呢。” 啊?药伯? 灵玉仙子脸上飞快地闪现着失望、震惊、不屑、心酸……然后迅速恢复平淡的表情。 被人先下手了? 竟然被药伯这个破落户收为弟子? 不过,药伯不是破落户了,新晋金丹仙人,是眼下门派内最火的人物之一。 他在战斗中突破金丹境,借天劫杀了几个通源宗弟子,这等传奇事件,已经出圈了,都传到其他门派了。 按照金羽宗的规矩,药伯有资格收徒。 况且他跟邓少钧呆在一起两年,确实也有这个感情。 “灵玉仙子,对不起……” 在众人面前,灵玉不能表现得太失望。 她只是淡淡地挑了下眉毛。 “哦,是吗?我只不过是想,反正你也要拜个师,我就勉为其难,当你师父。既然药伯先说了,那你就拜药伯。” 那个叫石犇的,挤过来,嬉笑道:“灵玉仙子,能不能收我啊?” “啊?”灵玉瞪了他一眼,“再说,我还要发丹药,先不说这个!” 领完药回到药圃,竟然发现李菲在与药伯喝酒。 “我去,这药伯现在完全放开了。” 邓少钧不动声色走进来,原来他们在聊前几天的大战,说起引天劫去杀敌,两人都兴奋得不行。 这段故事药伯起码跟十个人讲过了,每次结尾都是“邓少钧这坏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药伯太实诚了,不肯独享荣光,每次都要把他捎带上。 邓少钧实在不习惯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只希望这点新鲜劲赶快过去,恢复平静生活。 “李菲,你来干什么啊?” “翠娥仙子让我来问药伯,是不是真打算收你为首徒,如果不那么确定的话,她就收你了。” 邓少钧看了看药伯,羞赧地说:“妾身名花有主了。” 呸! 李菲啐了他一口,下贱。 三人顿时大笑起来。 只有在这里,大家才是真情流露,不用端着,想开什么玩笑就开什么玩笑。 “我听说,灵剑台的二师兄高令,也跟望天台长老打听过你。你现在是香饽饽呢。” 邓少钧也想不到这么多人想收自己为徒,赧然道:“因为宗主要他们多收徒,一堆烂白菜,只能挑一颗好点的。” 李菲嘴巴一翘:“其实你心里都不知有多嘚瑟!哼。” 第63章 公正处理 药伯收首徒,不想那么潦草,非要选个吉日,好好操办一下,这就给了别人“觊觎”邓少钧的时间。 邓少钧的本意是,不想被宗门内声势高的人收为弟子,免得被人过分关注。所以才没有拒绝药伯这个破落户。 但想不到,他这个弟子,如今是耀眼的明星。 新弟子就剩二十多个,没有更好的了。 而且,大家都知道,吕武没有门户之见,即使不是自己门下,却把邓少钧当做门下弟子来培养,这等待遇,从来没有过。 大家瞧这个邓少钧,虽然不至于平平无奇,但也不会让人眼前一亮,为什么突然就成了香饽饽呢? 最后归结为:运数。 大战十天后,邓少钧去看望吕武,正陪他说话,突然,天云山上祥光闪耀,蜂鸣之声震天。 赶紧出去一看,玄虚殿上密密麻麻降落下来一二十位高阶仙人。 “这是什么人?”邓少钧大惊,不会是又来杀我们的? 吕武仔细一看,皱起了眉头。 “七大宗门的人,自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七大宗门?邓少钧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大阵仗。 金羽宗与通源宗这一场大战,要说各门派都能端坐看戏,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出来干预了。 看到吕武眉头紧皱,邓少钧不解。 “怕啥,咱们有理啊!” 吕武轻叹一声:“仙门与人间一样,有理又能怎么样?” “难道七大宗门是来找茬,不是来讲理的?” 吕武意味深长地冷笑,叫他过去一趟,看个究竟。 邓少钧怂了。 看刚才那几把灵剑,绝对超过金丹境。自己化形两年了,身体的香味虽然淡了,但是,被元婴境的人看一眼,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 “我去也没用,既说不上话,又帮不了忙,玄微子他们肯定会去的,咱们稍安勿躁,到时听他们说就可以了。” 吕武觉得也是,这种场合,自己过去还差不多,低阶弟子怕是都进不去玄虚殿的门。 七大宗门,排第一的是云殿宗,门内高手如云,元婴境界的仙人,比金羽宗的金丹仙人还多。 第二的是长信宗,第三的就是跟邓少钧有一毛钱关系的青琼派。 青琼派十三峰,峰主都是元婴境界。 当初那个王裘,不过是小意峰门下一个小小的长老,与他同列的长老,有十七个。 今天来的就是小意峰峰主,金云散人。 南宫无余被惊到了,赶紧出来迎接,一看,七大宗门来的十八人,修为最低的那位,也是金丹境九层,一水的元婴境界。 这阵势,就好比出租屋门前,突然来了十八辆劳斯莱斯来接亲。 “诸位仙长,不知莅临蔽派,有何指教?若有差遣,招呼一声既可,不必那么大阵仗。” 小意峰金云散人开口说:“前些天,金羽宗与通源宗的那场火拼,是非曲直,我们七大宗门已经查清楚,今日特来向金羽宗宗主通告处罚结果。” “哦,是非曲直已经查清楚?请问,你们是如何看待此事?” 云殿宗的凌风真人说:“此事,确实是通源宗挑事,并且处心积虑,要灭金羽宗。” 说得好! 门外一人大喊,踏步进来。 云华真人。 “既然金羽宗是,通源宗非,那还请诸位仙长住持公道。” 金云散人冷哼道:“但是,金羽宗烧尽通源宗房舍,击杀通源宗的人,这又怎么称得上无辜?” 云华真人不服:“我们带着通源宗的奸细,去通源宗兴师问罪,本来并没有打算动手,不过就是想要个说法而已。是他们先杀了我们的人,然后我们发现可能上了当,他的谋划我们,这才出了手。” 凌风真人手一挥,众人一起住口。 这位元婴境高人,据说已经是元婴境七层了,天下罕有匹敌,能到这里来,已经是给足面子。 其他人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我等今日如此阵仗,并非来争辩。金云散人说过,是非曲直已明,通源宗大错,金羽宗小过。还需要一件件掰扯吗?” 凌风真人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很有耐心了。 南宫无余赶紧摆明态度:“多谢真人住持公道,有仙长这句话,什么都不用说了。” 凌风真人朝金云散人努一下嘴,金云散人赶紧拱手:“是。” 金云散人是青琼派十三峰主之一,然而不过是元婴境二层,在七层的凌风真人面前,就是个晚辈。 “说了,我们是来宣布处罚结果的,不是来审判的。” 在南宫无余面前,他恢复了长者威严。 “你们两派纷争,持续数百年,我们也无法消解。但是,为了避免你们再次发生火拼之事,两派的主事之人,必须到青琼派面壁二十年。” “杨参已经被拘押了在我青琼派,南宫无余,即刻启程,随我同去。这并非我个人之意,而是七大宗门商量的结果,你有何异议?” 南宫无余冷着脸,沉声道:“谨遵法旨。” 云华真人大喊道:“我不服,明明是他们有罪,为什么各大五十大板?原告被告同罪同罚,这什么意思?” 凌风真人冷笑一声,正想说话,长信宗的南白子忙说:“说各打五十大板也没说错,但杨参是拘禁,南宫无余是面壁,还是不同的。” “我们并非想惩罚金羽宗,而是为了制止你们继续报复,惊扰百姓。这几日,几大国纷纷派人向我们七大宗门投书,希望我们尽快制止你们,毁坏城郭的钱没让你们赔偿就算不错了。” “你们两派,以唐国黑水为界,禁止互相跨越,时间暂定为一百年。” 长信宗的南白子说话了,凌风就不想开口了。 青琼派与通源宗有渊源,长信宗与金羽宗关系很深,这些事他心里门清。 南宫无余朝南白子拱手:“多谢南白子仙长仗义直言。面壁,我接受,但是,我不愿意与杨参共处一地。我与他,势不两立,但既然各位仙长不愿两派继续争斗,我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为好。” “你们能不能另找个地方,让我面壁思过,不要让我跟杨参这个老王八蛋在一块!”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还有骨头,表明了态度。 南白子朝凌风看了一眼,凌风没有说话,南白子当即说,那就在长信宗的百丈绝壁上,为南宫无余留一个位置。 凌风真人微微点了点头。 两派解斗的事,七大宗门指定由他负责,被这种烂事打扰了清修,早就不耐烦,有人愿意承担,把人给领走,他巴不得。 在哪里面壁不是面壁? 管他拘禁也好,面壁也好,别打扰老子修仙才最好。 当即,立刻,马上,让南宫无余跟着,连交代一下的时间都不给,匆匆上路了。 第64章 盘龙窟说话 七大宗门的人,之所以要匆忙带走南宫无余,也是怕金羽宗弟子们闹事。 他们并非来解决问题的,只是来拔引线,而不是拆炸药包。 云华真人说的好,原告被告同罪,这就是和稀泥,说是知道了是非曲直,却又不按是非曲直来处罚。 但是,对于天下仙门来讲,这种和稀泥的事多了去了。 仙人之间的仇恨,能拿什么来解决? 法宝?钱财?丹药? 只要强压着不继续打架,就够了。 仇恨交给时间,损失到此为止。 这其实就是七大宗门的处理原则。 邓少钧躲在望天台,不到跟前是对的,那十几个元婴境仙人,法眼如炬,岂是开得玩笑的。 南宫无余被带走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云山,众弟子愤愤不平。 几个长老碰了个头,也是无法可想。 七大宗门,派了十七个元婴境大佬,一个金丹九层的高手来处理此事,摆明了就是要强势镇压。 金羽宗修为最高的南宫无余,离元婴境只差一步,实力差太多,抗议是无效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极大地打击了金羽宗的士气。 经此一劫,弟子们才深切体会到,在这个世界,实力是一切。 没有实力的时候,低调做人才是王道。 这个道理,邓少钧早就知道了。 过了几天,南白子派人来传话,让吕武住持宗门大局,让灵玉仙子打理腾意殿事务,再选派两位弟子客居长信宗,随时传递消息。 吕武无奈,只好暂时当这个代理宗主。 …… 过了几天,是邓少钧拜师的日子,说好大操大办的,最后也是谢绝贺客,就由灵玉仙子和李菲等几个作见证人,磕了几个头,了事。 拜完师了,等人都走光了,邓少钧郑重地问了一个问题:“云阳子师祖的金身,到底是怎么回事。” 药伯皱了皱眉头,不想回答。 “我都是你的弟子了,连老祖的事,都还没资格知道吗?” 邓少钧将他一军。 药伯果然被镇住了,他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走,我们去盘龙窟,我告诉你一些事。” 盘龙窟? 邓少钧嚷了起来:“我曹,刚拜你为师,就要把我扔进盘龙窟?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不至于,不至于……” 药伯冷哼:“我需要一个能隔绝天地的所在,才能跟你说些不方便的事情,明白吗?” 隔绝天地的所在……邓少钧又听到了这个很久没听过的词汇。 盘龙窟禁地,平常大家都说它很可怕,进去了出不来,是宗门惩罚犯了大罪的弟子的地方,其实就是门派内部的监狱。 进了这个监狱,是有期徒刑还是无期徒刑还是死刑,全看自己造化。 “既然是不方便说的事情,那我不问了。我不想知道,不敢兴趣,不要跟我说。” 药伯可不管,一把揪住他,提起来。 “本来是真没想过跟你说的,但你提醒了我,如今你是我的弟子,也就是云阳子的徒孙,他的秘密,你就必须知道了。” “不不,他的秘密,还是你保管的好。你刚刚突破金丹境,寿元增加数百年,你身体又那么清健,吃嘛嘛香,跺脚都能把地抖三抖,我还是不知道为好。” 药伯笑了:“我孤单一人呆在这里很多年了,从来没想过,有机会把这事传给下一个人。你是我的首徒,必须知道师祖的事。” “不不不,你还可以收徒弟的,再收十个八个……” “不会,我不喜欢收弟子,就收你一个。” “别啊,这不是逼良为……吗?” 药伯急了,两只手来抓他。 “我有一套岩遁术,是土遁术的升级版,送你了。” 邓少钧苦笑道:“你为什么老学些遁术?” “呵呵,你不是也喜欢遁术吗?整天看你钻来钻去。听着,土遁术,只能破土而行,遇到坚硬的石头,你就得拐弯。有了岩遁术,别看金羽宗全是坚石,你随便走,比御剑还快,而且还不为人注意。” “知道知道,好处多多,让人眼馋,但是,我不想去盘龙窟。通源宗的明知道盘龙窟珍宝多多,也不敢进去,何况我乎!” 药伯忙打断他:“盘龙窟并非全是禁地,它分七窟,五库,其中第一库并无危险,也没有珍宝,就是给长老们商量秘事用的。” 邓少钧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盘龙窟的内部结构。 看药伯如此严肃,终究扭不过,知道躲不开了。 此人从来也不知道撒谎,应该真的没问题。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去盘龙窟。 …… 丰乐仙尊一见药伯,也是有点吃惊。 “你怎么知道可以进第一库?” “当年云阳子就带我进去过。”药伯笑了笑说。 丰乐仙尊皱起了眉。 “有什么事非得进里面说?” “这是我的首徒,有些事,他必须得知道。” 丰乐仙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盘龙窟,确实谁都可以进,金羽宗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进。 只不过因为进去了,多半出不来,这才叫禁地。 “有什么事,也不想让我听到?”丰乐仙尊严肃地说。 “不能。”药伯极其冷淡地打断他。 “……好……”丰乐仙尊见药伯如此不识逗,只好嘻嘻笑道,“你能有什么破事,我才不想听呢。” “不过,还得友情提示,七窟五库,其中那七窟,据说只有合体境界的中仙境仙人,才能随意进出。你可千万别走错了哦。” 邓少钧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阶位,一般是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 从金丹开始,每升一个阶位,都要渡一个劫,这个劫称为小劫。 化神、炼虚、合体,被称为中仙境。 大乘、渡劫,是为上仙境。 最后要渡一个超级大劫,才能获得永寿,与天地齐。 现存的仙人中,最高也就是云殿宗的掌门,是化神圆满,即将突破到炼虚。 也就是说,金羽宗的这七窟,连当世最强仙人进去,都得脱一层皮。 所以,把这里划为禁地,是保护无知者误闯。 打个比方,动物园把老虎圈起来养,不是保护老虎,而是保护人的。 当然,很多人也不知道,其中第一库,是金丹境仙人可以承受的,最低也得是金丹境才敢进入。 邓少钧心里忐忑不安,却又万分期待。 他心里隐隐有几个猜测,但是又不敢断言,只好听听药伯会怎么说。 云阳子死了一百多年,但李寿说,他的“真身”埋在药田里,他要把它挖出来泄愤。 这个“真身”,听起来像是“遗体”。 金丹境界的仙人死了,怎么会有遗体? 就算是遗体,李寿的行为也就是鞭尸而已,值得药伯拼了老命护卫? 联系到他在药圃呆了一百多年,凡人的孝子也就最多守孝三年,这得是多大的孝子,才能守一百多年? 而且,既然云阳子有故事,但金羽宗的一代长老们,似乎都不知情,这就太蹊跷了。 这里必定有极其重大的秘密。 药伯想把这个秘密传给他,却挑盘龙窟这种鬼地方说事,希望他说的内容,对得起盘龙窟禁地之威名。 第65章 云阳子的秘密 丰乐仙尊见药伯执意要进盘龙窟聊天,也没阻拦,拿了一根红带子,把邓少钧与药伯绑在了一起。 “药伯已经达到金丹境,可以抵御第一库的幻术,你不行。不过也不用慌,有药伯在,应该没问题。” 嘱咐药伯:“有什么话赶紧交代,不要废话,直入正题。” 邓少钧怯怯地问了句:“如果我们很久都没出来,你会进来救我们吗?” 丰乐仙尊板着脸,冷淡地说:“我会把门关上,并且搬大石头堵死!” 指了指前面弯弯曲曲的通道,就在那里,二十五步远。 两人轻轻地往前走,总共二十五步路,都折了三折。 尽头是一块石碑,上书“盘龙窟”三字。 从石碑旁边走过去,一回头,石碑后背盘着一条魑龙,张开大嘴向他们咬过来。 邓少钧吓得脚一滑,掉下了云端。 啊—— 他拼命喊,却不见了药伯,身子在加速度下坠。 “起来,你就在我面前呢。” 耳边忽然传来药伯熟悉的声音。 “你在哪呢?” “我就在你身边啊,你在干什么?” “呜……我从天上掉下来啊!” “唉,我就看到你在我面前躺着,双手乱舞,挺滑稽的。”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你修为不够。” “为什么你不拉我起来?” 药伯一把将他拉起,邓少钧终于站在云端之上了。 脚踩祥云,空空落落,但好歹是站立的姿势了。 “现在你起来了,什么感觉?” 邓少钧脚一软,身子轰然歪倒,继续往下坠的感觉。 “明白了吗,你修为不够,这种幻觉是解除不了的。” 但他在下坠之前,看到了远处,是一道仙门。 另一边,是一模一样的仙门。 金光闪耀,虚无缥缈。 “原来盘龙窟的第一库是这样的,两道一样的门,一道进来的,一道往里面走的。要是选错了,那就完蛋了。” 邓少钧醒悟过来,停止挥动手臂。 躺平了。 反正都是下坠的感觉,无法控制。 “只是这一种幻术吗?” 药伯茫然四顾,我也不知道啊,云阳子带我来的时候,跟你一样,似乎没有别的幻觉了。 “好,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啊。” “好!” 药伯声音发颤,缓缓说道: “云阳子的本源,极少有人知道,知道的人早都作古了。” 邓少钧听到本源一词,心里一紧。 这个词汇,应该不会用到人族身上。 他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忘了身体正在下坠。 “云阳子的师父,也就是前宗主,陈良老祖,化神境界修为,寿元极长。早期弟子都死几轮了,最后剩下如今这五位长老,全都晚于云阳子几百年才入的门,只不过因为云阳子突破到金丹境实在太晚,只能算师弟。” “听好了,云阳子的本源,是一株槐树。” 邓少钧如被人猛击一掌,身子顿时定住。 眼睛湿湿的。 云阳子居然不是人! 药伯没给他时间多想,也不让他问,继续说: “妖兽化为人形,按照规矩,会夺去他口中最纯那口气,所以,云阳子终身也就修到金丹境。” “陈良老祖似乎早有准备,很久之前授予他《荣枯回春术》,这套法术,能让他先枯再荣,脱去槐树本体,直接踏入人道。”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上修了,毅然决定放弃这一世的修为,放弃剩余的寿元,回归本初。” “他如今是一根槐树根,就埋在药圃地底下,想借助宝地穴眼的灵力,加快化形速度。” “据他所说,大概得五百年后,才能以人的身份回归。他的灵剑也埋在药圃,只要回归人间,很快就能突破金丹境,毫无阻碍地往上修。” 邓少钧觉得自己都不敢呼吸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种重生之术。 不知顾云影手中的《涅盘神功》,可记载了这种法术? “当时,云阳子主动接应天雷,把自己打回原形。”药伯叹息一声,略有伤感地说,“金羽宗的人都以为他是被天劫打死,其实是以此术重新做人。” “他从陈良修行,有八百年,实在不容易。就因为他不是人,所以要多几番波折。” …… 关于云阳子,药伯想说的,就这么些了,随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你有什么疑问吗?” “咳咳,这套法术,谁都可以用吗?”邓少钧颤巍巍地问。 “当然不是,只有本身就是各种木精才有用。我只知道,这套法术,本来就是远古时期一位椿树精领悟到的。” 果然,跟邓少钧心里的猜测是一样的! 这是木系精怪专属法术。 自己本源是何首乌,当然可以用这套《荣枯回春术》。 现在自然不需要,但有备无患。 姚意的灵剑插在自己后背,命魂躲在泥丸宫,如果实在斗不过他,老子就回归本初。 我就不信你肯跟着当一株何首乌! “这套法术你能送我吗?” “你要?你要来干什么?嗯,它就在天池底下。木精化形极其难得,云阳子将它留在天池,等待有缘人。” 邓少钧呼吸急促起来,感觉头上一道圣光把自己笼罩了起来。 我一定要得到它! “你为什么要它?” “觉得他好牛掰,就是想看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陈良老祖也用不上,不也知道吗?” “嗯,也是,好歹是师父的东西,确实不能让它断咯。” “哎呀,讲完了没有,我想出去了。” 邓少钧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了。 他不想听了,云阳子的秘密,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最后说一句,守护云阳子的重任,我不没死的话,我一力承担。如果我死了,你就接替我。你要是死了,记得死之前找好人接替。” “这份工作不难,就是有些无聊。你答应吗?” 邓少钧苦笑:“我还能不答应吗?我想吐了。” 心里明知自己不过是躺在地上的姿势,但那失重的感觉一直不消失,按照重力加速度计算,都应该从月球掉回地球了。 “好,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 说完,药伯赶紧拖着邓少钧,坚定地,向其中一道门飞去。 邓少钧心里愤愤不平,就不能把老子背起来吗?抱起来也行的。 …… 终于被药伯拖进了门,眼一黑,还是那块刻着“盘龙窟”的石碑。 尽管都看到脚下的实地了,邓少钧依然不能走路,被药伯生生拖着出来了。 到了外面,被太阳一照,浑身竟然颤抖起来。 里面阴寒之气,侵骨入髓,遇到至阳之气,此时才发作。 想起当时三位通源宗的弟子关在这里那么久,估计提出来的时候连魂都没了。 丰乐仙尊笑嘻嘻地问:“好玩吗?常来!” “不来了,打死不来了!”邓少钧一阵嚎叫。 万没想到,这个平日一副凶神面孔的长老,居然也好诙谐。 “小子,记住,第一库不那么危险,这是金羽宗的秘密。” “放心,打死不会跟人说的。” “哦,不用,如果有人要打死你,你就说。”丰乐仙尊哈哈大笑,“反正第一库又没东西,敢往里面进,我敬他是条汉子。” 第67章 无法御剑了 场面非常尴尬。 本来学得最好的,突然踩不上去。 高令让其他人都下来,亲自过去检查他的宝剑,没有任何被捣鬼的痕迹。 “你是不是分心了?” “没,没有啊……” 高令冷哼一声,指了指远处的殿宇,用戏谑的语气说:“是不是那里没人看,你就不会了?” 啊! 邓少钧好似被人发现了小秘密,吓得粉脸掉色。 不是,不是…… “那就好好做!” 邓少钧至少做了十次,每次都是在踩上去这一步,然后宝剑就掉下来。 高令怒了,把他晾在一边,教其他人御剑。 所有人都踩着宝剑,冲出了灵剑台外面的悬崖,真正飞了起来,但邓少钧还是没能踩上剑身。 他傻眼了。 摸着良心说,没有做错任何步骤。 咒语也没念错一个字。 人剑合一,宝剑确实能听从他的意志,横躺下来。 但就是踩不上去。 只要一踩,就是啪的一声。 此后一连三天,邓少钧都在重复这个失败事件。 高令罚他每天做三百遍,宝剑都快踩弯了。 这件事又让邓少钧出名了。 许多师兄弟,踩着宝剑,在灵剑台外面飞过,悬停在他面前,个个都不说话,只是微笑看戏。 不知是无声的鼓励,还是无声的嘲讽。 金羽宗不许御剑飞行,但是灵剑台是练习御剑的地方,所以在这里可以飞。 邓少钧发誓,并不是因为太多人看,就紧张,他是见过大场面的,怎么可能紧张。 但就是飞不起来。 最后,惊动了灵玉仙子。 她从南宫无余藏剑中,拿出一把好剑,递给他。 “你要是能飞起来,我替宗主做主,这剑就送你了。” 但很可惜,真正的宝剑到了邓少钧手里,也飞不起来。 高令很生气,把宝剑拿走。 “这不是剑的问题,根本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么好的剑,给他就是浪费,你收回去。” 见此情形,灵玉也没办法。 这么见鬼的事情,谁都说不出原因。 明明已经筑基了,可以控制宝剑了,为什么总是最后一步就失败呢? “我觉得,这小子可能不适合御剑飞行,只适合土遁。”高令极其失望地给他下了个定论。 “我能教的,也就这样了,以后,自己练。” “记住,要是真的练不成,千万别跟人说是我教的!” 高令也是气得不行,扔下这两句,头也不回就走了。 邓少钧瘫坐在灵剑台上,默然无语。 灵玉仙子拍拍他肩膀,安慰他说:“这个只能你自己多加练习了,我也帮不了你。” “灵玉仙子,我真的没有偷懒,也没有分心,但是,就是,也不知,也许,到底……” 语无伦次起来。 灵玉仙子轻声嘟囔了一句:“难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啊?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 我都听到了…… 邓少钧心里很悲哀,说不出原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别踩我啊。 “诶,介个,我想到了一个原因,不知当说不当说。” 听她吞吞吐吐的语气,邓少钧有点着慌,怯声道:“说,说说看。” 灵玉见他如此这副模样,似乎不忍心骗他,鼓足了勇气,附耳说道:“可能,你就是传说中的,万中无一的银样镴枪头。” “谢谢灵玉仙子给我留面子,没有大声骂人。” “我没骂你。传说中,有极其罕见的人,是永远不会御剑飞行的。” “……” “这是一个致命缺陷,原因不明。” “……” “我看,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定定心神。” 灵玉见他一脸懊丧神情,不想说话,也没有心情理她,不觉索然无味,只好让他先行离去。 邓少钧失魂落魄地回到药圃,躺在自己床上。 忽然感觉脊背发凉。 有一样东西好像想冲出来。 好像有个意志在悄悄侵蚀自己。 对于这个发凉的感觉,明明应该恐慌,却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欢喜,这情感完全不符合实际情况。 心里一惊,这是姚意的灵剑! 顿时明白了,自己不是不能御剑飞行,而是不能用别的剑。 御剑飞行需要与宝剑达到契合状态,但自己身上有姚意的灵剑,怎么可能与其他剑契合呢? 七八年过去了,自己没有使用过姚意的灵剑。 这七八年过得相当安静,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也没再出现过。 要不是今天要御剑飞行,他都忘了这件事了。 原来,自己还依然生活在姚意命魂的阴影中。 …… 后背的凉意越来越强,好像有人拿吹风机,挂到冷风档,对准了后背使劲吹。 一种神秘的欢愉的感觉,在渐渐感染他。 不,这不是我自己的感觉,我明明很悲伤。 这是姚意,他在尝试取代我的感觉。 只要愿意,这把灵剑随时可以出现在眼前。 区区御剑而已,哪里需要学几天。 甚至直接动用姚意的实力,打败金丹境高手,这个都实验有效的。 邓少钧忽然浑身直冒冷汗。 一种很久没体验过的感觉,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本能,像藤蔓一样抓住了他。 危险,极其危险。 危险不在于眼前所见,而在于眼睛所不见。 这几年,自己辛苦修炼,提升速度很快。 姚意的命魂在干什么? 他难道在睡大觉? 平日与自己似乎两不相干,不影响自己的任何行为,但是,一到关键节点,它就出来作祟了。 自己练习土遁,木遁,岩遁,以及其他法术,都毫无阻碍。 早都忘了身上还藏着另一人的命魂。 御剑飞行,对于修炼者来说,本来就是常规技能,为什么他要干扰我学习这个呢? 就是因为,他要逼我使用他的灵剑。 使用他的灵剑,那么,我就渐渐变成他了么? 或者,灵剑既认我,也认他,方便以后他代替了我,再使用灵剑,不会有任何不适,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不管什么原因,邓少钧是绝不会使用姚意的灵剑的。 他坐了起来,默念清心咒,用自己的意志,强行压制着抽出灵剑的冲动。 后背发凉的感觉,渐渐消退。 邓少钧嘴角上扬,轻蔑地哼哼几声。 不会御剑飞行,其实无所谓,我去学各种遁术,一样可以走南闯北,只是没那么拉风而已。 别人都当天鹅,我就当个土狗。能耐我何? 毕竟,会不会御剑飞行,这不是原则问题,不是生死问题,无所谓。 但恰恰姚意命魂不准他与其他宝剑,达到人剑合一的契合,这里暴露出他的险恶面目。 说明他并未放过我,也没想过与我和平相处。 “姚意,想得到我的身体,你死了这条心!” 第68章 一条毒计 这种情况下,邓少钧想顾云影了。 这七八年,没跟他联系过。 因为没有遇到“生死攸关”的事,也不想去打扰故友。 但这次遇到麻烦了,姚意的命魂能影响他与宝剑的契合,说明其力量在悄悄增长。 他掏出玉佩,再次进入顾云影的避难所。 径直走到中间的大院,拿起鼓槌,正要敲下去,忽然听到一声:“不用敲了,老夫在此。” 寻声望去,隔着珠帘,顾云影正端坐在里屋。 邓少钧大喜,忙冲进去,躬身行礼。 “许久不见,顾长老吉祥。你怎么又换了这副形象,你现在是做什么了?给人当仆役了?” 顾云影低头一看自己的打扮,哈哈一笑,这都不是事。 “我也等你四五年了,你越长时间不来,我就越忐忑,不知是你没有遇到危险,还是已经不在了。” “那你不怕,我已经不是邓少钧了吗?” “你能进来,说明你就是邓少钧的一缕魂念,而不是姚意的。如果你的魂魄都不是你了,自然进不来。” 他傲然地环顾四周,指着这一草一木说:“全都是我法力所幻化,没有我的允许,化神境界也不能破门而入。” “随心而作,随感而化,这种仙法,没有如我一样高的境界,那可是施展不了的。小友,你要是修到了元婴境界,我可以教你。” 那太遥远了,邓少钧没兴趣谈这个,脸色突然成凄苦状:“顾长老,我多日不来,今天一来,却不是好消息。” “呵呵,那是自然。我说过,没有生死攸关的事,不要来。既然来了,那就是……说说,我听听。只要你还是你,不是姚意,就还有一线希望。” 邓少钧赶紧把受到姚意影响,不能御剑飞行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顾云影听了微微皱眉,轻叹一句:“唉,原来他已经苏醒了。这不过是初步苏醒,以后有得你受的。” “有何良策?” 嗯,这个…… “你的意志,坚韧强度有点超出我的想像。” 没正面回答问题,反而岔开话题,夸奖起邓少钧来。 “当初我俩一起进的幻境,姚意挑选了你,他挑对了,但是,将近十年还没占据你的魂魄,估计他也后悔死了。” “听你的语气,似乎对命魂重生之术,有了更深的理解。”邓少钧耐着性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确实如此,命魂重生之术如此强大,他的复活之路,本来不应该如此艰难的。” 顾云影告诉他,他的本命属木,而姚意本命属金,金克木。而顾云影属火,火克金。所以选择他是非常正确的。 按理说,正常的修仙者,都是凡人修炼上去,不大容易顶得住姚意的强大意志,但他是个变数,他是何首乌化形,在化形之前,就经历过千百万年的劫难,意志很可能比姚意更强。 命魂重生之术,其实就是强者的命魂吞噬弱者的命魂,比的既是修为,也是意志。 或许姚意也没想到,凡人也能有如此强大的意志。 对抗姚意的命魂,依靠意志强大,这是一个方法,但是修为相差太远,意志迟早会崩溃。 所以,修为不能落下,必须拼命修上去。争取你的修炼速度超过他的恢复速度,不过,考虑到姚意是化神境大成,这个不用考虑。 所以,顾云影话锋一转,我给你想了一条毒计,就看你敢不敢博一博了。 “你这说得让人忐忑啊,到底是什么毒计?” “你去修火系心法。” 啊? 邓少钧听糊涂了,我不是木系本命吗?怎么去修火系了? “谁规定木系本命就不能修火系了?只不过修火系,事倍功半,而修木系,事半功倍罢了。” “五行法术,人人可修,但如果找不准自己的本命,胡乱修一气,浪费你的时间而已。” 邓少钧越听越糊涂,那我还修火系干什么? 顾云影瞪了他一眼,都说了是一条毒计! “木生火,火克金。木命者,修炼木系心法,如果出了意外,是会生出火魔的。然而,火克金,你要是出了岔子,会让现在还很弱的姚意,十分难受。” “你修炼木系法术,对他毫无影响,甚至还能克制住你。但你要是修炼火系心法,会抵消他的恢复速度。” 所以…… 啊,明白了! 如果我死了,姚意也活不成,所以他必须拼了命的保护我,而我是拼了命的找死。 哈哈,是滴,你真聪明,一点就透。 邓少钧的心,此时就像个漏风的筛子,几十个口子冒冷气。 “这种损招都能想得出来,看来也是没有办法了,顾长老,告辞。” “哼,三昧真火,这么高级的东西,我都肯送给你,不要也罢。反正我也只能帮到这。等我修到化神境界,也不会畏惧姚意,只不过可惜你这个小友,浪费力气救你一场。” 顾云影一点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坐着纹丝不动。 邓少钧也哼了声,不服道:“顾长老,要说起来,我莫名其妙跑去白经山,也是跟你去的?虽然事出有因,我也没怪过你,总归是我自己命不好。如今既然你没有好办法,我只能另外想办法了。我就不信所有路都堵死了。” 对顾云影这种元婴期大成大成之大成的大佬,邓少钧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小心谨慎,不敢乱说话的。 今天也说出了几句心里话,隐隐约约抱怨一下。 翻译成凡人的语言,大致是:老子中了姚意的诡计都是因为你,但我没怪过你,你不负责任扔下我不管,良心不会痛吗? 果然,顾云影脸色显露出一些尴尬。 但是,大佬就是大佬,不会有任何愧疚之类多余的表情,也丝毫不会有安慰、鼓励之类多余的废话,而是直接嘲讽。 “难道,就你,还有了更好的主意不成?” “那个,《荣枯回春术》,你那本破书里有吗?” 这回,顾云影真的惊讶了:“咦,你怎么知道这个?” 邓少钧一呆,低声说:“怎么,你的《涅盘神功》,当真也记载了这个?” 顾云影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地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金羽宗里……” 呃…… 差点就把云阳子的事给说了出来,忽然想起,自己是云阳子的徒孙,又答应过药伯,结果转头就泄密,做人也太不靠谱了。 “切,跟我还玩心眼。” 顾云影有些生气,闭眼不看他了。 第69章 自残式反抗 你藏着掖着,我也一声不吭。 到底是邓少钧有求而来,不说点什么不行的。 “金羽宗藏了一部《荣枯回春术》,我还没弄到手,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邓少钧字斟句酌,不肯多说一句了。 “行,这些法术,本来就不是幽泉宗本门法术,在其他门派见到也不奇怪。你得到了它,想怎么样?” “回归草本状态,拖死姚意!” 哦?呵呵,哈哈——顾云影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招,跟我的有什么区别?也是个同归于尽的毒计而已。哎呀,你竟然跟我一样聪明。” “能一样吗?我这个更安全。” “安全个屁!”顾云影毫不客气训斥道,“你好不容易化形为人,又打回原形,你能躲哪去?重新回祖州?” 邓少钧脑海浮现出药伯的脸。 他看守云阳子的真身,看一个是看,看两个也是看,何况我还是他的首徒。 “反正,”他咬着牙,“如果真的要走这条路,我自有安排。” 顾云影没训他,也没否定他的想法,只是摇了摇头。 “你这是舍近求远,舍易求难。时间太长,变数太多。” “傻子,《荣枯回春术》,在我的《涅盘神功》李确实有记载,恰好就是你这样的何首乌用,有特效,唯一的缺点就是,时间太长了。” “这个法术,很仁慈,不伤害任何人,只伤害自己。实在不如依据相生相克之理,铤而走险,以毒攻毒。” “木性命魂之人,一般主修木系法术,兼修土系法术,木能克土,所以无碍。我也见过特别无聊的仙人,再多修一门水系。” “木系之人,兼修火系,确实,听起来就像寻死。但是,五行终始,并无绝对屏障。据说,这种修法,能够令命魂更加强健,坚韧。” “只是,千百年来,没人去做这种傻事。比如说我,修到元婴大成,灵魂自然坚韧,有必要冒险去增强吗?但是你就不同了,你现在做这种事情,就有意义了。” 一番话,说得邓少钧恍然大悟,早把其中关键交代清楚不就好了吗? 顾云影却又幽幽地说:“我说的是顺利的情况,要是出点意外的话……” “会如何?” “嘎嘣脆,死翘翘,比别人更容易走火入魔。” “……”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便宜可占?” “……” 邓少钧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希望的是一个万全之策,而不是赌命。 顾长老说的没错,两人的想法虽然不同,但思路是一样的。 利用姚意现在还没有真正重生,他需要邓少钧的躯壳,如果躯壳有个三长两短,他的重生计划就失败了。 等了那么多年,岂能轻易就失败,他必会尽力护持,那就能抵消他自己的力量。 邓少钧沉默下来,冷静下来,心说,不管怎么样,好歹是个方法,不管用不用,学点新的法术总是不亏的。 《三昧真火》是火系高阶法术,顾云影肯与我分享,也是好心。 “那好,你的三昧真火在哪里?” “在书房,你自己去看。” 邓少钧起身走入书房,发现顾云影并不跟来,很好奇,站在书房门口问道:“顾长老,你就这么放心我?” 顾云影连身子都没转过来,稳稳坐在地上,已经懒成这样了? 不管这些了,书房就一排书架,赫然摆着从姚意那里得来的那几本高阶书。 邓少钧没去看《三昧真火》,而是去翻其他几本,根本翻不动。 “施了法术禁制?真小气。” 只好老老实实去翻看《三昧真火》。 时间不觉过了三个时辰,明白了个大半。 突然,大腿上传来一阵酸麻感,似乎有人拿针扎了自己一下。 邓少钧猛然醒悟过来,得回去了。 自己一缕魂念留在这里,身子在金羽宗,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容易被发现异常。 反正学得也差不多,过两天再来看看。 出了书房门,看到顾云影还坐在那屋里,忙打招呼:“顾长老,我先回去了,这书,我下次再来看。” “切,看了三个时辰都记不住,还有脸下次来。行,这次就这样。” 啊! 邓少钧喊了一声跳起来,胸口处传来一点刺痛感,似乎又被扎了一下。 我去,有人在动我的身体! 他这才晃过神来,赶紧退出,魂念回体。 回到了金羽宗,药圃,自己的屋子里。 面前闪着一个熟悉的人。 李菲,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银针,困惑地自言自语:“到底怎么回事?看来,得去找灵玉师姐来帮忙了。” 她这个样子,让邓少钧瞬间想起了容嬷嬷。 “不用,我醒了!”邓少钧急忙大喊。 一起身,吓了一跳,大腿上,胸膛上,腹部,扎了几十针,都是顺着经络,一通猛扎。 啊——邓少钧仰面躺倒。 “你在干什么啊?拿我练金针术?” “你不好好修炼,学这种末学做什么?” “是不是准备下山当郎中去?被开除了?” 他气急败坏,把针一根根拔出来,入山那么多年,还没发现金羽宗还有这套东西。 弟子们就算偶感风寒,随便吃颗药就好了,用得上扎针吗? 李菲忙从地上把金针一根根捡起。 “哎呀,别扔,这都是借的,金子做的,没看到吗?” “我来找你,发现你躺在床上,眼神迷离,神志不清,叫你不应,推你不动,摇你不醒。还以为你走火入魔了,刚好跟翠娥师姐学习金针刺穴,也没时间叫别人,就自己动手了。” “果然,金针刺穴之术就是好,我又把你给救了。” 邓少钧气急,又无奈,果然是拿自己练手了。 “你找我干什么?”心说,这门以后得上锁了。 李菲大眼睛忽闪忽闪,严肃至极的说:“当然是来帮你了!” “从来没听过有人筑基了,却不能御剑的。我替你问过很多人,灵玉师姐说,你可能是世上罕见的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翠娥师姐说,你可能腿部有疾,用金针疏通一下经络,或许能让真气运转顺畅,助你身轻如燕。” “今天一见你,果然,你就是身子有问题。我刚学没几天,凭记忆,给你扎了一遍……当然,学艺不精,可能扎了些无用之处,总共扎了一百多下,好在金针不痛,终于把你扎醒了。” 一百多下?邓少钧吓了一大跳,赶紧查看,身上多了无数小小的点,那就是针眼。 还真下得去手! 但看到她极其认真的脸,邓少钧欲哭无泪。 自己为什么看起来像失魂一样,当然不能跟她解释,看她粉扑扑的脸,似乎也是因为关心自己,没法跟她生气,于是,就原谅她了。 第70章 就快死了 被李菲闯进屋子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但邓少钧确实没法怨她,人家为了他,特意去学一门修仙之人用不上的手艺,可见其心。 当时,大概也敲门了,也喊了他,得不到回应,情急之下,才破门而入的。 但这也提醒了他,下次进入顾云影的避难所,得另选个隐秘的地方了。 随后几天无事,他又去了几次,终于把三昧真火给学到手了,挑了个黄道吉日,决定开始修炼。 不同于一般的普通火系修炼方法,三昧真火起步很高,第一重其实就相当于筑基后期。 对于火系命魂的修士,一般要修普通火系心法,到金丹境后,再换成《三昧真火》这种高阶心法,如此循序渐进,才可万无一失。 邓少钧当然没达到这么高的阶位,而且还是木系本命,正常来讲,强行修炼高阶火系心法,应该被强烈反噬,当场去世的。 他就是要铤而走险,利用姚意强大的修为,替自己消化这种反噬。 能如愿以偿吗? 心里很忐忑,反正都是赌命,那就赌一赌。 随着心法的运转,身体燥热起来。 不是渐渐燥热,而是瞬间燥热起来,就好像突然被扔进一个烤炉,烤bj烤鸭的那种,还带旋转的。 火从四面八方烧过来,身体内部各处,同时烧起。 火系高阶心法,果然厉害。 心法还没运转完成,就已经受不了了。 如同呆在一个没有空调的房间,窗户关死,门也不开,浑身的汗喷涌而出,直接蒸发变成白毛。 邓少钧精神恍惚起来了,意志也迷离起来。 勉强运行一遍心法,再不敢运行第二遍。 强撑着,体验高强度桑拿的感觉。 坐着的地方,身下的地面已经全湿了。 当然不是尿了,而是汗。 汗从身上每个毛孔流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洼。 但是,似乎没有感觉到姚意命魂有什么异常。 明明是在自杀,为什么他还能忍得住不出手? 难道,他不相信我真敢对自己下手? 明白了,他要么是能撑得住,要么是不信我有那么大的决心。 于是,他打起精神,运行第二遍心法。 三昧真火,属于内火,可不是用柴火汽油烧那么简单,它来自身体内部。 非要打比方的话,就如汽车烧缸。 火系修士炼这个,是要把内火转化,成为自身的力量。 世上双修的人挺多的,但木系修士同修火系,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来,豁出去!”邓少钧咬紧牙,“或许下星期就是老子的头七。” 突然,一股寒凉涌起,与身体那燥热的地方碰撞,轻轻的,就好像用迷你灭火筒,去扑灭整栋大楼。 一触既散,但却减轻了燥热的感觉。 这些星星点点的寒意,与燥热感一样,没有方向,没有起源。 这是姚意,他憋不住了。 心里十分激动,果然如顾云影所料,姚意正在耗费他大量修为,给自己的身体“灭火”。 邓少钧没有再运转心法了。 他身体的抵抗能力也到了极限,瘫倒在地,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 地上泥泞不堪,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搅拌成泥浆。 身体极其虚弱,但是却很舒服。 犹如大病一场刚好痊愈。 “果不其然,姚意舍不得我死。” “估计他现在正躲在我泥丸宫里哭泣呢。” “你选错对象了,老子玩不死你!” 可惜,无法与姚意交流,否则,真想啐他一脸。 化神境的老邪物,等着,有你好受的。 心中不禁暗叹,顾云影想的这个馊点子,还真是对症下药。 肚子觉得非常饿,想喝酒,想吃肉,恨不得抓把土塞肚子里。 此后三个月,邓少钧几乎每天都允许一两遍《三昧真火》,每次到最后,身体燥热到要爆炸的时候,就神奇地出现一股寒流,抵消掉火烧的感觉。 然后,总是要昏迷一两个时辰。 邓少钧就这样,无声地抗争着,与姚意比拼意志。 日复一日。 他设想的是,如果有一天,身子内部不再出现寒流来抵消燥热,或许就意味着姚意已经失败了。 但是,这个情况并没有出现。 那就继续。 但是长期这么做,后果很严重。 仅仅三个月,身子越来越消瘦,精神越来越萎靡,每日运完功,回到屋里,只能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做其他事了。 这种状况,开始让他很恐惧,但一想,不还没死吗?那就继续。 男人对自己狠起来,鬼神都怕。 …… “姚长老,老子这身体,已经经不起几回了。” “也许我也做错了,但既然做了,就不打算回头了。” “你以为控制了我,不准我使用其他宝剑,我就会乖乖滴用你的剑?我告诉你,你想错了,错得离谱。” “不过,你的力量还是强得超出了我的想像。” “我这修为,在你眼里,不过是只蝼蚁,那你就看着,我这个蝼蚁,带着你一起去死。” “化神境又如何?识相点的,就想办法离开我的身体。” …… 他也困惑过,要不,还是换成《荣枯回春术》?我去想办法,从天池底下取回来。 现在是苦于无法与姚意交流,也无法知道他的力量有没有被压制,只是本能地,机械地,重复着这个事情。 这天,他还没起床——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突然,门被推开了。 他惊讶地看到,吕武,灵玉仙子,翠娥仙子,药伯,以及李菲,一起到他面前。 这是要进行会诊? “邓少钧,你近来每天到无花谷干什么?那里偏僻得很,我们还以为你是去修炼了,现在想来,根本不是。”吕武急切地问。 我…… 邓少钧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由于身体越来越疲惫,早就做不到假装无事,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 翠娥走上前,怒道:“这厮一定有事,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强行给他诊脉。 “脉象虚弱。” “真气凝滞。” “筋疲骨懒。” “气息紊乱。” 翠娥仙子每说一句,众人脸上的惊愕就加一分。 这一条条,都是修仙者大忌,任何人只要有两条,意思就是,马上就得死了。 “邓少钧,你到底遇到什么事?快说啊!”李菲带了点哭腔说。 这些人都是真的关心他的,令他很感动。 但是,必须给个解释么?他们又帮不上忙,再说自己一身的秘密,也不便说。 他挤出一副笑容。 “呵呵,没事。” ps:上架之前更新较少,每天令人发指的二千字,从明天开始,三千,四千了…… 第71章 只好假装走火入魔 “明明有事,而且事还不小。”灵玉仙子当场戳穿。 “你这明显是走火入魔反噬之状。”吕武皱着眉头说。 啊?走火入魔? 李菲花容失色。 “筑基境就走火入魔。”翠娥叹息道,“这可不是好兆头,难怪你学不会御剑,是不是早就走火入魔了?” 邓少钧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当然不是走火入魔了,他以自残的方式抵抗姚意,附带效果看起来确实很像走火入魔了。 修仙者走火入魔是大忌,阶位越高,越容易走火入魔。像他这样,阶位不高的时候就犯了这个大忌,一般就没什么前途了。 吕武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掌,输入一股真气。 “啊,你身体各处有内火烧灼的痕迹。” 内火烧灼?众人都很不解,木系心法,如果是走火入魔的话,应该是风痹之症,怎么可能是火烧痕迹? “你是不是修炼过火系心法?”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吕武是金丹高阶,不大容易瞒过他。 “长老明鉴,确实如此。”邓少钧脑子一抽,顺嘴答道,答完就后悔了。 这个漏洞更大。 “是近期修炼的吗?” “怎么可能!”李菲急急说道,“他入了金羽宗,好好的,为什么要修火系心法?谁都知道,火克木,这不是找死吗?” 邓少钧见事情都查到这个程度,再不给出个说法,就真的太瞧不起这些仙人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小时候练过。” “为什么?”灵玉仙子十分愕然,“任何人,在修炼之前,不是会测算自己的命数的吗?” 邓少钧低头不语,偷偷瞄着他们。现在是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免得露出破绽。 任何人,想知道自己是什么属性,很容易的,有多种方法,比如算卦就是最简便的。 只要给出生辰八字,很快就能算出。 每个人在修炼之初,就得查明自己的命数,谁敢乱修呢? 李菲追问他:“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命数属木?” “我……”邓少钧吞吞吐吐,“小时候获得了一本火系心法,不知天高地厚,一时觉得好玩,就修炼起来。” “你当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没觉得。” “哼,为什么不继续练下去呢?死了就完了。”吕武有些生气。 邓少钧低头,默然无语。 众人以为他心里难过,也没再问三问四了。 李菲怯怯地打破沉默:“那他现在该怎么办?” “小时候胡乱修炼,在身体内留下了种子,到如今发作起来,造成巨大伤害,很难弥补了。” “真的没有法子了吗?比如,祛除他体内的火种。” 吕武瞄了他一眼,幽幽地说:“倒不是没有办法,但他有那么大的造化吗?” “哦,有办法?那块说啊。”李菲很焦急。 灵玉和翠娥听说这还有办法,不禁也好奇起来。 “五行相生相克,天赋高的人,可以双修,比如木命之人,兼修土系法术,这是最合适的。天赋更高的人,还可以三修,修个水系。反正不会去修金系和火系。” 这个道理人人都懂,说了白说一样。 翠娥仙子瞄了一眼灵玉,笑道:“师姐不就兼修水系吗?” 灵玉仙子娇羞地说:“小打小闹,玩玩而已。” 谁料,吕武根本不给她显摆机会,训道:“你?本命都修不过来,还修水系!你的修为还不如高令,还好意思说。” 灵玉讪讪道:“长老教训得是,但我真的是玩玩而已……反正本命停滞,浪费时间,不如修点别的,也是能涵养本命的。” “行了,别打岔!” 长者说话,最讨厌别人打岔。 他还有很重要的话没说呢。 “有天赋高得惊人的人,不但兼修不相冲的,而且挑相冲的来兼修。据说,如果修得好,能增强本命,获得更大成就。” 李菲大喜,那就是说,邓少钧还有救? 吕武冷冷地说:“邓少钧不但敢修相冲的火系心法,而且五行全包,金木水火土,一起修。” 好啊! 李菲刚想拍手叫好,忽然看到吕武的表情,不像是认真的,顿时明白,他是讽刺。 五行一起修,那不得是绝世天才! 瞅了邓少钧一眼,似乎,或许,应该,天才不会长成这样。 金羽宗那么多人,连宗主,也都是专心修炼木系心法。兼修其他,那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岁数,才干的傻事。 李菲蔫了,望了邓少钧一眼,叹了口气,不言语了。 “我们金羽宗,万年以前,有一位天才,主修木系,兼修土系,辅修水系。三系心法都修到高阶。” “然后,他觉得自己三系心法大成,想尝试修火系,以增强本命,谁知道,仅仅修了三年,火系略有小成,却突然走火入魔,卒。” …… 众人鸦雀无声。 说到这份上,知道已无可挽回。 “如今,走一步是一步。”灵玉仙子强行平静地说。 声音有些喑哑。 “是啊。”吕武动容说道:“既然如此,听我一句,这段时间,停止修炼,等找到祛除身体火种的方法,再慢慢去修,不要操之过急。” 邓少钧一直耷拉着脑袋,没有吭声。 其实心里很不以为然的。 “我修炼火系心法,又不是真的想兼修,不过是以毒攻毒,压制姚意罢了。” 体内烧灼的感觉他当然十分清楚,但怎么可能是走火入魔呢?吕武本事再大,也不会知道真相的。 但是,吕武刚才那句话倒是提醒了他,暂时,真不能修炼三昧真火了,自己意志虽然顶得住,身体真不行了。 再玩下去,真就自杀了。 吕武最后留下几颗丹药,众人退出了他的屋子。 大家的意思很明白,你筑基境就这个样子了,修仙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我很欣赏你,奈何你命不好。 像这些修到了金丹境界的仙人,都活了几百年,收过的弟子也不少,中途就死掉的,不计其数。 彼此都是各自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回到腾意殿,灵玉轻轻嘟囔一句:“唉,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李菲听了,不是滋味,淡淡地应了句:“你就只看皮囊吗?” 灵玉仙子冷着脸,幽幽地说:“每个人进入你眼帘,不都是从皮囊开始吗?” “嗯,说得也是,可是,留在心里的,仅仅是皮囊吗?” “人间多少悲欢离合,在我们眼里,不过须臾一瞬,就比如我,活到了今天这个年纪,已不知送走了多少故旧。” “这就是仙人无情么?” “是岁月无情。” “……” “傻妹子,你才二十多岁,很难理解我们这些几百岁的老妖婆的啦。” 灵玉说到“老妖婆”三字,是咬牙切齿的。 与李菲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使用这样的词语。 时光无情,带走了多少让人心动的人,只留下一位孤独的仙人。 李菲被她一说,恍然记起,自己也快三十了。 虽然外貌未曾改变,都是初入山时样子,但世间已不是当初情景。 想起去年,生母病逝,亲人已经开始一个个离开她了。 十年,百年,对仙人而言,不过是一转眼间,几百年后,哪还有那么多热血,那么多柔情! 如果邓少钧二十多岁,筑基境,就已经走火入魔了,那基本上没机会陪她走很远了。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这是无情,还是多情? 第72章 姚长老终于出镜了 邓少钧走火入魔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金羽宗。 在宗门内几次表现抢眼,已经是个名人,不得不引人注目。 年纪轻轻就遭此不测,确实让人唏嘘。 这消息传到徐阿年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修炼,差点就乐得走火入魔。 没事了。 没人跟我争了。 仙路漫长,追一位道侣,不在乎一百年两百年的。 “呵呵,这就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老弟,你这状况,不是我害的,我也不必多谢你退出。” “哼,年少轻快,胡作非为,自寻绝路,谁也帮不了你咯。” …… 邓少钧在自己屋里,昏昏沉沉睡了三天,没有再继续修炼三昧真火,不知道会不会半途而废。 继续修炼,当场就要报废了。 拼了三个月,实在拼不过了。 每次,都是在身体燥热到极点,然后莫名冒出一丝丝凉气,显得胸有成竹似的。 姚意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 药伯这些天也心绪不佳,闷头喝酒。 凉国二十年宫酿都被他喝光了。 “你得重新找个弟子了。”邓少钧微笑着开了句玩笑,笑容印在惨白的脸上,实在不好笑。 几天以后,他气色好些了,勉强坐起来,修炼《荣枯心法》。 身体也得恢复一下,要不拿什么拼? 渐渐地,他入定了。 眼前忽然大亮,白光刺目,四周景致变得模糊。 一个白须白发老者,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与自己面对面打坐。 邓少钧心里一动,瞬间猜出是谁,呵呵,老东西,老不死的,杀千刀的,终于熬不住,出镜了! 但表面还是故作姿态,冷冷地问:“你是谁?” “哼,何首乌,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 “哦,原来是姚意长老,幸会。” “你不是很想见我吗?” “其实我不想见你。见你,我就离大去之期不远了。” “哼。”姚意威严地盯着他,“别装了,我就在你的身体里,你的情绪,我一清二楚。” 被说中了,邓少钧这才想起这茬。那就不装了。 “哦,是吗?那岂不是,我所见,既是你所见,我所听,就是你所听?那不公平,我每天撒尿洗澡,都被你瞧见了。” 姚意一愣,哈哈笑了起来。 “跟年轻人聊天还是挺有意思的,都想到哪里去了,这么刁钻的地方。” “你错了,我与你是隔绝的,你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与我毫无关系。” 邓少钧不信:“扯淡,你都能影响我,已经把我给掌控了。” “不,我能影响你的,只是情绪,而且也不能时时影响。” “那几次我遇到危险,你的灵剑就及时出现?还有,你的灵剑寄居在我身上,难道不是你捣鬼?” “哦,那个啊?你遇到危险,我自然也能感应,你的意志不抗拒我,我就能借你的身体,释放一些力量。但是,说到我的灵剑,那是它已经认你为主了……这么说也不大对,我的灵剑,等于认了两个主。也就是说,你已经有灵剑了,而且我的灵剑远远超过那些普通垃圾宝剑,所以,你自然不能再使用其他灵剑来御剑飞行了。” 哦?这么说似乎有道理。 邓少钧心里一喜,这么说,他还没强大到我所想的地步。 …… “行了,与你魂念相交,对我来讲,是极其困难的,不要说废话了。” “倒也不是废话,跟你有关的事情,没有一句是废话,我都想知道。”邓少钧沉声问:“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意思了,不必聊了,我也没料到会有两个人进入我的幻境,而且,你也没有修炼《涅盘神功》里的功法。” 呵呵。 邓少钧露出微笑。那还真是多亏顾云影,他一眼就看出问题。 《涅盘神功》记载了几个重生之术,但那些都是诱饵。最重要的是前面写的一篇功法,特意告诫获得此书者,要以此功法开始修炼。 如果不明就里,真的修这个功法,不但不会进入后期那几个重生术,直接就被姚意夺魂了。 “想不到姚长老神机妙算,也有失算的时候。” 姚意倒是没生气,反而很真挚地点了点头。 “唉,说起来,都是忙中出错,一步错,步步错。” “当时要突破连续境,没想到会失败,情急之下进入了家园,将之幻化成陵寝。” “唉,也没想到会在里面呆那么多年。” 姚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 家园?那个陵寝,他称为家园? 跟顾云影的避难所,其实是同一个法术。 “长老的那个家园,就是选择一个锚地,然后布置一个阵法,成为隔绝天地的所在?” “聪明!”姚意夸赞一句,忽然明白过来,“是顾云影跟你说的?算起来,他也是元婴境界了,可以施展此术。” 邓少钧告诉他,他死了以后,他的弟子被幽泉宗的其他派系的人剿灭了,几百年后,幽泉宗又被天下仙门联合剿灭了,所以,他才呆在白经山,苦等千年。 “多谢告知。”姚意脸上显出无奈而悲哀的神情。 然后,又朝邓少钧笑了笑说:“你看,我们幽泉宗的人,就是这样,那顾云影见到故友,也不想着帮个忙。” “你们幽泉宗被定为魔宗,已经消失一千多年了。” 姚意轻蔑地说:“人死绝了,法脉断了,才叫消失。至少,顾云影还在,我还没彻底消失嘛。” 这话说得邓少钧心里一紧。 果然,这老妖怪还有复兴魔宗的念头,顾云影所料不差。 魔宗到底如何坏,他自然不知道,但以命魂重生术,夺取他人魂魄的方法,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这妥妥的邪派啊。 顾云影当年没卷入灭派之战,隐居千年,应该没那么大的野心。但这位姚意可不同,他是幽泉宗灭派之前,很重要的一位大佬,当年魔宗的种种行为,他可是有份的。 要是让他复活成功,天下说不定会乱成什么样。 金羽宗与通源宗,打得那么厉害,也不过几十个金丹境的,在元婴境的眼里,就是幼儿园小孩打架。 而这位大佬,是化神境大成,即将突破炼虚境的,天下没几人,也就云殿宗的掌门。 炼虚境的仙人要是火拼,那就不知要炸裂几座山,灭掉几个国,死掉多少万百姓了。 想想都让人打冷战、 …… 见邓少钧久不出声,姚意怪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哼,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不会让你重生,拼着我死了,也要为苍生留一条活路。” 姚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小子,你怎么把我当成魔头了?天天想着对付我。” “难道不是吗?这么邪恶的重生术,不是魔头,会用这个?” “谬矣,大谬!”姚意再次摇头,“所谓仙术,都是违逆天道的,当年仙、妖、魔大战,不过是族类不同,术法有什么两样呢?” “胡说,人族之术,岂是妖魔二族同类。” 姚意呵呵一笑,小了,格局小了。 “妖魔二族,讲究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互相吞食,以最快的速度获得修为。人族之术,与妖魔同源,不过后来摈弃了不仁之术,修行虽慢,但也能得成大道。” “但是,不论人族如何宣扬正道法术仁慈,并没有改变人族弱肉强食的现实啊。” 这话说得邓少钧心里一震,从现代人的眼光看,这还真没错…… “命魂重生之术,确实来自上古魔族,但已经是改良过的了,只付出最小的代价,取区区一条人命而已。” 行了,行了,别说了。 邓少钧止住了他。 “别跟我说这些歪理,我也没心情听。合着你的意思,杀一人不是罪,因为杀得少,是?” “无辜而死,哪怕只是一凡人,天地都会为之悲哀。” 邓少钧振振有词,恨不得给他上一课,普及一下现代法律观念。 人人生而平等,每条生命都是等价的。 姚意像看个傻子一样看他。 仙凡殊途,在仙人眼里,凡人不过是蝼蚁。 仙人不打扰凡人,就是对凡人的最大恩泽了。 君不见,每天都有无数凡人死亡,其中含冤受屈者,不计其数,天地何曾为凡人之死而悲哀? 倒是仙道之人,修仙未半而中道崩殂,常常引出天地异象,天地到底为谁而悲,还不明显吗? 不过,为什么要跟个傻子掰扯这个道理?这不是常识吗? 或许,此人被我折磨久了,精神有些不正常? 那就难怪了。 “好,不扯这些。”姚意温和地说,“我今日好不容易与你魂念相交,不过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我跟你有什么可交易的?你是化神境界的大仙,我不过是一刚刚化形成人的何首乌,我能有什么东西让长老看得上眼的?” 邓少钧鼻孔冒着冷气,狠狠地盯着姚意。 “不过,如果长老真的有慈悲心肠,麻烦你离开我的身体,我必终身称颂阁下。” “你希望我离开你的身体?呵呵,这不就可以交易了吗?”姚意露出微笑,诚恳地说,“你助我重生,我助你修炼。” “啊?我助你重生,你助我修炼?”邓少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我的帮助下,一定能步入大道,成就大道!” “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滴很!”邓少钧忍不住冒出这一句。 你重生了,我还在吗? 他看着姚意,就像看个傻子,这老头是不是沉睡千年,脑子已经瓦特了? 第73章 谈判 哈哈,哈哈哈—— 邓少钧狂笑起来。 这个姚意已经没有智商了吗? 那完蛋了,被疯子盯上,那就没救了。 “别笑了!”姚意忍不住怒道,“我诚心提议,为什么你一点不相信?” “你既然那么强悍,为什么还要跟我交易?你轻而易举就能把我毁掉,何须跟我交易?”邓少钧讥诮道。 瞬间,姚意胀红了脸,似乎十分愤怒,但是,却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一个几千年的化神大佬,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今天不是来吵架的,吵架无意义。 假如能动手,就不需要吵架。 假如能合作,那又何必动手? “好,我也摊牌了,为什么要跟你交易呢?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胡作非为,已经把你和我,都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邓少钧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但还是装一把糊涂:“哦,我又能做什么,居然能威胁到化神境的大佬?” “你故意修炼三昧真火,消耗了我许多修为,影响了我的复苏。” “哈哈,那么说,我前段时间,每天修炼三昧真火,确实让你头痛了?那就好,痛快!” 满脸的得意,掩盖都掩盖不住。 这三个月来,每天都要忍受身体的爆裂感觉,苦不堪言,此时一笔勾销了。 姚意忍住气,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定是顾云影给你出的主意。” 他就冷冷地说了一句,邓少钧的狂笑戛然而止,心咚咚狂跳。 从头到尾,他就刻意不把顾云影牵扯进来。顾长老对他有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了他极大的忙。把他供出去,不是君子所为。 但是,姚意现在一句话就把顾云影说了出来,那就瞒不过了。 想想也是,三昧真火是姚意留下的秘籍,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此时他点出顾云影的名字,却也没多说什么,没有威胁,没有说以后要怎么秋后算账,此时无言,比说话的威胁更大。 “不,三昧真火秘籍确实是顾长老给的,但是这个点子,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他还想往回倒一点。 “呵呵,不用解释,你骗不了我。”姚意继续微笑,这次微笑有一点胜利的味道。 他知道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想维护顾云影。 “我也没说要去找他的麻烦。” 这句话说了出来,可信度就没那么高了。 “你不用替他说话,以你的智慧,又没有《涅盘神功》在手,怎么能想到这么毒的点子呢?” “……” 姚意知道说中了他的心事,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语速加快。 “小子,我不想跟你两败俱伤。你强行修炼高级火系心法,在身体里留下了火种,是我强行把它压住的。” “你如今,已经具有火系的筑基二层修为。木系筑基也有了四层。乱七八糟的,修得还挺快。” “但是你继续这样下去,我就撑不住了。我撑不住,你肯定死,我呢,大不了拼尽全力,拖着残魂逃出生天,只要一柱香之内,强行进入另一具生物体内,依然死不了。” “但是,这样一来,我也受重伤,可能永远也成不了仙,只能化身为魔。虽然为魔,但魔与人,都是生物。修不成仙道,可以走入魔道,依然可以追求永生。” “只是,何苦呢?你修成人道很不容易,我修行两千年,沉睡一千年,也十分不易,为什么要与我同归于尽?” “我如今已放弃吞噬你的命魂的想法了,我现在只有一条命魂,魂魄不全,法力受限。而你的意志力太强,我已经浪费了差不多十年,没必要互相消耗下去。” “如果我有办法,能让我俩两全,各不伤害。你愿不愿意听呢?” …… 姚意话语如连珠,邓少钧听得内心震撼。 他想不到,自己练了三个月的三昧真火,在姚意的支撑下,竟然修到筑基二层,这个速度,简直堪比火箭。 一则说明高阶心法确实牛掰,二是证明姚意当真牛掰普拉斯。 难怪当初灵玉仙子说过,低阶弟子不能修高阶心法,修了会暴毙,所言不虚啊。 如果没有姚意这个背后的男人,自己冒冒失失修炼高阶的火系心法,早就投胎去了。 顾云影果然没有欺骗自己,真的是个很实在的人,想的这条毒计,虽然有瑕疵,但总算把姚意给请出来了。 姚意此时只是一缕魂魄,要离开自己的身体,以魂念与自己交流,估计也是很难的。 如果不理会姚意,继续用这个办法,很可能真如他所说,会两败俱伤呢。一个人修为再高,总是有限的。 姚意说他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假如互不伤害,那真是再好不过,邓少钧不得不洗耳恭听了。 “可以两全?你,你快说。” 姚意终于露出舒心的微笑,也不耽误时间,以很快的语速说下去。 “小子,《涅盘神功》里所记载的重生之术,不过数种而已。大千世界,神功仙术多了去了,岂是区区一本书能记载得了?” “我在其他地方,还学了些法术,本以为从来不可能用得上,但现在遇到你这犟驴,恰好能用得上了。” 说到这里,姚意用眼睛一挑邓少钧,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 “上古时代,魔族有些邪门的重生之法,其中有一种叫‘双生法’,由于过于离奇,从来没人当一回事。但我恰好有缘习得。” “此法指的是,一个身体,生长出两个不同的魂魄。” “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存在两个不停的魂魄呢?这是由于上古时代,魔族之人,喜欢互相吞噬,以最快增长修为。” “所以他们创造了这种奇特的法术,就是为了万一被别的魔族吞噬,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重新归来。时间太久远了,这些事情都没几个人知道了。” “我本来是想使用命魂重生术的,这是最快捷的方法,吞噬一位与我命格相似的人的魂魄,从而取代此人。然而,你意志太强大了,我一条命魂,吞噬不了魂魄完整的你,造成你身体内,存在了两个灵魂。” “这十年,我苦苦思索,终于从残损的记忆中找回双生法。如果你相信我,我就能以你的身体为福田,以你的魂魄为根,重新长出我的完整魂魄。” 邓少钧憋着大气不敢喘,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 “这个法术真的有?” “那当然。” “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浪费了将近十年时间了,耗不起了。” 邓少钧思考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姚长老,我只是个小小的筑基境修士,无法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 唉…… 姚意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 可以理解,在人家身体内,长期斗争了近十年,一番话就能化敌为友,还能成为合作伙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这样,我先给你提个建议,你以后不要以修炼三昧真火的方式来伤害自己,同时间接伤害我了。如果你想兼修其他心法,我可以教你。” “你想修炼火系心法,得先修炼水系,以水灭火。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学一门水系心法,以修补因火而烧损的身体。” “等水系心法修上去,三昧真火造成的损伤修补好了,你的水系根基也有了,那就可以再修火系。” “不过,你有那么多时间,同时修三系吗?” 这话问得邓少钧一愣。 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多修。 从化形以来,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他的设想,不过就是在金羽宗躲到金丹境,再说以后的事。 谁都知道单修一系心法肯定快于多修,要是没这些烦心事,谁会修那么多? 他内心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天才。 三系同修,那得是多大的天才,遭天谴的那种。 姚意见他虽然不说话,但眉宇之间,神色已经没那么抗拒,忙咬牙说: “我可以助你快速修水系。因为不修也不行,你得修补身体。” “我可以耗费修为助你把水系修到筑基境,但是再高就吃不消了。” 邓少钧一愣,修水系心法?能够修补被火系心法损害的身体? “是的。同意与我合作了吗?” 他的表情已经近乎哀求了。 虽然嘴上没哀求,神色也平静,但对于一个几千岁的老邪,又是堂堂一大门派的长老,如此解释,如此建议,与哀求已经无异。 邓少钧仔细思考他提的条件。 如果自己水系心法也修到筑基境界,对自己是有帮助的,那样的话,火系留下的伤会消除,同时也能涵养命魂,姚意更加不容易控制自己了。 到时候,假如自己不守信用,在水系筑基的情况下,再修三昧真火,他就更撑不住。 因此,这个建议实际是对姚意不利的。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姚意愉快地吐了一口气:“很简单,你继续修炼你的,但是不要再修三昧真火。等我魂魄生出来,那个时候再想办法。” “那个时候你有什么办法?”邓少钧不肯糊弄,非要弄清楚这个。 “诶——”姚意表情有些难受,但还是不打算隐瞒。 “对我来讲,上策,是替我找一个合适的身体……” “换别人来当你的替身呗?”邓少钧打断他。 姚意不敢否认,点头称是。 他没等邓少钧说话,抢着说:“中策,还有中策,是你去寻一个可靠的人,把我的魂魄分离出来。” “哦,还可以分离?” “那当然。” “这法术谁会?” “自然是我。” “……” “到时候我会教你。但是得等我魂魄长全再说?” “那个人修为要很高吗?” “不能低于元婴境。” “哦,那就不好找了。元婴境的人,大概会把你当怪物杀死。” “……” 轮到姚意无语了。 下策呢? 下策? 姚意苦笑,下策就算了,没必要说。 …… 连他都苦笑的下策,那真的没必要说了。邓少钧猜也能猜出来,那就是两败俱伤呗,就是你死我活呗。 这对谁都不是好事。 邓少钧踌躇起来,姚意说的这些,信息量极大,包含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甚至顾云影也没提供的。 这就说明,姚长老还是很有诚意的。 合作,共赢,这思路非常诱人。 邓少钧心知,凭自己这点微末修为,与他死磕,消灭他,是过于异想天开了,不是上上之策。 现在的问题是,真的能信任他吗? 如果真的信了他,他增长实力后,会不会老老实实呆着,不馋我的身子呢? …… 见邓少钧一直在思考,没有回应,姚意叹了口气。 “今天就这样,我该说的都说了,已经很诚恳了,如果你还不信我,那就真没办法了。” “为什么你对人的疑虑这么大?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那么难建立吗?” “我明白了,那是因为你长期生活在一个担惊受怕的环境,不大容易轻信他人,这也不是个缺点。” “但是,在这件事上,你多虑了。我已经尝试了很多年,吞噬不了你的魂魄,那就换一个方法重生,反正我知道好多个重生之法。” “我的灵剑,你可以放心使用。”说到这,姚意脸上显出一种生无可恋的痛苦表情。 “你用的越多,它就越认你为主。到头来,很可能我自己要失去它了。” 邓少钧摇摇头:“我尽量不用它。” 姚意非常失望,也对他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何必呢! 他早料到对方意志坚强,很难说服,但如此油盐不进,也是有点出乎意料。 “小子,其实你不了解我……” “但是,我可以暂时相信你一些话。”邓少钧突然打断他的话,“我会去学个水系法术,你助我巩固修为。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也罢。 姚意松了口气,本以为谈判要失败的。 只要能合作,哪怕很基础,一切就好说。 “既然说好了,我也该回去了,要维持魂念相交,哪怕是我,如今也是很艰难的。” “我以后能经常见到你吗?”邓少钧问。 “等我魂魄生出来后,就可以,暂时,还是有点困难的。” 姚意身子渐渐模糊。 “小子,咱们好好合作,避免两败俱伤,是最好的……” 然后消失不见。 四周的景象顿时变了,自己还是在屋子里。 隔壁药伯正在呷酒,好似做了个梦。 第75章 获得水系心法 “灵玉师姐,能不能教我一套水系心法?” 看着消瘦的邓少钧,灵玉仙子有点难过。听他说要修水系心法,又愣了一会。 “你修水系心法,是打算清除身上的火种?”她眼睛里满是困惑,“谁告诉你可以这样的?” “没,自己想的。” “靠谱吗?” “试试呗。” “我这几天正在想,如何帮你祛除走火入魔留下的火种,没听说过有你说的这种方法。” 邓少钧不解释,也难以解释。 说到底,与姚意比起来,灵玉仙子,以及南宫无余,甚至绝大多数修仙者,都是低微的存在。 她才区区数百年,还没达到洞察天地的层次。 这个方法,连吕武也都不知道,可见这确实不是一般的知识。 本来兼修的仙人就少,不知道很正常。 “我可以给你一部水系心法,但是,真的有用吗?” “试试看,反正也无害。” 心说,这个倒是可以用来测试姚意有没有撒谎。 灵玉伸手从虚空中一抓,一本薄薄的书出现在手里。 《水月心法》,这是沧澜门的入门心法,早年所得。 “里面还有一些水系的普通法术,你既然要学,就送给你了。里面的内容,好好琢磨,学会了再去修炼,不要急功近利。当年我可是花了一个月,才弄懂的。” 眼波流转,喃喃道:“真的有用吗?” 邓少钧看这书,也不是很厚,要一个月么? “多谢灵玉仙子赐书,我这就回去好好修炼。” “记住了,这并非你本命心法,必须得学到准确无误,才能开始运转,否则一样会给你带来伤害。” “嗯,明白。别说水系心法了,就是木系心法,理解错了也是一大堆麻烦。” “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来问我。” 灵玉仙子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他。 这是…… “你吃点,大补。看你都这个样子了,好好一个人,没那么好看了。”语调中充满了惋惜。 邓少钧咬了一口,差点想吐,什么味啊? 这是她特制的糕点,就是各种女人补药的大杂烩,黄芪,肉桂,生姜,大枣,白术,茯苓,甘草,地黄,当归,川穹,白勺……以及乌鸡汤。 美人赐食,他不好意思不吃,当着灵玉仙子的面,把这给女人补气血的大补糕咽了。 还别说,浑身生出一股暖意,挺舒服的。 灵玉仙子很满意。 “够了,你是个大男人,不能多吃。” “那我就告辞了。” 邓少钧握住了秘籍,朝灵玉仙子作揖,正打算走。 “慢着!” 一声娇斥突然从后面响起,扭头一看,李菲。 她急急忙忙跑过来,一把抓过来,想把《水月心法》夺走,邓少钧赶紧一闪,顺手扔进了储物戒指里。 “邓少钧,你为什么要胡乱修炼?” 看着李菲焦急的脸,邓少钧心里十分感动。 “五行相生相克,火系心法让我受伤,水能克火,自然可以为我疗伤。” 李菲愕然转头问灵玉:“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但是,试试又何妨?即使没用,但也没害啊。” “急病乱投医,耽误正事怎么办?” 灵玉叹了口气:“还能耽误什么?卦尊让他停止修炼,什么都不干了,还能耽误什么事?再说,你也不知道如何做。” “全天下那么多人,就没有知道方法的吗?” “治疗走火入魔的方法,并不是没有,我们金羽宗就有。那么多年,走火入魔的多了,但是,修炼相克心法造成的走火入魔伤害,还真没有。” “吕长老不是说,历史上有人修炼相克心法,能够增强命魂吗?那怎么会没有治疗方法?” “呃……这样做的人,要么是天才中的天才,成就非凡,成为一代神话。要么是……死掉了,死掉了还能留下什么方法?” 李菲顿时无语。 “我总觉得这么做不靠谱。” 灵玉拉住李菲的手,安慰她说:“修仙一途,既要努力,也要看命。他既然做了这种蠢事,就让他试试自救。” 邓少钧不忍看她着急的眼睛,轻轻笑道:“慌什么,说不定,我是天下第一个,把自己治好的呢。” 李菲哽咽地说:“如果你这就治好了自己,那倒是开拓一个新的修炼法门。” “就是,你等着看。” 邓少钧对她报以满满一笑,急忙转身要走。 “等等。”灵玉忙喊住他,“修炼《水月心法》,去天池。那里本是一处宝穴,只是因为是水域,平常无人使用。修炼《水月心法》,有水有月,再好不过。我跟她们说一下,允许你在天池建一个草庐,自己呆着去。” “谢谢灵玉仙子。” 邓少钧朝她深深鞠了个躬。 满怀深情朝他们看了一眼,匆匆走了。 …… 在金羽宗呆了近十年,他的心态已经与初上山时大为不同。 那个时候,只是想找个落脚地方,偷偷修炼,早点摆脱化形的阴影。这种心态就跟打散工一样的,没有归宿感,也不会热爱这个地方。 但是,随着呆的时间长了,在这里遇到了很多对他好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心里产生了深深的归宿感。 金羽宗是个仙门,来这里的人,目的就是为了修炼,但并不禁止组成道侣。 只是,仙人之间的道侣关系,多数是情感上的羁绊关系,与凡人夫妇完全不是一回事。 而且,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感情大多数平淡,不会你侬我侬,甜得腻人。 …… 邓少钧回到自己屋里,休息了几天,按照灵玉的建议,好好学习《水月心法》当中的法术。 可是,学起来一点都不难,大概四五天,就学完了,还运转了几次,感觉不错。 “为什么灵玉说这些内容,她学了一个月才学会?” “她可是出名的冰雪聪明,否则也不会当整个宗门的大师姐,总不能我真是天才?” 他不敢造次,重新再琢磨一天,没发现有错误的地方。 本想去问问灵玉,又一想,算了,假如自己真的没有理解错误的地方,灵玉幼小的心灵该受多大的打击啊。 嗯,也可能是姚意在背后默默支持。 如果是这个原因,就更不能去问灵玉了。 算了,懒得管了,那就去天池找块地方,好好练。 金羽宗的天池,由四个三代弟子守护。 他们住在离天池有两三百米远的地方,天池就在他们头顶上,只有一条路可通天池。 邓少钧走到门前,赫然听到里面大呼小叫,竟然是在喝酒猜拳。 “咦,金羽宗不是不准聚饮吗?” 按照规矩,弟子们是不准聚饮的,也就是不准多人一起喝酒,更别提划拳行令大呼小叫了。 这个规矩,是很早以前定的。 邓少钧初入山门的时候,听到这个禁令,也是很奇怪。 金羽宗并不禁酒,但不准聚饮。 后来才明白,这道禁令的意义。 长老们肯定不会找酒喝。 那些仙途远大,修为突飞猛进的,不会喝酒。 但是,那些入门很久,仙途不亮,有些沮丧,自暴自弃的,才会找酒喝。 药伯是个例外,云阳子就是个酒徒,公然喝酒的,他的弟子能免得了这一块吗? 宗门禁止聚饮,但不禁止独自一人喝闷酒。 其中的深意,就跟在学校里,老师把学习又渣人又捣乱的,单独安排在教室的角落,是一个道理。 这些弟子虽然仙途不永,但是对宗门有功劳苦劳,总不能因为他不能继续提升阶位了,就踢出门派? 但是他们又不大修炼了,心里必然苦闷无聊,不喝点酒怎么打发山中的无聊日子?只要不撒酒疯,那就不管了,算是网开一面。 但聚饮就不准了。 几个酒鬼凑一块,还能有好事? 因此,邓少钧来到天池,听到门里传来喝酒猜拳的声音,才会有点吃惊。 “诸位师兄,晚辈这厢有礼了。” 他站在门外朗声喊了一句。 嘭—— 啪嗒—— 哗啦—— 门内一片杯盏倾倒,桌子板凳倒地的声音。 邓少钧心里暗笑,这帮人,吓成这样,以为是查岗? 第76章 天池湖心岛 门轰然打开,四个发髻歪斜,衣服上有酒渍的中老年修士,鱼贯出来。 “是那位师兄驾临?” 一位喝得两眼通红,眯缝着眼的中年修士,吐着酒气,一躬到底,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其他三个,早把邓少钧身前身后,看了个清清楚楚,确定他是单独一个人,都愣了。 “你就一个人?” “是。” “不是上面有事宣召?” “诶,不是。” …… “那你来做什么?” 三人顿时怒了,一把拉住那个还在鞠躬的中年修士,嚷道:“方师兄,别浪费表情了,这小子就一个人。” 方钦明这才睁大了眼,一看,果然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小辈,脸色刷地拉了下来。 “你有何事?” “灵玉仙子允许我在天池建一个草庐居住。” 那四人集体愣住了。 “啥意思?换班吗?” “咱师兄弟在这天池守着,也十五六年了,是换你来守吗?” “这地方偏僻,但是挺好的,还有些不舍得啊。” …… 其中一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走上前来,眯着眼仔细打量邓少钧,惊讶地说:“这不是那个,那个谁,叫邓少钧的吗?” “回禀师兄,正是在下。” “我去,怎么脱相了?” 四个人一起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前阵子,与通源宗大战,你还立了不少功劳,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我记得以前见你,还是油光水滑,骨肉均匀,怎么萎靡成这样了?” “看样子像是快不行了似的。” 几个人惊讶不已,叽叽喳喳。 邓少钧无奈地杵着,插不上嘴,只能等他们说够来。 “哎呀,我好像听说,你走火入魔了?” “哦,对对,我也听说了。” “金羽宗很多年没有人走火入魔了。” “想不到是一个刚刚筑基没几年的弟子。” 四个人一时醒悟过来,围着邓少钧,表情又换了一种。 “啧啧,可惜,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说实话,男人长这么好看,就不适合修仙。” “就是,长相已经遭天妒了,再修仙,更是悖天逆理了。” “天道好还,真实不虚。” …… 邓少钧没好气地打断他们:“够了,师兄们,说几句得了。” “哟,有意见了。” “嘻嘻。” “呵呵,还想发火?” 那个叫方钦明的,被风吹了这一会儿,酒醒了大半,摆出一副前辈的样子,质问邓少钧:“你为什么会走火入魔?” “这个,师兄就不必问了,这是我的个人私事。” “私事?哼。” 刚才邓少钧在门外喊,让他们以为是有人来查岗,吓得他把刚递到嘴边的酒给洒了一地。 一出门,还给这小辈晚生鞠躬行礼,实在令他这前辈师兄的面子放不下。 心里有气,一看是走火入魔的,顿时来劲了。 “小子,走火入魔,还能是小事?你知道不知道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邓少钧看他这一副板着的面孔,知道是要故意来找点茬了。 但是,他也不想跟他怼,此时没这个心情。 “呵呵,这是我个人的事,还能有什么影响?” “个人的事?”方钦明表情突然狰狞起来,“你令整个门派的师兄弟都人心惶惶,大家内心不安,修炼就不稳当,这还没影响?” “对!”另一人白了他一眼,补上一刀,“你走火入魔,一定是内心不净,五念不除,或者有其他胡作非为之事,得罪上天。” “没错,咱们修行数十年,循规蹈矩,不敢踏错一步,所以安安稳稳到如今,从未有过危险,你年纪轻轻就走火入魔,定是做多了错事。” ……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邓少钧,轮番嘲讽。 那个方钦明,酒喝得最多,所以话也最多。 凑近了,直接贴着邓少钧的耳朵说:“我早听说来了个小子,修为不怎么样,但运气极好,居然能获得卦尊的赏识,授予仙法。那就是你么?” 伸出手,摸他的脸。 邓少钧一闪身,还是不想生气,笑道:“哎呀,师兄,别上手啊。” “哼,不但如此,听说灵玉仙子对你也是青睐有加,对你多有呵护,可把高令师叔气坏了。” 邓少钧一愣,怎么能扯到高令? “哦,你不知道?”方钦明看他一脸懵逼样,是真的一无所知,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人摇头晃脑,开始唏嘘起来:“虽然你获得长老赏识,又得灵玉仙子青睐,然而,一旦走火入魔,什么都没有咯。” “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四人又一轮嘲讽。 …… 邓少钧万没想到,自己当初随口怼徐阿年的一句话,终于回到自己身上了。 他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到金羽宗,将近十年,可能平时都在药圃呆着,少见人,总以为金羽宗是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没有那些什么尖酸刻薄啊,落井下石啊,上梁抽梯啊,过河拆桥啊,这样的腌臜事。但今日可算是见到了,仙门正道,也有不那么尽如人意的地方。正所谓阳关普照,必有阴暗。” 嗯? 嗯? 四人满脑子问号。 这厮居然会顶嘴? 哎呀我曹,一个走火入魔,将死之人,居然会顶嘴? 咱们几个也没说得那么露骨,都是点到为止,这厮居然会顶嘴! 邓少钧一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更怒了,害怕这几人继续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出来,趁他们还没开口,赶紧止住:“诸位师兄,好,我只是过来跟诸位说一声,也没想过要你们帮忙。我这就是天池选个地方,扎个草庐,安心修炼,不打扰诸位了。” 说完,深深鞠躬,转身要走。 礼数已经尽到了,也没有必要跟他们浪费唇舌。 “慢着!” 方钦明怒喝道。 “你以为天池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乱闯的吗?” “这个,灵玉仙子已经答应,让我在这里暂时居住。”邓少钧耐心地再解释一次。 “灵玉仙子?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师兄可以去问问啊。算了,要不,我去找灵玉仙子,让她来跟你说。” 这话,彻底激怒了方钦明。 他当然清楚,没人敢假传灵玉仙子的话,再说到天池里居住,又不是什么好差事,没有说谎的必要。 但是,拿灵玉仙子来压他,这就不可忍。 你一个行将就木,仙途夭折的小辈,如果过来诉苦,哀求,大家或许还会说几句同情的话。 然而,别说卑躬屈膝,连基本的谦卑都没有,腰板挺那么直,一副孤傲的神情,这就欠打。 再加上搅和了酒局,让他们一众师兄弟,吓得以为来了长老,这口气就很难咽下。 要知道,他们在天池呆了几年,每日除了喂食群鹤,日子是过得相当自在。 他们早都是筑基境界,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修为停滞了,像方钦明,筑基六层,那是七十年前获得的成就。 七十年,修为没有寸进。 在宗门内本来也没什么地位,打发到天池就是养老来了,平日根本都没资格与灵玉仙子交谈,如今这厮竟然还拿灵玉仙子来压他。 一个走火入魔,比我们还惨的人,拿大领导来吓唬人? 就好比公司里的一个保洁阿姨,瞧不起正式员工,就因为有经理之类的跟她很熟。 你说气不气? “天池是圣地,一草一木都不许乱动,这里没地方给你建草庐。” “另外,你在这里居住,到底想做什么?” “准备死了喂仙鹤么?” “哦,忘了,仙鹤是灵禽,不会吃肮脏的死人的。” …… 修仙之人,本来是极有涵养,就算骂人,也不会跟尘俗中人,污言秽语满天飞。 当用到“死”字了,就算是很严重了,撕掉面子了。 修仙,本来就是跟“死”做斗争,如果按照尘世的观念,满山的仙人,有一大半都过了天年,是“该死之人”了。 因此仙人们还是很忌讳这个字眼的。 邓少钧明明还没死,但在他们眼里,已经当死人处理了。 走火入魔,在修仙之人眼里,就相当于癌症晚期。 就算恢复好了,也仅仅保命,9999是没有继续修炼的可能的。 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以言辞为剑,一剑一剑割在邓少钧心上。 如果邓少钧真的是走火入魔,大概真的会被气死了。 “哼,修行之人,莫要因言生障,留点口德。” “哟呵,我也没骂人啊?我那句说错了吗?仙鹤确实不吃死人,你又没死,不要自作多情,以为我是在骂你。” 邓少钧微微一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厉害,很能说,但我没心情跟你逞口舌之快。说够了吗?说够了就回去喝酒。” 他手轻轻一挥,指着他们住的屋子,毫不介意似的。 语气平淡,却让这四人更加冒火。 语气虽然平淡,但神情却极度嚣张,完全藐视人,连吵架的兴趣都没有。手这么一挥,就好像对小孩子说,别闹了,回去。 大家都是活了几十上百年的人了,在邓少钧面前,却显得像的无知小孩,老脸顿时兜不住。 方钦明胡子都吹了起来,脸更红了,也不知是不是酒的原因。 他负责管理天池,但邓少钧是奉灵玉仙子之命来的,要故意为难他,去找灵玉落实,完全没必要。 但是,再这么说下去,也有辱仙门。 他忿忿地止住了师弟们的进一步言语挑衅:“够了,没必要说下去了。” 几个人顿时醒悟,金羽宗禁止弟子们恶语相向,这厮很可能故意勾引我们说难听的话,然后回去告一把。 绝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于是,方钦明冷冷地对邓少钧说:“我们这边没地方,不允许你建草庐,但是,天池中心有一个小岛,你如果要建,就去那里。” “好,多谢!” 邓少钧赶紧转身就走。 早就恨不得摆脱他们。 他是第二次到天池,不记得天池有个什么小岛。 等到了天池边,放眼望去,这才看清楚,百丈之外,还真的是个小岛。当初误以为是对面的湖岸。 方钦明几个也跟了上来,指着那岛说: “既然是灵玉仙子允许你来,那我就安排你住那里。” “我负责看管天池,我觉得哪里合适,哪里就合适。” “要搭建草庐,什么材料自己去找,我可没有。” 邓少钧看那小岛,离得挺远,正想着怎么过去。 方钦明得意地说:“这里不允许御剑,免得惊扰了鹤群。哦,忘了,你不会御剑。” “那你们平常怎么过去呢?”邓少钧忍不住问。 “我们?”方钦明与师兄弟相视一笑,“那跟你没关系,不需要你操心。” 另一人幽幽地说:“你可以跳过去的。” 邓少钧估摸着距离,以他筑基境的修为,直接跳过去,远了点,到中途必会掉水里,准被这些人笑话。 忽然想起,药伯说过,天池圣地,是有法术禁制的,在这里也不允许跳跃,为的是不惊扰鹤群。这家伙怂恿我跳跃,估计就是想看笑话。 我要是真的想跳过去,就算平日有这个实力,到了这里也是落水的下场。 “跳不过去?不要紧,可以游过去的。” 邓少钧当然知道可以游过去,但那样不帅。 自己忍着气,听他们揶揄了半天,最后是浑身湿漉漉游过去,那样的话,发型就乱了。 他想要以最帅的姿势过去。 灵玉给的《水月心法》当中,附录了一些水系法术,其中有水遁。 现在自然可以施展水遁工夫,但是,这样一来,这四人就看不到自己帅气的姿势了。 他四处扫了几眼,发现岸边草丛里,其实藏了一条小舟。 心里冷笑,没有船我就去不了小岛吗? “方师兄,你们平常难道是踩着水面过去喂食吗?” “啊?这个……”方钦明脸上讪讪的,他没学过这种法术。 天池水域这么广大,禁止御剑,不准跳跃(即使允许也跳不过),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坐船。 邓少钧默念踏水诀,轻轻用脚尖掂上水面,竟然如踩到地面,心里一喜,果然不出所料,这里不禁水系法术。 天池是金羽宗的另类存在,金羽宗以木系法术为主,但这里是水系的灵地宝穴。 “哼,你们在金羽宗混了那么久,依然那么废,今日就让晚辈给你们上一课!” 双脚踩出去,在水面上缓步走过去。 瘦弱的身子倒影在水面,与天池融为一体,天蓝,水绿,人白,飘飘如仙尊一般。 四个人看傻了,直直愣在岸边。 ps:从今天开始,往后每天一章4000字 第77章 踏水而行 踏水诀,踏在水面之上,如屡平地。 是一个很好用的初等水系法术。 高级一点的,能够踏波奔跑,逐浪疾驰。 但现在,踏水诀也够用了。 邓少钧轻轻在水面踏步,脚踩在水面,水面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波纹,缓缓向四面扩散。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在跳天鹅舞,情不自禁地掂起脚尖转了一圈。 这奇特的动作,令方钦明四人,看得目瞪口呆,同时怒火中烧。 他们仿佛看到了邓少钧轻蔑的眼神,不屑的向上歪斜的嘴角,以及鼻子漏风似的冷哼。 这是妥妥的示威啊,气得浑身发抖。 几只仙鹤见到此景,单腿直立,站在水面,惊讶地瞪着他,然后冲天而起,似乎在响应他的舞步。 他见过徐阿年掉进水里,却不知多深,此时低头一看,湖水澄澈,能见度很高,却深不见底。 再看那些仙鹤,才知道,它们竟然全都是踏水而行。 这才醒悟过来,这个天池果然不是普通高山深湖。 呵呵! 举目四顾,ts、人,融为一体,说不出的玄妙,邓少钧心中无比愉悦。 走到天池中间,扭头一看,岸边四个傻傻的身影,木然站着,眼睛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师兄,这是水系的法术?” “哼,小法术而已,没什么用,咱们远了御剑,近了大跳,根本就是无用之术!”嘴上这么说,脸上全是羡慕之色。 方钦明把踏水诀视为小法术,无用之术,也并非没有道理。 如今的天下,因为魔族隐退,妖族不兴,众仙一心追求长生,不大喜欢钻研“小法术”了。 像上次与通源宗火拼,大家也都是远处甩剑气,极少面对面厮杀,连剑术都不大用得上了。 对于修仙之人,最重要的是心法,其他剑术阵法,各种攻击防御法术,在这些修为不高的人眼里,都是末学。 “诸位师兄,不用目送了,我一切安好。” 邓少钧冷冷地喊了一句,虽然隔得远,但声音直撞耳膜,清晰可辨。 手一抬,一点星火从指间激射而出,正中岸边那艘隐藏的小舟,嘭地一声,大火爆燃,将小舟吞没。 这不过是小小的火球术,但三昧真火岂是开得玩笑的,一丁点火星,就溅起那么大的火,邓少钧自己都吓了跳。 心说,假如要杀人,这个也不比灵剑差。当然,因为它要消耗自己的修为,不如灵剑方便。 啊—— 四人大惊。 “姓邓的,你损坏公共财物!” “毁了我们的船,我们拿什么去喂食仙鹤?” “欺人太甚,你太过分了!” …… 在四人忙乱之中,邓少钧已经稳稳抵达小岛。一看,杂草丛中,赫然隐藏了一个小小的码头。 心中不禁冷笑。 我看你们如何到小岛这里喂食。 “哈哈哈——” 一阵笑声从小岛处,向四周放肆地扩展开来。 方钦明紧握着拳头,狠狠地朝空中砸去。 “好啊,我们只不过是揶揄了你几句,你竟敢动手毁坏公物!” 四个人扑灭大火一看,那船已经烧穿了。 一个人气愤地说:“方师兄,怎么办?去揍他一顿?” 方钦明这个时候倒是冷静下来。 打是不能打的,一个是宗门禁止弟子斗殴,二是,他已经走火入魔了,咱们还四个人群殴他一个,说出去不好听。 而且,为了揍他一顿,还得游过去,浑身湿漉漉的也不舒服。 其他三人不忿,那就算了,由他了? 当然不可能算了。 方钦明恨恨地瞪了远处小岛一眼,咬着牙说:走,去找灵玉仙子告状! 四个人气势汹汹跑到灵玉仙子那里,狠狠地告了一状。 不能说的自然隐去不提,能说的当然是添油加醋。 灵玉听得眉头直皱。 她万没想到邓少钧还能与他们起冲突,这是为什么呢?向来那么低调,那么乖的孩子。 难道,是因为走火入魔,心情不佳? 这事不能不管,又不能让别人来,只能亲自来了解情况了。 来到天池边,查看了被烧坏的小舟,灵玉仙子皱眉道:“为什么要让他去小岛那里呢?” 方钦明振振有词:“以前你就说过,湖心小岛,最好也派个人去。但是这么多年,也没人愿意去。我们年纪大了,也不想去。他一个年轻人,就去那边住着,有何不可?” 灵玉仙子沉声道:“我又没让他来帮忙喂食仙鹤,他是到这里来修炼的,你竟然把他当杂役看待?” “那就是了,他不是来喂食仙鹤的,就不要在我们面前碍手碍脚,耽误工作!天池又别无房舍,我看来看去,也只有湖心小岛可以建个草庐。” 方钦明资历高,年纪大,说的话又似有理,灵玉仙子无法驳倒他。 再说,自己是金羽宗的大师姐,处理事情不能偏私。 因此,她只能责怪自己:“邓少钧是去那里疗伤的,我考虑不周,不清楚天池的具体情况。这样,既然他烧了小舟,那就让他参与喂食仙鹤,你们也别欺负他,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面子给足了,方钦明没什么不满意的。 遥望小岛,灵玉朱唇轻启,朝对面说:“邓少钧,你在干什么?过来,我有事要交代。” 声音悠悠传到小岛。 俄尔,小岛也回传一句过来: “对不起,灵玉仙子,我正在开辟空地,打算在天黑之前建好草庐,没什么事就不过去了。” 居然当面回绝。 灵玉仙子脸一红,这小子,是不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破罐破摔,也不讲礼数了? “灵玉仙子,你看看,这么拽,完全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元婴境大佬呢。” “居然敢摆这个谱,还真是匪夷所思啊。” 他们想借机拱一把火。 灵玉沉着脸,冲他们瞪了一眼,顿时不吭声了。 脸上掩藏不住的讪笑,大家就等着看,人家撅你一下,打算怎么办。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跟他说说。” 说完,灵玉也掐起了踏水诀,以水面为地,一摇三摆,从水面迤逦而去。 灵玉仙子身穿绿色衣服,完全融在绿色的湖水里,从远处看,就好像湖水喷出一股清流。 远处几只仙鹤,也踏在水面上,翩翩舞蹈,似乎在与灵玉仙子应和。 这步法,这身姿,简直就与刚才邓少钧一模一样。 我了个去,原来是…… 四人这才明白过来,到底是谁的真传。 此时面面相觑,都有些后悔了。 他们都想起,灵玉主修木系,但是也兼修水系的。只是一般见不到她用,竟然忘了这茬。 心中暗骂,奶奶的,这小子到底什么机缘,怎么还会得到灵玉仙子的亲传? 只是因为一副皮囊吗?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四人不敢乱动,站在湖边,失神落魄。 …… 灵玉仙子来到湖心小岛,只见邓少钧砍倒了岛上的一丛竹子,正在搭竹棚。 宗门发的那把剑,已经给他砍得卷了刃。 心里暗骂,未免太不珍惜东西了! “我来帮你。” 灵玉伸手往虚空中一抓,抱来一堆木头。 “这是堆放在我殿前的木头,修缮玄虚殿剩下的,用在这里也挺好。” 邓少钧苦笑道:“我在这里,不知能呆几个月,没必要修那么结实。” “扯淡,你不在这里住了,就不能留个房子在这里么?” 再一伸手,又抓来一堆木板,拿来当椽子最好不过。 这是打算建个长久的建筑了。 灵玉让他站一边,运用法力,很快就给他搭了一间房,没让他动手。 邓少钧静静地看着她,会心地笑道:“多谢灵玉仙子。” “哼,当着我的面,一本正经的,背后喊我灵玉灵玉,都不知多少回了?” 嗯,是的。 邓少钧也不撒谎。 “不但我,宗门上下,哪个背后不是喊你灵玉呢?你要知道,灵玉仙子,四个字,总是不如灵玉,两个字,更简单。” “哼,没家教……”灵玉嗔道。 “称呼不在字数多少,而是内心是否敬重。”她一边搭房子,一边说。 “对啊,少说两个字,能说明内心不敬重吗?” “我不知你们内心如何,但能看到你们的礼。礼都不守了,内心就更不用想。” 邓少钧听她这话,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苦逼的打工人,经常听自己的主管说,表面工夫都不会做还能指望你做点实际的事吗? “那好,以后我在背后,再也不敢只喊两个字了。” “不,我的意思是,以后在我面前,只要没别人,就不必那么拘礼,直接喊我灵玉就可以了。如果你愿意,喊我一声姐姐,就再好不过了。” 姐姐?邓少钧忍不住笑了。 心说,都几百岁了,骗人喊姐姐,脸皮真厚啊。 灵玉嘴角带笑,不像开玩笑。 邓少钧摇头:“姐姐喊不出来,喊你灵玉。” “也行。”灵玉的表情,明显是有些失望。 …… “方师兄,你,你看到了吗?” …… “方师兄,他们在干什么?” …… “方师兄……” “别吵,闭嘴!”方钦明不耐烦地喝道。 他们四人,站在天池边上,遥望湖心小岛,看到了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灵玉仙子,金羽宗的大师姐,竟然在帮一个走火入魔,大概率无法继续修炼的中级弟子,盖房! 而且,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堆木头。 不用问,肯定是灵玉仙子搬运的。 他们隐隐感觉自己可能看错了一件事情。 “我到金羽宗修仙,到今天也一百二十年,因为各种原因,半路弃我们而去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来没见过灵玉大师姐,对这样的人如此关心。” 方钦明皱眉道:“这个姓邓的,真的如他们传言的,马上就要死了么?” 一个很低的声音咬着耳朵传来:“方师兄,你说,是不是,他们,有没有可能,那个那个,就是那个……” “闭嘴,别胡说八道,小心把你扔进盘龙窟!” 灵玉仙子在金羽宗,是坦坦荡荡,纤尘不染,如圣女一般的存在,没人敢胡思乱想。 …… 房子建好了,两人走进去查看一番。 “怎么样?” “很好。其实不需要那么好。” “你到我金羽宗,就没睡过正经的房子。药伯那破地方,你居然能睡那么多年。” “是啊,一晃那么久了。” 邓少钧呵呵笑了起来。 到金羽宗来,本就不是享福来的。无论有多差,总比东海祖洲好。 “邓少钧,你为什么会跟他们起冲突呢?”灵玉冷不丁问。 “没什么,口舌之争而已。” “那也不至于烧了人家的船啊。” “堂堂的金羽宗的筑基弟子,烧了船就没法干活了吗?我看就是找借口,想怠工。” 灵玉抿嘴一笑。 “你不知道,天池是圣地,有很多禁制的,他们都只修木系法术,不像你,可以踏水而行。” “我赔他们一艘船。” “算了,普通的船在这里不能行走的,回头我重新弄一艘。” 邓少钧愣了,他想不到这小小一艘船还有这些道道。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当时不过就是想出个气而已。早知道就不烧了。” “你为什么要使用火系法术呢?”灵玉严厉的眼神里,分明带了一丝愠怒。 “唉,对不起,以后不乱用了。” “你真以为自己是三系兼修的天才?好好活着不行吗?为什么要寻死?就算修不成仙,也有好几十年好活,何必折腾自己?” 这番话,灵玉一口气说出来,自有一种威严,就好像大姐姐在训斥弟弟。 邓少钧不敢看她,低声说,以后真不敢了。 “那就好。”灵玉微笑道。 “还有一件事。”她脸色一变,似乎在跟他商量,“以后你也帮着喂食仙鹤,就当你烧船的惩罚。” “好!” 邓少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爽快的态度搞得灵玉都愣了一下。 “你,你不推脱一下?” “你安排的,我为什么要推脱?” 灵玉舒心地笑了起来,这个工作就好做了。 那一刻,邓少钧还真觉得她是姐姐。 仔细一想,她也不过是五百多年,自己穿越过来,也是五百多年,还真是同龄人啊! 第78章 负重踏水而已 灵玉确实是五百多岁了,但是,邓少钧拿自己当植物的年岁,跟她当人的年岁对应,似乎有些占便宜。 看在她给自己盖房子的份上,喊她一声姐姐也不是不行的。 房子盖好后,灵玉踏水而去。 也没有跟方钦明等人再多说一句,飘然离去。只要不傻,也都知道怎么做了。 灵玉摆明了跟邓少钧亲密,跟方钦明疏远,也罚了他参与喂食仙鹤,似乎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本来就是个小小的矛盾,方钦明几个嘴巴不干净,也不敢再多说。 …… 邓少钧在刚建好的屋子里,静静打坐。 他需要让身心完全安静下来,才能运转心法。 本来是打算建个草庐的,结果建成了一间木头房子,比自己在药伯那里住了几年的,还要好一些。 说起修炼,他虽然已经是筑基中级境界,但从内心上说,也才刚刚对何为修炼,有了些许心得。 之前的修习心法,按部就班,自我感觉,就一个字:简单。 最初穿越过来是个何首乌的时候,根本不懂修炼,吸取日精月华,就如吃饭一样是本能。 至于为什么有这种本能,就不要去深究了,他不知道。 或许,这就是妖族的特点,妖族是先获得“修炼”本能,再开启天智,啥也不懂,啥也不是。 人族就完全反过来,人族是开启了天智,再领悟修炼之法。 化形之后,开始走人道,修习人族之法,速度快得飞起。这其实是妖族化形之后的一个共同特点。 因为妖族化形成人,一般来说,并非普通凡人,而是带有某些天赋的凡人。比如他自己,化形就是练气境二层,凡人能在十五岁启智,二十岁前修到练气境二层,就算是神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妖兽化形带来的红利,渐渐消散。 但之前修炼火系心法,借了姚意的能力,并不是他天赋的表现。 总之,这八九年来,修炼,是浑浑噩噩,很肤浅的。 倒是这三个月来,修炼三昧真火,真正锻炼了心性。 想想也是,每天以类似自残的心情,强迫自己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份坚毅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真想死,与真不想死,是完全不一样的。 以寻死的方法求活,大概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了。 他打坐之后,没多久,就进入了所谓的“入定”状态。 本来紧闭的眼睛,渐渐现出一片光亮,如同清晨薄雾,笼罩四周,吞没一切杂念。 薄雾逐渐分上下,清而轻者上浮,浊而重者下沉。 然后,上下又似乎颠倒,上为下,下为上,俄尔,上下又开始混同,归于混沌。 在这片混沌中,灵台一丝清明,他不由自主地按照《水月心法》的程式,开始运转神功。 四肢逐渐清凉,凉意从足底生起,通于天灵。 结束之后,又从丹田生出,先到府脏,再扩散四肢。 然后,又从天灵生出一缕凉气,兜头浇下来,瞬间直达足底。 邓少钧已经对全身经络熟悉得很,清晰地感觉,这一丝丝凉气,叩动每一个穴位,涌入每一个关节。 一套心法下来,竟然舒畅无比。 比起在药圃里运转的那几次,效果确实好多了。 修炼火系心法,所遗留在身体各处的莫名疼痛,竟然消减不少。 心中很激动。 “似乎有用,姚意没骗我。” “不过只是第一次,长期下来,到底是如何一个效果,还得多看看。” 运转几遍后,他决定休息,不想连续修炼台多次。 现在的心情并没有那么急迫了。 心想,这套心法,为什么在这里修炼会更好呢?药圃也是一个穴眼,这里也是。 明白了,穴眼也是分五行的。 药圃穴眼,是木系穴眼,利于修炼木系法术,这里是水系穴眼,利于修习水系法术。 而且,这套心法既然叫《水月心法》,说不定在夜里修炼更好,过几天就是满月,倒是可以看看效果。 水,至柔之物。 月,至阴之物。 至阴至柔的心法,说不定真的对三昧真火有对冲作用呢。 …… 正在放松心情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邓少钧,喂食时间到,请到岸边领取食料。” 这是方钦明以浑厚的功力,将声音送到耳边。 他只喊一遍,巴不得对面的听不到,或者听到也不来。 如果邓少钧不来,那又值得告一状了。 耽误宗门的事务,谁也不好说话。 邓少钧正好没事做,心说,同门弟子之间,还是要天天见的,不能搞那么僵,于是,站了起来,掐着踏水诀,踩着水面走到了岸边。 方钦明看到一位偏偏佳公子,踏水而来,虽然面容惨白,身形消瘦,但步伐坚定,目光炯炯有神,心中充满困惑。 “灵玉仙子令你喂食仙鹤,知道了?” 其实,灵玉仙子是让他“参与喂食”,但方钦明故意吞掉“参与”二字,个中深意不足为外人道也。 “没事,可以。我该如何喂食?告诉我一声就行。” 邓少钧见他们不提刚才的事,也装作无事发生。 方钦明指着地上两大桶食料。 “平常我们就放到小岛上,摊在平地上,仙鹤自行啄食。” 邓少钧这才明白,原来小岛就是仙鹤吃饭的地方,难怪遍地都是鹤翔。 仙鹤虽说主要飞去积香池便溺,但吃饭的时候扔下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就这么点,够吗?仙鹤少说也有上千只啊。” “仙鹤饿了,也会自行去找食,这些不过是补餐,而且食材特殊,它们也不会多吃。” 原来是特殊食物。 就跟饲料一样的。 “好了,你就把桶提过去,就有劳小师弟了。” “船被你烧了,你就踩着水面过去。” “这是灵玉仙子早年获得的神功,你得她亲传,也是一桩奇遇。” “我们在金羽宗呆了那么多年,也没这个福分。” “话说回来,本门法术都学不够,弄些外门的,花里胡哨,也没什么用。” “当然,这桶对你来讲,应该是小意思。” 四个人又是一番连哄带骗拍马骂人似的说个不停。 邓少钧含笑点头。 管他说什么,只要没有过分夹枪带棒,不发生冲突就好。 但心里却嘀咕,这两大桶,真能提过去吗? 踏水诀能让自己踩着水走,但是,能不能负担重物呢? 一般来讲,法术的效果,是受人的修为影响的,修为低的时候,再强大的法术也是很无力的。 自己才刚修炼水系心法,能提过去吗? 以他现在的力气,提几百斤东西毫不费力。 但是,脚踏上水面,水没过了脚面。 幸亏留了个心眼,否则贸然一脚踩上去,定是变落汤鸡,惹这些人耻笑。 赶紧把脚缩回来。 方钦明四人一看,互相挤眉弄眼,乐了。 原来也不过如此。 微末道行,雕虫小技,看起来花枝乱颤,中看不中用,我看你怎么搞。 让你烧船一时爽…… 邓少钧心里闪过一丝惊慌,但是表面还是很冷静。 方钦明见他站着发愣,忙说: “这喂食的工作,你快点完成,食料放久了,仙鹤不爱吃。” 朝几个人使眼色,众人心领神会。 “邓老弟,你得了灵玉仙子的真传,这点小意思,举手之劳。” 四人装作没看到他湿了的鞋面,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担心邓少钧求饶,担心他要帮忙。 傻子才帮忙呢。 四个人走远了,找了个好角度,看西洋景。 “哼,刚刚学了个小法术,在我们面前嘚瑟,今天就让你嘚瑟个够!”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非常客气: “邓师弟,我们才疏学浅,学有不逮,不能学其他门派的法术,就让我们看看你,给我们开开眼,好好上一课。” “刚才灵玉仙子从水面走过,飘乎若风,翩翩似惊鸿,令人见之有超凡出尘之意,老弟定然不会差到哪里。” 嘴就像开了花似的,使劲吹捧,眼睛却死死盯住他被湖水浸湿了的鞋面。 就等西洋景被揭破了。 …… 邓少钧提着两大桶食料,站在岸边,尴尬了。 果然,踏水诀现在不能支撑他提重物。 踏水诀虽然好玩,但他本身毕竟只是刚刚修习水系心法,能让自己踩上水面,已经不错了。 他想,要不先提一桶看看。 沉下心来,手提一桶,掐着咒语,再次把脚踩上去。 水一下子再次漫过鞋面。 邓少钧赶紧收住脚,但没有提出水面。 “好,精彩!” 方钦明几个假装没看到这一幕,还在那里给他打气,就差奉上板凳西瓜啤酒火锅了。 邓少钧脑门腾地冒出大汗。 玩大了。 早知道当时就耍赖,不答应灵玉仙子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吞回去? 现在怎么办? 拿个小包袱,一点点拿过去? 或许可以,但那不得累死?施展法术也是很累的。 游过去? 那之前帅气的形象就全毁了。 在方钦明这样的,在门派没什么地位的三代弟子面前丢人,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正抓耳挠腮之际,忽然,身体内部涌起一股力量,生生把自己的脚,从水里拔出来。 心里一动,姚意? 这老头虽然不能影响我的思想,但能接受我的感受。 以前几次遇到危险都是他在背后默默出手,今天又感受到了我的囧境,要出手帮我? 也不多想了,赶紧把另一桶也提了起来,轻轻用脚尖掂了下水面,一层层细细的波纹漾开,但是没有陷入水中。 不管了,暂时相信他一回。 如果让我丢了人,有你好看的。 双脚踏上,果然如履平地。 心中大喜,一边掐着踏水诀,一边尽快走过去。 …… 这边,方钦明犯糊涂了。 刚才那脚不是陷进水里了吗? 如今看他双手提两大桶,稳稳当当走到对面小岛,想看的出洋相没看到,心里又堵了起来。 邓少钧把食料倾倒在空地上,仙鹤纷纷扑扇着翅膀飞来,只啄一口,就飞远,果然灵气逼人。 吃完以后,邓少钧把桶用湖水清洗干净,又踏水而回。 这回不需要姚意帮忙了,他也知道自己此时施展踏水诀,到底能力多高。 方钦明无可奈何地收了桶,无力地说了句:“今日完成得不错,明日再来。” “哦。” 邓少钧淡淡地应了一句。 但这个毫无感情的字,又惹恼了方钦明。 “金羽宗是个极讲规矩的地方,你来了才几年?为什么见到我等,如此怠慢?是仗势欺人吗?” 邓少钧本来已转身欲走,又转了过来。 “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兄友弟恭,谦逊有礼,这个很难吗?” “我入门不到十年,平日与诸位也不熟,但是——”邓少钧脸一沉,“今日第一次正式交谈,是你们先嘲讽我,并非我挑衅。” “我们年长你那么多,入门又比你早,就算训你几句又怎么了?至于一把火烧了我们的船吗?” “哦,这是要跟我正式说理来了。”邓少钧点点头,“那我就好好跟你们说一说。” “方师兄,你们之前言辞有多恶毒,应该知道?修仙之人,对同门,如此恶言相向,内心恶意有多大,不用我说了。” “你们是认定我走火入魔,仙途到此为止,不把我当师弟看了,是?” 方钦明几个心里有鬼,不敢回应。 金羽宗的规矩,扶老携幼,救死扶伤,不会因为弟子修不了仙,就弃之不顾,否则,方钦明这种,一百多岁了,又没有门户,才区区筑基两三层修为,换了其他门派,未必能留在宗门养老。 金羽宗还是很讲人情的。 方钦明脸皮抽了一下,讷讷地说:“难道你不是走火入魔么?你到这里,不就是想治疗你的伤吗?” “你是认定我治不好了是?” “恕我直言,机会渺茫。” “然后就尽情踩我?” “……” 方钦明很想反驳,不想担这么一个坏名声,但是一时无词。 “这样,我也不是那么较真的人,以后,这喂食的事,我可以做,但你们也别打扰我,咱们各行其事,互不相干,可好?” “好。”方钦明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没说过他。 “另外,我想送你一句俗话。” “请讲。” “你听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吗?” “啊这……” “我再送你一句,欺老莫欺少,明白吗?” 第79章 换一种喂食方式 欺老莫欺少? 方钦明看着邓少钧的身影,消失在湖心岛,嘴里默默念叨他临走留下的这句话。 为什么只能欺老,莫要欺少? 因为年轻人,才有希望,才有无限可能。 老了,人生已定,没有多大机会折腾出浪花来。 这话深深刺中了方钦明的内心,他突然忍不住飘出几滴眼泪。 修仙之事,有进无退。 入山的弟子,十个有五六个,终身止于练气境。 筑基弟子,算是幸运者,然而不入金丹境,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苦苦修行百年,只赚得满头银发。 上不着天,下不落地的境况,最不是滋味。 老了,就没人在乎你了。 因为老了就代表着毫无希望。 师兄弟四人,看着邓少钧孤傲的背影,心里都备受打击。 愤怒,失落,伤感,交织在一起。 “算了,这个年轻人,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 “哼,等你能活到我们这个岁数,再来嘚瑟!” …… 邓少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次修炼《水月心法》。 今晚恰好是个满月,月明星稀,天空澄净,水波不兴,所有的仙鹤都在对岸草丛中睡觉,那一刻,感觉又回到了祖洲的恶雾森林。 当初,也是在这样静谧,安全的时刻,他才冒出头来。 那种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湖心岛很小,并没有多少空地,自己盖木棚房子还占了一块,就只有喂食仙鹤的那一块了。 地上斑斑点点,都是鹤翔。 不过邓少钧并不觉得脏,仙鹤是吉祥之生灵,它的翔,习惯了也不臭。落到了地上,与泥土何异? 坐在地上,运转心法。 只运转了一遍,身体内部似乎有潺潺溪流,又似涓涓涧水,在扣关而行,比起白天那几次,力量又加了几分。 果然,天池是水系宝地,灵气异常充沛。 因为金羽宗除了灵玉仙子,当年练了一阵子水系心法,从此再没有人不务正业,这地方就没人用了,闲置多年,灵气比其他宝地浓郁。 今天让他得了便宜。 运行了三遍后,浑身发出一丝白光,就好像夏天蒸馒头,一层层的白雾。 四周有轻微的灵气波动。 他心里一惊,我曹,练气境了。 《水月心法》是初阶水系心法,适合入门,也没练几天,竟然轻松开了这条灵脉。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木系、火系和水系三条仙根了。 高兴了一阵,忽然又觉得不大爽,因为其中大半的功劳都该给姚意。 “或许,我也有一点点天赋,不是白得的。”他宽慰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来后,又运转了几次心法,身体非常舒畅。 运功自查,那些损伤,似乎轻了许多。 仅仅两天时间,就有如此大的效果,他对未来生活,又充满了期待。 接下来三天,他都利用姚意的力量,踏水而行,提着两大桶食料,往来小岛和岸边。 第四天,他练气境就到了五层。 然后,他发现,自己在施展踏水诀的时候,脚底下没有那种被托住的感觉了。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的修为增长,没那么快了。 仔细一想,得出结论,姚意为了不浪费修为,在前期助他突飞猛进,等到了练气五层,能够负担得起这个重量,他就恢复了寻常状态。 这是个很合理的解释,不过没法询问姚意。 一个月后,水系心法修到了练气七层,他能轻松地拎着两大桶食料,在水面上快步而走了。 灵玉仙子做的灵舟,早就送到了天池,方钦明这才拿出来,但邓少钧已经不需要了。 …… 再过一个月,邓少钧的水系心法修到了练气九层。 两个月就到练气九层,这种速度简直惊世骇俗。 充分说明姚意的实力有多强。 修得越快,他心越惊。 化神境,到底有多强? 真的重生之后,他要是做出什么事来,天下何人能挡? 他内心忐忑,与这样的大佬为友,当然是呼风唤雨,横行天下。但自己……算是得罪过他吗? 假如他重生了,拿自己第一个开刀怎么办? 一个难以捉摸的大佬啊。 不过这些担心,也只是在心底一闪而过。 现在能怎么做?没有法子的事情就别去想了。 顺其自然,如果命中如此,那就如此。 想到“命”这种东西,他忽然想起了吕武。 吕武一直很赏识他,但那是在他“走火入魔”之前。 他学到了《太乙经》,讲的都是阵法。但吕武说过,阵法在他眼里,不过是末学,只有“数”,才是真正核心之学。 “数”术可通天命。 但自己如果不能恢复,大概,他也不会再进一步授予自己新的绝学了。 以后一定要学到吕武的“数”学,给自己测一次命。 数通天命,不可轻测。一辈子能给自己测一次,就是极大的福缘了。 凡间那些算命先生,天天给人算命,如果是真的,早被天雷劈死了。 低级的卦师,除了不能算天命,基本上都够了。想要达到测算天命的能力,最低也得是金丹境以上。 金丹者,已经遭了一次天劫,命够硬,所以才可以玩这些。 …… 练气九层,体内的损伤几乎清除干净。 精神面貌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身上的肉长回来了,没那么瘦瘪了。 精神一好,人就没那么颓废,也就讲究起来,开始嫌弃仙鹤了。 平日把食料带到湖心岛上,摊在地上,引群鹤来吃,上千只仙鹤,挤得水泄不通。 开始的时候觉得很新鲜,也不讨厌,也没力气去讨厌。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不能生活在粪坑边上。 看着地上的鹤翔,有些不爽了。 心里一动,要不,试着改变仙鹤的喂食方式? 他提着桶,在湖面上缓步行走,悄悄来到鹤群密集处,喊了一嗓子:“喂!” 呼啦啦—— 鹤群受惊,一飞冲天。 他不死心,又转到另一处鹤群密集处。 “诸位,我来送餐了!” 鹤群盯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捅,呼啦啦冲上天,飞到另一处落下。 “不识抬举!” “我是好心送餐来的!” 他嘟囔着。 这样不行,仙鹤不配合。 干脆不靠近它们了,站在水面上,吹个口哨:“都看好了,你们的美餐来了啊。” 小小地抓了一把,使劲一扬,往天空抛洒食料。 食料被抛上百米高空,在阳光里闪着七彩的光。 它们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呱咕——” 几只仙鹤看到了他的奇怪举动。 一只仙鹤腾空而起,一口叼住了一颗食料。 其它的落入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呱咕——” 一群仙鹤冲天而起,狠狠地冲他俯冲过来。 伸长了脖子,要啄他。 邓少钧慌忙抓了一小把,往空中使劲一扬。 “对不住,不是我浪费,咱们换一种就餐姿势好不好?” 食料在空中散成一片迷雾。 俯冲的仙鹤一看,放过邓少钧,去追逐食料。 那些落到水中的,没有沉下去,而是漂在水面,仙鹤伸颈入水,去啄食。 邓少钧一看,这些仙鹤上道了,非常高兴。 提着桶,在水面快步走,一边走,一边往天上抛洒食料,越抛越高。 那些仙鹤在天上盘旋,就等着他抛洒食料。 “好玩?呵呵。” 一把一把往天上扔,吃了食料的仙鹤自觉飞远,没吃到的就跟在他头顶飞舞。 邓少钧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引起鹤群如此轰动,并且能听从他的指挥,他仿佛回到了儿童时代。 在水面上,快步滑行,几乎是跑了。 水系练气九层的修为,不能支持他这么撒花,一脚高一脚低踩入水中,鞋子,小腿,都沾湿了。 但他毫不在乎。 闷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想到个好玩的项目,可不得玩够了。 …… “师兄,师兄,那小子在干什么?” “谁知道,疯了吗?” “难道又走火入魔了?” “哦?是吗?那咱们得走远点,免得还要去替他收尸。” …… 终于,邓少钧把两大桶食料都抛洒完毕,走回岸边,放好木桶。 方钦明几个人,偷偷看他,红光满面,一点也不像走火入魔,反而活蹦乱跳的,不禁窃窃私语咬耳朵:“回光返照吗?” 他们打死也不敢相信,走火入魔的人,两个月就能好得了。 如果再知道,他三条灵脉,都是筑基水准了,估计得当场气得去世。 天道何其不公! “师兄,这个姓邓的,如此作弄仙鹤,这个要管吗?” “当然要管,看我的。” 在邓少钧要走的时候,方钦明四人上前,叫住了他。 “邓师弟,你刚才这是在干什么?” 四人脸色阴沉,语气却极其平淡,看不出任何找茬的意思。 “喂食啊。” “为什么要如此惊扰群鹤?” “嗯,换个喂食方式而已,不行吗?” “喂食的一套程式,都是前辈传下来的,你不要随便改。” 邓少钧心里暗骂,还真是找茬来的,这角度刁钻啊。 “难道我换了喂食方式,仙鹤就不吃了吗?没看到它们吃得多欢。” “呵呵,我只是善意提醒而已,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得负责。” “这能出什么问题?”邓少钧心中冷笑。 “好,没问题就好,那,你回去。” 告辞! 邓少钧转身就走,莫名其妙。 …… 方钦明突然的诘问,并未影响邓少钧的心情。 无聊的纠缠,除了暴露他们依然想找茬的内心,能有什么用呢? 老子又没让仙鹤饿着,站着喂,趴着喂,有区别吗? 你想告状,怕是也没人理? 休息了一阵,玩心未歇,想起《水月心法》中附录的一些水系法术,也没玩过,不如试试。 最想试的就是水遁术。 五行法术,都有相应的遁术。 他天生自带木遁和土遁,后来又学了人族的木遁和土遁,已经非常纯熟了。 《三昧真火》当中也附录了火遁术,还是高阶火遁术,但从来没用过。 因为没有使用的场景。 如果他还在森林中,这个火遁术倒是有非常大的作用。遇到山火,能借火势逃遁。 他在恶雾森林没遇到过大山火。 因为,他生活的那一块地方,被他弄得基本上寸草不生,没东西可烧。 而在金羽宗,更不可能发生火灾了。 现在,可以先试试水遁术。 当即走到湖边,念动咒语,往水里一钻。 “咚——” 不是落水的声音,而是撞到了铁板。 两眼直冒金星。 然后,沉入水里。 他赶紧爬上来,摸着头,竟然撞了个包。 念错咒语了? 入水姿势不对? 难道要306d转体720度入水? 他仔细翻看书上记载,念了10遍,确定没有念错。 重新来一次。 “duang——”一个重重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他撞到坚硬的水面,然后落水了。 百思不得其解。 在水面划了几下,确切无疑是真的水,没结冰。 但是,不能水遁。 忽然明白了,天池是受到法力禁制,不能水遁,但是可以游泳。 为了证明这个想法,他顺着天池出口,到了下面一条小山涧中。 水遁。 只觉自己似乎化身成了一条鱼,顺着山涧,一个出溜就到了几百米远的地方。 水遁术完全没问题,而且还挺实用。 以后行走江湖,比乘船快多了。 “我了个去,这池底下一定有什么秘密。” “水面之上,可以用踏水诀,但是不允许以天池水体做为水遁的媒介。” 想起药伯提起的《荣枯回春术》,难道是为了保护这套法术? 这天池还真有点意思,得空要好好查一查。 算了,今天玩够了,回去休息。 …… 方钦明几个人,一直在监视他,看着他走到天池出口,突然不见,然后,突然又回来了。 “师兄,这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一会儿游泳,一会儿又能在水面上撞个满头包。” “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方钦明看得眼睛冒火:“谁晓得这孙子在干什么。” 他仰头长叹,自从这孙子来了这里,咱们都不敢开酒席了。 灵魂深处一股酒香飘出来,引得嘴角微微上翘,抽了一下。 平静的日子被生生打破,实在受不了了。 “为什么非要选在天池苦修?” “天云山那么大,有水的地方也不止这一处,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难道就是为了来欺负我们几个老头?” 第80章 好像是关怀临终病人 腾意殿。 看着徐阿年抬来的一箱蜀锦,李菲愣住了。 “徐阿年,这是何意?” “哦,这些是送给你和灵玉仙子的。” “我并不需要这些,再说,我自己也有钱买。你要就送给灵玉师姐。” “我也无事,就在这等等灵玉师姐。” 他早就打听好了,灵玉仙子这会儿不在,去找吕武聊天去了。 李菲皱了皱眉,嘟囔道:“又不过节,又不过年,你胡乱送什么东西呢?” “也不值几个钱,随便做几床锦被就没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不是什么正经礼物。” 李菲无奈,看他杵在这里,十分尴尬。 “师姐,这是今年新出的料子,又精致又结实,不脱丝,不断纱,你要不来看看。” 徐阿年取出一匹,轻轻展开来,迎面一抖,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李菲虽然不想要,但毕竟是女孩子,眼睛还是被吸引住了。 确实,上等蜀锦,珍贵得很。 就这一箱子,够凡间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你买来做什么?就是请客送人么?” “也不是,丹房派我下山采买药材,去了一个多月,顺路去了一趟家里。” 家里?这个词挑起了李菲心里的某个柔软的地方,脱口而出地问:“哦,回家了?你父母可安好?” 徐阿年眼神黯淡下来:“母亲去年过世。” 说完,眼睛还流下几滴泪来。 李菲一愣,刚才只不过随口一问,居然问出人家伤心事。 忽然想起自己母亲,她逝世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心里到现在还觉得有些愧疚。 入得山门,成为修仙客,对家族是极大的鼓舞,家族在地方上也可以横行一方。然而对于他们来讲,从此就断了亲情,很难再见了。 每个门派都是这么规定的,低阶弟子不允许随便下山。 等修到可以自由下山的时候,家族之中,还有几个认识的人呢? 徐阿年是托了采买药材的福,难得下山一回。 李菲被他的眼泪感染,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唉,我母亲也是去世不久,连在她灵柩前哭一场都没有。” “是啊,我何尝不是。” 这是入门十年,难得见到李菲流露性情,徐阿年心中感怀颇深。 破天荒地说那么多话,他可不想冷场。 必须趁热打铁。 “父亲也老了,他为了我,付出那么大心血,但很可能,等那一天,我也依然……” 说到父亲,徐阿年是真心难过。但是他没有说父亲仗了他的势力,升了官,捞了肥差,家族中有多少人,也因为他升官发财的。 李菲对父亲本没什么感觉,被他一提醒,忽然也怔住了。 是啊,母亲走了,那个便宜父亲,年纪比母亲更大,估计也快了。 虽然对他没有感觉,但终归是血脉所系,不是路人。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希望所有人都好好活着的。 “说起来,很搞笑啊,我当初想入山修仙,就是求长生的。期望有一天,成就大道,鸡犬升天,带着父母一起长享万年。可是,现在才知道,修仙一途,就得抛弃父母啊。” 徐阿年如今也快三十岁了,自然不是当年那个无知少年,这几句话,也是发自肺腑,竟然让李菲刮目相看了。 “能说出这些话,也不是蠢人了。”她心说。 徐阿年左右看了看,没人,掏出几颗丹药,递给李菲。 “这又是什么?” “麝香延气丹。”徐阿年低声说。 朝她眨了下眼,示意她不要出声。 这种丹药,对修仙之人并无用,是炼丹的副产品,作用就是延年益寿,在凡人那边很受欢迎。 金羽宗不准弟子私自拿类似的丹药下山,主要是怕他们拿去贩卖。 堂堂仙门,赚这种钱,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般是赏赐给有缘人的。 李菲瞬间明白了徐阿年的意思。 想尽孝得趁早。 父亲虽然并不疼爱母亲,他一堆的女人,岂会在意一个青楼女子。但对李菲这个给家族带来荣耀的人,他是真的喜欢。 现在已不是小女孩了,从小在家里感受到的那些勾心斗角,已经不在意了。 人都已经开始一个个故去,若干年后,就剩你一人,还要记恨这些吗? 她紧紧攥住手里的丹药,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是那么多年,第一次对他客气。 徐阿年赶紧把蜀锦收起来,热情地问:“这些布料,你就收起来,等灵玉师姐回来,你跟她说一声就行了。” 李菲见他执意要送给灵玉,也不好替灵玉回绝,只好说:“那你放这里,师姐回来了,我自会告诉她。” 徐阿年大喜,低声说:“你喜欢那几匹,尽管多挑些,灵玉师姐那里,随便分她几匹就好了。” 啊,好。 李菲其实还沉浸在对母亲的思念中,没注意他说什么。 徐阿年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送给李菲的,怕她不要,特意绑上灵玉仙子。 觉得自己献宝有功,终于,趁机说道:“师姐,今日微云无雨,正是黄昏时分,我与你去卧云阁赏霞如何?那里视野最开阔,观赏晚霞,最好不过。” “啊……”李菲从思念中被惊醒,“今天修炼有点疲劳,不想去。” 徐阿年不敢勉强,怏怏地说:“那好,我陪你等等灵玉仙子。” “你等她做什么?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你没别的事,就回去,我想休息一下。” “没事,咱们聊聊天也可以。反正大家平日都是一心修炼,也没什么时候聊天,难得的见到一次面。” 李菲看看他,看看蜀锦,忽然想到件什么事,笑起来。 “徐阿年,不如去天池看看?” “天池,去天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被仙鹤霸占了,那里也不清静。”听她提到天池,徐阿年心里吃了一惊。 “咱们也好久没见过邓少钧了。”李菲笑了笑,“师姐说,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好好养伤。但是,现在也过了两三个月了,这么久没见,去看看他应该没问题了?” 徐阿年脸皮轻轻抽了下。 去看邓少钧? 一个走火入魔的废物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厮了。 别说两三个月不见,最好两三百年不见,永远不见。 但是又转念一想,都说他走火入魔,我还真没见过。 听说走火入魔的人,没有当场死球,那就算运气好了。治好了,也就是凡人一个,治疗效果最好,也就是保持修为,只有极其少的天才可以继续修炼。 既然如此,我且去看看那厮的惨状,让她慢慢死心,岂不快哉。 想到这,忙说:“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大家都是同一年上山的,要按凡间的算法,那叫同窗。确实应该去看看。” “听说他胡乱修炼法术,走火入魔,但既然保住性命,应该问题不大,希望他能就此恢复过来,重登仙途。” 李菲没仔细琢磨他的话,甚至都没看他的脸,听他言辞中充满同门之情,如此祝福,喜不自胜:“说得对,谢你吉言,那我替他多谢你了。” 忙跳下椅子,急急往外跑。 “走,去看看。” “等等,去看他,不得准备点礼物吗?” 徐阿年为了让自己的同情心表现得更淋漓尽致,忙说。 李菲想了想,把地上的蜀锦一收。 “这个人生活很简单,也没什么好送的,到时候问问他就是了。” “好!” 徐阿年浑身热血沸腾起来。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与李菲去做一件事,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果然有钱还是有用的。 “矜持一点,不要太兴奋了。” “在李菲面前,不要表现的太嚣张。”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天池。 面对阔大的天池,遥望远处,正好邓少钧在喂仙鹤。 只见他伸手一扬,食料满天飞,仙鹤扑棱扑棱跟在他后面。 “哇,真好玩。” 李菲看得哈哈大笑。 “真有趣,喂个仙鹤都能喂出花样来。” 徐阿年附和道:“是啊,邓少钧总有点怪想法。” 方钦明知道这两个是门派最年轻的师叔,小心地陪在后面,一听他们都在夸邓少钧,顿时泄气,只好说:“是啊,不过,他改变了喂食方式,以后怕是都要这样喂食了。” “哦,这样啊?”徐阿年顺嘴说下去,“那就不好了?他不管以后的人的死活了吗?” “你们就不会学点水系法术?” “师姐,宗门的规矩,不鼓励兼修。修仙讲究心无旁骛,主业都修不过来,像这样贪多嚼不烂,耽误正事。” 李菲噘嘴道:“那以后你们再改回来不就行了吗?” “就算改过来,也会有几天不适应的。”徐阿年微笑着说。 “……” 李菲没法反驳他,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宗门里的共识。 方钦明听话识音,知道他两个意见不一样。 “李师叔,徐师叔说的对啊。改变喂食方式,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但他能在这里喂食多少年呢?咱们又不会水系法术,以后就麻烦了。” “由小极大,不怎么讲规矩,总归是要吃大亏的。规矩无小事,小中可见大。前辈们定下来的规矩,自有其道理。” 他话里有话,和风细雨之中,夹枪带棒,暗暗讽刺邓少钧,你走火入魔,不就是因为不守规矩吗? 金羽宗仁义,即使是走火入魔的弟子,也是弟子,并不允许歧视侮辱,否则,像这种破落户,早该一脚踹下山去。 李菲不想再说,冲远处喊了一声:“喂——” 邓少钧猛地一转头,看到李菲,既惊讶又欣喜,忙回了一声:“诶——” 他带着仙鹤跑起来,仙鹤在他身后,团团飞舞,上下翻飞,非常好看。 连徐阿年都看呆了,这些仙鹤怎么会如此听话? “这小子,在药伯那里种药,在天池里喂鹤,别人觉得辛苦不堪,他却玩得撒花,看来还真适合干这一行。” 方钦明不失时机送上“哈哈哈”。 “师姐,我没有瞧不起邓兄的意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天下田土那么多,总得有人伺候土地。真不是要贬损小邓,他确实就是个农夫的天赋。” 李菲好似没听到,冲对面大声喊:“真好玩。” 邓少钧此时食料已经撒完了,仙鹤跟着他,也不吃了,发出阵阵鸣叫。 他忽然双手提桶,来了个金鸡独立。 “切,让你嘚瑟。”李菲哈哈大笑起来。 邓少钧本想来个芭蕾舞的动作,脚尖竖起,转体三周,但是,修为毕竟有限,脚尖传来湿湿的感觉,知道不行。 敢以脚尖踩水,估计不会像天鹅,而是落汤鸡,那就不帅了。 忙收了心,快步往岸边走。 他现在提着空桶,能够快步走,已经跟奔跑差不多了。 来到岸边,他放下桶,一看有外人,忙非常郑重地朝他们行礼说:“弟子参见师叔。” 这个大礼让李菲觉得很尴尬,回头看了一眼徐阿年和方钦明几个,后悔让他们跟着。 见邓少钧面色红润,她心中很愉快,就是不大好意思嘘寒问暖,那样太热情了。 “小邓啊,在这里过得如何啊?”徐阿年问道。 听徐阿年如此称呼自己,邓少钧也是一愣。 入山这么多年,因为是同一批来的,大家都不大好意思摆谱,他现在摆起师叔的架子来了。 “回师叔,还行。”他淡淡的回应。 “啊,那就好。”徐阿年一副看望病人的样子。 围着邓少钧转移圈,嘻嘻笑道:“不错,不错,恢复的不错。” 心里想的是,奇怪,走火入魔了,还能这样,回光返照了吗? 邓少钧见李菲眼神里流露出关切,嘴边有一句很想问但又不敢跑出来的问题,轻轻对她说:“不用担心,我好了。” 李菲眼睛突然红了。 “没事就好。” “哈哈,我真的是好了,你不信?” “信,我信,你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有事呢!” …… 邓少钧忽然觉得气氛很尴尬。 他们所有人,话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眼神。 这明明是关怀临终病人的语气。 徐阿年几个,那是一副看淡生死的表情,只有李菲,那是深深的忧郁,强忍着难受。 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有人真的关心自己,多么珍贵。 第81章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徐阿年走到水边,看了看四周景色,淡淡地说:“天池在云端之上,美则美矣,景色单薄了点。终日只见云雾,难得见到早晚霞光,亦是憾事。” 文绉绉说了几句话,转头对邓少钧说:“小邓啊,此地清幽,正适合静养,你就在此安心养伤,如果有什么需求,可托人给我传话。我虽然忙于修炼,你的事情,我也是愿意帮忙的嘛。” 邓少钧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看着徐阿年,听他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当长老了。 其实,喊小邓,喊邓少钧,都无所谓,邓少钧精神上还残留着现代人的一些特质,不大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但他这一副高高在上,犹如皇帝微服私访似的,让他觉得可笑。 听到他谈论景色,脑子一转,觉得此情此景,值得给李菲念首诗了。 “景致之美,也在乎心。小师叔,见到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刚好这几天胡诌了几句诗,念给你听,可别笑啊。” 他说的“小师叔”,当然不是指徐阿年。 念诗?你还有这等才情? 李菲惊讶不已,拍手让他快念。 邓少钧装模作样指着远处的仙鹤说:“我的诗,就是写这些仙鹤的。” 清清嗓子,咳,咳,开始念: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 这是当年初中课本必背古诗,久未想起,直到养了几天鹤,才回忆起来。 现在当众背诵,差点习惯性地把“唐刘禹锡”也顺嘴滑了出来。 徐阿年,方钦明几个,仔细咂摸滋味,不禁大惊。 “好诗啊!” “意境高远,正符合我仙家之意。” 他们不想拍邓少钧的马屁,甚至想借机贬损他。但是,这真的是一首好诗,昧良心说话会遭雷劈的。 只能少说几句。 徐阿年尤其尴尬。 老子好不容易拽几句文辞,还给你勾出诗来。 看把你能的。 但这诗真的好…… 邓少钧心里暗笑。唐诗,这是唐诗,懂不懂,千古名篇。 也就是自己读的不是文科,肚子里装的唐诗太少,否则在这里当个文抄公也是很牛的。 李菲一脸迷妹表情:“呵呵,邓少钧,你在这里呆了几个月,还能作起诗来,这诗还真是应景呢。我觉得可以镌在石头上,就立在天池边。” 徐阿年心里像吃了苍蝇,恶心之极,心说,给他刻墓碑上最好。 “好了,师姐,咱们也呆了不少时间了,回去,不要打扰小邓清修。” 他时时有意无意表现出来,我是跟李菲一起来的。 你,死了这条心,将死之人。 邓少钧确实有些困惑,几个月不见,他们真的在一起闲逛了? 李菲却没理会徐阿年,问邓少钧:“我想到对面小岛看看。可以吗?” 邓少钧扭头看着方钦明。 意思是,这里归你管,你说话。 方钦明一愣,心想,这是宗主的关门弟子,自己肯定得罪不起。不就是在天池闲逛,又不偷东西,无所谓的。 “小师叔要去看看,自然可以,但那小岛又什么好看的?要看风景,湖边这里就不错。” “咳,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到金羽宗那么多年,居然还有没去过的地方,不行,我得去。” 徐阿年本想拦她一句,看她这么说,又不想忤逆她。 于是,顺着她的意思说:“师姐想去看看,我陪你去,但是,咱们又不会什么踏水诀,这里又没有船。” 方钦明赶紧朝不远处草丛里努嘴,他们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艘小舟隐藏在草堆当中。 有船就好办。徐阿年见状,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马上跑过去,把绳索解开,一脚踏了上去。 “师姐,我陪你去。” 小舟不大,本来就只能站一人,两桶。 如今徐阿年站在当中,李菲上去的话,不是在他前面,就是在他后面。 水面无风,小舟轻摇,徐阿年心里突然咚咚跳起来。 “泛舟湖面,绝美之极!” 想不到还有这项目,早说啊。 李菲噘嘴说:“这舟太小,要不,我改日再来。” 别啊!我都上来了。 徐阿年急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弃?他往后面挪一点,在前面多留点位置。 能站在李菲身后,近距离看着她,也是无比美事。最重要的是,两人在小舟上,这就算是独处了。 到时候小舟晃一晃,甚至还可以趁机扶一下,岂不美哉。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怎么能轻易失去! 邓少钧对李菲说:“我那里简陋得很,没什么好看的,但既然你真想参观,我有办法。” 他从岸边竹丛中,一剑砍下一根竹子,几下削去枝叶,成为一根竹篙。 念动咒语,把竹篙往水里一扔。 天池有法术禁止,但是不禁水系法术。 如果不这么做,竹篙不会在水里游动。 邓少钧踩上去,朝李菲伸手。 “小师叔,有我在,不用怕。” 真好玩! 李菲满心欢喜,笑嘻嘻地牵了他的手,站了上去。 “青竹破水!”邓少钧喊了一声,竹篙向前缓缓滑去。 徐阿年惊呆了,看着李菲牵着邓少钧的手,湖面上回荡着她嘤咛笑声,胸中好像被人扎了一刀,顿时燃起冲天怒火,能烧尽一切。 我特么的为什么要带李菲来? 方便你牵手? 这是老子的独处机会! 邓少钧,你着实可恶之极。 竹篙缓缓向前面荡去,李菲怕站不稳,紧紧拉着邓少钧的手。 “邓,少,钧!” 徐阿年怒目圆睁,钢牙欲碎,心中滴血,却不能喊出声来。 竹篙滑去一丈之远,他不敢落后,咬着牙,催动身体的气劲,操控小舟往前走。 小舟无桨,平时就靠气劲推动。 徐阿年恨不得趴下,用手去划。 又怕如此形象过于狼狈,在气质上输一着。 邓少钧以气劲推动竹篙,徐阿年以气劲推动小舟,在湖面上呈竞速之势。 “小师叔,你别太紧张,我保证不会落水的。” 嘴里发出一声呼啸,远处的仙鹤,竟然朝他们飞来,在头顶上盘旋一阵,落入远方。 远处的方钦明看到这一幕,心灵大受打击。 他喂食几个月,仙鹤通灵性,竟然与他为友。 我喂了十几年,仙鹤从来不鸟我。 这是为什么? 徐阿年见到这等异象,也是暗暗吃惊。 “这个邓少钧,怎么会有这种福缘?竟然能令群鹤舞蹈。”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 仙鹤一只只从头顶盘旋而去,起码得有上百只,场面相当壮观。 “哈哈啊哈,好啊。”李菲朗声笑道。 邓少钧看她只会喊好,噗嗤笑了。 他想起一首诗:“看着风景美如画,本想吟诗赠天下。奈何自己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李菲虽然不会满嘴窝草,但她明显是缺少这方面的修养的。 看得出来,她从小就修道,对诗词歌赋没兴趣,对琴棋书画也没兴趣。大概得等修到高阶,时间空闲下来,才会去恶补这方面的才情了。 李菲听他莫名其妙的笑,忙问:“你笑什么?” 邓少钧当然不会告诉她,我刚才腹诽了你一下。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笑,所以我就笑了。” 李菲脸一红,收敛了笑,不敢出声了,但是笑容还挂在脸上,并未散去。 落在后面的徐阿年,看着这一幕,心惊神伤,恨不得撞上去,把邓少钧给撞进水里。 然而,他并不能追上竹篙。 …… 很快,竹篙到了岸边,邓少钧拉着李菲轻轻一跳,就上去了。 随后赶到的徐阿年,直接撞到竹篙上,把竹篙插进了岸边的草丛里,溅起不大不小的浪花。 然后忿忿地上了岸,跟在李菲身后,眼睛里就快冒火星了。 湖心小岛不大,邓少钧的木棚屋掩映在草丛中。 李菲走进去一看,极其简陋,也就地上铺了块木板当床,边上放了个箱子放东西,要不是有这件家具,简直就是毛坯木棚房。 “你也太简陋了?” “够用就行。” “灾民也不过如此。” “我就是灾民啊,哈哈,你要来赈灾吗?” 一句话提醒了李菲,赈灾,好主意。 她拿出自己的储物戒指,从里面拿出一个箱子,里面堆满了流光溢彩的蜀锦。 手一扬,屋子全都挂上了蜀锦。 价值昂贵的蜀锦,被她用来铺床,当门帘、窗帘、帷幔,整个木棚屋子,瞬间是蓬荜生辉,珠光宝气。 徐阿年心都凉了。 这特么是我花大价钱买来送你的,你居然拿去送他! 他真有个冲动,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 但又忍住了。 之所以到现在还忍得住,是因为他觉得,反正这混蛋就快死了,就算不死,也是个废人,忍一忍就好了。 这个时候,没必要跟他争风吃醋,他没资格。 而且,如果这个时候忤逆李菲,势必会在她心里留下一个疤。 何必呢! 就好比,很多男人很在乎女人是不是结过婚,不大愿意娶二婚的。但假如是因为头婚的男人死了,那就不要紧了。 就让你给她留一个念想,无所谓,反正人是我的! “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东西,你就这么用吗?”邓少钧震惊了。 蜀锦是上等锦缎,一般都是拿来缝衣边,做装饰的。拿整块来做衣服都已经算奢侈了,何况是直接拿来睡。 他伸手,想把蜀锦都收起来。 “这都是徐阿年送的,你用几匹,也无所谓。” “哦,那谢谢啊。” 邓少钧赶紧朝徐阿年拱手。 本来是想把蜀锦收起来,一听是徐阿年送的,也就算了。 难道我就只配睡茅草?睡几天蜀锦,也受得起。 徐阿年脸色虽不好看,但还能忍得住。 “不必谢!”咬着牙说了这三个字,再多说一个字,牙齿都会崩掉。 转头对李菲说:“时间也不早了,小邓既然没什么事,我们也放心了,就不要打扰他修炼了,咱们走。” 一扭头就对邓少钧说:“你就不用送了,身子还没恢复利索,你就好好在这歇着。” 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就差喊出来:再不识趣,老子弄死你。 他的如意算盘,只要回去能与李菲同乘一舟,那就算不虚此行。 李菲本想多呆一会,但身边老是有一只苍蝇,觉得十分尴尬。心说,改天再来。 又拿出几颗丹药,递给邓少钧。 “只是一些补药,对我没什么用,但对你,可能有大用。” 徐阿年一看,那不是我给你的丹药吗? 你全拿去送人了。 送给谁不好,为什么要送他? 徐阿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当着我的面,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最不应该送的人…… 他要自闭了。 李菲一边递药给邓少钧,一边狠狠地瞪了徐阿年一眼。 徐阿年猛地把头转过去,不看!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邓少钧一愣,认得这个丹药,本想告诉她,我吃了也没用。 但看李菲的表情,很可能也是徐阿年送的,不收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伸手接过,淡淡地说:“谢了。” 李菲忽闪着眼,感觉似乎办了件大事,松了口气。 “听着,邓少钧,不管如何,都要好好活着。修仙不易,才几年啊。” 这话从李菲嘴里说出来,嘤咛婉转,十分悦耳。 邓少钧真的很想直白地告诉她,自己完全修复好了被三昧真火烧损的身体,而且水系灵根也种下了。 “是的,好,谢谢,我听你的。” 但此时情景,不敢说了,白白骗了她的东西,好像做贼似的,心虚不已,只好随便应几句。 李菲见没什么好交代的了,没好气地对徐阿年说,那就走。 来到岸边,她把竹篙从草丛里拔了出来,跳上去,一运气,竹篙如箭一样飞远。 她双手伸开,就如一根平衡木杆,以此保持着平稳姿势,免得掉进水里。 一个人撑一根竹篙,走得比邓少钧刚才还快。 “我去,她站得比我还稳。”邓少钧呆呆地看着,刚才紧紧拉住我的手,一副惊恐状,那是她吗? 徐阿年失魂落魄地站在水边,脸已经铁青。 “师叔慢走。”邓少钧笑嘻嘻地对他说,并且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喊他“师叔”。 徐阿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站上小舟,荡向对岸。 第83章 幕后主使 果然,在湖边以霹雳弹杀害仙鹤的,就是方钦明。 邓少钧一个直冲就越过了湖面,直接杀到面前,方钦明惊骇之极,震惊之极。 他如今的修为情况比较古怪,单单讲任何一条五行灵根,确实不高,但绝对超过同阶位的人。 对于这点,方钦明也看出来了。 能一击杀死三位筑基境同门,这都看不出问题,那就真是瞎子了。 他选择撒腿就跑。 邓少钧岂能让他离开,如果手中灵剑往前一送,这方钦明必死无疑。 “这次一定要抓活的。” 他把灵剑收起,一掌打出,藤缠术。 对付一个人,完全不需要杀鸡用牛刀。 方钦明顿时被绊倒,然后被邓少钧以术法拘禁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值得吗?”邓少钧凑近了,问的还是这一句。 一个人要冒险去做一定事,必定需要有相应的利益。 方钦明不喜欢自己,但值得杀人吗? 如果仅仅因为自己给他带来不舒服,不够尊重,就要想办法弄死我,那看来我高看了这个世界的道德水准了。 方钦明动弹不得,大惊之下,反问了很多问题。 “你怎么能轻易打败我?” “你刚才那灵剑是哪里来的?” “不对,刚才抓住我的法术,并非金羽宗法术,你是外派奸细!” 邓少钧很无奈,每次都要问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先别说话,我问你,姓徐的到底给你什么好处,值得为他做这种欺师灭祖的事?” 仙鹤是鹤祖的后代,在金羽宗,就等于祖师。 他也不啰嗦,直接点出徐阿年的名。 方钦明一愣,装糊涂:“什么姓徐的?我不知道。” “你如今被我活捉,不肯跟我说,自然有人让你讲真话。” “真话就是,你是外派奸细,躲到金羽宗来。” 方钦明狂笑起来。 “哼,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释清楚,倒是你,为什么要谋害我,这你得赶紧编了。” 这话说中了方钦明的心事,眼睛滴溜溜转,看来真的在想词。 这次行动,原本以为万无一失,却出乎意料失败得这么惨,之前想的脱身之策根本没用。 邓少钧不让他想,马上打断他:“方师兄,小弟恳请赐教,杀我,对你有那么大的利益吗?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方钦明惨然一笑:“我已经几十年没提升过阶位了,一颗高级丹药,你觉得值不值?” “我认为不值。” “那是你。你都是走火入魔过的人,就算不死,也不能修炼了。一个本来就无足轻重的人,走火入魔而死,还误杀十几只仙鹤,根本没人会怀疑有问题。” 邓少钧冷哼一声:“我走火入魔?现在还说这话,你是瞎吗?” “哼,我之前也不知道你这么强。你的实力足以碾压我们几个师兄弟,为什么要隐瞒实力?你隐藏在金羽宗,到底为什么?” 我曹,又问回来了。 邓少钧眉头一皱,如果让他活着,把这些话一说,老子又要费劲去解释了。 可是,杀了他吗? 眼睛不由得往方钦明身上扫过。 刚才不得以,着急救仙鹤,这才冒险祭出灵剑,杀了那三人。 虽然这次使用灵剑似乎暂时没出现副作用,但也不敢再动用了,天知道随后会不会出幺蛾子。 此时要杀方钦明,轻而易举,但自己今晚就难以脱身了。 面对同门,这种患得患失的思想,一直困扰着他。 而且,徐阿年还在背后,他肯定要拱火,自己未必说得过他。 一想到这个,马上扩散灵识,查探徐阿年在不在附近。 很遗憾,他不在。 或许,他对这个计划很放心,根本不会想到失败。 确实,如果以自己在众人面前展示的实力,就算不走火入魔,与四人打也是落下风的。 但是他们打死都想不到,自己根本没有走火入魔,反而修炼成三系灵根,实力根本不是一个单系灵根的筑基修士能顶得住的。 忽然,远处一道剑光迅疾射来,邓少钧反应不及,那剑光拦腰斩断了方钦明,邓少钧一闪,躲过这一击。 杀人灭口? 邓少钧急忙捡起方钦明的剑,奋起直追,那人并不打算与他对打,一击未完,早早就扭头跑了。 看身影,妥妥的是徐阿年。 邓少钧并不意外,但真的确定是徐阿年,心里又很有些悲哀。 万万没想到,此人能极端到如此地步。 就算是要争女孩子,那也得是公平竞争,行还是不行,都得让女孩子决定,敢对竞争对手如此心狠手辣,李菲怎么能落到你手里! 哪怕是个流氓,也顶多是威胁,最多殴打对手,哪有上来就杀人的? “必须活抓这厮,揭露其真面目。” 眼看就要追上他,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惊恐的怒喝:“住手,你要干什么?” 是灵玉。 邓少钧大喜,大喊起来:“灵玉仙子,徐阿年勾结方钦明,暗害我,并且杀死许多仙鹤。” 徐阿年早跑到灵玉身边,吕武,云华真人,也带了数十个弟子,紧追上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吕武大惊问道,“仙鹤发出死前悲鸣,是谁对仙鹤下毒手?” 徐阿年连滚带派冲向吕武,悲怆而惊恐地说:“我不知道,我当时在巡逻,恰好走到附近,听到仙鹤悲鸣,赶紧跑过去看。” “别的都没看到,就见邓少钧正要杀害方钦明,赶紧出手制止,可是我打不过他,他好像发了狂,要追杀我。幸亏你们赶到,否则我小命不保。” 他非常鸡贼,只说自己看到方钦明死,其他都说不知道,自然就是不在场。 “巡逻?我曹,这么巧?”邓少钧冷笑。 有弟子在下面喊:“今日确实是我与徐阿年师叔巡逻。” 邓少钧醒悟过来,金羽宗的弟子都有巡逻责任,每年轮一次。今年恰好是轮到丹房的弟子。 这样一来,徐阿年出现在当场,就没有疑点了。 徐阿年早就设计好了一切。 如果邓少钧吃了毒药,真的走火入魔,他们不但会把他杀死,还顺便杀掉几只仙鹤,将他名声彻底搞臭,做成铁案。 假如有所疏漏,做得不密,徐阿年还能在后面出手,把痕迹都抹掉。 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他的话是没有价值的。 李菲跟在后面跑上来,听徐阿年如此说法,惊骇得张大了嘴。 “你说的可是真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一副凶相,我都打不过。” 这,这…… 李菲都不知说什么好,望着邓少钧,惊讶,担忧,困惑。 这个场面,轮不到她说话,她赶紧看向灵玉仙子。 灵玉仙子走上前,困惑不已,喃喃道:“果然如此吗?” 突然祭出捆仙绳,先把邓少钧捆住。 “啊,为什么?”邓少钧难以理解,困惑地看着灵玉。 你也不相信我? 灵玉仙子皱着眉,语气有些颤抖:“徐阿年的修为比你高,却被你追着跑。我怕你有什么事。” 邓少钧苦笑。 难道在后面追的,不是抓坏人的吗? 徐阿年咬定他走火入魔,大家肯定是要先把他控制住。心中暗叹,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能动了,有这么多人看着,也不至于要对我怎么样。 他以为马上就会询问他详细情况,想不到吕武却说:“邓少钧,你先不要说话,我们不问你,就不要开口。” 啊?好。 “卦尊,我陪你去看看可好?”灵玉对吕武说,“云华真人,你辛苦一下,看着这里,等我们看清楚情况再说。” 云华真人点头。 两人赶紧去湖心小岛。 不一会儿,玄微子也赶到,一看这场面,也是愕然极了。 徐阿年一看师尊来了,赶紧跑到玄微子面前,以惊恐的语气说:“弟子今晚巡逻,路过附近,忽然听到方钦明师兄大喊,邓师弟,你冷静点。然后又听到仙鹤悲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冲过来。” “我只看到邓少钧以掌化为剑气,杀害了方师兄,我跟他过了两招,竟然打不过他,只好逃了。” 玄微子黑着脸,听完他说,让他退后。 与云华真人碰了下头,说:“徐阿年是我弟子,我得亲自去查下,师兄你看着这里,我去去就回。” “师兄放心,这里有我。” 玄微子身形一展,凭金丹修为,强行飞过去。 金羽宗内禁止御剑,但长老除外。 只不过天池这么点地方,御剑是高射炮打蚊子,刚跳上去就得下来。 不御剑,就得动用真气,强行突破禁止。 所以长老们也不喜欢到这里来。 …… 吕武和灵玉,站在木棚废墟,愕然地看着四周。 “这是剑气所为。”吕武说。 三具尸首,横躺在地,场面惨不忍睹。 “而且,是被同一剑所杀。” “一剑,击杀三位筑基境弟子!”灵玉点点头,眼神黯淡下来。 地上四把断剑,其中一把是宗门所发,普通的制式宝剑。 灵玉捡了起来,喃喃道:“这是邓少钧的。与这三人对打的时候,此剑就断了。” 吕武叹气道:“他们都是筑基修为,单单一个人的话,邓少钧稍高些,但以一敌三,宝剑碎裂,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这三人要与他死拼?”灵玉仙子不解,“徐阿年都知道跑,他们还不跑?” “或许是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也或许是被压制住了,走不了。” “哼,也有可能,他们心慈手软了。”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玄微子出现在夜幕中。 灵玉听了,默然无语。 玄微子说得不无道理,三人合力,未必不能压制实力稍高一点的邓少钧,但可能顾念同门之情,没有一开始就下死手,导致被走火入魔的邓少钧大爆发,三人挡不住,仅仅打碎了他的宝剑。 真的如此吗?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觉得空气十分冰冷,令她都受不了了。 近距离的打斗,是没有多少招的,几招就结束,现场痕迹不多。 “长老,方钦明骗我吃了毒药,那毒药已经被我吐了出来,你们找找,看能不能找得到。” 邓少钧凝聚真气,朝湖心小岛大喊,声若洪钟,回荡远近。 吕武皱了下眉毛,这声音,修为不低。 三位金丹境强者,视力惊人,在夜幕里,从倒塌破碎的木棚里,还真找出一颗小小的黑色丹药。 丹药上还在散发黑气。 “幽冥丸。”玄微子冷冷地说。 湿湿的,有吞服过的嫌疑。 灵玉说:“这是什么毒药?” “一种毒丹丸,长期服用是毒,偶尔服用是药。”玄微子摇头说道。“咱们炼丹的,有正方丹药,偏方丹药,还有邪方丹药。毒丹一般来自邪方,也是有药效的,但是不大可靠,而且不能长久,所以我们从来不炼这种东西。” “那么,邓少钧吃了这个,有什么作用?” 玄微子沉思一下,缓缓说道:“毒丹的效果很难捉摸,此丹最主要的作用,是产生幻觉,它可以减轻疼痛,也能助眠,但是,也有可能产生相反的效果,那就是让人气血沸腾,兴奋难眠。” 灵玉听得摸不着头脑,毒丹药还有相反的效果? “严格来说,毒丹到底起什么作用,是可以由人控制的。如果知道如何控制,那么它是好丹药。如果不知如何控制,它就是毒。” 斜眼扫了灵玉一眼,幽幽地说:“如果是凡人吃这个,当然就是毒药,但是对于筑基境的,那就难说了。谁知道邓少钧懂不懂呢?” 灵玉听得心一沉,这么说来,并不能直接证明邓少钧是受害者? 这个证据,等于没有。 …… “灵玉,这个丹药,如果能查出来历,大概就能知道谁是凶手。” “哦,师伯有何高见。” “毒丹的用处很多,其中之一就是邪修。上古时代,邪修宗门也很多,他们炼制毒丹,能短暂快速提升功力,但是一旦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所以现在被正道门派禁止。” “如果是邓少钧用,倒是很合理,因为他走火入魔……这种丹药,能导致走火入魔,却也能缓解走火入魔的症状。” “所以……”玄微子意味深长地说,“如果能查出它是怎么来的,那很多疑问就可以解决” 灵玉不敢言语,心中突然蹦蹦狂跳。 第84章 番外:他乡遇故人兼上架感言 邓少钧来到一城,寻了个小酒馆,点了两菜,坐在里面慢慢吃。 突然,外面来了个胡子拉碴,穿长衫的中年人。 “要一碗酒,温的,一碟炒豆。” 此人面有菜色,神情有些萎靡,掏出九个大钱,一个个排好,动作却十分利索。 店家量好酒,装了一碟豆子,递给他。 他赶忙端起碗,细细抿了一小口,闭着眼睛,扬起头朝45度方向吐了口气,非常满足。 “咦,这不是老作吗?” 坐邓少钧对面那桌的一个财主,突然喊了起来。 柜台外那位穿长衫的中年人,猛地睁开眼:“谁在唤我的诨名?” “是我啊,不记得了吗?咱们是老街坊。”财主热情地说。 老作仔细盯住他看了一会,两眼放光:“哎呀,这不是老读吗?” “快进来坐!” 老读热情招呼,引来店家嫌弃的一瞥。 按照他这个消费水平,是没有资格坐进去的,但有贵客邀请除外。 老作满脸红光,毫不客气地端起自己的酒和豆子,坐了进去。 “哎呀,老读,混得不错了嘛,都坐到里面喝酒了。” “咳,哪里哪里,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呢?一点也没起色,还在吃土啊!” 老作惭愧之极,低头不语。或许是觉得偶遇故人,这个样子太跌份,他赶忙说:“我现在不去考科举,也不给人抄书了。” “哦,那你现在做什么营生?” “我啊,给人写书。”老作故作神秘,低声说。 “写书?这是什么行当?” 老作见他不懂,详细给他介绍。 “原来就是写书啊,我还以为什么呢。能挣钱吗?” 一说到钱,老作满脸忧戚之色,长叹一声:“唉,一言难尽啊。” 眯着眼,抿了一小口酒。 “我刚刚度过新书期,明天就可以上架了。” “上架就可以挣钱了?恭喜恭喜。” 老作毫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喜色。 “怎么了?” “唉,我是个新手。新书期,更新又少又慢,人家是两个月新书期,我给折腾成三个月。前面写得不好,收藏才数百,就算上架,也是扑街的。” 老读惋惜地说:“那意思就是不挣钱咯?” “前面写得不大行,但后面绝对行,我有这个信心。” “前面都没人看,谁看你后面?” 一句话说得老作泄气,不敢抬头。 老读安慰他:“别泄气,不是还有三个月的全勤可以拿吗?” 全勤?老作两眼放光,露出坚毅的神色:“这一次,我必定拿到全勤,下本书一定会更好!” 然后,指了指老读面前的酱牛肉,哈哈笑道:“领到了全勤,我也敢坐里面吃一回。” 邓少钧听了噗嗤一笑,插话道:“为什么要等下本书?直接开始写下本书不好吗?” 老作骇然道:“可不敢这样。一本书再扑街,也得好好写一写,如果随便就弃了,会很惨的。” 哦,有多惨? 老作见左右都是熟人,低声说:“你们别说出去啊!如果写书不完整,他们会把写书的人抓去,施行男子重要器官切除术。” 邓少钧眉头一皱:“怎么听起来瘆得慌?到底是什么?” “就是太监啦!” 啊! 店里的人无不身子一震。 老读汗都下来了,忙按住老作:“别说了,老哥,我懂,这就是个坑。” “可不是坑么。”老作叹道,“所以,不敢轻弃,只能等领到下个月的全勤,换点别的颜色的土吃一吃。不过,我也很担心,万一熬不住,那就得太监了。” 说完,竟然止不住落泪。 老读也叹息不已,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老作。 “这是我偶然从异界得到的东西,叫什么币,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送你。” 老作大喜,这东西你没用,我有妙用啊!我可以换钱。 “那你拿走。” 邓少钧心念一动,也拿出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好像叫白银盟,我也没用,一并送给你。” 老作纳头便拜:“白银盟,这可是好东西,我想都不敢想,多谢兄台赏赐。” 他行这么一个大礼,让邓少钧猝不及防,忙扶他起来。 “咱们行侠仗义,不必如此。” 三人并做一桌,聊了一会天。 老作喝完了自己的酒,又匀了老读半碗,要赶去写文,只能千恩万谢告辞了。 邓少钧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很感慨,就随便一个举动,竟然拯救了一个男人。 愿天下都是正常的男人,从此没有太监。 把自己的酒喝完,收拾包袱,与老读作别,继续云游天下之旅。 第85章 解释不清了 “快看!”吕武突然喊道。 三人抬头望向湖面,只见湖面上浮现十几只仙鹤的尸体,不由得哀叹不已。 这些仙鹤,平日自由自在,没人来打扰,是金羽宗的吉祥物,宗门的象征。 门派名字都叫“金羽”,可见这些仙鹤在宗门的地位。 灵玉掐着踏水诀,走到湖面上,将这些仙鹤一一收集起来,不胜忧戚。 身上都是被火所伤。 抱着仙鹤,去到对岸,找个地方,把仙鹤集中放好。 吕武,玄微子也过来了,看到仙鹤的伤,虽说夜色很深,但一眼就看出是火伤。 邓少钧用火系法术烧毁天池喂食小舟,这可是大家都听说了的。 铁证如山…… 不远处,方钦明的尸体歪倒在地,是被剑气所杀。 “邓少钧的剑,不是在岛上就断了吗?” 吕武冷冷地说:“你糊涂了,没见到邓少钧现在手里,拿的就是方钦明的宝剑吗?” 啊……灵玉仙子哑口无言。 吕武心中叹息不已。 “师兄,你现在是代宗主,这事,你怎么看?”玄微子说。 现在还能怎么看? 大多数的证据,都不利邓少钧,吕武心中长叹,我终究是看错了你。 不管是不是走火入魔,杀害仙鹤和师兄弟的,都是你。 杀害仙鹤,虽然有罪,但仙鹤毕竟不是人,罪可减一等。然而,杀死四个同门师兄弟,这个罪,可减不了。 …… 邓少钧被捆仙绳绑住,也冷静下来了。 他细细分析了一下眼下的情况,直觉告诉他,情况很可能对他很不利。 他把全部情况连起来过了一遍,眉头渐渐皱起来。 岛上那三人,被自己所杀,这个根本无法抵赖。 如果方钦明不死,还有机会还自己清白,然而现在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本身不是问题,因为这里是仙门,并非凡间衙门,在这里,有证据讲证据,没有证据,就看你说的话,有没有人信。 作为一个走火入魔过的人,邓少钧说的话,值几个钱? 然后,方钦明的死…… 扫了一眼地下的宝剑,那确实是方钦明的宝剑,当时只是想去追击徐阿年,却不料,它很可能变成了自己的罪证。 修仙之人,宝剑不离身,如果离了身,不是被生擒,就是死了。 心中忽然懊悔不已,老子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留下他,杀他,偏偏忙中出错,选了最笨的方法。 远在药圃的药伯也被惊动了,一路狂奔过来,看到邓少钧被绑在地上,满脸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 李菲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来,手指着邓少钧,悲悲戚戚地说:他,他,他闯了大祸了。 药伯见云华真人坐镇,也不敢造次,更不敢上前。 看到眼前这一幕,邓少钧觉得很滑稽,又很悲哀。 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被捆成了粽子。 而那个害人的,一副惊恐的样子,哆哆嗦嗦站在云华真人身边。 他隐隐感觉到,等下灵玉调查完回来的时候,很可能不会有好消息。 如今,他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是,承认自己走火入魔,这样,今晚所有的事情都会扣到自己头上。杀死四位师兄弟,杀死十几只仙鹤,能轻饶吗? 大概就是驱逐下山,与扔进盘龙窟,不会有第三种处理意见。 二是,宣布自己根本没有走火入魔。 这样,就可证明自己完全是清醒的,说的话就有几分可信。 但是,又会带来更多的问题。 你之前为什么要修炼火系心法? 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是很难让人理解的。 很可能,自己的实际修为就隐藏不了了。 那么,顺势公开自己是何首乌化形吗? 那岂不是越闹越大,青琼派和清济宗,活活失踪了一位长老,那不是麻烦越来越大了? 邓少钧脑子转得飞快,就算是八核十六线程都不够用了。 …… 吕武三人从天池调查完了,来到了云华真人身边。 “师兄,可都查清楚了?” 吕武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是在这里审,还是去玄虚殿?” “就这里。” “那好,咱们就听你说。” 吕武转头向邓少钧说:“你有一次机会,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 邓少钧不敢轻忽,赶紧说: “下午我喂食完仙鹤,回去交桶,方钦明给我一颗丹药,说是灵玉仙子让他转交给我的。” 说到这里,他特意停顿了一下,但灵玉微微皱了下眉,却没说话。 “继续说,别停。”吕武冷冷地说。 邓少钧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他们审问的习惯,在犯人陈述的时候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不随意说话,也是对犯人施加一种心理压力。 “我晚上修习《水月心法》的时候,忽然想起这颗丹药,就吃了下去。然而不久就发现不对劲,赶紧呕吐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三人从三个方向划水而来,感觉到危险,就躺在地上装死。” “他们三人上了岸,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观察了一下,然后忽然来到我屋子附近,三人一起动手,把我的木棚给拆了。” “就在他们出手的一瞬间,我冲破屋顶与他们打斗。他们三人也没有隐藏身份,都是穿着平日的衣服。” “他们用法术想困住我,与此同时,对岸那边,方钦明在杀害仙鹤。我听到了仙鹤的悲鸣,一着急,想去救仙鹤,就把三位师兄给杀了。” 邓少钧突然停了下来。 他卡文了。 虽然之前想好了怎么说。 但一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卡文了。 因为这里需要一个谎言。 他不能把自己身体内,藏着一把化神境大佬的灵剑给说出来? 这个时候,灵机一动,装出一副痛心而难过的表情,以掩盖自己的卡文。 三位长老,并无表情,意思是,还没说完,继续。 其他人听到他一下杀死三位筑基境的师兄,也都是十分诧异。 “当然,现场情况,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我的宝剑被打碎了。但顾不了那么多,跑去对岸,只见方钦明,正在用霹雳弹,炸死许多仙鹤。” “我活抓了方钦明,然而,被徐阿年一道剑气杀死了。我只好捡起方钦明的剑去追他,然后就被灵玉仙子拦下来了。” 吕武听了,脸色越来越沉,转头问云华真人:“师兄,你怎么看?” 云华真人冷哼一声:“这小子,越说破绽越多。我在这里看他半天了,眼睛滴溜溜地转,完全没有害怕,内疚,担心之色,这套词估计对自己说了几遍了,自以为滴水不漏。” 邓少钧心一沉,这法官要是对嫌疑犯有了犯罪推定,那就没法玩了。 “云华真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别说话!”吕武打断他,再次对云华真人说,“师兄有什么疑问,等下再问。现在,徐阿年,你来说说。” 徐阿年战战兢兢走出来,朝三位长老施礼罢,急急说道:“长老,我所见,与邓少钧稍有不同。” “你不用评论,直说你所见就可。” “好的。我今晚巡逻,与师侄商量,各走一边。走到天池附近,忽然听道有人呼叫。” “然后,又听到仙鹤悲鸣,从来没听过仙鹤如此这般鸣叫,就赶紧上去。远远地看到邓少钧已经抓住了方钦明,夺取了他的剑。我赶紧出手,却没救得了方钦明,只见他一剑杀死了他,转头来追我。” “我看他样子可怕,如妖魔附身,心中害怕,撒腿就跑,还好灵玉师姐赶了过来,否则真不知后果如何。” 他朝邓少钧指了一指,颤抖地说:“他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我修为比他高不了多少,走火入魔了就打不过了。我所见事情就是如此,之前发生了什么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三位师侄死在湖心小岛,以我所见,应该是去阻止他。” 忽然,悲痛地喊了起来:“他们死得真冤。” 双手捂脸,哭了起来。 指缝中,透出他阴郁狠毒的目光,目光里充满了笑声。 邓少钧倒吸一口凉气,尼玛,说得真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吕武听他说完,也不发议论,问玄微子:“你怎么看?” 玄微子摇摇头:“这是我弟子,不便发言。再说我也不善审案,就由你住持。” 灵玉见状,走上前,拿出用手绢包着的幽冥丸,问:“你说是方钦明给你吃的?” “是的。”邓少钧忙说。 “一看就知道是毒药,你还会吃?” “它外面包了一层补药,完全掩盖了它的味道。” 这个勉强可以解释得通。 “你怎么发现问题的?” “我吃了后,练功时,忽然觉得不对,身体燥热不堪,就赶紧吐出来。” 灵玉皱眉,这就是说,起码有了一点效果? 她扭头看了看玄微子,只见玄微子哼了一声。 “不,我没有走火入魔。”邓少钧赶紧说。 吕武突然对云华真人说:“师兄,你说他破绽百出,可说说看。” 云华真人质问邓少钧:“你如今修为如何?” “筑基二层。” “哼,所以,三位筑基二三层的弟子,打不过你一人。方钦明,我记得也是筑基三层了,不但打不过你,还被你轻易夺去宝剑,毫无还手之力,不太奇怪了吗?” 邓少钧轻轻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一个漏洞,而且无法修补。 官方数据是去年刚刚筑基,就算修得飞起,那也只能说是一层大成境界。硬说二层,也勉强。 “也就是说,你确实是走火入魔了。”云华真人说。 邓少钧不语。 他不敢说话。 承认自己走火入魔,确实可以补上许多漏洞,但这不是个好罪名,他很犹豫。 “但如果说你是走火入魔,又不大好解释了。” 没等他做好决定,要不要承认走火入魔,云华真人突然把这个判断否定了。走过来,抓住他的手,给他把脉。 一会儿…… “因为,你根本没有走火入魔受伤的迹象。” “一个走火入魔的人,怎么可能清醒地记得所有的一切事情呢?你说得越多,就越可笑。” “从头到尾就是谎言,你杀死他们四人的时候,我敢确定,你一定是十分清醒的。” 邓少钧突然发现自己浑身是汗,脑子又卡文了。 承认走火入魔都不可以了吗? 突然被堵死一条路。 他惶恐之中,忽然想起,方钦明实际上是徐阿年杀的,这或许是个有用的证据。 “长老,方钦明不是我杀的,我已经活抓他了,就是想留个证据,杀他干什么呢?是徐阿年杀的。” 云华真人呵呵一笑:“哟,转移话题?行,你不想解释,我也不问。” 他转身离去。 吕武和灵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事实上,在这个环境下,不回答清楚问题是没用的。 但是,既然邓少钧提出了指控,那就多问一句:“徐阿年,方钦明是你杀的?” “不是!”徐阿年斩钉截铁地说。 剑气又没写名字,尽管查。 “呵呵,你说是我,就是我?我只承认那三位师兄是死于我手,方钦明,不是我杀的。” 徐阿年悲愤地说:“为什么你一定要咬死是我杀的呢?我与方钦明,也就是点头之交,互相知道姓名而已,我跟他有何冲突?” 他提到冲突,众人猛然恍然大悟,一起看向邓少钧。 说起冲突,你跟方钦明才有冲突啊。 烧了他的小舟,不大不小,也是个冲突啊。 而且,你在天池三四个月,私底下有什么冲突,大家真的不知道。 玄微子忽然问:“你一口咬定徐阿年勾结方钦明谋害你,有证据吗?” 呃…… 邓少钧猛然发现,自己这个指控也有个巨大的漏洞。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据都死掉了。现在所有能说出来的“证据”,就是徐阿年的动机。 要是把这动机说出来,又要扯到李菲身上。 徐阿年喜欢李菲。 这算证据? 本来就是朦朦胧胧的事情,年轻人之间走得近,这都是很自然的。 即使徐阿年喜欢李菲,为什么非得害你呢? 岂不是说你跟李菲有了更深的关系。 邓少钧脑子又卡文了,直接瓦特了。 所有的证据都与己不利,有利的证据都是模棱两可的。 他还没开口,徐阿年说:“他是走火入魔,意识混乱,或者有妄想症?” 第86章 审判(上架加更) 邓少钧苍白的辩词,毫无说服力。 吕武面无表情,宣布: “邓少钧暂时关押起来,封锁这里的现场。等所有疑点都查清楚,再来做最后决定。” 云华真人上来就抓住他,像提一只小鸡似的,提着他去盘龙窟。 盘龙窟第一库,他去过,想不到再去,竟然是罪犯。 但是这次进去,不是身子往下坠的感觉了,而是一种晃晃悠悠,类似醉酒的感觉。 老是这么晃,当然受不了,只好躺下。 他知道这里不过是个洞窟,但是幻觉太厉害,根本抵抗不了。 躺平了之后,脑子就清楚了,心里如明镜似的。 “我到金羽宗来,不过是为了尽快筑基,修成金丹,再去追求更高的境界,怎么忽然对它产生感情了呢?” “是,金羽宗有不少人对我很好,我也没做过对不住他们的事,他们的误会我也不介意,但这里始终是我修仙路上的一个驿站。” “说白了,这里是我的一个学校,不是终身工作的单位。” “其实我有的是机会逃离,怎么傻傻的就被扔进来了?” 满肚子委屈,又气又恼,伤心不已。 其实要是硬要逃跑,也是可行的。 筑基三层实力,三系五行灵根,实际实力更高。再加上有姚意的灵剑,这里没人能拦得住。 逃出去以后,隐藏气息,躲起来,自己修到金丹境,也是可以的。 不过,这样做也有坏处,自己可能无法公开活动了,也没有宗门可去了,以后就得像顾云影一样,到处躲着。 如果是真心喜欢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倒是无所谓。 但谁又敢保证能完全隔绝于仙门呢? …… 躺了半天,翻来翻去地尽想这些事情。 最后,一声叹息,既然已经如此,那就安心呆着。 不知不觉,在持续不断的醉酒头晕状态下,他竟然渐渐睡着。 突然,眼前一片白雾,在白雾中,一位老者坐着,微微张着嘴,幽怨地瞪着他。 “姚长老?”邓少钧大喜,“你可来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 “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那,你先请。” “麻蛋,你有话想对我说,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听起来咱们就像两个姘头。” 姚意突然说粗话,邓少钧愣了。 “怎么,怎么了?” “我帮你将水系修到筑基,做得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惹那么多麻烦?”姚意的语气,完全不像个化神大佬,反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唉,我也很无奈啊。”邓少钧泄气地说,“我没去找麻烦,是麻烦找上我。” “胡扯,与李菲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跳得更厉害。要不是你与那个谁争李菲,他至于恨你恨到想杀你吗?” 邓少钧跳了起来,我靠,我做什么你都能看到? “我看不到,但是能感受得到啊。你那扑扑跳的小心脏,我还不知什么原因?” 邓少钧白了他一眼:“你最好看不到,我难免会做些不好看的事情,不要污了你的眼。” “哼,你以为我想看你做事?别那么激动,现在我还没这个能力。等我修出几条魂魄,也能独立于你感受外面世界了。但是,毕竟不是我的身体,要这样做,是需要耗费修为的。” 哦,也就是说,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动用?那就好。 姚意脸色恢复平静,让他坐下来。 “我让你入梦很不容易,来,我教你一套功法,让你可免除头晕目眩的不良感觉。” 哦,教我神功? 邓少钧来劲了,赶紧坐下来。 姚意教他的是《酒神诀》。 上古有一位清醒道人,常年醉酒,让他悟出一套醒酒的《酒神诀》。只要运行这套神功,练到高层,连喝三百六十天,完全没问题。 “这套神功,就这个用处?” “哼,当然不是。《酒神诀》练得好,可以增强自身的意志力,对各种低级的法术禁制,特别是对水系法术禁制有抵抗功效。” 邓少钧来劲了,如今在盘龙窟,那岂不是很应景! 哼,这不过是天下万千无用之术中的一种——姚意傲娇地甩了甩头。 “哦,无用之术,那我不学了。” “学不学!”姚意怒道。 “哎呀,开玩笑的。”邓少钧赶紧收了嬉笑的表情。 “你进入盘龙窟,那种醉酒似的感觉,我也能感受到。我平生滴酒不沾,最受不了这种感觉了……” 原来如此,邓少钧呵呵笑了笑,于是老老实实坐下来,跟他学《酒神诀》。 学完之后,邓少钧问他,这个盘龙窟,你以前听说过吗? “盘龙窟是金羽宗的一位上古大神所立的一个阵法,听说要修到合体境,才可以无视其禁制,来去自如。” 狠狠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说:“我劝你最好别打它的主意,连我都敬而远之。《酒神诀》只是让你减轻症状,并不能消除幻觉。” 邓少钧喃喃地说:“七窟五库,其实并不都那么可怕的。” “七窟五库?”姚意一愣。 啊,没什么!——邓少钧醒悟过来,自己差点就泄露金羽宗的秘密了。 姚意思忖了一下,嘟囔道:“我也听说过,金羽宗的盘龙窟,里面分为好几层,修为高的,只要不去最可怕的那几层,都是可以出来的。” 忽然,脸色一变。“算了,我没兴趣。” 邓少钧却来了兴趣:“那位上古大神,创立这个盘龙窟,到底是什么目的?” “哼,你自己在金羽宗都不知道,还来问我一个外人。” 邓少钧苦笑道:“宗门里连个书库都没有,万年历史都是口耳相传,我还真的想过找点相关资料,但据说,金羽宗的史籍,秘籍,大多藏在盘龙窟。谁敢进去啊?” “好了,不扯了。”姚意冷笑一声,“我该走了。” 白雾渐渐消散,邓少钧一睁眼,还是躺在地上。 真的做了个梦? 醒来以后,那种持续醉酒的感觉又来了。 他曾经喝酒也喝断片过,很熟悉这种感觉。 如果真喝醉了,呕吐是一个好办法,但现在呕不出来。 满肚子酒呕不出来,还坐在大巴车尾奔驰在崎岖的山路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他赶紧坐了起来,把刚在梦中学的《酒神诀》给运行一遍。 一遍之后,没什么感觉。 反正也无事,就继续运行下去,直到十遍以后,忽然发现,头晕的感觉很小了。 心中大喜,继续练到二十遍,完全没有头晕了,甚至还能站起来。 这才明白,这套功法虽然类似《水月心法》,但对修为的提升作用很小。 站起来以后,渐渐地,看出了这一窟的本体,真的就是个山洞。 山洞远处有一道石门,刻着字,雕着符文,不时闪出一丝诡异的白光。 进入下一洞的入口? 扭头往另一边看,一模一样的石门。 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两道石门,自然是一进一出,但是,怎么分辨出来? 如果走错了,进入更深的地方,以现在的实力来说,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他想走过去看仔细一点,发现自己想多了,能活动的地方就身边一小块,一米远的地方就走不出去。 记得当时云华真人是打开门,把自己往里面一扔,扔到这个位置,就定在这个位置了。 盘龙窟是金羽宗的禁地,里面藏了立派数万年以来的无数秘密,但邓少钧没有探索的想法。 任何危险的事情都不值得去做。 现在,就静静等待金羽宗最后的调查结论。 …… 让他意外的是,这一等,就等了半年。 半年来,他已经把《酒神诀》练到想吐了。 开始,练二十遍,才能获得大概一小时不醉酒状态。 练二十遍,都要一小时。 差不多就是不停地练了。 后来,是练十遍,能有两小时不醉酒状态。 到现在,他练一遍《酒神诀》,大概能维持二十分钟正常状态。 每二十分钟,就得去练一遍功法,别的事情几乎干不了,换谁受得了? 在这个地方,不需要吃饭,就当强制辟谷了。 他已经失去了耐心了,为什么还不来处理我?不会把我给忘了? 其实,为了他的事,宗门一刻都没停下。 终于,有一天,他正运行功法,盘龙窟的石门突然打开。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道才是出口。 但没来不及细想,一根捆仙绳射出来,把他捆了个结实,再一扯,飞身向外。 丰乐仙尊脸黑得像木炭似的。 “咦,你居然还没死?” 不由分说,把他提着,往天池去。 邓少钧不敢跟他说话,不过心里在说:“长老,其实,我现在就有办法脱身的,你滋到不?” 在盘龙窟日复一日练《酒神诀》,他的意志更加坚韧。 他渐渐有一种想法,意志是可以抵消幻术的,不但如此,还能抵消其他法术。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法术,其实有一个“抗性”的东西,它取决于人的意志力。但是没人知道这个,也没有专门的功法可以修炼。 自己以后得钻研这个方向,或许能有更大的成就。 来到了天池下面的空地,只见四周起码围了五百人。 李菲挤开人群,冲了出来,“你还好?” “这不好好的吗,什么事都没有。” 邓少钧扫视了一下四周,喃喃道:“这是宣判大会吗?” “李菲,快回来!”灵玉在后面喊。 邓少钧寻声看去,只见灵玉仙子,神情有些落寞,刻意躲避他的眼神,站在吕武身边。 李菲扭头看了眼灵玉,又看了眼邓少钧,轻轻叹息一声,默默走了回去。 两个弟子抬了一个铁笼子,那笼子起码八百斤,把邓少钧给塞了进去。 什么意思? 这东西我懂啊,这不是浸猪笼吗? 我去,古代不是奸情才上这个吗? 老子做什么了? 远远地,看到人群里有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那是徐阿年。 还听到了他跟别人的对话。 “亏我与他同年入门,想不到如今是这样。” “唉,上次跟通源宗火拼,他还立了大功。” “但是,宗门的规矩,总不能随便破?” “此人资质也算不错,可惜了。” “假如那天我早点来,或许能让他提早清醒,不至于犯那么大的错误。” “小师叔没救得了他,是他的命。” …… 虽然隔得远,但邓少钧听得清清楚楚。 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 “诸位,肃静。” 吕武的声音穿透人群,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聚集大家来,是因为宗门出了桩大案子。众所周知,金羽宗仙鹤是鹤祖血脉,自由自在生活在宗门,已经几万年。” “见仙鹤如见祖师。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胆敢伤害它们。” “邓少钧,现在已经查明,要为此事负主要责任。” “同时,湖心小岛上的三位弟子是邓少钧所杀,这个毫无疑问,他也认了。” “方钦明是不是邓少钧杀的,存疑。邓少钧指控是被徐阿年所杀,但是难以查证。而且,有理由相信,即使是徐阿年所杀,应该也是误杀。” “邓少钧曾经服用幽冥丸,后来发现确实含有不寻常的毒草成分,能够促使食用者气血沸腾。” “这种功效,是低阶修真短暂提升实力,用在特殊场合的,比如生死搏斗。但正常修仙之人吃了,在修炼的时候,容易走火入魔,这说明邓少钧确实是被人暗算了。” “综合种种情况,邓少钧确有被方钦明等人谋害的可能,因此,他们四人之死,不为无辜。” 吕武以最简单的话,最没表情的脸,朗声说完,然后问邓少钧:“对于以上案情事实,你可有异议?” 邓少钧坚定地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吕武接着说:“另外,邓少钧指控徐阿年是幕后主使,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们共同的判断,是你自己妄想而已。这个结论,你接受吗?” 邓少钧一愣,轻轻叹了口气,也点头认了。 在盘龙窟半年,他常常想这个事情,觉得可能没有办法把徐阿年的罪行给揭露出来。 这家伙很聪明,把一切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除非能查出毒药是徐阿年给的。但是,以他的聪明劲,最多是查到方钦明身上。但今天吕武提都没提,看来根本就没查到。 “众长老议定,邓少钧之罪,应该施以水刑。” 第87章 被浸了猪笼 水刑? 邓少钧一愣,忙问:“什么是水刑?” 吕武淡淡地说,你已经在水刑笼子里了。 窝草,真就是浸猪笼? 他赶紧大喊:“我不服,还有诸多疑点没查清楚,怎么就宣判我了?” “还有什么,你说。”吕武沉声问。 “那个毒药,查不出来历吗?” “你说是方钦明给你的,至于他哪里来的,没查出来。因为这种毒丹不难弄,谁都可以弄得到。这种毒丹,普通人吃一点,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但是对于修炼出了岔子的人,才有危险。所以,我们也认定是他们谋害你。” “既然我被人谋害,为什么还要判我水刑呢?” “死了这么多仙鹤,你不需要赔命吗?” 邓少钧大惊,就算仙鹤是门派吉祥物,也不至于死刑?它到底是一级还是特级保护动物?难道还比熊猫珍贵。 他还真答对了,金羽宗的仙鹤,真的比熊猫珍贵,伤害它们,是会被叛死刑的。 “不对,不对,仙鹤不是我杀的,是方钦明,他用的是霹雳弹。” 云华真人看不下去了,大声喝道:“你说是霹雳弹,我们并没有找到使用痕迹,倒是跟火系法术,火球术,痕迹一样。目下,整个金羽宗,就你会使用火球术!” 说完,又加了句:“我们怀疑你偷偷修习外门法术,但现在也懒得审你了。” “霹雳弹的施放痕迹,真的跟火球术一样吗?” 云华真人拿出几个霹雳弹,冷笑一声:“就知道你会扯皮,我特意下山买了几种不同的霹雳弹。有几个小门派就喜欢制作这种小玩意,确实有点用。” 他扔一个到空地上,只听轰的一声,地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黑坑。 接着,又炸了几个。 邓少钧看清楚了,这个霹雳弹,并非自己所以为的,古代的手雷,装的是火药。实际上,这个世界的霹雳弹,更高级一点。 这是介于科技与神学之间的一种产物,炸了以后,没有留下火药残余,甚至没有氧化反应物,与火球术烧灼特征几乎一样。 心里醒悟过来,这个霹雳弹,其实就是仿的火球术。 与自己理解的霹雳弹区别太大了,这是以法术手法制作的。 “还要狡辩吗?” 邓少钧无语了。 他扫视众人,发现没有人支持他。 药伯,灵玉,甚至吕武,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都是怜惜,但都没有“无辜”的含义。 显然,他们都认为自己该当其罪。 邓少钧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不能坐以待毙,怎么办? 直接祭出姚意的灵剑,打破铁笼,冲出金羽宗? 看着这五百人的阵势,算了。 这五百人凑一起,都可以把通源宗给灭了,你一个人顶人家一个宗门? 就算你能打得赢,金羽宗也必然死伤无数,那就真的成了仇敌,再无辜也该死了。 走一步看一步,也许,下了水以后,人散了,会是个更好的机会。 吕武不忍看他,吼了声:“行刑。” 然后背过身去。 邓少钧看得出来他的难过,但是他现在是代理宗主,这些事是他必须做的。 灵玉强撑着,带着众人走向天池。 李菲跌坐在地,没有跟上去。 药伯冷冷看着这一切,转身离去。 邓少钧脑补出随后他在屋子里喝酒的场景。 自己的首徒被判水刑,他会是什么心情? 看着药伯落寞转身的背影,邓少钧心里也很不好受。 “老头,其实不必那么担心的……” 他自信死不了。 因为,他有好几条应对之策。 第一,《水月心法》当中附录了一个避水诀,水下闭气所用。以前觉得这个法术可能很难用得上,但今天可能有大用处。 第二,《酒神诀》对于水系法术禁制有抵消作用,自己已经练得很高层了,而天池的整个水体,就是水系法术禁制,在自己身上的作用应该小很多。 第三,他还有个杀手锏,就算他愿意死,姚意长老可不想死。 天池的法术禁制,对金丹境仙人的约束就小了很多,玄微子可以凭自身法力强行腾空而过,化神境仙人,自然不在话下。 到了天池边,云华真人在铁笼子上释放禁咒。 “这是干嘛?” “防止你逃脱。” 灵玉仙子站在不远处,一直不怎么说话,看得出来,情绪有些萎靡。 在这样的场合,她不便跟他说话。 所以,邓少钧故意跟她打招呼。 “灵玉仙子,对不起,小弟先走了。” “……” 灵玉好似从梦中被叫醒,小弟?愕然看着他。要死了还想占便宜。 她不由自主走上前,喃喃道:“你还有什么话?” “《水月心法》还给你,反正我也学完了。” 邓少钧笑着,掏出一本秘籍,递给她。 灵玉紧皱着眉,冷哼道:“既然你已用不着,这个早该还我。” 慢慢接过秘籍,一张小纸条滑进了他的手心。 嗯?什么意思? “多谢灵玉仙子平日关照,只可惜,恩情无以为报。”悲切地说道,偷偷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灵玉面无表情,转身而去。 很快,云华真人吩咐,把铁笼子推下天池。 邓少钧躺在里面,很快就沉了下去。 每个人都看着,他微笑着,静静躺着,一点也不挣扎,甚至没有痛苦表情。只是目光变得很奇怪,充满了不屑。 天池的水,很奇特。 自来到天池以来,他隔三差五在湖里游泳,发现池水深不见底。可以潜水,但顶多到十米深左右,就潜不下去。 底下似乎是深渊,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下沉到更深的地方。 很明显,这水是有禁制的。 如今,被铁笼子装着,居然破开了那层禁制。 下到水里,邓少钧看都不看,迅速施展避水诀,顿时,眼前变得透明起来,而且能正常呼吸。 把灵玉仙子给的纸条展开,原来,是破解云华真人给铁笼子施加的法术禁制的方法。 最后写了行字:“要尽快解开禁制出来,沉得太深了就死定了。” 邓少钧心里感到一些欣慰,好歹有人是愿意来救他的。 铁笼子快速下降,往头上看,天池湖面看起来就一口缸那么大。 这说明已经沉到很深的位置了。 但是,并没有沉到底,而是开始悬浮着。 奇怪,铁笼子那么重,却是个半潜状态,为什么不沉了呢? 忽然,铁笼子外面漂来一具尸体。 面目模糊,不知泡了多少年,那衣服不是金羽宗的样式。 随后,又发现漂来一些断剑,碎骨…… 他不管那么多,按照灵玉的提示,小心地解了铁笼子的禁制,啪的一声,笼口打开,轻松游了出来。 然后,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自己脚底下,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地面似的,站在水里,想往上浮,浮不起来,往下看,底下有底。 人在水中,保持站立姿势,如果不是周围漂着些奇怪的东西,根本不觉得是在水里。 在水中不是应该漂浮状态的吗? 他想往头顶上游,头顶上是个缸那么大的口子,却发现自己不是“游”的动作,而是“跳”。 跳不上去,沉不下来。 这么古怪的地方! “我去,灵玉帮我解除禁制,又什么用?” 忽然想到灵玉的提示,窝草,是不是解开得太晚了? 心中顿时无语,这算什么事…… “躺在铁笼子里死,跟困在水里死,有区别么?” 他欲哭无泪,不死心,茫然地,像走路一样,在水里行走。 天池水底的这个位置,就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地面。千百年来,沉入水底的东西,都飘荡在这一层。 这一层非常大,绝对比天池表面大几倍。 这些飘荡的东西,颇有些宝物。 “半部《留云剑法》,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先留着。” “《厚土心法》,咦,土系心法?不知品阶如何,留下。” …… 凡是有用的,他都捡起来,扔进储物戒指。 尸体十七具,得到了他们的储物戒指,以及里面的东西。但是没有宝剑,估计都被打断了。 这些人都是历代以来,死在天池的外派弟子,天知道是怎么死的,沉到水底,不腐不灭。 走了一大圈,几个时辰过去了。 避水诀念得嘴皮都破了。 “看来,还是被法术禁制住了。” 灵玉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他尽快离开铁笼子,躲在水里,然后再等人散了后浮起来。 她自然知道他会避水诀,否则打开铁笼子也没用。 但她可能没料到铁笼子沉那么快。 铁笼子下沉的速度不像正常速度,也可能是云华真人捣了鬼。 唉…… 他断定这里应该也是个阵法,可是,如何破了这个阵呢? 低头往下面看,真正的宝贝,应该都在下面。 忽然想起药伯多年以前提到,《荣枯回春术》是藏在天池底的,莫不是就在这里? 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让自己入定,感受一下周围的水流情况。 水没有上下对流,说明这里真的是底。 心想,《酒神诀》能增强自己对水系法术的抵抗,这里应该是强大的水系阵法,试试看,能不能找出破绽。 于是,开始运转《酒神诀》。三遍酒神诀,一遍避水诀。 一个时辰后,突然,眼前一亮,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自己面前。 姚意长老! “行了,别浪费力气了,你太弱了。”姚意无奈地说。 邓少钧微微露出笑容,果然,老头不会让我死。 “我这是在梦中,还是在……” “这是我投出的一个虚影。” 呀,你能离开我的身体了? 虚影,非魂影。 新技能? 姚意不大耐烦,让他别吵吵。 “这里是上古大神,利用天池宝地灵穴之力,创造出来的一个特殊空间,其入口是个阵法。” “金羽宗上古时代到底有多少大神?”邓少钧嘀咕。 “哼,金羽宗在一千多年前还是数一数二的宗门,元婴都只能当长老,想不到现在金丹都当宗主。” “行了,别揭短。” “哦?金羽宗要处死你,你居然还替她说话?” “唉,是啊……”邓少钧忽然又伤感起来,“宣判我死刑的,却是我不能恨的人。” 吕武,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哼,当年我要是没出什么意外,幽泉宗岂会被他们联合灭掉?” “姚长老,幽泉宗被灭,是你们咎由自取,要知道,你一死,你的弟子迅速就被本门的其他长老给灭了。你想,你的人缘……唉,不说人缘,就说你那个勾心斗角的门派……” “行了,别揭短了。”姚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个确实是他的痛点。 姚意没时间跟他掰扯,告诉他,这个阵法属于《太乙经》的阵法,但早就遗失了,幸好他懂。 《太乙经》还有遗失的部分?邓少钧惊了。 姚意让他安静下来,以虚影投在水里,让他赶紧学会。 花了一个时辰,总算学会了这个阵法,果然是《太乙经》当中没有的。 仔细琢磨之后,按图索骥,总算找到了几个阵眼。 原来,一共七个阵眼,形成北斗七星阵。 在阵眼上,有一丝极细的水流,从底下往上流,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成功开启这七个阵眼后,突然,水底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脚下出现一个白光圈,一个虚影站在圈中。 “呔,何人敢惊扰神君!” 一个青年,手执长剑,怒目圆睁。 邓少钧赶紧趴在地上磕头:“金羽宗弟子,邓少钧,叩见前辈。” “金羽宗弟子,为何到此?” 这个…… “弟子被人冤枉,被判处水刑,沉于此处。” “尔非魂体,竟然是真身,你如何不死?” “我会避水诀。” “避水诀?胡说,仅仅是避水诀,岂能安然无恙!你且近前来。” 邓少钧赶紧走近,一看,这青年身子隐隐约约,恍恍惚惚,竟然不是真身,只是个虚影。 “你身上有仙鹤之息,难怪能安然到此。” 什么是仙鹤之息? “你是被仙鹤认可之人。嗯?仙鹤之息还挺重,你经历过鹤鉴。” 邓少钧这才想起,当初确实参与过鹤鉴,但中途被姚意吓退,还被拎到望天台让吕武给算一卦。 难道,被仙鹤鉴定过,身上就有仙鹤之息吗? 青年人眼神变柔和。 “你不但鹤鉴过关,而且还长期与仙鹤生活。” “身上留有数百仙鹤的气息。” “不错,金羽宗收了个好弟子。” 忽然,他眉头一皱:“不对,你身上还有妖邪之魂,你不能进去!” 第88章 龙宫 青年人一眼就看出他身上有妖邪之魂,那说的自然是姚意。这等修为,比金羽宗那几个金丹境长老高多了。 邓少钧赶紧磕头说:“前辈明鉴,弟子身上确实有一位古代化神境大神的命魂,我差点就被他夺去了身体。” 青年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缓缓叹了口气,“我得回去问神君。你在此等候,不得乱走。” 说完,青年人消失了。 邓少钧既兴奋又忐忑,如果神君能帮他把姚意给提溜出来,那真是谢天谢地。 不一会儿,青年人消失的位置,再次爆发白光,出现了两个人。除了青年人,还有一位老者。 邓少钧赶紧趴下行礼。 “免了。”老者和蔼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从未听闻有人住在水底下。” 老者点了点头:“不错,都把老夫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不知他这话是欣慰,还是牢骚,邓少钧不敢应。 “说,你为什么会被沉到天池底下?”老者微微一笑,“何首乌。” 邓少钧顿时跪了下去。 一眼就看出自己的真身,那必是非常大的大佬。 “弟子被一个叫徐阿年的弟子与四人谋害,逼我杀了三位筑基境弟子,同时他们杀了十几只仙鹤,徐阿年还杀了另一个弟子,都栽赃在弟子头上。” 老者哑然无语:“你小子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老是弟子弟子的,你要是这么给人讲故事,哪有听众给你打赏?” “总之,我是被陷害的。” “你身上没有仙鹤的仇恨,所以仙鹤不是你杀的。” “多谢神君,神君明察秋毫,神目如电,洞察一切。” “行了。”老者打断他,“我也不是神君,不过是一神仆而已。” “敢问二位前辈如何称呼?” 青年人不想说,但老者笑了笑,告诉他:“老夫叫龙无心,他叫聂迹。” “敢问,二位前辈,是金羽宗什么时候的仙师啊?” “我们并非金羽宗的门徒。” 啊,这…… 邓少钧见他们不大愿意谈论,自己说一句回答一句,挤牙膏似的,也不敢再问。 自觉地,把自己如何被姚意附身的事,明明白白说了一遍。 那老者呵呵一笑:“你也够倒霉的。” “前辈,能让姚长老,从我的身体里出来吗?” “不能。”老者微笑着说。 我去……白高兴了。 他瞄了一眼两人,大着胆子问:“请问二位,你们现在是魂体,还是虚影?” 老者与青年人对视一眼,有些惊异:“哟,你还懂这个。不错,你现在所见,不过是个虚影。我们的本体,在水下龙宫。” 邓少钧赶紧跪地磕头:“弟子今日到此,既然前辈也认为我无罪,恳请放我回去。” 老者呵呵笑道:“能够活着到此,并且触发机关,百年难有一人,你就不想获得什么吗?” “我,我能获得什么?” 老者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缓缓说道:“你身上有仙鹤之息,是仙鹤认可的人,本来是有资格进入龙宫的,但身负邪魅魂魄,让我颇为踌躇。这样,我破个例,带你去龙宫说话。” 说完,白光一闪,湖水大震,眼前一黑,眩晕得睁不开眼。 等睁开眼时,竟然已经到了水底。 头顶上,非常高的地方,那些沉底的垃圾,看起来非常小。 令他惊讶的是,水底下的龙宫,根本没有水。 眼前是一座宫殿建筑,三人走进去,大殿门户紧闭,不让进去,而是在殿前空地上,有一石桌,一副棋盘,两盒棋子。 聂迹站在一边,龙无心坐下来,让邓少钧陪他下一盘棋。 邓少钧傻眼了,这围棋,他只知道皮毛,见他什么正事都不做,非要人陪下棋,也不敢违拗,只好坐下来。 下了二十余子,龙无心把棋盘一扫,不满地说:“你这水平,连入门都不够!” 邓少钧只好尴尬承认,自己也就是个初学者的水平。 心里很不忿,有本事跟我玩斗地主啊…… 龙无心无奈,嘟囔道:“我让你十八子,我这里也难得来个外人,让我好好杀一盘。” 手一挥,棋盘上出现十八字,均匀分布在四条边上的四路线上。 邓少钧一震,这老头棋力这么强吗?十八子布在棋盘上,看起来四个角,四条边,全是自己的,只要好好守着,包赢啊。 老头这架势,就如同国家队的去幼儿园教棋。 心想,我虽然不大下棋,但也不至于这么菜?非得教训一下他。 于是认认真真跟龙无心下棋。 他是真的认真下,每下一子,都要想一下。而龙无心则是落子飞快,邓少钧下完后,不出十秒,他就落子了。 不一会儿,四个角被他破了两个角,而且中间还占了一大块。 聂迹在边上,露出讥笑的神情。 邓少钧讪讪地说:“前辈,我输了,实在不善此道。” 下棋比的是算路,就是看心算。龙无心这算路,自然秒杀凡人,不知比阿法狗如何? 虽然赢了,但龙无心一点都不爽,把棋盘一推,忿忿地说:“以前金羽宗招弟子,还要求琴棋书画过得去,现在都不做这个要求了吗?” “都没听说过那个门派这么无聊的。”邓少钧喃喃道,“大家是来修仙的,不是来玩的。” 聂迹见他还振振有词,冷笑道:“让你十八子都打不赢,你今日得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什么? 邓少钧跳起来,下棋有奖励的?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你又能怎么样啊? 呃…… “欺负人,专挑我不会的来比。” “那你会什么,说来听听。” 邓少钧泄气了。这两货都是不知多少年的高手,就他们这个世界的东西,自己估计没一个比得上。 龙无心见他一脸绝望的表情,哈哈大笑,挥手让聂迹莫要吓唬小孩。 “龙宫在此等有缘人,不会如此儿戏。” 然后,面色一沉:“我且先跟你身体里的邪物聊聊,再说其他的。” 他一拍手,手中多了一面铜镜,往空中一扔,高悬于顶,罩住邓少钧。然后,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虚影,那是姚意。 姚意可能也没料到自己被照了出来,一脸愕然地看着四周。 “孽畜,看这里。”龙无心怒喝。 听到姚意被喊“孽畜”,邓少钧觉得心情大好。 平日对姚意,姚长老,战战兢兢,不敢粗声大气说话,终于也有能藐视他的人了。 姚意睁开了眼,既不怒,也不慌,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哼。 “姚意,我说你也是一代打宗师,怎么也用这种腌臜法术,难怪你们幽泉宗被定为魔宗。” “修仙之事,只有成与不成,哪来的正宗魔宗?都是无知小儿矫情。” “天道倡导众生平等,不得伤害无辜性命。” “哼,天道从来就不平等,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也就只能说而已。” “你乱用魔族法术,就不怕落得与魔族一样的下场?” “胜者王侯败者寇而已,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就如你的神君,也不过是当年与人族站在一起,站对了位置而已,否则,不过一妖兽而已。” 邓少钧听他们吵架,本就惊骇不已。姚意对金羽宗天池底下的秘密,看来知道很多,是个熟客。 但听他说到神君竟是妖兽,直接惊得魂都跑出来了。 姚意朝邓少钧呵呵一笑:“你不知道?上古时代,人族与魔族势不两立,妖族则分成两派,一派助魔,一派助人。助魔那派,随着魔族的失败彻底被封印,而助人的群妖,则获得人族的承认。” “金羽宗的天池底下的神君,说起来,历史比金羽宗还长。它本是一条蛇,化为虺,再修为龙,数万年寿元尽,就长眠与此。他们二人,不过是神君的精元所化,数万年来,也只得一魂体而已。” 被姚意说破来历,龙无心也不生气。 这本来在金羽宗不算秘密。当然,也不是尽人皆知,只有宗主长老有资格了解这段秘密。 “龙无心,是神君心脏所化。聂迹,是龙爪所化。聂迹手上那把剑,不过是一片指甲而已。” 聂迹走上前,把剑往他面前一顿,插了地下,冷哼道:“那又怎么样?” 姚意噗嗤一笑:“行了,都是魂体,吓唬谁啊。” 聂迹扭头对龙无心说:“老大,有没有办法,让邓少钧灭了他的魂。” 龙无心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是没有办法。” 姚意怒道:“龙无心,我虽然寄存在他身上十年,但并未伤害到他,而且,我与他已达成协议,等我生出完整魂魄,就离开他的身体,两不相害。你有何理由灭我?” 龙无心冷冷地问:“你们魔宗之人,行事诡异,难以信任。” “我姚意行事,不需要问别人。如果你要教此人破我法术,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两败俱伤,这就是你所谓的天道?” …… 姚意这番话,还真是让龙无心犯难。 他看了看邓少钧,此人如此弱鸡,与姚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但为什么能撑十年?看来必有过人之处。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不能重生为人?” 姚意被点到了心事,痛心地说:“我选了个错误的身体。此子意志坚韧,命格强大,我多次吞噬其命魂而不得手。如今已经放弃这个想法,改为双生之术,与之和谐共生。” 呵呵—— 龙无心笑了起来。 “如此说来,此子还是有些值得教导的。” 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姚意,我知道你是化神境大成,差一步就到炼虚境。如今世界的灵气,一年比一年稀薄,你这等修为,也是可以横行天下了。我有一言相劝,你可愿意听?” “请讲。” “魔族封印数万年,人族承平数万年,但魔族迟早要回来的。然而,灵气早就进入衰弱期,人族大仙已经极难出现。你格局不要那么小,别老是盯着门派那点东西,到时魔族出世,谁来抵抗?” 姚意呆了一呆,反问道:“魔族会出世?” “哼,战争从未远离,而你却觉得太平是理所当然。” 姚意沉默了一下,叹息道:“幽泉宗早已覆灭,我可以放下,但那都是我重生之后的事,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太早。” “不早!如果你能放下仇恨,不挑起人族宗门之间的纷争,我可以助你重生。” “啊,你,你有这么好心吗?”姚意不敢相信。 “不是什么好心不好心,我只想救这小子而已。” 邓少钧站在铜镜下,一动不敢动,听他们俩争论,这才明白自己是主角,感动得差点要泪崩。 “神君长眠与此,后来被鹤祖发现此地,创立了金羽宗,对神君之骨发了血誓,必要守护好天云山。说起来,金羽宗不过是神君的守陵人而已。” “鹤祖留下仙鹤,以鉴定入门弟子,有没有资格进入天池龙宫,以获得特殊馈赠。” 把头转向邓少钧,目光由严厉变温和。 “一般只有妖兽化形的弟子,才能进入此地。此子是近乎万年的何首乌,本身素质就超高,只不过开悟太迟,修为太低,这才让你钻了空子。” …… 姚意轻轻叹了口气说:“唉,我当时只剩一缕命魂,奄奄一息,看不清楚,否则也不会选他了。” “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也交个底,龙无心,我是诚心合作,你也别给我添堵了。” 呵呵呵—— 龙无心和聂迹一起大笑。 “千年沉睡,让你减少了许多戾气,你如今的心性,比过去好多了。” 不过…… 龙无心话音一转:“我可以帮你尽快重生,但有一个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请说。” “认邓少钧为师尊,发下血誓,永不背叛。” 啊? 姚意还没开口,邓少钧先惊得跳起来,忙摆手:开玩笑开玩笑,前辈,别拿小辈开玩笑啊,这是要命的。 姚意愤愤地问:“凭什么?这小子给我提鞋都不够资格,还要我拜他为师尊,这是要疯啊。” 龙无心冷冷地说:“就是因为你太过强大,不这样做,我可不敢保他小命。难道凭你的善心吗?” “我真不想杀他。” “我真不敢把活命的机会寄托在他人的善心上。” 这句话,让邓少钧心里一颤,这似乎是很久以前,自己也说过的。 顿时明白了龙无心的好意,扭头对姚意说:“我觉得,龙前辈说得对!” 第89章 更好的重生术 “住口!”姚意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够资格,敢当我师尊,你有那么大脸吗?冒充大辈,不怕挨雷劈?” 被姚意一通骂,邓少钧又蔫了,低头喃喃道:“我只是说龙前辈言之有理,又没说别的……” “此议休提。不蒸馒头争口气,让这啥都不是的小辈当我师尊,笑死个人。敢逼我,拼着一身修为也要跟你搏命!”姚意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我不教你如何破阵,进来这个破地方。” 聂迹呵呵笑道:“看,他急了,他急了,气急败坏了。” “姚意,你可听好了。”龙无心一点也不急,“你现在并非化神境大仙,不过是一缕残魂。你现在只有一条命魂,以及刚长出来的一魄,一魂一魄就别在我面前充大头蒜了。” 姚意神色一凛,居然被人一眼看出底牌,心中非常不安。 “啊,你已经生出一魄?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邓少钧惊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姚意怒吼道。 “你不得让我掌握点进度吗?”邓少钧被他一吼,声音不自觉就低了下来。 “看看,你只有一魂一魄,就吓得他不敢大声说话,要是你魂魄全了,他小命还能保吗?” “能!”姚意愤怒地说。 “凭什么?” “凭老子的一诺千金。” …… 姚意愤怒得影子都发亮了。 龙无心与聂迹相视一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又拿出一面铜镜。 “只有血誓才能称得上一诺千金。” 姚意一看,不安感大起,忙问:“这又是什么?” “当然是又一面照魂镜了。”龙无心呵呵一笑。 “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就把你这一缕魂魄打出来。” “扯淡,我的魂魄与他的魂魄连为一体,你怎么把我的打出来?” “对啊,把你们的一起打出来,然后再强行分魂。这分魂之痛,你应该很清楚?你把命魂单独抽出,那就已经受过一回了。” 姚意眼睛都快出血了,恶狠狠地瞪着龙无心,缓缓地吐出一句:“就两面照魂镜,想把我给照出来?” 何止! 龙无心一晃,手里多了十面。 “天上地下,五方八面,给你照齐全了。” 姚意嘴唇颤抖了一下,哆嗦地说:“想吓唬老夫?你这都是幻影。连你都只是个魂体,你哪来那么多?” 龙无心冷笑一声,手一扬,十二面铜镜把他围了起来。 “你太小看神君的实力了。虽然他已经长眠,但上古法宝多了去了,区区几面照魂镜,能值几个钱?你太小瞧地主家的财力了,嘻嘻。” 姚意局促不安起来,惶恐地看着四周环绕的照魂镜。 这种架势,就不能当唬人的看了。 “等等。”他咬牙吐出两字。 龙无心微笑着看他,胜券在握。 “唉,老夫能助他破解龙宫阵法,难道还不够坦然吗?明明知道这里藏着两位大神。” “那是因为你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实力如何,有点小瞧我们。” “唉,你说对了。我确实知道你们的来历,只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手段。” “姚意,你得明白,能进入龙宫,不是破了阵就可以的,阵法不过是个障眼法,并非进入龙宫的条件。” 姚意恍然大悟,原来要进入龙宫,是由他们接引。邓少钧被沉入水底,就已经被他们关注了。 就跟自己在白经山设的幻境一样,其他人没有资质,根本打不开墓门,顾云影也不能。 邓少钧与顾云影在破阵的时候,其实姚意就在观察他们,当他看出了邓少钧的命格之后,才让他进入的。 龙无心和聂迹,不过是上古真龙的精魂所化,修为自然不如真龙,但架不住年头长,修为极高,自己哪怕重生之后,想战胜他们也是不容易的。 何况现在只是一魂一魄,又被人克制住,左思右想,无计可施。 本来只是想救邓少钧一命,想不到龙无心能出这么狠的计策。 “好,龙无心大神,我认栽。”姚意叹道,“但是,我可以立血誓,不伤害邓少钧,绝不能拜他为师。” “为何不能?” “老夫也是修行两千余年的人,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当师尊,那不得被十里八乡的人都笑死。” “呵呵,他可是将近万年的何首乌啊,比你老多了。” “一根老萝卜头,怎么能跟人比!” 邓少钧很想告诉他,何首乌虽然也是有很大的根,但不是萝卜头…… 哈哈——好! 龙无心表情严肃地说,那就发血誓。 …… 邓少钧这才趁大家没声的时候,问:“什么是血誓?” …… 没人回答他。 他只好尴尬地闭嘴。 …… 姚意改为跪姿,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念道: “皇天后土,人神共鉴。鄙人姚意,发誓终身不得伤害邓少钧,如违此誓言,神魂俱灭,不入人道。” 说完,身子一颤,好像被电击一般。 这就完了?邓少钧一脸问号。 “我,我该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这是个单方面的誓言,你不需要发誓。” 我去,这么不公平?那也太……爽了。 “也就是说,他以后都不能伤害我了?” “不会。” “他重生之后呢?” “也不能。” “那如果,他,他借刀杀人呢?” “诶,你想问题的角度很刁钻啊!也不能。” 邓少钧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姚意,心里百味杂陈,以后,终于不用怕这老头了。 “小姚啊,以后咱们和平相处,同心同德,尽早分手的好啊。” 姚意哭笑不得,喊老子“小姚”?要换了平日,早撕成碎片了。 “滚。” …… 姚意这个威胁解除了,龙无心大喜,对他们说:“姚意,你用的双生术得自上古魔族,不妥。身为人族,容易堕入魔道。” “那又怎么样?”姚意道,“当时命悬一线,只能用这个法术。” “我这里有一件法宝,可以祛除你命魂中生出来的魔性,将你的一魂一魄,化为种子,种在邓少钧的泥丸宫中。” “他本是何首乌化形,福田广大,你更容易长出完整魂魄。” “到时候,你就可以分蘖,从他的魂魄中分离出来,而且不会痛苦。” 说完,龙无心呵呵大笑。 “其实,根本不需要你发什么血誓,那不过是个考验而已。你从他的魂魄中分出,你们的魂魄本就会有奇妙的联系,你要是伤害他,就等于伤害自己。” 姚意脸色铁青,原来是戏耍于我。 哼。 等我重生之后,定要翻了你这小池塘。 龙无心一挥手,邓少钧眼睛一黑,被带入了一间大殿。 大殿中间是一个大的太极双鱼图案,四周按照某种阵法,摆了铜钟,玉磬,宝葫芦,金光闪闪的丝带……一看就是法宝。 龙无心让邓少钧坐在太极双鱼的白鱼上。 “好好在这呆着,不准乱动,九九八十一天之后,我再来看你。” “啊,这么久啊?” “久?要知道,几万年对我来讲,也不过是,不过是一转眼。” “……” 不能这么抬杠知道吗? 邓少钧只好不出声了。 龙无心用照魂镜,把姚意给照出来。 然后,四周那些法宝突然亮了起来,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彩,在太极图外围,缓缓地漂浮,旋转。 “齐活。”龙无心眨了下眼睛,身影消失了。 …… 三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邓少钧觉得十分无聊。 “姚长老,这是什么阵,认得吗?”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闭嘴。” “唉,九九八十一天,不能动,你不会闷出内伤来吗?” “闭嘴。” 姚意不耐烦,闭着眼睛,在静坐。 邓少钧无语,只好安心打坐。 …… 眼前渐渐出现一片白雾。 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路边街灯昏暗,自己正一脚高一脚低走着,忽然,一辆宝马疾驰而过,溅了他一身水。 “马币,眼瞎啊,溅了你爹一身!” 他跳脚怒骂,忽然,眼前景致一换,四周一片黑暗,原来是在地底。 一只蚯蚓悄悄拱到面前,他大怒:“你从哪里来的?不知道这里不欢迎其他生物吗?” 用细根一缠,蚯蚓断成两截,四截,八截…… 他醒悟过来,这是自己过往生活的真实再现。 竟然还残留了穿越之前的生活。 然后,景致一变,自己出现在一处院落里。 一个小男孩,大概三四岁,站在一棵桂树下,仰头去数桂花。 自己往前走去,一看身子,大概就是五六岁样子。 “哥哥,好多桂花啊。” “桂花那么小,可不就多嘛。” “这一枝,我数到了六十二。” 呵呵,傻小子,哪有人那么无聊去数桂花的。 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自己明明没有弟弟,为什么会觉得那么亲切呢? 把这个小孩的头掰过来,一看,竟然有几分姚意的样子。 “哥哥,你干嘛?” “看看你咯。” “我也要看你。” 两人互相看着傻笑。 这是什么意思?邓少钧揣摩这个梦境,姚意真的有个哥哥?让我继承这份情感? 想不到威震一方的姚长老,小时候也是个普通的小孩。 白雾渐渐散去,邓少钧睁开眼,还是在那个大殿里,周围漂浮着法宝。 竟然是美美地睡了一觉。 扭头看姚意,却依然闭着眼睛。 事实上,姚意从来就没有睁开眼。 接下来不知多少天,每天就是入梦,陪着姚意玩耍,从小孩,玩到青年,却从来没有出现父母,以及其他人的形象。 然后,两人渐渐老了。 姚意弥留之际,拉着老哥的手,恋恋不舍。 两兄弟,一辈子。 “把我埋在桂树底下好吗?” “好的弟弟。” 姚意安详地闭上了眼。 邓少钧把他埋在桂树底下,过了一年,桂树底下生出一棵小桂树…… 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是聂迹的声音。 “一个梦而已。” “谁的梦?” “两人的梦,混杂在一起。” “姚意那么高的修为,这都能骗过他吗?” “这哪是骗。我并不是要让他相信梦中所见,而是让他对邓少钧产生足够的好感。” …… 邓少钧睁开眼,只见龙无心和聂迹,站在大殿中,那些缓缓漂浮的法宝,已经停止漂浮,落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在他的梦中,建立感情。” “他真的有个哥哥吗?”邓少钧对那份深厚的情谊,留恋不已,甚至希望是真的,不要醒来。 “这是姚意内心最纯净的一段回忆。孩童时期,有一位疼爱自己的哥哥,对谁来讲,都是美好的回忆。” 是啊……人生最美好的,不就是亲情吗? 他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的亲人,哪怕穿越了,印象都模糊了,但那种亲切的感觉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可是在梦中,姚意却是活到老死,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他的愿望。他希望与哥哥在人世中,如此走到最后。但是,他自然是年轻时代就求仙去了,等他修成下山,估计亲人早都不在了。” 邓少钧听得有些伤感。 龙无心在一边,默默感受着他情绪的波动,忽然说:“你是妖兽化形,怎么也会有人族才有的伤感?” 啊…… 邓少钧回过神来。难道他没看到我被宝马溅一身水? 很想告诉他,我本来不是何首乌啊。 “嗯,这说明你妖性很低,人性很重,难得啊。” 龙无心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宝剑。 “你到龙宫一趟不易,我赠你一柄上古灵剑,空舒剑。” 空舒剑? 邓少钧瞪大了眼睛,只见此剑悠悠散发出柔和的黄色光芒,里面竟然有剑灵,比姚意的灵剑更好。 “我已经被姚意的灵剑认主了,不能再使用其他灵剑。” “那是姚意在捣鬼,以后不会了。而且,等姚意魂魄生长出来,它就不会认你了。” 手一挥,空舒剑飞入邓少钧身体,隐没不见了。 然后,再双掌交叉胸前,一撒手:散。 只觉两眼一黑,再亮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大殿前的空地上。 九九八十一天,一晃而过。 “姚长老现在怎么样了?”邓少钧怯怯地问。 “他的魂魄化为种子,在你身上生根发芽了。” “那,他恢复原样,要多久。” “很快,长则十年,短则数年。” 第90章 哼,我回来了 听到说最多十年,就能摆脱姚意,邓少钧满心欢喜。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敢问前辈,金羽宗有个叫云阳子的,曾经来过吗?” “你说的是槐树精?来过,三百年前来过。” “他是不是学了一套《荣枯回春术》?” 龙无心很好奇,你怎么知道。 邓少钧把自己是云阳子的徒孙的身份告诉他。 “原来如此!这都是缘分。” 《荣枯回春术》,是木生精怪专属的法术,在他们面临生死大劫过不去的时候,可以凭此术回归本源,然后进一步,直接修成人道。一出世就是练气,甚至筑基境的修真。 但是其不足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时间特别漫长,所以,不是万不得已,没人用。 “能传授给我吗?” “可以。你本来是何首乌,学这个法术正是再好不过。” 邓少钧大喜,这套法术留作备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用的,最后永远不用。 “你还想要什么宝贝?”龙无心问,“你下棋太烂,所以我不会给你很多东西。” “啊?我不服,要不,再下一盘。” “哈哈,逗你的。” 龙无心想了想,拿出一个铜镜。 “照魂镜?” “不,避目镜。” 一抬手,避目镜没入胸膛不见了。 “这个可以隐藏你的真实身份,估计世上没人能看出你的何首乌真身了。” 这个太有用了,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真身,把自己抓去下丹炉了。 从此就可以真正做个人了。 龙无心问他,你现在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邓少钧老老实实把自己拥有的功法都告诉他,特别提到姚意的五行高阶心法神功。 龙无心点点头,那就不需要给你其他心法了,贪多嚼不烂。 “龙前辈,有一件事,我很想请教你。” “哦,请说。” “这世上,有没有人,同时修行五行心法的?金木水火土,五系全修。” 啊?龙无心一愣。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呆子?” 邓少钧听了有些沮丧,咬咬牙,把自己修炼三系心法的事告诉他,并且说,感觉良好。 “三系同修,这事不奇怪,古往今来有不少天才这么做,但要说五系全修,这个就超出我的认知了。” 他困惑地上下打量邓少钧,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心思,果然有不同的气质。” 他眼睛一闪,又掏出一块玉牌。 “这样,如果你有志于修习五行全系,虽然我不知有没有人做过,但你不妨实验一番。这个玉牌,可以助你以魂念的方式进入龙宫。有什么情况,随时与我联系。” 邓少钧大喜,一听这法术,熟悉得很。 心说,龙无心是上古神龙的心脏所化,可能实力不如有实体的仙人,但见识可是远超顾云影这样的大佬。 顾云影都重生去了,什么时候能见到不一定,能随时询问龙宫,全天下再没有更好的人了。 金羽宗果然是宝地,难怪当年化神多如狗,元婴满地走,一时称雄天下。 再看看现在金羽宗的实力,简直可以用凄惨形容。 这或许是大势导致,灵气渐渐稀薄,修行越来越不容易,自己得趁机会赶紧提升实力。 当即朝龙无心隆重地行了个礼,再问了个刁钻的问题:“我现在能算是龙宫的弟子吗?” “不算,哈哈。” 龙无心毫不客气地否定了他的想法。 哦,那算了。邓少钧略为失望。 “但是,你从今往后,必须担负起龙宫护卫的责任。保护龙宫秘密,不要轻易泄露出去。”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咱们龙宫与金羽宗有约定,他们招收的妖兽化形弟子,如果德行良好,可以让他到天池给仙鹤鉴定一下。这个秘密,在每一代龙宫护卫中流传。” “上一个龙宫护卫,没错,就是云阳子,可惜他半路遭到大劫,无法指引新弟子,只好把秘密传给他唯一的弟子,那个从小有些痴呆的药伯。” 邓少钧恍然大悟,原来药伯的渊源在此。不过,听他说药伯从小有些痴呆,心里又有点想笑。 但是,笑自己名义上的师父,那是不敬的。 所以还是忍住了。 不过,云阳子选择药伯,看来没选错,药伯没有辜负他。 “好了,你在龙宫呆的时间够了,回去。” “我能留在这里吗?”邓少钧赶紧问。 “怎么,不想回去?” “我这人那么多年,也习惯了孤独,在这里修到金丹境再出去也好。” “想多了。龙宫可不是给你修炼用的。神君长眠之所,岂是你使用的地方!”龙无心揪然变脸,“滚。” 不由分说,一挥手,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甩了出去,冲破结界,直接冲出天池湖面。 巨大的涡流,卷裹着池底那些垃圾,也不知多少百年积存的垃圾,与邓少钧一起,被冲上了天。 仙鹤惊叫,匆匆飞走。 整个天云山都被震得抖了三抖。 吕武与灵玉正在谈论邓少钧,一阵惋惜,突然被巨大的震动惊到了。 “怎么回事?” “似乎是天池。” “天池又出什么事了?” 两人急急忙忙往天池赶去。 玄微子正在服用丹药,突然的震动让他手里的丹药差点掉地上。 他紧皱眉头,自言自语:“是不是近来丹药吃多了,上天示警?” “报——”一个弟子急匆匆跑进密室。 “何事?” “天池射出冲天水柱,高达百丈。” “啊?真的天降异象?”他赶紧把丹药收了,急匆匆赶往天池。 云华真人,丰乐仙尊,其他大小弟子,无不停止修行,心急火燎赶来,看出什么事了。 整个金羽宗人潮涌动,骚扰不安。 邓少钧重重摔在地上,浑身酸麻,酥爽难言。 地上,树上,草丛里,遍地是残剑,腐尸,坛坛罐罐。 负责喂食仙鹤的三个弟子最先赶到,一个个都惊得哆哆嗦嗦——金羽宗重新安排人喂食仙鹤,也才两个月,他们还以为自己喂食不周,仙鹤不满,被上天警示。 “妈呀,这怎么只有一条腿?” “我去,这半拉身子是谁啊?” “啊呀妈呀,这头只剩半个,谁这么倒霉?” 三人赶到天池边,看到一地狼藉,扑通趴了下去,不住磕头。 “仙鹤老爷,如果有那里做得不周,还请明示啊!” “喂食程式,都是按照过去规定,没有任何改动。” “如果你们喜欢邓少钧那种喂食方式,弟子做不到啊。” …… 几个人哆哆嗦嗦说个不停,一会又骂邓少钧:“都是那混账,乱改程式,害的我们受罚。” 邓少钧摔得七荤八素,晕了一会,此时醒来,从草丛里坐了起来。 “师兄,不关你们事,别吓得那么苦。” 邓少钧是好心,想告诉他们,不是仙鹤的问题。 但他忽略了此时的气氛。 “妈啊,诈尸了!” “还魂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与你素来没交往,你别找我!” 三个弟子吓得屁滚尿流,扭头往山下跑。 邓少钧呆住了,这三人,好歹都是筑基境弟子,有这么胆小吗? 站起来,一看自己的打扮,顿时明白了。 自己在泥地滚了一滚,水与红土一混合,那种颜色难免让人疑惑。 同时,肩膀上搭了一条断手,那是天池下面跟着出来的,天知道是哪年哪月哪个门派的死鬼,身子不全,几百年后还吓人一跳。 说实话,自己也被那条断手吓了一跳,不怪人家。 站在天池边,环视一周,确实很难看。 远处仙鹤盘旋,两月不见,邓少钧还挺想念它们的,不由得喊了句:“嘿,我回来了,你们好吗?” 仙鹤呼啦啦飞过来,绕着他,翩翩起舞。 邓少钧抱住一只仙鹤,摸了摸它的身子,脖子,甚是亲昵。 “邓少钧?”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扭头一看,吕武和灵玉。 邓少钧把仙鹤放了,朝他们行了个礼:“弟子邓少钧,回来了。” 灵玉一看没什么人,几步冲上来,低声娇斥:“你不是离开金羽宗了吗?怎么回来了?想死啊?” “我一直呆在天池底下,并没有走。” 灵玉呆住了。 她当然知道他学会了避水咒,所以提示如何破解云华真人的封印法术,目的就是希望他先躲在水里,等人散了,再伺机逃离。 但他竟然在天池底下呆到现在? 吕武从后面走上前,困惑地说:“你是人还是鬼?” 邓少钧笑道:“天池高耸入云,但此刻也是艳阳高照,弟子有血有肉,脚踩实地,也有影子,自然不是魂魄之体。” 吕武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围着邓少钧转了一圈,又捏了捏他的胳膊,确确实实不是魂体。 一丝微笑浮现在他脸上,点了点头。 “你一直呆在天池底下?” “对。” “难道……”吕武惊道,“你见过他们?” 啊,这个…… 看来,他说的自然是龙宫。 此时也无外人,邓少钧只好点点头。 “你见过他们。”吕武脸上展露出放肆的笑容,“那说明你不但是无辜的,而且还是被认可的人。” 灵玉影影绰绰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想起一事,正色道:“那年,我带你来此接受鹤鉴,明明一百多只仙鹤朝你起舞,后来却纷纷惊走,到底是什么原因?” 邓少钧这次不藏着,大方地说:“我怕太高调了,让它们滚。” “……” 吕武嘴角微微裂开,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就对了,难怪我算你算不出来,其实,你这小子,原来是……” 他忽然住口。 天池是妖兽化形者的圣地,这是个秘密,宗门里,大概也没几个人知道。 灵玉也恍然大悟,笑得眯住了眼:“我说难怪你身上总是那么香,原来你不是……管你是什么,我没看错你就是了。” 三人都不说破,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不一会儿,云华真人御剑赶到。 金羽宗不准御剑,长老除外。 但御剑是适合远距离旅行,在门派内御剑,那就好比是城市里,用高铁代替公共汽车。 刚上剑,马上就下剑。 要不是心急火燎,也不至于这样。 “邓少钧?” 云华真人的讶异程度,从他张嘴的宽度就可以看出来。 “怎么可能,我亲自把你封印在铁笼子里的。” 他一眼就看出邓少钧不是魂魄,因此也没废话,直截了当问。 “云华真人,这说明我罪不该死。” 邓少钧老老实实行礼,却紧紧盯着他的手,生怕他冷不丁刺出一剑来。 人家毕竟是金丹境高手,自己才筑基呢。 但是,万幸,云华真人见吕武和灵玉都在,没有那么冒失。 很快,宗门上下,长老们全到齐,其他弟子起码来了七百,比上次审判大会还多。 李菲跑过来,满脸惊讶,当着那么多人,却只问了一句:“真的是你吗?” “呵呵,放心,可不是本人么。”说完朝她眨了下眼。 李菲眼睛含泪,心脏都快蹦出来。 一团白影从人群中疾驰冲来,到了邓少钧面前,一把抓住他。 “好徒弟,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药伯两眼迷离,指不定喝了多少酒。 师徒俩眼神交流,很多话实在不方便说。 丰乐仙尊很困惑,上前问:“邓少钧,你怎么能出来的?” 邓少钧其实很想说,就一个铁笼子,一道封印,就能把人沉到水底淹死,你们这水刑是不是太简单了。 要不要我给你们重新设计一个,一定能让人死不瞑目…… 云华真人冷冷地说:“自然是我封印被解开了。” “就算如此,他离开铁笼子,也不可能浮上来。这天池又不是普通水体。” 玄微子在后面缓缓走来,坚定地说:“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是自己浮上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 “你没看到那冲天水柱吗?”云华真人继续冷着脸说。 “所以,你的意思……”丰乐仙尊终于咂摸出一些滋味了。 他惊讶地看着邓少钧,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 听着几位长老莫名其妙的对话,七百弟子,全都懵了逼。 “师叔,师祖他们在说什么?” 一个弟子挨在徐阿年身边,低声问他。 “我特么听得懂,我是孙子……” 徐阿年眼珠子快冒火了,死死地盯着邓少钧。 第91章 要用拳头解决问题 见整个宗门的人,几乎都到了,邓少钧朝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师兄,惊动诸位修行,邓少钧这厢赔礼了。既然今日到得那么齐,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该算个旧账了。” 挤在人群里的徐阿年,听话识音,知道今天不能善了,脑子飞快转着,赶紧想对策。 上次见到邓少钧杀死那三人,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是对手。 邓少钧平日是隐瞒了实际修为,别人还不知道,但徐阿年已经知道了。 “方钦明师兄四人,实在是受丹房弟子徐阿年唆使,谋害于我。那三人是被我所杀,这个我承认。但方钦明不是,他是被徐阿年所杀。这话,两个月前我这么说过,今日仍然这么说,愿诸位替我住持公道。” 玄微子沉着脸:“此事暂且押后,我们再细细调查。” “不用了,没有证据,以徐阿年之聪明,不可能让你找得到证据。” 邓少钧毫不客气地打断玄微子的话。 他这举动很无礼,所有弟子都惊呆了,鸦雀无声。 灵玉扯了扯他的衣服:“你回来就回来了,别再生事了。” 这次,邓少钧连她的面子也不给,讽刺道:“就你们这个调查水平,跟凡间的衙门有什么区别?冤假错案,糊涂案,我已经被处死过一次了,还在乎给谁面子吗?” 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谁的面子也不给了。灵玉又气又急,还想阻止他,没等出声,他把声音又放大了一倍,朝众人说: “徐阿年乃吴国贪渎官员之子,品行本就低劣。不过是凭着家里泼天富贵,意外获得绝世药材,凭功劳跻身二代弟子行列,既非资质惊人,也非修为高深。当然,论功行赏,也是对的,但不等于其本人值得尊重。” 这话把玄微子也绕了进去。 徐阿年被收为二代弟子,本来就难以服众。但是他献上的血芝,当真是极难获得的药材,因此也无话可说。 邓少钧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他的资质在新弟子中,当然也算上佳,但要说当大家的师叔,那确实让人侧目。 玄微子怒道:“他谋害你,是何动机?” 邓少钧朝玄微子鞠了一躬,朗声道:“徐阿年的动机,长老应该去问他自己,我不想说。” “总不能空口无凭,就污人清白?” “弟子知道无法提供证据,所以,今日,并非来审案子的。”邓少钧面沉似水,一副无畏的样子。 “那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要与徐阿年决斗。” 决斗?玄微子大惊。 “对,生死决斗,不死不休,就在此刻,就在当下,马上!”邓少钧斩钉截铁的话,让众人哗然。 这个世界,仙人之间,确实允许决斗。但是,为了公允,接受决斗的一方,可以提任何适当的要求。 双方必须公平。 公不公平,由中人判断。 围观的七百弟子,就是中人。 关于这个解决方法,他在龙宫就想好了。 徐阿年要谋害他,为的是李菲,他的这点小心思,其实亲近的人都能感觉得到。 对于这些数百岁的仙人来说,知道这点不是事。谁不是从少男少女过来的?何况都是些老妖精了。 但是,无论是徐阿年,还是李菲,都没有正式公布这种感情,还都是处于朦朦胧胧的阶段。 高令一直想与灵玉结为道侣,几百年也都没有正式宣告,就这么拖着。 门派上下,男弟子当中,灵玉特别关照的人多了,高令也没表现出吃醋嫉妒来。 邓少钧生得五官周正,假如不是神色中有一股英气,都会被人误会为娘们。灵玉对他就很有好感。 但是这能说明什么? 由于没有其他明证,只有这种虚无缥缈的动机,邓少钧决定不掰扯这些无聊的八卦,直接决斗,一了百了。 邓少钧提出这个要求,众人都沉默了。 如果两人水火不容,以决斗的方式留一个,是上古遗风。 丰乐仙尊叹了口气:“生死擂,倒是有这个规矩。” 邓少钧走到空地中间,高喊:“徐阿年,缩在那里干什么?今日我们俩,只能留一个。” 人群哗啦让开,把徐阿年现出来。 徐阿年咬牙切齿地说:“为了攀污鄙人,你不惜以死证清白么?可惜,就算你死了,也并不清白!” “清白由天定,生死由我定!”邓少钧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掰扯案件了,就不让他再转移话题。 “哼,生死?你是个妖人,杀方钦明的时候,你使用的是外门法术!” 徐阿年下定决心,对玄微子说:“师尊,弟子有过失,关于方钦明之死,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方钦明的确是被我剑气误杀,但当时,他被邓少钧以妖法困住,弟子一时失手,不敢承认。” 这是新情况,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上次没审清楚啊。 玄微子脸一黑,想不到自己的弟子果然也没全说真话,他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 “为什么上次不说清楚?” “弟子害怕,但绝非有意,而是误杀。” 上次审判的时候,假如没判邓少钧死刑,他一定会点破它。 后来知道是要浸猪笼,那就算了。因为说出这点,那就不能隐瞒方钦明被自己杀死的事实。 现在你当然可以说是误杀,但也证明当时邓少钧没说谎。 “邓少钧祭出一法术,弟子看不懂,还请师尊解惑。” 徐阿年恶狠狠地瞪了邓少钧一眼:“他的法术,是从地底下钻出一根藤蔓,夜幕之中,看着像是黑紫色,散发着阵阵诡异的黑气,将方钦明缠绕起来。金羽宗的缠绕术,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还请师尊明鉴。” 啊? 玄微子扭头质问:“邓少钧,他说的可是事实?” “长老,徐阿年害怕与我决斗,还在编新的谎言,我已经不想与他对质了,只想与之对决。” 藤缠术来自《飞花裁叶谱》,大概率不是正道法术,但这个法术不会对人伤害,因此方钦明身上并无相应的伤痕。法术又没留下痕迹,除非亲眼看见,全给他个不认账。 邓少钧说得很霸气,让围观的弟子都觉得很惊讶。 按照官方数据,徐阿年应该比邓少钧的修为高点,为什么两人的表现反过来了? 丹房的全庵,高声喊道:“小师叔,咱们也不掰扯这个案件了,你就与他决斗一场,让他死了彻底闭嘴。” 徐阿年气得要晕,这不是拱火吗? 他不顾脸面,赶紧跪下,对玄微子说:“师尊,邓少钧绝非我要害他。他的实力非常强,我打不过他。”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玄微子惊愕地说:“我记得你已经是筑基三层实力了。” 徐阿年的脸扭成苦瓜状:“师尊,别被他骗了。他长期以来,故意隐藏实力,也在偷偷习练外门功法,要不怎么会走火入魔呢?不,他走火入魔也是假的,根本不是走火入魔。” “我亲眼见到他的宝剑被三位师侄打断后,又祭出一柄灵剑,甚是厉害,一击就杀死三位师侄……” 徐阿年慌不择言,又无意间说漏了嘴。 “你不是说,见到我的时候,我在杀害方师兄吗?你还说之前的事没看到,怎么还能知道我是如何杀那三位师兄的?”邓少钧当即打断他,指出他话中的漏洞。 这下,满场越发哗然。 这徐阿年果然不是那么无辜,他故意隐瞒部分事实,那就必有蹊跷。 玄微子被邓少钧提醒,也是惊愕得合不上嘴了。 “难道,邓少钧与三位弟子对峙的时候,你就在场了?”这话是云华真人说的。 徐阿年忽然发现自己失言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情恍惚起来,脑子卡文了。 “啊呀,老哥,咱们还真的没查清楚哦!”云华真人一顿脚,冲吕武喊了起来。 吕武的脸,阴晴不定,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自己身为代宗主,对于仙鹤被杀,弟子被杀,查了个糊涂案。 那么说,邓少钧确实有被冤枉的地方? “徐阿年,邓少钧说的,可是实情?” 灵玉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你与方钦明四人,串通好,借我的名义送毒丸给邓少钧吃,然后在他修炼的时候,偷袭他。为了做成铁案,方钦明亲自杀害仙鹤,是不是?可是你没料到,邓少钧的实力比你们高太多,不但杀了三位逆徒,还活抓了方钦明,所以,你就杀人灭口,咬定是邓少钧走火入魔杀的……好一套连环计,邓少钧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徐阿年大哭:“灵玉师姐,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把关注点,放在他身上,他隐藏实力,他修习外门功法,他假装走火入魔……” “他做这些从来没伤害过金羽宗。” 灵玉仙子这句话,可以说是给案子定了性了。 徐阿年一看这情形,知道逃不了了。 心里很后悔,早知道应该逃走的。 为什么要跑过来看热闹? 是希望他第二次被浸猪笼? 太大意,太可笑了。 如今,全门派的高手都在场,想逃是痴心妄想了。 玄微子长叹一声,把袖子一甩,转身想走。 “师尊,你不管弟子了吗?” 徐阿年悲悲戚戚,揪住玄微子的裤腿。 “那你想怎么样?”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老脸都丢尽了。 徐阿年一看,师尊都不想管了,把心一横,大喊:“是,弟子有错,给师尊丢人了!我要跟他决斗!” 他站了起来,把眼泪一擦,露出凶狠的眼神。 “邓少钧,你以为我怕你?” “好,你接受决斗就好。”邓少钧傲然地说。 徐阿年往前踏几步,今天这情形,超过了他的谋划。 他有些后悔,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自己有更好的办法弄死此人,还是太着急了。 他眼睛扫了一下灵玉仙子身后的李菲,可惜,她的眼睛并不在自己身上。 说到底,还是没看破红尘。 都入山修仙了,为什么还想着这些事? 格局小了。 他的眼睛转到邓少钧身上,充满了仇恨。 “既然是你提出决斗的,那我得提条件。” “你说,有全派的人看着,你尽管提。” 徐阿年没有马上提条件,却问吕武:“卦尊,我与邓少钧决斗,无论是谁生谁死,是不是此事就一笔勾销?” 吕武看了看玄微子,沉重地说:“决斗之后,无论是谁,都将驱逐出金羽宗,不得再入山门。” 徐阿年嘴角露出微笑。 吕武的这个说法,就相当于驱逐出全天下的宗门了。以后只能自己去做散修。 自己如果赢了,无所谓,回吴国,当个官,容易得很。 但邓少钧,也呆不下去了。 眼睛再扫了下李菲,心中那一丝温柔化成了寒意。 哼,既然我得不到,那谁也得不到! “好,那我要求,邓少钧不得用剑!” 这话一出,人群全都炸了,不准人家用剑?要不要脸啊! 云华真人呵斥道:“胡说八道,不准人家用剑,那还比个锤子!” 邓少钧哈哈大笑,豪迈地说:“好,不用剑,我就用拳头,砸扁你的脸。” …… “邓少钧,你疯了?”李菲急得在身后大声喊道。 “放心,我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灵玉仙子走上前,困惑地问:“你就算真隐藏了实力,也就是筑基四五层,还能上天吗?这样寻死没意义。” “胡闹。”吕武忍不住说,“这不是公平的决斗。” 邓少钧却不领情,转头对徐阿年说:“姓徐的,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从来就没有超过我,给我提鞋都不够。我不用剑,就用拳头,砸扁你的脸!” 一句话说第二遍,而且语气更坚定,所有人都看傻了。 全庵忍不住喊道:“邓少钧,你别太托大,徐阿年说打不过你,那是公平条件下,现在他有剑你没剑,那不是找死吗?” 他本来不想说话,但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了他一句“小师叔”,现在后悔了,直接点名道姓,找回一点。 而且,这句话好像还是向着邓少钧说话,灵玉仙子那边,也能挽回不少。 哈哈—— 邓少钧朗声大笑。 “我就要让他尝尝,我的铁拳的滋味。” “来!” 第92章 决斗 吕武满脸困惑地看着邓少钧,从他充满必胜的眼神中,知道他不是想自杀。 但是内心仍然很惊讶,就算你隐藏实力,能隐藏到几层呢? 面对一个手执宝剑的修真,除非你的阶位高到能碾压,谁敢不出剑? 徐阿年手中的宝剑并非灵剑,好歹也算是筑基中阶水平了,哪怕就是金丹境仙人,也不想空着手去跟他打。 为什么如此托大? 哈哈哈…… 徐阿年狰狞地笑着。 “你可别反悔!” 一剑出手,带着剑气,就向邓少钧砍去。 不等裁判喊开始,直接就动手。 虽然等于被偷袭,但邓少钧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并没有被剑气击中,当即也不废话,身子往地下一拱,直冲徐阿年奔去。 他既然不用剑,当然不能跟他远程互轰,必须近身缠打。 徐阿年的剑气没击中邓少钧,却直奔吕武而去。 放肆! 吕武怒喝一声,手一推,一股强大的罡气迎面挡住,把剑气卸掉。 云华真人大怒:“这小子太无耻了。” 无奈决斗已经毫无规矩地开始了,众人只能后退,给他们空出很大一块地来。 修为低的人纷纷躲到修为高的后面。 修为高的人无奈,只好在面前筑起一道气墙,免得被误伤。 徐阿年知道邓少钧有土遁术,见不到人,只见到土里似乎有老鼠拱,连续挥剑朝地上砍去,然而邓少钧如今在土里的速度,已经快到眼睛跟不上了。 五击不中,地上留下五道深沟,深达两尺,就好像被犁过似的。 嗨! 一只手从土里钻出,想去抓徐阿年的脚,徐阿年忙收起脚,再狠狠踩去。 邓少钧一击不中,在土里乱撞,徐阿年双脚乱踩,众人眼花缭乱,好像是打地鼠似的。 老是在地里是不行的,邓少钧瞅准机会跳出来,刚好在徐阿年身后,一拳狠狠砸去。 徐阿年贴着身子转过去,邓少钧的拳头落空,是空气中发出“啪”的响声,打在不远处的地上,也出现一个坑。 一转眼间,啪啪啪,三拳打空,地上是三个坑,入土起码半尺。 徐阿年被逼得手忙脚乱,宝剑无力挥出。 众人惊呼,从这手上的力道可见,邓少钧的实际修为已经是筑基高层了。 心里都冒出疑问,这小子到底是啥实力? 李菲是这批新弟子中,公认修为最高的,此时也心生疑惑,要让她打出这样的气势,自问做不到。 徐阿年右手执剑,左手抽空横推一掌,把邓少钧逼退三尺,马上挥剑乱砍。 邓少钧倏地遁土里躲过。 然而已失去近身机会,徐阿年以近乎疯狂的速度,以剑气护住自身,同时抽空向他扫去。 邓少钧施展起迷踪神行步法,左右闪躲,非常敏捷。 药伯平日不受重视,迷踪神行步法,也没人愿意去学,谁能想到有人会丢了剑去跟人拼命呢?此时用这个神术,恰到好处。 一道道剑气全都打空,全落到地上,好好的平整的空地,简直就像刚刚犁过,等待过冬的农田。 众人发现围观的距离还是太近了,又往后退了几丈。 走得慢的,身上的衣服也被削破了。 万幸没有观众受伤。 可见,看热闹也是有风险的,但谁也不舍得走人。 宗门内的决斗,别的门派可能经常有,金羽宗可不是。 金羽宗是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徐阿年很聪明,他的战略很明确,手里拿着宝剑,三尺之外是自己的优势,近身发挥不出宝剑的威力。所以要尽量拉大与邓少钧的距离,不让他贴身。 他的宝剑可不是门派标配的垃圾货,而是前辈名家所铸,重金求来,虽然还没有淬炼为灵剑,但在普通弟子那里,已经是顶级宝剑了。 三尺以内,宝剑显得太长,不灵活,但三尺以外,宝剑是最好的武器。 能砍,能削,能刺,能架,而且修仙之人,还能甩出剑气。 以徐阿年的实力,甩出的剑气,三丈以内的石头可以砍碎,十丈之外,碗口粗的小树也可以轻松砍断。 筑基之士,身体才刚刚开始脱离人体本质,毕竟还是凡人境,谁也不敢说能硬扛这种伤害。 方钦明就是在不远的距离被徐阿年一剑砍死。 距离一远,手无寸铁的邓少钧,就显出攻击乏力的缺点了。 双拳之气,不可能超过剑气。 观众看得揪心,不少的人暗暗摇头。 “不公平,这徐阿年够无耻。” “可是,邓少钧为什么会这么傻?吃错药了吗?” 这个情况,自然在邓少钧的预料之中。 别人看得揪心,他却胸有成竹。 “巨浪滔天!” 邓少钧猛喝一声,一股强大的水柱,从徐阿年脚底下,凭空涌起,把他冲了起来。 徐阿年措手不及,冲高之后,重重摔了下来。 就这一秒的瞬间,邓少钧已经赶到,一拳呼在了他脸上。 这是真正的,第一次打中了人。 刚才两人天花乱坠打了一阵,其实谁也没挨着谁。 但这一拳打中了。 邓少钧三系筑基,这一拳充满怒火,千斤巨石都能给砸碎。 当然,徐阿年不至于连一拳都受不起,这一拳并不能致命,但也知道不妙,在地上一滚,没等邓少钧出第二拳,就逃出了拳锋所指。 仅仅被拳风扫到,伤害不大。 “漂亮!” 有人轻声叫好。 “看来,这小子在拳法上刻苦修炼过。” “堂堂仙门,很久没见过这么泼皮的打架了。” 有人看出问题,皱眉说:“水系法术,这不是本门的。” “傻不傻?灵玉仙子早年就修过水系法术,当初被南宫宗主骂了个半死,说她不务正业。这就是灵玉仙子传的,还看不出来吗?” “是哦,那这算本门还是外门?”那人沉思起来。 “自然是外门法术,但是,徐阿年也没说不准用外门法术啊?” …… 几个人在掰扯本门外门的时候,邓少钧已经与徐阿年再次近身缠打了。他的迷踪神行步法,再次刷新了师兄们的三观。 他们心中都在暗想,以后与人打架,总会有近身纠缠的机会,是时候学习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了。 一近身,徐阿年就表现得笨拙了。 他只好施展起护身法术,木系的护甲术,还是挺能抗揍的。 邓少钧没时间去破他法术,就是硬打,他没有武器,近身是难得的攻击机会,双拳挥舞,快得只剩一团影子。 在迷踪身行步法的帮助下,邓少钧的拳头,实行了对徐阿年的全覆盖…… 徐阿年勉强招架,踉踉跄跄后退,也不敢把剑扔掉,挨了几十拳后,终于摆脱邓少钧,狂奔离开。 众人这才看到,他的鼻子已经出血了,牙齿上也渗出了血。 果然,要论死状之惨,还是得靠拳头。 徐阿年逃得几步,几剑逼退邓少钧,以全身真气,竖起一道光墙,保护好自己,然后坐下来,打坐调息。 这一阵乱拳,确实让他很难受,需要休息一下。 这是金羽宗的护身气甲术,修为低了施展不出来。 看到徐阿年用到这招,不少人都暗暗赞叹。 “师兄,这小子入门,仅仅十年,就能施展这招,当真不错。” “是啊,我入门二十年才筑基,也算不错了,但筑基之后十年,才勉强用得起这个法术啊。” “临阵调息,恢复元气,再战,就没那么狼狈了。” 徐阿年快速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狠狠咬碎,以口水咽下。 “这是……” “我靠,临阵吃药?” “小子够无耻,我忽然看好他了。” 徐阿年快速运功,消化这颗丹药。 大家没看清楚他吃的是什么,但肯定是能恢复力量的药。 他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狠狠地盯着邓少钧。 拳头虽痛,但并没有造成致命伤。 鼻青脸肿而已,小意思。 看到他这举动,满场哗然,但是又不好说是作弊。 “这个邓少钧也不赖,但是,现在有意思了,如果让徐阿年恢复过来,谁打死谁还未知呢。” …… 现在吃药,晚了! 邓少钧冷哼一声:“我就让你亲眼见证,我是如何打破你的护身气甲!” 手一挥,一道火球砸向徐阿年。 随后,又是一道。 火球迅猛地撞在气甲上,燃起大火,噼里啪啦响。 “我曹,这个邓少钧,火系实力也得是筑基以上。” “师兄,好眼力!我当年与文婆门的打架,他是筑基境,火球术也是这个威力。” 众人惊讶之极,这个邓少钧,攻击手段多样,战术灵活,果然实力在徐阿年之上。 要不是他手里没有宝剑,徐阿年应该早就死了。 “此人深藏不露,怕是在筑基境没有敌手了。” “那要是他金丹铸成,岂不是……” “唉,师弟,努力。” 邓少钧其实有好几个法术,可以更好轰破徐阿年的气甲。 但是没必要。 《三昧真火》是高阶法术秘籍,除了记载心法,也记载了一些火系法术。 这个火球术,是练气境就可以施展的,威力随实力增加,因此不会让人觉得不妥。 而且,这个火球术,是火系法术中常见的,不会像其他一样,一出手,就被人看出是邪派法术。 徐阿年本来想躲在气甲里,迅速恢复元气,谁知道邓少钧的火球攻击太猛,他还要耗费真气去维持气甲。 脸憋得像猪肝似的。 哪怕是新来的弟子,也都看出来了,徐阿年打不过邓少钧。 手里多了把宝剑,也没用。 他没说谎,真的不如邓少钧。 大家甚至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邓少钧就算不准用剑,对徐阿年都是不公平的。 他为什么这么强?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实力? 只有邓少钧心里知道,这其实是自己身负三系灵根的原因。 这世上有修三系的,但没有人修相克的三系。 木系为主,辅修土系和水系,是最容易想到的。 木生火,木系修士,本来是要防备体内生出火苗,然而邓少钧当初强行修炼火系心法,是要促进火苗的出现。 多亏姚意大佬,强行把火苗压制住。同时在体内留下了火种,强行开辟了一道灵根。 从此,火系心法,炼火种。 木系心法,炼木根。 两者依然不相容,但也不相干。 再加上后来又有水系灵根居中调和,竟然起了奇妙的反应。 身负多系灵根,一体同修,实际修为远远超出他展示出来的阶位。 平时没交手,看不出来,一交手,差距就很明显了。 邓少钧手中的火球,连绵不绝,强悍程度让所有人彻底震惊。 灵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今日表现让她刮目相看。 筑基境就如此,假如成功突破金丹境,实力绝对超过自己。 玄微子在一旁看着,忽然对云华真人说:“师兄,他这些法术,真是入门前学的吗?” 练气境的来拜师,属于带艺投师,学习过其他门派的法术,很正常。各宗门并不在意这个事情。 天下大的仙门,都在追求速成。除非有极好的资质,都懒得去收毫无修炼经验的弟子。 那就不要在意人家之前修的是什么了。 “你该问,他入门的时候,真的是练气境低层吗?” 云华真人也不大相信,入门前修的法术,还是与金羽宗不相容的,如何能释放出如此能量。 就在大家心里疑惑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轰—— 徐阿年的护身气甲,竟然被邓少钧强硬地轰开了。 速度之快,可以说是瞬息之间。 然后,是一只铁拳打出,充满了愤怒之力,正打在徐阿年肩膀上,他就被打飞了,根本来不及格挡。 被弹飞三丈远,宝剑终于脱手,扔到一边,口吐鲜血。 邓少钧握紧双拳,往前猛冲一步,还没挨到身子,强劲的拳风,又把徐阿年崩开二尺。 徐阿年彻底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邓少钧手指一扣,徐阿年掉在地上的剑,就如磁铁一样,飞到自己手中。 此时手中有剑,但不是自己的,能算违反约定吗? 哼,把剑锋一拧,大踏步朝他走去。 护身气甲被破,又受到强大的反噬,还来不及喘气,被邓少钧接连一阵暴捶,徐阿年在地上蜷曲着,浑身颤抖,他想站起来,却爬不起来。 吃的药根本没发挥出效果。 转眼之间,宝剑被夺,身受重伤,这就已经分出胜负了吗? 第93章 恩怨已了 所有人鸦雀无声。 邓少钧这一番拳脚,气势如虹,势不可挡,谁要是说他们两的修为差不多,那一定是瞎了眼。 “你,你……” 徐阿年大口喘气,依然不忿,狠狠地瞪着邓少钧。 知道自己输了,身受重伤,必死无疑,反而没有了慌张。 愤怒代替了恐惧,憎恨战胜了伤心。 “邓,少,钧,你就该死……” 邓少钧正抬起手,明晃晃的剑锋指着他的鼻子,那是他自己的剑。 闪着银色月光的剑尖,以前让他无比自豪,如今让他无比悲哀。 “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东西!”邓少钧怒道。 “我即使有错,也是凡人常犯的错,而你包藏祸心,不知想对金羽宗做什么。”徐阿年是明知必死,也绝不替仇人洗清罪名。 邓少钧看他还在硬撑,冷笑道:“你现在能做的,不过就是将谎言坚持到底了。欺骗不明群众,让他们觉得你死得英勇。” 徐阿年露出微笑,然后,放肆大笑。 哈哈哈—— 噗……一口鲜血打断了他狂笑,开始喘粗气。 “你这种纨绔弟子,占有欲太强,做事不考虑后果,根本就不应该来修仙。”邓少钧忽然叹了口气,“你就在吴国,当一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不好吗?” 徐阿年原本被愤怒之火点燃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悲哀之色。 他忽然想起了父亲,那衰老的脸。 自己的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 他何曾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或许,那真正属于自己的想法,就是拥有一位超尘脱俗的仙子,仅此而已。 “你不修仙,就算为非作歹,也不过是个凡人。要是让你修成仙,天下将如何?” 徐阿年很想辩驳,然而不能出声,惨然一笑。 “修仙先修人,为什么上天要降天劫,就怕修仙之人,德不配位。我每日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一件事,惹得上天震怒,何况这种谋害同门的恶事。” 哈哈哈哈哈—— 徐阿年喘匀了,又开始狂笑。 听到邓少钧这段话,灵玉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 这是她说过多次的话,想不到他真的记到了心里,还身体力行。 …… “徐阿年,你当真一丝悔恨也没有吗?”邓少钧怒吼道,“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 徐阿年终于爬起来,轻蔑地说:“我不服,你要杀就杀,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邓少钧缓缓举起剑。 “我今日必须杀你。” “住手。” 玄微子忽然喊道。 “邓少钧,你没必要杀他,废了他功法,让他滚。” “为什么?” “修仙先修人,你何不给自己修一修‘忠恕’二字,他自不量力,你以德报怨,饶他一条狗命。”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邓少钧再次不给玄微子面子,手中宝剑,闪着渗人寒光。 “啪——嗒——” 众人只听到两声响,眼前一晃,再定睛一看,邓少钧被弹飞了出去,而他手中的剑,到了玄微子手中。 这一下,令众人不禁后背发凉。 刚才邓少钧与徐阿年决斗,那是何等厉害,但在玄微子面前,还是一招脆败。 金丹境界,当真不可小觑。 玄微子把宝剑一扔,沉声道:“够了,邓少钧,适可而止,不必如此。” 谁都没料到玄微子会出手,邓少钧更是措手不及。 他从地上爬起来,冷冷地说:“长老,小辈的事,你也要强行干预吗?” “你……” 邓少钧这句话很有杀伤力,众人都在下面嘀咕,传来一阵嗡嗡的轻响。 “邓少钧,我不想干预,但是既然胜负已分,恩怨已了,你何不饶他一条狗命?反正他滚下山,也做不了什么,废人一个,何必赶尽杀绝呢?” 哈哈哈,说得真好。 要是换了往常,我还真觉得你说的有理。 但是,今天,此时此竟,却又显得那么可笑。 邓少钧指了指徐阿年,问他:“如果现在躺在地上的是我,你会不会出手?”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所以我不信任何人。”邓少钧攥紧了拳头,“如果你想拦着,一开始就不该允许我们决斗,而不是现在才想起。” 玄微子脸色铁青,却又无词以对。 他很痛心,也很心痛。 自己的弟子,犯了罪,自己难辞其咎。但是被人打得这么惨,又有一丝不忍。 “算了,邓少钧。”吕武忽然说,“玄微子的建议也不是不好。虽然有罪,毕竟是同门相残,公开决斗,实在不是个值得提倡的事情。” 众人都知道吕武跟邓少钧的关系,他开口,邓少钧可不能不听。 有人为徐阿年舒了口气,这孙子好歹捡回一条命。 也有人为邓少钧不忿,完了,又让这孙子捡回一条命,以后指不定还要再打一回。 “卦尊,难道方钦明等人不是同门么?” “他们与我只有小矛盾,根本不到谋害我的地步。” “是徐阿年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们足以提升阶位的大药,这才铤而走险。” “因为他们都认定我走火入魔,早晚都得死,无论怎么死都不会有人觉得意外。” “徐阿年之所以不愿意等我自然死亡,是想搞臭我的名声,让我死了也遗臭万年。” 邓少钧扭头望了吕武一眼:“卦尊,那四位师兄虽然有罪,但也是受人蛊惑。如果有罪可以网开一面,你们将如何对待那四位师兄的灵魂?”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哑口无言。 玄微子一听,怒了。 “邓少钧,我没说那四位弟子命不如他,但如此当众决斗,不是好的处理办法。” 邓少钧大声喊道:“那我问你,丹房长老,如果要审判,徐阿年该判何罪?” 玄微子脸皮不断地抽动,沉重地吐了口气,坚定地说:“死刑!” “那不就是了,不劳烦你们行刑,我代劳了。” 说完,身子一动,又冲了上去。 玄微子大怒:“就是不肯听我一言吗?” 伸手一推,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喷涌而出,邓少钧又被拍飞。 地上尘土飞扬。 邓少钧爬起来,大家都看呆了,他嘴角竟然流出血来。 这一掌可够狠,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个邓少钧,平日挺温文尔雅的,为什么今天那么轴? 给玄微子一个面子,放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废人,以后在金羽宗,也能混得风生水起,何必呢? 玄微子可能是顾念徐阿年献宝之功,所以才想饶他一命。 方钦明四人,连个挂名的师尊都没有,在金羽宗不过是混日子,充人头的,完全没得比。 现在倒好,他不是在为自己争取正义,而是变成忤逆玄微子长老的面子了。 长老们个个都活了几百年,修为高低不说,面子可是天下最薄的。 大家平日见到长老,都不敢多说一字,生怕落个不是。 今天邓少钧的冤屈基本上洗清了,可以见好就收了。 但是,他就是那么轴了。 “玄微子,你怎么……”药伯跳出来,扶起邓少钧,冲玄微子怒吼。 “放肆。”玄微子还是习惯性地,像呵斥弟子的不敬似的,呵斥药伯。 “你为什么下那么重的手?” “你就好好劝劝你的首徒,让他放下仇恨,修德修仁。” “我没事,不用担心。”邓少钧把药伯推开,“师傅,我不想留下徐阿年这个祸害。” 药伯忿忿地说:“臭小子,就冲你喊我这句师傅,你的事我管定了!” “不,你不要管。” 说完,身子突然不见了。 原来,他以土遁术,直奔徐阿年。 众人正困惑间,却见玄微子大手一挥,胳膊暴涨三丈,劈开土地,把一个人形从土里揪出来。 邓少钧的土遁,在金丹境高阶仙人眼里,还是无所遁形的。 一阵挣扎,脱了手,还是往徐阿年奔去。 玄微子也是极其愤怒,一掌拍去。 这一掌,卷起一丈高的气浪,把土都刮了半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那轻轻一掌,邓少钧都口吐鲜血,这一下可更难受。 “啪——” 一个碎石裂金的声音,只见一个身影与邓少钧并肩,两人四掌,被横推三尺远,生生顶住玄微子的这一掌。 “徒弟,你去办你的事,我来替你顶住。” 药伯居然挑战玄微子,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家忽然想起,药伯不是以前那个修为低微的中阶弟子,而是金丹境了。 宗门内部,两位金丹境仙人出手,这天池能不能顶的住? 不要把山都给削一层! 玄微子更是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 “挑衅我?那就让我试试你师徒的极限!” 双掌一拍,一股强大的罡气,犁地三尺,飞沙走石,狂扫而至。 药伯毫不畏惧,身子一沉,双掌奋力拍出,人虽然被推了出去,但并没有倒,而是站住硬撑。 吕武:“慢着!” 云华真人:“山要塌了。” 丰乐仙尊:“玩这么大?怎么办?” 灵玉:“师伯……” 翠娥:“我的祖宗啊!” …… 就在这个时候,徐阿年突然手一抬:“剑来!” 宝剑回到手中,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挥剑,突然向邓少钧扫去。 这一剑,带着满腔的仇恨,以及药力吸收后的充盈之劲,破空而来。 邓少钧的注意力,被药伯与玄微子的比拼吸引了一半,等发现的时候,以及来不及躲避。 而且,他就离药伯不远,要是躲的话,药伯就等于腹背受敌,那就死定了。 他把心一横,施展出《飞花裁叶谱》当中的“若木护体术”,一时黑气冲天,暗影重重,硬撑了徐阿年这一剑。 徐阿年是使出了这辈子最强一击,而邓少钧仓促之下,法术刚刚形成,一击则散。 剑气打破法术护体,打到他身上,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是让他胸口一闷,喷出一口老血。 但不会让他出第二剑,藤缠术。 一根黑藤,从地下突然冒出,瞬间将徐阿年缠住。 就这一瞬间,邓少钧的铁拳杀到,一拳正中面部,徐阿年牙齿都飞了出去。 再一拳,打在太阳穴,顿时钟鼓齐鸣,眼睛都翻白。 第三拳砸在他天灵盖上,轰的一声巨响,众人很怀疑脑壳是不是裂开了。 三拳之后,邓少钧已经使不出力了,他也站在徐阿年身前,胸口气血翻涌,噗,又是一口血,喷了徐阿年一脸。 徐阿年既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擦一擦。 他的眼睛被血糊住了,也没闭上。 身子软瘫下来,就好像一件衣服,本来是挂在绳子上,突然拿走衣架,然后就瘫了下来。 邓少钧也是身子一软,倒下了。 …… 突然的变故,让围观的人都目不暇接。 “真的打死了么?” “果然是用拳头打死的啊。” “堂堂剑仙,不用剑,用拳头,真的是,真是,这特么是……” “看到没,那是什么邪术?” “不知道,反正不是金羽宗的。” …… 那边,玄微子见这情形,知道无可挽回,长叹一声,把手猛地一收,药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来。 “师伯,多谢指点。” 药伯坐在地上,开始打坐。 玄微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徐阿年,法眼如炬,知道他已经没有生命气息。 邓少钧却气喘如牛。 “唉,罢了。”玄微子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落寞地离开了。 围观的丹房弟子一看师尊走了,一个个都不敢逗留,一哄而散。 李菲飞奔过来,扶起邓少钧,只见他微微笑了一下,眼一闭,大口喘着气。 “我竟然不知你能蠢到这个程度!”李菲不知是哭是笑,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其实一点也不想找麻烦。” 两人目光对视,却都无言。 转头看了看徐阿年的尸体,心里忽然生出许多感慨。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本不至于如此,本不该如此的啊! 李菲也扭头看了徐阿年一眼,叹息一声,哽咽道:“你以后再不可这么蠢。” 蠢? 邓少钧忽然想起,在恶雾森林,第一次听到王裘对自己的评价,就是这个字眼。 难道我真的很蠢吗? 从东海出来,就一直磕磕绊绊,到今天还没死,真是运气。 现在想想,确实够蠢的。 第94章 被驱逐下山 云华真人走了过来,困惑地问:“邓少钧,你刚才那几个是什么法术?” “……” 邓少钧沉默。 幽泉宗的法术,应该只有千年以上的老仙人才见过。 但在云华真人出生之前,幽泉宗就被灭了。 没法告诉他,只能沉默。 这态度令云华真人有些不爽,但也没再逼问: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想知道。既然你已经不是金羽宗弟子,不得在此逗留,赶紧走!” 李菲好似触电一样,怔怔地看着云华真人。 云华真人被她看毛了,嘟囔道:“看我干什么,按照决斗的约定,就是如此啊!” 药伯在不远处打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师傅,你笑什么?” “你已经不是金羽宗的弟子了,但却是我的弟子,这笔账是怎么算的?” 他似乎在回答邓少钧,其实是挑衅在场的这几位长老。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吕武表情还是那么平淡,走过来,问邓少钧:“你在天池底下,见到了什么?” “见到了该见的。” 还是这种欠揍的回答,云华真人也有些生气了。 他觉得,我跟你关系一般,但吕武问你,也是这种态度么? 作为金羽宗的长老,他自然知道天池底下是什么,但也仅仅是“知道一点”而已,下面是什么秘密,他还是很好奇的。 嗯。却不料吕武并未生气,还轻轻地点点头。 邓少钧松了口气,还真怕吕武非要追问,想不到他那么洒脱。 “那就好自为之。金羽宗不再是你的宗门,以后若是要来,就得以客人,或者朋友的身份来了。” “不敢,我永远是卦尊的传功弟子。” 吕武脸色稍稍变了下,轻声说:“早点走,此地不宜久留。” “卦尊,我现在,算是金羽宗的叛徒?弃徒?还是什么?” “既非叛徒,也非弃徒,算你修成下山。” “算肄业了。” “爱怎么算怎么算。”说完,拂袖而去。 邓少钧感激地朝吕武的背影施了一礼。 远处,灵玉仙子还呆呆站在原地,今日这一战,让她也是很受震撼。 “师姐,可怜这个小白脸,竟然不能留在面前了。”翠娥突然咬着灵玉的耳朵说。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大家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见惯了。”灵玉低头说。 “嘴犟。” 灵玉仙子缓步走过来,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邓少钧,你就从此地下去,最后一次使用金羽宗的传送阵法,以后,就没有资格使用了。” “是,多谢灵玉仙子……多年的照顾。” 灵玉仙子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失落,但她是宗门大师姐,不会在这个时候过于表露情绪。 “邓少钧,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修到这半桶水,行走天下,真的要低调一些。我认识几个散修,你可以去晋国找一个叫王松的,他是金丹境修为,你与他为友,也能有个落脚之处。” 手一伸,一张白纸浮现空中,纤纤玉指在空中书写,马上就写成一封书信。 邓少钧大喜,赶紧接过书信。 正为下山以后,无处可去而烦恼,想不到灵玉马上就给安排了出路,真是蕙质兰心,做什么都滴水不漏。 天下修仙之人,也有许多不在宗门,而是找个地方自行修炼的。 这样的人,往往是有特殊奇遇,或者错过了拜师的年纪,或者因为什么事脱离宗门。他们也不一定单独修炼,如果志同道合,或者有高人介绍,也是愿意结伴修炼的。 说起来,就是不成门派的门派罢了,如果发展得好,也是可以成为一个小门派的。 只不过,散修之人,往往不在宝地,缺乏各种资源,全凭个人天赋而已。 没有去路的时候,玉人结伴同修,也是一条出路。 “我也言尽于此,后会有期了。” 这是整个金羽宗,唯一一个跟他说“后会有期”的人,似乎根本不信以后不会见面。 “后会有期。”邓少钧满心感激,朝灵玉供手。 “师妹,你不跟我一起回腾意殿吗?”灵玉突然转头问李菲。 “唉,我还有些话想跟他说。” “哦,那你要快点说,他不能停留太久。” 眼睛从李菲的手上扫过。 然后,飘然而去。 …… 李菲双手一直呆呆地扯着邓少钧的衣袖。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说些话了,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半天才憋出一句: “为什么呢,你今天回来,我高兴得不知怎么样说,但突然又要分别了。” 眼睛有些发涩。 “嗨,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那么泪眼婆娑。”邓少钧笑道。 此时情景,就如一场梦。 前些天,为了邓少钧的事,她难过了很久。 今天一见到他,本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应该好好叙叙旧,谁知道,竟是一场突然的,惊心动魄的决斗。 打死了是永别。 可是打赢了,却还是永别…… 说永别煽情了点,但的确不知哪年能再见面了。 邓少钧心中也很有些感伤,今天之所以非要杀徐阿年不可,大半也是为了她。 就凭徐阿年这种极端性格,不能落到他手里。 两人站在一处,李菲牵着他的衣袖,嘴唇蠕动,想不起该说什么,但却是无声胜有声。 …… “臭小子,你的资质为什么那么好?”药伯还坐在地上打坐,突然打断了他们的沉默。 与玄微子的比拼,让他受伤不小,此时还站不起来。 “咳,资质嘛,这个,这个就是好点。”邓少钧答非所问。 药伯其实并不是想问出什么,脸上浮现得意之色。 “我教不了你什么,但是能当你师父,我很高兴。” “师傅,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假如有事,去找玄微子,让他赔几颗丹药。” “你还去找他,不怕他拿你撒气?” “我的徒弟打死他的徒弟,我觉得在他面前,腰板挺得更直了。”药伯嘿嘿笑了起来。 他在金羽宗默默呆了那么多年,今天才觉得人生大不一样。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随便一句话,让邓少钧大为震动。 这个门派,或许已经不强了,但正如顾云影说的,底蕴深厚,内部还是相当规矩的。 像姚意当年的幽泉宗,内部倾轧之惨烈能吓死人。姚意作为化神境的大长老,一死,门下弟子,不论元婴金丹,竟然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但在金羽宗,哪怕与玄微子交了手,但药伯还能说出找玄微子要丹药的话,可见宗门之内,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忽然有点舍不得金羽宗了。 云华真人再次提醒:“行了,邓少钧,即刻下山,不要逗留了。” “长老,就不能让他回去拿回自己的东西吗?”李菲哀求道。 “私人物品?呃,这个……” “不要紧,我没什么私人物品。”邓少钧忙说,“不过就是几件宗门发的衣服,但既然我不是金羽宗弟子了,应该也不能穿了?” 宝剑断了,值得带走的都放在储物戒指,他确实没什么东西好拿的。 那就走! 邓少钧轻轻撒开了李菲的手,微笑着,往传送阵走去。 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 传送阵一道光闪过,他已经到了山脚下。 …… 李菲呆呆地走到天池边上,默默地坐了下来。 他今天从这里出来,还没怎么说几句话,突然就分别了。 云华真人见此情景,搞得好像棒打鸳鸯似的,苦笑着摇摇头,也走了。 所有人都走光了,只有药伯还在不远处地上打坐。 “唉,老子也曾经年轻过。”他心里默默地想。 “哪个人没有年轻过呢?哼。” 抬头看了看李菲的身影。 婀娜身姿,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解的忧郁。 “如果你是个凡人,我会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你是来修仙的,你不过是个仙人。” 对着她的背影,喃喃道,说完不禁摇了摇头,我也不过是个仙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李菲身边。 “喂,小姑娘,听我说,他至少还活着,山水必有相逢,总有一天,你能见到他的。” “谁是小姑娘?算起来,我也快三十了。”李菲忽然呵呵笑起来,“是不是山中的日子都停滞了,我确实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姑娘。” 药伯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人迟早得要长大的。 …… “药伯,你修仙是为了什么?” “嗯,这个问题没想过。我资质愚钝,被云阳子收为弟子,大家都说他眼光有问题,但现在,竟然只剩我,守着他的这一脉。修仙是为了什么呢?不知道。诶,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李菲失神地望着天池湖面,“我出生就被师尊收为弟子,似乎,就不应该想这个问题,” 药伯看着远处扑棱的仙鹤,叹息道:“都说仙人无情,其实是岁月无情。金羽宗屹立数万年,都想成就大道,与天地齐寿,可是,弟子来去匆匆,谁真的能永留天地?” 这话说得无限沧桑,李菲也不知如何应对。 “李菲,恕我直言,我的徒弟,他的资质比你好太多了,你可要努力,不要被他落下哦。” 李菲扭头瞪了他一眼,沉默无言。 …… 邓少钧站在山脚下,仰望天云山,十年一梦,又回到原点。 来的时候,不带一物,走的时候,心里是满满当当。 他趴在山脚,朝天云山主峰磕了三个头,感谢它十年来的庇护。 自己现在身上没什么体香了,不需要特大号的香囊遮盖。 修为也达到了筑基境,找个地方夹着尾巴修炼,尽量不引起高阶仙人的注意,就没有生命危险。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要相见,不知何时了。 …… 吕武站在望天台,默默地看着山脚下的一切。 见到邓少钧伏地磕头。 清楚看到他沉静的脸上,忽然飚出几行热泪,朝天大喊了几声,转身离去。 看到他两手空空,踏上来时的路,走向未知的未来。 “师尊,其实你早就知道邓少钧有问题。” 吕武的思绪被弟子打断,他猛地抬头,目光注视着天穹。 “凭我的实力,也只知道他刻意隐藏身份,并不知道他是谁。” “然而你一直对他很照顾。” “我给他占了一卦,没算出他的本源,却算出,他对金羽宗,是大吉之象。” “那师尊你不给他再算一卦么?” …… 吕武似乎被点到了心事。 他忽然拿起手中的老钱,又摇摇头放下:“莫知来处,莫问归处。” 远处山路逶迤,已不见邓少钧身影。 …… 腾意殿,灵玉仙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高令默默地站在一边。 灵玉闭目运功,高令就看着她运功。 过了一会儿,灵玉忽然开口:“师弟,你杵在那里干什么?” “师姐,我前几天又练好了一门法术。” “哦,那恭喜师弟了。” “开山门后,事务渐渐多了起来,惠清门邀请的会武大赛,你准备派哪位弟子去?” “你有什么好介绍吗?” “让我门下的房际去怎么样?他如今是筑基三层,很符合大赛的要求。” “那就去呗。” “多谢师姐。” 然后,两人又没话说了。 灵玉既不赶他走,他也不主动走,就默默呆在灵玉的大殿一角,不远不近,刚刚两丈。 …… 翠娥站在另一边,心里暗暗骂道:“木头人真无趣。” 今天邓少钧被驱逐下山,她自然知道灵玉心里很不高兴。 但宗门的规矩是不可能破的,她也没办法。 宗门弟子严禁互相伤害,发生这种事,对宗门内部的伤害是很大的。 但也没办法,不可能杜绝得了。 修仙之难,难在人心,人心都在肚皮里面,谁能一眼看透? 相对来讲,金羽宗算好的了,高阶弟子很团结,低阶弟子很听话,偶尔出现几个不好的苗子,那都是正常的事了。 “翠娥,你说,以后咱们金羽宗收弟子,是不是不要练气境的了。” “直接从白丁教起?” “对啊。” “唉,显得咱们是个小作坊似的。” 高令在一旁,忽然说:“难道一个人心性好不好,跟他修为高低有关系吗?” 灵玉叹了口气,沉默了。 翠娥也沉默了。 高令一看大家都不说话了,也保持沉默。 …… 第96章 临终获救 “又有郎中揭了榜文?是哪位?” 大殿里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 “禀告世子,是这位小先生。” 邓少钧踏进大殿,看到主位上果然坐着一位年纪四十好几的人,神态甚是威严。 看来,这就是王爷的世子,李菲的嫡兄了。 他边上坐着一位老者,神态自若,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看得出来,世子对他十分敬重。 “参见世子。”邓少钧朝上行了个礼。 世子一见邓少钧的面,当即大喝:“给我打出去!” 家丁就好像准备好了似的,世子刚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就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来拖他。 邓少钧觉得好笑,果然是不想给父亲治病的孝子。 “住手,为什么一上来就打人啊?”他朝家丁怒喝,声如河东狮吼,一下子把家丁给吓住了。 世子见他气势强横,不禁应道:“你如此年轻,不过是个初学者,定不是名医,怎么敢来给我父王瞧病?” “以貌取人,医术跟年纪有必然关系吗?” “那你是哪里来的医者,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 “我只是来给王爷看病的,不想多说废话。” “大胆!”世子怒了,手一挥,那些家丁蜂拥上来,抓手的抓手,掰腿的掰腿,想把他推出去。 这些凡人,怎么推得动? 使出了吃奶的力,邓少钧依然是纹丝不动,微笑站着。 世子看出端倪,吓了一跳,赶紧挥手,让家丁们撒手。 “你,你是何方高人?这么多人都摇不动你!” “我不是什么高人,就是来治病的,快带我去你爹那里。”邓少钧语气十分冷淡。 世子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忙给边上那位客人使眼色。 那位陪世子聊天的老者,看着就仙风道骨,不知是哪座山修炼的仙人。站了起来,冷漠地拱了拱手。 “这位小先生,当真不屑告诉我们姓名来历么?” 邓少钧估计这位是世子家的清客,既然还要往外面请郎中,自然是不善医道的。 “如果治好了王爷的病,我自然会讲自己的姓名师门说出来,如果治不了,那就被你们打死好了,免得侮辱了师门。”邓少钧现编了一套词。 清客嘴角一瞥,呵呵一笑。 他走到邓少钧近前,说道:“你到底是学医的,还是学武的?下盘工夫很厉害,倒不如来应聘家丁。” 邓少钧笑了笑:“阁下貌似颇受世子敬重,在王府是何职位?” “在下是世子所聘西席。” “哦,原来是个教书先生,还以为只是个清客。那你懂医道吗?” “这个……” “不懂你还杵在这里,是不想我给王爷瞧病吗?” 先生被呛得脸红耳赤,瞄了世子一眼。 “敢对先生不敬,该打!” 一声喝下,那些家丁又涌上来,抬手抬腿抓肩膀,又来演示一番。邓少钧依然是纹丝不动。 世子似乎发现自己犯了同样的错,尴尬的再次一挥手,把家丁喝退。 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真的是高人,打不动,赶不走,只好说:“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今天来的庸医太多了,父王折腾得厉害。” 邓少钧看他的表情,好像还真不是不想给王爷看病。 “你怎么知道都是庸医?我听说连太医都治不了,难道给皇上治病的人,也是庸医吗?” 呃……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连世子也踌躇起来。有些话只能关起门来说,要是把太医也称为庸医,影响确实不好。 教书先生插话说:“今天来的郎中,说什么的都有,没一个相同的。开的药又都是虎狼之药,完全就是乱来。” 他从怀里掏出十几页纸,递给邓少钧。 “既然你有这个自信,不如看看这些药方,能吃吗?” 邓少钧接过来,假装翻了几下。 果然如那个郎中说,药方都不一样,到底当什么病治,他一点都不懂。倒是每一张方子,都写了人参、鹿茸、惊精香、鱼妇之类的,都是极其难得,极其昂贵的药材。 这些药材太过珍贵,对于普通人来讲,写了等于白写,对于王府,也都是要头疼一阵的。 除了这几味药,其他都是些温补的药材,虽不大懂,也懂一些。 他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郎中能做到如此一致。难道富贵人家的病,都是这么治的? “恕我直言,这些方子确实是乱开的。” “愿闻其详。” 看着王府的先生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邓少钧咳咳清了清嗓子:“我无意讨论这种无聊的方子,王爷病笃,咱们不赶紧去看看,站这里瞎扯淡吗?” 嘴上牛气得很,那是真怕他要考医道。 教书先生满腹狐疑,这小子稳倒是很稳,真的懂吗? 看世子没有引自己去的意思,决定自己找。 邓少钧走出殿外,抬眼一看,装修华丽,地方应该也是十分广大。 想起当初自己去认邓驸马为爹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王爷的寝宫在哪?嗯,是不是这个方向?” 闪身往内院急走。 “快拦住他!” 家丁们在后面紧追,可惜,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邓少钧七拐八拐,看到一座豪华的屋子前后,挤了许多人,不用说,自然是王爷住的地方,便走了进去。 果然,一个老者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奄奄一息。一位贵妇站在边上,正与一个侍女低语。 “王爷就这一会的工夫了,打精神来。” “是,夫人。米汤还要端上来吗?” “吃不吃的也就这么一回事,端。” 从她的打扮,气度,各方面来看,绝对就是王府的女主人,王爷的嫡夫人。 听她说话的语气,并无忧戚,只是在等一个确切的时间而已。 邓少钧打量了一下四周,服侍的人那么多,看起来挺风光的,其实大家都在等他死。 唉,混账了一辈子,养了那么多不同心不同德的女人,生了那么多等他死的孝子,也值了。 他走路带风,把王妃惊住了。 “站住,谁往里面闯?”一个侍女的怒吼。 就这一问之间,邓少钧已经站到了王爷的面前。 此时情形,与临终前的邓驸马,恍惚有几分相似,但邓驸马是真的还有些父慈子孝的味道。 “我是来给王爷治病的。” “大胆,惊扰王爷,罪该万死,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死!”王妃盛怒。 呵呵—— “王妃,王爷都人事不省了,还怎么惊扰?”邓少钧笑了笑,“说不定我惊扰一下,还能活过来呢。” 守在殿外的家丁们都冲了进来,不大敢在病床前动刀兵,抬手抬脚,想把他抬出去。 自然,他们也见识了一回什么叫“纹丝不动”,“不动如山”。 随后,世子的家丁也冲了过来,数十人挤在王爷的病榻前,一片乱哄哄的。 世子急匆匆赶到。 “这是哪里找来的郎中,如此无礼?” 世子忙跟母亲解释:“我不知道那里来的,有点邪门,母亲小心点。” 挥手让家丁侍卫们把邓少钧放开,冷冷地说:“你真能让我父王起死回生?” 邓少钧看王爷的样子,真的就这一会了,不敢再拖,手一晃,拿出一颗丹药。 这丹药在空中一现,竟然闪出一道金光,把世子眼睛都给晃瞎了。 “仙丹?这是仙家丹药!”还算是世子有见识,大声喊了起来。 世子这一喊,所有人都盯住了邓少钧手里的丹药。 这辈子也没见过的东西,可不得好好看看。 邓少钧把王爷的嘴巴一捏,捏成个鸡嘴形状,然后把麝香延气丹塞进去,用手一拍,直接把丹药拍进喉咙里。 一看周围也没有水,生怕把他噎死,就用真气导引,把丹药顺到肚子里去。 几秒钟后,只见王爷身子一挺,就好像被电击了一样。 然后,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一阵怪叫。 咳咳咳,连咳三声。 然后,噗,噗,噗,放了三个大屁。 然后身子一挺,竟然坐了起来。 我曹,邓少钧措手不及,赶紧闭气。 李页本来是大限将至,肠道阻滞,浊气都沉了下来。一颗丹药下去,又疏通了,身体里的浊气夺路而出。 邓少钧没经验,不知道会出现这情况。 这一阵连环屁,奇臭无比,他把口鼻一闭,自然无事。 可苦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王妃这几日鼻塞,闻不到味,其他人都把脸憋青了。 没人敢流露出不敬的神色。 世子憋了几十秒,终于憋不住,大口吸气,只是此屋本来不大,人又多,气味散不去,大口吸气,吸到差点窒息。 别人是憋气憋到快昏厥,世子是吸气吸到快昏厥。 他又不敢跑出去,还得挤上来,扑到王爷身下,用极其惊恐的语调嚷道:“父王,你醒了?” 李页坐在床边,原本蜡黄的脸,竟然现出红晕,呆呆地看着世子,茫然地应了声:“昂——” 王妃一看,顿时大哭:“王爷,你可把我娘俩吓得不轻!” 把众人扒开,挤到李页身边,一顿老泪纵横。 “我感觉自己飘飘忽忽,似乎大限将至,忽然头顶金光大现,一睁眼,又见到你们了。” 王爷这一段话,口齿清晰,没有老年人常见的吃字掉字,含糊不清的毛病,反而像壮年汉子。 世子表情极其惊骇,偷偷拿眼看了看门口,只见那教书先生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李页,也惊讶地看着邓少钧。 他眉头皱了起来,与世子对视一眼,转身就走了。 世子很想交代他,去把关着的小妈们,弟弟们都放了,但却不见了他的踪影,只好把眼前这一关先过了。 “父王,你这一病,可把我吓坏了,我贴出榜文,只要能治你的病,赏千金!”世子忙拿出榜文,递给李页看。 李页扫了一眼,非常感动:“不愧是我儿。” 抬眼看了看邓少钧,满屋子,就这个人打扮与众不同,指着他问:“可是这位郎中治好了孤的病?” 正是正是! 赏! 世子马上从怀里掏出千两银票,递给邓少钧。 邓少钧正缺钱用,也没推迟。 心说,先用用老丈人的钱,也合适。 李页从床上爬起来,马上有人给他穿鞋。 等不及穿好鞋,他就走到屋外,围着花池跑了两圈,活蹦乱跳,把世子等人都看傻了。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浑身是劲,似乎回到了十年前!” 王妃挤出一副笑脸:“多亏这位仙师的仙药啊!” “仙药,什么仙药?”李页很好奇。 “就是这位仙师给你吃的仙丹啊。” 李页停了下来,这才注意到邓少钧,走过来,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老夫多谢仙师了。” 见他如此态度,邓少钧心里叹了口气。 这老东西,对救命之人,都如此轻慢,就别指望他礼贤下士了,难怪李菲对他没几句好话。 这辈子声色犬马,花天酒地,就是个蠢人。 然而,也正是他这个特点,在民间声望极低,反而在王室里混得最滋润,无论是先皇,还是今上,都对他放心得很。 有没有救错他呢? 为了李菲,倒是没救错。 但总觉得浪费了一颗麝香延气丹。 如果是换了别人,大概邓少钧会说一句“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但此时说不出这种话,就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咦,仙师这么年轻,卓尔不凡,是不是对我的赏赐不满意?这样,我再给你一千两。” “好,给钱。” 邓少钧一点也不客气,让李页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并不生气,示意儿子:给。 世子命人再取了一千两银票,递了上来。 邓少钧一把抄过来,冷冷地说:“一颗麝香延气丹,才收你区区两千两,你就偷着乐。” 什么?麝香延气丹? 刚才那是麝香延气丹? 王府里的人都惊呆了,这种丹药,那可是连皇上也不一定吃得到的东西。 别说两千两,一万两买到都算捡漏。 也就是李菲的面子大,给他打了二折。 李页终于知道遇到真仙了,放下王爷的架子,单膝下跪。 “多谢仙师,敢问仙师是何处修行,为何送我如此大礼?” 殿前所有人等,顿时惊到了,哗啦跪下一大片。 “行了,不用这么客气。我是看在李菲的份上,替她尽这份孝心。” 第97章 李家的狗血剧 李菲?你是菲儿派来的? 一听这名字,王爷的眼神顿时大放光芒,颤抖地喊了句:“菲儿?她也得到消息了?” 抚额长叹,一晃这么多年,你生母去世,为父也差点走了。 眼中滚落两颗斗大的泪珠。 到底是自己最出色的子女,又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思念她,也是人之常情。 邓少钧扫了一眼世子,看到他瑟瑟缩在一边,脸色铁青,看来这事他没打算告诉李菲。 好一幕豪门狗血恶斗剧。 脑海中出现一部部类似的剧情。 看来,那个被打的郎中,果然不是无中生有,这世子做得那么明显,连市井之人都看出来了。 “敢问仙师尊姓大名?也是金羽宗弟子么?” 王爷李页,这真诚的一问,却打断了邓少钧的思绪,也让他突然不想呆在这里了。 他背过身去,不言语。 “赶紧安排宴席,为仙师接风洗尘。” “不必了,你既然没事,我也得走了。” “别啊!”李页苦苦哀求。 邓少钧甩甩袖子,笑了笑:“王爷,我听说你是个糊涂混账王爷,要不是李菲是你女儿,我还真不想救你回来。一颗麝香延气丹,在我们眼里,一钱不值,但也不想用在无用之人身上。” 被别人当众称呼为“糊涂混账王爷”,王府里的人,全都鸦雀无声,连头都不敢抬。 王妃一听这人不大客气,却说得正和自己心意,看邓少钧的眼神,竟然少了一丝愤恨。 哈哈——李页却大笑起来。 “仙师说的对,我本是荒唐王爷。要不是这点荒唐劲,哪能活到七十三呢?如今又得仙丹续命,还能再荒唐几年呢。嘻嘻。” 李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邓少钧也给逗笑了。 这脸皮还真厚啊。 “仙师不知,皇祖在时,皇族纷争,兄弟相残。先皇最终得继大统,兄弟都不得善终。我不醉花眠月,徜徉酒肆茶楼,迟早会跟兄弟去了。” 李页的眼睛里,忽然没有那种浑浊之气,瞬间闪过一丝英武神色。 邓少钧心里一惊,哟,难道他这是自污以存身,毁了自己的声誉,保全一家性命? “仙师明鉴,既然无意于大位,又不可能建立功业,何不就当个糊涂王爷?为皇祖留一条支系血脉,得一世快乐,有何不可?” “哦,看来……”邓少钧眉头一皱,“李菲还误解你了。” “啊,哈哈,没事,没事!”李页的眼睛,那道英武神色,又消失了,换上了另一种狡黠。 “仙师如果见到菲儿,就告诉她,我已经被委任为禁军北军大统领,负责皇宫卫戍,可见皇上恩宠,让她不用担心。” 北军统领?邓少钧吃了一惊。 对于凉国的军队体系,他才来一天,当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禁军”这种单位,肯定是防卫中枢的,是京城重中之重。 不知道禁军是分南北,还是分东南西北,但皇宫是在北城,能掌管北军,至少说明当今皇帝对他相当放心。 他这个大统领,估计也是个虚职,平时不管事,只负责占位置。 也就是说,李页荒唐一辈子,最后还成了皇上最信任的皇室重臣。 这才是大智若愚啊! 邓少钧微微一笑,给李页点了点头。 进到王府,这是第一次给人点赞。 “仙师,可肯留下,让我好好招待你?” 邓少钧摇了摇头。 李页略为失望,忽然又跪下,高喊:“仙师既然不愿留下,我还有一个请求,如果仙师不答应,那你这颗丹药,就真的浪费了。” 邓少钧吓了一跳,老是让老丈人下跪,不是个事。 “你说。” “能再赐我一颗麝香延气丹吗?” 打死也想不到他能提这要求,贪得无厌?别说这东西很贵,就算邓少钧视钱财如粪土,不在乎钱,问题是兜里就剩最后一颗。 那还是徐阿年的遗产,本来就没多少。 “王爷,这个丹药你也就只能吃这一回,下次再吃就没用了。你有一颗的福缘,也是足够了。” “不,我想献给皇上。” “哦?拿我的丹药,去做你的人情?” 李页脸上露出凄苦的神色,轻声说:“实不相瞒,其实,朝廷巴不得我死,死了就再无威胁。我其实也想死,死了这一大家子,会更安全。但是,你把我救了,又成朝廷的眼中钉了。” 啊?邓少钧听得糊里糊涂,刚才还说任命你为北军大统领,皇恩浩荡,荣宠无比,转头就说朝廷巴不得你死,绕着弯来骗我丹药? 唉!李页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朝廷的事,复杂之极,荣宠到头就得死了。如果仙师愿意留下片刻,我可以与你细说其中关键。” 算了,算了,不想听。 你家太复杂,又是豪门恩怨狗血内斗,又是宫廷狗血权争,脑壳疼。 默默掏出最后一颗麝香延气丹,递给李页。 众人引颈翘望,想看仔细了,这丹药到底长什么样。 果然是仙家至宝,看着就可可爱爱,烨烨生辉。 好一个修仙之人,这么珍贵的丹药,说给就给,脸眉毛都不带皱一下。 李页大喜过望,帮帮就磕头。 “多谢仙师救我全家!” “还请仙师多等一会,我要把府里的现银搜刮一下,怕是一时凑不齐几万之数。” 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在自己家搜刮钱银的,邓少钧摇摇头:“不用给了,这丹药就送给你,一切都是看在李菲的面子上。” 李页热泪盈眶,这时又思念起好女儿来了。 眼睛移到手上,两眼放光,有了这颗丹药,送给皇上,龙颜必定大悦,他家在皇室的地位更稳了。 看他这样子,邓少钧也有些不解:“王爷,你女儿在金羽宗修道,这后台还不够大吗?你还如此小心翼翼!” “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不在近前,事急之时顾不上。” “有女在山,更要谨小慎微,不要让人总是盯着。人家过于怕你,也不是好事。” 邓少钧明白了,涉及到至高权利的时候,家里就算有个高阶修道之人,也不能太放肆。 “此地事了,王爷,我告辞了。” “啊,你不留一会?” “不留了,后会有期。” “仙师道号,如何称呼,我还不知道呢。” “不必知道,我为李菲而来。” “吃完饭再走?” “……” 李页扯着他的衣袖,还想再多留一阵,邓少钧只好土遁离开。 在场起码上百双眼睛,突然人就消失了。 哇,这就是仙术! 众人无不顶礼膜拜。 …… 邓少钧一溜烟离开了王府,好像办了一件大事,心里轻松之极,不由自主哼起了歌来。 当然,哼的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歌。 下山来这一趟,意外给李菲老爸续了一回命,大功一件。 而且,想不到李页是那种有内涵的混账王爷,不是真的混账,深藏不露,全身保命,竟然与邓少钧的心境相似,于我心有戚戚焉。 凉国皇室所处的环境,是皇族内部的严重恶斗,人人自危。对皇帝威胁最大的,是品格高尚,深孚众望,清白正直。 对皇帝威胁最小的,就是那种品行低劣,能被老百姓唾沫淹死的兄弟,所以只有把自己的形象搞坏,才能活得长久。 李页深谙此道,这也是一种智慧。只不过,扮演这种角色久了,可能就真的变成这种角色了。 邓少钧能理解他,但不可能欣赏他。只能说,各有活法。 出了城,慢慢走在官道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进城的多,出城的少。 好在是京城附近,一路都有人烟,五里,十里,都有馆驿,因此行人还是蛮多的。 走了大概二十里,忽然看到前面堵路了。 原来一辆牛车,陷在了泥坑里,捆绑货物的麻绳突然绷断,货物往前一冲,重重砸在老牛身上,竟然把牛砸成重伤,再也起不来。 这一下,官道堵了一半。 货主一共赶了十辆车,都是重物,本来就走得慢,这下全停了下来。 货主忧心忡忡,招呼伙计,准备把货先卸下来,再把车拆了,把牛从车下拉起来。 货物都用麻袋装着,重得很,伙计一边照看其他牛车,一边分出人来扛,速度很慢。后面的车趟不过去,无不骂骂咧咧,货主只能一个劲赔不是。 邓少钧实在看不惯,让伙计们都散开,伸出手,装出很吃力的样子,把车一抬,移出了泥坑。再用力一拽,把牛拉了起来。 他自觉已经够低调了,却不料整条路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哇,神力啊。” “这人定是武师。” “扯,武师也没这么大力。” “难道还是个修真?” “也不大像,修真哪有那么潦倒,穿的衣服那么普通。” …… 邓少钧没想到这一下,还是太露了。笑了笑,在众人的惊异眼神中,往前继续走。 牛是不能负重了,好在还有备用的牛。 货主对邓少钧千恩万谢,忙跑上前,邀请他一起走。 孤身一人走路也挺无趣的,与这些见多识广的商人同行,正好可以了解这个世界,于是欣然同意。 “兄弟,鄙人是桑牧之,凉国一个不大不小的行商,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邓少钧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随便编个假名:“在下叫刘骏。” “刘老弟,看你天生神力,是习武之人吗?” “哎呀,就是一膀子力气,也不是什么习武之人。” “看你样子不是凉国人士,是来探亲吗?” “诶,也算是。” “那你这次是想去哪里?如果你是去秦国的话,那正好顺路,与我一同去怎么样?” 秦国?邓少钧依稀记得,秦国与凉国接壤,出了凉国就是秦国。 想到秦国,又想起了自己认的“生父生母”,还是算了,别去那了。 “兄弟,我看你为人挺热心的,如果你没什么地方去的话,不如来帮我干,愿意吗?” 邓少钧尴尬而有礼貌地拒绝。 桑牧之瞄了他一眼,断定他是探亲无门,正需要钱的人,低声说:“你来帮我跑商,就做我的护卫,每个月给你三两银子。其他人才一两。” 他跑商二十年,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的。 在他眼中,邓少钧是外地人,来凉国不管是探亲还是访友,这次定是要离开。从刚才抬起大车的动作,他就看出此人力量远超凡人,应该是练过的。 这身好本事,不去投军,当护卫是最好不过。 自己近来生意越做越大,正是需要这等好手的时候。 跑商给的工钱是最高的,如果在商铺里当伙计,一个月撑死就半两。 客观地讲,这个价格很公道,甚至因为他刚才出手帮忙,还加了几钱人情价。 邓少钧想到怀里那两千两银票,心里感叹,我是不是就算实现了这个世界的“小目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他:“桑前辈,你这十车,都是铁器吗?” “对,这次贩卖的都是精铁,拉到秦国去,如果行情好的话,差不多可以挣一半。” “哦,能挣这么多吗?” “秦国不出铁,所以利大。当然,那要行情好,一路安全,要是碰上些劫匪什么的,肯定要打许多折扣。” “那从秦国回来,你带什么呢?” “粮食,或者布匹,或者秦酒,要看什么好买。哎呀,我看你挺有眼光的,一开口就问到点子上,你是不是干过买卖?来跟着我干,怎么样?” 邓少钧想到怀里那两千两银票,心说,这算干过买卖吗? 桑牧之并没有强迫他,见他愿意跟着走,很高兴,能走一段就走一段,到时再说。 他也是健谈之人,走得地方多,话匣子一开,可就关不住。加上邓少钧现在对什么事都感兴趣,是个好得不得了听众,他的话就更多了,如滔滔之水,一刻不停,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 走了二十里路,车队停下修整。 邓少钧也停了下来,话痨桑牧之邀请他吃点东西再走路。 突然,身后一团白影,如狂风一般,掠过车队。 白影中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友,请留步。” 风定,白影化为一个老者,站在邓少钧面前。 第98章 很不懂礼数 车队的人,全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邓少钧虎躯一震,这句话可不是好话。 曾经某人喜欢说这句话,结果害死一大票的道友。 此时身边并无其他修真之人,不是叫他还能叫谁? 定睛一看,是王府的西席,与世子攀谈的那位教书先生。 桑牧之看到是一个白眉白须,白衣如雪的老者,一看就是仙风道骨,法力无边的仙人,忙把嘴里的饼咽了,跑上前行礼。 “不知何方仙师驾到,弟子桑牧之这厢有礼了。” 教书先生根本没看他,眼睛只盯着邓少钧。 桑牧之一看这情形不对,他竟然是来找这个小兄弟的。 “道友,请留步。”教书先生重复了一遍。 头上飘满了问号,这个刘骏,年纪不过是二十来岁,难道与这位仙人是朋友? 这老神仙没有一百也得八十了?竟然对这个年轻人如此客气。 我是不是有点瞎了狗眼,竟然不识高人,还以为人家是个落魄江湖的武者。 不但桑牧之,在一起修整的伙计,其他行旅,都悄悄围了上来,惊讶不已。 邓少钧知道装不成普通人了,只好开口: “你有何事?” 邓少钧早就知道他是个修士,只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这一问,又让在场的人惊呆了。 他与仙人说话,语气竟然如此平淡,平淡中还带有些不耐烦。 教书先生毫不在意,面色和蔼,正式朝邓少钧拱手:“在下百剑门弟子万休,敢问阁下真是金羽宗弟子么?”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吓傻了。 抬头看了看老者,这是百剑门的高手。平日难得一见真仙,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再看看“刘骏”,竟然是名气更大的金羽宗的弟子,直接亮瞎了眼睛。虽然年纪青,可能修为不怎么样,但门派排名更高。 桑牧之吓得给自己扇了两个耳光。 “我就是个二货,居然想让人家给我当护卫,你请得起吗?” 忙退到一边。 邓少钧现在最烦人家问他的出身,干脆全盘否定:“我只是受人之托,替人办事,万仙师不必多问。” “咦,这有什么不方便讲吗?”万休露出惊讶的神情。 宗门师承,有什么不能说的? 修士行走江湖,遇到同道,自然得先交代一下自己的师门,自己的名字倒还是其次。 为什么? 就是为了不起冲突呗。 每个人在外面都代表着师门,而且修为低的还能靠师门的名头,得到不少好处。哪怕就是刚入门的弟子,修为比凡人高不了多少,遇到修行之人,也会对你客气点。 当然,如果是敌对门派,那就另一回事了。 万休先报师门,自然是因为百剑门与金羽宗,不是敌对。 在江湖行走,只要没有门派恩怨,门派就是自己最大的保障。 百剑门是个小门派,声势完全无法与金羽宗比。但再小也是个正经修仙门派,也是有一定势力的。 自己主动报师门,对方竟然不回应,万休顿时拉下脸来,这是严重的失礼行为。 哪怕是敌对,打之前都得客气地报出名号。 这是什么意思,师门难以启齿吗? “你不是金羽宗的弟子?” “仙长有事说事,不要老是问人家的隐私。” 万休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二愣子,一点礼数都不懂。 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身上连一把剑都没有,反而不知他修为高低了。 高阶仙人可以隐藏自己的灵剑,但没有淬炼出灵剑的,就得背着掖着,一望而知。 这小子明明是个修士,却没有宝剑,难道还是灵剑不成? 年纪这么轻,大概率不是高阶仙人,那就是连佩剑都没有的了,完全是个刚入门修了没几年的小辈。 想到此,万休的胸膛挺了挺,但还是觉得应该先把话说完,没必要动气。 “小道友为什么要来救回李页呢?”此时以老前辈的语气说话了。 他都不喊王爷,直接叫人家名讳,一点也不尊重,白吃了人家的饭了。 “足下明明有能力救回他,为什么不救呢?还假装张贴榜文,掩人耳目,到底是什么目的?”邓少钧反问他。 “看来你不蠢。” “大家都不蠢,别兜圈子了,你来找我何事?” 万休眉毛竖起来,动了气了。当这那么多凡人的面,这小子说话太冲了,老子好歹是你前辈。 “你真是受李菲嘱托,前来救王爷?” 邓少钧不耐烦起来,为什么这老头反反复复,总是问些不需要问的问题?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如果是李菲派你过来,那么还情有可原,毕竟人家父女情深。如果不是,那就有得说道说道了。” 哦? 邓少钧双手环抱胸前,对这个万休印象更坏了。 “万仙师,听你的语气,摆明了就是埋怨我坏了你的事呗。以你的本事,杀李页轻而易举,何必搞得那么花里胡哨的?” 万休脸色变得讪讪的,像看傻子一样看邓少钧。 他是正经修仙门派的弟子,就算不做好事,也不能做坏事。 天道在头顶呢。 桑牧之脸色渐渐变了,他听出来了,李页是凉国的景王,这几天榜文贴得到处都是,他岂能不知。 这两位仙人,竟然在谈论王爷是死活问题,他吓得就快尿了。 赶紧给伙计使眼色,偷偷后撤,偷偷赶起车,要准备走了。 伙计也都不是傻子,能跟着出来跑商的,首先就得脑子活,也听出来,这两位不怎么对付。 一看东家招呼跑路,哪里还敢看热闹,一哄而散了。 只剩几个不知死活的,还围在三丈外,偷听两人的谈话。 …… “万仙师,你是在替世子来找我的茬吗?”邓少钧也问他一句。 “世子算什么。”万休轻蔑地说,“只不过在希望李页早点死这一点上,我与他有共同利益罢了。” “哦,还有人希望王爷早点死吗?不会是皇上?” 作为王爷的大孝子,希望王爷早点死,好继承他的庞大的家产,以及王爵,这个很正常。 那么,还有谁希望他早点死呢? 从万休的行为来看,那个人应该不是仇人。仇人早就主动出手了,何必等他自然老死。 “小道友,不要问那么多,本来,李页就这么一会工夫,死掉了就完了,皆大欢喜,偏偏你横插一手,坏了大家的好事。” “你们早点动手,让他死了不就好嘛。” 万休面皮艰难地抽动了一下,无奈地说:“小道友说得也是,不过个个都是爱惜羽毛的,不想让自己沾血。何况,王爷本来就将寿终正寝,此时动他,不是多此一举吗?只是万万没想到,你杀了出来。” “你们就不担心,以后被李菲知道,找你们麻烦吗?”邓少钧好奇地问,“她可是南宫宗主的关门弟子,修为也是很高的。” 万休眼神忽然一凛,好像说中了心事。 “咱们什么都都没干,难道看戏都有罪吗?而且,金羽宗如今是多事之秋,自顾不暇,南宫宗主都被囚禁多年。当然,我们不动手,也是不想得罪李菲仙师。我听说她已经是筑基境好几层了,前途无量,谁也不想得罪她。” 听他这么一说,邓少钧心里也有底了。 心里呵呵,你害怕李菲,如果你要知道我比李菲更能打,还敢在我面前摆老资格吗? “好,人我救了,怎么着。” 万休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绕着邓少钧走了半圈:“小老弟,我先礼后兵,已经极尽礼数,既然你不肯说你的名号,也不肯报师门,那我就当你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了。” “哦,那就可以杀我了,是吗?” “不知死活的愣子,我是看在你我都是修仙之人的份上,处处给你留余地,想不到你如此不知好歹,更不懂尊老敬老,今日确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来。”邓少钧语气非常平淡,非常不屑。 客观地说,他的表现,确实称得上“不知好歹”,非常不配合,一句好听的场面话都不给。 摆明了就是轻视万休。 他们要对李菲的父亲不利,自己就没法跟他好好聊。 邓少钧的这一番话,把正要离开的桑牧之吓坏了,赶紧趴下磕头。 “万仙师,饶了刘骏,他心不坏,但不会说话,如果有什么得罪仙师的,能不能好好谈,不要伤他性命。” 邓少钧十分意外,想不到这一个凡人,如此不怕事,还敢替别人求情。 万休冷冷地说:“如果他告诉我,名字,师门,事情还都可以商量,但他什么都不说,你让我怎么转圜?” 他狠盯着邓少钧,语气又缓和了:“你是叫刘骏?好嘛,你的名字,肯告诉凡人,却不肯告诉老夫,是害怕吗?如果害怕,就报上师门,我可以替你想想,如何给你说情。” 邓少钧手一挥,五丈以外的桑牧之,顿时觉得似乎有一股力,从地下升起,把他托了起来。 “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有话站着说即可。” 转头朝万休笑了一笑:“我很好奇啊,你也是修了很多年了,修为应该也不低了,怎么会出来干预凡间皇族之事?要知道,皇族无情,仙人的面子也不一定给的。” “我的事,你不必知道。凡事必有因果,我下山这一趟,自有一番历练。我是好心告诉你,你已经坏了某位大人的大事,如果你能好好配合,与我去见那位大人,我或许还能看在同道的份上,替你说句好话。” “那位大人,是谁啊?”邓少钧轻描淡写地问。 他想问出万休到底替谁办事。 可惜,万休也不傻,嘴严得很。 “你想跟我去见见他?算了,我改主意了,还是不让你见的好。” 邓少钧呵呵笑道:“就知道你说大话,想骗我。” 万休揪然变色:“既然你一直不配合,那就莫怪我出手惩戒了。” “打架么,谁不会?”邓少钧笑了笑,“桑东家,你们赶紧走,免得误伤,没人赔钱的。” 桑牧之再也不敢说话,心下叹气,脚不敢停,催促伙计上路。 其他的行旅也终于明白了,这二位要打架,哪个还敢看热闹,一溜烟都往前跑了。 万休脸气得越来越黑,这小子一点都不懂规矩,似乎就是想打架。 自己之所以不想动手,是不想贸然动手。 百剑门声势不如金羽宗太远,可不能替师门招仇怨。 即使是私人恩怨,万一金羽宗有大佬要事后算账,他也是很难受的。 如果换了平时,他还真不能忍这口气,但此时兹事体大,必须弄明白了情况再说,这才啰嗦到现在。 刘骏? 肯定不是成名的角,估计是新入门没几年的弟子,教训他是易如反掌。 “哼,不知天高地厚,我就教训你一下。” 万休终于下定决心,一掌拍出。 两人近在咫尺,万休还真怕一掌拍死了他,只用了三成力。 他这一掌,算偷袭,以他的前辈身份来讲,有点不要脸。 但他就是想一掌拍晕他,然后踩在脚下,狠狠数落一番,带去给大人发落。 谁知道,“刘骏”身子轻轻一歪,竟然躲过。 “太慢了。” 万休的老脸都没地方放了,心里大怒,老夫处处替你着想,让你三分,居然如此羞辱我。 第二掌夹着狂风呼啸而来,用上了十成力,恨不得一掌把他拍飞。 “刘骏”身子一歪,一侧,又落空了。 “嗯?身法好快。” “这厮修为似乎不低。” 邓少钧的身子一闪,就到了万休身后,也没动手,拿肩膀一拱,就把他顶得滑了几步。 万休脸都黑了,手一抬,一根捆仙绳祭出,想把他给捆了。 然而,捆仙绳刚一挨身,邓少钧身子一抖,就把它给弹飞了。 万休大惊,这才知道,此人是高手。 “哗啦——” 宝剑出手,望邓少钧刺来。 “小子,出剑。” 邓少钧嬉笑不已:“老头,明知我没有宝剑,就别说这种话,不露脸,滋到不?” 场面话说太多了,其实一出手,邓少钧就看出来,这老头顶多就是刚刚筑基境的修为。 万休脸一红,也不管了,速战速决,刷刷刷,迅捷如兔。 “唉,你动作太慢了!” 咦,难道今天我又要用拳头来打人? 第99章 击杀妖道 两人在大路边比划拳脚,路人都不敢近前,两边都堵了起来。 一看到万休出剑,远处的桑牧之,心中一沉,这位年轻的刘骏,手中可没有剑,怎么办? 这老仙人不讲武德,欺负人家年轻。 可是,这也是刘骏自找的,手里连把剑都没有,为什么不认个怂呢? 剑如龙蛇舞。 万休在剑术上浸淫多年,施展出非常精妙的剑法,一道道剑气,将路边仅有的两棵树都砍断了。 邓少钧见他的修为比徐阿年低多了,一点也不紧张,就凭一双肉掌,灵活的步法,与他周旋。 他都不屑施展迷踪神行步法,就想看看,自己比筑基境初级的人,到底强多少。 在金羽宗十年,极少与人比试,连个宗门试炼都没有。 如今正好可以用他来鉴定一下自己的能力。 万休耍了一套剑法,越打越怒,这小子手中无剑,全凭身法在支撑,自己急切之间竟然无法取胜。 “万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难道李页挡了你们的路?” 邓少钧不但游刃有余,还抽空问话。 “小子,看来你对凉国内部的事,所知不多。” “你还真猜对了,我对这些凡人的事,也不大感兴趣。” “那你现在何必问!” 万休手中剑一变,招式更加凌厉,身法也加快,竟然是施展毕生功力,要下杀手了。 邓少钧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左躲右闪,衣袖被削落。 这一招得手,增加了万休的信心,出手更加不留情了。 邓少钧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上限,光凭肉掌,并没有那么轻松,稍一大意,就会失手。 因此,不敢大意了,认认真真施展起迷踪神行步法,与他游斗。 顿时,万休只觉得眼前的人影,全都变成了重影,快得分不清哪个是真的。 连他都看不清楚,就别说凡人了。 桑牧之只觉得,远处就是两团白雾,一会儿合为一团,一会儿分为两团。 要不是亲眼见过邓少钧和万休,如果有人这个时候告诉他,那团白影里有两个人,打死他也不相信。 剑气四处乱打,刮起阵阵尘土,所有的路人,都纷纷往后退。 桑牧之把牛车赶过了上坡路,一里地以外,总算觉得安全点了。吩咐伙计继续赶路,自己偷偷站在上坡路顶观战。 他很是担心那位年轻的修仙之人。 桑牧之哪里能看清楚战况,他只知道那位老者修的年头多,实力肯定远超“刘骏”,即使一时趁着年少气盛能拼个势均力敌,终究还是会败的。 他不知道的是,万休现在的心情,竟然与他一样,揪心起来。 我曹,似乎打不过啊…… 邓少钧三系灵根,本来阶位就比他高,再加上迷踪神行步法,已经练得如火纯情,虽然手中无剑,但竟然渐渐占了上风。 “必须出绝招了!” 分光术! 万休把心一横,凝聚浑身真气,真身瞬间分出八个影子,将邓少钧钉在圆心,八道剑影杀来,无处逃遁。 邓少钧心说,这才像个样。 身子一晃,遁入土中,瞬间脱出靶心。 万休的分光术落了空。 这是他的杀招,一击不中,真气涣散,竟然难以为继,被邓少钧从后面土里钻出来,一脚踹倒。 堂堂一个修真高手,来了个狗吃屎。 那场面,直接让远处的观者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全都揉眼睛,没看错?被打倒的居然是老者。 那年轻人,修了几年啊,就把这几十年修为的老头打败了,那不得是天才? “万休,我现在忽然对你们的阴谋感兴趣了,说说看,如果李页活了回来,你们会怎么做?” 万休趴在地上,心里既怒且气,知道自己栽了。 败在一个年轻人手里,而且还是赤手空拳跟他打。 就这么认栽,他不甘心。正所谓,怒从心底起,恶从胆边生,他突然手一扬,祭出一件法宝:追魂夺命珠。 此珠以怨魂炼制,对正道修士有克制作用,一旦被缠上,轻则昏迷痴呆,重则走火入魔。本来是不想在这种场合拿出来用,但既然落败,他就顾不得了。 邓少钧以为他会回答问题,即使不说出真相,也会啰嗦几句,谁知竟然一言不发,直接偷袭! 由于离得近,速度又快,恍惚觉得是个暗器之类的东西,敏捷地侧身一闪,堪堪躲过。 然而,追魂夺命珠,并不需要击中身体,它感应到有生灵气息,马上涌出无数怨念,将他紧紧包裹住。 他不知这是什么法术,一看黑烟浓郁,下意识封住九窍,断绝内外气息交换。 怨念环绕周身,犹如百头毒蛇一般,撕咬不止。 他大惊,明白了这是邪术,绝对不是百剑门的正道法术。 想想也是,好好的不在门派修行,为什么会下山卷入凡人的宫廷内斗,肯定有原因。 挥掌向怨念形成的毒雾拍去,却发现根本拍不散。 而因为他及时封住了九窍,怨念也进不去他的身体……不对,进去了一点点。 身体内部,好像有一根针,以一秒一下的频率,正在针刺心脏。 我曹,着了他的道了。 邓少钧不敢逞强,忙坐下来,运转周天,想逼出这股毒雾。 万休从地上爬起来,哈哈大笑:“怎么样,老夫的法宝还是很厉害的?” 邓少钧此时闭目,闭嘴,没法说话,只能在心里回了一句:无耻。 本来也没想杀他的,想问出他的幕后之人,教训一顿,让他痛改前非,现在一看,天真了。 万休此时可不会拖泥带水了,狠狠地一剑劈来。 邓少钧灵识警觉,装不得瞎子了,猛地一睁眼,闪过这一剑,往地上一滚,再爬起来,欺身直进,要去夺他的宝剑。 但这样一来,怨念就找到了入口,纷纷从他的眼睛吸进去,围绕着他的那些黑色毒雾,渐渐变薄了,心脏的那点针刺感更痛了。 “哈哈哈——” 看着黑雾越来越少,万休得意地笑道:“小子,让你尝尝什么叫神魂欲散!” 邓少钧大怒,杀心大盛,迷阵神行步法快如闪电,终于把他的剑打掉,但刚想一巴掌拍死他时,心脏突然一阵绞痛,手掌无力,伸在空中,却拍不出去。 “哼,小子,你年纪轻轻,修为却比我高,看来真是不世出的高手。” “可惜,还是太年轻了,临阵对敌经验太少。” “追魂夺命珠,是我以七七四十八条怨魂炼制的,就算是金丹境高手见了,也得哭爹喊娘,你就干脆成为第四十九条怨魂,凑满七七之数。” 万休慢慢后退,准备让邪珠吸了邓少钧的魂魄。 邓少钧感到一阵眩晕。 突然,脑海中一声怒喝:“蠢货,让我来!” 只觉身体里的那股邪恶之气,快速地涌入泥丸宫,不,应该是被泥丸宫吸走。 “怨魂炼珠,这是正宗的魔族法术,连我幽泉宗都不准修习,这妖道是哪里学来的?” 邓少钧感觉泥丸宫里一塌糊涂,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阴极阳生,阳极阴生,搞得他手足不自觉地抽动。 “哈哈,怎么样,滋味不错?”万休以为是他的邪珠起了作用,狂笑不已,一脸得意。 修为比我高又怎么样? 也不是没杀过。 本来真不想在这里下手的,谁让你不识抬举。 眼睛阴森森地往远处转去,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几个不知死活的蠢人,热闹也看够了,少不得还要多费一番手脚,打发了他们。” 这是要把围观的无辜之人也一并除掉。 此时的样貌神情,完全没有一丝仙风道骨,完全就是一副阴惨惨的入魔模样。 “啊……忽然发现,原来吞噬怨魂,可以加快我的魂魄生成。” 听到姚意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邓少钧急了,你这是要疯啊,还想走魔族的老路? “下不为例,以后不要用这个来诱惑我了,我还是想做个人。” 邓少钧这才心安。 无论幽泉宗从魔族那里吸取了多少营养,毕竟不是想变成魔族。 姚意千年修为,这点智慧和定力还是有的。 “嗯?怨魂太多了,要转化完,还需要一定时间。” “但现在没事了,不要放过这种妖人,办他。” 邓少钧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还以为要在今天完结撒花呢。 “姓万的,这种邪术,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咦,能说话了?嗯,对,回光返照。告诉你也无妨,这是我在大漠云游历练的时候,龙卷风卷来的一页残卷。这个法术有违正道,我都不敢随便拿出来,也是你今天太招人恨,一时没忍住,哈哈。” “还有谁知道这个法术?” “这么好的法术,还没舍得传人。怎么,你想当我的弟子,可惜,晚了。” “哦,真没外传?” “真没有。” “那就好。”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追魂夺命珠猛然爆裂。 万休大惊,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从地下窜出,这是一根长长的黑藤条,冒着黑气,瞬间把他给裹了起来。 “啊,这是什么法术?” 轰—— 一道红色的火球,带着几千度的仇恨,砸在他身上,顿时炸裂成一片火海。 啊—— 万休在火海中挣扎不得,痛苦嚎叫。 再一道火球砸来,他的宝剑顿时断成几节。 “仙师饶命!”他还在强撑,呼号。 邓少钧以气劲捡起地上的断剑,一挥手,断剑穿胸而过,万休双膝跪地,再也说不出话来,最终被烧成一堆灰。 风一吹,灰没了。 …… 远处,之前还在观望的路人,早都吓跑了。 只有桑牧之坚持看到最后,吓得瘫倒在地。 生平第一次见到仙人打架,幸好,死的是那个老头。 他现在已经不明白到底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凭他多年闯荡,听来的故事,他断定两人都使出过邪术。 万休的那个珠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而“刘骏”最后召唤出来的那根黑藤,也浑身充满了不祥的黑气。 看到最后,他觉得,不能再看了,也不想去跟这个年轻的仙人告辞,赶紧一转身,撒腿就跑。 邓少钧知道这场生死战,必定会传到百剑门去,应该不会给金羽宗招黑? 不管了,先把这里清理干净。 他一闭眼,召唤龙卷风,把大路两边的所有痕迹一扫而净。 飞沙走石,还夹带着狂雷闪电。 这是木系高阶法术。 木系高阶法术差不多就变成了风系法术,低级的风系法术,比如这种小龙卷风,他的修为已经足够释放。 …… 龙卷风过后,大路两边看起来更触目惊心,就像遭遇一场小型天灾。 地上的杂草被连根拔起,泥土被刮了一尺,水坑泥坑也被填平了,倒是意外做了件好事。 围绕李家,似乎有一个阴谋,而且还是个涉及到宫廷内斗的大阴谋。 对于凉国,各方势力的矛盾结构,他自然是一无所知,李家在其中处于什么位置,更是茫然。 本以为顺手把李页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就完事了,现在看来,还可能帮了倒忙。 如果他的死,能换来李家上下几百人的安宁,何不早点死? 现在不得不管到底了。 看来,凉国还得再回去一趟。 施展遁术悄悄离开,往来路奔去。 远近大概还有十来个不知死字怎么写的观众,对自己死里逃生毫不知情,要不是邓少钧把万休杀了,这些看到了追魂夺命珠的目击者,都会被一一害死。 他们啥都不知道,只觉得眼前一晃,那个年轻修士就不见了。 去哪了?上天了? 渐渐地,后面赶来的旅人,又堵在了一起,一听说前面有仙人打架,全都一脸懵逼,不敢上前。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似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这才敢慢慢上前。 哪呢? 哪呢? 什么都见不到,只见路面好像被清扫过,平平整整,寸草不生。 只见路边有一圈地面,泥土被风刮了一半,被黄土埋了一半,依稀还能见到被火烧过的黑黑的地面,告诉他们,这里当真发生了一桩惨案。 这件事,几天以后就会在凉国疯传,而且被编出各种版本。这就不是仙法所能控制的了。 第100章 君臣关系很好 凉国皇宫。 景王李页,与皇上亲切交谈。 “皇叔,这就是麝香延气丹?”皇帝只有三十五岁,却隐隐有几根白头发,毫无笑容。 “是的,菲儿听说我病笃,派人送来,给我吃了一颗,马上就起死回生了。我央求他再给我一颗,马上就拿来进献给陛下。” 皇帝手捧着雕刻着云纹,以蜀锦包裹的檀木小盒子,看着里面一颗小小的,闪着奇异光彩的丹药,呼吸都要停止了。 这就是仙家废物,人间至宝啊。 李页这一段话,包含着异常丰富的意思。 先是告诉皇帝,我家可是有人修仙,并且修为不错的。 其次是说,自己吃了活过来,还不忘给皇帝弄一颗,我对你是多么忠诚。 没有说出来的话就是,你还不放心我吗? “皇叔,这丹药,必得垂死之际吃,才有用吗?” “臣不知,反正我是马上就要死了,才被仙师喂下,顿时就活过来了。” 皇叔李页,本该死掉,这个确实不是装的,太医都去了几波了。自己安插在王府的眼线,也亲眼见过仙师,这些都可确定。 大家都等着他死,最后竟然被这丹药催活了。 麝香延气丹,这是金羽宗的丹药,闻名遐迩,自己重金求之不得,金羽宗也不卖皇帝面子。 普通的丹药,皇宫里倒是有不少,但绝对没有它这么好。 皇帝把盒子盖上,却陷入了沉思。 这东西是如此珍贵,肯定要妥善放好。 放在自己寝宫是肯定的,但是寝宫哪个位置最安全? 他不但陷入沉思,而且还发起了愁。 此药必须是生命垂危之时服用,才可以多活几年。 然而,病笃之时,谁喂自己吃药? 太子吗? 哼,这种时候,就别指望太子了。 看来,必须得有一个绝对忠诚的人在自己身边。 回头望了望老太监,他倒是够忠心,然而一大把年纪,指不定哪天就嘎嘣脆了,还能等他来喂朕吃药? 唉,人心最难测啊…… 皇帝深居皇宫,左想右想,竟然没觉得有一人可以托付,忽然眼泪簌簌落下来。 李页与太监都愣了,忙跪了下来。 “圣上为何忧心?” 皇帝把眼泪一擦,刚想把心里话说出来,话都到了嘴边,顿时醒悟,不能说! 这样说话,能得罪一大票人。 到时候,人在弥留之际,太子要是真不给你吃丹药可怎么办? 宫里其他人也得罪了,那就真的没人值得托付了。 唉,为君难啊…… 他假装破涕为笑,向李页伸手:“皇叔平身。” “原来陛下是喜极而泣。”老太监笑道,“果然是大好事呢。” 李页从地上爬起来,满头是汗,吓了一跳。 “皇叔,你前几日的确是命悬一线,太医都说你捱不了几天,我也正为你难过,国家失去一位柱石。” “谁知道,你今天竟然生龙活虎站在朕面前,比前几年还有力。这真是天大的福缘。” 李页不失时机地说:“托圣上洪福。” 然后,正色道:“圣上,臣有一事相求。” 一听他有事相求,皇帝是脸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时候有事相求,定是极大的事。 他当皇帝三年,每天都处在高度紧张中,对任何事都很敏感,情绪可以无缝转换,由极度高兴到极度愤怒,不需要一秒。 “陛下,我想辞去北军大统领一职。”李页不慌不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皇帝一愣,他本以为皇叔还想要更多赏赐,要个更能捞钱的官职,甚至替他某个小妾生的儿子谋个官职,这种事都不知干了几回了。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想辞去北军大统领之职! 要知道,禁军掌管皇城卫戍,其中禁军北军,就负责宫城的禁卫,是整个凉国最重要的军职,不知多少人想要这个职位。 “皇叔,你为什么不干?” 他其实很想告诉皇叔,你这个职位,是多方平衡之后定的,你是最佳人选。 “皇上,臣今年都七十三了,如果不是因为仙师赐丹药,明天就得出殡了。能多偷活几年,臣只想颐养天年,在家里带带孙儿重孙。” “臣其实也没精力去管军务,事实上,陛下任命我为北军大统领,我一天班都没上过,也就是请北军的将领到家里来见了一面,仅此而已。” “如此尸位素餐,不如让贤。陛下把一个垂垂老朽安排在这个位置,堵塞贤路,与国家不利。” 皇帝喃喃道:“你不是吃了仙丹,又活蹦乱跳的吗?就替朕看护几年,也是可以的。” 李页伏地磕头,眼含泪水:“陛下,臣垂垂老矣,也活得明白了,不妨跟陛下说心里话。臣生来就不该管事,没这个能力,只知道捞钱,养小妾,修建亭台楼阁。以前好面子,喜欢霸占位置,如今都这么老了,真不能这么干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皇帝与老太监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王爷,你还是不懂圣上的意思。”老太监知道本不该说话,但此时却不得不说。 皇上也没生气,让他说下去。 “你刚才用的那个字眼,霸占,用得太好了。圣上就是用你来霸占这个位置的,王爷还不明白吗?” 李页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老夫还不知道你们的意思吗?真当我是老糊涂? 从祖父,到父皇,再到皇兄,凉国宗室连番动荡,老夫要不是看起来是个糊涂蛋,坟前松树都三丈高了。 禁军是国家最要命的军队,必须由皇帝最信任的人掌管。 如今放眼宗室,个个都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反而一生荒唐的景王,最让人放心,也让其他人无话可说。 凭血统,凭资历,都能压丞相一头。 但是,这个位置是火山口,我是傻子吗? 我又不是那么大的塞子,能塞得住火山口吗? 皇帝轻轻地说:“皇叔,你莫慌,你府上有一位侍卫,叫黄进,是我安排在你府中保护你的,有什么事,他会护你周全。” 黄进是皇帝安排过来监视的,哪里是保护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李页早就知道他是皇帝的人。 但由皇帝亲自说出来,那个诚意也是满满的。 等于把自己的一个底牌告诉你,说明十分信任你。 今天李页的举动,已经足够表达忠心,能献上如此珍贵的丹药,皇帝没有任何怀疑的必要了。 老太监趁机再说:“皇叔心系皇上,辅佐皇上度过眼前困境,子孙后代,定然能永享富贵。” 这话明明是好话,但李页却听得后背出汗。 子孙后代……都用上这个词了,你说是威胁也可以。 这是把李页与皇帝深深绑在一起了。 李页内心发苦。 说实话,他既然早几十年前就没有争位子的想法,谁坐这个位子有什么关系?老夫只想好好当个皇叔,好好捞钱就完了。 想不到混账了一辈子,到快死的时候,竟然还崛起为“国家柱石”,真是造化弄人啊。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推辞不了了。 “皇上既然如此信任,臣也不敢矫情,只好再撑几年,定让京城稳如磐石。不过,如果要让我好好执掌北军,臣还得举荐一人。” “哦,谁?” “商步能。” “哦,这不是边镇的一个裨将吗?” 皇帝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在意,但足以让李页震惊。 边镇的一个裨将,也能进入皇帝的视线,那说明什么?说明他也在关注此人。 “圣上也知此人?那就太好了。此人对国家忠心耿耿,又有带兵的能力,调进北军,定能成为我得力助手。” 皇帝沉默了。 带兵能力这个可以看到,忠心耿耿,如何看得到? 而且,荒唐王爷,竟与边军有关系? 岂不是你的私人? 如何忠君呢? 李页好像知道他的心事,忙说:“商步能父亲是臣旧下属,当年也是十分投契,本不该举荐,但眼下情形,臣也只能信任旧人。这层关系不妨挑明,还请陛下明鉴。” 话说到这个程度,可以说君臣之间,十分坦荡了。 皇帝终于放下了心,难得笑了起来。 “皇叔,这就辛苦你几年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请皇叔勉为其难,送侄儿一程。” 这话情真意切,不称朕,而自称侄儿,是以家庭成员的身份说话,再没有比这个更低的身段了。 “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页伏地叩头。 以他七十三岁高龄,还对皇帝几次伏地磕头,忠诚度也无可比拟。 君臣相见甚欢,李页告辞而去。 …… 李页一走,皇帝的脸又恢复了冷酷表情,陷入了沉思。 “公公,你看皇叔今日表现,是不是很吃惊呢?” “陛下,老奴今日才知,皇叔并非纨绔子弟,而是深谋远虑,智慧超人呢。” “是啊,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父皇跟我说,皇叔大智若愚,关键时刻,可以相信呢。” 然后,迟疑地问了一句:“你说,他真的没有野心吗?” 老太监不敢犹豫,紧接着就回答:“皇上,恕臣直言,皇叔这辈子,都在惊涛骇浪中度过,然而纵观宗室子弟,只有他过得最潇洒。野心不野心,这个老奴看不出,但皇叔的确从无争夺之行为。” 哦…… 皇帝缓缓吐了一口气。 “而且,皇叔的风评历来不好,大家内心素来不敬重他,应该没有一呼百应的声望。” 嗯。 皇帝点了点头。 不必强调这种尽人皆知的事实。 一项重大的人事安排落了地,他的心情舒展了一些。 …… 邓少钧收拾完万休后,觉得李页还有麻烦,就往回赶。 几十里地,一下子就到了,然而,摸进王府,却不见了王爷。 世子在母亲房间里,焦急不安。 “你莫慌,等下你父王从宫里回来,有什么事,我替你挡着。” “母妃,儿子都这么大了,有事我自己能承受,怎么能让你给我顶锅呢?何况你也七十的人了。” “那你就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咱们又没做错什么。坐好!” “真没做错什么吗?”世子一脸愁苦。 “我说没错,就没错!”王妃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 邓少钧隐在暗处,不知这娘俩说的是什么。 看来王爷是进宫了,那就等一等。 果然,过了一会儿,李页回来了,直奔王妃而来。 风风火火进了门,王妃大大方方上来替他宽衣,世子就在一边,忐忐忑忑,一言不发。 “哼,为什么瑟瑟缩缩,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李页忍不住,终于喝问。 世子扑通跪下,还没开口,王妃说话了:“亏心事?没有做。” “都盼着我死,还不亏心?” 世子无言以对,颤颤巍巍,伏地磕头。 “假装贴出榜文,实际上并不让郎中给我治病,真绝啊。” “家里藏了一大堆的人参鹿茸,就是不给我吃。” “还把郎中一个个打出门外,不让人给我瞧一眼。” “你真是大孝子啊!明明想我早点死,还演这么一出戏,亏心不亏心?” “还有,你把我那些小妾,把你的兄弟们都关起来,你想干什么?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废了你世子之位,你要这么狠心吗?是不是我一死,你就把他们都赶走?” 李页越说越气,抓起桌子上一只茶碗,就要砸过去。 王妃猛地伸手,把他抓住,怒目圆睁,异常凶悍。 见她还敢护犊子,李页怒喝:“贱婢,你,你还有何话说?” 一听“贱婢”二字,王妃眼泪夺路而出,瞬间大哭:“好啊,一辈子夫妻,临了不过是个贱婢。” “你还有脸说?守在我身边,不给我看病吃药,就等着我死,还敢说一辈子夫妻?” 王妃扑通一下,与儿子跪在一起,阴森森地说:“对,我就是盼着你死,你早就该死,死了一大家子就安全了。你一死,这北军大统领,就给别人了,世子也能继承你的王爵,全家从此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闭门谢客,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不好吗?” 一句话把李页气得要原地爆炸。 指着王妃,你,你,你……愣是说不下去。 太直接了,虽然李页心里知道,老太婆,你特么说的对,但被老婆儿子盼着早点死,还是很难过的。 他瘫坐在凳子上,重重地喘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101章 父慈子孝 李页的笑声,直接穿透房梁,飘到屋顶,连鸟都被吓跑了。 王妃与世子面面相觑,这是气疯了吗? 疯了也好,比死了强,可以直接关起来了。 呜…… 笑完,忽然哭了起来。 这就确凿无疑是疯了,世子脸上的忧戚之色一扫而光,瞬间变喜。 王妃却忽然大哭起来:“王爷,这好好的,活活被逼疯了啊!疯了也好,总比死了强。” 场面尴尬了几秒,李页这才止住了哭泣,冷冷地说:“嚎什么嚎啊,我疯了你不得更高兴吗?” 王妃瞬间收声,困惑地看了李页一眼,大骂:“老东西,你没事一会笑一会哭,吓唬人玩呢?” 李页鄙夷地转过脸,一副“我不想跟你说话”的表情。 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主动开口了:“夫人,我今天去面圣了。” “知道啊,情况如何?” “为什么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刚才为什么不问?” “刚才是哪个混账要打人骂人的,谁来得及跟你扯犊子?” “……” “说,皇上说什么了?你献仙药有功,圣上自然龙颜大悦,是不是把你的劳什子北军大统领给免了?” 李页惊讶地问:“夫人,你怎么知道我会跟圣上说这些?夫人好厉害,你比那些男人还聪明。” 王妃嬉笑着怒骂:“摊上你这一家子,谁敢糊里糊涂过日子。” 一眼瞥见世子还在地上跪着,怒吼道:“儿啊,站起来,别跪着了,你还真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啊?” 世子哭丧着脸,爬了起来。 不住地揉着膝盖,不敢瞧他爹。 李页叹息一声,略带伤感地说:“你们希望我早点死,然后空出北军的职位,远离迫在眉睫的斗争,不能说不对,就是让我心寒哪。” “王爷,你一人心寒,至少明年还能有人给你上坟。你要是舒服了,撑着不死,咱们这一大家子,还能不能撑到你明年,都不一定呢。” “罢了,罢了,夫人,别说这个。”李页怒也不是,喜也不是,脸上讪讪的,打断他老婆的话。 “我就要说。我与你,结婚也快五十年了,我比你小不了几岁,要不是看着这一大家子,我早就想死了。我在你之前死,还能得个风光大葬,晚点死,说不定就裹草席了。” 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李页听得两眼飚泪,搂住夫人。 “行了,行了,你做事情从来就比我有道理,我不敢恨你,但你们娘俩一起做这些,我这心里,就,就是,就是……人伦惨剧啊!” 两人抱头痛哭。 世子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三人一起痛哭,把房间里那几个侍女,屋外的侍卫,全都惊得神魂出窍,一个个侧目张望。 我了个去,王爷跟世子,还有王妃,都怎么了? 难道从宫里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一想到这点,众人无不六神无主,有人就跌跌撞撞跑出去,开始传播谣言。 邓少钧在暗处看到这一切,心里大为惊讶。这一家子,原来并非勾心斗角,而是同心同德,乱世求生啊。这与他之前的印象很不一样。 当然,之前的印象,都是李菲灌输的,看来她也不是很理解自己家在凉国政治权斗中到底是什么地位。 三人哭了一会,李页率先停下来,朝世子喝道:“行了,我跟你母亲,两个老朽,哭就哭了,你一个壮年男人,哭什么哭?” 说得世子更委屈,哭得更大声。 “行了,我知道你的苦衷,不怪你了。” 世子一听,这才收声,哆嗦地应了一句:“儿子心里委屈,又恐惧。” “好了,好了,有好消息。” 李页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皇上不再怀疑我,命我继续担任北军大统领,如果我有什么事,可以与侍卫黄进商量,他自会有旨意于我。” 黄进? 世子愣了下,从脑子里搜索出这个人,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以及“原来如此”,再加一个“我早知道”。 “而且,皇上还答应重用商步能,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会被两面炙烤,腹背受敌了。” 接着,李页详细地,把在皇宫与圣上交谈的细节一一叙述,邓少钧也算明白了大半。 李页让世子去找黄进,准备与他当面摊牌,公开身份。 看他们要走,邓少钧从藏身处出来,走入屋内。 景王李页,一见邓少钧,大喜过望,不顾七十三的高龄,马上就下跪叩谢。 这是发自内心的想跪一跪。 但邓少钧没让他跪下去,一把就扶住了他。开玩笑,说不定是未来的老丈人,总占他便宜可不好。 没那么多时间听他感谢,邓少钧直接问世子:“那位万休,是你请是教书先生?” 世子一愣,还没说话,李页抢着回答:“这个是他的一个身份而已,我知道他是谁的人。” “谁的?” 李页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庆王。” 说出这两字的时候,他眼睛里爆发出一丝惊惧的光芒。 邓少钧也迟疑了一下,苦笑道:“王爷,我对凉国的内部事务,其实一无所知,不知你为何如此恐惧?” 李页没把他当外人,直白地说:“庆王,信王,荣王,三位王爷位高权重,党羽众多,相互勾连,有觊觎大位之心。” 哦,原来如此。 这种戏码,对于穿越者邓少钧来说,就不需要详细说明了,一点就透。 看来凉国如今也是多事之秋啊。 “这三位王爷,与陛下是什么关系?” “当今圣上,是我皇兄之五子。皇兄驾崩后,长子继位,当了十年皇帝,无子,所以兄终弟及,由今上继位。这三位王爷,都是皇兄的儿子,桀骜不驯,皇上弹压不住,迟早得生大祸。” 邓少钧就问了一句:“先皇驾崩,按照兄终弟及,就该是今上吗?” 呃……李页脸色大变,这个话题可不敢造次。 他赶紧把屋门关了,再回头,低声说:“庆王是三子,老二早死。” 这句话敢说出来,就已经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了。 好在邓少钧不是痴呆,不需要多解释。 先皇驾崩,自己无子,如果严格按照兄弟次序,那么就该是庆王,今上是老五,无论如何轮不到。 继承人如果不是先皇自己指定,那就是群臣商议指定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庆王肯定是天大的委屈。 从李页恐惧的眼神,邓少钧也猜出来,这个庆王,肯定早就有很大势力了,因此大概率是群臣害怕庆王,所以选择了势力较弱的今上。 妥妥的一个大争之局啊。 邓少钧问李页:“你跟庆王,以及那几个王爷,以前关系如何?” 李页讪讪地说:“仙师,你也知道,我平日名声不好,又是支系,怎么能入这些正宗的皇子的眼睛?并无深交。” 王妃在一边忽然冷冷地拆台:“直说,巴结不上。人家都当他是笑话看。而且,自从他们有想法以后,更重视名誉,我家王爷就连门都进不去咯。论起来是皇叔,其实啥也不是。” 一番话说得李页面红耳赤,被亲生的老婆揭底,那可太致命了。李页只好呵呵傻笑两声。 “明白了。”邓少钧也不想笑,“但是当你得到了北军的统领职位,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了。对?” 对啊!李页一拍巴掌,仙师就是仙师,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举一反三,一点就破…… 这一串成语用的,把邓少钧都拍得飘起来了。这位王爷能混得这么好,光靠混账是不够的。 “如今你与皇上站在了一起,有没有信心替他守住禁军的位置呢?” “禁军现在还都是忠于皇上的,但是皇上疑心重,也不知三位王爷渗透了多少人进去。所以我才给他举荐了一位边将,以加强控制力。” 说到这里,李页的信心就足了,他激动地问:“仙师对我这谋划如何评价?” “好,很好。” “仙师可还有什么建议?” “啊?这个……” 邓少钧心说,我对你凉国内部的权利结构,才刚刚了解一二,哪来的什么建议? 我对权谋的知识,全来自文学网站的历史频道以及各大卫视。 即使在你凉国呆十年,也给不了建议,老子又不是权谋性的人物,只想修仙,不想干预你们这些破事。 当然,这都是心里想的,面上不能露出来。 他只好转移话题,对世子说:“万休我已杀了。” 啊! 世子吓得跌倒在地,脸上一脸的黑线。 “为什么?你为什么杀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世子恐怖而颤抖的声音,感染了邓少钧,他结结巴巴地解释: “离开王府后,他来追我,开始呢,可能确实没想动手,但后来嘛,一动手,他就输了,输了就下毒手。他其实是修炼邪术的,我都差点被他给害死了,所以,没办法,我死就不如他死,对?” “仙师,你可坑苦了我了。”世子浑身冒冷汗,“他要是失踪了,庆王肯定会怪到我头上来。” “你就说,是把王爷救了的那位,顺手宰了万休,跟你无关。”邓少钧不屑地说。 世子一愣,笑得更苦:“仙师愿意背了这个锅,我当然感激不尽,然而,庆王怎么会来问我呢?万休是庆王的人,这个又不是公开的,只是我们私下查到的而已。难道庆王会派人来问,喂,我的暗桩是不是你杀的,然后我就说不是。有这可能吗?” 呃……儿戏了。 没错,万休死的时间,刚好是李页活过来的时间,自然会怪到李府头上。 他想了想,又说:“别怕,我杀他的时候,有人看到,庆王只要派人去查,自然知道是我杀的。” 世子看他的眼神,多了点看傻子的意思,不想争辩,而是讷讷地说:“杀他的自然是你,谁让你去杀的呢?自然是我啊……” 邓少钧终于咂出滋味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斗争都属于暗斗,矛盾并没有公开爆发出来,自己这么做,确实造成了庆王对他们更强的敌意。 这算自己的失误吗? 确实没想到这么多。 “世子,这个万休,自称是百剑门的弟子,我知道百剑门也是个正经门派,他们的弟子为什么会干预民间的事务?我记得各修仙门派都有相同的门规,特别是宫廷内斗,那是严格禁止的。” 世子摇摇头说:“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情况,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百剑门的。你们修仙之人都很崇高,他不说,我也不敢问。就如仙师你,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金羽宗的,我也不知道。” 呃…… 邓少钧发现,自己跟他们聊天,实在不好聊,动不动就聊死了。 大概,这就是仙凡之隔? 想了想,叹了口气,说:“我叫邓少钧,是金羽宗的前弟子。” “原来是邓仙师!” “难怪你说为了菲儿而来,你跟菲儿一定很熟?” 李页一家三口,大喜过望,赶紧行礼。 “诶,什么叫前弟子?”他们终于发现邓仙师多说了一个字。 “就是,意思就是,我现在不是金羽宗的弟子了。” “啊,为什么?”李页震惊了。 “我出师了,所以不再是金羽宗的弟子了。好,我摊牌了,我被金羽宗开除了……” “为什么?好好的,怎么出师了呢?” 自从离开金羽宗,邓少钧就极其厌烦别人问这个问题,今天话赶话,说秃噜嘴了,这老东西老丈人还要追问,邓少钧后悔了。 板起脸,嘟囔道:“反正我现在不是金羽宗的弟子了,一言难尽。” 一看李页那惊愕的脸,他拍胸脯说:“反正万休之死,我会处理好,不给你们惹祸,你放心。” 李页这才闭嘴,但心里更担心了。 没门派了,那就成散修了。 失去了门派的光辉,光凭他个人的实力,怕是撑不起那么大的场面…… 邓少钧想了想,对世子说:“我想,很快庆王就能知道万休被杀了,如果要报复,一定会就这几天。我就在你们府里住几天,看看情况。” 李页大喜,真的? “给我选个高点的地方,清净点,没事别来烦我。” 救人救彻,那就再好不过,谢谢邓仙师! 第102章 给你家当个护院 邓少钧选了一处三层阁楼。 这个阁楼,是全府最高的地方。住在这里,可以监视到王爷和世子的居所。 见邓少钧选了这个阁楼,李页面色有些难看,似乎不想让他住进去。 “邓仙师,这是当年李菲清修的地方。” “啊?这么巧?” 一听是李菲住过的,邓少钧蹬蹬蹬跑上三楼,就像个猥琐男一样,左瞧瞧右看看。陈设极其简单,确实充满了女孩子的气息。 李菲走后,这里还保留着原来的摆设。 她喜欢简单的样式,所以,李家的奢侈就体现在了用料上…… “不是有两间房吗?我住隔壁就好了。” 李页又露出歉意的表情:“隔壁是丫鬟住的,你看……” “不要紧,现在不是没人住吗?王爷,这里视野最好,万一有事,这里最方便。” 丫鬟也住这么好的地方!最主要的,住这里感觉离李菲很近。 左思右想,还是安全最重要,王爷只好同意他住这里。 “记住,除了一日三餐,不要来这里。饭菜有鱼有肉就行了,不要太奢侈。哦,不要酒,喝酒误事。” 遵命。 邓少钧看看着所谓的丫鬟住房,静下心来,修炼心法。 从进来王府,到现在,一直感觉有一只眼睛,在远处观察自己。 这也是他提出要住下来的原因,但没告诉李家。 不想让他们插手,既然自己无意间给他们惹了个棘手的麻烦,就得自己给他们解决掉。 做人不能没头没尾。 那只眼睛,在自己身上若即若离,竟然无法确切知道其位置。 这说明他够远,远到凭自己灵觉如此灵敏,都探查不到。 不过,还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就是这只眼睛,似乎没有恶意。 这就很奇怪了,紧盯着我,却没有恶意?是暂时没有恶意,还是在等待时机? 他不想出去追踪,因为担心自己一走,王府这里就出问题。 心想,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达到筑基高层的水准,虽然说还是应该低调,夹着尾巴做人。但偶尔做点事情,也不要紧?庆王手里,总不至于有金丹境的高手撑腰。 如果都是像万休一样的人,自己完全可以应付。 所以,安心坐在丫鬟的床上,等待那未知的摊牌。 夜幕很快就降临。 坐在软绵绵的床上,突然感觉到一股疲惫感。摸了摸床铺,软绵绵的,也不知铺了什么,坐着非常舒服。 这让他回忆起非常久远的席梦思的感觉,比金羽宗的那种苦修的日子,此刻竟然就像住进了总统房。 正所谓,坐着不如躺着,他头一歪,顺势就躺下了。 躺了一会儿……躺着不如睡着,或许是累得太久了,竟然真的就睡了,渐渐地鼾声大起。 等醒来时,天已大亮。 “我去,就这种办事精神,纯粹就是来误事的。” 他心里一惊,昨晚会不会趁我睡着,有人来找麻烦,赶紧去看看。 一咕噜爬起来,一出房门,愣了。 隔壁房间门是打开的。 “哎呀,我去,真来了人。”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如此不堪重用,跨一大步就到了隔壁房间,顿时,愣住了。 床边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人,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那婀娜的身子,那冰冷的表情,不是李菲是谁? 邓少钧的心咚咚直跳,站在门口,迈不开腿,直接傻掉了。 被他盯得久了,李菲嗔怒道:“哼,还靠你保护我家人,鼾声如雷,震撼九天,天道都睡不着了。” 邓少钧笑嘻嘻地说:“哪有,我不打呼噜。” “打了一整晚!” 啊,那,这…… 邓少钧尴尬地挤进来,坐到另一张凳子上,挠挠头:“你,回来了?” “嘘,我家里没人知道我回来了,你不要瞎嚷嚷。” 邓少钧奇怪了,回家都不让家里人知道,你回家做贼来的? 李菲告诉他,之所以不想露面,是不想插手俗事,这是宗门的规矩,也是各大宗门的潜规则。 凭她金羽宗,宗主南宫无余的关门弟子,筑基三层实力,要插手眼下凉国宫廷内斗的话,她帮谁,谁就赢了。 但天下也就大乱了。 毕竟金丹境高手也是多得很,打破这个规矩,后果不堪设想。 “帮自己父亲也不行?” “当然不行,哪个修仙之人没父亲!”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什么忙都帮不上,准备替他们收尸?” 李菲头低了下来,脸上涩涩的,沉默不语。 “啊,我说错话了,掌嘴!”邓少钧轻轻给自己扇了两巴掌。 李菲苦笑道:“灵玉师姐说的没错,我果然尘缘未了,心性难定,不了了这些俗事,迟早会落个心病。” “你打算暗中帮忙?” “我不知道。”李菲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笼罩着一片迷惘。 邓少钧也沉默了,作为宗门弟子,而且还是个身份比较特殊的弟子,暗中插手也是不行的,迟早会被人知道。 忽然,他跳了起来:“真笨,你不用出手啊,我来啊。我现在不是金羽宗弟子,你不露面就不露面,我现在就给你家当护院,凡事有我呢!” 李菲含笑瞪了他一眼,又摇摇头:“吾谁欺?欺天乎?” “欺不欺天的,我不管,反正遇到什么事,我自行处理,不用你帮忙。我既不跟你商量,也不向你汇报,你完全放宽心,谁也没权力责问你。” 李菲把手中书一扔,幽幽地说:“你说话的口气好大,也不知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就敢拍胸脯瞎打包票,认识你这么久,没发现你这么轻浮啊。” 邓少钧一听话里有话,紧张地问:“难道,对方修为很高?” “百剑门的万休被你杀了,他师父,程太科,能看着吗?他师父此时就在庆王府,等着确认这件事,还要调查一下你,我估计很快就会来找你麻烦了。” “啊?他师父是金丹境吗?” “应该是筑基七层。”李菲眼睛里浮现出担忧神色。 筑基七层?邓少钧皱了下眉毛。 这种修为,应该说旗鼓相当,他不担心这个,只是好奇,修为这么高,居然也跑出来干预凡间之事,为什么呢? 李菲告诉他,这师徒俩,不知因为什么事,已经被百剑门驱逐了,然后与凉国的庆王勾结在一起。庆王有这样的人撑腰,难怪肆无忌惮,就等集结好力量,公开发难了。 被百剑门驱逐?那就是跟我一样咯…… 一样个头,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李菲白了他一眼,蠢货! 邓少钧挠挠头,忙问她是怎么回来凉国的。 “我这些天心神不宁,静不下心来。” 李菲一边说,一边揉搓衣袖。 难道是因为我下山了?邓少钧浮想联翩。 “我就学着算了一卦,结果算出有至亲即将死去。我想了想,这不就是父亲么?他年纪那么大,也快了,就想着去见他一面。结果,一来,就见到你把他救了回来,我就没露面了。” 啊,原来你一直跟着我? 邓少钧有些愠怒,见到我也不屑露面吗? “哪有啊?你一下就土遁,市井人多,我都不知你去哪了。就偷偷跟着父亲进了宫,听他跟皇上说什么。然后一回来,又见到你。你偷偷躲在房梁上,我就想看看你想干什么。” 邓少钧大惊,这你都知道! 自己竟然没发现她,这就有点丢人了。 这才明白,那只盯着自己的眼睛,就是李菲。难怪没有那种紧迫感。 见邓少钧这吃惊的样,李菲得意地笑了:“怎么样,你也发现不了我?哼,小样。” 邓少钧叹了口气,无奈而又不服气地摇摇头。 他站了起来,瞧了瞧窗外。这里地势本身较高,又是三层阁楼,虽然能方便监测王府,但也方便别人监视。 想了想,他对李菲说:“我教你一套屏蔽气息的法门,你就呆在这里,假装是服侍我的丫鬟。有人来找麻烦,我去应付,你就安心看着。你一个丫鬟,大概还不屑于杀你。” 嗯? 李菲一脸黑线。 你住在我当年丫鬟住的地方,要我这个正宗的小姐,扮演你的丫鬟?故意的? 邓少钧一本正经地说:“李菲,我杀了万休,那位程什么鬼定会来找我,我是他们的眼中钉。如果发现,金羽宗的正式弟子给我撑腰,那会给金羽宗带来多大的麻烦?” 李菲一呆,这话极有道理。 金羽宗现在还是多事之秋,宗主被囚禁,如果再发生干预凡间斗争的事,麻烦就更大了。 “要不,我走……” “别啊!” 邓少钧急了,这好不容易相聚一回,就算不说话,挨着也好啊。 他不由分说,强行教她如何屏蔽气息。 李菲无奈,只好跟着学。 这样,如果有人窥探王府,就会知道,阁楼里面只有一位修为较高的人,另一个是凡人。 一切安排好后,邓少钧想留在李菲的闺房里聊天,李菲瞪他一眼:“回你屋去,现在没心思聊天,好好守护我家。” 邓少钧想在李菲面前表现一番,飞身下楼,在王府各个角落布下阵法,防备突然袭击。 这个阵法,不会干扰凡人,但对于有修为的人,以为他们往往多少会有真气外泄,阵法就能示警。 布置好阵法,满意地回到阁楼,本来以为这样可以邀功的,结果李菲不满地说:“早就该这么做的!昨晚干什么去了?哦,睡大觉来着。” 干了活还得不到表扬,邓少钧只好干瞪眼,老老实实蹲在丫鬟的房间里,不敢再乱说话了。 就这样,到了午时,阵法突然被扰动。 邓少钧一惊,忙推开窗户,往阵法扰动的方向看去。 只见三个白须老者,站在王府门外,中间那个,身材高大,风姿尤其卓越。看来就是万休的师父,程太科找来了。 他对旁边两位笑道:“两位道友,想不到里面那个小东西,还会布置阵法警戒,不错嘛。” 左边一位,身背宝剑,冷笑道:“就这种阵法,笑死个人了。” 右边那位,手拿蒲扇,坦胸露乳,扎两只羊角辫,乍一看不像个道人,反而像弥勒佛。他对中间那位老者说:“王府人多,不要惊扰了人,你就在外面震他一震。” “好!” 中间那位道人,嘻嘻笑着,猛地抬脚往地上一跺,轰——别说王府,整条街都跳了起来。 王府里顿时乱成一团,还以为是地震,晒在房顶的菜干都给震了下来。 附近的路人吓了一跳,往这边一看,发现情形不对,纷纷走避。 “妈呀,这三个是仙人。” “这是干什么?妈呀,要出事!” 修仙之人,也有凡体和仙体之分,凡人分不清这些,只要看到是修仙之人,哪怕只是个练气境,都称仙人。 看到这种白须白眉的老者,那更没跑了,定是法力无边的仙人。甭管修为如何,年份在此。 来活了! 见李菲眉头一皱,邓少钧张嘴,无声地说:“别紧张,我去应付。” 李菲眉头紧皱,那可是筑基七层的高手,而且还来了两个。但不敢出声,怕被程太科几个听到。 以他那个修为,附近的声音,气息,都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她回来也就一天,也没想到程太科还有帮手,如此看来,庆王的实力果然很强。 “景王府的人听着,我乃百剑门的程太科,快把昨天杀害我徒儿万休的凶手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滥杀无辜。” 喊完话,再一跺脚,大地再次被震得跳了起来。 这一句喊话,是精心设计的。 寻仇是真寻仇,如果不小心把景王府里的什么人给杀了,那也只是附带伤害,是意外,是仙门的门徒之间的私怨,不是有意为之。 这一喊,这一跺脚,果然有效,那些在街道远处,不知死活,探头探脑,想看热闹的人,心中顿时就有了剧本: 唉妈呀,荒唐王爷惹上了仙人。 唉妈呀,王府的人杀了人家一个仙人。 唉妈呀,仙人的师父来寻仇了,这不完犊子了吗? 程太科这一跺脚,震得整条街都抖了三抖,顿时把王府里的人惊得三魂丢了七魄,乱成一团。 李页与老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家里的小孩哇哇大哭。 邓少钧已经答应了给人家看家护院,这时就不能再看戏了,赶紧从阁楼顶上,一跃而下,飘到了大街上。 第104章 惊动朝堂 程太科刚才为了抄近路,从房顶上飞驰而去,由于动作太轻,没有惊动太多群众。 邓少钧这三人并排,雄赳赳走在大路上,可是引起了轰动了。 庞鱼和惠良的形象,本来就让人侧目,似乎是故意的,他们俩一边走一边暗暗释放真气,引起大路上飞沙走石,再瞎的人也都注意到了。 再经过比风还传得快的流言,京师的百姓很快就知道,有仙人要去宫门口决斗。 这就像爆炸性的新闻,越传越快,生意都没人做了,纷纷跟在后面,想去找个好位置看热闹。 “老哥,走路带风,过于惊扰百姓?” 被一个小屁孩称呼老哥,庞鱼愠怒之极,不想跟他说话。 “老哥,开始淬炼灵剑了吗?这宝剑应该很不错?”他又转头对惠良说。 “像你这种没家教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别人非要手刃你,我都想把你打趴下了。”惠良冷笑道。 这就叫话不投机半句多,邓少钧只好放弃无聊搭讪。走了几步,他忽然问:“程太科是替庆王做事,你们俩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 “那你们与他们是一伙的吗?也替庆王办事?” 庞鱼警惕起来,狐疑地看了惠良一眼,嘟囔道:“是吃过几次酒,人家盛情款待,也不能太不给脸,你说是不?” 邓少钧看余光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明白里面的深浅。 “老哥,你觉得只是朋友叙旧,但却隐隐被人当做靠山,你不知道吗?” “什么靠山?我什么也没做啊?” “庆王他们几个王爷,有大志,你老人家会看不出来,别装了。” “嗯?你的意思是……” 惠良眼里忽然闪出一丝惊慌,冲庞鱼低声说:“庞兄,我确实隐隐听说,凉国宫廷不稳,似乎要发生大事。” 修仙之人,不参与干预凡间事务,这是天下仙门的共识,这两人虽然是散修,也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他们虽然没有师门,但不一定没有师承,大抵都是以某一门派的修炼法门为根基,正经的散修并非邪修,只要还想走正道,也会严格遵守这些共识的。 庞鱼皱起了眉:“咱们就只是吃过几次席,不算干预?” “别自欺欺人了,活了一大把年纪,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天下哪有白吃的宴席。”邓少钧毫不客气地揭穿。 庞鱼脸一红,低头沉默不语,真气也不释放了,相当安静。 惠良静静地扫了他一眼,也不言语,各自心事,默默往宫门走。 邓少钧松了口气。 这两人不是庆王的人,而且,应该也不愿意参与这种事。 大概就是被程太科哄过来,给自己撑个场面。 说起来,庆王想争夺皇位,也不敢奢望这些仙人替他动手。仙人要是动手,那凉国早就天翻地覆了。 他只是用这些仙人来撑场面,从气势上,声望上,压制皇帝。而且人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仙人感念恩情,真的出一次手呢?啥事都保不准的。 到了宫门口,只见皇宫那边,挤挤挨挨站了几百人。 原来,现在是刚好散朝的时间,群臣早朝完毕,正出来,一看程太科,威风凛凛地站在宫门前面的华表上,无不惊骇。 皇宫门口的空地,其实就是个广场,平日就是官员进出,老百姓是禁止到前的。 宫门前两根高大的华表,本身是用白玉做成,忽然发现有一根似乎比平时高,再一看,站了个人,白衣飘飘,须发皆白,目光深邃,这不就是个仙人吗?无不骇然之极。 群臣叽叽喳喳,有人大着胆子行礼询问:“敢问仙师到此,有何指教。” 程太科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朗声道:“景王府来了个修真,与我有仇,今日约定在此决斗。” 这几句话,看似平平常常,仔细一品,滋味大有不同。 群臣有识货的,猛地认出,这不是庆王府的贵宾,百剑门的高手,程太科仙师吗? 这一下就炸了锅了。 庆王,景王…… 几个敏感词传入耳朵,群臣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当官的哪有笨的?不需要提醒,几秒钟内,所有人都猜出什么意思。 庆王府请来了仙门中人,虽然令人惊讶,倒也不大奇怪。 然而景王,这个荒唐了一辈子的王爷,也不赖,居然也有。 那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庆王请的仙人,要与景王请的仙人决斗,这不就是摊牌了吗? 如果这两边的仙人必死一个,那凉国朝廷就要翻过来了。 太突然了? 群臣惊慌失措,这是要出大事了! 马上就有人往宫里汇报,皇帝一听,吓傻了。 不是说仙人不得干预凡间朝廷吗?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敢近前,派人去前面观察,每分钟派一个,看几眼,赶紧回来汇报。这一下,宫里的太监都不够用了,连宫女也都派上去。 庆王今日没来上朝,很快,也有人往庆王府狂奔,把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递开去。 不一会儿,邓少钧三人出现在皇宫门前的大路远处。 群臣当中,也有不那么老眼昏花的,当即有人发现了问题。 来应战的是三人,其中两人看起来也很老。 年纪大,就代表修为高。 越老,战力越强。 这边是一个,虽然年纪也很大,看起来就能把华表给捏碎,但他毕竟是一个人。 心思活泛的人马上就看出端倪:庆王这边,似乎是必败之局。 “大反击了,呵呵,想不到?” “一直以为庆王方面,稳操胜券,结果,景王一下子请来了仨!” 这副景象,也被皇帝派来的太监看到了,喜不自胜,连滚带爬跑回去汇报。 “大喜,大喜,圣上大喜!” “快说,快说。” “景王方面,来了三位仙师!三位!” 皇帝大喜,摸着额头的汗:“想不到啊,关键时刻,景王如此手段!” 忽然腼腆起来:“那昨天他在朕面前,如此谦恭,现在想起来,还怪难为情的。” …… 邓少钧走到前面了,程太科大喝:“刘骏,你杀我弟子,今日这笔丈,就在此了解。诸位凉国的大臣,你们为我做个见证。” 群臣一听他们是真打,赶紧躲到宫城里面。 “以一敌三,这位仙师当真深不可测么?” 众人头上飘出无数个问号。 惠良走上前来,对程太科说:“程兄,人我已经带到,有什么事你们自行处理,我就不插手了。” 众人一看,哦,不是一对三,那边有一个是程仙师的人。 再一看庞鱼,也是很厉害的样子,以一敌二,应该也不容易的。 群臣中有人爬上宫城,高声喊叫:“诸位仙师,你们选在宫城决斗,千万悠着点,不要损毁了建筑,这都是老百姓的血汗。” “闭嘴!”他被群臣轰了下来。 人家还没开始打架,你就先得罪仙师,这是想给自己找别扭吗? 庞鱼也走上前来说:“程道友,你与这位小子的恩怨,我们不插手,也只是做个见证,事情完了,我与惠兄也得告辞,云游去了。” 众人一听,怎么着,这个也不是来打架的? 两个仙风道骨的高人都不是决斗的主角? 众人一起把眼睛投到那个年轻人身上。 嘴上连个胡须都没有,修行时间肯定很短,修为能高到哪里去? 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年轻人哪是程仙人的对手? 这哪是决斗,根本就是处决。 …… 皇宫里,皇上听着太监的汇报。 “什么?景王那边,其实不是三个人,而是一个年轻人?” “对,那两个仙人,并非景王那边的帮手。” 皇帝吓得蹦了起来,难道是庆王的帮手? “也不是。” “那就好。”皇帝松了口气。 “可是,他看起来好年轻,修行应该没什么年头。” “……” 皇帝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了,瘫在龙椅上,让太监们再去探。 …… “行了,二位找个地方看戏。”邓少钧微微一笑,对庞鱼二人说。 这话一出,如石破天惊,群臣惊骇得一脸迷惘。 这年轻人,我曹,无情…… 有那么大的自信? 到底什么来头? 以凡人的刻板印象来看,年轻的怎么能打得过年老的?他怕不是个浮夸少年,大言不惭,不知“死”字有几笔? 庞鱼二人也甚是无语,有人着急找死,连想救他的人都没辙。 只好叹了口气,身子一纵,往两边飞起,留下一大块空地。 程太科眼神闪出杀意,冷冷说道:“你的剑呢?” “该出剑的时候,必定让你看到。” 邓少钧不敢托大,准备动用龙宫所赠灵剑。 对方是筑基七层,不能跟自己开玩笑。 但是,在打之前,他还有些废话要说,此时百姓也在远处围观,正是在战前慷慨激昂说一番话的好时机。 “程太科,你是因为修习邪术,被百剑门驱逐下山的?” 这一句,声音不大,但以浑厚的内劲喊出,传播甚远,连在深宫躲着,瑟瑟发抖的皇帝,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一声喊话,让所有人都啧啧称奇,果然是有修为的人,隔得老远,都好像在耳边响着。 程太科脸皮抽搐,心里明白了,这厮见过万休的追魂夺命珠! 如此说来,还当真小看他了。 万休动用了追魂夺命珠都死在此人手下,看来真不简单。 “混账,一派胡言!将死之前胡乱泼脏水,今日更饶你不得。” 一刻不敢拖延,身子一抖,灵剑飞上一丈高,再一扭,朝邓少钧猛地释放一道强大的剑气。 邓少钧心里一沉,本来是想趁这个时机当众揭露他的,但还是小瞧了他的智商,无凭无据的,说了没人信啊。 这老头很聪明,直接动手,阻止了他的废话。 邓少钧身子快速一闪,这道剑气打在地面,一道一尺深一丈长的裂缝,赫然留在地面。 程太科就在剑气扫下的同一时刻,飞身跳下华表,瞬间冲到面前,刷,就是一剑,狠狠劈来。 邓少钧无法躲闪,瞬间钻入地下,从他身后出来,正要狠狠拍他一巴掌,却不料,程太科可比徐阿年灵活多了,瞬间就转了过来,又是一剑。 邓少钧只能后退,一下子闪到了三丈外。 几招下来,程太科也试出了他的身手,确实是非常灵活,然后想凭双手就跟自己打,那是太自大了。 他忽然想起一个传闻,猛地喝道:“你不是叫刘骏,你是不是叫邓少钧?” 这一问,把邓少钧吓了一跳。 “哼,不说?我听说前段时间,那个叫邓少钧的筑基弟子,与吴国尚书之子决斗,也是善使土遁术,定然是你。” 知道瞒不过了,只好大大方方承认。 “不错,我就是邓少钧,被宗门放逐下山,这不露脸,本来不想提的,既然你都听说了,那就不瞒你了,我就是邓少钧!” “果然是金羽宗的青年才俊,确实不错。” “承蒙夸奖。” 程太科脸一黑,刚才那句夸奖也是无意识的客气。 “既然如此,我就顺便替吴国的徐尚书报杀子之仇!” 仇字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发出。 “当——” 一阵金石交鸣之声,众人都没看清楚,邓少钧从什么地方抽出灵剑的,两道剑气打在一起,引起剧烈的震荡,三丈以内的铺地砖,全都松动了。 “哇,好剑!”远处的惠良忍不住惊呼。 他现在正在淬炼灵剑,一看邓少钧的那把,顿时觉得自己手中的就是块垃圾废铁。 这绝对是极品灵剑。 凭邓少钧这个年纪,不可能是自己淬炼的,那就是有天大机缘,获得了成品。 手中有此灵剑,难怪那么满不在乎。 他与庞鱼隔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也都满是惊愕。 程太科心一沉,这剑一出手,顿时把自己手中的灵剑给比了下去。 难怪万休会死在他手上。 他恍然大悟,怒从心底起:你这种货怎么配有这种灵剑? 远处,隐藏在人群中的李菲,见到邓少钧出剑,也是万分惊讶。 她手中的宝剑,是南宫无余亲赐,具有一定灵性但并非灵剑。 “这是怎么回事?他手中这把剑,宗主的也比不上啊!” 第105章 又是邪术 灵剑初试,果然很好。 可惜,现在的修为不高,灵剑发挥不出全部的威力。 龙宫赐予的灵剑,还未完全与他建立联系,威力又要减低不少。 如果刚才祭出的,是以前的姚意的灵剑,凭这出其不意的打法,程太科很可能一招就败了。 可惜,自从获得龙宫的灵剑,姚意的灵剑就开始起了二心。 因为姚意的魂魄在自己身上渐渐强大,灵剑也渐渐识别出真正的主人了。 此时使用姚意的灵剑,还得有姚意的意志配合。 邓少钧从来也没想过要别人的东西,但今天第一次施展自己的灵剑,仅仅一招,他已明白,如果碰到更厉害的对手,还是得祭出姚意的那把。 程太科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灵剑,使出毕生功力,狠狠地朝邓少钧攻去。 邓少钧也没客气,反守为攻,与他对打。 两人站在三丈远的距离,互甩剑气,当当当,就一眨眼的时间,各甩出去十几道剑气。 方圆十丈以内的树木,砖瓦,全都被摧毁。 好在宫城门口是全京城最大的一块空地,否则真是一场灾难。 说实话,这还是因为邓少钧与他当面对敌,双方甩的剑气基本上都是互相抵消,如果不抵消的话,那破坏程度可不是现在这样子。 宫里的太监宫女,飞快地往来汇报。 那边,惠良和庞鱼自觉地竖起两道真气屏障,保护宫城门口,以及宫门另一边那些不知死活的无辜观众。 这是非常标准的仙门决斗模式。 有高手坐镇,护住场子,否则,就凭程太科筑基七层的实力,全力爆发的话,凉国都城能毁掉一半。 李菲在远处看着,越看眉头越皱。 “这小子真不要我出手吗?” “看样子,我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了。” 随后,松了口气,心说,不要我出手再好不过,我可是有门有派的,跟你一个浪荡街溜子不一样。 随后,又有些不忿:“他的修为似乎真的比我高啊……” 这个时候,庆王爷也已经赶到,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什么都没准备好,这就干上了?完全打乱了计划啊。 但已经无法阻止,只能躲一边看着,等结果。 程太科浑身笼罩着一层七彩光芒,奋力向邓少钧甩剑气。邓少钧也一点不含糊,硬碰硬,以剑气对剑气。 只见两人在剑气作用下,身子渐渐离地,越升越高,在众人惊骇注视下,升到了五丈高的空中。 只见光芒万丈,肆意游动。 真气激荡,剑气纵横,宫城门口的地面,原本是平平整整,现在直接变成了菜地。 惠良和庞鱼在两边护住群众,然而支持不住,直往后退。 刚才程太科站的位置,矗立在宫城门口几百年的华表,早已经被剑气劈成了两截。 惠良护住宫城,恨不得靠宫墙来保护自己。 看到宫城后面几百个官员侍卫太监探头探脑,怒吼道:“滚远点,别看热闹了。” 他的修为相对较低,根本顶不住两人的剑气,终于放弃逞能,自己飞身跳过高高的宫墙,站到了宫内金水桥边。 过了没几秒,只听轰隆一声,宫城的城墙,倒塌了一面。 “护驾,护驾。” 几个太监尖利的声音刺穿了耳膜。 宫城城墙倒塌,假如有人造反,想刺杀皇帝的话,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惠良大吼一声:“老夫在此,你他娘的嚎什么嚎。” 隔得远了,他的真气墙又能起一点作用了。 但那些官员,侍卫,太监,都不大敢相信他了,纷纷远遁,跑上了大殿,什么热闹也不想看了。 或者说,离得远,一点不耽误看戏,因为两位仙人都在天上打。 惠良心里有点悲哀,现在才明白,那小子说,咱们仨一起上,也没什么,看来还真不是吹。 不禁自惭形秽起来,人家那么年轻,修为竟然如此之高,看来得好好闭关几年了,别到处浪荡了。 自己都没出手打架,仅仅是维持秩序,就搞得这么狼狈,说出去真是要被道友们笑死了。 …… 那边,庞鱼也好不到哪里去,程太科与邓少钧剑气乱甩,打在他竖起的真气墙上,震得双手发麻,赶紧后撤几丈。 那些紧紧躲在他身后的百姓,有几十个,措手不及,身上都被剑气所伤,还死了个。 这真叫围观有风险,看热闹需谨慎。 天知道是谁的剑气所伤,只能算附带伤害,自认倒霉了。 这下全城百姓都慌了,谁还敢看热闹,哗啦一下逃得远远的。 那一日,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全都复习了一遍古训,神仙打架,凡人走避。 庞鱼满脸黑线,心里叹气,平日大家不随便动手,互相给面子,一动手,才发现差距。 他是筑基五层修为,平日自我感觉还行,想不到今日如此不堪。 不过是替人家看场子,但是太托大了,早就该多后退一些的。 自己不但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还低估了对面两个打架的王八蛋的实力。 看到地上的百姓尸体,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连忙抽空,把那几具尸体拉过来,算是给人家一个交代。 筑基境高手,都有灵剑,打架可不是像民间武夫,面对面龇牙咧嘴,刀砍斧削,这种打架,姿势不帅。 因为仙人都有真气护体,不会近身缠斗的。 两人在空中悬浮,就是比谁的出手快,谁的剑气狠,谁的真气足。 程太科是筑基七层,这种实力无论在哪个门派,都属于高阶了。百剑门把这等高阶弟子驱逐出去,不是犯了太大的不可原谅的原则性错误,绝对不至于。 邓少钧的修为阶位其实已经是筑基四层,但有木、水、火三系灵根,水、火也已修到筑基三层,实际修为其实已经超过程太科。 暂时看起来,两人是势均力敌。 但程太科却越打越吃力。 一开始的时候,是他主动甩出剑气攻击,邓少钧是被动还击。但邓少钧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变成他被动应对了。 “我曹,这混蛋怎么那么强?” “一定是灵剑的原因,我这把灵剑比不过他。” 程太科越打越惊,越打越怒,把心一横,要偷偷祭出法宝了。 当着其他道友的面,祭出这种法宝,很容易被人看破,但此时无法收手,必须干掉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啪——” 一个黑乎乎的珠子,激射而出,直奔邓少钧面门。 但邓少钧早就盯着他这一招了。 哼,果然师徒俩都是邪修,不知害了多少人命,还在众人面前道貌岸然,假装大师呢! 邓少钧一剑砍去,想把他的追魂夺命珠砍碎,谁知道这珠子居然有灵气护体,被剑气一砍,虽然被弹了出去,但并没有被破坏。 珠子一落地,突然放出一缕黑烟。 不好!邓少钧傻眼了,我曹大意了,他不知道如何破这个法术。 那缕黑烟直冲邓少钧面门而来,邓少钧来不及再用剑去砍那颗珠子,程太科的剑气已经迎面扫来,只能纵身落地,急速飞奔,封闭全身九窍——何谓九窍?就是人身上的九个出入口。 除了头部有七窍,下半身还有两窍。 这是人身上精气出入的九个口,追魂夺命珠释放的怨魂,就是以此为入口。 邓少钧已经着了一次道了,岂会上他第二次当? 屏蔽气息,封闭九窍,意味着他不能呼吸,短时间是没问题的,时间长了,那就麻烦了。 如此一来,阵脚就乱了,他没办法攻击程太科,还要防着他源源不断的剑气攻击,同时要快速甩脱黑烟,已经败了。 看到这一缕黑烟,庞鱼惊呆了。 “这是什么?” 凭他百年见闻,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法术。 他能知道就见鬼了,这根本就是上古魔族的法术,遗落在人间,一鳞半爪,也足够邪恶。 邓少钧现在有点后悔,刚才打得太急,没把程太科师徒的邪术说出来,此时开不了口,众人即使惊讶,也不知其究竟。 于是,他只好满地飞奔,背后一缕黑烟紧紧追随。 形势顿时逆转,普通人原本看到,那个年轻人越打越精神,突然就满地乱窜,但不知缘由。 这可累坏了给皇帝报信的太监宫女们,话都说不出来了。 远处的庆王,本来看到程太科不占上风,心里正揪着心,一看景王那边的人,突然落败,正高兴。 再一看这黑烟的架势,也忐忑起来。 黑烟来势汹汹,里面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鬼哭狼嚎,听着就是不祥之物。 “这,这是何物?”他战战兢兢地问跟着来的谋士。 谋士恐惧地说:“王爷,这玩意似乎不是好东西。” 庆王皱起了眉,沉默了。他想依靠仙人撑腰不假,但也不想招惹邪物。 “不好,这定是某种禁术!”惠良也终于看出点意思了,喊了出来。 什么意思?这老程修邪术? 一想到这点,他顿时跳了起来。 这不是被他坑了吗? 要是被那些大门派知道了,被人误会老子与他是以伙的,那可太冤了。 “程太科,你这是什么法术?”惠良急得大喊。 “别慌,我自创的一种仙术,追魂夺命术,看起来吓人,其实都是幻术。”程太科怕被人发现,情急之下撒了个大谎。 惠良心说,我信了你的邪了,你这老东西坏得很。 但是他又很犹豫要不要点破。 点破了又能如何?难道要去见义勇为?本来修为就比不过人家,现在问这一句,不过是想以后塞责罢了。 远处的李菲,也看得呆住了。 即使她修行时间不长,也看得出来,这个程太科用了邪术。 但是,这是什么邪术? 我该如何帮邓少钧? 一时想不出办法,手足冰冷,不知所措。 最后,咬咬牙,大声喊:“前面的仙师,这个黑烟是什么啊?为什么会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庞鱼心里也有点慌,忙回答:“老夫不知道啊。” “这必是邪术,不是正经仙术,仙术不会触碰怨灵的。” 怨灵? 这一声提醒,让庞鱼浑身一震,他本来隐隐感到是这种东西,只是不敢往那边想。 心一沉,我去,连老百姓都看出来这是怨魂,可见姓程的,刚才哄我们的话,简直就是掩耳盗铃。 程太科被人道破,也是一惊,心说,普通人怎么能说得那么准? 抬眼寻声看去,只见一女子想躲进人群。 猛地一惊,这似乎是景王府阁楼上,与邓少钧在一起的女子。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管是不是,马上喊了起来:“金羽宗的李菲仙师,你别躲了,都出来。” 李菲躲进了街角,被程太科这一声喝破,心里很犹豫。 邓少钧现在需要帮助,不出去他可能顶不住。 但出去了,局面就更难搞了。 这就等于金羽宗直接插手凉国内政了。 邓少钧听到程太科喊李菲的名字,非常担心她冒冒失失冲出来,那就很不好收场了。 他此时正围着宫城前的广场四周乱跑,也不敢跑出去,害怕别人中了招。 忽然想,这东西,不知道会不会破护体? 封闭九窍这一个应对方法,当时是近距离被万修偷袭,情急之下想到的,却从来没想过,有没有其他办法。 既然自己封闭九窍,能顶住怨魂的侵蚀,那护体为什么不能? 一想到这里,把心一横,赌一把! 他有赌的资本。 即使错了,被怨魂侵入身体,不是还有姚意吗…… 他能杀第一次,就能杀第二次,只不过,姚意也说过,这怨魂对他来说,是大补,但也不能吃上瘾。 此时又害怕李菲出来,只好当机立断,马上降落在地,稳稳地坐在地上,施展木系、水系、火系三系的护体术。 只见他周身瞬间爆发强光,将全身罩住。三系光芒环绕,竟是从来没见过的色彩。 那一缕黑烟,马上将他包裹住,但是被挡在了护体之外。 “哇,好一个护体术。”庞鱼忍不住惊叹。 邓少钧终于放下心了,先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一下因为长期憋气导致大脑缺氧的症状。 朝程太科抛了个媚眼,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第106章 妖道你暴露了 李菲躲在远处屋子后面,听到庞鱼惊呼,偷偷探出头来,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邓少钧浑身被一个泛着水光、火光的真气护体笼罩着,外面一缕长长的黑烟,好像一根绳索,正缠绕在护体外面,凄厉的鬼哭响遏云霄。 嗯?他似乎能顶得住? 李菲轻轻地放下了手。 手心里一根木刺随风而化。 这是她用法力幻化出来的一枚暗器,原本想袭击程太科的,正想出手,一看邓少钧似乎稳定住了局面,暂时再忍忍。 他是金羽宗的宗主的关门弟子,身份特殊,直接出手的话,确实很不好。 邓少钧此时也发现自己被护体保护好了,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程太科的眼里,简直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气得人就快飞起来了。 “程太科,别瞎喊,我就一个,没有帮手,吓不死你!” 刚才那女的是不是李菲,程太科本来也不确信。 之前在景王府发现邓少钧,只知道他与一女子在一个阁楼,但是没有法术气息,也有可能是服侍他的女婢。 既然没帮手,那更方便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轰击邓少钧的护体。 此时没有人攻击他,完全不用考虑防御,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 邓少钧只能全力激发浑身真气,维持护体,同时在快速想办法。 强大的剑气一道道撞在邓少钧的护体上,每一下都爆发剧烈的反弹力,在四周爆炸。 宫城门口这一段城楼,完全崩塌。 站在城楼后面的惠良,也惊的目瞪口呆。 这种强度的攻击,他自忖顶不住三下…… “程太科,你这是上古魔族的邪术,以怨魂炼制而成。你悖天逆理,死有余辜!” “大家看好了,这些是程贼收集的怨魂,兴许都是他亲手杀死的无辜之人的魂魄。” “利用魂魄之力,这是魔族法术,这个姓程的已经堕入魔道!” 邓少钧在他的攻击间隙,趁机喊话。 这几声喊,把庞鱼和惠良彻底惊醒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姓程的王八蛋不但不是朋友,还是坑朋友的敌人。 以后千万别说跟他吃过酒。 哪怕他的酒是天下闻名的西州宫廷陈酿! “程道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惠良大喊。 “别听他胡说。”程太科有点心慌。 惠良犹豫了三秒,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姓程的,你修习邪术,欺骗道友,我惠良今日与你割席断交!” 这一声喊,用真气发出,整个凉国都城的人,哪怕是躲到地窖里的百姓,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庞鱼也猛然惊醒,怒道:“程贼,你敢骗我!我庞鱼与你势不两立。” 两人的声音,震撼全城。 这两人一肚子的委屈,浪费真气喊那么大声,特意把每个字送到每个人耳朵里,也是用心良苦。 那意思就是否定三连:我不是他一伙的,跟我没关系,别找我。 程太科脸都绿了。 心中忽然又有些后悔。 刚才与他打,即使落了一点点下风,但并未落败,没必要暴露自己的杀手锏的。 这一下,在全城百万人面前,彻底暴露了修习邪术的行为。 百剑门也只是以“宿眠百花楼”的借口赶他下山,没有公布他真实的罪行。 之所以不敢公开,也是有门派的苦衷,只想彻底与他割断关系,别的也没办法管。 但今天突然就被邓少钧公开了。 唉,还是大意了,失算失算。 由此更加憎恨邓少钧。 眼睛里全是杀机,全是怒火,手中剑更是毫不留情,既然你以真气护身,那老子也不甩剑气了,直接冲到面前,以剑尖缓缓顶着真气护体,狠狠地往里面刺去。 这一招就很恐怖了。 惠良和庞鱼站在远处,胆怯不敢上前,只能用嘴来声援。 “姓程的,你太无耻了!” “你会被天下同道追杀的。” “七大宗门不会放过你。” 程太科表情狰狞,大吼:“闭嘴!再敢说话,等下就收拾你两个。” 惠良与庞鱼身子一颤,远远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暗暗点了点头。 撒丫子! 两人眼睛紧紧盯着程太科,只要他刺破护体,两人就御剑逃遁。 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本来就不如程太科,加上他又有邪术,别说两个筑基境的,金丹境来了也未必能收拾局面。 程太科杀了那个傻小子以后会怎么做?管得了吗? 他要屠城都与我无关。 虽然无能,总好过无命。 以后可能要躲得远远的,不要出门,被人骂几十年,一百年,那又如何?好死不如赖活。 他们完全没有当英雄的想法。 只要剑尖捅破护体,他俩必逃! 邓少钧看到程太科的剑尖,也有些慌张。 突然,脑海里一个声音响起:“蠢货,叫人打碎那个珠子啊!不要用这些怨魂来诱惑我。” 邓少钧猛然醒悟,我了个去,刚才说一大堆废话,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那谁,庞鱼和惠良,求他们拼尽全力打碎追魂夺命珠,还是有这个可能的嘛! 正想大喊,突然嘭的一声,地上的追魂夺命珠被什么东西打得飞了起来。 邓少钧余光之中,看到是人群后面飞来的一根什么暗器类的东西。 心里顿悟,这是李菲。 咦,这女的现在聪明了,今天表现很好,一点也不莽撞,刚才喊了一嗓子,现在又攻击对方的关键法宝。 这种观察力和判断力,就不是当年深居闺阁,啥也不懂的纯洁女修真了。 可是,追魂夺命珠异常坚固,被打得飞了起来,但是却没破碎。 随后,又一枚木刺击中了弹在空中的珠子,珠子再次被打飞,在地上滴溜溜乱转,却还是没打破。 庞鱼一看,猛然想明白,自己身后有其他高手。 虽然不知道是谁……诶,难道真是金羽宗的李菲? 嗯,有可能。 不过现在不是去猜对方身份的时候,既然有其他仙人盯着,自己再怂也得出把力。 当即一抬手,一道狂风卷去,把追魂夺命珠卷起来,同时也定住了它。 程太科感应到追魂夺命珠被攻击,忙回头去看,他没看到李菲击出的木刺,却看到龙卷风。 “庞兄,你不要误判形势!”程太科威胁道。 嘭—— 一声巨响,只见宫城那边,一把飞剑打来,终于把追魂夺命珠打碎。 原来是惠良。 这老修士竟然把自己心爱的宝剑,刚刚淬炼不久,就当暗器掷了过来。 追魂夺命珠有护体,他见邓少钧的剑气都打不碎他,自己的剑气更没效果,一狠心,拿宝剑去劈它。 李菲扔的木刺,是一种木系法术,本质上是法术攻击手段。再加上她与程太科的修为差距大,两下都打不破追魂夺命珠。 珠子能顶得住普通法术攻击,可顶不住物理攻击。 本身惠良的这把剑就锋利异常,一击而破,将追魂夺命珠切成两半,顷刻间,无数怨魂呼号而出。 围绕邓少钧的怨魂,失去了约束,顿时向四周消散。 惠良的宝剑被打缺了一个口,当啷掉地,把他心疼得浑身冰凉。 “啊——你们两个混蛋!”程太科极其凄厉的怒吼。 庞鱼忿忿地说:“你这欺骗朋友的东西!” 惠良冷冷地喊了声:“程道友,你害我损失一把宝剑,得赔。” 邓少钧一看那些怨魂消失,又朝程太科抛了个媚眼。 嗯?程太科一愣。 邓少钧手一抬,惠良的宝剑就到了手中。 修仙之人,宝剑不离手,肯将它当投掷类暗器,属于是孤注一掷了。 几乎就在一瞬间,护体一收,程太科面前压力一松,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邓少钧闪到一边,一剑刺入他的腰间。 再一用力,从另一边穿刺而出。 邓少钧再一退,退到了三丈之外。 鲜血滋了一地。 “你,你……” 一阵极其可怕的痛觉传导全身,程太科浑身发抖,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就败了。 自己明明胜券在握。 修仙之人,与天夺命,身体既坚韧,也脆弱。 遭到这种致命伤,得赶紧自疗。 此时还谈什么再战。 程太科艰难地拔出剑,鲜血滋得更厉害。 赶紧封闭身上大穴,以真气补漏,坐下来,先止血。 这情形,邓少钧恍若见过,没错,是王裘。 当时王裘手里还有一棵万年何首乌,也就是自己,所以有底气。 然而程太科此时有灵药吗? 只见他哆哆嗦嗦掏出一个瓶子,想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但还没掏出,身子一歪,就到底身亡了。 他毕竟不是金丹境,撑不了太久。 同时,他与邓少钧对战多时,真气紊乱,耗散得也差不多了。 倒地之时,眼睛还死死瞪着邓少钧,眼睛里流出斗大的泪水,似乎有点死不瞑目的意思。 所有在现场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得不敢喘气,不敢动。 真的分出胜负了吗?每个人心里都冒出个疑问,等下会不会又跳起来,给他一剑? 邓少钧缓缓走上前,摸了一下鼻息脉搏,没有任何真气萦绕的感觉,确定是死了。 伸手去摸他的储物戒指,摸到了好几个,好好收了。很可能,里面藏了他们的邪术,不能流传到外面。 抬头去看那个追魂夺命珠,已经化成了污水,渗入地下。万休的追魂夺命珠,是被姚意击碎,直接变成粉末,不知为何程太科的是化为污水。 反正也无关紧要,他没有研究这种法术的心情。 远处的庆王,看到这一切,没有任何表情,默默地走回家了。 宫里的太监,这回没隐藏了,一路高喊着跑进宫里:“景王的人打赢了!” 邓少钧皱起了眉头,我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景王的人了? 他当然能猜出其中的深意,不过没法解释了。 那些聚集在皇宫大殿的臣工们,一个个愣在那里,不敢吭声。 好像是被太监的喊声惊醒,突然,有个人跪下,朝大殿后面的深宫磕头:“陛下洪福齐天,得仙门护佑!” 顿时,这上百个大臣,好像被传染了似的,哗啦一下全跪了。 “陛下圣明!” “陛下千秋万载,永镇西州!” …… 这场突如其来的决斗,突然分出胜负,意味着宫廷暗斗也突然分出胜负。 可以说,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又似乎发生了什么。 庆王方面,那几个王爷并未公开夺位,所以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找的靠山被人杀死在宫门前,这绝对是能够载入国史的大事,又能说什么也没发生吗? 朝臣不知仙人们到底怎么想,只知道眼下,陛下位置不可动摇了。 深居宫廷的皇帝,此时趴在宝座上痛哭,与心腹老太监哭成了一团。 “景王荷国之重,实乃朕股肱之臣!” …… 庞鱼缓步上前,看着老朋友的尸体,喉咙哽咽:“为什么要修习邪术呢?顶不住诱惑,白瞎了你百年修为。” 想当年,进入山门,也是意气风发一少年,想不到以如此方式了结一生。 惠良也走上前来,苦笑道:“邓道友,想不到你实力如此之强,令老夫自惭形秽。方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不敢不敢,老前辈也是不明就里,被他给骗了。” 从地上捡起程太科的灵剑,问他:“你的宝剑品阶不高,不如你用他的?” 惠良接了过来,思忖片刻,缓缓点头:“他的剑,虽然是灵剑,也不过是略有小成,对他没有记忆,倒是可以用。我带去北海,在玄冰中浸泡个几载,估计就能彻底洗去他的气息,为我所用。” 庞鱼幽幽地说:“惠兄这一趟倒是捡了便宜啊。” 哼!惠良冷笑道:“你要不要,这便宜给你?” 庞鱼叹气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修炼邪术,差点把你带坑里了。” 望着程太科的尸体,心里很难过,喃喃地说:“老程啊,我与你认识也七八十年了,今天还是由我给你送终。” 伸手一抓,不知哪里抓来一卷草席,把程太科一裹。 “邓道友,我不想参与凉国之事,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把草席往身上一扛,脚下生出一股风,狂卷着出了城。 第107章 又一次分别 这位庞鱼也是修的木系,已经能使用木系高阶法术,也就是风系法术,龙卷风是他的拿手才艺。 惠良也朝邓少钧拱手:“既然此地事了,我也告辞了。你看,这里打成一片破烂,如果凉国要赔偿,你就多担待点,老夫我没钱。” 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邓少钧不知想哭还是想笑。 哪个国家敢跟仙门伸手要银子?那年与通源宗大战,毁坏城垣,损毁农田,误伤人命,金羽宗也没赔过,都是老百姓默默承受的。 没办法,这不是个平等的世界。 “那就告辞了,邓道友,你与你的……是李菲?她不出现,我就不跟她道别了。” “没有李菲,就是我一个人。”邓少钧想掩饰。 惠良一愣,刚才攻击那珠子的难道是鬼吗?瞬间明白了,然后严肃地说:“对,没有李菲,你放心,老夫嘴严得很,告辞。” 他不想参与眼前这烂摊子,提着程太科的灵剑,一溜烟跑了。 丞相气喘吁吁地跑上前,低声询问:“敢问仙师,你……” “我与景王不熟,也不是来帮你凉国的谁谁,与这位修士的决斗,纯粹是私人恩怨。”邓少钧不想听他啰嗦,赶紧把要紧的话交代了。 他可不想留下干预凡间朝廷的口实,一句话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 “明白。仙师要不要留下吃个饭?”丞相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不了,我马上就走,你们别管我,就当我没来过。” “明白。仙师,可肯接受馈赠?你想要什么,皇上必定给。” 钱?邓少钧心里暗笑,你看老子像是会缺钱的人吗? “不必,你还是留着修宫城,打成这个样子。” “明白。仙师如果能多留几日……” “烦不烦?走走走,别挡我的路。” 邓少钧知道此时李菲也不会出现,自己在凉国已经没法呆了,除非易容,否则走在大路上必定被老百姓认出来。 回景王府等她不合适,土遁的话,又怕她找不到,当下施展起迷踪神行步法,撇掉丞相,往城南而去。 跑出城,在离城十里的一处小树林,坐等李菲。 见四下无人,掏出程太科的储物戒指。 储物戒指本来是认主的,但是主人死后,它就等于解锁了,谁都可以拿出来。 里面就是一些低级丹药,邓少钧看不上。 果然发现了几页纸,赫然就是追魂夺命珠,以及其他几种魔族的邪修法术。 他本能地想烧毁它,忽然又停了下来。 这几页纸,不知哪年哪月何人所抄,未必是孤本,烧了也没意义。 魔族只是被封印了起来,并未真正灭绝。留下一些魔族的资料,或许有利于将来破解他们的法术。 自己自然不会去修习这些法术,不如找个地方好好保管起来。 于是,暂时收进自己的储物戒指。 “小子,你为什么不烧掉它?” 脑海里,忽然传来姚意的声音。 嗯?邓少钧想起,近来姚意能直接在他脑海里说话,不由自主问道:“为什么你现在能跟我说话了?” “我已经有了三条魂魄,可与你的识海沟通,你只要说话我就能听到。” “我去,那我心里想什么,你也都知道?” “没那个能耐,你得出声。” “那我看到的东西,你也能看到?” “可以,不过很费力,没事不会通过你的眼睛看东西。” 哦,邓少钧皱紧了眉头:“你最好不要随便看!” 太可怕了,这不是随身自带一个监控吗? 老子还有秘密可言? “切,你以为老夫喜欢看你看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呃……我也没看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啊!唉,算了。” “我也无奈,只能互相忍着。”姚意叹了口气,急问,“你为什么不烧掉这些书页?” “我是在想,这些书页,也不见得就是孤本,烧了不能断绝魔族的影响,留着或许能研究出破解之法。” “哼,你好自为之,不要对它起什么心。魔族最善于吸取魂魄之力,是人族的死敌。你的三昧真火,其实能把怨魂烧毁。” 啊?邓少钧急了:“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 “那些怨魂,是生魂,并非残魂,你烧毁了他们,他们就无法转世了。那老杂毛修为不高,学的也不高深,只要把那珠子打碎,怨魂就失去束缚,可以转世去了。何必毁了他们呢?”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邓少钧明白了,还是姚意想得周到。 忽然想到,那万休的追魂夺命珠里的魂魄,也是生魂吗?被你吃掉了? “唉,当时有三条怨魂进入你的身体,确实都是生魂,没办法,我只能吞噬他们,这也大大加快了我魂魄重生的进度。” 我去!邓少钧蹦了起来,这是妥妥的魔修啊。 “所以啊,你不能再拿这个来诱惑我了。”姚意语气没有任何喜悦,显得忧心忡忡。 “好,是我大意了,对不起。”邓少钧诚恳地道歉。 “好自为之。” …… 这边刚收拾好,没一会儿,李菲寻了过来。 “你没事?”李菲急急地问。 “你看啊,能有什么事。” 哼,李菲似乎放下了很大一块石头似的,娇哼一声。 “多谢你帮了我父亲。”李菲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 “不用那么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邓少钧嘻嘻笑道,“还多亏你暗中出手,否则后果不可设想。” “我当时真想冲出去,可是……” “你能忍得住,说明你成熟了,我可不希望你冲出来。” “如果当时没人出手,你不就死了么?” “呵呵,我死不了。”邓少钧抬头仰望45度角的天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李菲皱起了眉:“灵玉师姐说,你身上有很多迷,果不其然。今日再次让人开眼,你与筑基七层的对战,居然也不落下风。你到底实力如何?” 邓少钧无奈地挠头,要不要告诉她呢? “算了,你不方便说,我不能逼你。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呢?” “灵玉仙子介绍我去找王松。”邓少钧松了口气,“但我还没考虑好。我为什么要去找别人同修呢?” “你想一个人找个地方修炼?” “是啊。” “天下的好地方,基本上都被人占了。” “无所谓,只要没人打扰就行了。” 他只想尽早修到金丹境,脱离何首乌本质。 两人站在树林子里,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互相对着笑。 “邓少钧,我走了。” 李菲低着头,表情有些无奈。 “这么说,又要告别了?”邓少钧也没强留。 “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在人间行走一段时间,看看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好,你低调点,别去惹事。” “我一直很低调的好?” “那就好,后会有期。” 李菲微笑着朝他点点头,决然转身御剑而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邓少钧怅然若失。 为什么见面之后,总是没什么话说? 是不是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堵住了? 在被金羽宗沉入天池之前,两人见面,都会像高中时代的老同学一样,肆无忌惮地说点什么。 然而,从天池回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好多话都说不出来。再加上马上就与徐阿年决斗,随后被驱逐出门派,都没有机会单独叙旧。 再到今天一个大早上,蓦然而至的一场生死决斗。两人虽无言,却有默契,应该很多话可以说的。 然而,还是无言而别。 也不是无言,说了几句,但那都是平平常常,泛泛之谈,并没有聊些深刻而特别的东西。 为什么? 是不需要说,还是没必要说? 唉,是……没必要说啊。 你现在要浪荡天涯,等你能自立于天地之后,再说。 忽然想起,很久没去看顾云影了,此时虽然不是生死攸关时刻,看看老朋友应该没问题? 摸了摸那块玉佩,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 …… 李菲御剑而飞,很快就看不到凉国都城,看不到自己曾经的家了。 心里忽然很落寞。 明明心里很激动的,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平静? 本以为很难再见到他了,想不到只隔了大半个月,又再次相见。 此次相见,匆匆忙忙,来不及细述别后感想。 以前也看过一些诗文,对于离别,那都是十分难受的,为什么自己并无太大的难受?只是觉得茫然而已。 可能分别的不够久,没什么感想。 或许,这就是灵玉师姐说的,在凡人那里,数十年的分别就等于永别,但在仙人这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当一个修士不再受困于这种情感,就说明她成熟了。 唉,这家伙修为比我还高,定然不会出事,迟早能再见的。 …… 邓少钧进入了顾云影的“避难所”,一切都是老样子。 一座院落,顾云影的那缕魂魄,还固定在相同的地方,闭目养神,也可能是睡着了。 没有打扰他,而是去看那几本书,结果都打不开,能看的还是《三昧真火》。这秘籍里的法术,大多数还用不到,几年没读了,再次复习一遍,看有没有记错的。 大概看了小半个时辰,顾云影忽然“哦”了一声,似乎从梦中惊觉。 “邓少钧,你来了?”顾云影的语气,带了点惊喜。 “是啊,顾长老,几年没见了。” 邓少钧坐到他面前,严肃地问他:“你知道金羽宗的秘密吗?” “你想问的是什么?” “天池底下。” “你进入过龙宫了?”顾云影脱口而出。 “好啊,原来你还真的了解龙宫!”邓少钧好奇地问。 “哼,天池龙宫,是一处宝地。化形妖兽如果能得到神君的认可,就能更快的化为人。” “你为什么不进去试试呢?毕竟你也是妖兽化形。” 顾云影表情有些茫然,叹了口气:“我当年也偷偷跑去金羽宗的天池,然而下不去底下,我不被神君认可。” “为什么呢?” “不知。” 这就叫机缘吗? 邓少钧心中感叹,如果他能得龙宫相助,也不至于在元婴境修到大成也无法突破了。 见他知道龙宫,邓少钧也就不藏着掖着,把近来这些事,包括龙宫如何处理姚意,都说给他听。 顾云影喟然叹道:“你真是有如此好的机缘,能得龙宫相助。姚意以更好的方式重生,还借了你的光呢?” “龙宫的魂魄重生之法,更好吗?” 嗯。 “那你介绍我去金羽宗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清楚天池的作用呢?”邓少钧板着脸,故意生气地说。 “哼,别不识好歹。福缘,是可遇不可求的。有心求福报,福报不可得。如无本心,岂有福缘?” 顾云影说得很玄妙,但邓少钧懂了。 无为即是有为。 有意而求之,则一无所得。 龙宫是神君葬身之所,神圣无比,岂是阿猫阿狗都能进入的? 当初梁武帝问达摩,我在梁国盖了几百家寺庙,养了数十万僧侣,是否功德无量?达摩告诉他,你是有意而为,无有功德。 大致意思就是如此。 此时听顾云影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忙郑重拜谢:“顾长老真是侠义,邓少钧没齿难忘。” 顾云影淡淡地哼了声:“我不过是看在同类的面上,你不必感恩戴德。” “不求恩德,自有无量恩德,我悟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顾云影无力地说,神情还有些不耐烦。 邓少钧这才注意到,顾云影这一缕魂魄,神情十分萎靡,不禁困惑地问:“我怎么看你,似乎憔悴了一些。” 顾云影不答,也不看他。 “长老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吗?” 顾云影嘴角微微一颤,似乎有话说,却又闭上了。 “长老,你可以相信我,如果你的命魂重生术,也如姚意一般,遇到了麻烦,我可以帮你的。” “放屁!”顾云影怒道,“我才没有姚意那么倒霉。” 姚意也是用的命魂重生术,运气不好,选到了根本就是地球重生者邓少钧,又加上在恶雾森林几百年艰苦卓绝的锤炼,意志无比坚韧,竟然抵抗住了姚意的侵蚀和吞噬。 但这种情况完全就是小概率事件,天道都想不到的事情。 “那你为何精神如此萎靡?” 这话似乎点到了顾云影的痛处,他喃喃道:“我,遇到了一点,一点小麻烦。” 第109章 鲁莽的燕捕头 根据从顾云影那里听来的信息,还以为倒霉的只是顾长老一人,邓少钧倒不觉得有什么罪大恶极。 毕竟,作为一个男人,潜意识里,总是觉得,遇到这种事情,顾长老是占着便宜的。 要是换了凡人,还求之不得呢,绝对会把这视为千载难逢的艳遇。 当然,邓少钧与顾云影都是修真之人,观念绝不与凡人相同。 修仙之人清心寡欲,基本上不会去想男女之事,被强迫干那事,等同于侮辱人格。 然而,汪金莲对顾云影不管做了什么,那也是修真之人之间的事,与凡人无关,属于仙界内部矛盾。 但如此明目张胆拐走民间少年男子,那就不可接受了。 一个月内,就这一个山前县就失踪十位少年,这事怕是都能惊动朝廷。 邓少钧决定先去最了解情况的地方打听详细情况,比如,衙门。 正要走,边上两人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王叔,你天天来这里看榜,也没用啊?”一个年轻的仆役打扮的人,对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说。 那老头形容憔悴,悲悲戚戚地说:“衙门口不准逗留,我都不敢去问了。每天就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就想见到我儿子回家。” 仆役叹息道:“如今大家都人心惶惶,家里有男子的,都不准出门。以前是担心小的被拐,如今竟然是担心大的被拐。” 有人在旁边问:“为什么衙门不准你们逗留?” 王叔苦笑道:“还不是嫌我们天天去询问。” 边上那人说:“是啊,我听说,县太爷被你们这十家苦主纠缠得烦,每天都派衙役清场呢。要我说,你们也是缠得太紧了,要破案也得给人时间。” “也没纠缠,就是去过问一下,只不过每次都有人忍不住大哭,这才令太爷厌烦的。” 邓少钧忍不住插嘴:“县太爷不是得为民办事吗?哭几声怎么了,还赶你们走?你们家人失踪,还不能去问问吗?” 那个王叔转头看了看邓少钧,却替县太爷分辨:“太爷也没说不管,天天催捕快去抓人,限期三天。三天拿不到人,打了一顿板子,又限五天,五天也快到了,捕头们还得挨板子。咱们也不敢说人家不尽力。” 老百姓还能替衙门说公道话,这倒是超出邓少钧的印象许多,看来这王叔也是个很通情理,很和善的一个人。 “王叔,有你这话,我这顿板子挨得也算指回一点点。”旁边忽然有人插话。 仆役和王叔一转头,哎呀,邢捕头,真不好意思,大家街坊邻居的,让你受累了。 原来是县衙的邢捕头,混在人群里,听到王叔说了一句好话,忍不住应了一句。 县太爷是文官,没有追捕嫌犯的能力,他能做的就是督促捕头们,加大搜寻力度,逾期不结案就赏一顿板子。 自己人打板子,虽然不会打得很重,不会把捕头们打得皮开肉绽,但也痛啊。 一看捕头在场,人们纷纷大声议论起来。 “邢捕头,你说说,那贼人为什么专拐年轻的少年呢?” 邢捕头不想引起群众惊慌,不想回答这种问题,想走,然而被几个人又是鞠躬又是拱手,生生拦住了。 “邢捕头,如果说拐女人,拐小孩,都可以理解,为什么偏偏是拐十几岁的少年?” “对啊,拐个男童,还可以卖去给人当儿子,最惨是卖去当太监。可十几岁的男子,半大不大,当儿子不适合,当太监又太晚,这是为什么呢?” 一听人这么说,王叔突然大哭起来:“老汉就这一个儿子,如果被人抓住了,当儿子无所谓,千万别悲卖去当太监啊!” 邢捕头无奈,只好说:“诸位街坊莫慌,我们一定能抓住凶手,不扒他的皮老子不姓邢。” 外围,有人在邢捕头看不到的地方,怼他:“得了,什么线索都没有,说不定人家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也看不到。” 邢捕头忙转身,朝那声音说:“行了行了,我们所有捕快,这一个来月,只办这一个案子,全县十八乡,全都去了,鞋都跑丢了几双。诸位多担待些,多担待些。” 有人替邢捕头说话:“大家别挤兑邢捕头,他年纪大了,本来都不管案子的,每天就在街上巡逻,本来就是个街溜子,咱们也别为难人家。” “多谢多谢。”邢捕头忙不迭说。被人说是“街溜子”,也没反驳。 邓少钧在人群之外,看着这幕,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些。 这邢捕头脾气极好,在县城很有人缘,问他案子肯定不会隐瞒。又想,这种案情的事,不可能在大街上讨论,等下跟着他看看。 突然,有人高声问了句:“邢捕头,我听说,是有人在黑首山邪修,所以拐了许多年轻人。” 邓少钧十分惊讶,这汪金莲都不掩盖行迹了吗?太肆无忌惮了?连凡人都知道了,看来要找她,那是易如反掌了。 这一声猛喝,顿时让所有人炸了。 “对对,我也听说了。” “听说是修习某种采补术,专挑年轻人下手。” “那就难怪了,邪修作案,谁能查得到啊!” 一听这个,王叔突然喊了声:“我的儿啊!”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众人纷纷避让,那个仆役也吓了跳,没反应过过,就瞪着眼看他倒下。 邓少钧本能地冲过去,伸手把王叔扶着,再抱出人群,放屋檐下躺着。 这个动作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摸摸他鼻息,只是气极攻心,晕了而已。 众人被他的身手惊呆了。 邢捕头上前,困惑地打量了他一下,问:“阁下身手不错,是外地人?” “呃,是。” “哪里人啊?是路过山前县,还是特意来此?是来做什么呢?” 语气很温和,但问的问题都是大多数人不想回答的。 作为一个捕头,问这些尴尬的问题是职业本能。 “鄙人刘句,路过此地。” 他本来想说“刘骏”,忽然想起这个名字用过了,不必再用,就咬掉一个音尾,改成“刘句”。反正姓刘的人多,最适合冒充。 邢捕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正想转身走,忽然听到一声喊:“咦,外地的?” 只见一个年轻捕头从街边走过,先朝邢捕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警惕地盯着邓少钧。 从打扮看,像是商贾。样貌英俊,细皮嫩肉,又香文士。刚才出手那么快,又似乎是个武者。 总之,浑身透着一种不自然。 “叫什么名字?打哪里来?来此作甚?” 标准的灵魂三问。 “鄙人刘句,路过此地。” “哼,一听就是假名字,说自己名字时都能犹豫不决。” 邓少钧一惊,这小子还有点本事,自己刚才说假名的时候,因为是临时编的,生怕说错,确实停顿了一下。 邢捕头对邓少钧出手助人的行为印象很好,忙说:“燕捕头,这位不像坏人,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燕捕头不屑地说:“是不是坏人不能拿眼睛去看,你是能看面相还是能测字啊?” 邢捕头被噎得哑口无言。 燕捕头再转头问邓少钧:“你哪里人?要去哪里?是干什么的?” 继续灵魂三问,咄咄逼人,一点也不客气。 “凉国人,要去晋国会友。” 这句话真的是真话,一个字都不假。 燕捕头围着他转了一圈,冷哼道:“外地人,那就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邓少钧本来确实想去衙门询问清楚的,但是,被人当嫌疑犯押去,这就不爽了。 “你们这里那么排斥外地人的吗?因为是外地人,所以就像罪犯?” “切,少说废话,如今是特殊时期,外地人当然是第一可疑之人。” “那你们还打开城门干什么?直接关了好了。” “我需要你教我做事吗?”燕捕头怒道,“你随我去衙门,好好查一查,没问题自然放了你。” 邓少钧见他如此蛮横,不忿地问:“那你说说,我哪里像有事的?” “有没有事一查不就知道了?” “呵呵。”邓少钧摇摇头说,“我知道天下的衙门都一样,进去了,没事也给你整出事来,我可不想瞎耽误工夫。” 燕捕头大喝一声:“大胆,如此无礼,看来定是疑犯了!” 哗啦一下,抽出佩刀,用力在空中甩了一下,虎虎生风,非常勇武。 群众自动后退一步,让出好大的空间。 邢捕头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转头对邓少钧说:“这位姓刘的客人,莫要出言顶撞了,就跟燕捕头去一趟衙门,没事的,咱们山前县没那么黑……” 有人高喊:“这位客官,如果没有问题,倒是不必过于担心,咱们太爷也算清廉,不会随便冤枉好人的。” “燕捕头在咱们县衙,是武艺最好的,就是性子急了点,客官千万别惹恼了他。” 燕捕头对这两句话十分不满,冲说话的几个人怒喝:“别胡说八道,什么叫‘也算清廉’?太爷为人十分正派好吗?什么叫性子急了点?我这是警惕性高懂不?” 邓少钧看这个燕捕头,似乎是捕头里的一个头,心想,反正也想去衙门问话,不如就在这里问问他。 “燕捕头,我问你,这个失踪案子,你们查了那么多天,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关你什么事?”燕捕头一愣。 邓少钧轻轻一笑,郑重地问: “失踪的时间,是白天还是夜里,有没有特定的时间点?” “失踪的人的家庭,有没有共同点?都是小门小户还是无差别?” “失踪现场有没有打斗痕迹?” …… 就随口问了几句,把燕捕头镇住了。 外地人,长得非商非文非武,装扮可疑。 为什么他问的问题那么专业?普通人定然问不出这些问题。 邓少钧见他面色凝重,似乎在深思,以为必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然后邀自己去僻静处,讨论案情。 谁知道,燕捕头暴跳起来:“说,你是不是贼人派来打探消息的?想知道衙门查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 邓少钧傻了,愣了一下,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这一声喝,邢捕头都傻了,再不敢吱声。 邓少钧苦笑道:“燕捕头,是不是抓不到犯人,急疯了,想随便抓个外地人来搪塞一下?” “你敢污蔑我?那你死定了,你走不出山前县了。”燕捕头恶狠狠地嚷道。 “那你现在要我干嘛?” “随我去衙门!” “咳,我还以为要去衙门呢,原来是想我跟你去衙门。”邓少钧戏谑地说道。 但是很明显,燕捕头t不到这个梗,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大喝一声:走! 邓少钧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威风凛凛的样子,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不识路啊,你不得带路吗?” 燕捕头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对邢捕头说:“老邢,这厮比较危险,你拿绳子来,捆了去。” 这就过分了。 邓少钧气笑了,淡淡地说:“省点力气,我自己去!” 说完,身子一晃,土遁而走。 众人大惊失色,就在眼皮子底下,人忽然就不见了。 “……” 邢捕头与燕捕头对视了一眼。 “妖人啊!” 人群哄的一下,四处逃散。 “关闭城门!” “汇报县太爷,城里进来了妖人!” 两位捕头回过神来,连滚带爬,跑向县衙。 “老爷,老爷,妖人入城了!” 两人一溜烟跑到县衙,一进大堂,震惊了。 此时是老爷在后堂休息的时间,大堂上应该没人的。然而一个年轻人,坐在大堂椅子上,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俩。 这不是刚才那个刘句吗? 哗啦—— 燕捕头和邢捕头,一起抽出了佩刀,冲上来,一刀就砍过去。 邓少钧手轻轻一挥,将他们都扫到大堂外面去。 “燕捕头,警惕性高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现在看谁都是疑犯,很容易制造冤案,犯大错误的。” 燕捕头在地上趴着,被摔懵了。 也摔清醒了,这种力道,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 “去叫你们县太爷出来,我有话问他。” 第110章 身份是个很讨厌的东西 不一会儿,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县太爷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看年纪,大概四十来岁,非常文弱,从面相上看,没有乖戾之气,却满是忧愁。 他一见邓少钧,收敛起愁容,不亢不卑地问:“下官山前县令张芝桂,请问上仙是何派弟子,到蔽县有何事?” “我来这里是想问问少年失踪的案子,但你的捕头不由分辨,随意武断他人是嫌犯。” 张芝桂回头问燕捕头:“可有此事?” 燕捕头此时神情有些惶恐,但依然嘴硬:“大人,咱们不是断定这案子,是仙门中人所为吗?他就是仙门中人,咱们怀疑一下也是合情合理。” 张芝桂没有责备他,朝邓少钧拱手:“燕捕头做事粗鲁,冒犯上仙,我替他道歉。敢问上仙如何称呼?” 邓少钧心里叹气。 深深地叹气。 这个世界,身份很重要。 门派很重要。 每次重要的场合,必有一问,烦得很。 “我现在是个散修,没有门派。” 啊?张芝桂眉头一挑,不自觉就后退三步,躲到了捕头们的后面,就好像面前坐着的是个麻风病。 果然,没有单位就是这种反应。邓少钧觉得很无奈。 “张县令,我虽然是散修,但并非邪修,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张芝桂似乎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于是再问:“敢问你是叫什么名字?” “邢捕头,你替我告诉他。” “刘句。”邢捕头记性很好。 邓少钧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询问姓名,门派,山头,这些无聊的问题上,赶紧说正事:“我听说你们县出了少年失踪案,特来看看,你们有何想法,不妨告诉我,看有什么线索。” 张芝桂紧皱着眉头问:“阁下叫刘句,在何处散修,师从何人?” “唉,咱们就不能把这一段给揭过去吗?非要查我的户口,反正你知道我会帮你破这个案子就完了。” “不行!”张芝桂断然喝道,“我不知你来山前县有何目的,但此案恕我不能相告,你也不该插手,还请速速离开。” 打死邓少钧也不敢相信,送上门来做好事都不接受。 “你不是有疑难案子吗?老子一看就是修仙的人,帮你是替你分忧,为什么如此不识好歹?” 邓少钧气得飞起。 看来失去了单位以后给公家办事都没人要。 张芝桂见他生气,似乎害怕了,也不敢那么大声,瑟瑟地说:“上仙,山前县的案子,我已经汇报上去了。按照惯例,郡里应该会去请历兴门的仙人来查探。你既然不是历兴门的,好意我心领,就不劳烦上仙了。” 邓少钧愣住了。 义务干活的人都不要? 要不要那么官僚啊! 从县太爷的宝座上下来,径直走到张芝桂面前,有些愠怒地说:“听着,我要去山里找个人,需要你的信息,别墨迹了,张县令,我是来帮你的。历兴门的不是没来么?我先去查,他们来了,大家一起查,难道不好吗?” 张芝桂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犹豫,但嘴巴却咬得死死的。 见这情况,邓少钧心思也活泛起来。 他不想来硬的,如果动手,逼他们说明情况,那就没意思了。 而且,他们未必能知道多少。 扫视了一下众人,无奈摇摇头。心说,要不单独抓几个捕头来询问也行的,现在先离开,让他们放松一下。 正无奈之际,忽然大堂外传来一声暴喝:“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自己都是个疑点,你有什么资格了解案情?”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衙门外,两个中年修士走了进来。 身背宝剑,两眼精光直射,穿着一样的衣服。 张芝桂一看大喜,笑容满面,忙迎上去:“二位可是历兴门的仙师?” “正是。” 其中一人掏出一块玉牌,这玉牌闪着灵光,一看就是不寻常之物。 张芝桂接过来一看,正是历兴门外出办事的弟子专用信物,恭恭敬敬还回去。 “敢问二位仙师如何称呼?” “我是陈天,师兄叫黎采。” “下官见过陈仙师,黎仙师。”张芝桂后退一步,再次恭恭敬敬行礼。 凡间的官员,在凡人眼里是厉害的人物,但在仙门眼里,依然是蝼蚁。不过仙门的讲究又比凡间简单点,不需要磕头。 当然,如果凡人实在不磕头不足以表达崇敬,磕几个也无妨。 验明身份后,那位叫黎采的,瞅了邓少钧一眼,对县令说道:“我们早就到了,先去查探了一番,本来没想那么快见你。但刚才见到这位道友与捕头纠缠,不得已露面。” 虽然正牌的调查人员来了,邓少钧仍然没放弃,他朝两人拱手:“二位,在下刘句,是个散修,路过此地,听说有这么个奇怪的案子,只是想顺便调查一番,二位愿意跟我合作吗?” “不愿意!”陈天断然拒绝。 “这是为何?” 陈天瞪了他一眼:“你连个来历都不肯明说,一点诚信都没有,谁敢跟你合作?” 唉,邓少钧心里叹气。 十分无奈。 如果自报“金羽宗出师弟子”,很容易就能被追查到,除了“邓少钧”,没有第二人。 连程太科这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都知道他就是邓少钧,可见自己在金羽宗出师的事,已经传遍天下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我只是想悄悄做点好事,替自己挣几分功德而已,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为什么呢?” 陈天正要发作,黎采止住了他。 “师弟,少跟这种不讲规矩的废话。” 轻蔑地瞅了邓少钧一眼,冷哼道:“像你这种刚入门的弟子,能有多高的修为?正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多半是碍手碍脚。” 邓少钧看这两人,大概都是筑基二三层的修为,宝剑还没淬炼,修为在自己眼里也就是个渣渣。 看他们的年纪,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这个年纪筑基二三层,也算不错了,到山前县这种小地方,自然是横着走的。 心说,老子不过就是想了解点情况,你们不说,我自有其他办法可知道,也不想啰嗦了。 “那,我走?” “走。”黎采往边上一退,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能走!”陈天跳了出来,“你自己就很可疑,怎么能走?” “我怎么可疑了?”邓少钧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案子,这肯定是邪修之人做的,刚好你也是修真之人,又没门户,一身都是疑点。” “那你想干什么呢?” “拿下你,好好审问!” 陈天一声暴喝,宝剑瞬间出手,刺向邓少钧。 邓少钧身子一闪,就到了大堂外的院子里。 “嗯?果然有点道行!” 陈天的剑又刺了过来。 黎采也终于醒悟过来,挥剑来斩。 两人这一交手,速度快到无人能反应过来。 大堂外的院子,只见人影重叠,忽上忽下,张芝桂等人这才“啊”地一声惊喊,赶紧躲到堂后。 陈天与黎采两人挥剑,邓少钧空手,并不还击,只是以迷踪神行步法与他们周旋。 他本身修为就高过他们俩,何况还是三系灵根。 “师兄,此人修为很高啊!” “难道真是贼人?” 邓少钧怒骂:“两个蠢货,好人坏人都分不清,老子不跟你们玩了,耗子尾汁!” 身影一闪,土遁离开。 陈天一剑砍空,发现人都不见了,不禁愣了神。 黎采紧皱了眉头,低声问:“师弟,人呢?” “啊,人呢?” …… 两人出了一身汗,在凡人眼里,那动作快得都出了残影,但是却连对方一根头发都没斩落,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不如人家。 这下闹了个灰头土脸。 “你说,会不会真的是来帮忙的?” “连个规矩都不懂,谁知道是不是来帮忙的?”陈天也是非常懊丧。 张芝桂在堂后等了很久,才怯怯地探出头来问:“仙师,那人去哪了?” “被我们打跑了。”陈天孤傲地说。 “为什么不追呢?他很可能就是嫌犯。” 黎采闪烁其词:“不用追了,我觉得,他可能不是嫌犯。不管了,就算是嫌犯,下次一定能抓到他。” 邓少钧此时正坐在三百米外的一处屋顶,屏住气息,默默监听他们的对话。 两位历兴门的弟子,没有浪费时间,抓紧让张芝桂汇报情况。 “仙师,这十个失踪人员,除了是年轻男子之外,并无其他共同点。有穷人,有富户。出事的时间,有白天,有夜晚,也是随机的。出事以后,家属也没接到索要赎金的消息,因此不是绑架勒索案。” 陈天让他停止:“这些不是我们关心的,你就告诉我,果真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张芝桂愁苦地摇头,当真什么线索都没有。 黎采说:“我们来到县城后,四处查探了一下,没看到有灵气扰动,阵法痕迹。现在,我们去失踪地点,看看有没有施法的痕迹。” 扭头问捕头们:“最后一次失踪案,是在哪里发生的?快带我去!” 燕捕头抢着说:“城西王家,我带仙师去。” 邓少钧悄悄跟着。 燕捕头一路走,一路介绍案情。 这个王家,就是邓少钧在城门口见到的王叔。 他家紧贴着城墙,是一条非常狭窄的巷子。按理说,民房不能贴着城墙,这应该属于违建。大概是县城人口增加,在原本不应该建房子的地方,形成一条贫民窟。 即使这样,王叔的家,也不过是仅仅三间房,生活应该相当拮据。 王叔正坐在家里,与老婆失神地对望,一见燕捕头带着仙师来查验,喜出望外,忙把自己说过一万遍的情况,颠三倒四再说一遍。 邓少钧这才明白,王家这小子,失踪的时间是大白天。 “儿子本来在家中好好的,突然跟我说,他要出去一趟。我警告他,最近失踪了许多年轻的男子,让他不要出去。他笑着说,就在附近玩一会,我就不信还能把老子拐了去。唉,结果就真没回来了。” 陈天两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师兄,这里没有阵法痕迹,也没有药物的味道。” 黎采点头:“确实,这说明,贼人没有在这屋子里动手。他一定是看到街上有人招呼他,这才出去的。” 王叔家的屋子,是靠着城墙搭建的,窗户都是对着小巷。 站在窗户边,看向外面,就是一条又小又破的巷子。 “你们最近没见过特别的人吗?比如,女人。” 王叔仔细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我们这边住的,都是多年的老街坊,这条巷子也不是要道,平时就自己街坊走过,极少见到外人。你的意思是……” 陈天没回答王叔,对黎采说:“师兄,这只能是诱拐,像这些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对于美女,那是毫无定力。” 邓少钧心里暗骂,这不废话吗?谁说十五六岁的对美女毫无定力?五六十岁的也毫无定力啊! 他很想听到他们提到“汪金莲”三字,然后说一个怀疑的地方,自己找去就完了。 浪费时间拖这么久,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美女?”燕捕头若有所思,“能对十五六岁的少年有作用的美女?” “怎么,你有印象?” “这附近倒是有两三个年轻女子……仙师,我把全城的女子都抓来调查一遍怎么样?” “荒唐!”陈天怒斥。 他们虽是仙门中人,却也知道凡间的习惯,女人是打死不愿意进公堂的。为了不进公堂抛头露面,她们宁愿上吊。小门小户可能还好点,你让大户人家的女儿无端过堂,还不翻了天了。 跟着来的几个捕头,也给燕捕头几个白眼。 燕捕头这才回过味来,喃喃道:“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王叔颤颤巍巍地问:“二位仙师,诱拐年轻男子,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黎采皱眉道:“定然是修炼采补之术。” “会伤性命吗?” “被人采补,还能有命回来吗?就算半年后不死,放回来,看起来也比你还老了。” 邓少钧听了身子一震,我去,陈狗子被采补了三年了…… 第111章 采花女贼 一听这个,王叔万念俱灰,他老婆当场就忍不住,哭倒在地。 黎采忙安慰他们:“放心,我们一定给你找回来,莫慌,莫慌。” 王叔悲切地说:“二位仙师,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我儿子失踪的时候,告示贴了全城,总以为官府都盯上了,不会有事,谁知道还出事。贼人不怕捕头们,难道还不怕仙人吗?有仙人来查,我当然放心了。” 捕头们低头无语。这个案子早就开始查了,就在查案期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继续发生失踪案。 为了这,捕头们挨了板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众人好不容易把这老两口安抚好了,默默退了出去。 陈天说:“那人应该是修习了一种罕见魅术,就算王叔看到,也肯定不是美女,但他儿子看到的,一定是美女。” 燕捕头怯怯地问:“有这种魅术吗?” “当然有。”陈天不屑跟他解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就麻烦了,凡人哪能破得了这案子? 黎采说:“师弟,你觉得,他们还在城内吗?” 陈天抬头看想城外,若有所思地说:“修炼这种邪术,估计不在城内。但是,茫茫大山,也是不容易找。” 邓少钧松了口气,终于要找到要点了! 对,就是黑首山里,你接近真相了。 但看来,他们也不知具体地点,看来没必要跟着他们了,一群蠢货。 燕捕头忙上前说:“二位仙师,但是我们查过,没人看见这十人出过城。而且,我们也到城外寻找过,山前县十八个乡,都去过,也没发现踪迹。” 邓少钧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了,这些人都是在抓瞎,还是自己去茫茫大山转转。 正想土遁离开,忽然听到陈天说:“师兄,你见识广,天下还有什么人在修这种邪术吗?” 黎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打发众捕快回衙门。 等捕头们走远了,黎采才低声说:“采补之术,在上古时代,不算邪术,许多门派都有的。但是后来,极少有人去修炼了。当世有名的,大概还有几个人,不过,听说他们都收手了。” “那么,这些人,有没有可能……” 黎采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说:“这些人大多进入了宗门,大概不敢乱来,但是,有一个人,是散修,没有门派束缚,倒是很难说。” “谁?” “汪金莲。” 邓少钧一听,顿时又惊又喜。 喜的是,这两人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了。 惊的是,之所以怀疑她,仅仅是因为她现在没有宗门,是个散修。 因此又有些难过,在这个世界修仙,没个单位真的好难啊。 “她是什么修为?” “如果是她的话,那咱们就查不了,她是金丹境修为,咱们兄弟不够人家喝一壶的。” “……” 两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忽然无声了。 过了好一会,黎采叹了口气:“人是在城内失踪的,假如没出城,当她进行采补的时候,四周灵气必定会有大幅波动,咱们布下阵法,先监视几天再说。” 陈天点头:“也只好如此,我先把情况跟师父说一下。” 他掏出一面镜子,念动咒语,镜子上出现另一张脸。简单把这边的情况说一遍后,只见镜子里的人,眉头紧皱,答应再派个高手过来。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邓少钧决定在暗中观察他们,假如真如他们判断的,有可能还留在城内,再好不过,不用去大山深处找了。 反正陈狗子已经被抓去三年,不至于这几天就完了。 他们兄弟在城内,选了两个高点,各自安坐。 每人都有一面铜镜,放置在地上,这就是他们的探测法器了。 邓少钧走到另一处,与他们鼎足而三,也在偷偷观察。 探测四周的灵气波动,这本是他何首乌的天赋。在恶雾森林的时候,这方面非常灵敏,可以轻松感应到几十里外的灵气波动。 但化形为人后,这方面的天赋有所下降,不过这些年又渐渐恢复过来了。 此时,他躲在隐蔽处,一只耳朵贴地,一只耳朵竖在空中,凝神聚气,专心听各处的声音。 入夜,突然,东南方向有灵气波动。似乎就在陈天蹲守的附近。 邓少钧一惊,果然还真在城内。 忙起身悄悄摸过去。 东南处传来陈天的怒喝:“妖女,还不束手就擒!” 一个女子,没动手,在房顶上飞奔,带着陈天兜圈子。 远处,黎采也赶过来。 邓少钧一看那女子的面容,心里一喜,那不就是汪金莲吗?果然这里的案子是她做的。 忽然心中生出一个疑点,顾长老说他是被关在黑首山的一处山洞中,定然不是在这个小县城。 那么,汪金莲扔下他,跑这里是想干什么? 难道陈狗子已经被采得干净,死掉了,她来找新品? 也不对,十天前见到顾长老,他都好好的。而且,这里的案子,是一个月前就发生了。 难道她是在提前寻找替代品? 既然如此,那就偷偷跟着,看她到底藏身何处。 反正陈天和黎采也不欢迎帮忙,就让他们去抓人。于是,就躲一边看。 “你们是何人?”汪金莲怒道,“竟然在此设埋伏。” “我们是历兴门弟子,敢问你是何人?”黎采沉声喝问。 “几个小屁孩,也来管老娘?” 她带着两人飞奔,想甩掉他们。 那黎采高声问:“敢问前辈,是不是汪金莲女修士?” 汪金莲怒道:“你有何资格问老娘!” “你修炼禁术,残害百姓,我就要问你的罪!” “哈哈,可笑,不自量力!” “那你跑什么,下来打啊!”陈天手一直按在宝剑上,只要让他瞅准机会,必定一剑刺去。 然而,此地是小县城,城小,房子破,住得密集,随便一剑都能毁灭几户人家,他不敢轻易出手。 黎采皱起了眉,低声问:“汪前辈,敢问有没有闹出人命?” 汪金莲黑着脸,不于回答。 “前辈,收手,趁现在造成的伤害还不大,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否则,七大宗门必定会追究,假如发出江湖追杀令,那就无可挽回了。” 汪金莲无动于衷,但看得出来,烦躁之际。 她转身往城墙上飞去。 “你们三个小屁孩,不要跟着老娘,我不想把你们打死。” 黎采满脸困惑,三个人?啊,定是那个叫刘句的。 此人一直在暗中跟踪我们?可是我们竟然不知。可见此人的修为确实比我们高很多。 此时,汪金莲已经越过城墙,陈天在后面紧跟着,踩着城墙就上了城头,一翻身就跳过去了。 黎采来不及多想,心里很多疑惑,但只能先追出去。 他想把陈天叫回来。 既然已经知道是汪金莲在捣鬼,自己与师弟加起来,绝对打不过,不如等师门再派出金丹境的高手,再做打算。 邓少钧也被汪金莲的怒喝吓了一跳,自己没有露面,一直在暗中追踪,只能瞒过陈天和黎采,但却没瞒过汪金莲。 那么,自己是什么地方漏出了马脚呢? 气息?有可能,自己在追踪的时候,没有注意屏蔽气息,可能是泄露了一些,被她发现了。 对方是金丹境的修士,敏感度自然高得多。 既然被她发现了,那躲着也没意义了,便现身往城墙处飞奔,一跃而过。 往城外追了十里,忽然看到远处,他们三人已经开打了。 邓少钧眼尖,远远地发现了事情好像不对劲。 三人并不是在开打,而是面对面,似乎在聊天。 聊天?不对,汪金莲在他们面前翩翩起舞,那腰肢,那手臂,那雪白的肩头……聊天需要扭来扭去吗? 他赶紧来了个急刹车,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这下看得更清楚,直接惊掉了下巴。 只见陈天与黎采,眼尖直勾勾地瞪着汪金莲,手中的剑已经扔到地上,身子轻轻地摇晃,就像在看车展的两个老男人。 汪金莲此时身上穿的衣服,并非刚才所见。 刚才在屋顶上飞奔,衣服都很正经,不会被风吹开。没有任何邪魅之色,一看就是正经的女修。 然而,此时身上所穿,根本不是刚才那套,难道是“一键换装”? 这身衣服,充分展示了薄、透、漏的精髓,与她的完美身体,配合出了极致的效果。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任何男人遇到她,别说去修仙追求长生,短十年命都是划算的。 再没有文化,邓少钧也明白这是魅术,这两人被魅惑了。 饶是隔了几百米,他也觉得心旌摇荡,鼻子里似乎有咸咸的液体往外流。 他赶紧闭眼,转头,不敢去看。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心里默念清心寡欲经。 冷静了一分钟,赶紧睁开眼,扭头去看什么情况了。 心情很忐忑,不知是想看到,还是不想看到。 汪金莲已经停止舞蹈,两个人在地上躺着,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可怜,好歹也是筑基境,竟然顶不住她的魅术。 要是她想作恶,往大街上走一趟,估计城里就没有男人了。 汪金莲忽然掉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里秋波流转,嘴角含笑,明显是在说:过来啊。 我去,被发现了。 邓少钧赶紧转过身,心跳加速到了180次。 她会追过来吗? 凭她的修为,追到自己面前就是一瞬间的事。 现在,是逃跑,还是继续跟着?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明明很害怕,忽然妒忌起从未见过面的陈狗子…… 这真是奇怪的想法。 “金莲,千万别犯糊涂!”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是男人的声音。 不知怎么回事,一听这个声音,他浑身瘫软,坐在了地上。 喊得那么亲切,这定是汪金莲的熟人。 而且,听起来这喊声充满正气,应该是不惧她魅术的人。 “太不要脸了,你这荡妇!” 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来。 邓少钧愣住了,这是,这是……李菲? 李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邓少钧像触电似的站起来,果然是李菲,与一个非常雄壮的男子,并肩站在汪金莲面前。 李菲一眼就看到了邓少钧,惊呼:“邓少钧,你怎么在这?” “赶紧转过去,不准看!” 邓少钧猛地背过身去。 在李菲面前,就不敢随便开玩笑了。 “别动手,金莲,别冲动。”那男子怒吼道。 邓少钧没看到那边发生什么,也知道,定是李菲那句“荡妇”,惹恼了汪金莲,要对她动手。 他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那可不行。 忙一转身跳出来,飞奔过来。 “李菲别害怕,我来救你!” 然而,他听到的只是一声怒吼:“闭眼,不准看!” 眼睛余光扫到汪金莲穿的还是那套衣服,而且更散乱,几乎在身上都挂不住了。 “我的天。” 他老老实实闭眼,转身。 那个男子已经拦住了汪金莲,非常无奈地伸手在空中一抓,强行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松哥,她侮辱我,你还护着她?” “唉,你这样子,怎么能不让人误会?她还小,不懂礼数,你不能跟她计较。另外,别喊我松哥,就叫我大名,王松。” 邓少钧心里咯噔一下,他叫王松? 那不是灵玉仙子让我去找他的吗? 李菲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王府那种地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也是不服气,忿忿地说:“你刚才那样子,到底谁侮辱谁啊!” 王松赶紧把她拉到身后:“李姑娘,别胡说了,再出言不逊,我可很难护着你了。这不过是一种魅术,心性不坚定的男子,很容易着了道。如果道心坚定,完全不会有影响。” 然后,瞄了一眼邓少钧的背影:“这位邓少钧,似乎还能顶得住呢。” 李菲脸上闪出一丝微笑,冲邓少钧说:“转过身来说话!” “诶,算了,不敢。” “怕什么,她已经穿好了衣服。” 啊,是啊,好。 邓少钧磨磨蹭蹭,因为他知道自己流了鼻血,正使劲把舌头甩上去,飞快把鼻血给舔干净。 终于转过了身。 李菲死死地盯着他的鼻子,撅起了嘴:“你这是干什么啊?” 邓少钧下意识地用袖子一擦,我曹,竟然还残余了一些血迹。 第112章 两口子 没有挨打,没有摔跤,鼻子怎么会出血呢? 唉,你是不知道浑身气血奔涌,冲破鼻子里那些脆弱的毛细血管,是多么的痛苦! 邓少钧耷拉着脑袋,不敢上前,好像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一样。 不敢看李菲,更不敢再看汪金莲一眼。 那汪金莲冲李菲一哼,嘴角露出胜利的微微冷笑。 李菲撅着嘴,虽然没有说话,但气氛很吓人。 王松为了缓解尴尬气氛,笑了笑:“你们汪前辈的魅术,天下无双,即使是我,也顶不住的。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哈哈,哈哈。” 没人回应他,死一样的沉默,场面更尴尬了。 邓少钧急于打破尴尬,迅速转移话题:“这两位历兴门的弟子,你把他们怎么了?死了吗?” 汪金莲恢复了常态,没有了那种狐媚神情,淡淡地说:“他们正做梦呢,等梦醒了,就醒了。” “做梦?做多久啊?” “看他们的定力咯,定力差的话,做一辈子也不奇怪。” 王松忙摆手:“没那么高的道行,顶多就几个时辰,最多天亮就醒了,就当他们睡了一觉。” 邓少钧说:“就不能现在把他们叫醒吗?” 汪金莲抿嘴一笑:“有多少人愿意从春梦中醒来呢?人家此刻正享受着,你把他们叫醒,不知会多恨你。” 李菲大踏步冲过来,扯着邓少钧的胳膊,一声不吭,拽着走开了。 邓少钧不敢吭声,默默地被她扯着走。 “哎呀,李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不耽误你们两口子叙旧,我们告辞了。” 邓少钧心里有些发慌,我还要救顾长老啊! 汪金莲吃吃地笑起来:“松哥,你看,人家那两口子。” 李菲脸一红,把手松开,邓少钧失去了牵引的力,停了下来,李菲冲到了前面,一看他落在后面,狠狠地瞪了一眼,邓少钧苦笑着跟了上去。 走远了,李菲把他的手一扔,生气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看来,刚才在汪金莲面前,自己没有表现出最坚定的道心,让她很生气。 他不敢为自己争辩,只能默默站在一边。 “邓少钧,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啊……有。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不是问这个,别想打岔。你看看你刚才那德性,我,我都说不出来。” 看到她粉脸气成红脸,邓少钧心里暗说,我还能有什么德性,是个男人都这个德性。 但是,邓少钧敢对天发誓,对于汪金莲,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说不出来就对了。我想去抓她,又不敢上前,又怕她跑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又不正经回答问题,真以为我傻吗?你看她时的眼睛,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是不是很想看啊?是不是很好看啊?” “唉,你说我该怎么办?闭着眼睛去抓她?要知道,她可是金丹境,我再厉害,也不敢说闭着眼睛打赢她?我就问你,遇到这种情况,是放了她,任她逃跑吗?” 李菲嘟着嘴,忿忿地说:“那,你看她的时候,可有动心?” “动心?你指的是什么?大小姐,她那是魅术。就历兴门那两个倒霉鬼,你敢说他们是动心了吗?” 李菲冷笑道:“怎么不是动心了?如果他们道心坚定,怎么会受到诱惑?” “道心?说得那么轻巧,你没听王松说吗?他也不敢说能顶得住。何况我们这些人。我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难了。” “你……”李菲一想也是,人性最不经测试。 无论如何,这个邓少钧总算是没着了她的道,还是守住了底线的。 面色稍微缓和下来,幽幽地说:“如果你道心不稳,受损的是你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救不了你,哼。” 虽然语气还有些愠怒,但已经缓和很多了。 然后又说了一句:“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邓少钧赶紧让她别乱说话,别给自己惹祸。 李菲起身就走,想要带他远离这里。 邓少钧心里很急,他还得去救陈狗子,那就必须跟着汪金莲,但这就势必造成更大误会。 没办法,只好先跟着李菲,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脑瓜子还嗡嗡的,那些画面顽固地在心里闪现。 心里这才明白,为什么顾长老不好意思跟他提这事。要不是他几千年修为,定力异常强大,还真顶不住。 默默走了几里地,见李菲脸色没那么难看了,邓少钧觉得应该说点话,以缓和气氛。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你不是回金羽宗了吗?” 听到他问,李菲猛地停下来,用手狠狠地拔杂草,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怎么了?” “我也出师了。” “啊?开什么玩笑?宗主都没回来,你别乱说。” “我就出师了!”说完,挥拳朝空中一砸,然后撒腿飞快跑远。 邓少钧赶紧追上去,跑到城边了,她才停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咱们一起承担。” 李菲眼里闪着泪花,哽咽着说:“灵玉师姐,和着外人一起,说我干预俗世,要罚我闭关。” 邓少钧惊讶地问:“就是因为凉国我与程太科决斗的事?” 嗯。 难道我做错了吗? 你也干预俗世了,但是功过相抵。 那你也没做什么啊? 别自欺欺人了,我明明做了什么。 …… 邓少钧叹了口气,七大宗门明察秋毫,倒是瞒不过他们。这么快就来处分了,效率很高啊。 “你傻啊,闭关算什么处罚?本来咱们修炼到这个程度,也很需要闭关的。” “那不一样,自己主动闭关,跟被罚闭关,那是一样吗?” “所以,你就这么跑出来?” “是的,我就跑了出来。” “灵玉不担心你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天天说我尘缘未了,俗心炽盛,那我就到俗世中来历练一番。” “那为什么到晋国来呢?” “废话,不是找你来了!我又不认识别人。” “……” 果然说了句废话。 邓少钧呵呵笑了起来。 灵玉师姐给了他介绍信,让他去跟随王松,当个散修仙人。李菲自然没想到他还有其他事情做。 “所以,你找到了王松,然后他恰好知道老相好在山前县作祟,于是就跟着他一起来了。” “差不多。”李菲白了他一眼,“哼,什么老相好,这两人互相看对方的眼神,根本就是夫妻。” 然后,她惊讶地说:“我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王松说来这里一趟,很快就完事,我也就跟来了。诶,你怎么也跑这里了?” “路过,呵呵,路过。” 邓少钧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真话。 从内心上讲,他很愿意与她分享自己的秘密,一切秘密。但是,这样又要牵涉到顾云影的秘密。 顾云影没有跟他说过要保密,但是,作为一个有基本道德素质的人,他觉得不应该说出别人的秘密。 唉,或许,等顾长老的事完结以后,询问过他,就可以告诉她了。 “李菲,那个王松,来找汪金莲,知道她在这里干什么吗?” “知道啊。修炼禁术,甘露蜜神功。” 啊?邓少钧极其惊讶,瞪着她,心说,你知不知道这甘露蜜神功是啥玩意啊? 如果这王松跟汪金莲是两口子,或者说,是精神上的道侣级别的好友,王松这头顶都已经算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万马奔腾了。 他不敢吭声,看李菲的表情,估计并不知道《甘露蜜》功法是什么意思。 倒是个纯洁的女孩子。 “这汪金莲也太肆无忌惮了。”邓少钧感叹道,“在山前县做的案子太严重了,已经惊动了历兴门,此事不易善了。” “山前县什么案子?”李菲困惑地问。 “你不知道吗?你到山前县来做什么?”邓少钧惊讶不已。 “不就是找他老相好吗?就是跟着王松来。反正他不在洞府修炼,我呆在他家里也不方便。” 邓少钧告诉她,山前县这一个多月,失踪了十位年轻男子,年纪全是十五到十八之间。 “为什么全是这个岁数的男子?”李菲终于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因为……你不知道汪金莲的《甘露蜜》邪功到底是如何修炼的吗?” “如何修炼?”李菲一脸惊愕。 邓少钧也一脸迷惘,满头大汗。我去,该怎么说?如何措辞?在线等,十万火急…… “说啊!是如何个邪法?” “这是个阴阳……采补……术啊,大小姐!”邓少钧不顾一切说出来,“就是凡间夫妻干那事……” 李菲愕然地看着他。 “就是男的和女的之间,那种事……” 啪—— 一个声音在自己脸上响起。 那是李菲温柔的手掌与自己厚重的脸皮,以极快的速度接触之后,发出的巨大声响。 “别说了,我懂!” 李菲脸红了。 她又不是白痴,按凡人时间计算都三十岁了,还有什么不懂的,只是万万想不到会有这种邪术。 “她需要那么多年轻男子吗?” “不知道。”邓少钧捱了一巴掌,不敢乱说了。 李菲皱起了眉毛,眼睛都眯起来来,那是吃到了苍蝇的表情,又或是闻到了狗屎的味道。 “呀——真恶心!” 李菲站起来直跺脚,就好像有几只蟑螂爬到了身上。 一把抓住邓少钧的胳膊,低声说:“那你别跟王松混了,他老婆这个样子,还笑嘻嘻的,一点难受都没有。就这种男人,修个屁的仙。” 邓少钧也没说非要跟着他,但是,也不能走啊,陈狗子还没找到。 “你说的很对。不过,你既然跟他来了,总不能不辞而别?做人还是要懂点礼数。再说了,这里的事,既然我们插了手,也得了结是不?我们必须得监督他,看他是不是处理公道,会不会徇私。无论如何,也得给这里的百姓一个交代?” 李菲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又拉着邓少钧往回走。 “我警告你,那女人邪门得很,你要给我争点气,别被她给勾了魂去。” 邓少钧不敢乱说,忙不迭答应。 心说,她这是魅术,只能勾起生理反应,哪能把魂给勾走。 折回去,发现王松已经把那两位历兴门的弟子挪到了树底下,汪金莲却不知去哪了。 邓少钧惊了,忙冲上去问:“她,她呢?” “唉,拌了几句嘴,气跑了。” “谁气谁?” “她气跑了啊。”王松对他这个疑问也是满头疑问。 邓少钧看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也困惑起来,难道被气跑的不应该是你吗?或许自己多心了,人家根本不是两口子,所以根本不在乎。 假如真的是两口子,定然做不到这样坦荡。 可是,这样一来,又要重新去找陈狗子了。 瞎耽误那么多工夫! 王松坐在地上,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东西,往那两弟子鼻子边凑。 “这是醒神香。”王松自己解释道。 其实没人问他,邓少钧也不关心这个。 李菲忍不住问:“前辈,那个,那个谁,她不是你老婆吗?” 老婆?这个词好像刺激到了王松,只见他身子一颤,愣住了。明显是在艰难组织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与她是同村的,从小就认识。” 青梅竹马啊? “后来,我们先后进入不同的门派修仙。我去了长信宗,她去了花月楼。她倒是一直想与我结为道侣,只是,我与她,道不同啊。” 长信宗?原来他是长信宗的,难怪灵玉会介绍我跟随他修炼,这个大宗门与金羽宗有渊源,关系不错。邓少钧心里嘀咕,又很好奇,长信宗那么好的宗门,为什么他会脱离门派,进入散修界的? 李菲心直口快,居然直接问:“那你知道她修炼的《甘露蜜》是何种邪术吗?” 邓少钧赶紧朝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太耿直了。 王松收敛神情,严肃起来:“自然知道。” “那,那你,你与她,她这样,你也……”李菲不顾邓少钧的眼色,继续问,然鹅,她很难找到适合她身份使用的词汇。 “不过是一种功法而已。”王松轻描淡写地打断她。 “如此难以启齿的邪功也是功法吗?” 第113章 谁也不鸟谁 “哼,小姑娘,我不想与你争论。”王松别过头去不看她,“当年为了她这事,我跟太多人吵过架了,甚至都放弃宗门了,所以,不管你想说什么,大概都在我与他们争论的范围内。” 王松一句话就堵死了李菲的嘴。 邓少钧怕她惹事,忙说:“算了,这功法的事,咱就不扯了。既然仙门并没有彻底禁止这种功法,说明也没把它当邪术。只不过我们现在的观念,不大喜欢它罢了。” 王松惊异地抬头看他,激动地说:“小子,你这话才是真正明白人。我多希望世人都如你这样明事理。” 啊?邓少钧满头大汗,心说,大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不代表本人真实想法…… “夫妻之事,龌龊吗?”王松忽然盯着邓少钧问。 “啊?” 邓少钧满脸问号,干嘛问我这种问题? 如果李菲不在场,倒是可以以男人的身份讨论一番,但现在这场合明显不合适嘛! 王松是金丹境仙人,感觉何其敏感,一看他表情,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眼睛扫了李菲一眼,看到她的脸突然红了,心里好像也明白了,不是,这两人不是两口子? 从金羽宗追到晋国,万里之遥,又都是郎才女貌,明明互相很关心,难道不是两口子? 看来自己也误会了。 “啊呀,我是说,夫妻之事,也是天地正义,本来就不龌龊。”王松赶紧往下说,只要表情足够严肃,这话题就不会显得污秽。 “因此,上古时代,高人创立这套功法,本来就不是邪术。” “但你说的对,世人的观念也是会变的。以前觉得很正常的做法,现在觉得难以启齿。《甘露蜜》本是正经的适合夫妻同修的功法,七大宗门并没有明确宣布它是禁术,更不是邪术。” “现在的人,之所以排斥它,不过是观念变了。而且,有更好的功法存在,何必修习这种呢?” “金莲尘心未灭,想与我一起修习此术,我当然不同意。然后她就有点自暴自弃了,唉,我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她。” 李菲总算明白他与汪金莲的关系,也明白这功法的来龙去脉,忿忿地说:“那你就由着她,随意抓男人来,来采补?” “随意抓男人?没有啊,她不会。”王松奇怪地看着她,“你那里听来的?如果真这么干了,早就被七大宗门的下令灭掉了。” “山前县这一个月失踪十个年轻男子,难道不是她干的吗?”这次是邓少钧忍不住质问。 “我问过她,不是她干的。” “我去,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李菲震惊了,“一句话就撇清了?你这明显是护着她嘛。你可真是个好男人。” 王松严肃地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吗?她从来不会骗我。” “哎呀,她从来不骗你,骗的都是世人。” 邓少钧觉得很无语,把李菲拉开。 “行了,别那么说话。” 已经看明白了,这王松明显是偏帮汪金莲的,修为又是金丹境,那就没必要说得那么冲,免得收拾不住场面。 “算了算了,这事还是我们自己查。”邓少钧朝她使眼色。 李菲以为邓少钧说的是山前县的失踪案,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陈狗子。 “哼,那也只能靠我们了。但,就怕他作梗。” 但是,话说出去了,邓少钧心里又后悔了,自己的修为,就算打得过汪金莲,也顶不住她的魅术,还是得拉上王松才行。 又回头,试探性地对王松说:“你与汪前辈关系匪浅,我提醒你,如果这事再闹下去,可是对她很不利。这两个弟子已经向历兴门汇报过了,他们会派金丹境的高手来处理,你想糊弄过去可不容易。最好趁他们没来,我们先把这里处理妥当,让他们无话可说。” 他的意思是,你赶紧带我们去找到她,我把陈狗子救出来,你把这事了了,大家皆大欢喜。 王松站了起来,温和地说:“这里的事,我自然是要亲自处理的。金莲说,她也是听说山前县出了这个案子,所以才跑过来查探。想不到一进城,就被这两个弟子的发现了,莫名其妙打了一架。” “唉,我说她修习《甘露蜜》搞坏了名声,只要发生这种案子,都往她身上想。她就跟我翻旧账,说还不是我害的。说了几句就哭着跑了。唉,我只能替她收拾这烂摊子。” “这就叫无妄之灾啊!”王松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这不过是她一面之词,她也只能骗骗你罢了。” 王松也不跟他急,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担心我袒护她,我能理解。我到这里来,也是担心她乱来。你们不懂我与她的关系,她绝不会骗我,我以仙途担保。” 仙途?邓少钧身子一震,以仙途发誓,这个对于修仙者来讲,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前辈,没必要说那么重的誓言,她是她,你是你……” “不,我敢以我的仙途保证,她绝对不会做不合规矩的事。”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浑身充满浩然之气,有一种仙人特有的凛然之意。 说明他说这话的时候,坦坦荡荡,绝非虚言。 邓少钧实在难以置信,这个反转太大了。 山前县的年轻男子失踪案,不是汪金莲女修干的? 那又是什么人干的? 拐走这些年轻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之前觉得很清晰的线索,很明确的证据链条,全都要推翻。 与李菲对视一眼,很困惑,王松说得那么严肃,他们不敢断然否定了。 “哎呀,除非找到那些失踪的人,否则,我们也不敢说谁有嫌疑,谁没嫌疑,前辈不必把话说那么死。你刚才说的那句,就当没说过。” 邓少钧替他把话往回拉一拉。 “你叫邓少钧?”王松忽然问。 “啊?是啊。”邓少钧很奇怪,为什么要这么隆重地再问我名字? “李菲说,你从金羽宗出师了,灵玉仙子介绍你到我这里来,让你跟随我修行?” “啊,是,是这样说的。” 邓少钧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尊重前辈,礼数得交代清楚,于是拿出灵玉写的介绍信。 王松接过信,看了几眼,往空中一扔,这纸就化为了尘土,随风吹散。 “这件事嘛……”邓少钧说。 “等这里完事再说。”没等他说完,王松断然应道。 邓少钧一愣,抢我台词?什么叫完事再说?那就是不乐意呗。 他本想说,这件事再议,想不到被王松先推脱了。 哼,我也没说非要去你那里啊。 被人当面毫不客气地拒绝,这个感觉确实不爽,但也没办法,谁让你说得慢的? 正在此时,地上传来哼哼几声。 黎采微微睁开眼,只见星斗满天,正是深夜。 他缓缓坐起来,好像陷入了沉思,竟然没向站着的三人打招呼。 随后,陈天也轻轻睁开眼,神情落寞,眼神涣散。 “醒了?”李菲轻轻地问。 但是,两人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傻了?”李菲问王松。 “唉,这个,这个。”王松有点难为情似的,“春梦刚醒,还意犹未尽,就这个样子。” “嘿,还没醒?”李菲再次大喝一声。 听到李菲的声音,黎采和陈天好似当头一个棒喝,猛然觉悟,两人一起直勾勾地瞪着李菲。 李菲被看毛了,这什么意思啊? 黎采和陈天,不约而同,眼睛尽往女孩子身上那些好看的部位扫,而且,脸上还泛出红晕,在夜幕中都看得清楚。 “我去,果然是春梦初醒,意犹未尽。”邓少钧赶紧挡在李菲身前,猛的喊一声,“喂,你们醒醒,注意自己的形象!” 二人这才终于彻底醒悟。 “啊——” 两个含羞带忿的惊叫,从他们口里发出,忙爬起来,捂住脸,往外就跑。 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两人咕咚跳下去,把全身浸在水里。 “我去,不是,发生什么了?这就要自杀?”邓少钧惊问。 “唉,不是自杀。”王松叹气道,“让他们去水里,泡久一点,更清醒。” 旖旎春梦,不是开玩笑的,仙人也会有生理反应的。要不是夜里,可以遮掩一下,这个人丢得更大。 邓少钧见到他们如此模样,这才明白汪金莲的魅术有多强大。 当年的妲己,估计也不过如此。 两个筑基境低级的弟子,在她手下,毫无反抗能力。 李菲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红着脸说:“为什么有人会修炼这种法术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修习的,金莲恰好就天生魅态,所以……李姑娘,不要以那种眼光看她,这只是一种功法而已。” 李菲别过头去,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 三人移步到河边,陈天两人,恨不得被水淹死。 奇耻大辱啊,明明宝剑要砍到那女人身上,突然浑身无力,手足发麻,心中全是邪念。 “二位,冷静点,这不过是金莲的一种魅术。”王松朝他们俩说,“她没跟你们动真章,开个玩笑而已。如果真被逼得出剑,二位受的伤害更大。” 陈天忽然哇哇大哭:“动摇我等道心,还说伤害不大?” “这只能说明二位道心本来就不稳,根基不深,也算是对你们的一个警示。往后修炼注意这方面就好。” 黎采沉声道:“哦,还得多谢她给我们测了一次道心?” 陈天把眼泪一擦,冷冷地问:“看来,你与那女的很熟?” “在下王松,浮生洞主,如今是个散修,与汪金莲女修渊源很深。我代她向二位道歉。” 原来是浮生洞主王松?陈天与黎采恍然大悟的表情。 王松满以为他们会以晚辈身份行一个礼。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 陈天从水里窜起来,一剑刺向王松,相隔不过两丈,这一剑又急又准。 王松身子一闪,轻描淡写躲过这剑,叹息一声。 陈天浑身湿漉漉的,被水浸得发抖,一咬牙,又刺一剑。 啪—— 王松一闪,陈天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黎采大喊一声:“师弟,别动手,没看到人家是高手吗?打不过就别丢人了!边上那个小白脸与咱们都势均力敌,何况人家现在是三个人。” 被他一声喝,陈天蔫在一边。 黎采爬上岸,也不行礼,愠怒地问:“浮生洞,与咱们历兴门,都在晋国地界,虽无来往也无仇怨,既然你与汪金莲有渊源,敢问,王洞主会如何处置她呢?” 这话是暗藏杀机的。他们俩只有筑基境,王松是金丹境,正面刚是没可能的。直接把门派点出来,告诉他这不是个人问题,你如何行事就得注意点。 王松哪能不知道他这意思,一看两人都上手了,也是有些愠怒,冷哼一声:“事情都还没查清楚,你就问如何处置,是不是太武断了?” “事情还不清楚?她对我师兄弟做出如此,如此……还不清楚?” “哼,对你做什么了?凭她的修为,如果要杀你们,何必费这番手脚!” “怎么,我还得感谢她不杀之恩?” “不可理喻!” 王松愤怒地说,扭头就往山前县城方向走,也没瞧邓少钧二人一眼。 既然这两波人都不相信自己,那就别废话了。 等把这里的案子查清楚,还汪金莲一个清白,让他们无话可说。 看着他的背影,邓少钧大惑不解,汪金莲的老巢在黑首山,陈狗子也是被关在黑首山。为什么王松是往城里走? 嗯,难道刚才汪金莲跑进城里去了? 这个女人弄了那么多男子,或许在城里有个秘密巢穴。 可是,陈狗子是在黑首山啊! 邓少钧很想追上去看看,但见李菲,似乎完全没有追上去的意思,也不敢动,心里十分焦急。 李菲见水里那俩还瞪着自己,不禁怒道:“喂,我们跟他不是一伙的,不用瞪我。当然,跟你们也不是一伙,咱们各查各的。” 忽然发现,他们瞪着自己,不一定是因为怀疑她是王松的人,而是看着……顿时恼怒起来。 第114章 你到底在哪 陈天感觉到自己的神情有些失态,赶紧转过身去: “那你们走,恕不远送!” 今天是彻底栽了,道心不稳,好歹守住底线,虽然底线也已经很低了。 李菲不屑地瞅了陈天和黎采一眼,转身就往山前县城走去。 邓少钧赶紧跟上去。 王松是最了解汪金莲的,只要跟着他,定然能找到她,但李菲与邓少钧赶到县城,已不见王松的踪影。 两人到此才一日,案情并未完全掌握,还有很多疑问没得到解答,邓少钧把自己了解的说了一遍,但依然没有头绪。 最重要的,假如男子还在城内,如何找到藏匿之处? 如今,追查此案的人,分裂成三波,谁也不鸟谁。 “走,去问县太爷,还得把他从床上叫起来。” 两人寻到衙门,突然,邓少钧拉住了李菲。 “怎么了?” “里面有情况。” 两人忙躲到一边的屋顶,正好可以看到县衙的后堂。 只见一个老者,已经比他们早一步,把县太爷张芝桂从暖被窝里提出来了。 此时,正在院子中问话。 “敢问仙师是何人,弟子张芝桂,山前县令这厢有礼了。” “老夫乃历兴门长老,杨舒广。” “见过杨仙师。”张县令提振衣袖,重新施礼。 杨舒广对这种礼节很受用,满意地点头。 “仙师,你们历兴门的两位弟子,正在城内守着,准备抓住嫌犯。” 杨舒广冷哼一声:“此地氤氲密布,杀气四起,这两弟子绝对没能力处理,是我们大意了。我没见到他们俩,也不知去哪了。” “啊?”张县令一惊,“是不是查到什么,追踪而去了?” 杨舒广一摆手:“不管了,这里有很强的妖气,这是妖物作祟!” 妖物?且不说张芝桂什么表情,邓少钧先吃了一惊。 如果是妖物,为什么自己完全感应不到? 没道理啊,自己本身就是妖兽化形,不可能感觉这么差了。 今天在暗处,监听当地灵气波动,也没发现问题,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 “老仙长,如何断定是妖物作祟?” 杨舒广拿出一面铜镜,“这是历兴门的法宝,叫阴阳鉴。能看破世间虚妄。我进县城的时候,它捕捉到了一缕妖气。如果有妖物靠近,阴阳鉴能照出它的真实面目。” “哦,这么厉害?”张芝桂满心欢喜,“给我看看。” 杨舒广把阴阳鉴一收,严肃地说:“张县令,这可不是玩的。” 哦,哦。 张芝桂遗憾地停止了自己的好奇。 “仙长,既然有此法宝,那不是很容易找出妖物来?” 杨舒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这妖物很狡猾,只抓到一缕妖气,然后就不见了。但我确定,它还没走,还在城内。” 啊!张芝桂身子一颤:这里有妖气? 对,这里有妖气! 啊呀,那就麻烦了,仙长有何良策? 杨舒广把脸一沉,训斥道:“我已经把你们调查的卷宗看过了,你们说这些失踪案没有共同点,是随机作案,简直荒谬,可见你们的破案水平有多低!” 邓少钧听到这话,与李菲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了,他们在城外守着那两弟子的时候,历兴门派出的高手,已经来到,没找到弟子,转去衙门查看卷宗了。 这事没有惊动衙门里的人,否则县令绝不敢去睡觉。 张芝桂一脸黑,忙赔笑道:“弟子是个文士,当县令也没几年,破案确非所长,都是靠捕快们帮忙。有什么疑点,还请仙师明示。” 杨舒广捋捋白须,面色稍缓。 “这些人,家境不同,看起来除了年纪相似,没有共同点,真的吗?” “那还有什么?” “都是浪荡子!”杨舒广哼了一声,“不管家里有没有钱,这几个人,都是无所事事,每日到处浪荡的。” “仙长这么一说,也是,但是,这又算什么线索呢?” “我且问你,你们县里,这些浪荡子,每日喜欢去什么地方混?” “什么地方混?”张芝桂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地方就多了,戏院,茶楼,说书馆,眠月楼……” 杨舒广沉思了一下:“你马上把捕头叫起来,去这些地方仔细搜查一下。” 张芝桂小心地说:“仙长,我们都查过了,他们失踪的地点,都不是这些地方。” “哼,他们定是在这些地方被瞄上的,而且,这样的地方往往人多,还很容易掩人耳目。” “是,尊令。” 邓少钧低声对李菲说:“瞧瞧,还是人家吃的饭多,查案有一手。” 李菲也点头:“我没查过案子,看谁都像罪犯,不如跟着他们,还省事了。” “这个人是金丹境的,咱们不要靠太近,会被发现的。” “咱们又不是做贼,被发现怎么了?” “唉,你是无所谓,我最烦人家现在问我是哪个门派的……” 李菲捂嘴大笑,不敢出声,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张芝桂马上去召集捕头,然后分成两队,分别去这些地方搜查。 李菲提议两人分开,一人跟一路。 邓少钧早就想撇开她了,当即同意。李菲一走,邓少钧赶紧以魂念进入顾云影的“避难所”。 一见到他老人家,当头就问:“长老,你的身子,现在是在山洞里,还是在城内?” 顾云影愕然地说:“山洞啊。” 邓少钧简单地把山前县的事说一下,让他确定自己的环境是什么地方。 “是山洞,还是地道?” “确凿无疑是山洞,里面还有地下河呢,我天天看着水哗啦啦地流。而且山洞很大。” “你身子不能动,就这么确定?” 顾云影迟疑了一下,再次点头,我确定就是在一个很大的山洞里。 既然他如此确定,那不纠缠这个问题了,他赶紧问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那里,有没有其他人,其他的年轻男子?” “没有啊。” 这就怪了,难道山前县失踪的那些人,真不是被汪金莲拐走的? 或者,她有很多藏身处? 假如真不是汪金莲干的,那王松说的就真没骗人了。 城内当真是一只妖物? “你在想什么?还有什么要问吗?”顾云影对他说。 他忽然问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长老,我见到一个散修叫王松的,他与汪金莲非常熟,他认为,汪金莲的《甘露蜜》并非邪术,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顾云影失声苦笑。 “这世上有很多功法,何必选这种修不到很高的无趣之法?” 呃……邓少钧很严肃地想,这种功法到不能说无趣,但必须是夫妻,可是修不高就没意思了。 “哦,这功法修不到很高?” “本来就是上古时代,某夫妻俩共同修炼的功法,属于低阶的功法,修到死也就到金丹境,放着好的不修,修这种干什么?” “好,明白了,顾长老有空再来问你,再见。” …… 收了魂念,回到现实,没有跟着捕头走,而是在暗中观察杨舒广。 虽然顾长老一口咬定,自己的身子是处于一处有河流的山洞,但他被困住,不能随意走动,所见未必是真的。 就不能是下水道?(这个世界有下水道吗?不知道,万一有呢?) 过了一会,只见陈天和黎采回到县衙,一见杨舒广,顿时痛哭,把受到汪金莲魅惑,动摇道心的事,一五一十,不敢隐瞒半个字,都说了出来。 杨舒广黑着脸,怒斥道:“闭嘴,别说了!” “汪金莲的老熟人,浮生洞主,王松,也在城里,说是要调查此事。” 浮生洞主?杨舒广眉头一皱,此人修为很高,在没查清楚案件前,还是别发生冲突。 “还有两个年轻人,与王松在一起。” “叫什么,那个门派的?” “男的叫刘句,自称散修,女的还没问过。”黎采说。 陈天赶紧加上一句:“那个刘句与我们交过手,我俩联手也没把他拿下,修为似乎不低。” 杨舒广一听,心说,好啊,居然引来几路高手,看来这个案子不简单。 “好,既然都在插手这事,迟早能见到,你们老老实实跟着我,要怎么处罚,回去以后再说。” “是。” 邓少钧在远处听得冷笑不已,这两人难道把老子也算进仇人里了? 过了一会儿,出去的两队捕快,回来了一队。 另一队,等了半天也没见回来。 邓少钧这才发现事情不对,没回来的,竟然是李菲跟去的那队。 “另一队查的是什么地方?”杨舒广问。 一个捕快忙答道:“城南松鹤茶楼。” 难道那里出了幺蛾子? “快随我去看看。” 杨舒广一声令下,捕快们都战战兢兢地看着县太爷。 他们都听说了,这是妖物作祟,谁也不想拿命去冒险。 张芝桂哆嗦地说:“你们随仙师去,有什么差遣,一定要办好,我在衙门等你们消息。” 捕快们满头冷汗,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去。 邓少钧赶紧在后面跟着,心里越来越慌。 “不会真的在茶楼遇到了什么?” “凭李菲那莽汉子的脾气,还真敢冲上去的。” 一伙人赶到松鹤茶楼,一大早的,楼上楼下,人已来了不少。 此地有早上喝茶的习惯,城内有闲的人,都喜欢在这里喝上一壶,聊聊天,吃几个点心。 茶楼也是县里的舆论中心,大小新闻,都在这里传播,当然,也包括谣言。 杨舒广一进茶楼,就发觉不对。 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茶客们,都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既不聊天,也不喝茶,似乎全都在发愣。 “不好,他们在做白日梦!” 后面的捕头一听,全都不敢上前。 杨舒广也不想让他们上前送死,回头一喝:“走远点,封锁附近道路,不要让百姓靠近!” 捕头们巴不得走远点,当即跑到街口,阻断了交通,疏散百姓。 一大早,那些百姓正出门干活,一看这架势,无不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杨舒广屏住气息,伸手去探各人的鼻息,发现都有生命体征,忙命两个弟子,把楼下的茶客,全都抱到安全地方,自己冲上了二楼雅座。 只见一间雅座里,负责搜查的四位捕快,正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茶壶里的茶喝得七七八八,全都瞪着眼睛坐在那里,就好像蜡像一样。 “见鬼,这是什么魅术?” 杨舒广金丹境修为,也算是见多识广,竟然也看不破这个法术。 虽然不知破解之法,但本能的经验,告诉他,应该赶紧把这些人送出去,远离此地。 施展神威,一把抱住四位捕快,飞身下楼。 然而,一下楼,愣住了。 楼下空无一人。 他记得茶楼的一楼,起码得十个茶客,加上两个伙计,一共是十二人,这两个弟子,一转眼工夫,就把人抬干净了? 来不及想,把四位捕快拖出门外,放到地上,站起来看,茶楼就好像蒙上了一层浓雾。 “陈天?黎采?” 没人回答。 不好,情况不对头。 再一低头,四位捕快不翼而飞。 顿时大惊,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一抬头的时间,对方就能毫无声息把人给偷走? 不敢大意了,心说,这不是魅术,而是幻术! 好强的幻术!当即抽出灵剑,提剑闯进茶楼。 …… 邓少钧在暗处跟着杨舒广,一看他三人进去茶楼,然后,就不见了。 不是人不见了,是整个茶楼不见了。 原本是茶楼矗立的地方,变成一团迷雾。 面对此景,远处的人,不论是捕快,还是百姓,全都目瞪口呆。 好好的一座大茶楼,说不见就不见了。 谁见过这种事啊? “妖术啊!” “这里有妖气啊!” 有人尖叫一声,顿时所有人都醒悟过来。 这个时候都不需要捕快拦路,百姓自己就撒腿后撤,有多远跑多远。捕快们自己都逃了。 一刻钟时间不到,整个县城都被轰动了,除了几个不怕死的闲汉,敢凑近来看一眼,全都跑远了。 “如果没料错,这是幻境。”邓少钧皱起了眉。 “如果还没猜错,李菲定然是进了里面。” 一想到这点,心就扑扑狂跳。 马上从暗处走了出来。 第115章 茶楼被幻境笼罩 跟在杨舒广后面捡漏的计划行不通了。 那么,等他出来吗? 杨舒广这位金丹境高人也进去了,他会不会破了这个幻术,救出所有人?但邓少钧可不敢把宝押到别人身上。 能在一大早把整个茶楼给隐藏起来,对方修为一定很高,就算杨舒广打得过,也不会拒绝帮手? 这案子破不破无所谓,顾长老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但李菲可不能出事。 当即一咬牙,走进了迷雾。 一进入迷雾中,突然耳边一阵劲风,忙低头躲过,一睁眼,竟然是陈天挥剑砍他。 “我去,你暗算老子?” “是你?”陈天一听对方说人话,忙收了手。 “你怎么回事?” “这茶楼有古怪。” “废话,这是幻术。” “所有人都不见了,我师兄,长老,以及那些茶客,都不知那里去了。我扛了个茶客,想带去安全的地方,然而没有安全地方,尽在附近兜圈子。”陈天喘着气说。 邓少钧生气地说:“为什么一见到人你就袭击我?难道你被袭击了?” “是。” “什么人?” “不知道,可能不是人,只是一条触手。” 我去…… 看他惊慌的样子,定然是交过手,并且能把他吓成这样,肯定是打得够呛。 “听着,这是个幻境。” “如何破?” 邓少钧沉思一下,说道:“凡是幻术,定有阵眼。找到阵眼破掉,幻术就破了。” 陈天有点不耐烦:“说点我听不懂的。” 这些都是阵法基础知识,只要是仙门的弟子,哪个不知道? “呃,你现在有时间上7200个课时的课吗?” “啊?什么鬼?” “意思就是,没时间跟你解释,随我来。” 陈天看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怒道:“我管你什么阵眼,老子毁了这鬼地方。” 举起剑,往茶楼猛地一劈,一道看起来非常强大的剑气,直直劈中茶楼的大门,然后,剑气穿透大门,闪到后面消失不见。 然而,没有毁坏任何东西。 茶楼依然好好的矗立在眼前。 陈天愣了,就凭自己的修为,这一剑甩出去,至少得半条街倒塌,然而在这里竟然丝毫无损? 我偏不信! 他再次连劈三剑,三剑都如此。 我去,剑气无用? 他跑上前,对准大门,猛砍过去。 啪的一声,大门碎裂。 “我就说,这都是障眼法。” 然而,话没说完,大门神奇地恢复了原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根碎片都没丢。 陈天傻眼了。 “这什么幻术,如此强大?” “知道厉害了?”邓少钧微微一笑,“天下的幻术,大都是阵法的一种,是一个特殊天地,假如你破不了阵法,一切都是虚假的,包括你的法力。刚才那一剑,看起来凶猛,其实在环境里,也是个幻觉。” 陈天脸一红,还是不懂。 “那好,我跟着你,你赶紧把这阵眼破了。” 他是真的害怕了,这鬼地方太邪门了。 “咳,咳,自然是得靠我。”邓少钧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陈天脸皮抽了一下,心说,老子放下面子认怂,你丫的也不跟我客气客气。 但此时不敢任性,更不敢逞能,只好跟在邓少钧身后。 “是,老弟修为高深,学识渊博,实在令为兄惭愧。一切全靠老弟了。” 他只能凭自己相貌老一些,自称“兄”,以此来挽回一点面子。 其实,他不知道,邓少钧心里也慌得一批。 《太乙经》,以及龙宫里学到的《太乙经拾遗篇》,并没有告诉他,眼前所见幻术是什么,要临时观察,临时决断,此时心里也是一团浆糊。 不过,比起陈天,他还算是专业人士。 陈天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就好像收的一个小弟,亦步亦趋,不敢顶嘴,态度也温和得近乎谄媚了,这感觉让他很爽。 但是,他也很奇怪,陈天从第一次见面,就咄咄逼人,骄傲得很,是什么让他变得那么快呢? 一个阵法就把他吓得认怂,不惜求助之前还不屑一顾的“无门派弟子”。 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陈天突然那么好说话了。 一只大触手,突然从暗处抽了过来,直奔他们的后背,快如闪电。 毫无征兆,就突然来了。 两人原本是面对面站着说话,就一个瞬间,同时背过了身,大触手就甩了过来,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说明早就在暗中窥视。 邓少钧敏捷地一闪身,恰好擦身而过。 八爪鱼?墨斗鱼? 第一眼看到这触手,脑子里居然想起了香菜,孜然。 然而,等看清楚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并非触手,反而像是血管。里面涌动着液体状的东西,散发出阵阵恶臭。 我呸,再多孜然也盖不住这味啊。 陈天的反应稍微慢一点,被大触手甩到了,扑通撞飞了几步。 身子还没落地,奋力挥动手中剑,砍在触手上。 只见触手被砍断成几根,掉到地上,瞬间没入土里。 这几下还是挺漂亮的,充分展示了筑基弟子的实力。 “救命!”陈天竟然哭喊起来。 邓少钧惊呆了,你不是很猛吗?触手都砍断了,就算摔了一跤,也不至于喊救命? 事实是,他真错了。 陈天身子还没落地,突然一根更粗更长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过来,顿时把陈天给卷起来了。 邓少钧手中无剑,忙拿手掌一拍,正拍在触手上。触手停顿了一下,拐了个弯,把陈天卷走了。 “我曹!”迷雾中只听陈天骂了一句,就没声音了。 邓少钧往前冲了两步,却不见触手的踪影。 这触手不知从哪里出来,也不知消失在哪里。 手拍到那触手上,让邓少钧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茫然地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四周,但一切都安静下来。 大触手没再出现。 我去,难道它会放过我?因为我长得帅吗? 他当然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大概那妖物,要歇息一下,等下就轮到他了。 这是个幻术创造的天地,异常强大,连金丹境的杨舒广进来了,都被迷雾吞没,如果李菲进来了,估计此时已经落入陷阱。 那只大触手,把人抓走了,想干什么?不会生吃? 想到这里,浑身出冷汗,不敢再托大,把灵剑默默抽了出来。 茶楼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一走进去,左右扫两眼,一切都尽在眼底。 阵眼在哪里? 阵眼是什么东西? 吕武传授的《太乙经》,是以八卦为基础,总结了阵法的原理,也记载了一些实用的阵法。 天下阵法那么多,繁复得很,不可能一一记载。 他相信,眼前这个幻术就是阵法的效果,以阵眼为核心,根据一定规律的组合,达到一定的目的。 杨舒广进去也有一定时间了,此阵还没破,说明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果然不靠谱。 仔细查看四处,希望看出什么东西不寻常。 柜台,茶桌,条凳,楼梯,都是普普通通的摆设。他坚信,阵眼定是在这些普通物件当中。 眼前所见,并非实景,都是虚影,如果能找到实际存在的东西,那就可能是阵眼。 伸手去摸茶楼里的一切物件,全都是真实的感觉。 抓起柜台上一只茶杯,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声,茶杯碎裂,瓷片飞溅。 然而一眨眼,地上的瓷片就消失了,然后,柜台上又出现了一只茶杯。 好厉害的幻术! 心里一动,受到陈天启发,这种暴力检查法,可不可以用呢? 当即挥剑一扫,强大的剑气喷涌而出,整个茶楼轰然崩溃,将他压了下来,砸在身上还挺有感觉的。 然而眼睛来不及看,茶楼就恢复原貌。 心知这方法不合适,除非一件一件去破坏。 突然,心中一惊,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警觉,忙拿灵剑往身后一劈,果然,一根长长的“触手”,实际上像根血管,被砍断在地。 好像蚯蚓一样在地上扭两下,消失不见。 不知这触手是不是幻觉? 它受了伤没有? 在这个虚实混杂的小世界里,什么是真的? 看到桌子上还有一壶茶水,将水洒在空中,以真气打出去。 水滴打在楼板上,墙壁上,打出一个个小坑,然后又迅速恢复原状。 连茶壶里的水也恢复原来的样子。 茶壶是虚的,那就没有意义了。 仔细看四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是异常之物。 走入后院,就是茶楼主人的居所,一间厨房。 走进厨房,灶火已熄灭,几个烧水壶整齐排在灶上。 邓少钧顺手摸去,忽然,指尖传来一点点刺痛的感觉,那是烫手了。 心里一动,其他水壶都是凉的,为什么这个水壶是热的? 当即把这个水壶拿起来,往地上一摔。 “嘭——”水花四溅,溅了他一脸。 水在脸上,没有消失,而是一滴滴往下滴。 地上瓦片静静躺着,没有消失,灶上也没再出现水壶。 这个水壶是真实的! 他心中大喜,难道这个就是阵眼? “哈哈,好聪明,你懂阵法?” 厨房外忽然传来一个尖利的笑声。 邓少钧忙冲到外面,眼前所见,让他大吃一惊,刚才那个院子哪去了? 茶楼后面的院子,不过是个小院子,撑死就二十平方,但此地竟然是个精美的后花园。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那个厨房和卧室不见了,现在是一个长满荷花的水塘,一孔石桥通往水中凉亭。 一个非常妖冶的女子,正坐在凉亭上品茶。 上半身极其辣眼睛。 如果说,汪金莲那种装扮,会让李菲生气,命令他不准睁眼。那眼前这位,能直接让她把眼睛戳瞎。 这女子此时穿与不穿都没甚区别。 而且,很明显她刚下过水,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贴在额头上。 “明前毛尖,清香怡人,正好可以解乏,去争斗之心,客官不如来此喝一杯?” 声音柔和,响彻云霄,带着点甜味。 可惜,邓少钧一眼就看到她身后有几条触手状的东西,隐藏在凉亭下的水里。 “装模作样学人类喝茶,为什么不学人穿好衣服?” “哈哈哈哈——你们不喜欢吗?” 邓少钧左右一看,李菲不在场,顿时胆子大起来,道心坚定,直直地盯着她,冷笑道:“傻女人,没有人把在房中穿的衣服穿出大门外的。” 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认真地说:“别骗我了,这是眠月楼最受男子欢迎的服饰,勾魂夺魄,一掷千金。” “哼,别妄想了,这破地方看起来也不富裕,哪来的一掷千金,你是不是没见过钱?来,哥哥带你到别处挣钱。” 边说边走,已经轻轻走到拱桥顶上。 居高临下,凉亭内景尽在眼中,只有她一人。 身子突然一动,手中灵剑发出强烈的蜂鸣声,横劈了过去。 凉亭应声而倒,被劈为两截。 “啊呀,坏人。” 女妖不见了踪影。 反应挺快的,修为不低。 声音是从水底发出来的,邓少钧跳起来,正要往水里猛劈一剑。 然而,手刚要劈下,忽然发现不对,水里躺着的人,竟然是李菲。 赶紧收住手,跳入水中,把李菲捞起来。 李菲嘴巴被封住,眼睛拼命使眼色。 水底下一只触手猛地卷起来,把邓少钧拖入水中。 手中灵剑一划,在触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触手浑身一颤,把他扔开,隐没水中不见。 邓少钧赶紧水遁,瞬间移到李菲身边,见她全身缠满了水草,忙用剑砍断,把她抱上了岸。 把缠住李菲手脚水草都弄开,李菲终于能动了,伸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着急得不行。 啊,啊,啊啊—— “别急,我知道你是被法术封住嘴巴,让我想想。” 啊,啊,啊啊—— “这女妖善使水系法术,很可能是只水妖。” 啊,啊,啊啊—— “水系法术我学得不多,解封之法是什么呢?” 见邓少钧还在自言自语嘀咕,没有理会到自己的意思,李菲气急,一巴掌扇过去,用手指尖指着自己的嘴,又指着他的嘴,呜呜嘤嘤。 邓少钧被这一温柔巴掌扇醒了:“你是说嘴巴里有东西?” 嗯嗯,李菲忙不迭点头。 第117章 是何妖物 哈哈哈—— 这是李菲心里的声音,绝对不能笑出声来。 王松惊讶了好一会儿,这才打破尴尬,有气无力地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小道友今天却是立下不少功劳。” 杨舒广恍然大悟似地接茬:“对,如今破了这个阵法,咱们赶紧寻找那妖物藏身处。你们两个跟在我两后面,与妖物正面对战,就得我俩上了。” 他的意思是,阵法的事情,我是学艺不精,但你修为毕竟不如我,就不要逞能了。 “那就全靠二位前辈了。”邓少钧才不愿意出手呢。 打架其实是很累的事情,这些天没少打,有人代劳还能拒绝吗? 四个人赶紧在茶楼前后搜寻,本以为破了它的阵法,必定会伺机反扑,谁料竟然没有发现妖物的蛛丝马迹。 难道她见今天敌人太多,跑了吗? 王松问杨舒广:“杨兄,你觉得,这妖物是什么?” “似乎是只水妖,但又似一株木精。” 这一句话,突然让邓少钧心里的疑惑豁然开朗,脱口而出:“她是水生植物,成精已久,躲在此地修炼。” 杨舒广愕然曰:“何以见得?” 这一句倒是把邓少钧问到了,忽然想起,自己也是木系之精化形,不该将同类暴露。 “哎呀,就是顺嘴一说,你们一个说水妖,一个说木精,我不过是顺嘴把它们合起来。” 杨舒广皱眉道:“如果你不知道,还是别插嘴,打乱我们的思维。” 邓少钧只好笑笑,闭嘴。 刚才与那妖物对战的时候,试图看穿她本源,可惜修为不够,看不出来。这是一种同类感应的本能,高阶者可以感应出低阶者的真身。 虽然不知她到底为何物,但肯定是妖物无疑。 但让邓少钧困惑的是,此妖修为很高,却是半个人形,身上还残留着妖物本体。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如果这妖物已经化形,就不该是带着妖物形态。 如果没有化形,刚才所示,是她的幻形,那她的趣味就太奇葩了,凭她的修为,明明可以把自己直接幻化为人形的。 总的来讲,这个妖物,似乎是半个妖物,是化形不完整的妖物。 为什么会有这种形态?他实在不理解。 或许,这也是妖物化形的一个特殊形态,既然人类不知道,那就没必要告诉他们。 也算是为妖类保留点秘密。 “这只妖物修为很高,按道理,应该是个人了,为什么还是精怪的外形?”王松困惑不已。 邓少钧心里咯噔一下,被他敏锐地发现了异常之处,不过,老子可不想参与这个讨论。 “说的也是,或许,她还没化形。”杨舒广说。 “那么,她拐走年轻男子,是为了化形吗?” 两个老头,遇到了他们没学过的问题,知识体系崩溃了。 李菲忍不住问:“你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修炼法门吗?” 王松摇摇头:“妖物的法门最千奇百怪,很可能咱们遇到新的妖物了。”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快找啊。”李菲催促他们。 王松与杨舒广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在骂,没看到老夫在想办法吗? 几个人又把茶楼前前后后搜查一遍,什么线索都没有。 杨舒广把阴阳鉴拿出来,四处照,也没照出个所以然来。 “会不会,她真的不在这里?”李菲好奇地问。 “不可能,就在此地。”邓少钧忍不住说。 李菲瞅他一眼,你又知道? 王松茫然地看着四周,自言自语:“此地灵气波动平缓,确实不像有妖物躲藏的迹象。” 杨舒广急了:“那我历兴门的两位弟子去哪了?总不能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几个人沉默了。 “不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堂堂长老,不能就这么回去。” 李菲鼻子一哼:“光记得你们的弟子,还有那些民间男子呢?他们也得找出来。山前县的父老乡亲,都看着我们呢。” 杨舒广低声应了句:“我们不正在找嘛!” “那妖物定然还在此处,但是用很厉害的法宝遮盖住了,你们没有更好的法宝,修为又不比她高多少,所以看不到而已。”邓少钧再次开口说。 “哦,说得好有道理。”王松点点头。 杨舒广一听也觉得对,马上说:“诸位,你们稍等,我回宗门,向掌门借一下镇派之宝回天镇魂镜,一定能破她的幻术。” 回天镇魂镜?王松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历兴门的镇派之宝,没有三位长老护持都不准带下山的。 历兴门也是个古老的小门派,擅长制作铜镜法器。 上古时代,出过一位炼虚境大神,制作出一面法力超强的铜镜,命名“回天镇魂镜”,能破各种障眼法。 “杨兄如能取得此镜,定能破了这阵眼,逼出妖物。杨兄赶紧去,愚弟就在此等候。”王松催促他赶紧去。 李菲忙问他,要多久能回来,杨舒广想了想,路程倒不远,御剑而行,半个时辰就到了。但是,要向掌门汇报,还要邀请两位长老出山,折腾下来,也得一些时间。 “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李菲心里嘀咕,但不敢说出来,眼下也没办法,只能随他去。 “诸位等我回来,现在只要守住这里,不要背她跑了就好。等我回来,只要我带了回天镇魂镜,她就死定了!”杨舒广一再嘱咐。 “好,就等杨兄回来。”王松应道。 杨舒广这才满意地,匆匆御剑而飞。 刚才这番话,一再强调“等我回来”,不是真的关心王松三人的安危,而是想把这个功劳留给自己。 这个妖物实力很强,倒不是说单打独斗弄不过她,而是天时不如地利,这是她的地盘,自己有力无处使。 就好比能够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在每个妖精面前都要先败一阵,搞得灰头土脸,困在一个个洞穴之中。 说实话,心里巴不得他们三人乱闯,然后被妖物偷袭,一起卷了去。 然后等自己回来,带来镇派法宝,一鼓荡平,岂不快哉! 但是,又有点担心,万一被他们误打误撞,给解了这个局,那自己,以及历兴门,那就太没面子了。 所以,临走之时,一再谆谆嘱咐,不要乱动啊,必须等我啊。 …… 杨舒广走后,李菲撅着嘴嘟囔:“咱们就在这干等?几个时辰过后,妖物也休息好了,人也死光了。” 这话提醒了王松,他沉思道:“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这个妖物与他们都动过手,那大触手不知被砍断过多少次,绝对不能毫无损伤。 她的大触手,绝对不是幻觉,定是实体。如果是幻觉就能对付金丹境仙人,那都不用打了,直接就被灭了。 大概是有超强的再生能力,因此斩断那么多次,也能复原。 然而,再生能力再强,也不能是无限的,她此时定然是躲在一边悄悄恢复。 想到这里,王松心里一紧,她的恢复能力,会不会跟活人有关? 她一个月内,弄那么多活人,虽然不知用处,但肯定不是拿来看的。 “她会不会需要吸食人血?”王松沉思之中,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什么? 李菲和邓少钧都吓了一跳。 邓少钧一直在想,这木系精怪,掳走年轻人到底是想干什么?此时被王松一句话惊醒。 以凡人的血肉,化为自己的血肉? 他想起,恶雾森林有个传说,就是“以形化形”,高级妖物可以用人的血肉来促进自己的化形。 这种化形方式,在妖兽这里,也算是邪术。 它速成,然而后患也大。 邓少钧本能地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因为在恶雾森林的传说中,这种化形,只存在于极其遥远的莽荒时代。 心里一沉,难道她还真是使用了太古时代的化形法门? 女妖的触手,远看像根系,像藤蔓,近看却似大血管,那是处于化形的状态。越想越像…… 李菲忙摇晃他:“邓少钧,你不是知道这里有法宝吗?赶紧找出来,咱们破了它。” 邓少钧挠挠头,搓搓手:“唉,让我想想。” “你有办法吗?” “我有一个办法……” 话没说完,王松忍不住冷哼一声:“大言不惭!” 邓少钧挠挠头:“前辈,我确实有个办法,只是……” 王松愤怒地打断他:“让你侥幸破了一次阵,还真当自己有那么高的道行?没有能力就好好等着,咱们守在这里,不要让她出来,也不要被她偷袭,就万事大吉了。” 他脸上写了一万个“不爽”,高高地挂着。 堂堂的浮生洞主,虽是散修,也是有江湖地位的。 洞中眼下有五位同修伙伴,虽然都是筑基者,俨然已经是个小小的门派。如果自己愿意,打个字号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没这种心思,觉得修为、德行、声望,都还不够,何必去撑这种场面。 即使如此,在邓少钧面前,也应该是宗师一般的存在,怎么搞到还被小辈抢了风头? 此次前来,一则为汪金莲洗清冤屈,一则为当地百姓清除祸害,并不存争斗之心,但被小辈压一头,那就不爽。 如果邓少钧是个高阶修士,那倒算了,自己从旁打打下手就完了。但现在自己是修为最高的,要负起主要责任,就该独当一面,不能让这小子嘚瑟。 “这样,我试试我的破阵术。” 王松犹豫了一会,掏出一只铃铛,往地上一扔,发出阵阵铃音。 他手一挥,铃铛飞了起来,四处翻飞,铃音忽大忽小。 忽然,铃铛“嘭”的一声炸了,王松捶胸顿足,心疼地叹了口气:“唉呀,我就知道它不行。” 李菲很好奇:“你这铃铛,好听是好听,起什么作用的?” “这个铃铛,能发出妙音,能引起法宝的共鸣。”王松叹了口气,“可惜,它的灵力太小了。” 他沉声道:“这说明,此地,真的有强大的法宝。” 李菲揶揄他:“一个这么没用的法宝,你心疼什么?” 王松苦笑着摇摇头:“这是我淬炼很久的法宝,只是略有小成,花了我很多心血。要不是被你逼得那么紧,我才不舍得拿出来,你看这闹的……唉,既然无计可施,那就在这等。” 李菲一顿脚,好,等,救不了人,替他们收尸也是好的。 这话把王松噎的只能苦笑。 邓少钧皱紧了眉头。李菲说的对,在这里死等,真的好吗? 他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要不试试“火眼破妄术”? 这是《三昧真火》里记载的一个高级法术,备注是“甚用”。 甚用的意思,这个法术非常高级,要耗费大量灵力,而且容易受到反噬。 这个法术能短暂地获得某种能力,让他能直接看穿虚妄。 但是这个法术明显是要修到火系高阶才能施展,他的火系不过是筑基三层,想都没想过,直到现在才记起来。 此时,情况紧急,他一咬牙,对他们俩说:“二位,我将施展……呃,某术,这种法术很危险,要对抗的是很厉害的法宝,我可能支撑不住。你们听我号令,等我发现阵眼痕迹,你们就用手中剑砍去。” 他说话的表情,就好像在交代后事,让两人十分惊讶。 王松愕然之极:“你又想装神弄鬼?” “前辈,不是装神弄鬼,我是真学过一个法术,但是这个法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本来不敢用的。” “哦,你打算舍身救世?”王松讥刺道。 “咳,就让我试试如何?反正又不用你出力。就是,我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替我照看一下。” 这话说的真对,王松无语。他刚损失一个小法宝,心情不佳,就不管他了。 邓少钧选了个地方坐下来,先运行一遍心法,平心静气,然后施展出火眼破妄术。 只见他紧闭的双目,流出滚滚泪水,似乎非常疼痛。 “这是干什么?”李菲颤声问。 邓少钧赶紧摆手,让她不要说话。 过了一会儿,突然,邓少钧大喊一声:“啊——”好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 两人大惊失色,只见他额头上,竟然生出一只天眼! 第118章 法术反噬 “这,这是天眼?”王松震惊了。 邓少钧看不到自己的脸,但知道自己的额头,似乎被人用刀挖开了一条缝。 然后,自己突然能看到异常的东西了。 明明是双目紧闭,却清晰地看到眼前有东西。 然而,又不是正常的看到的东西,眼前飘荡着一层薄雾,氤氲昏暗,就好像一千度近视眼。 这画面,邓少钧很熟悉,这不是二郎神的三只眼吗? 不过,二郎神的天眼,那是真眼,自己的这只眼,却像是画上去的。 这场面十分怪异,在李菲和王松的眼中,邓少钧的额头上,就好像在纸上画了一只眼睛,然后,平面的眼珠变成了立体,正飞速旋转,射出无数精光,天上地下,左右前后,不停扫射。 “那里!水缸底下!” 邓少钧大喊一声,然后只听嘭的一声,水缸崩裂。 那是王松以全力轰击造成的结果。 但随后又是嘭的一声,邓少钧额头上的天眼炸裂,他身子往后一躺,生生被炸晕。 李菲一声惊呼,忙抱住了他。 “邓少钧!” 邓少钧牙关紧咬,已经昏厥。 “果然是一个法宝!”王松惊叫起来。 李菲抬眼一看,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杯,出现在水缸碎片之中。 而且,水缸底下,赫然出现一个石质盖板。 这种盖板,只能出现在地道口。也就是说,水缸底下是一个地道! 这个地道被强大的法宝掩盖住了,这个法宝的灵力如此强大,即使他们破了茶楼的阵法,也破不了它。 邓少钧说的全对。 王松尴尬地朝邓少钧说:“咳,小子,还真是……” 又栽了。 茶楼的幻术,是被这个小辈破的。 这个强大的法宝,是被这个小辈找出来的。 我曹,这里还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了吗? “邓小友,你古灵精怪,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这些奇特法术。”他苦涩地说。 “我敢打赌,这不是金羽宗的法术。难怪你会被赶出来,不专注本门法术,这就是对本门的大不敬。” 李菲嘟起嘴:“关你什么事?” 王松觉得自己在晚辈面前,一点脸面都没挣到,心里后悔让杨舒广离开了。 两个老家伙一起在后辈面前丢人,不是正好吗? 为什么他走了,让老夫一人尴尬! 让一个年轻女修当面呛了一脸,又不好意思发火。 这李菲是凉国宗室,又是金羽宗南宫宗主的关门弟子,长得好看就算了,又常常不懂客气,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他从地上捡起玉杯,玉杯发出剧烈的震动,竟然一晃就不见了。 “这是邓少钧发现的,应该归他所有,他此时生死难料,你一个老前辈,还贪污这种东西吗?”李菲不满地说。 王松急道:“我没拿,我就抓在手里,还没看清楚,它就消失了。” “哼,我可没见它长翅膀。” “诶……我真没拿。”王松急得满头大汗。 这个玉杯当然是个很厉害的法宝,自己当然也想据为己有,但是,己没有啊! 无论怎么解释,李菲都是一脸不信。 王松生气地说:“等下抓了这妖物,搜出玉杯来给你!” 这下李菲没话说了。 然后,王松又忐忑起来,万一抓到妖物,搜不出来呢?这不更是证据确凿了吗? 让她大嘴巴一说,我还怎么混了? “邓少钧,你怎么了?”李菲终于把注意力放回到邓少钧身上。 王松赶紧上来,捏了捏他的经脉,叹息道:“这什么法术,如此凶险。虽然人没死,但气息紊乱。” 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捏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李菲赶紧把他扶起坐着,给他运气疗伤。 “唉,蠢货,筑基境,就敢使用元婴境的法术,居然还迷迷糊糊成功了。”姚意在邓少钧的泥丸宫忿忿地说。 他大半时间都是在沉睡,被反噬之力惊醒了。 “没人叫你逞能,你这不是英雄,是无知啊!” “唉,这女娃娃,想死么?这大的反噬之力,你控制得了么?还得老夫出手,免得你一尸两命!……诶,用错词了。” 姚意如今魂魄已经有了三条,力量强大了许多,暗暗导引李菲输入的真气,快速抚平反噬之力。 过了一会儿,邓少钧醒了。 “扑——”吐了一口污血。 “呀,你醒了,邓少钧。”李菲兴奋之极,“你没死!” 邓少钧胸口很闷,向后一倒,躺在李菲的怀里。 暖暖的,很贴心。 咳嗽了几下,他想睁开眼,却惊恐地发现…… 啊,我睁不开眼睛…… 自己的双眼,就好像被针线缝了起来。 我曹,这就是反噬!只是不知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非常慌。 “我看不见了。” “你都没睁眼,当然看不见了。” “眼皮粘连,当然睁不开。” 李菲用手去撕他的眼皮。 啊—— 邓少钧疼得跳起来。 你这是谋杀! 李菲愣住了,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这是法术的反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施展法术之前,不知道会是这个反噬结果吗?”李菲怒道。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乱用法术?如果真瞎了怎么办?” 李菲气得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刮子。 王松说:“你这什么法术?我都没听说过。” “意外学得的一个法术,我也不知它会让我看不见东西。……会永远看不见吗?”邓少钧自己问自己,也是很慌。 王松叹了口气:“如果是反噬,那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知道,你这个反噬伤害是不是永久性的。” 邓少钧苦笑道:“现在管不了了,咱们先打开那地道,救了人再说。李菲,给我找根棍子。” “要棍子干什么?” “我现在看不见,不得拿根棍子走路吗?” 李菲十分难受:“我牵着你不行吗,要什么棍子!” 伸手牵他。 邓少钧紧紧握住她的手,感觉手湿湿的。 “你的手怎么那么湿?也不擦干净了来牵我。” 李菲一撇开,在身上擦了擦,再签他的手。 王松在一旁,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却又不出声,忍不住说道:“又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哭什么哭啊。” 邓少钧这才明白,那是李菲的眼泪,心中大悔。邓少钧啊邓少钧,人家肯牵你的手,还嫌弃这嫌弃那的,是个人吗? 忙笑着打哈哈说:“哎呀,你哭早了,等我真瞎了再哭好不好?” 李菲突然笑出了声:“谁哭了。只是看你这样子觉得可怜而已。” 但这笑声,谁都听得出来,十分假。 见他俩这样子,王松叹了口气,实在看不下去,摇摇头,问:“那我去开地道石板,李菲姑娘,你就带他守在这里,别下去了。” 李菲不满地说:“那是自然,他都看不见了,还逞什么能!什么事都让他办了,前辈也过意不去是不是?” 这话噎得王松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小姑娘是不是太心直口快了? 不要把每件事都说得那么直白啊! 王松是欲哭无泪,假如不是自己还有仙人的风度,有为民除害的热情,真想一撂挑子走人。 当然,这不是一个修了几百年的高阶仙人的素质能做得出来的。 他是有担当,有素养,不会为了一时之气而误了大事的高阶仙人。 再说,他也确实要挣回面子,在这里栽了,就得在这里找回面子。 心里暗说,等老夫处理完这件事,就与你们一拍两散,相忘于江湖,再也不见! “邓少钧,我严厉警告你,别胡乱使用法术。你刚才所用的,是元婴境界才能正常使用的法术,你现在施展,效果差,反噬重,你怕是要失明一段时间了。” 姚意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来。 邓少钧十分激动,差点想问,还能复原吗?忽然醒悟,这个场合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但是,姚意似乎知道他关心什么,马上就告诉他答案:“估计得失明一年半载,几年都可能,修为快速提升能缩短这个时间。” 原来可以复原,那没事了,邓少钧顿时放下了心,舒了口气。 这个奇怪的动作被李菲看到了,怪道:“你似乎一点都不难过?” “呵呵,既来之,则安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王松慨叹道:“想不到你竟如此洒脱。” 心里忽然有点羞愧,刚才毁了自己一个小法宝,竟然心疼得什么似的,看看人家,眼睛都不要了。 这小子,还真有些特别啊,修为确实不大高,但奇门之术,还是挺不错的。 要不,等下跟他说一说,加入浮生洞的事情…… 李菲见邓少钧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还反过来开解自己,不禁眼一红:“我会想办法给你治好,你放心。” 邓少钧心里一热,不想让她太担心,忙说:“我这是暂时性的失明,相信我,这个法术反噬虽严重,但不致命。” “真的?” “真的。” “你事先连会有什么反噬都不知,还知道这个?” 邓少钧被噎住了,这种逻辑错误,没法圆。 李菲温柔地牵着他的手,轻声说:“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安慰我,唉,我绝不会不管你的。” 她眼睛里满是温柔的霞光,照得邓少钧通体发红,可惜他睁不开眼睛,否则也要大吃一惊。 邓少钧很无奈,看来有时候想说点真话,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相信。 紧紧抓住了李菲的手,呵呵傻笑。 王松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们,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这地方越来越难呆了,或许老夫应该走远点,让他们说个够。 …… 三个人正在发愣,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诸位仙长,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两人猛地转头,石板上出现一个美女,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女妖。 穿的衣服,还是那身,十分辣眼睛。 李菲忙一剑砍去,却穿身而过,这才明白,只是个幻影。 忙回头瞪了邓少钧一眼,这才想起他此时已经看不见了,顿时松了口气。 女妖毫无媚态,而是诚惶诚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诸位仙长,我不愿与你们为敌,此来是有心讲和,还请手下留情。” 女妖伏地磕头,动作十分可笑。 李菲怒道:“求和?他为了破你的阵眼,眼睛都瞎了,这个时候才出来求和,太晚了?我们等下就把你抓起来,砍成三十六节。” 女妖浑身一颤,似乎十分惊恐,伏地哀求:“仙子饶命啊!” 王松问她:“你是何处妖物?为什么要掳走年轻男子。” 女妖不回答这个问题,却死死盯着邓少钧:“这位,就是破我阵法的人么?” “正是,怕了?”李菲大喊道,“你那区区破阵法,有什么难的,你现在还有什么宝贝,尽管使出来。” 女妖叹息道:“我也是没办法,并非愿意与你们为敌,还请放过我。” 王松愠怒道:“呔,你这妖物,翻来翻去就这一句,我问你的话呢,一句没回答!快说,你是什么妖物,从哪里来,掳走年轻男子是拿来做什么?” 女妖想了想,冷冷地说:“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保证,我掳走的人,一个也没死。” “没死也活不长了?”李菲怒道,“看你一身青楼打扮,又专挑年轻男子下手,难道不是想干那事?” 扭头忽然问王松:“前辈,你说是吗?” 王松一愣,心里发毛,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再一看女妖,浑身上下,穿得那个叫少,真是能穿多少就穿多少。本来并不注意这个细节的,被李菲突然一问,心里好像响起一个声音:非礼勿视。 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哼,不看了。 反正都是个虚影,不担心她突然袭击。 女妖拼命摇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子的……” 李菲也不是一味的逞强,她冷哼一声,呵斥道:“你要是把你掳走的那些人,乖乖地送上来,我们或许可以不去抄了你的老巢。如若不然,你等下就无家可归了。” “呵呵,虚张声势。” 女妖也是那么多年的女妖,怎么会像小孩子一样被骗。 “这些人,暂时是人质。如果你们不硬闯我洞府,他们绝不会死。如果硬来的话,哼,我也不是吓大的。” 第119章 塌方了 女妖的影子,就好像一缕烟,很快就消失了。 谈判失败。 “哼,装腔作势,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求和?”李菲不屑地说。 邓少钧叹了口气:“这女妖修为很高,如果能好好谈,还是比动手好。” “你还真相信这女妖说的话?” “信不信另说,好好谈着,说不定杨舒广就带了帮手来了。” “你想拖着?她真身在下面,你都不知干什么,跟她的影子拖着,谁拖谁啊?” “呃……好,这次算你对了。” “什么这次,什么算我对了?”李菲很有些不满,不过,现在也不管了,她把目光投向了王松。 “前辈,现在……” 王松喉咙哽了一下,讷讷地说:“可不就是我么……” 现在只有三人,一个瞎,一个修为才筑基境,而且还是个女孩子,看她的样子,更乐意照顾瞎子。 能行动的,可不就剩自己了么? “那好,就劳烦前辈下去消灭她,我与邓少钧就守着这入口,防止她逃跑,静候佳音。” 哼哼。 王松极其无奈,本来也是打算下去的,现在搞得好像是被小辈安排的一样。 而且,那女妖现身,感觉她的实力有点超出了自己的想像,这一下去,有九死一生似的忐忑。 他抽出灵剑,别在身后,走到石板前,一掌拍去。 石板应声而碎,倒是没有任何阻碍。 回头看了李菲一眼,嘱咐道:“我这就下去,你们可要小心点。” 这句话必须说,这是搞清楚谁主导谁的关键话语。 “好的,前辈放心。” 这个节奏就对了,王松严肃地点点头,跳下地道,消失不见。 …… 邓少钧低声说:“李菲,你这说话的方式,很容易就把话说死的。” “这个女妖,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如果那些人都没死,为什么不先放回来,也没有谈判的诚意啊,还是得打。” 李菲脸上讪讪的,也觉得自己说话太硬,其实还能再套点话出来的。 下面是什么情况,毫无头绪,如果能多套些东西出来,王松也能更轻松点。 几句话就谈崩了,邓少钧也挺无奈的,只好安安静静地等。 李菲警惕地盯着入口,一时都没话说。 茶楼这条街,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百姓,都被衙门驱赶走了。突然安静下来,反而让人很忐忑。 “邓少钧,你的修为怎么那么高?”李菲忽然冷不丁问。 啊?我高吗?邓少钧想打哈哈混过去。 “哼,我自问比徐阿年修为高一些,但是没跟人打过架,要是让我与他打,未必就能占上风。” 与徐阿年的决斗,仿佛还在眼前,历历在目。她亲眼见到邓少钧施展外门法术,空手对宝剑,竟然丝毫就不落下风,最后还战而胜之。 “你与那个程太科打,我也是一直在看,比对阵徐阿年的时候,你的修为似乎又高了出不少。” 邓少钧轻叹一口气,默然无语。 “你很神秘,让人琢磨不透。拜入山门的时候,你是隐瞒了修为吗?” “没有,我发誓没有。” “那就是说,你的资质比我高多了,就这么几年,居然能杀死金丹境的仙人。”李菲语气很平淡。 “那是因为我有灵剑。” “龙宫所赐?” 邓少钧浑身一紧,大惊道:“哦,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知道。” “谁告诉你的。” “卦尊。” 邓少钧再次沉默。 卦尊把这事告诉她,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会怀疑卦尊的决定。 “你不需要跟我交代你的秘密,小心隔墙有耳。反正我心知就是了。”李菲微微一笑,怕他尴尬,忙说。 邓少钧心里一热,真的非常感激。 她说的话,外人听来自然是莫名其妙,但邓少钧知道,她定是知道自己是妖兽化形了,只是不知具体是哪种妖兽。 金羽宗龙宫的存在,低阶弟子不会知道,他们只知道仙鹤是宗门的标志,祖师的后裔。天池底下的秘密,他们一般不知道,但长老是有权知道的。 这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虽然做事说话有时候不够圆润,那是因为她从小过的就是几乎与世隔绝的修行生活,不大懂如何与人交谈。但不等于她傻,许多事只要有人点一下,就能通的。 他紧紧拽住她的手,轻声说:“李菲,谢谢你。” “谢啥。”李菲也紧紧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其实,有一件事她没说出来。 这次之所以下山,不仅仅因为被七大宗门派的人骂了,而是因为知道了邓少钧的秘密,担心他一个人在外,没有人照应,会很危险。 灵玉仙子说她“尘心未泯”,也没说错,反正就是借机发脾气,匆匆跑来找他了。 …… 两人在茶楼后院,静静地牵着手。 其实不必牵手的,但谁也没放,就这么静静站在一起。 终于,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王松下去好久了,地道下面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在下面斗法的话,应该也是惊天动地的,为什么如此安静? “李菲,不对劲。” “哦,你觉得,他是着了女妖的道?” “不清楚,我感觉咱们站在这里,很傻。” “什么意思?你想下去?” “我不知道……” “如果王松这种金丹境的,都对付不了,咱们下去有什么用?你别逞能了,我警告你啊。” “……” 邓少钧皱紧了眉头,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安,那是遇到危险才有的感觉。 “李菲,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 “咱们逃啊……” 嗯?李菲大惊,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土地炸裂,出现一个大洞,两人一起掉落洞中。 随他们一起掉落的,是整条街,数百间民房。 小半个县城,都成了废墟。 幸亏百姓怕死,早都跑了,否则这下要死许多人。 邓少钧看不到,脸朝下砸在土里,身上还压了一座房子。 “李菲,李菲……” “我在这,你没事?” 李菲的声音,明显是从瓦砾堆里面传来的。 邓少钧猛地一起身,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房子给掀开。 “啊……”李菲一声惨叫。 “怎么了?” “我刚要起身,你又把房子压在我身上。” 邓少钧吓得站住不敢动,等李菲艰难爬起来,牵住他的手,这才定下心来。 “发生了什么事?”邓少钧看不见,扩散灵识去查探,却发现此地灵气异常,灵识所探,都是朦朦胧胧。 “我估计是王松与她打得太厉害,把地底下的洞给震塌了。” “我们离地面有多远?” “大概十丈。” 哇,够深的。这女妖藏在这里,多少年了。 邓少钧仔细探查,感觉,在自己脚底下,不知多深的地方,隐隐有灵气波动。 难道底下还有洞穴? 李菲知他不方便看,就给他描述眼前所见: “这个塌陷很大,几乎小半个城都陷落了。” “这个陷坑应该是人为的。” “上面还有东西掉下来,咱们要不出去?” 邓少钧摇摇头,既然来了,就不能退缩了。 “我觉得还有个地道通往底下,你去找找,看入口在哪里。” 李菲嘟囔道:“咱们下去能帮什么忙?怕是自身难保。” “你看,这里都打成这样,王松与那女妖应该是势均力敌,咱们去帮一把,或许就逆转了。而且,你看这里,造成那么大的损坏,不早点抓住她,能把整个县城毁了,不还是老百姓遭殃吗?” 是啊……李菲不敢再犹豫,四处查找,突然看到被一堵残墙遮住了的孔洞,伸手一拍,残墙倒塌,果然露出一条向下的地道。 “我拉着你,你小心点。” 两人没有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地道很长很黑,螺旋向下,走了一会,突然脚下一滑,两人来不及反应,自由落体往下掉。 里面黑咕隆咚,没有光亮,即使筑基境者的视力远超凡人,李菲也看不到东西。 反倒是邓少钧,以灵识探物,知道底下是个大溶洞,忙伸手把李菲拉住,一个转身,抱住了她,掉到两丈下面的实地上,一个趔趄,仰面摔倒,李菲刚好趴在他身上,毫发无伤。 李菲脸一红,赶紧起身,双手乱摸,想把邓少钧拉起来。 “哎呀,往哪摸呢?” “啊?我摸到你哪了?” “你想摸哪?” “你……” 邓少钧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你到处乱摸,吓我一跳。” “啪——”一只手扇在他脸上。 “可恶,我不理你了。” 邓少钧苦笑着摸自己的脸,这一巴掌倒是打得很准。 两人拍拍身上的土,邓少钧笑道:“这里黑灯瞎火的,轮到我这个瞎子给你带路了。” 李菲冷哼一声,一挥手,扔出一盏小灵灯。 白纸糊成,里面有豆大一点灯芯,发出的光亮足以照亮四周。 前面还是一个地道。 两人牵着手,小心往前走。地道转了几个圈,突然变成一个大空洞。 “又来送死的,咯咯咯咯——” 李菲大惊,只见面前,摆着一地的笼子,每个笼子都困住一个人。 “你们快回去啊!” 王松竟然也被困在笼子中,身子被藤蔓缠住,无法挣脱。连灵剑也被夺去,掉在空中。 李菲再仔细一看,那一排的人里,赫然是陈天和黎采二人,他们双目紧闭,似乎在沉睡。 “这些人都被你杀了?”李菲大嚷道。 “这些凡人,我杀他们做什么?我没事做杀人玩吗?” “那你困住他们想干什么?” “你自己过来看看咯,咯咯咯——” 并不需要上前看,李菲已经清楚看到,每个人身上,都插着一条类似树根的东西,树根伸入地下。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在吸食他们的气血。”王松沉声道。 女妖呵呵笑了起来,拿出一个大盘子,里面装着一些似乎是米饭的东西,走到一个人面前,伸手团起一个饭团,递到他嘴边,那人就张开嘴巴,笑容满面地吃了进去。 “啊,住手,你在干什么?”李菲大喊。 “我在喂他们吃饭啊,不吃饭,凡人会死的,跟你不一样。” 李菲大怒,拔出剑就砍过去。 “啪——” 女妖一抬手,一股强大的气劲,直接把李菲跟她的剑弹飞了。 “你这点修为,还是不要乱动。”女妖冷笑道,“我不需要女子,也不想杀你。” 手一挥,李菲身边突然钻出十几条藤条,把她给围了起来。 邓少钧大怒:“你找死。”空舒灵剑出鞘,一剑刺去。 “住手,先别动手!” 女妖大喝一声,身子一闪,石质洞壁已经被砍了一大块,正掉在一个凡人头上,幸好有木笼子顶住,否则就砸死了。 “此地经不起你的剑气了,别动手。” 邓少钧也醒悟过来,这个地方虽然大,但要在这里动手,还是太小了,他们几个修士当然不怕塌方,但这些凡人可顶不住。 自己是来救人的,可不能把人质给杀了。 那女妖把手里的饭放下,走前几步,冷冷地说:“你我是同类,为什么要苦苦相逼?” 什么,同类? 王松震惊了,他死死地盯着邓少钧。 邓少钧也傻了,他想不到这女妖竟然在这个场合点破自己的身份。 “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女妖从王松的表情,看出了问题,也是十分惊讶。 邓少钧心中苦笑。 李菲知道自己的本源,他不怕。但是,王松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知道我的本源?要不要杀人灭口呢? “他们接受你吗?”女妖冷冷地问。 “怎么不接受?我早就知道了。”李菲也冷冷地抢答。 女妖瞥了她一眼,哼,那是因为你与他关系不一样。换了别人呢? “我不管他是谁,只问本心。” “哼,答非所问,我不是问你如何对他,我是问,别人会如何对他,你能决定得了?” “……” 李菲无言以对,她当然知道妖兽化形,在人间修士眼里,是什么地位。 她说的没错,别人对邓少钧,可不见得有什么公平态度。 王松满脸的惊讶,这个邓少钧居然是妖兽本源,自己竟然看不出来。他身上应该带了某种法宝,可以屏蔽自己的气息。 顾长老给的那个牌子,确实发挥了一点用处。 第120章 化形失败的女妖 “行了,别说了,你想干什么?” 女妖微微一笑说:“我想不到你如此大胆,没有公开身份,就敢侧身人族修士当中。而且,还没修到金丹境,就敢到江湖上闲逛。唉,我早都修到金丹境了,却依然躲在这里,每天战战兢兢,真是命途多舛啊。” 邓少钧深吸一口气:“行了,别说没用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妖哈哈大笑起来:“如今你的身份暴露,这里的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邓少钧淡淡地说:“自然是放了。” 女妖大吃一惊,怎么会是这个回答呢? “喂,你想清楚,你是木精化形,与我同类,而且还没在宗门报备,他们出去后,把这事一说,七大宗门能放过你吗?” “我救了他们,还被他们出卖,那是我高估了人性,错信了他们,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女妖愣住了,不,傻住了,也不对,震惊了。 “不是,天地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人。”她喃喃自语,失声冷笑。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邓少钧是妖兽化形,打了一场以后,从旁默默观察,突然有了那种同类才会有的感应,她才惊讶地发现,此人竟是同类。 因此,她的打算,是要挟他,逼他与自己合作。 然而,她得到的回答,竟然是从来没有想到的。 “你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人,可惜你不是啊。”她困惑不已,“不要痴心妄想了。” 忽然扭头看向李菲,恍然大悟似的,失笑道:“这个女娃娃确实不错,没有视你为异物,然而,天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嘴角带着嘲讽说:“你违反了他们的一个规矩,这是不能接受的,醒醒。” 邓少钧冷哼道:“这些事,在我心里反复问过很多遍了。你想说的话,不管哪一句,大概也超不出我曾经想过的。” 王松诧异地抬起头,为什么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熟悉? 我去,这不是我与李菲争论汪金莲的事情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心里百味杂陈,这个邓少钧,在某些方面,倒是与我有相似之处。 妖兽要在宗门报备,失去口中最纯的那口原气,然后就会获得人族的保护,在那个时候,自然就可以人族的身份活动。 然而他没有做这一切,而是偷偷隐藏身份,混进门派修炼。那定然要小心谨慎,不要暴露身份。在这种情况下,要说服自己,拯救人族,那真的是很伟大的思想。 “好,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只想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如何放你?你残害人族,天道不会放过你的。” “不算残害,我没杀死他们。” “你觉得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是活着?” 女妖一愣,忙解释道:“你误会了,这不是血食之术,我不是用他们的精血喂养自己。虽然看起来像,但不是。” “那你抓他们,这是干什么?” “他们与我气血相连,我只是吸取部分阳气。” “哼,这一个个都快死了,还部分阳气。” “没死,没死,他们只是在梦中。”女妖赶紧分辩,“我让他们陷入漫长的美梦,在梦中,他们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邓少钧皱起了眉,这难道不是邪术吗? 女妖冷笑一声:“咱们是妖,妖的法术,在人族眼里,哪个不是邪术?” “好,即使他们最终不死,难道什么影响都没有吗?” 女妖愣了一下,咬着牙说:“到不能说什么影响都没有,做了这么长的美梦,未必希望回到现实生活中来。” 这都哪跟哪啊,难道身体不会有影响吗?这么久不活动,肌肉都萎缩了。 女妖认真思考了下,承认身体确实会比较虚弱,可能要几年才能复原。但她振振有词,对于妖来讲,这已经是最仁慈的做法了。 邓少钧算是明白了她的法术是怎么用的了,只要人没死,就还有放她一马的基础。 “好,既然如此,你先把人都放了。” “哼,你是真的油盐不进?”女妖大怒,“那就别后悔,我废了你。” 李菲大喊:“邓少钧,你别跟她硬碰,赶紧出去,跑啊。” 王松也说:“邓少钧,我都着了她的道,你就别逞能了,赶紧逃出去,等杨长老他们来了,你还可以提醒他们。” 邓少钧没下来的时候,还是挺担心打不过她。 天时不如地利,不知下面到底什么情况,如今都到了这里了,已经到底,她又没有帮手,自己反而毫不担心了。 虽然明面上的修为,是筑基境中阶,然而他是三系灵根。 再加上,还有个姚意在后面默默支持,他是稳赢的。 因此,他并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呵呵,咱们到底谁油盐不进?这些男子,困在这里,你也用了那么久了,还不放他们走?” 女妖脸一黑,这是一点都说不通了? 妖物之间,不讲同类感情就算了,连被人族知道了底细,还要维护人族,这是疯了吗? 她掏出那只玉杯,突然扔了出来。 玉杯化成一个巨大的屏障,把自己包围了起来。 “这是上古时代的圣物,灵力无穷。之前以它为阵眼,随便设置一个障眼法,被你们破了。现在,你再试试,能不能再破。” 女妖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警告你,此地已经破碎不堪,如果再乱用剑气,这山前县,怕是要另选个地方了。” 女妖稳稳坐在地上,身子一震,后背突然长出无数根须,插入土中,然后与那些凡人身上的根须缠绕在一起。 所有的根须,发出红光,明显看到有红色的液体在涌动。 “你想干什么?”邓少钧大惊。 “你们不是非要冤枉我吸食人的血肉吗?我就吸给你看。” 那些人身子一挺,不住地颤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见到这惊人的一幕,王松和李菲都惊呆了,愤怒地拍着木笼。 “邓少钧,快阻止她。” “你能把我放出来吗?” 邓少钧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妖术。 “你也不知道?”王松有点泄气,很想说,你不也是妖兽化形吗? 邓少钧重新抽出灵剑,不敢劈,改为刺,狠狠地刺向玉杯化成的屏障。 轰—— 洞穴外面传来泥土滚落的声音。 哈哈哈——女妖狂笑。 打打,把这里全打塌了,老娘可不怕。 邓少钧收了灵剑,急得手足无措。 “小子,这可是上古圣物,你怎么动得了它!” 王松与李菲都傻了眼,忙喊:“不能在这里动手了,整个城都松了,一动全塌了。” 王松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对李菲说:“李菲,你看清楚了,这玉杯我可没贪污。” 李菲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然后,又埋怨他,拿在手里的东西都能被人夺走,你要是真贪污了玉杯,现在不就没这一招了吗? 那可不行,我不是那种贪小利的人。 李菲嘟囔不已,你还不如是个贪小利的呢! 邓少钧恼怒地喝道:“妖女,你如果杀了他们,你就惹了天道,再也修不成人形了!” 天道? 女妖怒道:“三百年前,我就已经化形为人了,然而一道天雷,直穿地底,将我打伤。要不是这玉杯,我已经身死道消。” 这话让几个人都惊了。 王松问:“你三百年前就化形为人了?” “对啊,不像吗?看到我现在半人半妖的样子,想不到?” 确实想不到。王松皱眉道:“你现在,就是靠活人来续命吗?” 女妖脸色一变,她可不愿意泄露自己的秘密,然而脸色已经说清楚了一切。 王松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化形失败,却又没死,被玉杯救了一命,然而却无法维持生命,要靠吸食活人阳气来续命。” 一句话似乎点到了她的心事,突然哇哇大哭:“我自开天智,三千年来,从来没伤害过谁,然而天道却不许我化形。虽然被玉杯抵消部分天雷,然而还是伤到了根基。如今不靠这种方式,已经活不下去。所以,还请各位可怜可怜我,不要逼我,否则定与你们同归于尽。” 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倒是真让人同情。 邓少钧心里有种“于我有戚戚焉”的感觉。 妖兽化形,何其不易。 不但被人歧视,连天道也歧视。 “你真的没伤害过人命?” “那是自然。”女妖收住声,怯怯地说。 “你干这事多久了?” “就这一个多月,以前没干过。”女妖忧戚地说,“我一直以为,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修复身体,然而近来发现不行了,只好出此下策。想不到一搞,就引来了那么多人。” “你为什么要弄这么多人呢?如果不是突然集中失踪那么多人,根本不会引人注意的。” “你是说一个个来?”女妖无奈地说,“那就真的是要吸食人血肉了。人多的话,反而不需要伤他们的性命。” 说着,女妖哭了起来:“我是真不想杀人。” 哭得浑身颤抖,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面对大人时,委屈,胆怯。 这个神情,让邓少钧突然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妖都是很胆小的,所以,它们往往表现得很吓人。 邓少钧感应到她身上并无戾气,也没有邪气,大概就是与自己一样的人。 在自己还是何首乌的时候,也是如此,每天心惊胆寒地过着日子,但是,又会毫不留情地对待自己领地上的一切生灵。 那些稍有一点药用价值的植物,都被自己弄死了。 能说自己是坏人了。 她说的也没错,妖的修炼法门,在人族眼里,就没有合法的。 如果她真的没害死过人,何必赶尽杀绝呢?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你赶紧停下来,不要吸食他们的血肉了,否则你真的会万劫不复,我救不了你。” 女妖惊道:“你要放了我?” “你停止,一切都好商量。”为了显示诚意,邓少钧决定给她一个微笑。 女妖紧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说:“我不信,你骗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只想杀我冒功!” 邓少钧心里骂道,难道我的笑容不够真诚吗? …… “嗯?祺泓玉杯?” “这不是上古酒仙帝尊的法宝吗?” “蠢货,让老夫来取。” 姚意喊了起来。 邓少钧一愣,姚意的意念,突然强盛起来,将他的意志挤到一边。邓少钧只感觉自己的神志出现了一阵恍惚。 大概只有几秒钟。 就好像打了个瞌睡,突然惊醒。 仅仅几秒时间,在王松和李菲眼里,邓少钧突然变得十分敏捷,手指似乎在掐诀,身子就如一道魅影,突然冲进玉杯形成的屏障里。 等出来的时候,手中竟赫然握着一只玉杯。 “我去,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修为?”王松惊骇不已。 李菲也看得目瞪口呆,热血沸腾:“邓少钧,你,你怎么……” 邓少钧此时也清醒了过来。 刚才,就几秒钟,就好像疲惫之极,打了个小瞌睡。 大家开会的时候都容易有这种体会,听着领导讲话,突然头重重地往下一磕,就在地心引力把自己抓住的时候,猛地惊醒了。 只有坐在边上的同事知道,这是打了个小瞌睡。 邓少钧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他惊恐地瞪着手里的祺泓玉杯。让他惊恐的,不是这玉杯有多好,而是,我曹,姚意居然能控制我的身体! 虽然仅仅几秒,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次只是控制了几秒,谁知道他的实力能控制多久? 未来呢? 我滴妈啊。 这可是比对付眼前的女妖,更加生死攸关的事情啊! 他对姚意的实力的认识,又进了一层。 化神大佬,小的错了。 他看着玉杯,发愣的当口,女妖也傻了。 “发生什么了?我的玉杯!”她一声尖叫,把所有人都吓醒了。 “你是如何破得了的?”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邓少钧,快阻止她!”李菲急忙大喊。 啊? 哦! 邓少钧如梦初醒,把玉杯一收,冲上去,一拳砸在女妖的脸上。 “啊——”女妖一声惨叫,躲避不及,重重倒在了地上。 第121章 重新做人去吧 没等邓少钧出第二拳,女妖敏捷地闪到一边,身子一抖,把所有十个凡人都拉到了自己身边,连人带木笼,紧紧包裹住自己。 “你叫邓少钧是吗?居然像模像样,还有人族的名字。”女妖又哭又笑。 “为什么苦苦相逼?不肯放我一马?” 王松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跟我打的时候,她那么猛,现在才被打了一拳,就哭了起来呢? 哦,对了,她身体其实已经受了重伤,与我打了那么久,已经被我耗尽了力量,如今是苟延残喘,却被邓少钧捡了个现成的。 想到这,又有些懊恼,早知道刚才自己多撑一下就好了,搞到现在需要让一个小辈来救,真的丢人。 邓少钧没有回答她,手一挥,一根长长的黑藤,直冲女妖而去,将她紧紧缠住。 女妖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法术。 还没想清楚,邓少钧已经拔剑赶到,啪啪啪,将缠绕凡人身上的根须尽数斩断。 十个凡人,全都滚落在地,身子都在颤抖。 女妖浑身抽搐,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像被人斩断了筋似的,瘫软地爬着。 “别杀我,别杀我……” 女妖已经毫无反抗能力,将她与凡人强行断开,几乎宣判了她的死刑。 此时的她,已经回天无力,更遑论反抗。 王松猜对了,其实,与他们打了那么久,女妖早就伤痕累累,油尽灯枯了,只是不甘心就此死去,支撑到现在。 邓少钧一把抱住她,径直冲进了地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李菲:??? 王松:!!! …… “李菲,他这是?他不会……他难道……”王松语无伦次,“唉,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管。” “闭嘴!别说了!”李菲怒不可遏,“他当然是想放了那女妖,你一个正经老仙人,别想歪了!” 王松嘟囔道:“就算要放,让她自己走就好了,为什么要抱着走呢?难道还怕她走路累着?” “闭嘴闭嘴!”李菲气得就快灵魂出窍了。 她倒是不至于想那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她相信邓少钧,就算再缺心眼,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对那女妖怎么样。 而且,他又没有表现出被女妖魅惑的情况。 大概率是有什么事,不能被王松知道,而不是想躲着我。 如果王松不在场,他绝对不会这么躲避。 虽然明白邓少钧不会做什么事情,但是,如此紧紧抱住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妖,还是让她有些不高兴。 毕竟,一只手在后背,一只手在大腿,这么亲密的动作,是很容易让人介意的。 她巴巴地望着地道口,满怀希望,他马上从地道口出现,悄悄跟自己解释一切。 …… 邓少钧以灵识导路,来到塌落的大坑处,将女妖放了下来。 女妖惊讶地问:“你要做什么?” “嘘!” 邓少钧让她噤声。 “你已经不能再修行了,没躲过天劫,已经说明一切。” 女妖泪眼滂沱,无声啜泣。 自己什么情况,她当然清楚,就算邓少钧现在放她回去,也不过是多活几日,再也恢复不了了。 “别哭,我授你一套神功,可以让你重新做人。” 女妖吃惊地瞪着他。 “我得到过一套《荣枯回春术》。”邓少钧急速说道,“你去选个僻静的地方,先回归本源,变成人出来,直接进入人道。” 手一挥,《荣枯回春术》的一个手抄副本出现在手里,塞到她怀里。 再把祺泓玉杯还给她。 有这个法宝,她会更快重生。 女妖震惊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喜不自胜,忙跪下来,不住磕头。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行了,你还能走?赶紧溜了。” “此地古时是一处烂泥塘,我是生长此处的一节藕根,名叫红荷,他日有缘,定要报达恩公再生之恩。” “嗯嗯,好的。”邓少钧焦急地往地道里面看。 红荷拿出一张白纸,递给他:“恩公,这张据说是上古一本无字天书的残页,我一直参不透,就送给恩公了。” 邓少钧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无字天书,不就一张白纸吗?随手塞进怀里。 “你快走。” 红荷深深拜了一拜,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土遁?”邓少钧一愣,“原来你也会这招。” 也没心思想这些,赶紧转身钻入地道,回到那个大洞穴。 一进去,李菲与王松刚从木笼子里出来。 原来,红荷解了法术,就没有了束缚。 王松一看这场面,知趣地跑到那些被困的人里,掏出醒神香,先把陈天和黎采弄醒再说。 历兴门没想到这里藏着只大妖,派他们俩来,结果出了个大糗,还让王松救醒两次。 这边王松去救人,李菲撅着嘴,扭身往地道里面走。 邓少钧忙跟在后面,去拉她的手。 李菲一甩,怒道:“你还需要人牵吗?” “我……” “骗子,假装瞎子,看得可比谁都清楚。” 邓少钧知道她为什么发火,却苦于无法解释。 荣枯回春术,涉及到不止一个人的秘密,他不能说出来。 来到了陷坑处,李菲四处查看,又抬头看看头上,冷哼道:“人呢?” “走了。” “藏起来了?” “咳,瞧你说的。” “她不会自己走吗?难道就走这几步路,能把她累着?也没发现你会怜香惜玉啊。” 啊? 邓少钧忙摆手:“我也没发现你还能吃醋啊!” “吃醋?”李菲冷笑不已,“你别太高看自己了。” 邓少钧急得没法,凑近了她耳朵说:“有些事,以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不需要解释。”李菲恼恨地闪到一边去,“还以后解释,现在编不出来吗?” “哎呀,我编什么啊,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 李菲咬牙哼了一声。 “你不是说,隔墙有耳,我的秘密不必说出来么?” 李菲白了他一眼,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话,但是,这是一回事吗? 邓少钧急得没法,想去拉她的手,她忿忿地一甩,走得远远的。 此时情景,恍如当初拜入山门,在山脚下时,凉国宗室女李菲,也是这么孤傲,不屑于其他人站在一块。 别人只能仰望她。 唉,我能怎么办啊?邓少钧心里不住叹气。不敢再去打扰她,只好呆呆站着,低头不语。 突然,头上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遭了,怎么出现这么大的一个陷坑?” “王松洞主与那两个娃娃呢?”这是杨舒广的声音。 原来是杨舒广带着两位长老,以及回天镇魂镜来救援了。 “难道都被妖物抓走了?” “还来得及吗?能不能救得回来?” “赶紧下去看看。” 三道身影,飞速降下来。 李菲撅着嘴,还在生气,连基本的礼数都不讲,冷冷地站着。 “杨长老回来了?”邓少钧倒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一看他俩,杨舒广松了口气。 “还好,你们还在。我走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王松呢?”杨舒广皱眉问。 “诶,这个……说来话长。” “放肆,连眼皮都不睁一下,太无礼了,你是哪个门派的?”另一个长老见邓少钧一直闭着眼,愤怒地喝道。 “他打开了那个阵眼,遭到了反噬,眼睛睁不开。”李菲忍不住大声嚷道。 一纵身跳到邓少钧身边,对杨舒广说:“你走后不久,我们尝试寻找那个阵眼,最后是被他找到,但是,那法宝灵气太强,反噬强烈,他的眼睛暂时睁不开了。” 然后,杏眼一挑,语带讥诮:“他为了救人把眼睛搞成这样,还请见谅,没法子行什么虚礼。” “你……”那长老没料到寻找的年轻人,说话真不客气,又不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舒广惊讶不已,愣愣地看着邓少钧:“就凭他?扯蛋!他怎么能发现那个被屏蔽的入口?”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详细跟掌门汇报了此地所见,跟妖物动过手,知道那妖物实力并不高,但这是她的地盘,有地利之便,绝不会那么容易对付。 他说那妖物设置了强大的阵法,由强大的法宝做阵眼,掩盖了真正的入口。 这话本是邓少钧说的,但他完全没提邓少钧的名字。 好不容易求来了镇牌之宝,并且,按照规定,必须三位以上的长老随同,此宝才能离开历兴门。 如今着急忙慌赶过来,见到茶楼的位置变成一个大坑,已经慌了一阵。 法宝用不上就用不上,省点力气也好。 但是,邓少钧居然自称是他破了这个阵眼,简直没法忍啊。 老子辛辛苦苦跑来跑去,不是成了笑话吗? 你说是王松最后找出来,虽然不爽,那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人家也是一洞之主,是金丹境高手。 你是个什么东西! 另一个长老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邓少钧,说道:“你顶多就是筑基境中阶罢了,行了,别吹牛了,快说,王松道友进了那个洞吗?”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个黝黑的地道口。 李菲正要说话,邓少钧捏了捏她的手,摇摇头:“是的,过了这么久,应该能出来了。” 那长老一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振臂一呼:“师兄,先别管这些事了,救人要紧。再不灭了那妖物,整个城都要被她毁了。” 杨舒广没动,他与同来的二位师兄不一样,他了解情况。 这地方都毁了,肯定不是妖物主动干的,一定是阵眼破了,他们交上了手。 “是王松道友破了那个阵眼?”杨舒广不死心,还想确认一下。 邓少钧尴尬得说不出话。 李菲哼了一声:“说了是邓少钧破的,你们不信也没办法。” 杨舒广三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愕然不已。 邓少钧捏了捏李菲的手,轻声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这话说起来好像是谦虚的话,其实,在历兴门三位长老耳朵听来,简直是恬不知耻的嘚瑟。 李菲忽然发现,自己与邓少钧靠得太近了,狠狠地用指甲掐了他的手掌一下,疼得邓少钧喊了起来,赶紧撒手。 “他怎么了?”杨舒广惊讶地问。 “反噬,反噬之力还在折磨他,你看,他又流泪了。”李菲朗声说道。 邓少钧心里滴血,好狠,好狠。 李菲冷不丁又握起他的手,温柔地问:“感觉怎么样啊?” 这话是一句双关语,别人哪听得懂,邓少钧好像触电似的,浑身一颤:“没事,没事,我好了。” 在这种场合报复我,这李菲,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善解人意啊。 邓少钧这个情况,三位长老看在眼里,确实不大正常,他们都一起看向杨舒广。 他们的心情都一样的,师兄,你千里迢迢跑回来,到底为啥? 你把这个阵法说得那么难,结果让一个小辈给破了。 咱们历兴门可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杨舒广被他们略带责备的目光瞪得浑身不自在,忙说:“算了,还是先去把人救出来。” 能够把人救出来,也是一件功劳。 虽然被你破了阵,分了不少功劳,但是,收拾妖物,这就不是你一个筑基弟子做得了的?还是得靠我们。 而且说起来,消灭妖物的功劳,才是最大的,跟它一比,破阵什么的,都是浮云。 而且,这山前县的正事,就是消灭这个妖物,不必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管他王松破的阵眼,还是这小屁孩破的,都不重要。 “好!” “师兄,我先下去,你们断后。” “那两个娃娃,你们就别下去了,守在这里接应即可,别碍手碍脚。” 听到他们认真地布置阵型,邓少钧有些傻眼。他很想解释一番,说问题都解决了,又不敢。 李菲眉眼含笑,也不敢说破,与邓少钧对视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戏谑,暂时没有怒气了。 不过,邓少钧没看到她的眼神,还是有些害怕,万一她冷不丁又掐自己一下,自觉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他们三人分派完毕,走到了地道口,正要下去,忽然听到里面有声音,忙大喝一声:“妖物,你还敢出来!” 谁料,里面竟然传出一个带哭的欢喜的声音:“师叔,你们来了?” “师叔,是我啊,弟子黎采,见过师叔。”黎采的声音,明显是喜极而泣。 三位长老傻了眼,这是陈天和黎采? 他们获救了? 那咱们来干什么来的? 第122章 都是我的功劳 最先出来的,是陈天,随后是黎采,他们在前面引路。 一出来,浑身瘫软,不顾形象,就趴了下来,抱住杨舒广的腿哭了起来。 起来起来!杨舒广见他俩如此失态,又惊又怒。 “你们受伤了吗?”一个长老惊问。 陈天和黎采摇头。 “没受伤哭什么哭?丢人。” “受伤哭泣也丢人啊。”两个长老不知情况,怒气冲冲的。 陈天和黎采只好收住声,悲悲戚戚地闪过一边。 瞅见了李菲和邓少钧,不禁羞愧地别过头去。 他们被抓进洞里,不过是个把时辰,红荷也没有吸他们的阳气,只不过让他们堕入梦中。 一天内连续两次堕入梦中,所见不过是尘俗美梦,与修仙者的追求相去很远,道心再一次动摇,怎么能不悲? 在外人面前,这都是没脸说的事情,只好强忍悲痛,闭嘴了。 后面是十个失踪已久的年轻男子和茶楼的人,他们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神情恍惚,要不是王松在后面催促,他们都不肯出去。 每个人,都在梦中沉浸多天,几乎过了几辈子。 在梦中,他们实现了自己的全部愿望。 银子,娘子,什么都有。甚至还修起了仙,在梦中,成为当世修为最高的仙人,号令所有门派,谁不服就打谁,长生不老,子孙永昌。 在这样的梦境中,活得酣畅淋漓,谁叫醒他,谁就是仇人。 在洞穴中,磨磨蹭蹭,不肯起身,要不是王松连吼带打,他们愿意在洞中呆一辈子。 出到外面,抬头一看,一个个无不骇然,这才渐渐回过神来,自己不过是被妖物控制,一场梦而已。 这些凡人,明明看到眼前三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仙人,视若无睹,一点也没有凡人见到仙人那种诚惶诚恐的神情,反而落寞地长吁短叹,失魂落魄。 最后出来的是王松。 一见杨舒广三人,忙拱手行礼,客套一番。 “王洞主,这里怎么变成个大坑了?” “我与那女妖,在地下打了一场,此地受不住,竟然塌陷了,是我考虑不周,如今奈何。” 杨舒广眉眼舒展开来:“这么说,是王兄破了那个阵眼,找到了入口咯?” 在他现在看来,能被王松破了阵眼,都算是好消息了。 谁料,王松轻轻地摇摇头:“愚弟不才,你走后,我也想试着找到阵眼,然而,损失了自炼的一件法宝,也没找出入口。最后,是邓少钧冒着极大的危险,施展了某个十分危险的法术,这才找出来的,可惜,他自己受到严重反噬,竟然失明了。” 听到他这么说,杨舒广三位长老,全都骇然,无语。 实在难以相信,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三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杨舒广回过神来,转过头,讪讪地对邓少钧说:“正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想不到你修为不高,还挺有偏才的。今日立这一功劳,也是难得了。”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历兴门这么多人,来这一趟,什么功劳都没有,最后那妖物,还是让王松解决了,甚是没脸。 其中一位长老无奈地恭维王松:“听说这妖物的修为起码金丹境,多亏王兄剿灭,还此地安宁。” 王松又叹了口气:“唉,见笑,见笑。我是与那女妖缠斗许久,然而,最后还是被女妖擒获了。多亏邓少钧给出最后一击,否则,就只能等诸位来救我等出来了。” 什么? 三位长老好像被天劫击中,实在太扯淡了,又是他? 妖物被王松打败,已经很难受,然而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却说是被一个年轻小辈灭掉,这让人情何以堪! “你是说,这位年轻人,把金丹境的女妖打败了?” “严格来讲,他是最后一击。”王松急忙解释,“但是,她与我打了那么久,其实已经严重受伤,强弩之末。只要来个人,就能把她打倒。” 他与杨舒广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的。 闯入茶楼,陷入幻境,自己破解无法,是被邓少钧给救了出来。 地道口的阵眼,他无法破解,是邓少钧破的。 在下面与妖物对战,却最后被擒,无论如何都是个丢人的事情。但是,邓少钧一拳就把女妖打哭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自己已经把她打残了,这是自己唯一能称得上功劳的东西,自然要点明。 只是,他不知道,即使是如此客观地复述事情经过,还是让历兴门的三位长老不能忍受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只要来个人,就能捡这个功劳,为什么不能等我?让这小子捡了便宜。 邓少钧怕他们尴尬,忙说道:“都是王洞主把她消耗得厉害,我不过是捡了个便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这话一说,四个老头,这才气顺了一点。 年轻人,懂礼数。 然而,李菲突然冷不丁哼了一声:“是个人就能把她打倒?果真如此吗?” 邓少钧忙拉住她的手,她却毫不顾忌。 “我与邓少钧进去,见王洞主已经被木笼子关了起来,冲上去要杀那女妖,却被她一掌拍出,也给关进木笼子里了。那个时候,就剩邓少钧一人,打败女妖,可并不容易。” 邓少钧生怕她还要说出玉杯的事情,忙打断她的话:“诸位长老洞主,在下确实是捡了个便宜,不敢贪功。” 不敢贪功? 一听这词,王松突然脸一红。 骂人呢是? 杨舒广也不禁羞赧不已。 出师不利,劳而无功,那就算了,还要跟别人抢功劳吗? “此地不宜久留,先把大家送上去再说。”邓少钧忙转移话题。 长老还不死心,忙问王松:“那个女妖呢?” “已经被我杀了。”邓少钧怕王松说漏嘴,忙抢答。 王松愕然地看着邓少钧,眼睛里满是问号。 邓少钧平静地看着他,两人的眼睛实际上以电波的方式交流了一万句。 随后,以王松的一声叹气,结束了这个话题。 几个老头顿觉索然无味,只好先去把人转移上去。 李菲低声对邓少钧说:“你今天可是露了大脸了。” 邓少钧忙摆手,让她别给自己惹祸。 他还是很想低调的。 哼,李菲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觉得他很装。 她非常了解仙人们的心思,说话要互相让着。 别人夸你一句,你得想着法子夸回去。 就算是自己的功劳,也得让着点别人,这样,大家才能其乐融融在一起玩。 李菲几次说话,都不留情面,当刀直入,戳破面子。 然而大家只当她心直口快,鲁莽无礼而已。 但邓少钧这种表面谦恭,功劳却一点没让,更招人恨。 不过,看到那几个老头一脸黑线,李菲却觉得爽歪歪,心里那点生气早就消散了。 “你自己能上去吗?”她关心地问。 邓少钧现在有点怕她下黑手,忙说:“能。” 几个纵身就能跳上去的事情,就别冒着被掐的危险麻烦她了。 …… 远处观望的山前县百姓,先是被巨大的地震吓傻了。 后来看到远处飞来三个仙人,无不欢欣鼓舞。 现在,终于看到人陆陆续续出来,更加鼓掌欢呼。 那些失踪人员的家属,早就围了上来,一见自家的儿子出现,不顾危险,纷纷哭喊着冲上来。 “赶紧离开这里,走远点。”杨舒广怕他们掉下去,催促他们走开。 众人来到安全的地方,那些百姓,扑通就跪在四个老仙人面前。 “多谢仙长,救民于水火。” “多谢仙长,消灭妖物,还我等安宁。” “仙长吉祥万年!” 众人不住赞颂,不住磕头,搞得王松、杨舒广四个老头,脸皮一阵抽动,脸红过耳。 这种场面他们见得多了,每次救了百姓,他们都要跪下磕头,满心欢喜,充满崇拜。 然而今天,你们,你们这是以貌取人! 一看到我们年老,就以为所有事情都是我们做的。 在百姓的心中,年纪越大,法力越强。 这就跟去医院看病,都喜欢找老中医一样,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年轻人有什么本事?说破天也没人信! 四个老头又不想解释,也没时间掰扯,百姓如此大礼,自己受之有愧。 他们已经救了人,处理完了女妖,此地事了,只想早点离开,今日之事,禁止再提。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躲躲闪闪,不肯受百姓的大礼。 他们越是躲闪,百姓心中越是感念,这头磕得越响。 邓少钧和李菲最后出来,默默地闪在一边,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叫低调。 陈天和黎采二人,耷拉着头,委顿不已,不敢看他们俩一眼。 杨舒广几人,见张芝桂县令急匆匆跑过来,估计是想道谢。他们不想啰嗦,匆匆御剑而去,也不跟任何人道别,跟逃跑似的。 王松也不想被百姓纠缠,但他毕竟出了力,没有那么难受,走到邓少钧面前,叹了口气说:“那么,就此别过。” 也没脸提加入浮生洞的事。 “等等,我还有事要说。” “有事?咱们到城外说,我等你。” 王松一刻也不想多呆,身子一闪,就溜了。 “你还有事要跟他说?什么事?” 邓少钧挠挠头说:“一点私事。李菲,要不你还是回去,你这样负气出来,总是不好的。” “你眼睛都看不到了,我能走吗?” “切,我是修仙之人,眼睛看不见虽然不大方便,但可以扩散灵识,又不是凡人,眼一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可是……” “我过个一年半载,大概就可以复明了。倒是你,真的不能离开太久,灵玉答应了宗主,照看你,你这样让她很担心的。” “我……” 李菲低头不语。 确实,这次是负气出来。 然而也不全是负气。 就是心里空空落落,有些许担忧,些许失落。 如今见到了邓少钧,这才明白他比自己认为的更强大,完全不必过于担心。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我先陪你去见王前辈,反正要走也得出城,顺路。” 邓少钧无奈,只好带着她出城寻找王松。 “仙长等等!”突然,县令出现在面前,拦住了他们。 燕捕头紧紧跟在县令身后,扑通跪倒在地。 “小人有眼不识真仙,还请上仙原谅。” 原来,燕捕头和县令,远远看到邓少钧与老仙人说话,神态非常客气(远处看,分不清楚客气与尴尬的区别),心里顿时惊呼,遭了,他果然是仙人。 他与陈天二人的打斗,估计就是误会。 想起在衙门对他的种种质疑,简直是大逆不道,犯下了滔天的不敬之罪,吓得浑身颤抖。 本来想拉着那几个老仙人,求他们开恩,给自己说几句话。 想不到那几个老仙人,一个跑得比一个快,这才不顾一切冲过来,直接跪在邓少钧面前。 邓少钧吓了一跳,这算什么,忙让他们起身。 “一点小误会,别放心上,咱们修仙的,连这点度量都没有,还能修仙么?”李菲怕邓少钧嘴笨,替他说。 那些百姓本来见仙长跑得飞快,心里都有些不舍,一看县令跑去跪这个年轻人,顿时明白,这两个也是有份救人的,忙纷纷跑过去,把没磕够的头,都磕给他们俩。 “多谢仙长施以援手,救我家小儿。” “仙长也是历兴门的弟子么?” 说实话,他这头没磕错,话也没说错,确实是邓少钧救的。 邓少钧见李菲似乎想纠正他们说的,忙捏住她的手,暗示她别说了。 “诸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举手之劳而已,不必介怀。”邓少钧赶紧表明态度,不说是自己的功劳。 “仙长谦逊,道心稳固,定能随老仙人修得大道!” “我等祝小仙长早日突破,更进一步。” 百姓当中,颇有几个会说话的,知道对仙长应该说什么,不住地赞颂。 邓少钧悄悄拉了拉李菲,暗示她得走了。 李菲低声说:“他们谢你,本就是应该的,你何不坦然接受?” 邓少钧严肃地低声说道:“他们那么穷,又给不了什么好处,也就说一箩筐好话而已。” 李菲一脸嫌弃:庸俗! 第123章 追踪汪女修 李菲当然知道,邓少钧是在说笑。 不过,被这么多人跪拜,她也受不了。只不过知道他们拜的不是自己,陪邓少钧受百姓的跪拜而已。 但既然他不愿接受了,那只好跟着他,身子一闪,离开了山前县城。 两人到了城外,果然找到了王松。 他正站在河边,神情颇有些落寞。 “前辈,你果然在这里等,是个守信之人。”李菲眼尖,看到了他,高兴地打招呼。 王松微微一笑说:“此处风景,却与我家乡有些相似,不禁让人惆怅。” 邓少钧没心思赏景,忙说:“前辈,我有一事相求。” “你要跟我一起修行,我欢迎。你今天这些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不争虚名,勇于献身,受到伤害也能淡然处之,比老夫好多了。再说,有灵玉仙子的推荐,我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终于让王松找到个能端个架子的机会了。 言下之意,你表现很优异,又有那么硬的靠山,老板我录取你了,放心,以后跟我混。 邓少钧忙说:“多谢洞主夸奖。” “行了,李菲带你去,她识路,我有事先走了。” “不是,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事。”邓少钧急忙拦住他。 王松差点就御剑飞走了,忙停下来。 “难道还有别的事?” “请王前辈带我去找汪金莲前辈。” 王松一愣,你找她干什么? 李菲满脸疑惑,瞪了他一眼。 邓少钧怕又出什么误会,赶紧说:“我的一个朋友被她抓了,我要把他救出来。” “你朋友?”王松很困惑。 邓少钧也很困惑:“难道她现在抓了个人,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王松的表情,让人非常困惑。 “你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吗?” “我知道啊。” “啊,你竟然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 王松一副坦然的样子。 …… 李菲站在两人中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汪金莲抓了个人,那自然是要修炼《甘露蜜》。 这个《甘露蜜》是如何修炼?邓少钧已经告诉了她。 脑子里浮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让她脸上渐渐生出红晕。 邓少钧面对如此坦荡的王松,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看着王松的头顶,难道他不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吗? “你是说,金莲抓的那个人,是你朋友?”王松问他。 “是的,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哼,他怎么可能是你朋友?你怎么可能认得他?”王松断然地说。 “他确实是我的一个朋友啊!” “那我问你,他是哪国,哪县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呃,这个……” 他只知道此人叫陈狗子,其他哪知道啊! 王松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最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还自称朋友。 在一边的李菲,看得莫名其妙,问邓少钧,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 邓少钧只好老实交代:“前辈,我确实不知道陈狗子的情况,但我必须带他走。” “如果我不带你去找呢?” “那我只好在茫茫黑首山找她了。” “你……”王松生气了。 他脸一沉,突然暴喝:“谁指使你来的?” “没人指使我。” “撒谎!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邓少钧醒悟过来:“对,确实是有人指使的,陈狗子指使我来救陈狗子!” 这句话绝对没撒谎,可以拍胸脯说。 “你扯蛋!”王松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你走!” 刚才对他的那点微薄的好印象,一扫而光。 李菲吓了一跳,刚才好好的,怎么突然急转直下,要打架似的? “哎呀,别急眼,怎么突然这样子了?”她赶紧从中拦住。 见王松一副很警惕的样子,她怯怯地说:“王前辈,你既然知道汪前辈抓了人去干什么,你也不生气?要知道,她可是跟别的男人,那个,那个,哎呀,我说不出口。” 王松冷笑一声:“为什么又扯这个,不久之前咱们已经说过一回了。” “那好,不说这个。但她随意抓男子去修炼,这总不是好事?就不怕她违背天道?” 邓少钧和王松几乎同时说:“她抓此人,不违天道。” 李菲完全懵圈。 “喂,邓少钧,你,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好,陈狗子是不完之人,天地间本不该有此人,他根本不算人。因为,他魂魄不全!” 啊?李菲似懂非懂,不懂又似懂一点。 “汪金莲修炼的《甘露蜜》是夫妻秘术。但她没有伴侣,如果强行掳走男人去修炼,那就跟刚才那女妖差不多,天道所不容。但不完之人徒具人形,汪金莲抓他去修炼秘术,却并不违背天道。” 啊!李菲这才彻底明白了。 天道之事,果然好复杂。 王松哼了一声,你居然知道这些,必是有人告诉你。 邓少钧忙说:“前辈不要疑神疑鬼,没有人指使我,既不是金羽宗,也不是其他门派,真的是陈狗子这个不完之人,他本人要求我来救他。”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遇到他的?又是在哪里受他请托?” “这个……” 邓少钧心里那个恨啊,在这件事里,时间地点很重要吗? “哼,我信你个鬼!”如此荒唐的话,简直侮辱智商,王松都不稀罕跟他争辩。 他指着邓少钧的鼻子说:“定是某人也看上了这个不完之人,想要夺取就让他自己来。” 邓少钧苦笑地说:“王前辈,你也是气迷了心了,总以为我背后有高手指点,你觉得,什么样的高手,会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一个筑基境修真呢?这不是要泄密吗?” 这一句话好有道理,对啊,假如有幕后主使,不可能指使一个筑基境的弟子,去跟金丹境的高手争抢宝贝? 王松忽然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意外过于紧张汪金莲,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他忽然改变了想法,朝邓少钧走了一步。 “既然如此,我得把你抓起来,等金莲突破之后,再把你放了。” 李菲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尴尬地笑了笑:“你说真的吗?” 邓少钧却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朝王松认真地鞠躬:“如果前辈要抓我,把我关起来,能把我跟陈狗子一起关起来吗?” 他两手一摊,做出束手就擒的样子。 “你!” 王松气坏了,又改主意了。 你想知道陈狗子关在哪里,自己去找,老夫才不上当。 “你放心,陈狗子的安危,对我来讲很重要,你也不用担心我泄露行踪。我知道像他这种稀罕的品种,只要说出去,保证很多人想要,毕竟,修炼那种亦正亦邪的功法的,大有人在。我绝不会让他陷入险境。” 邓少钧说得情真意切,王松冷着脸,心里又改主意了。 既然此人是要救陈狗子,大概真的不会泄露秘密,那倒是不必担心这一层了。抓他,关他,也是个麻烦事。 一转身,突然就御剑而飞了。 “既然你想救,就自己去找,老夫不奉陪了!”撂下一句话,人已消失在天上。 哎呀,别走! 邓少钧一顿脚,这老头,还真是来去如风。 “哼,她就在黑首山,总能找到,只不过耽搁几天而已!”邓少钧喃喃道,转头对李菲说。 李菲的脸色,不必王松好看。 邓少钧以灵识感知周围世界,实在看不出她的脸色,还以商量的语气对她说:“李菲,这个陈狗子,是被关在一个山洞里,山洞里还有水,咱们分开去找找看?” 李菲很诧异,他不知道我在生闷气吗? 一看他的脸,忽然晃过神来,哦,他现在是个瞎子…… 没办法,只能开口说:“你这一堆话,我都听不懂,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啊?陈狗子是不完之人,就是魂魄不全,本不应该转世为人的,是天地间的一个错误,他……”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李菲残忍地打断他,“你为什么还要去见汪金莲?” 邓少钧一愣,旋即明白了问题的重点是什么,忙叫屈:“你别误会,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想去救人。我都这样了,她穿不穿还起什么作用?” “啊?你还想看……不穿的?” “不不,说错了,我是说,她穿也好,不穿也好,我也看不到啊,我此时以灵识感知周身情况,还能看出啥来?” 看到邓少钧手足无措的样子,李菲暗暗笑了起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当即板着脸说:“你是什么德行,自己清楚,可得给我注意点,别说我没警告于你。” 邓少钧摸着噗噗跳的心,安定下来了,怯怯地说:“那咱分头去搜,还是一起去搜。” 李菲摇摇头,既不用分头搜,也不用一起搜,咱们不用搜。 哦?邓少钧听得云里雾里。 李菲伸出手掌,露出几根白发。 这是? 王松的头发。 你悄悄薅的?什么时候薅的? 李菲低声说:“就刚才,你俩针尖对麦芒的时候,我就趁机拍了拍他。” 你胆子可真大!有什么用? 她露出神秘的笑容,做出噤声的动作。 邓少钧不敢再问,她也不说,两人就干站着。 过了大约一刻钟,李菲忽然说:“应该差不多到了?” 伸手从空中一抓,抓出一卷黄纸,平摊在地上。 她又拿出一支笔,沾了朱砂,在纸上点了一点。 然后,拿出那一根白发,念了几句咒语,白发变成一缕黑烟,在黄纸上画出一道痕迹。 然后,黑烟停止了,凝结在纸上,形成一个黑点。 这是……地图? 这是行迹图。 李菲松了口气,终于给他解释。 “刚才不敢说,怕惊动了他。但现在已经定好了他的位置,就不怕了。” “我猜他一定会去给汪金莲报信,你与其跟他瞎扯蛋,不如直接跟踪他。” “此图虽然没有山川地理的标记,但是准确记录了方向位置,这个红点是此地,黑点嘛,就是他停留的地方。” 邓少钧提出疑问:“难道他停留的地方,不是回了家吗?” “就这么一会,他能回家?咱们就朝这个点去,你看看是不是在黑首山。我敢打赌,那就是他老相好的洞穴。” 邓少钧大喜,不管对不对,这肯定是一个好办法,比自己毫无头绪,满山瞎跑强。 “不过,这个行迹图,咱们得在地上跑,不能上天,御剑就看不到了……哦,忘了,你不会御剑。” 啊……其实我已经可以御剑了。 邓少钧发现自己还有个秘密瞒着她,不大好,抢先交代。 “啊,你能御剑了?”李菲有些惊讶,同时,竟然还有些失望。 唯一的优越感也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获得了这把灵剑,然后就可以了。” 李菲默然无语。 不过,又高兴起来。 “这个追踪法术,你不会?” “能不能教我?” “不能!”李菲断然否决。 就这么点比你厉害的地方,不能全让你压一头啊! “唉,好。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李菲敲了他一下,禁止他学别人说话。 两人迅速跑入了黑首山,按照那黑点的方向前进。 这个行迹图,确实非常好用,他们能看到自己的行迹,也在地图上移动,根据移动速度来判断,这个黑点位置还真的在黑首山深处。 王松御剑一刻钟,其实也没走太远,考虑到地形起伏,估摸着一个时辰绝对能到。 李菲也是很感叹:“我没学遁术,此时才知道拖了后腿了。” “那正好,你教我这个追踪行迹的法术,我教你遁术。” “切,想得美。你的遁术,在金羽宗又不是很高级,只不过大家伙平日不大出门,用不上,懒得学而已。我这个追踪术,那可是师尊秘授,你这破遁术能比吗?” 邓少钧一听是南宫宗主秘授,更是纠缠不休,凭她开什么条件,一定满足。 李菲忽然说:“也不是不能教,除非你告诉我,陈狗子是怎么回事。” 邓少钧叹了口气,果然人都是很好奇的。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涉及到别人的秘密。” “哦,你嘴巴挺严。” “涉及到生死,我不能说。” 啊,这样……李菲不敢问了,默默赶路。 第125章 逼得大佬出手 切。 邓少钧早就想吐槽王松设立的阵法了。 只不过当时正主在边上,不好意思说,得给德艺双馨德高望重的老仙人留点面子不是? 从这阵法可知,王松并不擅于此道,也就能糊弄下不专业的人士。 以邓少钧此时的水平,用斯文点的词来评价:神马玩意。 金羽宗的卦尊,掌握的阵法,很精深,授予邓少钧的《太乙经》,并非最高级的。如果有缘,真的应该把他的看家本领给学过来。 可惜,现在离开了金羽宗,不算宗门弟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学了。 大概花了邓少钧一刻钟时间,就把王松的阵法给破了。 比王松设置阵法的时间还短。 他们俩出到洞外,邓少钧自己都还不大敢相信,这就破了? 为什么这么容易呢? 什么都困不住啊! 连李菲都有点惊异:“邓少钧,到底是你太厉害,还是他太稀松了?” “也许,王前辈也没打算真的把我们困死。” “你就是喜欢把别人往好了想。” 没时间聊天,两人离开这里,按照行迹图所示,急忙赶去。 这次走的距离稍远,两个时辰后,终于追上了。 行迹图上,红点与黑点,又重合在了一起。 然而,这里却没有山洞。 李菲困惑不已,难道不是这里吗? “不,王前辈就在脚下,山洞口不在这里。” 然后,心里一个念头一闪:“或许,这里有个障眼法。” 当即施展法术,寻找阵眼。 王松的阵法确实不大行,不一会就被邓少钧破了。 只听轰的一声,不远处传来一阵巨响,两人跑过去一看,一个山洞,赫然出现在面前。 呵呵,就这个档次的障眼法,真不咋滴。 两人站在洞口,没有进去,而是拔出了剑,警惕地盯着洞口。 等了好久,却没有人出来,动静这么大,里面的人肯定听到了震动,好像毫不在意似的。 场面甚是诡异。 “里面没人吗?”李菲郁闷地说。 “难道王松又骗了你一次?你这个法术到底靠谱不?”邓少钧也有些疑惑了。 “……” 李菲看着地图,黑点代表王松,说明他就在里面。然而,此时也陷入自我怀疑中。 是不是自己修为太低了,这个追踪术失效了? 两人又等了好久,手足无措起来。 “喂,这次又是想等一天吗?” “不能等了,无论如何,都得进去查探一番。” “那,那走。” 邓少钧没动,而是严肃地说: “李菲,这次真不是开玩笑,如果王松,汪金莲,两个都在这里。咱们两个筑基境的修士,大战两个金丹境仙人,二对二,你会不会有点热血澎湃的感觉?” 离菲喉咙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停住了脚步。 “热血你个头,我觉得头大。” “你还冲进去不?” 李菲知道他又在笑话自己,板着脸说:“你不会想说,又是让我去找救兵,你冲进去送死?” 邓少钧摇摇头:“让你去搬救兵,那是开玩笑的,这件事,我不希望别人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怎么还去搬救兵,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似的。” 这话让李菲听糊涂了,怎么你还要替王松保守这个秘密? 不过旋即就想明白了,邓少钧是为了那个叫什么陈狗子的人。 “所以呢?怎么办?” “一起进去。”邓少钧叹了口气,“但是你只要自保就可以了,不用管我,我能打得赢他们。” 李菲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人打两个金丹境的,还能保证打赢。 他凭什么吹那么大的牛? 邓少钧没时间解释,踏步进入山洞。 李菲也没有犹豫,跟着进去了。 山洞很深,出人意料的是,没有任何阻碍。 想像中的埋伏啊,阵法啊,机关啊,都没有,径直走到洞内,在昏暗的光影之中,王松静静地坐在一张蒲团上。 这个洞穴,被精心凿过,石桌石凳石床,挂着绫罗绸缎,香炉梳妆台,一看就是女人的居所。 王松坐的那个位置,是从巨石中开凿出来的一处高台,定是平常修炼的地方。 他对邓少钧二人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吃惊,睁开眼,冷哼了一声。 这气氛很不对。 李菲低声说:“会不会又是陷阱,咱们撤。” 邓少钧却没动。 他走到王松面前,长揖到底:“前辈,又见面了。” 王松叹了口气,喃喃道:“我设的阵法,如此不堪么?” 困惑地盯着邓少钧,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我? 李菲得意地说:“我金羽宗的追踪术而已。” 哦……王松很无语。 这两个小屁孩为什么那么难缠? “前辈,此地果然是汪金莲的洞府吗?” 邓少钧看到他身后的石壁,应该是一个隐藏的入口。 “是又如何?” “还请前辈放我过去。” 王松面无表情地说:“我处处留情,并没有对你们下狠手,可别以为我就没有霹雳手段。不错,汪金莲就在我身后,你过得去吗?” 邓少钧往前走一步,抽出灵剑,耿直地说:“那就让我请教前辈的神功。” 灵剑感受到邓少钧的勇气,激发出耀眼的银光,刷地闪了一下。 “好剑!”王松忍不住感叹,“想不到你有如此奇缘,能获得这种上古灵剑。” “前辈见多识广,法眼如炬。” “可惜你修为还不高,不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 “威力够用就行,不需要太高。” 王松脸一黑:“年轻人说话总是不知天高地厚,老夫今日就教训你们两个。这里太小,咱们出去打!” “那就出去!” 三人出了外面,王松背对着洞口,不打败他是进不去的。 邓少钧等不及,不想搞那么多虚礼,直接说:“晚辈尊老,出手为敬。” 挥剑一劈,一道强大的剑气,呜吟推过去。王松提剑一挡,轰隆一声,剑气被打散,溅起一堆尘土。 “不错!”王松喝道。 反手就是一剑。 邓少钧也是伸手一挡,剑气消散。 两人这一出手,李菲呆住了。 自己手中这把宝剑,还没到灵剑的档次,与他们二人的剑比,完全就是废铁,竟然不知该如何帮忙。 两人都没有花架子,直接对轰。 剑气四溢,飞沙走石,李菲无法站立,只能后退,借着一块大石头,彻底变成观众。 不久前与程太科,也是如此场面。 假如程太科没有使用邪术偷袭,邓少钧还是占上风的。 王松的修为,比程太科高了不少,然而从剑气比拼上看,竟然势均力敌。 邓少钧三系筑基境,加上灵剑高了个档次,发挥到极限,并不能击败王松。 大战几十回合后,王松沉声道:“够了,你并不能打败我,还是请回。” 邓少钧咬牙说道:“耗尽真气,也要跟你拼到底。” “够了,这样没意义!” 王松皱起了眉。 刚才说“你并不能打败我”,是占了点语言的便宜。因为反过来说,“我不能打败你”,也是成立的。 这小子不顾一切打下去,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李菲在后面娇喝:“那加上我呢?我们晚辈,以二敌一,也是敬老之道。” 她也找了个地方,挥剑狂砍。 三道剑气一对比,李菲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跟他们的比,她的就像打酱油。 然而,王松拼尽全力,也只能与邓少钧相持,又要分出力气回应李菲,速度就乱了。 王松只好把剑一横,撑起一道真气墙,硬顶二人的剑气。 邓少钧源源不断地攻击他的真气墙,就像当初程太科攻击他一样。 “够了!” 洞口传来一阵怒斥。 这是汪金莲的声音。 一道剑气隔空打来,邓少钧猝不及防,被剑气扫到,飞出两丈远。 李菲更加支撑不住,也被一剑拍飞了。 “金莲,不可下重手。” “为什么?他们处处逼迫,你怕他们干鸟!” “够了。” 王松阻止她,冷冷地对邓少钧说:“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一个筑基境,能跟我打个平手,也是靠着灵剑。而且,我并未下死手,没有跟你拼命。如今我们两个联手,你更无胜算,要认清形势。” 邓少钧嘴角流血,轻轻擦去,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看李菲。 李菲在草丛里趴着,胸口很闷,嘴里流出一口血。 两人都受了点伤。 “你好好休息,不要插手了。”邓少钧急急说道。 “我不知你这怪人到底想干什么,现在还想逞能吗?”李菲也急了。 “你别管我,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坚定,让李菲心里很慌,怎么跟交代遗言似的? “我不准你胡闹了,够了,咱们实力不够,放弃。” “我不能放弃。” 李菲急得抓紧了他的手:“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明显打不过啊!” “打不过并不是不打的理由。”邓少钧笑了笑,甩开她的手,重新走到王松面前。 “长老,帮个忙。”邓少钧低声说。 王松一愣,长老?是问我吗?我倒也可以算是一个长老…… “你要我帮什么忙,请说。” 他误会了,邓少钧不是对他说的。 “唉——”思海之内,传来一个长长的叹息。 “耗费老夫的修为,去救那个蠢货顾云影?” 邓少钧一惊,他怎么知道这是顾云影? 我没有泄露过这个秘密啊? 我进入顾云影的“避难所”,都是以魂念,他不可能知道的啊。 “行了,别愣住了,你与顾云影进入我的陵寝,他得了我的秘籍,会做什么事,我还能不知道?” “不完人,啊,不完人,真是个天才想法,老夫当年就是事情紧急,等不到一个不完人,否则,也不会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 姚意三言两语,就把邓少钧那点子秘密说穿了,果然不愧是古代大佬。 “唉,好,你都铁了心要救他,我要不出手,你就敢死给我看,对?”姚意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灌涌全身,竟然让他的耳膜产生了蜂鸣。 邓少钧露出狡黠的一笑,对王松说:“帮个忙,使出全力,逼出我的潜能!” 汪金莲咯咯地大笑:“松哥,你看这个人,真可笑,死鸭子就剩一张嘴。喂,你大言不惭的样子真好看。” 王松也失笑道:“邓少钧,你也算是年轻人当中的佼佼者了,你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有什么潜能?就此收手,我也不逼你,好自为之,不要把大好仙途丢在这。” “喂,邓少钧——”李菲在身后也焦急地喊。 邓少钧忙回头朝她说:“关键时刻,别拖我后腿。” 咯咯咯——汪金莲肆无忌惮地笑——小姑娘,你应该鼓励你男人,勇于直面失败的人生,不要一味逞强。 李菲望着邓少钧的眼睛,清澈无尘,直通心底。 邓少钧冲她微微一点头,然后,转头对王松二人说:“前辈看好了,晚辈失礼了!” 说完,以极光电闪的速度,劈出一剑。 这一道剑气,绝非之前可比,剑气之中,充满了雷鸣之声,鬼哭狼嚎。 王松与汪金莲大惊,忙奋力一挡,却只听“啪”的一声,两人竟然被剑气撞进了身后的洞口。 我去,为什么突然变那么强? 两人赶紧爬起来,奋力回击了一剑。 邓少钧把剑往地上一插,身上五彩光芒激发,身后隐隐现出圣人法相,攻来的剑气直接打在身上,竟然消于无形。 王松大惊失色,这是只有中仙道才有的异象。他明明只是个筑基境,怎么会有这种怪事? 不等他细想,邓少钧的第二剑已经砍来,王松与汪金莲赶紧以剑气阻挡,却见邓少钧的剑气,劈散他们两道剑气,再打到他们身上,支撑不住,顿时一起飞进洞去,洞口的岩石簌簌掉落,就快把洞口给堵上了。 邓少钧看到洞口,留下了他们俩的血迹。 仅仅两招,受伤倒地,形势逆转。 心中十分吃惊,我了个去,化神境,化神境,真让人向往啊! “住手,别打了。” 洞里传来了王松痛苦的喊声。 邓少钧以剑插地,冷冷地说:“那你们出来,咱们可以重新谈一谈了?” 第126章 拯救陈狗子 从洞口滚落的岩石缝隙中,王松看到落日余晖照在邓少钧身上,绚烂夺目,凛然有天仙降临之气势。 刚才那庄严法相,是什么? 以剑插地,这是一种礼节,含义很丰富。 表示“止战”,剑虽出鞘但剑尖不指人。 也可表示“无惧”,放马过来,我随时可战。 这一刻的邓少钧,简直是不可一世,威风凛凛。 李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先不相信耳朵好呢? 仅仅两招,王松“两口子”就被打倒,连山洞都塌了,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邓少钧吗? 再听到王松求和的喊声,更是让人震撼。 如此迅速地让两个金丹仙人放弃抵抗,这是什么样的实力啊? “邓少钧,你……”她喃喃地自言自语。 听到她的声音,邓少钧赶忙回头,朝她咧嘴一笑。 刚才那种毁天灭地似的神威,瞬间化为大男孩的腼腆一笑,让李菲感觉头有点晕,气有点喘不上来。 突然,邓少钧的脸色一变。 “差不多可以了?我知道你也不想杀他们,已经震慑住了,接下来,就看你了。”姚意的声音也几乎是同时响起。 我去,关键时刻,姚长老竟然要撤退! 原来,姚意没有取得邓少钧的身体的完全控制权,强行出手,也是很耗费功力的事。 哎呀,别走,你不能多等等吗?这事情还没结束呢! 心里很慌,然而,姚意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 无奈,邓少钧只好在心里默念:“那就多谢姚长老了,恭送姚长老。” 当然,由于没出声,姚意也听不到。 呜呜呜…… “松哥,这是怎么回事?”汪金莲哭道。 “金莲,咱们栽了,算了。”王松喷了一口血后,平静地说。 他主动替汪金莲挡了大半的剑气,所以汪金莲没什么事,他倒是受了伤。 “松哥,你怎么样啊?”汪金莲大哭不已。 “我没事,咱们认栽好不好?再不认栽,我们俩就真要死在这了。” “嗯,一切听你的。” 他们艰难地从岩石堆里爬出来,仰天长叹。 邓少钧心里慌得一批,平静地问:“前辈,不准备打了么?” “你赢了。”王松苦笑不已,往外便走。 汪金莲留着泪,扶着王松,紧走几步,看邓少钧的眼神,流露出恐慌。 看他们的确是被打怕了,邓少钧也不敢再多问,害怕说多了又露陷了。 忙提着剑,跑进洞去。 李菲见王松二人如此狼狈,简直不敢相信。犹犹豫豫走过来,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全都在说同一个字:震惊。 这个邓少钧,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他真的只有三十岁? 他真的只是在金羽宗修行十年? 王松四五百年的修为,在他面前一招都顶不住,这才叫恐怖如斯! 李菲内心的震惊,与他们是一样的。 但李菲除了困惑,还多了一层欣慰。 我还担心他的安危,真是笑话。 三人愣站了几秒,无语,无言,也不敢笑。 李菲一扭头,匆匆跑进洞去。 刚进去几步,突然听到邓少钧杀猪似的吼叫:“不要进来!” 李菲一愣,随即一慌,怎么了? 邓少钧赶忙跳过来,挡住李菲,并且捂住她的眼睛。 “闭眼,不准看。” 这语气,为什么那么耳熟?李菲本能地闭眼。 “他,他没穿衣服,你先出去。” “哦。” 李菲老老实实,原地转身,往外面走。 不用问,汪金莲这种功法,会是什么场面,简直,没脸问。 原来,陈狗子被法术困在一张床上,惨不忍睹,连件衣服都没有。 邓少钧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身衣服,替他穿上。 陈狗子是个傻子。 看相貌,也称不上好看。 从小没说过话,不会笑,不认识父母,除了吃饭穿衣,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为零。 他不是以完整魂魄形态转世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只是具有一个人形的生物体。 邓少钧解了他的束缚,他既不道谢,也不发问,只是坐起来,直勾勾地瞪着墙壁。 “走,跟我走。” 陈狗子竟听得懂说话,站了起来,跟了出去。 李菲见他带了个人出来,比傻子还傻,两眼无神,也就比木头多一口气而已。 “这就是陈狗子,就是你要救的人?”她困惑不已,头上冒出十几个问号。 从头到尾,一直糊里糊涂的,现在见到本人,也是莫名其妙。 就为了他,值得拼命? 邓少钧无法解释。 走到汪金莲面前,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很疑惑,为什么我非要救他。对不起,无法奉告。” 汪金莲哼了一声:“还不是别人指使你的。” “前辈,你还真的别乱猜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种。”邓少钧指了指陈狗子,“如果若干年后,你再见到他,千万有多远跑多远,我不大肯定他会不会记你的仇。” “他?”汪金莲愕然不已。 这不是天地不完人吗?无知无识,混沌不开,怎么还会记仇? “咳,我也只能说到这里,前辈好自为之。” 邓少钧朝他们拱手,准备走。 “等等。”王松忽然喊道。 “哦,前辈还有何事?” 王松盯着邓少钧看,缓缓说道:“刚才,打败我的,并不是你。” 啊……邓少钧心里一惊,难道被他看出什么来了? 李菲在一边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说:“王前辈,输了就输了,又想不认账了么?” “敢问李姑娘,刚才那两剑,你能确定是他能使得出来的?” 啊,这…… 李菲迟疑了。 迟疑就等于默认。 邓少钧苦笑,他当然不指望能骗过他们。迟早得露出马脚的,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没什么好解释的。 “走。”他对李菲说。 然后转身离开,陈狗子浑浑噩噩地跟在身后。 李菲也迟疑了一下,跟在了后面。 “邓少钧,你身上是不是有另一个人?” 王松在后面,怯怯地问了一句。 邓少钧身子一震。这王松果然是个聪明之极的人,居然有如此见识。 他没停下来,只是淡淡地说:“你不是号称能藏事吗?有些事情难以解释,也不必解释。王前辈若有所悟,还请替我保密。今日之事,也请不要记仇。” …… 邓少钧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了黑首山,往大吉山走去。 李菲默默地跟着,没有问过一句,甚至,都不怎么说话了。 一路上,邓少钧还想像以前一样,装作无事,然而,明明有事,已经找不回那种气氛了。 李菲再也没有那些嘟嘴,嗔目,揪耳,甚至扇耳光的行为了,而是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神情。 看起来,就像初次遇见。 这让邓少钧很难受,却又不知如何解释,一路耷拉着脑袋,只想早点把陈狗子送到目的地。 …… 这些天,与邓少钧在一起,见到了太多让她震惊的事情。 在金羽宗,邓少钧不用剑,只凭一双掌,打死徐阿年。当然,也用了外门的法术。 那个时候没有深思,他是哪里学来的法术? 后来在自己家,亲眼见到他与金丹境的程太科的决斗,当时就让她极为震惊,也极为振奋。 原来筑基境也是可以打败金丹境的,但是靠什么打败,她也没有深思。 只要是邓少钧做的,就没什么可怀疑的,当时就是这种心理。 而这几天,又是亲眼见到他诸多神奇之处,不由得陷入深深困惑。 直到王松哪一句喊,彻底惊醒了她——难道,邓少钧身上真的藏有另一个高手?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完美解释他的种种超常发挥。 陈狗子,莫名其妙的一个人,他为什么要拼了命来解救他? 以邓少钧自己说的,是陈狗子自己委托邓少钧救陈狗子,他是什么时候接受请托的? 他下山还不到两个月,之前连凉国都没走出去,哪来的请托? 囿于见识,她实在无法理解其中的奥秘。 “这些秘密对他来讲,是福是祸?”李菲心里说道。 忽然,想起一种久远的传说,猛然惊得跳起来:“这是魂魄附身吗?” 将灵魂附身到另一个人身上,以李菲的认识,这种事,只存在于太古时代。 只有太古时代有魔族,只有魔族擅长灵魂法术,灵魂附身,已经是极其遥远的传说了。 难道那个人是魔族? 想到这里,她浑身打了个冷战。 不,不…… “如今应该没有魔族,但估计还有残留的魔族法术。难道,那个人,用的就是魔族法术?” 附身在邓少钧身上的人,与那个陈狗子,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定然都不是好人! 很明显,邓少钧是受到了胁迫,他此时的处境,应该非常危险。 这么说来,刚才使出那两剑,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失去了自主,非常可怜。 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邓少钧一直不想跟她谈论这些事。 他身上有另一个人的魂魄,他与自己无论说什么,那个魂魄都能听到。 不让自己知道,那就是保护自己啊。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酸。 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无法与人分担,这是多么孤独的人啊。 “为什么会附身在他身上?” 难道跟他是妖兽本源有关? 心里一道光闪过,一定如此! 难怪吕武都算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如此怪异的事情,卦尊哪能算出来! 从他仅仅两招就打败王松,可见附身的人的力量异常恐怖。 这还仅仅是附身的状态,如果让他出世,那还了得?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长长叹了口气: “邓少钧,我绝不让你一个人扛着,我与你一起面对。” …… 就这么走了大半个月,终于进入大吉山深处。 腰间玉牌,突然闪闪发光。 这说明此地离顾长老的避难所只有二十里。 在这个范围,他能以真身遁入,而不是魂念。 邓少钧赶紧对李菲说:“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送陈狗子回去。” 四处荒山野岭,连个村子都没有,他这话让李菲很惊讶,但是也没说什么。 邓少钧拉着陈狗子的手,默念咒语,当着她的面,瞬间,两个人就消失了。 李菲茫然地站着,呆呆看着邓少钧刚才站着的地方,咬紧牙关,怅然若失的样子。 进入避难所,邓少钧大喊:“顾长老,来了,来了,我带来了。幸不辱使命。” 激动地拉着陈狗子走到顾云影身边,顾云影面露微笑,颤抖地说了句:“谢谢你。” 眼神里流露出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的表情。 谁说大仙人就不需要帮助的? 这是他这一生修炼中最艰难的一次遭遇。看起来事不大,其实与天劫也差不了多少。 邓少钧坐在他面前,呵呵笑了起来,完成了一件大事,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陈狗子走到顾云影的面前,如同一个木偶一样。 顾云影皱起了眉,喃喃道:“为什么不给他一身好点的衣服。” “哼,你将就下,这比傻子还傻的玩意,能带过来就不错了,居然还能尿裤子。” 顾云影无奈叹息,这一缕魂魄忽然摇摇晃晃起来,就如烛火被风吹着,化为一条细线,钻入陈狗子身体。 陈狗子两眼猛地放出白光,身子一颤,然后,颓然倒地。 邓少钧赶紧扶他,顾云影摆摆手,没事,没事。 他坚持自己站起来,步履蹒跚,就好像刚学步的婴儿,在院子里摇摇摆摆走了起来。 “也不知有没有修为。” 他手一挥,解了那几部秘籍的禁咒,抄了个副本,递给他。 “这几部秘籍,你不是一直想要吗?送你了。” 邓少钧大喜,接过来,往储物戒指一塞。 “情况不错。”顾云影平静地说,“我需要时间与他融合,大概一两年。我会在这里躲一阵子,在这期间,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哦,什么事,长老尽管吩咐,赴汤蹈火,我一定办到。” “没那么严重。我需要一个身份,你明白吗?” “啊,就跟我那个时候一样?”邓少钧明白了。 他猛拍胸脯,这事保证没问题! 两人心照不宣,大笑起来。 第127章 秘密给你说一点吧 “以后,长老就不能用顾云影这个名字了?” 顾云影微笑着说:“没错,等我完全融入了这具身体,顾云影这个名字,将成为历史,陈狗子,也将成为历史。” 邓少钧心里有些忐忑:“陈狗子也得成为历史?你是要杀……他们吗?” “不用杀他们。陈狗子的相貌,应该会变,他才十七岁,还能生长。到时候肯定不会这么难看。” 那就好!邓少钧舒了口气。 “不过,那个汪金莲着实可恶!” 啊?还是要找她麻烦。 “唉,算了,老夫懒得跟这些蝼蚁计较。” 邓少钧摸了摸胸脯,还好还好,顾长老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好了,别说那么多客套话,你先出去。” “那,顾长老,就暂时告辞了。”邓少钧猛地想起李菲还在外面等,也不想多呆。 但是,他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是真身进入这里的,那么,姚意岂不是…… 不禁脸色大变,忙把这事告诉顾云影,怎么办? 顾云影冷冷地说:“姚长老一直是我仰望之人,应该不会那么蠢,要与我为敌。” “哈哈——”姚意在邓少钧脑海里大笑。 “小子,告诉他,老夫很喜欢他的聪明劲。” 邓少钧一愣,瑟瑟缩缩地把姚意的话转述出来。 顾云影一言不发,让邓少钧赶紧出去,他要静修。 邓少钧赶紧告辞出来。 出到外面,抬头一看,竟然身处一个荒坟外。 大山里面怎么还有一个墓? 仔细看墓碑,写着“显考刘君讳昌之墓”,看样子已经上百年了,字迹已不甚清晰。 这附近过去应该是有人住的,现在荒废了,只留一座坟墓,葬着某刘姓老父亲。 附近没有其他坟墓,分明就是一座孤坟。 这顾云影最喜欢以坟墓为锚,创立避难所。像这种深山里的孤坟,也不是大户人家的,肯定没人来盗,安全得很。 抬头看了几眼四周,茫茫大山,也没个标记。 他是以真身进入的,此时出来,也是真身出现在真实的入口。但离李菲就不知道多远了。 以这个坟墓为圆心,方圆二十里,这可是一个很大的范围。 他不想让李菲等太久,怕她着急,赶紧去找,土遁,木遁,神行…… 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李菲。 却见她望着远处群山,呆呆地出神。 “怎么,你觉得这里景致很好?”邓少钧嘻嘻笑道。 李菲没有回答,却说:“你突然不见了,我还怪寂寞的,随便看看。你,刚才与那个陈狗子,到底去哪了?” “啊,这个……”邓少钧苦笑着,他是很想告诉她的,不想让她一直闷在葫芦里,但又不能说。 他这个态度,这个表情,早就在意料之中。 唉,果然是身不由己,受制于人。 李菲既没有生气,也不再逼问,忽然笑了笑:“此处山无灵根,水无灵气,景致哪里比得上金羽宗。” 邓少钧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李菲这是接过前一个问题了。 这话倒也对,正因为仙家所鄙视,才是顾云影藏身之所。 “既然不好看,那咱们走。” 李菲眼角流波,温柔地说:“你要去哪?” “啊,这个……”邓少钧语塞。 原本以为处理完了顾长老的事,随便去王松那里挂个名,就有了个落脚地方,如今,他那个地方就先别想了。而且,现在还有很要紧的事情,得帮顾云影安排个身份。 见他一副踌躇的样子,李菲再细细地问:“你没有其他事做了吗?” 啊,还真的有…… 邓少钧忽然发现一个麻烦事,如何把李菲打发掉? 与她相处,这一路不冷不热,然而却是这辈子与她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真要让她走开,自己还挺舍不得。 李菲咬着牙说:“你真的没有别的任务了吗?” 我……邓少钧犹豫起来。 看他这个样子,李菲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低声说:“你不必顾忌我,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我们一起面对。” “哈,我能有什么事,你别多心。”邓少钧镇定地说。 他的这副表情,在李菲的眼里,是故作镇定,是怕给她带来麻烦。 “哼,你就藏着掖着,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查,查什么?查谁?查我?我有什么好查的?” 见他不说,李菲也忍住不点破,忽然又说另一个问题:“你的眼睛,不需要去治吗?” 啊,不要…… “奇怪,眼睛都睁不开,还说不用治。” “没事的,过段时间就能好了。” “你怎么知道不用治?” “我当然知道了,小事,你别担心。” 李菲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又把脸别过一边,没再继续问。 但心里早就翻起了波澜。 毫无道理,完全不能解释,他怎么就知道过段时间就好了? 与王松比拼的时候,最后那神威天降的一剑,定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那么,搜寻阵眼,导致双目睁不开的那个法术,难道就是他自己的力量能施展得了的吗? 定然是“那个人”的力量。 她又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当时要发出那一击的时候,分明听见他说,“长老,帮个忙。” 当时觉得很奇怪,他是叫王松为长老吗? 如果是叫王松,那也得称呼洞主? 现在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一定是跟“那个人”说话。 那个人藏在他身上,任何人都看不到,但是,他可以与那个人说话…… 想到这,她觉得浑身冰冷,不敢看他,低下了头。 邓少钧觉得自己后背全是汗。 今天李菲十分奇怪,说话都是东一句西一句,每次都是突然转折,前一个问题都没聊完,就转到下一个问题。 突然,李菲单刀直入地说:“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是想保护我,不被那个人威胁。但我不怕,你就直接告诉我,你身上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少钧顿时石化。 最后的挣扎:“你说什么啊,什么我身上的那个人。” “王松修为见识都比我高,他说的那话,你当我聋吗?” “他就是胡说,你也当真?” 李菲双目炯炯,凤眉倒竖,冷哼一声:“既然你不肯直说,那我就直接全问了啊!” …… 你的灵剑,灵力充沛,别说跟宗主的比,就算跟七大宗门的那些宗师比,也毫不逊色。龙宫为什么赠你这么好的宝物? …… 魂魄附身之术,是传说中的太古时代的魔族才会的法术,你身上的那位大神,他到底是魔族,还是某个学习了魔族法术的高人? …… 他为什么会附身于你?他要干什么?仅仅是为了让你去救陈狗子吗?他必定还要你去做其他事情。 …… 这一连串的询问、疑问加质问,把邓少钧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嘛,这是心里藏了个十万个为什么。 他深深地顺着吸了一口气,又倒着吸了一口气,两眼瞪得就快发射激光了。 心细如发,心思缜密,明察秋毫,见微知着,火眼金睛啊…… 这是憋了多久啊,一个个问题都是石破天惊,惊世骇俗。 任何其中一个问题的答案,只要被人听到,那都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他要急哭了,一个人,为什么要那么聪明?不知道难得糊涂吗? 知道那么秘密有什么用?不知道任何秘密,不是活的更好吗? 这一大堆问题,涉及到两位古代大仙的重生秘密,兹事体大,他不知该怎么办了。 李菲从他的表情看出,自己问的都是对的。 虽然他不敢回答,但是,他也没有反驳啊。 虽然没有答案,但问对了问题,没有答案也跟有答案差不多。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我只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生命危险?”她温柔地问。 生命危险?姚意的魂魄与自己分离,会不会有危险?不知道啊。可能没有,但谁也保不准。 他张大了嘴,最后说:“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 李菲有些失望,这个答案似是而非,她需要断然的,坚决的回答。 那么说,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安全咯? 上前拉住他的手:“我一定要帮你找到驱逐附身魂魄的方法,天下仙门那么多,一定有办法的。” 邓少钧很感动,也很难过。让李菲如此难受,怎么不让人难受。 他不敢握她的手。 要换了以前,李菲敢主动伸手过来,早都紧紧握住了,但今天,他犹豫了。 姚意的秘术,如此隐秘,你这么一来,不是天下都知道了么? 李菲不允许他犹豫,拉着手就走,往山外走去。 邓少钧只好踉踉跄跄跟着去。 这种牵手的感觉,原本应该很舒服的,但他的手心全是汗,心里无限惆怅,茫然。 …… “唉,现在的年轻一代修士,都这么牛气冲天的吗?” 脑海里,突然响起姚意的感叹。 “老夫那个年代,筑基境弟子,都不敢轻易下山。修到金丹境,都是战战兢兢的,为什么现在筑基境的,都喜欢跟人拼命,都敢去调查远超自己能力的事情呢?” 邓少钧心里暗骂,你那个年代,元婴满地走,金丹多如狗,时代不同了,前辈! “你酌情告诉她一些,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会杀人灭口的,哼。” “你敢!”邓少钧脱口而出。 什么? 李菲停了下来,惊愕地看着他。 “哈哈,老夫也难得开个玩笑,你好好说,掌握分寸。” 多谢长老! 李菲见他对着空气说话,要是往常,一定会赏他一巴掌,将他打醒,但现在知道,他并不是对空气说话。真的有个人,真的在听。 她静静地等着,满怀期望地等着他说话。 “……” 邓少钧张大了嘴,足足一分钟,没有出声。 李菲微微一笑,不催他,等他组织词汇。 “你猜得对,我身上确实有一个人的魂魄。”终于,邓少钧说出了第一句话。 啊,李菲震惊了,嘴巴也不自觉张大了。 “但是,他不会害我。在龙宫,他发了血誓,不会伤害我,所以你不用担心。” 邓少钧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这里有太多秘密,你别问。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他不会害我,过个几年,他会离开我的身体,到那个时候,我就自由了。”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就使不出打王松的那一击了。到那个时候,再遇到王松或者汪金莲,他们要报仇的话,我就死路一条了。” 说完,耸耸肩,幽了一默:“现在的我,才是可以横行天下的我。我修为确实是筑基境,但却是最牛的筑基境,轻松打死个把金丹境,那都是一抬手的事。等我自由了,就得夹起尾巴做人了,明白吗?” 原来如此! 萦绕心里多日的谜,终于算是揭开了。 邓少钧见她眉头舒展,也开心地笑了。 总算是放下一块石头,把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点东西移开了。 李菲微微一笑,舒心地点了点头:“你能说的,只是这么多吗?” “如果你够聪明,我就不说了。”邓少钧严肃地说。 “那就不用说了,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别的不该知道,那就不知道好了。”李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魂魄,血誓,自由。 只需要这三个词就够了,这就代表原因,过程,结果。 她终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 “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吗?呃,我的修为也不高,我能为你做什么?” “咳,别说你能为我做什么,我都不能为我做什么。” 邓少钧苦笑一下,把手一挥,由它,到时再说。 两人手牵着手,在无路的山里往外走。 这回,邓少钧和李菲的手心,全都是汗,不过不是冷汗,而是握得太紧了,两人的手心都热湿了。 不过,两人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走了很久,李菲忽然又问:“邓少钧,说真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啊,这个……”邓少钧又是语塞。 是啊,去哪里呢? 天下之大,忽然发现没有目标。 “不是,李菲,你又是要去哪里啊?你不回金羽宗吗?”邓少钧反问她。 李菲也两眼迷茫起来。 是啊,我要去哪里呢? 第128章 居然是个太监 她抬头看了看高远的山,喃喃说道:“其实我很想回金羽宗,出去这么多天,我想家了。但是,让你一个瞎子到处乱跑,我又不放心。” 谁是瞎子,很快就会好的…… “要不,我回金羽宗,找个山洞,把你关起来?”李菲难得开一次玩笑。 邓少钧忽然想到汪金莲的山洞,一副痴痴的样子,猥琐之极,呵呵笑道:“好啊好啊——” 见他表情不对,李菲眉头一皱,“啪——”赏了他一巴掌。 “你到底想些什么?太龌龊了!” 邓少钧摸着脸,气愤地说:“为什么打我?哦,原来你以为我想的是那个?你不想那个怎么会觉得我想那个。哦,是你有问题啊……” “呸呸,别说了。” 李菲忽然发现自己的做法有问题,脸一红,甩开他的手,就跑远了。 …… 两人走出大吉山之后,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去哪里了。 李菲很想套出他的话,然而,邓少钧怎么知道该去哪里呢? 而且,为什么你要一直跟着我? “你真不回去吗?” “不回。” “为什么呢?” “在山上呆腻了,不如下山来,历练一番,看看大好河山,顺便行侠仗义。” 李菲坚定而毫不犹豫,不容反对的态度,让邓少钧没辙。明确告诉你,缠上了。 到了山下,看到远处一个村子,李菲甩开他的手,去竹林里砍了根竹子,削成竹竿,伸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吗?” “废话,我又不是凡人,真当我是瞎子。” 李菲把宝剑藏进自己的的储物戒指,再次把竹竿伸到他面前。 “拿着!” 邓少钧不想抓竹竿,竹竿冷冰冰,硬邦邦,拿有手那么柔软。 “不需要。” “你不拿竹竿,还怎么能以凡人的身份行走天下?是想明白告诉别人,你不需要眼睛也能探知周身之物?” 这个……似乎好有道理。 但是,如果不能抓你的手,跟着我有什么意义? 他接过竹竿来,无奈地说:“李菲,你回金羽宗去,有了这根竹竿,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李菲抿嘴一笑,不理他,抓住竹竿的另一头,走在前面。 “跟我走,哥,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要不是她语气中泄露出来的笑声,邓少钧还真有点感动。 走到一个小集镇,李菲去成衣铺里买了几身平民衣服,将身上仙气飘飘的门派统一发放的衣服换了,装扮成最普通的村民。 出了大路,邓少钧忍不住说:“以后你就叫李小花。” 李菲一愣,为什么? 你这一身村姑打扮,叫李小花,有个名,不错了。 “你以后就叫邓二狗。” 啊,为什么我得叫这么接地气的名字? 哼,刚才在那集镇里,听到有人喊“二狗子,二狗子”,感觉特别亲切。 邓少钧十分无语,觉得亲切,你怎么不跟他过去? 但是,名字嘛,不过就是个记号,叫什么随便。自己已经打扮成村民的样子,就不能有个惊天动地的拉风名字了。 在了不远,忽然看到地上趴着个人。 他们赶紧上去,把人扶起来。 原来是个老乞丐,饿晕了。 赶紧给了他一个饼,那乞丐双眼放光,连忙狼吞虎咽啃起来。 李菲忙说:“你慢点吃,别噎着。” 话没说完,老乞丐真的噎着了,一口气吐不出来,瞪直了眼睛。她赶紧拍后背,想把饼拍下去。 “给他喝口水就行了。” 李菲摸了下自己的水袋,迟疑了一下,扭头对邓少钧命令道:“拿来。” “为什么拿我的?” 李菲脸一红,心中暗骂,这老乞丐浑身脏得就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那嘴,还生了泡,拿我的水袋给他喝? 邓少钧无奈摘下自己的水袋,递给她。 老乞丐抿了两口水,饼下去了,这才回过神来,伏地磕头,满眼泪花,大喊恩公。 “不必谢,你好好吃,没人跟你抢。” 李菲一看他没事了,站起来要走,却见邓少钧反而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乞丐吃饼。 “走啊。” “等他吃完,我水袋不要了?” “你还要这水袋?”李菲睁大了眼睛,一副大小姐的嫌弃脸。 邓少钧手一挥,水袋什么的,不要紧。 等乞丐吃了一半,没那么饿了,狼吞虎咽变细嚼慢咽,问他:“老叔,你哪里人啊?” “小老儿是楚国人士,叫鲁析。” “楚国?这么远,怎么回流落到这里?” 鲁析不说话,啃饼的动作加快了。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还有家人吗?” 说到家人,露析动作停滞,叹了口气:“唉,我老家应该没人了。” 李菲很奇怪,虽说行走江湖,多与人打交道,了解这个世界,但跟一个乞丐,能知道什么? “二狗子,走了。” 邓少钧给她翻了个白眼:“小花,等等。” “你没有儿女吗?” 鲁析摇头。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做买卖吗?亏了本,流落江湖?” 李菲踢了他一脚,人家明显不愿谈论自己的事,为什么问那么多! 鲁析吃饱了,或许觉得,人家对自己有活命之恩,也不好这么没礼貌,于是,叹了口气说:“实不相瞒,小老儿一辈子无儿无女,恩公问到我的伤心处了。” 哦! 邓少钧大喜:“鲁老叔,那你想要一个儿子吗?” 啊? 鲁析莫名其妙,瞪圆了眼睛。 从来只听说穷人攀富豪,哪有认乞丐为爹的? 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老儿流落在外,已经十多年,身无一文,又无德行,怎么能做你爹呢!” 李菲也狠狠踢了他一脚:“你疯了,为什么要随便认爹?” 邓少钧蹲着,没防备,被踢了个趔趄,忙说:“你们误会了。我有个朋友,需要个爹。” 鲁析怪道:“再需要爹,也得给他找个好的?” “他的身份有些隐秘,需要一个爹,用来打掩护。” “打掩护?” “对。我这个朋友,他需要个身份,明白?没有这个身份,他不好在道上混。” 啊?鲁析警惕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给他当爹,替他掩护身份?” “嗯。” 鲁析浑浊的眼神,忽然闪出一些狡黠的光。 仔细看了邓少钧二人,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二人,虽然穿着村民服饰,然而这个女子,样貌极美,双手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难道是…… 骗子! 他们需要找人扮演个脚色,去骗人钱财! 定然就是传说中的蜂麻燕雀。 想到这,鲁析心思活泛起来,老夫穷到这个地步了,有人带挈,转行干个骗子,也不是不可以。 大不了就一死嘛,在死之前,吃香的喝辣的,也活够了。 “呵呵——”他意味深长地笑了。 李菲见他神色变化很快,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鲁析朝邓少钧拱手:“恩公,小老儿也是见多识广的,落魄到此,只是因为命乖运蹙。但是,绝不会误恩公的事。” 邓少钧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他说什么。 鲁析低声说:“事情谋划得怎么样?能否跟我细说,小老儿还能替你出出主意。” 谋划?李菲一愣,这老头说什么? 鲁析急了:“恩公,你一块饼救活了我,我也不跟你打哈哈。你定是想组一个局,见我是个乞丐,非亲非故,正好合适。我虽没干过这行,但也听说过,绝对不会拖累恩公。就是希望得了钱,能稍微分我一点,好让我还乡养老,叶落归根。” 别说李菲听得糊里糊涂,邓少钧也迷糊起来。 “不是,鲁老叔,你到底说什么啊?” 鲁析一愣,你不是要我假扮人家的爹吗? 啊,也可以说是假扮,但你要真的,也可以…… “定是有那为富不仁之徒,天怨人怒,你想搞他一笔钱,小老儿二话不说,定是鼎力支持。” 邓少钧困惑起来:“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鲁析急了,忙嚷起来:“恩公,你不愿多说,小老儿也不问,但既然要做事,基本的诚挚还是应该有的。你们不是那个么?” 他伸出右手,手掌朝上,再翻掌,如此做了两次,然后四指并拢,与拇指拢一起,做了个手势。 这手势,非常明显,是一种黑话,但是,邓少钧看不懂。 他饶有兴致地问:“你这手势是什么意思?看着挺复杂的。” 鲁析愣住了。 他低声说:“你们不是骗门的么?” 骗门? 邓少钧与李菲互相看了一眼,这是啥意思? 两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程度,其实差不多。 邓少钧是穿越过来的,对这个世界的知识十分匮乏。李菲是从出生就开始修炼的,对凡尘之事更是一窍不通。 天下有个门派,叫骗门? 他们这愕然的态度,让鲁析也愕然了。 这么明确的手势都看不懂? 不是道上的? 他也急了:“恩公,你说让我给人做爹,不是想组个局,去有钱人家里,骗钱?” 二人一听,差点喷饭。 “骗钱?骗什么钱?我们是正经人。” “正经人还需要假身份?哦,明白了!”鲁析恍然大悟,“是不是那人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需要一个假身份?” 邓少钧叹了口气,终于说到正事了。 刚才都是哪跟哪啊! “正是!” “哦,请问,那人是什么原因,需要个爹呢?”鲁析的表情有些失望。 邓少钧犹豫了,这老头,不像个好人啊。 但是,顾云影只是想要个爹,是不是好人有什么要紧? “鲁老叔,我就跟你直说。你不是无儿无女,又流落在外十几年吗?应该没人知道你落魄到讨饭了。我就送你一个儿子,你带着他回家,风风光光买地建房,只要让他在你们当地,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有个身份,就可以了。” 鲁析惊愕不已,就这? 当然,就这样。 必须是亲生儿子? 是啊,他缺爹,需要个爹。 鲁析沉默不语,看起来非常难过。 “怎么,有问题吗?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鲁析忽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恩公,虽然不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绝不多问。他是逃犯也好,魔头也好,我不在意。有钱有房,还有个儿子,这正是我毕生所愿啊……” “那你哭什么?答应了就是了。”李菲忍不住说。她隐隐猜出,邓少钧很可能是在替那个陈狗子安排事情。 心说,这小子果然还要替人跑腿,那事还没完呢。 她忽然明白了邓少钧这么做的原因,那个陈狗子,不论是魔族,还是修习魔族法术的人,定然需要个正式的人族的身份,否则行动会很不方便。 是福是祸? 邓少钧自称自己没有危险,真的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他要做,我且从旁观察,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一听李菲的话,鲁析的泪水更多了。 “其他都好办,就是让人相信,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太难了。” “为什么?”邓少钧很惊讶,“你十几年不回家,带个儿子回去,怎么就不行?” “因为,我是个太监……”鲁析放声大哭。 这一声哭泣,直把邓少钧二人惊得目瞪口呆。 太监? 我了个去…… “你是太监,家乡的人都知道?” “我是从小被父母卖入宫里的,后来在楚国宫里存了点钱,还给家里寄钱回去,所以家乡人都知道我的真实情况。” 被父母卖入宫里? 邓少钧就好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为什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觉得浑身冰凉,特别是大腿上,凉得就快结冰了。 “唉!”李菲叹了口气,“家里穷,卖掉一个儿子,换来全家的好生活,真不奇怪,邓少钧,你我非凡俗之人,不会懂的。” 她是景王的庶女,王府与宫里,差不太多,王府里就有太监,倒是没那么震惊。 民间疾苦,不在民间,如何得知! 邓少钧万没想到,在路上随便救了个人,竟然有如此故事。 他内心毕竟是现代人,很难接受这种事情。 就算在这个世界,没法谈平等和谐,也不敢想到能这么残酷。 这怕不是天地间最残忍的事情。 这就是天道么? 第129章 认个爹 鲁析哭了一阵,擦掉眼泪,怯怯地问:“恩公,难道你不是道上的人么?” 邓少钧皱着眉反问:“你干过骗子这一行?” “我?”鲁析叹息道,“我要是能干这行,还能落到这个地步?” “那你刚才表现得好像入了这一行似的……” 邓少钧犯难了,自己本没想到随便一问,就能替顾云影找个好出身。但是,太监,能当爹吗? 他原本的计划,是想给他好一个平凡的出身,不要太显赫。 像自己这个“驸马之子”,太容易调查了。 弄个长期流落在外,又没什么名气,没什么熟人的爹,最能掩人耳目了。 然而,谁知道竟然问到一个太监呢! 世界那么大,出门就遇太监,太监真是何其多也。 但是,鲁析的经历,让他很同情,撇下他,说句告辞,似乎太残酷了。 “鲁老叔,你在楚国宫里好好的,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唉,惭愧,在宫里犯了点事,被驱逐出宫了……” “什么事啊?” 鲁析脸一黑:“为什么要问那么仔细,反正我被赶出宫了。” “我的意思是,你在楚国犯了事,还能回家吗?会不会一回家就被抓去砍了脑袋?我那个朋友,受你连累,为你守个孝,那倒没什么要紧,总不能跟着你一起砍头?” 鲁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倒不至于,没什么大罪,回去是自由的。 可以回去,为什么不回去? “唉,回去做什么?我是个太监,父母已经不在了,就剩几个兄弟,又被赶出了宫,他们还会当我是兄弟吗?” “我只会成为乡里人的笑柄,受尽白眼。而且,父母将我卖进宫,又何曾顾念亲情?” “还不如趁手里有点钱,到处去流浪。我也娶过老婆,你知道吗?唉,卷了我许多钱,跑了。” “……” 鲁析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居然把自己最心痛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得李菲都低头不语。 “那你现在却又想回去了?”邓少钧疑惑地问。 “老了,想法又不一样了,叶落归根,就想死了埋在祖坟里。” 邓少钧松了口气,问他:“你们太监,也可以收螟蛉子?就当你半路捡的一个义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 鲁析一拍大腿,这个是可以的啊,我们太监,都是这么给自己留个后人的。虽然不是自己的血脉,但能继承香火,也能子孙绵长。 邓少钧心说,子孙绵长?我看顾长老可没这个兴趣。 欸,也不一定哦,万一汪金莲给他生个儿子,那也是难说的哦。 嘻嘻,那就算你捡到了。 邓少钧主意已定,坐在了地上,让李菲在边上守着,自己以一缕魂念,进入顾云影的避难所。 “什么?给我找了个太监当爹?”顾云影一听,火冒三丈,指着邓少钧大骂。 “你有没有良心?我给你的爹,是驸马爷,身份高贵,你给我找一个死太监?我得罪了还是怎么滴?” 此时的顾云影,不再是那副白须白眉,仙气飘飘的老者形象,而是一脸稚嫩的陈狗子的形象,生起气来,还挺萌…… 邓少钧看呆了,与之前的反差太大了。 如果不听声音,把说的话写下来,确实与顾大长老没什么区别,但此时的声音形貌,完全不是那种千年老神仙的味道。 “不,长老,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邓少钧赶紧解释。 告诉他,认这个老太监为爹,有诸多好处。 首先,这个太监长期流落在外,而且还是个乞丐,绝对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况。 然后,他的出身够低,不会引人注意。 再次,太监收养儿子继承香火,也是寻常做法,而且太监打死也不会泄露养子的真实情况,所以就算有人以后要查,查不出也很正常。 这种身份,虽然等于污点,但胜在足够隐秘,正是改名易姓的好目标。 顾云影恨得牙痒痒的。 “就见一次面,你就敢把我托付出去?” 邓少钧朗声说道:“顾长老,我敢保证,像这样的人,反而更加守口如瓶。因为他缺儿子啊,邓驸马可不缺儿子。” 顾云影气消了,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很有道理。 太监自然是知道自己没儿子的,他这一大把年纪,马上就死在路边了,能有人给他当儿子,那可不得痛哭流涕感动莫名。自己只要表现得像个儿子,给他养老送终,他肯定会保住这个秘密。 自己不过就是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足够真实的身份。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唉,你给安排。” 邓少钧怯怯地问了句:“说定了?不能后悔的哦。” “嗯,就这么办。” “你现在能御剑吗?” “废话,我现在是个凡人。现在还没有完全与身体融合,根本不能走路,到时候,你得把我背下山。” 邓少钧傻眼了,你连路都不会走?是不是汪女修把你榨得太干了? “蠢啊,是融合的问题,融合!”顾云影一听汪金莲这事,有点抓狂。 跑,好好,那就只能把人带过来咯。 “带过来,你再偷偷护送我回家。我一路上,也尽尽孝道。” 他说到“孝道”二字的时候,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邓少钧有点想笑。 “哦,那好,我这就去把他带来。长老,有一个情况,必须说明,知道你真实身份的,除了我,还有姚长老,而且,李菲也得知道。” 顾云影愣道:‘为什么她必须知道?’ “因为我甩不开她……” 顾云影苦笑道:“这也能成为理由?” “那当然。” “唉,好,你得好好教育好你的……道友,不要泄露秘密。只要能守一百年秘密,就够了。” 那是一定。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邓少钧松了口气。 做自己这一路,也没好好跟李菲解释,闷了一肚子的葫芦,也挺难受的。以后慢慢跟她解释。 最重要的事情说完了轻松多了,邓少钧呵呵一笑,友情提醒: “还有一事,你以后得姓鲁了,给自己想个好名字!” 顾云影一愣,旋即叹息道:“我这顾云影三字,用了几千年了,就这么废了?” “是有点可惜,魔宗长老顾云影,这名字多威风!” 顾云影讪讪地说:“得,这名字不要了。” “……” 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邓少钧赶紧收了魂念,回到现实。 一睁眼,吓了一跳,只见鲁析的脸,与自己只有三寸之遥。 “你在干嘛?” 鲁析反问:“你在干嘛?” 邓少钧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鲁老叔,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带你领儿子去,你寿元不多,可以安度晚年了。” 见鲁析还有点迟疑,掏出一叠银票:“这里是两千两银子,到时都送给你了,满意不?” 鲁析愣了一下,没有任何吃惊,反而问了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都给你。” “我是说,这些银票,都是真的?” “哎呀我去……” 邓少钧直接把银票塞他怀里,你查验查验。 鲁析摸了几张大票,大骇,脱口而出:“真的是二千两啊!” 脸色顿时煞白,可见这是一笔多么大的巨款。 “够吗?” “够了,够了,我一个老头子,花不了那么多。” “那就使劲花!” 三人到了最近的县城,给鲁析捯饬一番,装扮成富商,然后一路往大吉山奔去。 在山脚下,让鲁析在客栈里等着,让李菲去买辆牛车。 然后,转身向山里奔去。 健步如飞,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毫无阻滞地飞奔。 鲁析看呆了,他,他不是瞎子吗? 李菲一脸尴尬,都不知怎么替他掩饰。 装了一路,装了那么多天,一下子就全暴露了。 鲁析心里十分疑惑,颤声问李菲:“姑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修真之人。你别慌,不会害你的。只是有许多地方,不好怎么说,你还是别问。”李菲没办法,只能给他交个底。 啊?…… 鲁析的震惊,无法用语言形容。 居然遇到了仙人! 邓少钧从避难所里,把陈狗子,不,鲁某某背下了山,在客栈与鲁析来了场感人肺腑的父子相见。 “啊……父亲,爹。恕我现在行动不便,不能行礼。” “儿啊!”鲁析喜不自胜。 本来看他连站都站不稳,心里不高兴,给我找个残疾人? 但顾云影这一声爹,喊得情真意切,他顿时忽略了这个问题。 “爹爹别慌,我只是暂时行动不便,过些天,哼,上天入地,那都是易如反掌。” 邓少钧忙拦住他,低声说:“悠着点,别吓着人。” 顾云影想了好多天,也没想好给自己取什么名字,就问鲁析:“请问,父亲,我该叫什么名字呢?” “按照族谱,你是惠字。我想,咱们父子因缘相会,得讲一个信字。你就叫鲁惠信,如何?” “嗯,不错,惠,信,咱们父子倒还真是需要互惠互信,这名字取得非常贴切,有来历,寓意深远,我喜欢。” 从此以后,源远流长的“顾云影”,将成为历史,一个新的大人物,鲁惠信,将登上历史舞台了——他不无悲哀地想。 鲁析见他欣然接受,如此爽快,大喜过望。 这一路来,问过邓少钧几次,想给他介绍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邓少钧一直不说,让他不用问那么详细,只要见到了就明白了。 他本以为,给他找的儿子,要不是逃犯,要不是想躲仇家,也就是假扮一下而已。 但是,一见儿子这么年轻,还真是适合当儿子,又见他那么诚恳,心中恍惚,想真的当这个爹了。 “你,你真的不后悔?真的是给我当儿子吗?” 顾……鲁惠信笑了笑,认真地说:“爹,以后,你就是我真的爹,我就是你亲儿子,不用疑惑。我给你养老送终,有人欺负你,我就揍扁他!” 鲁析惊得两眼放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 千万不能是假的啊。 李菲在一边,远比鲁析震惊。 这个陈狗子,为什么要变成鲁惠信? 自从邓少钧把鲁惠信背出来,她就没有说话,一直在默默观察。 她早就知道,邓少钧需要替身上的那个人办事,但是,为什么要如此安排那个陈狗子?她实在不明白。 那么,结束了吗?到此为止了吗? 从此以后,不用再做什么事情了吗? 邓少钧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心里充满疑惑,于是,诚挚地拉着鲁惠信,对她说:“来,你们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李菲,这位是鲁惠信。” 这干巴巴的介绍,还不如不说。 李菲瞅了鲁惠信一眼,先哼了一声:“他是你的朋友,我可未必是。” 心里感觉怪怪的,陈狗子,不更接地气吗? 鲁惠信呵呵一笑,还挺有个性的,也没当一回事。 只有邓少钧,尴尬地站在两人中间。 鲁析更是看得莫名其妙,难道他们还不是一伙的? 四人结伴,向楚国进发。让鲁析赶牛车,载着鲁惠信,让他爷俩多点独处的机会,增加感情。邓少钧与李菲,遥遥照应。 没有邓少钧在边上,鲁惠信觉得尴尬不少。 新的名字,新的身份,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放弃使用了千年的名字,就好像从心里剜一块肉,是极其不自在的。 再加上,当长老那么多年,在人间隐居,也一直是以老者形象出现,突然变成年轻人的身体,还要喊别人“爹”,这个转变太大了。 与鲁析第一次见面,喊爹爹那么亲切,可以理解为表演。 然而,一旦独处,面对面,没有外人的时候,那种陌生人的本质就暴露了。 “你,你,你有时间,跟我说说,你老家是个什么情况。”鲁惠信为了缓解尴尬,找了个话题。 别看鲁析满头白发,在他心里,根本就是玄孙的玄孙。 没有人在边上,那个“爹”字极难出口。 鲁析也很乐意跟他说这个,一路不停地唠唠叨叨,而且还经常触动心事,说得泪眼涟涟。 鲁惠信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审问。 这“父子”俩,就这么不尴不尬地一路走了几天。 第130章 路遇土匪 邓少钧与李菲,在后面迤逦跟来,在没人的地方,李菲毫不客气地问:“那个陈狗子,不是浑浑噩噩的吗,怎么突然换了个人似的?” 邓少钧不想回答,嗫嚅地说:“我不想细说。” 李菲粉脸一红,敢直接拒绝我?她忍住气,又问了一句: “那个陈狗子,为什么要改名换姓?” 邓少钧无奈地抬头看天,很想给老天竖个中指。 不完人,这种稀有品种,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顾云影夺舍不完人,这是偷天换日的做法,还是不要多说,免得被天道听去了,又将降下些灾难。 见邓少钧三缄其口,李菲是真的怒了。 “是觉得我没资格与你同甘共苦了吗?” 说完,忿忿地把竹竿往地上一扔,既然如此,你也别装瞎子了,自己走。 邓少钧赶紧拉住她。 她用力一甩,将他推开。 “那个人,还要胁迫你做什么?” 邓少钧情急之下,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什么意思?” “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什么?两个人?威胁你的有两个人?”李菲如听晴天霹雳。 邓少钧叹了口气,挤牙膏似的说:“李菲,以后他们的秘密我都会跟你说,但现在不要问好吗?他们两个都不是敌人,都没有胁迫我,我到目前为止,做的任何事,都不是对我不利。只不过,你得明白,有些事,不能说。” 他食指上竖,朝李菲晃。 “什么意思?”李菲不懂他一根手指想表达什么,这是“一”的意思? 邓少钧急了,把手抬高,与耳朵齐平,朝天晃了晃。 “这是……不要问?”李菲嘟着嘴。 “你抬头。” 啊?李菲抬头。 “看到了什么?” “山。” “再抬高点!看到了什么?” “云。” “云上面是什么?” “是……天?” “对!” 邓少钧呼了口气,恨不得拿手指捅破了天给她看。 看着他惶急的表情,李菲终于似乎总算明白了一点。 “不能说?” “嗯。”邓少钧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流露出渴望理解的神情。 天道煌煌,洞若观火。 李菲忽然想起一句古老的箴言,顿时明白了。 原来他不敢说,不肯说,是怕天道知晓。 修仙之人,对天道之事都是诚惶诚恐的。 涉及到仙途的事,本就不该问。她也是气迷了心,只觉得邓少钧受到危险,却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心下懊恼,又嗔怪邓少钧扭扭捏捏,不肯明示。 他身上有一个人的魂魄,而那个陈狗子,是另一个人。 他们肯定都不是正道之人,修的都是秘术。 邓少钧把竹竿捡起来,递给她,怯怯地问:“你还肯牵着我走吗?” 李菲平静地接过来,默默转身,在前面带路。 这一路更沉默了。 各国之间有大路相通,虽然不能与现代比,但由于这个世界的人口远超地球,出门的人还是挺多的。 这个世界的道路,与古代一样,没有什么硬化路面,就碾着路上一道道车辙前进。大家按照顺序,一辆辆车依次前行,想要超车也不容易。 一旦前面有车停下,后面跟着的就堵上了。 车走中间,人走两边,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走了三天,来到一处山路口,突然,前面的人群都停了下来。 开始是车停了下来,大家都以为是前面堵了路了,没车的人兴高采烈地嘲讽车上的人,快步越过一辆辆车。 然而,不久,众人惊讶地发现,步行的人也纷纷从前面退回来。 “不得了,前面出现一伙土匪。” 跑在前面的人,无不惊恐万状。 一听有土匪,邓少钧赶紧催促李菲,牵着他往前面赶。 李菲看他这样子,恨不得扔了竹竿,以灵识前行,不禁揶揄道:“跑那么快干什么?你是个瞎子啊!” 邓少钧这才放慢脚步,表现得像个正常的瞎子。 “咱们这一路,也走了好几个国家,都没遇到土匪,为什么在这里遇到了?” 李菲告诉他,这一片地区,远离大城,凡人朝廷管辖能力弱。 那些土匪,拦路抢劫,随手抄一波,然后撤退,并不专在一个地方,所以非常难管。 如今天下各国,在修仙门派的保护下,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大为减少。占山为王的土匪,基本上都会被剿灭,很难聚成一伙。 所以,那些强盗往往采取临时聚集,抢完就跑,把钱一分,就地散伙的方式,搞突然袭击,防不胜防。 这条官道,行人较多,说不定,今天遇到的就是这种土匪。 “瞎子,邓二狗。” “在,李小花。” 当初随便起的一个化名,邓少钧应得很干脆,但是也没有示弱,将“李小花”奉上。 李菲皱紧了眉头,她十分不喜欢这个名字,太土了。但是现在没时间计较,她问:“如果遇到了土匪,你是打算见义勇为,为民除害吗?” “我现在想低调行事,不想出风头,反正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别人的钱财当然是你身外之物了。”李菲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见义不为,你修个劳什子仙!” 李菲扯着他,飞快向前奔。 别人纷纷往后退,他们往前跑,非常惹人注意。 “这女的傻了,拉着个瞎子,想干什么?” “可能是前面有他们的亲人。” “那上去有什么用?多送两个么?” 邓少钧忙低声说:“李小花,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是个瞎子啊!” “邓二狗,我想看看你的表现。” 邓少钧黑着脸,无可奈何,只好跟着飞奔。 说话之间,已经跑到了前面,只见远处一伙人,占住路中间,已经围住了七八十个行旅。 鲁析赶着牛车,正在往回赶,两人接应过来,鲁析摸了摸胸口,话说不出来,但那意思很明白:谢天谢地。 邓少钧松了口气,一看李菲还想上去,赶紧拉住。 “行了,别上去了。” 李菲愠怒道:“喂,姓邓的,我一拳就能捶死他们,你干嘛瞻前顾后的?” 不是—— 邓少钧急了,低声说:“你没看到吗,这伙土匪当中,有差不多二十人,全都是骑着马,衣服里面藏着铠甲,这哪是普通土匪!” 李菲这才发现,果然如他所言,这伙土匪,训练有素,身形健壮,拿的武器,也跟官兵的一样。 这些人,明明都是士兵! 是现役士兵还是溃散逃兵呢? 反正都一样,穿上衣服是官兵,脱了衣服是土匪。 有些纪律差的部队,军官偷偷带人去打野,都不算新闻。 就算被人认出,去告,也未必有用。即使告赢了,也就抓住几个倒霉鬼,处罚几下就完事。 他们分散四处,八人弯弓搭箭守住去路,十六个骑兵往来路冲过来,想要截住逃走的行旅。剩下几人,已经开始搜身。 邓少钧扯着李菲,让她先克制住行侠仗义的冲动,先把人带到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其他。 鲁析低声问鲁惠信:“儿啊,他们人很多,你的朋友真能救我们吗?” “放心,就这几个阿猫阿狗,小菜一碟。”鲁惠信不屑地说。 鲁析将信将疑,一看邓少钧着急忙慌逃走的样子,又看到身后那滚滚尘土,心说,他们逃得比你还快…… “站住!站住!” “不准走,都不准走!” 牛车哪跑得过骑马?他们很快就被围住了。 鲁析穿得一身富贵,本来就是按照富商来打扮的,在人群中特别显眼,那些土匪第一个就来搜他。 其他行旅离得远的,早都逃走了,那些劫匪也不去追赶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到鲁析身上,眼珠子都是红的。看着就像条大鱼。 那些人当场就把他揪到一边搜身。 鲁析心惊胆寒,眼巴巴地看着邓少钧和李菲,邓少钧轻轻拉了拉李菲的衣服,示意她动手,谁料,李菲却看起热闹来。 鲁惠信也是摸不着头脑,冲他俩努嘴。 邓少钧刚想发作,却被李菲反过来死死按住。 “什么意思?”邓少钧急急地低声问。 李菲两眼忽闪忽闪,轻吐两个字:看戏。 邓少钧完全懵圈。 刚才一见到劫匪,就想冲上去的,是她。 现在,人家把她截下来,她又不冲动了。 到底想干什么? 玩吗? 嗯……这似乎不是李菲的性格。 一脸懵圈地站着,目视鲁析被人搜身。 邓少钧也真是客气,两千两银票,全给了他,这下被搜了个干净。 “老大,这一票,油大!” 那搜身的劫匪一看手里的银票,喜出望外兼傻眼,笑得眼睛都缝上了,举着一沓银票,朝老大挥舞。 别说土匪,连行旅们也震惊了。 我了个去,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银票。 身上带的那点碎银,被土匪摸去,忽然觉得没那么心疼了。 鲁析两眼冒火,不是说好保护我的么?怎么那么怂?心里明白了,这两个就是初级修士,面对几十个劫匪,怂,也是人之常情。 银票是他给的,宗门之人,视钱财如粪土,很正常。但老子没见过那么多钱啊! 放在怀里,热了几天,全给人拿走,还不如拿我的命呢! 看到劫匪手里的银票,迎风飘摇,心里突然充血,不顾一切冲了上去,要抢回银票。 “我的,那是我的,还给我……” 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但他毫不畏惧,直着脖子,用痛不欲生的语调喊:“我的钱啊,那是我的钱啊!” 鲁惠信愣住了。 他没想到凡人对于钱财,是如此敏感。 抢了就抢了,等下让邓少钧跟踪他们,再抢回来就是了。 千万别乱跑,惹怒了土匪,被咔嚓一刀,我这些天喊了那么多“爹”,不是白瞎了! “爹,算了。” “怎么能算了,这可是二千两,你知道回家能买多少地吗?够买几个村子的了。” 一听是二千两银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乖乖,真的油大。 就干这一票,他们二十人,一人就能分一百两,即使打个对折,也能有五十两,那可是发了横财了。 “爹,你别凑前,他们不是一般的土匪,是官兵!” 官兵? 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些被围住的行旅,全都愤怒地瞪着土匪头领。 原来不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土匪啊? 有单位,那就好找了。 领头的土匪,对这“二千两”没多大触动,对鲁惠信喝破他们的身份,皱起了眉头。 他拨开众人,走到鲁惠信面前,拔出刀,架在他脖子上。 “小子,看清楚了,我是谁?想好了说。” 鲁析一看儿子被刀架着,慌了神。 好不容易得一个儿子,回家养老,可别落得个人财两空,忙冲上去,跪在头领面前。 “这位爷,我儿子没眼力介,什么都不懂,就是胡说。” 鲁惠信很想一个三昧真火轰死他,但现在魂魄与身体没有完全融合,一点法力也没有。一看刀架在脖子上,也醒悟过来,失言了。 银票什么的,那都是浮云,好不容易获得一个身体,一个新的身份,丢在这里就亏大发了。 当下默不作声。把头转过去,瞪着邓少钧,那意思很明白:你特么的在等什么啊? 明明几拳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弄得场面都失控了似的。 邓少钧忙问李菲:“你不是一拳就能捶死他们吗?怎么还不动手。” 李菲淡淡地说:“你这位朋友不是能上天入地吗?你着什么急。” 邓少钧气得跺脚,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鲁惠信这一转头,被头领理解为服软。顺着他的目光一转,恰好看到了李菲。 我去,刚才光注意钱,竟然没发现,这里有一位绝世村姑! 啧啧啧。 穿得很普通,但是那姿色,那神韵,那身材,别说普通衣服藏不住,就是拿黄泥去糊,也掩盖不住。 他忙把刀收起,几步走到李菲面前,转了半圈,看得更呆了。 “我滴乖乖,真俊啊!” 李菲却没恼,而是看了邓少钧一眼,似乎想笑。 鲁惠信一看,露出不为人觉察的一丝冷笑。 “哼,不知你们想干什么,坐视不理,现在可热闹了,我看你还能忍?” 心中大喊一声:“臭小子,你老婆被人调戏咯!” 第133章 共谋 宋西气得破口大骂:“刘龙观,你自己堕落就算了,凭什么污人清白?” “你给我的这张,是青琼派秘藏之物,你自己不敢收藏,这才倒手给我的,否则怎么可能那么便宜?” 啊!? 宋西张口结舌,浑身发抖,赶紧捂住他的嘴。 刘龙观甩开他,幽幽地说:“你要是不说破,我也不必说破。毕竟咱们俩那么多年的关系,互相得兜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字斟句酌,表面谦和,实际上满满的威胁味道。 宋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万状,手指着他,只说了一个“你”字,却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据说,无字天书是上古时代某个大神,将自己毕生所学,书写于一部书内。由于使用了特殊的药物,配合独特的法术,几千年来,无人能破解得了。 此书早就散逸各处,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几页。 通源宗的掌门杨参,因为与金羽宗火拼,被关押在青琼派,本身禁止出去,但允许弟子陪护。 宋西就在青琼派陪护了五年。 由于他会做人,看起来也像个正人君子,因此青琼派也没把他当囚犯看,还允许他在门派内走动。 也是因缘际会,他居然从青琼派藏书室,偷来了几页废纸,就是这所谓的无字天书残页。 因为对于青琼派这样的大派,那些元婴境长老,也不觊觎无字天书中的内容,说是秘藏,其实也就是随便一扔。 上古时代的风气与当世不同,他们把自己的东西看得过于珍贵,喜欢私相授受,想出无数种方式保存自己的法术。 无字天书就是其中一种。 这样的后果显而易见,许多人的法脉断绝了。 如今灵气虽然衰微,不如上古。然而法术却大多公开教授,弟子人数,却是过去的许多倍。 宋西偷得无字天书出来,对于他这种筑基境修为的人来说,能习得书上的仙法,却也是个捷径。 然而他并不知道如何破解。 但是,他知道好友刘龙观曾经提起过,说是自己知道了破解无字天书的方法,可惜却没有无字天书。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跟刘龙观说起,想不到他还真的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有无字天书,就能有办法让它显影。 宋西一咬牙,卖了一张给他,只收一万两银子。 只要刘龙观能将天书显影,他就必有办法侦查到他的破解之法。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从青琼派获得无字天书,如此隐秘的事情,竟然被刘龙观一语道破。 他慌了,不知好朋友,相识几十年的刘龙观,还知道什么。 …… “你,你怎么知道?”宋西软了下来,两人知根知底,不大好瞒,只好承认了。 刘龙观却诧异地说:“还真是青琼派的?你真大胆!” 啊?宋西愕然道,你并不知道? “呵呵,我猜的。这些年,我对这个无字天书很上心,自然要去打听一番。也就随口一说,想不到把宋兄给套了进来。”刘龙观一脸得意。 宋西无可奈何地低下头。 大意了。 可能是做贼心虚,定力不够。 瞥了刘龙观一眼,看他那副风轻云淡,稳操胜券的表情,心里就想吃了苍蝇屁。 两人年轻时候就相识,修为相当,都是四十岁筑基,所以相貌也都维持在四十岁的样子。 相知相识几十年,互相谋划,果然是好基友。 但是宋西还是输了一着,慌乱之中被刘龙观套出了真相。 “来,坐,坐。”刘龙观把宋西重新拉到茶桌上。 宋西垂头丧气,只好坐下。 “刘兄,你想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能用这事来威胁你么?”刘龙观哈哈大笑。 “那你有何高见?”宋西可没心思笑,皱着眉问。 刘龙观收住笑,露出诚恳的神情:“咱们合作,怎么样?” “怎么个合作法?” “自然是共享天书的秘密咯。” 刘龙观拿出买的那张纸,放在桌子上。 “如果我能让它显影,你就把其它的都给我,书上写了什么,咱们一起知道,一起修炼,一起突破,岂不美哉!” 宋西心动了。 如今既然都摊了牌,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不会骗我?” “我去,你有什么好骗的?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做人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你看,你钱都没收,先把它给了我。当然,我也知道,你是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破解,所以没有全拿出来。” “那好,咱哥俩把这一层揭破也好,那就开诚布公了。”宋西叹了口气,只好点了点头。 哈哈,这才够意思! 两人都松了口气,一起大笑起来。 刘龙观笑完,扭捏地说:“宋兄,你看,我还有这点子俗务……” “钱的事?现在那还有钱的事!不用谈钱了。” “呵呵,这钱拿去买药材,本来就不够,既然你不收钱了,那正好,就算你入股了,都拿去买药。” 刘龙观走出草庐,站在门口,沉声喝道:“过来。” 那几个人就是拦路抢劫的劫匪,归属附近的唐国某营垒。 “说说,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颤巍巍走上前,趴地禀告:“仙师,咱们在前面拦住了一批人,其中有个大票,身上带了二千两银票。” 刘龙观眉头一挑,二千两?这个数字让他很心动。 “有点扎手吗?” “是的,有个练气士混在凡人当中,失手了。” 刘龙观者才注意到,少了几个人,而且,那个头领也不在场。 “王校尉呢?” “被杀了,我们死了大概十个人。” 刘龙观皱着眉说:“不是告诉你们,瞪大眼睛,遇到练气士,就别动手了,赶紧跑吗?” 那劫匪委屈地说:“仙师,如果炼气士都像您一样,穿得那么利索,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没后面的事了。” “哦,什么意思?” “她是乔装打扮的,不出手,还以为是个村姑。” 啊?是女修士? 乔装打扮的女修士? 这就有意思了。 天下仙门都有独特的服饰,以与凡人区别。 修真之人,是有特权的,没人愿意跟他们发生冲突。仙门也不想扰民,所以用服饰区分开来,大家一望而知,能省去很多麻烦。 “你且把情况详细说一说。” 那士兵赶紧把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特别说明,那位女炼气士,样貌极美,此生未见。以气墙顶住近距离的弓箭,并且能操控地上的落矢,以比强弓还快的速度杀人。 样貌极美?刘龙观心中暗笑,修仙能让人的容貌大为改观,原本相貌普通的女子,修到一定程度后,都会变成大美女。 巨灵山虽然是个小门派,也有好几个极美的师姐,那个下山,不得惊扰一条街。 这帮土鳖,光记得看仙子,其他细节完全就不记得了。 “好,你们下去。”刘龙观手一挥,让他们退下。 转身对宋西笑道:“就一点破事,让师兄见笑了。” 那几个士兵一看,仙师似乎没有打算替他们报仇,无不面面相觑。 有个年纪稍大的,鼓起勇气,大着胆子问:“仙师,你不打算出手吗?” 刘龙观不耐烦地说:“涉及到炼气士,我怎么出手?本来就是要低调,还敢对其他门派的人动手,那不是越闹越大了。” 话一停,所有的士兵都愣住了,他们眼里含着泪花,却是敢怒不敢言。 刘龙观觉察到气氛不对,怒道:“难道你们还想教本座做事情?” 在一边的宋西,觉得事情不对。 这些士兵跟着刘龙观,以为靠了个大靠山。然而出了事,刘龙观不替他们出头,是不能服众的。 忙拉住发怒的刘龙观,低声说:“刘兄,你让他们替你捞钱,这个时候你不管,他们还怎么替你办事?” 刘龙观急了,忙说:“你没听到他们说吗,他们是被炼气士教训了,谁知道是哪个门派的,你说我能出面吗?本来干这事就偷偷摸摸,还想搞得满世界都知道?” 那些士兵嘟囔道:“咱们出去打野,大股的人马咱不动,小股的人不必仙师动手。如果被炼气士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能替我们报仇,那咱们还跟着仙师混什么啊?” 就是,就是…… 声音不大,但字字入耳。 几个凡人也敢出言不逊,刘龙观更加恼火,刚想发飙,被宋西按住了。 “刘兄,人家说得对,你说你一点力不出,光分钱,人家能服吗?” “我去,你还替他们说话!” “遇到凡人,不需要你出手,他们那么多人自己就能解决。遇到修士,你不敢出手,那他们要你何用?” 刘龙观瞪大了眼睛,急道:“你知道她是那个门派的?万一还有帮手呢?你要知道,我干的这事,还不能让人知道。” “管她那个门派的,乔装打扮成凡人的样子,难道她就想被人知道?” 一句话点醒了刘龙观。 他想起当年通源宗,也是乔装打扮潜入凉国,搞出那一场至今还让人瞠目结舌的偷袭。 仙门之人,穿上门派衣服,就能在凡间横行,为什么要穿凡人衣服? 其中必有蹊跷。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有秘密任务?” “嗯。” “总不能又是跟你们通源宗当年一样?” “哼,不去看看如何知道?” 宋西十几年前跟着杨参去过金羽宗,死里逃生,对这种情况,十分敏感。 “你说的很有道理。虽然不知她是哪个门派的,但假扮成凡人赶路,这就是问题。她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如此,咱们找她报仇,对方也不敢怎么样。” 眼睛顿时露出凶光,对那些士兵说:“你们且随我来,给你们报了这仇!” 士兵们无不欢呼雀跃。 宋西提醒他,也换成平民服饰去。 嘿嘿——刘龙观心领神会,邀他一起去。 宋西也想去查探一番,于是换了装,一起去。 那些士兵一看,哇塞,两位筑基境中阶的仙师跟着一起去,捅破天也不怕了,当即跟了上去。 …… 牛车走得慢,刘龙观等人很快就发现了邓少钧他们。 他们站在一处高地,远远地看着。 “那个富商身上有二千两银票?”刘龙观问那些士兵。 “对。” “杀你们的,就是那个女的,牵着个瞎子的?” “对。” 刘龙观与宋西望去,眉头皱了起来。 这女的,修为起码也是筑基境中阶啊。 像这样的修为,在小门派哪里,就是顶梁柱,在大门派哪里,也是中坚力量,如此乔装打扮,必有蹊跷。 “奇怪,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一个士兵喃喃道。 “你说谁?” “我们当时拦住他们的时候,这个女的,与那个富商,并不是一伙的。” “看清楚了吗?” “绝对是!”好几个士兵附议。 这就有意思了。 那个富商怀里揣着二千两银票,那女的暗中保护,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可能为了区区二千两,一个筑基境的女弟子,要搞那么大的阵仗,这些都是障眼法。 在修仙之人眼里,钱是第一个可以排除的东西。 那她是什么目的? 要去哪里? 要干什么? 宋西低声说:“那个瞎子,应该也是个修士,但是修为多高,看不出来。” 啊?刘龙观被提醒,特意去看邓少钧。 瞎子? 修士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扩散灵识感知周身,其实不需要人带路。 这么说来,这个瞎子修为很低,不足为虑。 很有意思,他怎么会瞎呢? 难道是带他去治病? “宋兄,那个躺在车上的,是修士吗?” “那就一凡人。” “这就更让人困惑了,这两人都是年纪轻轻,但一个瞎,一个瘫,一个修真一个凡人,他们有什么关系?这女修真要保护他们,要赶路,好歹买一辆马车啊,搞个牛车,走半天也到不了跟前。” 两人越看越糊涂,越看越莫名其妙。 到底有什么深意? 其实,他们想多了。 没什么深意,邓少钧就是觉得,牛车虽慢,但是平稳,比马车舒服些。而且,慢慢走,还能让长老逐渐适应身份,到了家里更自然些。 “刘兄,现在去截住他们吗?” “不,我想跟踪他们,看看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第134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十里外有一个较大的镇子,邓少钧众人进了镇子,选了家客栈过夜。 李菲要了三间房,鲁惠信与他父亲一间,邓少钧一间,自己一间。特意把鲁析二人安排在中间,自己与邓少钧在两边夹着。 安排已定,把行李搬进去,鲁析去给牛吃草,邓少钧忽然低声说:“有人在跟踪我们,晚上小心点。” 李菲一惊,有人跟踪,我怎么不知道? “对方应该是个修士,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与我们的修为差不多。” “他们几个人?” “我只感知到一个人,不知还有没有。” 鲁惠信说:“肯定是你杀死那么多劫匪,引起了注意。” 邓少钧点了点头:“我感觉,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李菲与邓少钧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知道眼神里的意思是,幸亏你没出手。 如果只是一个修士,并且与李菲修为差不多,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不知对方什么意图,咱们以静制动。”邓少钧说。 嗯。李菲赞同。 然后,邓少钧提了个建议:“李小花,咱们最好能退一间房,我与你在一起,也好有照应。” 李菲顿时面红耳赤,狠狠地瞪着他。 邓少钧振振有词:“咱们一路都互相牵着,人家都以为咱们是……” “兄妹!”李菲断然地说。 邓少钧讪讪地说:“兄妹住一间,也是合理的。” 哼。 他只得到李菲一个“哼”。然后,她跑回自己的客房,把门栓上。 邓少钧无奈,只好嘱咐鲁惠信,让他小心点,自己回自己的客房。 晚上,出了鲁析倒头就睡着,谁也没有睡。 …… 刘龙观跟踪了一路,没发现异常。 而宋西遥遥在后,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尾巴。 两人分工明确,刘龙观在后面跟踪,是想知道,这个女修士的意图,有没有人接应。但他跟得紧,有可能被发现,宋西在远处,作为暗子,可以有效呼应。 宋西没发现有其他修真之人。 刘龙观也没发现他们有接应。 夜深了,刘龙观退到后面,与宋西见面,交换意见。 “宋兄,后面有人吗?” “没有。” “我也觉得,他们就是单独出来的。”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 刘龙观目露凶光,阴沉沉地说:“实不相瞒,我不想跟了,就想今晚动手。” “哦,为什么?不想知道她想干什么吗?” “不想!”刘龙观回答得很坚决,“她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今晚要给手下一个交代。” 出乎意料,宋西却是与他一拍既合。 跟得久了,不但辛苦,而且容易暴露,迟早得被人发现。 既然她是乔装打扮出门,管她什么目的,想对谁不利,打断他们的计谋也是不错的。 当然,如果她能如实相告,那就最好,不想说,老子也可以不想听。 谋定,命令那几个跟来的士兵呆在树林里,两人再次摸向客栈。 …… 李菲在屋子里打坐,其实就是做个样子,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屋外。 她知道,在剿灭劫匪的事件中,只有自己暴露了实力,如果对方是要来报仇,大概率是对付自己。 像这种凡人的客栈,虽然有墙有门,对于修仙之人,跟野地里没区别。邓少钧虽然在另一边,但他一定也在关注自己的情况。 凭他的那种监听能力,完全不必担心放跑敌人。 假如那是敌人的话。 到了半夜,突然,窗子动了下,似乎有一件暗器射了进来。李菲身子一伏,躲过暗器。 再往地上一滚,趴在了地上。 可是,再没有第二件暗器打过来。 趴在地上抬头看,原来不过是一颗石子,由于劲道太猛,已经镶嵌在了墙壁上。 这种力道,绝非凡人武师所能发出,只能是修真之人,而且修为还不低。 心中恼怒,被一颗石子吓成这样! “此处人多,还请师妹移步,到外面说话。” 一个极细的声音,好像耳语一般,响在窗外。但李菲知道,此人远在镇子外面,起码三里地了。 人家都出言挑衅了,李菲没有回避的想法,当即跳出窗外。 扭头看了看邓少钧和鲁氏父子的房间,心说,凭他的能力,肯定知道我追出去了。 也不知对方是几人,明知可能有陷阱,也顾不得了,如果缩在这里,万一对方恼怒,再次杀过来,必定对这个镇子造成巨大伤害。 飞奔过去,果然在镇子边的荒地上,见到一人,身背宝剑,迎风而立。 “你是谁?”李菲呵斥道,“为什么跟踪我?” 刘龙观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也别想知道我是谁。” “哼,你是谁,很重要吗?我为什么要知道?” 呃……刘龙观面露尴尬之色。 对啊,是你跟踪人家,人家根本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听说,你路遇劫匪,杀了他们好几个,剩下的也吓跑了。” “那又怎么样?” “小师妹行侠仗义,吾辈楷模。” 李菲眉头一皱,又好气又好笑:“我跟你熟吗?谁是你小师妹?” 她不知道,自己冷若冰霜的样子,如雪山之巅,坚冰映日。 嗔怒的时候,如残阳反照,浮光耀金。 举手投足,有天仙之姿,令人炫目。 刘龙观修仙数十年,也见过不少仙子,今晚也难掩内心忐忑。 此时的李菲,身穿普通村姑的衣服,既不敷薄粉,也不涂红唇,但素颜已令明月羞惭。 有那么几秒,刘龙观恍惚之间,忘了自己是想来寻仇,教训眼前的女修,仿佛是约会来了。 “阁下深夜偷袭,引我出来,到底所为何事?如果没什么事,我可回去了!” 李菲冷冷的话,猛地提醒他,自己是来找茬的。 “啊,这个,我……” 就在这一瞬间,心底似乎起了某种后悔的心理,恨不得再靠近一点,携仙子的手,浮一大白。 “刘兄,你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怎么变得扭扭捏捏的?” 不远处,传来宋西的声音。 他走近一看,也有点呆住了。 眼前这位仙子,虽然服饰方面堪称粗劣,然而那掩盖不住的气质,还是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他们二人不但在各山门行走,也常在人间行走,说实话,真没有见到美成这样,让人顿时语无伦次的。 李菲一看又来了一个,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是一个人。 也不知后面还有没有人,心中有点紧张,邓少钧没睡死?今晚这个情况也敢睡觉? 她镇定地喝问:“后面还有人吗?别藏着了,一起出来。” 声音清脆,透着一股冷气,但十分悦耳。 宋西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我二人。” “你二人有什么事?” 宋西忽然觉得舌头有点打结,我是来找茬的,这话能说吗?当着这么一个美人的面,说不出口。 他看了刘龙观一眼,这种得罪人的话,得你自己说。 刘龙观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左右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轻轻地问:“白天是你杀了一伙拦路抢劫的劫匪?” “是又如何?” 宋西赶紧应道:“那没事了,就是问问。小师妹正道直行,行侠仗义,在下佩服,这就告辞了。” 转身就想走。 刘龙观愣住了,赶紧拉住他,低声喊道:“你傻了吗?” 啊?! 宋西尴尬地说:“算了,这么漂亮的女修,我看算了。” 刘龙观哭笑不得,咱们俩傻傻的跑这里来,就为了见人家一面? 当即一咬牙,对李菲说:“在下是巨灵山的刘龙观,敢问仙子是哪个门派的,如何称呼?” 一听他自报家门,李菲面色缓和下来,但还是警惕地说:“刘师兄,你深夜把我叫出来,到底是何事?如果没有事,只是想见一见,那就着实有些唐突,恕我无礼,就告辞了。” 看她要走,宋西忙拦住:“小师妹,在下是通源宗的宋西,就想认识一下,还请坦诚相告。” 通源宗? 李菲心中一惊,忽然想起,此地是唐国地界,莫不是已经越过黑水河了?当初七大宗门处罚金羽宗和通源宗两派,定下规矩,以黑水河为界,禁止他们越界。 这一路走来,稀里糊涂,怕不是越界了。 楚国与吴国,在东边,凉国在西边,唐国在中间,搞不好真的越界了。 如果被七大宗门的知道,自己越界了,这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只当是失误。 往大了说,那得看有人想闹多大,定为藐视七大宗门,也是可以的。 金羽宗如今实力下降,肯定不能跟七大宗门对着干,万一被通源宗无限上纲上线,还真是有多大能闹多大。 嗯,也有可能没越界,是这个叫宋西的越界了。但是如何确定? 自己对此地不熟悉,就是顺着大路一直走,似乎过了几座桥,也没问那是不是黑水河…… 刘龙观和宋西,傻傻站着,等她按照礼节,自报门派姓名,却见她皱着眉,似乎陷入沉思。 两人心说:果然不敢报自己的名字么? 越想越起疑心,莫不是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师妹,如何称呼,就这都不好说么?” “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你放心,我们会替你保密。” 两人还是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虽然被无礼对待,依然还能忍住气。 要换了别人,早就一剑劈过去了。 “我叫李小花,历兴门的。”李菲急中生智,突然撒了个谎。 她从小到大,就没撒过慌。堂堂修真之人,也没机会撒谎。 所以,脸忽然就红了。 没撒过慌的,都是这种反应。 但是,在刘龙观和宋西的眼里,却把月色下这一抹红晕,看成害羞。 女孩子在给陌生男子介绍自己的时候,常常有这种羞怯表情。 月色如洗,映照着这一抹红晕,让人心旌摇荡。 仅仅恍惚了一下,刘龙观却突然心生疑惑——历兴门竟然有如此绝美的师妹? 历兴门是个小门派,比通源宗小多了,但与巨灵山却是门当户对,两派来往是很密切的。 刘龙观去年还去历兴门做客,上上下下的人物,大多混了个脸熟。 历兴门里也有绝美的仙子,但并不如眼前这位李小花。 或许,像这种修为不够高的女弟子,在历兴门排不上号,但如此神姿,不可能没听说过。 他困惑地问了一句:“历兴门的人,我大多见过,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呃,一直静修,不喜欢见人。” “嗯,敢问李师妹,你的师父是哪位?” 李菲不耐烦了,历兴门,也就是前些天在山前县才知道有这么个门派,那三个老头的名字都忘了,这就没法编了。 “二位,你们三更半夜,是来查户口的么?我有事在身,不奉陪了。” “等下!”刘龙观喝住了她。 “你还有何事?” 刘龙观只好摊牌。 “李姑娘,你并非历兴门的,是不是叫李小花,还两说呢。” “不信你自己去查咯。”李菲也仗着历兴门远在天边,肆无忌惮假冒到底。 刘龙观下一句话就让她露馅了:“请问,历兴门如今有几位长老?寂历殿长老叫什么名字?” “……” 李菲说不出来,假装不屑,转身欲走,刘龙观身形一闪,拦在了前面。 “李姑娘,你不是历兴门的人,这就算了,请问,你如此打扮,是要去做什么呢?” 宋西也明白过来了,这个女修虽然极美,然而身份隐秘,可能是个危险人物。自己不能惑于颜色,误了正事,忙说:“你护送的那三个人,他们是谁,要去哪里?我甚是奇怪。” “治病!”李菲也是慌不择言了,随便说。 “送受伤的弟子去治病,需要乔装打扮么?”刘龙观微微一笑。 “没错,就算那位弟子要去治眼睛,又跟那两个凡人有什么关系?这里太多令人不解之处,还请给我们解释一下。”宋西说。 “可笑,为什么要跟你们解释?” 刘龙观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呵呵笑道:“我们怀疑你有不可告人的行为,如果不想连累宗门,不想被七大宗门关注,最好如实相告,我兄弟或许可以替你遮掩一二。” 第135章 暗夜偷袭 不可告人的行为? 李菲苦笑。 她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不觉好笑。邓少钧这家伙想要低调护送那个神秘的陈狗子,不想惊扰百姓,这才扮成村姑模样。 一旦被仙门的人看穿,自然显得很可疑。 也就是说,今天遇到了两个多管闲事的人咯? 如果只是两个闲的没事做的,那就随便编点故事糊弄过去,也没必要发生冲突。 但是,编故事,这是她的弱项啊! “妹妹,你在这里干什么?”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李菲一听,心中有了底了。邓少钧,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可要被人问出破绽来了。 “哥,你来干什么?天都黑了。” “废话,我眼睛都睁不开,天黑不黑有什么关系?” 两人说话十分亲昵,不是亲人不会这么说。 刘龙观和宋西困惑地盯着他,的的确确是个瞎子,还真不是装的。 “好,既然你们两个都来了,咱们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明明是修仙之人,为什么要乔装打扮成凡人的样子?到底是有什么阴谋?” 邓少钧呵呵笑起来:“原来,你们是问这事?咳,吓我一跳。” 他灿烂的一笑,略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我们其实不是哪个宗门的,是散修。倒是有归属,我们兄妹从浮生洞主王松那里获得修炼法门,在家修行。” 遥远的王松正在睡觉,忽然打了个阿欠。 “唉,我修炼得急,不慎被反噬,双目睁不开。我们与楚国某人有旧,想去找人家治一治。” 这个故事,非常完整,竟然找不到破绽。 宋西忙问:“你们为何要乔装打扮呢?” “我们本来就是散修,平日穿的就是这样。再说,出一趟远门,咱们也没必要咋咋呼呼,跟你们这些大门派的可不一样。” 这倒也是,无门无派,哪来的门派统一服饰? 刘龙观还是很困惑:“那你们跟那两个凡人,有什么关系?我看你们是在保护他们。” “他们不是遇到劫匪了吗?被吓怕了,见我妹子修为高,又听说也是去楚国,就邀我们同行。这一路上的花销,老鲁头全包了。” 邓少钧平静地说,严丝合缝,完美无缺,找不到任何槽点。 刘龙观喃喃道:“那老头姓鲁?他们为什么那么多钱?他那儿子又是什么病?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切,你想知道自己问他们去。”邓少钧不屑地切了他一下。 刘龙观也觉得自己这是神经过敏了,对凡人也疑神疑鬼,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他与宋西对视了一眼,实在找不到他们话语中的破绽。 宋西朝李菲拱手:“这位姑娘,既然你没门派,不如我介绍你去我们通源宗,何必散修呢?” 李菲不知怎么回答,邓少钧抢着说:“敢问师兄是何名号?如果以后,我们想去宗门了,到时再去找你。” 宋西大喜:“我叫宋西,在通源宗也是小有名气,你若说我的名字,定然会收你的。” 刘龙观瞪了他一眼,尼玛,看来今晚是不好意思报仇了,都攀上了关系。不报仇就不报仇,死几个凡人算什么。 但是,这么好的一个仙子,不能让你得了便宜,于是,赶紧说:“李姑娘,我姑且当这是你的真名。他们通源宗门派大,规矩多,凭你的修为去了也不受待见,不如到我巨灵山,小门小户,反而自在得很。” 尼玛,当面抢?宋西也瞪了他一眼。 心说,你们巨灵山,果然自在得很,都敢干剪径的活,什么时候被人查出来,不整死你。 邓少钧冷眼旁观,心里也很不爽。 尼玛,都是冲李菲来的,敢情我这个瞎子就是多余的?想要李菲去你们门派,把我带一句啊,将我这大舅哥置于何处? “等我治好了眼睛,会好好考虑二位的建议的。” 刘龙观和宋西这才发现,还有个活人,忙客气地说:“那就一言为定。”眼睛却都瞄着李菲。 如此神姿,真是妙啊…… “既然无事,还请二位上师回去,我们得回去休息了。” 啊。 哦。 刘龙观有些失落地拱拱手,那,那就打扰了。 打扰打扰。 告辞告辞。 李菲松了口气,瞄了邓少钧一眼,眼光中带笑。两人心照不宣,邓少钧从她眼神中读出崇拜:还是你小子会糊弄事,竟然能扯这么大一个谎。 这件事能如此结束,也算是虚惊一场。 那个宋西是通源宗的,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就算是他极度仰慕(垂涎)李菲,也很难办。 四人客气地道别,转身要走。 突然,树林里几道劲啸,刺破暗夜,飞一般地朝李菲射来。 这是强弩的声音。 树林里有人,邓少钧和李菲早就知道,但那些人气息粗重,没有修炼者的特征,都是凡人。 三更半夜,凡人躲在树林子里,偷听炼气士们的谈话,很奇怪。但邓少钧知道,那都是刘龙观带来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凡人在一起,但也没什么危险,所以都没当一回事。 想不到就在他们分别的时候,起码三个人,扣动了手中的弩机。 弓弩对凡人来说,是很可怕的武器,但区区三支弩箭,也就只能吓练气初阶的人一个激灵,何况是筑基境界的修士呢? 李菲一抬手,无形气劲飞出,直接让三支弩箭停在了空中。 刘龙观赶忙喊一声:不要! 然而已经晚了,李菲手一抖,那三支弩箭已经转弯,急速原路射出。 噗噗噗—— 树林里传来三个闷声,然后是一片慌乱的倒地声,逃跑声。 刘龙观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连宋西也变了脸。 我了个去,这些凡人好牛掰,居然敢偷袭修士! 这绝对不是刘龙观安排的,假如要动手,完全用不上凡人。凡人除了碍手碍脚,没有任何作用。 李菲身形一展,冲向了树林。 苦也。 邓少钧心里暗暗叫苦。 他在客栈里以灵识感知周围,早就知道镇子外面的树林子里,先来的是一个修为不错的修士,先是用石头偷袭李菲,然后喊李菲到镇子外面。 在李菲被袭击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如果袭击持续的话,他肯定要出手。 然而只有一击,他就忍住了,想看看对方什么意思。 李菲不可能连一个石子都躲闪不过。 对方既然针对李菲,自己躲在暗处,有很多好处。 李菲往外面去的时候,树林子里才悄悄的来了六个凡人。 当时他还很奇怪,这些凡人,不可能是帮手? 满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搞定,谁知道这几个凡人会突然出手,捣乱么? 邓少钧害怕李菲遇到埋伏,急冲上去,那速度,哪像个瞎子?把宋西惊得目瞪口呆。 树林里,躺着三个人,后面还有几个身影,在林木中狂奔。 李菲想追上去,被邓少钧拉住。 正主都在,何必去追喽啰。 李菲转身去看地上那三人,已经死了。其中一人,平民衣服下面,赫然是士兵的软甲。 这不就是白天抢劫的劫匪吗? 李菲愕然不已,向刘、宋二人喝道:“你们怎么会跟劫匪在一起?” 宋西北她问得浑身冒汗,情不自禁嘟囔一句:“这是刘师兄的手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想在美女面前保持清白,本能地要跟刘龙观撇清关系。 但这么一来,事情的发展就远超他的想像了。 刘龙观见事情败露,抵赖不了了,把心一横,狞笑道:“呵呵,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不好办了。” 李菲冷冷地说道:“有什么不好办的?你勾结这些军士,干拦路抢劫的营生,只要传出去,那就好办了。” 邓少钧忙拉住她,可惜已经晚了,这话说出去,还能有回环的余地吗? 果然,刘龙观狂笑起来。 “本来想放你一马,是你自己把话说死了,如今,放你不得了!”他以破釜沉舟的神情说,“这事自然是不会传出去的!” 哼,要打?放马过来! 李菲毫不退让。 邓少钧走到她前面,把她挡在身后。这种粗重活,不能让女孩子动手。 “你们,两个一起上。” 宋西恼恨不已,早知道不跟过来了。 刘龙观严重违反规矩,自己不能跟他有关系。 当即一咬牙,断然地说:“我与刘师兄是好友不假,但是他与劫匪结伙的事,我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自行解决,与我无关。” “果然是好友!”刘龙观咬牙说,“既然你爱惜羽毛,不参与此事,也罢,我一个人也能解决。” 他自信,对付两个修为不高的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身子一抖,背后的宝剑出鞘,剑尖冲李菲点一下,愤怒地说:“可惜了,如花似玉,今日命丧我手。” 邓少钧往前一站,正要说话,李菲把他拉到一边:“哥,你退后,这个,让给我。” 她修仙那么多年,还未与修为相当的人正面对敌,这可是个练手的好机会。 邓少钧无奈,只好后退几步。 他看得出来,这个刘龙观,不过是筑基中阶修为,与李菲差不多。只要那个宋西不插手,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输。 就算输了,不是还有我吗? 李菲想要一个人大,那就让她一个人打一会儿,打不赢再出手。 在邓少钧的思维里,可没有那么迂腐,什么单打独斗,不存在的。打不赢还什么单打独斗。 而且,自己在一边,还能控制局面,盯着宋西,也盯着其他可能会突然冒出来的帮手。 刘龙观果然没有浪费力气,一剑就劈过来,李菲一闪没劈到,但剑气直冲过去,把身后至少十棵树给劈断了。 邓少钧和宋西,都猛地后退,以真气护体,在一旁观战。 这是要杀人,所以,也没什么虚礼,更不会说些“你是女的让你三招”之类的废话。 刘龙观不但不让,而且是主动出手,一剑不成,再来一剑,逼得李菲纵身大跳,直冲上天,这才抽出宝剑,凌空劈下。 刘龙观身形一闪,李菲也打空了,地上露出一道深达三尺的坑。 “咦,她的修为,应该到了筑基五层了,修得好快啊!” 只是一出手,邓少钧就看出李菲的修为了。 对她太熟悉了,南宫无余确实没看错人,三十岁就修到筑基五层,怕是六十岁就能突破金丹境了。 我如今已是木系筑基六层,火系筑基五层,水系筑基四层,呵呵,李菲啊,我都不敢告诉你真相…… 论实力,那些单系筑基九层的,都能轻松应付。要是再加上空舒剑,那就有点欺负人了。 邓少钧是完全有信心看李菲拿刘龙观试手的。 果然,李菲与刘龙观,打了个平手。 两人周身十丈以内,已经寸草不生。要不是宋西在那头,邓少钧在这头,各以真气墙护住,这一带更惨不忍睹。 两人在镇子边上,剑气纵横,噼里啪啦响,就如过年放鞭炮,把全镇子的人都从梦中惊醒。 一些人战战兢兢跑出来看,邓少钧怒喝:“宗门弟子打架,你们凡人赶紧离开。” 这一声喝,顿时炸了锅了,人们纷纷跑远,无人敢看热闹——晚上本来也看不清,假如被误伤,连告状都不知告谁。 这边,几招过后,李菲不但没落下风,而且还似乎渐渐要占上风。 心知,自己的修为比对方高一点,因此信心更足了。 刘龙观越打越吃惊,他不顾脸面首先出手,已经很难看了。几招过后,却完全没有主动进攻的力量,只能被动格挡。 满脑子都是汗,怎么回事?这女修士年纪看起来那么小,实力却那么高,难道我遇到了修炼天才? 他脑子里快速搜寻,当今之世,有哪些年轻弟子,能有如此实力? 像这种天才弟子,又这么漂亮,绝对不会籍籍无名,在年轻弟子中肯定芳名远播的。 她到底是谁? 现在,对于眼前这女修真,他完全没有仰慕的想法了。 刚才存的那点小心思一扫而空。 要是不干掉她,自己的丑事就暴露了,自己倒霉就算了,门派也要受到牵连。到时候必被门派抛弃,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宋兄,这娘们有点棘手,你不帮一把吗?” 第136章 套出秘密 在刘龙观与李菲对阵的时候,宋西渐渐皱起了眉头。 他也看出问题了。 刘龙观的呼唤,似乎把宋西从迷惘中惊醒,然而他没吭声,但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他知道刘龙观的实力,能与他打成这样,在门派中,绝非无名之辈。 天下仙门众多,有金丹境的实力,就能当长老了。 像通源宗,长老位置有限,有些金丹境的没有长老之名,但有长老之实,重大决定必须表态的。 像青琼派,峰主之下,就是金丹境的长老。 总而言之,除了七大宗门,金丹境有富余,其他门派金丹境不多的。 所以,筑基境是各门派的中坚力量。 刘龙观筑基四层的实力,在大宗门那里,当然不显眼,但在筑基四层的人那里,他年纪不大,属于有前途的那类。 这样的人,一般都是门派重点关照的。 宋西与刘龙观修为差不多,通源宗声势更大一点,导致他在门派的地位不高。然而依然是受到门派重视,有资源倾斜的。 无论是他,还是刘龙观,都获得不少特权,在江湖上行走,也是个有名号的人物。 想不到,今晚与李菲一对阵,居然被更年轻的人压制了。 刘龙观这么打下去,当然不至于就输定了,然而想轻而易举打败李菲,那是妄想。 所以,他着急,想哆撺宋西联手。 难道他不知对方也是两人吗? 邓少钧以真气强护住自己,这已经证明了他也是修士,然而邓少钧有意隐藏实力,在他们眼里,这不过就是筑基初阶的水准。 只要宋西加入,自然可以碾压。 一看宋西还在犹豫,刘龙观大喊:“宋兄,咱们联手把她抓住,送给你,任你处置,你看可好?” 嗯? 邓少钧皱起了眉。 想什么呢? 找死! 宋西没有反应,好像没听到似的,死死盯着李菲。 刘龙观大怒:“宋兄,要是被他们跑了,我们可就倒霉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宋西好像从沉睡中醒过来,大喊:“啊,她是金羽宗的!” 他参与了通源宗与金羽宗的大战,对于金羽宗的法术,功法,有很深的印象。 李菲打小就是乖孩子,修的是金羽宗心法,耍的是金羽宗剑术,连一些细微的动作习惯,也带有灵玉仙子和南宫无余的特点,与宋西脑子里那些挥不去的影像极其相似。 他开始还不敢相信这一点,打到这个时候,他才猛地喊出来。 “金羽宗?”刘龙观也惊讶了,“她过黑水河这边,想干什么?” 宋西身子一颤:“难道也是想来谋划我通源宗?” “难怪她要穿成普通凡人的样子,这就对得上了!”刘龙观不假思索,也不管有没有道理,先拱火再说。 这话说中了宋西的心事,他瞳孔一缩,再看李菲,已经没有了袅娜仙子的神韵,完全是包藏祸心的蛇蝎。 “好,刘兄,我就帮你抓住她,让我先玩几天!”他狰狞地脸上,露出渴望神色。 一剑拔出,迅如雷电,一道强大的剑气,直击李菲。 他选的时机非常准,就在李菲攻击刘龙观的间隙,绝对不能有那么快的动作,能格挡这一击。 就算慌乱之中,能勉强格挡,力量也大为下降,绝对要受伤。 两个筑基四层的人联手,岂是开得玩笑的! 啪—— 一声巨响,剑气打到前面,突然消散。 被另一道更强大的剑气打散,余劲冲过来,还把他们逼退了一步。 一剑化二剑? 还把自己逼退了? 宋刘二人,饶是修为那么高,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远处一个人影,瞬间拦在李菲面前,一柄灵气冲天的灵剑,不知从何而来,横在当胸,奋力一扫。 于是,宋、刘二人的剑气,一撞上这把灵剑,就消于无形。 嗯?那个瞎子? 这是灵剑…… 没等他们多想,邓少钧又是一剑,马上扫过去,直冲二人。 他一直在观察局面。 刚才这局面,谁都看得很清楚,李菲虽然稍占上风,但并不能转化为胜势,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宋西要是加入进来,李菲肯定顶不住,一定会受伤,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见宋西有动手的迹象,早就瞄着,恨不得他早点动手,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灭他们了。 因此,一见他终于出手,邓少钧那按捺不住的手,瞬间就爆发了。 一剑化解了他二人的合攻。 再一剑横扫,刘、宋二人见剑气强大,忙伸剑格挡。 啪——又一声巨响,他们俩被平平推着后退一丈。 双腿强撑着,人没倒下,但腿已经软了。 一丝恐惧从心底生出,两个人就两丝恐惧: “怎么那么强?” “他居然有灵剑!” “这不可能,他的修为,似乎比那女的更高……” 不等他们想明白,看明白,邓少钧大跨一步,又一剑砍过来。 剑气带着呼啸,先把地面划开一道裂纹,再打在二人身上。 啪—— 宝剑在手中剧烈抖动,根本拿不住,震裂虎口,竟然脱手了。 邓少钧没有停止,但没有用力,轻轻一剑,他们以肉体承受,轰的一声,鲜血狂涌,轰然倒地,竟然受了重伤。 我曹,还是重了。 没有真气护体,谁顶得住上古灵剑空舒剑啊。 饶是努力控制了力度,这两人还是受了重伤。 这一套下来,一分钟不到,形势全变了。 刚才还信心满满,污言秽语,胜券在握,转眼就躺在了地上等死。 邓少钧手一挥,空舒灵剑隐没,藏与脊柱。 这一幕让刘宋二人惊得目瞪口呆。 完了。 有眼不识泰山。 果然真人不露相,还以为是无足轻重的瞎子,谁知道竟然如此强大。 此时的邓少钧,在他们眼里,充满了戏谑而滑稽的味道。 双目紧闭,那是不屑于看? 嘴角歪成一个勾,那是肆无忌惮的嘲讽? 宋西趴在地上,斜着看了刘龙观一眼,心里满是懊丧,唉,交友不慎,都怪你! 李菲似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捏着剑,不满地嘟囔:“谁要你出手的,我打得不是好好的吗?” “你傻啊,他们两个联手,你打不过的。” “那你拉住一个,让我解决掉他再说嘛。” “哎呀,你打了那么久,也出够汗了,再打下去,这个镇子又要被毁了。” 李菲叹息一声,好,也只好这样了。 朝刘、宋二人走去。 刘、宋二人躺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惊恐地看着她。 刚才说话很难听,又是敌对门派,没有讨饶的可能了。 忽然,李菲站住了,眉头紧皱,怒发冲冠,吓得刘龙观和宋西一阵哆嗦。却见她猛地转身,幽怨地对邓少钧说:“你的意思是,我打了半天,一个都没打败,你一出手就打败了两个,实力碾压我是?” 邓少钧吓了一跳,语无伦次:“我,我没有,我不是,你别多想……” 这啥时候了,还关心这个,这个不是重点好吗…… 李菲有点委屈地砖过身,愤恨地对刘龙观说:“你堂堂一个仙门弟子,怎么会去拦路抢劫?” 宋西生怕她把气撒到自己头上,讷讷地说:“他需要钱。” “宋兄!”刘龙观气若游丝,惨然说道,“咱们败了,你啰嗦什么?难道会饶了你么?” 邓少钧走上前,双目紧闭,好像睡着了似的。 就这副睡着了的样子,轻松几招就把这哥俩打成个生活不能自理了。 宋西勉强挤出几个字:“阁下到底是谁?可肯赐教。” “不肯。别问。”邓少钧断然说。 “呵呵,你们是金羽宗的,潜入黑水河以东,必有所图。七大宗门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不是金羽宗的。”邓少钧冷冷地说。 “哼,别装了,你也不需要跟我承认。我自认没有资格问,但有人会去问你们金羽宗的。”宋西一口咬定这点,这是他唯一能跟他们讲条件的东西。 邓少钧蹲下来,轻声说:“姓宋的,我不是金羽宗的,你爱信不信。就算是又怎么样?灭了你,可以做到天不知地不知。” 他强调“我不是”,故意绕开李菲。 “我叫邓少钧,已经从金羽宗出师了,你们尽管去查。” 为了让宋西闭嘴,他只好选择暴露自己。 宋西一听这名字,陷入了沉思,几秒后,惊呼起来:“就是你,徒手打死了筑基境四五层的徐阿年?” 通源宗是敌对势力,虽然相隔万里,划定了地盘,然而并不妨碍他们互相刺探消息。 金羽宗发生的任何有意思的事,都会传到通源宗的。 何况,像这种门派内的决斗,更是容易成为新闻。 何况,还是徒手打死仇人。 宋西从记忆中搜索出了这件事,这个名字,不禁睁大了惊骇的眼睛。 嗯。 邓少钧淡淡地点头。 刘龙观愕然了。 徒手,打死,筑基境,四五层? 那自己死在他手下,可就一点也不冤。 不,冤得很,他隐藏得这么好,我不服。 “好,别扯这些没用的,告诉我,你为什么缺钱?想干什么?” 他见自己报了真名,震惊了他们,赶紧不露声色,转移话题。 仙人也需要钱? 可能李菲会觉得不可思议。 但邓少钧不会。 徐阿年以言传身教的方式告诉了他,别看修仙者高高在上,有的时候,钱也是有妙用的。 天下仙门之间,也会互通有无,但用的不是银子,而是丹药,法宝,宝剑,等等这些。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仙门所出,就可能用到银子。 但仙门真的不会缺银子,银子自会流入仙门。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刘龙观咬牙不说。 “那,让我猜猜。”邓少钧呵呵一笑。 “其实也不难猜。你是巨灵山的,即使是个小门派,也是有金丹境的大佬,断不至于缺大钱。” “所以,你不能,不想,或者不敢让巨灵山出钱,说明办的是私事。” “而且,十有八九,你要做的事情,是不合规矩的。而又急用钱,因此就想些下三滥的招数了。” “我猜的对不对?”邓少钧微笑地说。 宋西脸色一变,这厮果然好厉害,心思缜密,看来不好糊弄。 哼,无可奉告。 刘龙观强硬之极,一句话不肯说。 他勉强坐起来,当着邓少钧的面,打坐疗伤。 再不疗伤,这条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宋西一看,也勉强挣扎起来,原地打坐疗伤。 这下,邓少钧有些难办。 要杀他们很容易,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没必要杀人。 “你们不说,也无妨。我也不杀你们,只要把你们在唐国这条路上的光辉事迹,跟村民一说,写成榜文,到处传播,自有收拾你们的人。” 刘龙观闭目不语。 但宋西紧闭的双目,微微一动,邓少钧说的话让他惶恐起来。 “我去,别学我闭眼啊!我是真的被反噬了,睁不开。” 宋西无声地心中暗叹,睁不开眼都把我们俩打败。 邓少钧急了,忿忿地说: “你们刚才对李小花,污言秽语,还动了歪心思,这些不要脸的事,我只要往外一说,你们俩就别想再修仙了。” 宋西微微张开了眼,红着脸,不敢看李菲,怯怯地说:“邓少钧,我们可以谈个交易吗?” “可以啊,你说。” “我告诉你他为什么缺钱,你能放过我们?” 刘龙观怒道:“宋西,你是不是蠢,能跟他们讲条件?” 宋西苦涩地说:“先保命。” “你觉得他能饶你?” 跟仇人求饶,想想心里就滴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邓少钧,你肯放过我们,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不能放过,那就算了,要杀就请便。”宋西说。 邓少钧冷冷地说:“我向来不愿意赶尽杀绝,也想留有余地。本来,你们做什么事,我也不想管,但既然是你们找上门,就不得不弄清楚。总不能莫名其妙打了一架,连个原因都不知道?你们今天就是来寻仇的,起因就是我们杀了那些劫匪,耽误了你们发财。所以,为什么?” “那些劫匪是刘师兄的,跟我没关系。” “哼,我看整个事情,都跟你没关系,你是无辜的,对?” 宋西毫无愧色地说:“那是当然!” 第139章 破解秘方 姚意长老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邓少钧很惊讶,受宠若惊。 前面那些“谢谢夸奖”,不过是嬉笑打闹,不敢当真。 反而他后面那句,“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并没有点名道姓夸奖他,却是真正的夸赞。 以前与姚意的关系,怎么说呢,肯定不是朋友。 一个时时想着夺取你的身体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后来,在龙宫里,经过一番调解,两人似乎不会成为敌对关系。 但也还不可能是朋友。 朋友的一个前提,那得是互相欣赏。 如今,与姚意当然也算不上朋友,但至少,获得了一分欣赏,那就离敌对又远了一分。 回到了客栈,见到了李菲,拿出那几张无字天书,得意地晃了晃。 他可不担心有一只手从地下伸出,将它们夺了去。 李菲震惊不已,脱口而出:“怎么还有?” “呵呵,那个宋西,一看就知道不老实。跟了几十里,他们坐下疗伤,才终于拿出来,被我一锅端了。” 李菲喃喃道:“你也不搜他的身,说不定还有!” 啊,你,你更狠…… 差不多得了…… 隔壁有人敲墙壁,两人赶紧过去。 只见鲁惠信坐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邓少钧惊讶地喊道:“你能起身了?” “嗯。” 说完,他又躺下。 “唉,还是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多了。” 鲁惠信抬起一只手,刚才就是用它来砸墙。 用力攒了攒拳头,打出去,还虎虎生风。 “大概再过个把月,就能恢复正常人了。” 在另一张床上睡的鲁析被他们吵醒了,睁开眼睛,惊讶地跳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实话,镇子外面如此大的动作,他还能睡得如此踏实,邓少钧的惊讶比他还大。 “没事,你继续休息。”鲁惠信又坐了起来。 鲁析一看,惊喜地说:“儿啊,你能动了?” “呵呵,说了我不是残废,你放心。” 鲁析又惊又喜,心知他们不是普通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话说,忙起身,说:“天快亮了,我去看看牛。” 知趣地退出房间。 邓少钧困惑地低声问鲁惠信:“他为什么能睡得那么踏实?” 呵呵—— 鲁惠信露出会心的一笑。 不过是个小小的安眠术而已。 他是看鲁析近来劳累,睡眠不足,给他施了个小小的法术,也算是尽点当儿子的孝道。 邓少钧很惊讶,他居然能施展法术了? “那东西给我看看。”鲁惠信突然伸出手来。 邓少钧一愣:“什么?” “少装蒜,就是你诈骗来的东西。” 嘻嘻。 邓少钧得意地把无字天书都拿出来。 但是没有告诉他们,其中一张,是山前县的红荷给的。 他觉得,既然已经放了红荷一马,就少提她,免得给她带来意外的麻烦。 一共九张。 鲁惠信摸了摸,忽然说:“没错,是这个感觉。” 邓少钧也不隐瞒,老老实实把那张写着破解秘法的纸递给他。 鲁惠信看了几眼,眼睛里放出了光。 “你觉得这秘法靠谱吗?” “靠谱。”鲁惠信呵呵笑道。 邓少钧听了大喜,眉头舒展开来。 “喂,小子,你修为不怎么样,但是搞诈骗更有天赋。” “哎呀,多谢夸奖。” “这无字天书,流传很久,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页。” “管他呢,能得一页是一页。” “可是,那个小子,是如何得到破解之法的?这么多年,那么多大仙,都没有得到。” “哎呀,这得有机会再去套他的话了。” 两人随意的交谈,非常轻松,却让李菲看得很诧异。 他们之间,有一种很亲密的关系。 没有十年以上的交情,不会互相调戏。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 穿开裆裤的年代? 但是,邓少钧入山的时候就二十岁左右,这个陈狗子(她心里还是念叨这个名字)今年肯定不到二十,两人穿开裆裤都不是一个时候。 鲁惠信把无字天书都还给邓少钧,露出神秘的微笑说道:“小子,实不相瞒,我也曾得到过两张。” “哦?”邓少钧很意外,“你放哪里了呢?” 这话在李菲听来,就好像是炸了个雷。 他年纪轻轻,又是哪里得到无字天书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自然是收在我的避难所了,不在这里,离得有点远,我现在非常虚弱,暂时拿不出来。” 鲁惠信瞄了李菲一眼,如今也不躲避了,又说了个让她听不懂的词。 避难所,什么鬼地方? “那没事,你肯拿出来,与我一起分享吗?” 邓少钧光记得聊天,没发现场面渐渐怪异起来——他们说的话,李菲是大半听不懂的。 鲁惠信一脸嫌弃,冷哼道:“这无字天书,传言是上乘法术,对于金丹境以上的人,有很大的吸引力。你这小屁孩,本来没资格与我分享——看在你比我还多的份上,我也将就一下。” 邓少钧哈哈大笑道:“从来没见过有如此厚颜之人,能把占便宜的事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 李菲终于忍不了了,一拳砸在邓少钧背上。 哎呀—— “说,你们到底认识多久了?” 邓少钧扭头看了看李菲,又看了看鲁惠信,这才明白自己忘乎所以,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脑门上顿时冒了汗,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见他如此惶急,李菲感觉到了他俩之间有很深的莫名其妙的渊源。 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的是鲁惠信。 他朝邓少钧点了点头,那个意思只有邓少钧能懂,意思就是,可以分享一些秘密。 这表明他认可了李菲。 与李菲相处时间不长,甚至还时时感受到她的敌意,但是,鲁惠信在看人方面有独特的本领,认为她值得信任。 “等我法力恢复一些了,就带她去我的避难所,到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说一说。” “那就多谢了……”邓少钧感激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一半。 转头对李菲说:“有机会再跟你细说,好吗?” 他的眼神自然是无比真诚的,李菲无法拒绝,顺从地点了点头。 轻松愉快的谈话被她打断了,屋子里一片寂静。此时已经晨曦微现,但屋子依然是黑漆漆的,三人假装看不到彼此的尴尬。 其实他们的视力,已经足够看清四周。 为了化解尴尬,她从邓少钧手里接过那份破解的秘法,仔细看了很久,喃喃道:“难怪他们着急捞钱,看这配方,真的很贵呢。” 无字天书的显影秘法,以邓少钧看来,跟二十世纪的照相术差不多,也是要放到药水里浸泡。 不过,它需要的不是曝光,而是法术。 药水配方里,有很多稀罕的药物,非常贵重,但是不难收集。 只有“地脉幽覃花”,极其难得。 这个地脉幽覃花,是某些高级丹药的配方,需求不低,然而出产却很低。 因为,这是长在地脉上的幽覃花。 在中土,有一条地脉,是灵气汇集之地。 地脉上长了一株万年幽覃,每十年开一次花,每次开花大概也就能得十斤。 整个中土,就这一株,可以说是非常珍贵。 这株万年幽覃如今属于魏国皇室,平日,由修士带领重兵看护。 天下仙门立下了规矩,这个万年幽覃花,不得被任何宗门所有,每十年,搞一次拍卖,价高者得。 对于凡人朝廷,钱财是最重要的。 对于仙门,丹药是最重要的。 双方各取所需,维持着一个平衡。 每一份幽覃花是一两,十斤就是一百六十份,这些年都稳定,就在一百六十份上下浮动。 对于魏国来讲,每隔十年就能得一大笔钱,这钱几乎是白送的,自然是竭力要保住。 对于天下仙门来讲,要获得这种稀少的药材,只需要给银子,不需要争抢,也是很乐意的。 对于小门派来说,这就是最公平的机会了。 根据往年的拍卖经验,一份幽覃花,就得五千两银子,根据破解秘法上的用量,如果要显影十一张无字天书,差不多得三份。 那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 李菲从小在景王府长大,后来又跟着南宫无余修行,自然听过这些事。 而邓少钧一直“隐居”在金羽宗药圃,可谓是孤陋寡闻,纯粹一乡巴佬。 因此,当听到李菲把这个情况说清楚后,邓少钧愣住了。 他知道这些药很贵,但不知道这么贵。 一万五千两银子,而且只是一味药材的价格,再加上其他药材,起码也得几万,这是连仙人也得皱眉的数目。 他想起当年徐阿年孝敬玄微子的那什么血芝,说是一万五千两银子才能买一两,自己配好这些圣药,花费也是很吓人的。 好在,能用得上这种花的丹方,并不多,否则价格还得往上涨。这么多年基本形成了稳定的价格,浮动不大。 邓少钧穿越过来,一心想的是活命,修仙,又不需要买房买地凑彩礼,根本就没想过敛财,此时真的两手空空。 “李菲,你家有那么多钱吗?” “想什么呢?我家当然有!” 邓少钧竖起大拇指夸道:“你家还真有钱!” “别嬉皮笑脸的,这数目太大了,别想着打我爹我哥的秋风。” 果然是好女儿! 邓少钧吐了吐舌头:“下一次拍卖是什么时候?” “这个……我哪知道,平常又不关心这种事。” 鲁惠信说:“这事随便去跟人打听一下就是了。几万两银子,也不是那么难挣。” 听他说得那么轻松,脑子里出现刘龙观的形象。 果然,高阶仙人,说话口气就是大。 心里忽然后悔了,自己平常视钱财如粪土,把那二千两送给鲁析了,能拿回来吗? 这可是李菲她老爹给的。 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这事暂时放下不提了,趁天亮,赶紧走。 镇子里的人,见这里已经没有了动静,陆陆续续,战战兢兢地走了回来,查看昨晚那场大战的地方,虽然没有财产损失,但地面上一道道裂缝,还是让人心惊胆战。 “昨晚是哪两个门派的弟子在这里干架?” “你问我,我问谁去?” “幸好这里是一片荒地,否则真的难搞。” “这事要上报到郡城吗?” “没造成什么伤害的话,郡城也懒得理了。” “就是,仙门弟子之间的事,如果没有伤到凡人,那就跟凡人没关系,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 百姓们议论纷纷,既激动,又兴奋。 可惜昨晚没人敢躲在附近看热闹。 趁着老百姓都聚集到镇外看仙人大战后的遗迹,四人悄悄摸出了客栈,走出了大路。 邓少钧执意要弯回黑水河,再从南边绕去楚国。 这其实有点自欺欺人,因为楚国在唐国东边,也就是在黑水河东边,也是越界了。 但邓少钧断定,刘、宋二人定然不敢泄露秘密,只要这一路不再遇到意外,或者就算遇到意外,她不出手就不会暴露,神不知鬼不觉,那就等于没有越界。 鲁析虽然思乡心切,也没反对绕远路,就这样一路迤逦而去。 走了大概二十多天,终于进入了楚国地界。 鲁惠信也已经能走路了,把牛车卖了,换了马车,让鲁析坐进了车里,他们三人在一边护送。 鲁析这才真正的像个当爹的样子了。 一路上留意打听,弄明白了,地脉幽覃花下一次开花的时间,就是明年。所以,有的是时间搞钱,不着急了。 一进楚国的地界,鲁析就表现出“返乡综合症”,情绪容易激动,话也多起来。不断地给鲁惠信介绍家乡的物产,人,事。 鲁惠信这一千多年,楚国也去过好几次,说起来,在楚国呆的时间加起来绝对比鲁析活的时间长。 不过,他还是默默地听着鲁析的讲述。 往后的日子,他得以“鲁惠信”的名字生活很多年,必须让这个名字充实起来,饱满起来。 “爹,咱们家还有亲人吗?” 一句问,问得鲁析眼神黯淡下来。 “不知道。” 离开家乡太久了,不通消息几十年了。 鲁析遥望家乡的眼睛,突然滚落几颗眼泪。 第140章 行侠仗义捞钱 鲁析在家里排第三,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他入宫当太监,是被父母送进去的。 对于当时只有八岁的鲁析来说,他的悲惨生活能换来全家的稳定。 当时是闹灾荒,如果不把鲁析卖去当太监,大概就会卖两个弟弟中的一个,或者把小妹溺死。 结果有人到村子里来,说是要给宫里送太监,能给更多的钱。 当时好几户人家都抢着要,最后因为他长得好看点,给选走了。 鲁惠信本来没想跟他谈论“家庭”的,因为觉得这个话题对他来讲,意味着残忍。 不料,鲁析主动跟他说起这些。 他要回乡,要叶落归根,这些是不得不谈的东西。 家乡,什么是家乡? 祖坟,亲人,乡邻,不就这么点东西吗? 李菲忍不住幽幽地问了句:“你不恨你父母吗?” 这个问题有点揪心,鲁析脸上闪过一丝悲凉,但很快就摇头了。 “不恨了。” 李菲是个女孩子,其实无法感同身受。 邓少钧与鲁惠信,却知道“不恨了”三字有多凄凉。 有父母的日子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但也知道父母意味着什么。 正常的父母,不会那么狠心。 鲁析明白他们的意思,替父母辩解道:“你们都是贵人出身,大概没经历过那种灾荒。我们村,在那场灾荒中,失去了一半的人。” “我记得,有两个跟我一起去见王公公的,他们没选上,半年后全家都饿死了。” “咱们村,原本有五十多户人,一场大灾荒过后,有十八户成了绝户。有八户流落在外。其他撑下来的,家家都有死人。刚出生的,无论男女,都溺死,饿死了。” “我救了全家的命,也算了报了父母的恩情了。” …… 鲁惠信怕他陷入难以自拔的悲伤,轻轻打断他:“行了,爹,不必说了,这都是命数。” 鲁析把眼睛一擦,怔怔地看着远方,微微一笑:“好,等回去了,就知道家里还有谁。” 别说邓少钧作为现代人,听得极难受,连李菲都哽咽起来了。 苦难生活,在哪个世界都存在,凡人更是蝼蚁。 …… 到了家,照例是一番亲人相见,热泪盈眶的场面。 鲁析的父母,哥哥,早已去世,姐妹都远嫁了,除了侄儿辈,就剩最小的弟弟还健在。 邓少钧和李菲,跟着看了几天让人情绪激动的场面。 替他们跑腿,请工匠盖房子,由于钱到位,房子盖得很快,一个半月就盖好了全村最豪华的新房子。 鲁析的侄儿们,对自己这位传奇三叔很尊重,也没敢纠结他的太监身份。 对于鲁惠信这个新来的兄弟,大家也没有排斥,虽然心里都知道,这不是亲生的。 谁也不会傻到与住在最好的房子里的人闹别扭。 鲁析很享受这种亲情的氛围,鲁惠信也在冷眼旁观。 假如这些兄弟,能够对鲁析维持尊重,至少表面上有侄儿该有的礼节,等鲁析百年之后,这些财产就分给他们了。 鲁惠信只不过是在这里混个身份,然后,他也将踏上当初给邓少钧设计的道路,加入某个门派,偷偷修成绝世大仙。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切安定好后,邓少钧就跟他告辞了。 他是要留在这里给鲁析养老送终的,邓少钧还得去搞钱,可没这个心情耗在这里。 而且,他已经能走路了,很快,他们村就会崛起一位天才修士,也不需要替他担心。 与李菲走在大路上,没有任何不相干的人,彻底的独处,邓少钧很享受这种时刻。 李菲问他,有办法挣钱吗? “有啊。”邓少钧露出邪魅的一笑。 “说说。” “你愿意跟我一起干吗?” “干什么都不说,干什么干!” “呵呵,行侠仗义啊!” 嗯?李菲满脸问号。 “哥带你做几件大事!”他一脸神秘地说。 自从得到了无字天书,邓少钧就开始对钱上了心,想了很久,心里早就有主意了。 当缺钱的时候,按照正常的行侠仗义的少年的想法,首先冒出来的,就是两个字:吃大户。 这种想法永远不过时。 只要是有人的世界,就会有不公平的地方。 总会有为富不仁的人的。 总会有恶人需要有人去收拾的。 总会有不义之财等着少侠们去取的。 几日后,来到了最近的一座郡城,邓少钧在城里逛了很多天,每日带着李菲到各处闲逛,听了很多当地的事情。 然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一个声誉很不好的退休尚书身上。 三更半夜,摸进了尚书家的秘库,顺走了几千两银子。 一个筑基境修士,干这种买卖,简直不要太方便,更兼他还会遁术,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他把银票银锭拿给李菲看时,李菲惊愕得合不拢嘴。 当问清楚这钱的来历,她恼怒地说:“你这行为,跟刘龙观,宋西,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他们是随意抢路上的百姓,我是专门偷那些坏人的钱。” 哼!李菲不赞同他的说法。 “难道咱们仙门之人,就没有更好的挣钱的办法?” 呃……这个来钱快。 “邓少钧,你猜,刘龙观他们,会不会一开始也是走你这条路?后来发现还有来钱更快的,就不稀罕这种钱了。” “不不,别的方法我不要了。” 他把银票递给她,然而,李菲连看都不看。 “唉,你太淘气了。” 她很无奈,然而,到底还是没有阻止他。 这种事,亦正亦邪,似乎也无不可。 再说,自己对于如何挣钱,更是毫无头绪。你不能指望一个一辈子都没为钱犯愁的人,绞尽脑汁去想捞钱的法子。 替天行道,顺便挣点银子,就当辛苦费了。 于是,两人花了半年的时间,一边欣赏大好山河,一边打探各种消息,一边顺手牵羊做几个案子。 堂堂两个筑基境仙人,愣是混成了雌雄大盗。 这半年间,就在他们路过的国家,掀起了一阵阵腥风血雨,搞得富户们人人自危,连带护卫武师的价格都上涨了。 只是,这些失窃案,全都毫无头绪,一点线索也没有。 邓少钧和李菲,做了案就远遁,根本不给人查到的机会。 谁能想到会是仙人作案? 何况被偷的都是声誉很差的人,百姓巴不得他们被偷,此时当笑话听,无不称颂,传得沸沸扬扬。 看看凑了三万块,邓少钧就收手了,与李菲来到了魏国。 魏国居中土之中,天下通衢,商业极其发达,人口也很多。 国都人口超过两百万,比凉国不知繁华多。 城的规模也比凉国的大多了,步行绕城一周,两天才能走得完。 根本不用打听,这个地脉幽覃花,就在魏国都城的长生观内。 长生观就如都城的地标似的,位于皇宫西侧,耸立在小山上,巍峨壮丽,瞎子都能看到。 两人在附近租了一所小小的房子,一边安静修炼,一边等待那“地脉幽覃花”开花的日子。 每日除了修炼,自然是要去市面上逛逛的。 女孩子嘛,喜欢逛街,这基本上是天性。 李菲虽然也是富贵人家出身的,但此地的繁华,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这天,逛累了,见不远处有一家很大的茶楼,里面莺莺燕燕,似乎还有人唱戏,就想走进去看看新鲜。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被一个恶狠狠的店小二拦住了。 “二位,本茶楼不算命。” 李菲一愣,随即晃过神来,扭头一看邓少钧,双目紧闭,被人当做了算命的瞎子。 不禁乐得笑出了声:“我们不是算命的。” “哼,一看也不是,太年轻了,有生意才见鬼了。” “我去,我哪里像算命的?”邓少钧知道说的是自己,鼻子都气歪了。 店小二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认定了他是算命的,鄙夷地说:“你们别来打扰我们的客人,哼,本茶楼可是高档场所,来的客人非富既贵,你可冲撞不起。” 李菲不乐意了,黑着脸喝道:“你这小子,说了咱们不是算命的,不是来你店里招徕生意,听不懂吗?” 店小二又把眼睛转向她,上下左右前后仔细打量了一番,不住点头:“姑娘国色天香,这身粗布衣服也掩饰不住。可惜,我们茶楼,已经有人包场了,你想来唱曲,得问过刘经济。” “刘经济,谁是刘经济?”邓少钧莫名其妙。 “咱们这几个坊,茶楼唱曲,酒楼后厨,都是刘经济管着。” 李菲恼怒地把邓少钧扒拉开:“重点不是刘经济好不好?” 她怒斥店小二:“你瞎了狗眼,我哪里像卖唱的?” 哈哈哈—— 邓少钧心里已经笑出了内伤,忙别过脸,生怕泄露了半点笑容。 “长那么漂亮,又牵着个瞎子,你哪点不像唱曲的?” 那店小二也被李菲的怒斥惹火了,撸起袖子,怒道:“嘿!你还敢跟我耍横?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得罪了我,你这女娃娃也别想在我店里发财了!” 李菲顿时就气晕了,马上就要发飙,邓少钧赶紧拦住她。 掏出一个八钱的银子,伸到店小二的鼻子前:“咱们是来消费的,消费的,看明白了吗?狗眼看人低!” 谁知,那店小二根本都不伸手接,冷冷地说:“不好意思,咱们店,最低消费就得一两,你这明显不够。” 邓少钧傻眼了,这八钱银子,够普通人家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居然还不够进来喝一壶茶。 你店里卖的什么茶?难道还比我金羽宗的仙茶还贵? 一赌气,伸手进怀里摸,忽然不动了。 怀里没有银子,全是银票,而且还都是大票,最小的一张都是五百两。 有必要掏五百两的银票来喝茶吗?好不容易兑换的大票,又找散了,鼓鼓囊囊可不舒服。 那店小二看他手伸进怀里,满以为会掏出更大的银子砸脸上,已经做好挨砸的心理准备。 却见他磨磨蹭蹭半天,手始终没拿出来,不禁鄙夷地说:“二位,你们这穿着打扮,就不可能是到我家茶楼消费的,别装了,请回。” 说完,朝边上一位五大三粗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好像安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就冲过来,把邓少钧一拱。 邓少钧没打算跟他置气,顺势就被拱出店门口,来到了街上。 “讨打!”李菲恼怒极了,猛喝一声。 邓少钧怕她发飙,搞出事端又不好收拾了,赶紧上前拉住。 “算了算了,咱不到他这里喝茶了。” 生拉硬拽把李菲拉走。 李菲忿忿地嚷道:“你这算命的拉我干什么?我揍不死他。” “行了,你这唱曲的也别横,这是人家的地盘。” 李菲劈头盖脸一顿拳头,砸在他背上。 “既然你不让我出气,我就拿你出气!” 打完了,气也消了,然后,两人忽然都笑了。 “算命的!” “小的在,唱曲的有何吩咐。” 李菲又赏了他几拳。 抬头去看那茶楼,门口一块牌匾,写着“云来茶楼”四个烫金大字。 这才发现它果然特别宏伟,是很少见的三层高楼,与周围的房屋格格不入。从外面就可以看出里面装修华丽,绝不是普通的茶楼。 凉国也有茶楼,绝对没有这么豪华。 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个最高消费的所在,估计,这就相当于是魏国都城的五星级会所了。 邓少钧被云来茶楼的伙计拱出来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位老者,此时,那老者走上来,对他们说:“二位,是外地的?” “啊,是啊,有何事?” “看二位也是普通人,竟然如此没眼力劲,魏国的云来茶楼,是随便什么人都敢进去的吗?” “里面不就是贵点,难道还有魑龙盘踞?” “我也是好心提醒二位,这茶楼,背景深厚,你们千万不要出言顶撞。” “开个茶楼,还能有什么背景?”李菲很好奇。 “这一百年来,每次拍卖地脉幽覃花,都是在这里举行,你说背景大不大?”老者大喊起来。 啊! 邓少钧和李菲相互对视一眼,那这茶楼确实是有来头了。 第142章 瞎眼琴师与唱曲的妞 李菲这一巴掌,气势汹汹,其实没有用内劲。饶是如此,也是比凡人的力气大多了。 店小二牙都掉了一颗,懵了。 唱曲的有这么大力? 李菲恼怒地走到小二面前,一脚踩在他身上:“看清楚了,我哪像唱曲的?” 这一身衣服款式,是在凉国见过有人穿,非常喜欢,特意记下来,到了魏国才有机会裁出来。 自问气质高贵,穿得起这衣服。 想不到一进门,这瞎了狗眼的小二,居然还认为自己是唱曲的,把她气得失了态。 那小二被打懵了,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当即认怂不吭气。 “里面有座吗?”李菲把脚拿开,扔了一小锭银子砸他脸上,忿忿地问。 “有,有,里边请。” 店小二捡起那个二两的银子,不敢犟嘴,忙往里面招呼。 在这种地方上班,眼神好的地方,往外推人。眼神不好,经常挨揍。他对这套业务已经很熟悉了。 两人踏入茶楼,只见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都是在会客,吃点心,听小曲。 找了个最低调的角落,坐好,那店小二犹疑地跟上来,轻声问他们要喝什么茶。 邓少钧问,都有什么茶。 龙井,碧螺春,乌龙茶……店小二报了一串名字。 李菲刚想喊一声:“上一壶最贵的。” 却见店小二低声说:“咱们店最便宜的茶要十两银子,最贵的得二百两,你看二位……” 邓少钧忙说:“最便宜的咱们喝不下去,最贵的就没必要了,上个二十两的。” 好嘞—— 那店小二说完,却没走,犹犹疑豫的,似乎有难言之隐。 “你还有什么事?” “啊,这个,能不能先付钱?” “哦?你你们这规矩,是先付钱?” 店小二瞪着李菲,似乎害怕挨打,不敢说。 “有什么你就说。” “别人是喝完结账,但是,你们,能不能先给?”店小二胆怯地说。 “混账!”李菲一拍桌子,气得要疯了。 说来说去,这小二还是觉得自己不是来喝茶的,消费不起。 她这一拍桌子,惊扰了喝茶的人,所有人都朝这边看,然后,都呆住了。 一个公子哥居然从楼上跳下来,走到李菲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然后扇了店小二一巴掌。 “这位姑娘的茶钱,算我账上!” 店小二回了个“是”,一溜烟跑了。 他就一跑堂的,别看对门外那些穷瘪吆五喝六的,在里面就是挨揍的角色。 只要有人给钱,怎么都行。 邓少钧心里咯噔一下,得,又来一位。 难道又是侍郎之子? 那公子转头摆出一副正经的脸,对李菲说:“姑娘,别怕,以后在这里唱曲,我保你无忧。” 李菲被气笑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到底哪里像卖唱的? “滚,我要你请!”她掩饰不住愤怒。 “哎呀,好大的脾气,嘻嘻,我喜欢。”那公子上前,伸手就摸。 啪—— 没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连公子为什么躺在地上,并且打翻了两张茶桌,也没人看清楚。 这下,茶楼哗然。 谁? 竟然敢殴打兵部尚书的儿子,不想活了? 邓少钧与李菲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你为什么非要到这里喝茶呢?简直就是个黑店。”邓少钧轻叹。 哼。李菲已经无法表达感情了,已经被气死了。 她也想不到,为什么会被这些瞎了眼的凡人,看成唱曲的。 “哟,这是哪里来的?” 楼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一个绝色美女,伸出头来,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李菲傻了,这女子,穿的衣服,也是几种颜色的布料混搭,分外艳丽,而且妖娆。 瞬间就明白了,敢情,这衣服,有问题? 那女子走到李菲面前,也是惊呆了。 自问没那么漂亮。 最重要的是,对面这女子一股子仙气,毫无风尘味道。 两相一对比,高下立判。 “洛仙子,你怎么下来了?”那个尚书的儿子,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 “你还说,好好的唱着曲,你突然跑下去,人家不得来找你吗?”洛仙子心疼地摸着他的脸。 邓少钧心里冷笑,我去,明明是一风尘女子,居然叫洛仙子! 难怪李菲会被人误会,这衣服,她是从哪里学来的?也太神似了。 “这里的场子,不是都归刘经济安排吗?”洛仙子紧张地说,“为什么又来一个?” 尚书的儿子已经被四五个侍卫包围起来,怒吼:“谁,刚才是谁出手?” 整个茶楼,鸦雀无声。 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个个都带着侍卫,谁知道是谁出的手? 那个尚书儿子把侍卫拨开,也不管洛仙子,大度地走到李菲面前:“在下陈路,敢问姑娘芳名?” 李菲冷着脸不说话。 陈路嘻嘻笑道:“刘经济就是淘气,选了新的人来,却不早说,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然后,转身朝身后大喊:“你们都听着,这位姑娘,我罩着,你们谁也别跟我抢!再敢背后下黑手,老子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这么一喊,且不说其他人一脑门问号,洛仙子先急了,嘟着嘴:“公子,这新人连唱都没唱,你就爱上了,那我呢?” “嘻嘻,你也是我罩着,放心。” 邓少钧越听越想笑,一眼瞥见李菲,顿时不敢笑,忙伸手死死拉住她,求她不要冲动。 这些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今天我要是不按住李菲,怕是要出人命。 那个陈路,一把推开洛仙子,对李菲说:“姑娘,你今天到这里来,估计是没想过开嗓。你看,你带的琴师,连琴都没带。” 琴师? 邓少钧明白了,说的是自己。 瞎子耳朵灵敏,天生就是当琴师的料。 李菲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轮到你了! “要不这样,随我上楼喝一壶可好?”他彬彬有礼地说。 邓少钧还没发话,突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陈路,你这花花公子,不许亵渎人家好姑娘。” 邓少钧赶紧回头一看,竟然是街上遇到的那个萧歌。 陈路怒气冲冲地走上前,与萧歌面对面,喝道:“原来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这姑娘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把嘴巴放干净点,我只是说罩着她,没说是我的。你心里全都是腌臜龌龊想法。” 萧歌皱起了眉:“我去,你莫不是喝酒了?满嘴胡话。这云来茶楼是三皇子的产业,轮得到你罩着?” 陈路脸胀红了,他这话还没法反驳。 两人年纪相当,从小也都认识,互相都不服气,但是也不敢动手,平时就是逗下嘴而已。 一个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吏部侍郎,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佬。 如果没有这一身纨绔气,两人其实都挺好看。 两人在花丛中流连,是都城各青楼酒肆的常客,好的时候一起喝酒,不好的时候就争女人。 但从来没有撕破脸,也没结仇。 那个洛仙子赶忙从旁劝和:“哎呀,今天萧公子也来了,不如,都到楼上去,我给二位唱个曲?” 平日,这个洛仙子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大家都众星捧月地哄着,想不到,今日萧歌竟然没理会她,扭头往李菲这边看。 “李菲,你看,这就叫争风吃醋。”他低声对李菲说。 李菲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见他还在揶揄自己,猛地一拍桌子:“小二,我的茶呢?还不给我上。” 店小二看这个样子,她居然还能稳住喝茶,赶紧提着茶壶上来。 反正这茶钱算在陈路账上了,管她喝不喝。 李菲掏出二十两银票,摔店小二脸上:“这茶钱我自己付。” 小二眼睛都没眨,麻利地捡起银票,规规矩矩地说:“姑娘慢用!” 她这砸钱的动作,妩媚中带一点豪气,让萧歌和陈路都看直了,他们一起上前。 “姑娘,要不我陪你喝一杯。”萧歌温柔地说。 “小二,你家的桂花糕,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给我拿上来,算我的账上。”陈路怒吼道。 茶楼大堂上的桌子,是一桌四凳,他们正想坐下去,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将他们弹飞出去,又砸塌了一张桌子。 “谁?” “有种出来!” 两人的侍卫都懵了,什么都没看到,又被人摔了出去。 他们赶紧护住自己的主子,朝四周怒吼。 陈路是第二次被摔,这次是真疼了。 “萧兄,拉我一把。” 两人爬起来,赶紧拍拍身上的土,捯饬好妆容。 “还没看清楚谁出的手吗?”陈路低声问侍卫。 那侍卫惊恐地摇摇头。 你,你…… 陈路气得很苦,第二次了,还没看清楚? 常年在花丛中行走,打架斗殴是常事,他断定是某个不开眼,又不敢公开露面的人干的。 抬头,往茶楼里所有人看去,想看看谁有嫌疑。 “哪个龟孙敢背后下手?” “有本事当面跟我抢!” “躲在背后下三滥,算什么东西!” 萧歌也恼恨不已。 当着美人的面,摔得这么狼狈,绝不能忍! 他一眼瞥见角落里坐着的一位年轻人,怒问:“商兄,是不是你?” 那年轻人冷冷地说:“萧兄,我今天就一个人来,侍卫都没带,你说是不是我?” 这是商侯爷的儿子,平日与萧歌有龃龉。 但萧歌见他果然是一个人来的,这种公子,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是没这种能力的。 那么是谁呢? 两人怒了,眼看着就要发飙。 掌柜的赶紧出来,朝他们拱手:“二位爷,这是云来茶楼,还请悠着点,但有问题,还请到外面去解决。” 这是三皇子的产业,来的人都知道,平日没人敢在这里动手。 但今日来了位绝美的女子,年轻人冲动起来,也是很好理解。 这时,楼上走下一人,此人年纪大概五十岁了,沉稳严肃,站在楼梯口冷哼一声:“荒唐!” 众人一看,有人认得,楚国的使者,在楚国掌管一郡之地,奉楚国之命出使魏国。 “为了一个唱曲的在这里胡闹,打扰我等说话。” 身后又出现几个官员,被吵烦了,出来喝止。 他们站在二楼楼梯上,往大堂一看,全都愣住了。 几双眼睛都被李菲定住了。 我去,这么美? 邓少钧冷眼看着,心里也烦得很。 原本想着,这个云来茶楼,是拍卖地脉幽覃花的场所,平日来的又都是达官贵人,换件好的衣服来坐坐,顺便探听点消息,谁知道还是惹了点不大不小,令人发笑的麻烦。 “李菲,喝了这杯,咱们走。” 唉…… 他听到李菲无奈的叹息。 “我以后再也不来这地方了。”她嘟囔道,“真无趣!” 两人把面前这一杯茶喝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谁在这里闹场?” 这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很苍老。 洛仙子赶紧过来说:“刘经济,这位瞎眼的琴师,还有那位唱曲的妞,是你安排过来的吗?” “没有啊!”刘经济困惑地说,“难道是有人来翘场子?” 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胖子,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先给茶楼里的各位贵客作揖,然后眼睛严厉地扫到李菲这里。 “你们站住。” “想走?” “谁派你们来的?” 他走到李菲面前,眯着眼看了会,点点头,赞美道:“极品啊!” 话音未落,一壶茶水泼到了脸上。 他一愣,看清楚是李菲拿着茶壶,惊呆了:“你竟敢泼我?还想不想在这里唱了?” 啪—— 邓少钧这次的动作慢了许多,因为见他年纪大,不敢太用力,大家终于看清楚了,是他出的手。 刘经济是三皇子府里的老奴,这几个坊的许多生意,都是由他包的,那有人敢跟他抢。就连陈路这种公子哥,对他都要客客气气的。 如今竟然有人对他动手。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不是不想混了,而是不想活了。 萧歌和陈路,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明白,原来咱们俩竟是被一个瞎子给打了。 哎哟——刘经济倒地不起,哼哼唧唧。 邓少钧笑了笑:“老头,你知道吗?我打你,这叫保护性出手,要是让我妹妹出手,你就死翘翘了。” 第143章 吓跑打手 刘经济倒在地上,愕然地看着邓少钧。 “你怎么敢打我?你不知道我是谁?” 李菲端了杯水,泼了过去。隔了六米远,正中他的脸,一滴水都没浪费。 如此精准的手法,居然也没引起他的注意,还愤怒地嚷道:“你是哪来的疯丫头?来人啊——” 没等他喊完,又一杯水泼过来,正中他的喉咙——不是嘴巴,而是喉咙。刘经济顿时咕噜几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动作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他们发现了不寻常。 “这女的不对。” “这是高手,这是高手。” 陈路和萧歌也愣住了,抬头看着李菲,困惑起来。 看起来柔弱无力,出手却是又快又狠又准,这是练家子啊。 这个年纪,有如此身手,是哪里学来的? 刘经济本名没人知道,“经济”这个词,就类似于伢行,也就是中介一类。 他是三皇子府里的人,凭着三皇子的势力,霸占了这附近两三个坊的伢行生意,专门负责教坊、后厨之类的买卖,算是当地的一个小霸。 由于他有靠山,又不与普通人打交道,平日也算低调,带的打手也不多,就两三个。 此时这些打手如梦初醒,向邓少钧冲了过来。 他们都是很有眼力的,李菲如此美艳,弄坏了可惜,这瞎子明显就很好打,全冲他过来。 可惜,还没到近身,整个身子就往后撞去。 众人只见这个瞎子抬起手,挠挠头,这几个人就飞远了,与刘经济叠在一起,哼唷不止。 邓少钧摇着头说:“你们这些睁眼瞎,我再次强调一遍,咱们兄妹来这里是喝茶的,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觉得我们是来卖唱的?” 满场沉默,因为全都以为他们是来唱曲的。 女的打扮得很艳丽,让人看着就像盛装出行。 男的长得也很好看,瞎得那么美,不是琴师,还能干什么? 不管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两人都是来唱曲的,哪里错了吗? 那个洛仙子,看到如此情形,早就躲一边了。 听邓少钧说这话,忍不住嚷道:“你这样子,不是干琴师的,还能是什么?” “我像琴师吗?” “像!” 不止一人回答。 轮到邓少钧愕然了。 洛仙子朝楼上喊:“秦宝哥,你出来一下。” 楼上一个声音悠悠响起:“下面不是有人在打架吗?我不出来。” “你就站出来,到栏杆这里,让这位爷看一看。” 楼上传来一阵慢慢走路的声音,俄尔,一个男子出现在栏杆处。 手抱琵琶,头插玉簪,红唇皓齿,面如敷玉,看起来是三十多的翩翩公子,然而,眼睛紧闭,竟然是个瞎子。 邓少钧双目一直紧闭,都是以灵识感知周身,一见他,脸色都变了。。 这个叫秦宝的一出现,楼上楼下顿时笑声一遍。 特么的从形象上看,真是没有两样。 难怪,李菲的打扮,与洛仙子相似,自己的打扮,与秦宝相似,唯一的差别就是没带琵琶。 难道魏国的高档场所,都是这种打扮? 无奈地看了李菲一眼,李菲脸上的表情,也是尴尬无比。 这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罪魁祸首就是这身衣服! “你是哪里看来的这些衣服的样式?”邓少钧低声问。 “闭嘴!”李菲懊恼不已。 她一个修真之人,还是一出娘胎就修仙的,从来也没去过勾栏酒肆,社会知识很少,哪知道这种衣服是这种人穿的啊! 小时候就觉得挺好看,印象深刻。要怪,就怪她爹…… 邓少钧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就更少了,也没去过风月场所,是个纯洁滴孩子,情有可原。 最可气的就是那个老不死的裁缝,一句话不说。 看来今天在这里丢人,被人误会,倒不完全是人家的错。 唉,走…… 陈路愕然地走上前,喃喃道:“刚才是你打的我?” “对呀,两次。”邓少钧伸出两根手指,戏谑地说道。 “你不认识我?” “原先不认识,现在认识了。你爹是魏国的尚书。” 陈路哼了一声,再问一句:“既然你不是琴师,那你是这位姑娘的……?” “她是我亲妹妹,我是他亲哥哥。”邓少钧用极甜腻的语气说道。 “啊,原来是大舅哥,那没事,我可以原谅你,但你不可再跟我动手了。”陈路一边说,一边瞅着李菲。 大……舅……哥! 邓少钧差点笑出声来。 然后脸黑了下来。 我给你当大舅哥了,李菲就得让给你了是不是? 做梦去你。 “今天来喝点茶,也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妹妹,咱们走!” 他站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牵着李菲的手。 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他手上,所有人的心都跳了一下。 指如葱管,肤若凝脂,柔弱无骨。 这么美的手,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里。 当两人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茶楼里的人都轰动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十个人当中,有七个人在看李菲。 嘴上虽没出声,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滴天,果然是个仙子。 还有三个人,是在看邓少钧。 眼神都有些异样,分明是在说:哎呀,这位也是个美少年,瞎了也这么好看…… 萧歌忙喊:“二位住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他虽然是纨绔,但也不凶恶,特别是在女孩子面前,极有风度,不肯来硬的。 邓少钧还没答他,刘经济扯破嗓子喊了声:“你们不准走!” 那些打手忙把他扶起来,几个人冲到门口,想要拦住他们。 邓少钧轻轻一推,全都摔出门外。 两人踏出大门,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李菲嘟囔道:“早知道不来这里了。” “那你非要来?” “上次那店小二狗眼看人低,心里不爽嘛。” “那今天岂不是更不爽。走,唱曲的妞。” “你,你这瞎子琴师!”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相取笑,完全不理会云来茶楼里那些人。 走了没两步,忽然一人从天而降,身插宝剑,一席青衣,头发斑白,面容却似三十来岁。 他这个修士特征十分明显,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刘经济高兴地喊:“吕仙师,我被这两人打了,你给我出气。” 吕仙师脸一沉,指着邓少钧问:“就是此二人吗?” “就是他们!” 吕仙师愕然不已:“怎么,你被两个唱曲的给打了?” 一听他也说这话,李菲本来平静下来的脸,腾地涨红了,好歹也是修仙的,眼睛也这么瞎? “你是谁?”李菲怒问。 “在下是滑石山散修,吕清风。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陈路和萧歌一看,吕仙师来了,心说,哎呀,坏了,可别把美人打坏了。 两人不约而同对刘经济说: “刘经济,犯得着派吕仙师出手吗?” “被美人打,也没什么,香得很呢。” 刘经济见是他们两个,也不敢得罪,低声说:“我只收拾那个瞎子,到时候,那女子,我就不管了。” 陈路捅了他一肘子,低声说:“我是那种人吗?你让他下手不要偏了。” 萧歌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是不是你的还两说呢! 他心里盘算着,凭自己的面子,能不能到时候来个英雄救美呢? 邓少钧和李菲都不愿意报名字,这可把吕清风气坏了。 管你凡人仙人,自报名号,不是该有的礼节吗?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客气了。 “吕仙师,你给我教训这男的就好了,那女的,给我留着。”刘经济喊道。 他不说,吕清风也没想过对李菲动手。 这是每个男人下意识的想法。 他伸出手,快如闪电,抓向邓少钧。 呯,李菲一掌拍开他。 “我来跟你耍几招!” 李菲飞身打过去,两人瞬间就交上手。 众人都看懵了,打架不是男人的事情吗?这女孩子这么漂亮,只适合唱曲跳舞,怎么能打架呢? 陈路和萧歌傻了,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都在问:这女的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然而,打了几招过后,他们就不敢这么想了。 李菲的拳脚功夫,也没有特意去练过,但是与吕清风打起来,也不落下风。两人有来有去,打成一团。 谁也看不清这一团影子发生了什么,快到眼睛都抓不住。 邓少钧后退几步,刚好站到云来茶楼门前,就站在刘经济他们几个的面前。 刘经济一看,这不是送上门来吗? 顺手抄起一张凳子,就往邓少钧身上砸去。 那知道那凳子刚要砸到身上,瞬间反弹了回去,把他自己的脸拍了个结实,鼻子都歪了。 嘭的一声,倒地,然后哇哇痛哭。他的几个打手,畏畏缩缩,面面相觑,根本不敢动手。 邓少钧连头都没回,朝外面喊了声: “二位,这里可是大街,又是云来茶楼,一屋子死贵的茶叶,你们小心点咯,不要砸坏了花花草草。” 吕清风当然知道这里是三皇子的茶楼,不敢使出全力,也没想过要使出全力,与人过招,替刘经济出气而已,又不是生死相搏。 但打了一阵才发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身手,心中越来越惊讶。 萧歌拿手肘捅了陈路一下:“陈兄,这女的……” “归你了,归你了。” 陈路也不是傻子,知道这女的自己绝对搞不定。弄回家怕是小命难保。 吕清风是去年投靠刘经济的,听说是练气境,也不知是练气几层。对于一般的凡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他是散修,资源少,修到一定程度,会去给有钱的主当几年护卫,挣点钱买丹药。 这种事业在低阶修士那里是很正常的。拦路抢劫当然不允许,看家护院是允许的。 那些大门派,资源多,当然不会自降身份挣这种钱,低阶散修干这个是再合适不过了。 天下仙门,竭力维持一个“仙凡有别”的世界,仙人不干预俗世,仙人之间的矛盾也不得影响俗世。 当然,替人打个架,也不算干预。 打了一阵,发现甩到茶楼的气劲,都在那瞎子面前化为无形,吕清风心中已经了然,一边交手,一边低声问李菲:“你们也是修士?” “不,我是唱曲的。” “对不起,我看走眼了。” 吕清风顺势一推,自己往后退了几步,各自停了手。 “别打了,姑娘,别打了。” 看他语言温和,态度谦恭有礼,李菲不好下手了,马上停下来。 心中还有些遗憾,才打了几拳啊,汗都没出。 邓少钧在一边含笑,此人道心坚定,看李菲的眼神,不似那些凡人,并无邪念,假以时日,成就也不会小。 “姑娘,可否告知你的门派,如何称呼?” “不方便说。” “那好,咱们有缘再见了。” 吕清风做事非常麻利,好不拖泥带水,朝李菲拱一拱手,又朝邓少钧点了点头。 然后对刘经济说:“你这忙我帮不了,咱们的买卖就此结束,剩下的银子,我也不要了,就此别过!” 手一晃,祭起风行咒,只见脚下生出一道白烟,竟然从街上跑远了。 李菲也没追赶,转身对邓少钧说:咱们走。 两人旁若无人地牵着手,身形一震,化为一道虚影。 他们也没为难这些凡人,施展仙法,也像吕清风一样,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刘经济还倒在地上,看着这场面,瞠目结舌。 陈路,萧歌,以及其他看热闹的,都傻了。 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他们臆想中的情景,是瞎子被打倒,跪着求饶,女的被抓去唱曲陪酒。 谁知道没打几个回合,那个吕仙师,竟然走了。 然后,这两个疑似唱曲的俊男美女,也不见了。 这说明什么?打不过吗? 由于凡人的视力没有修仙者灵敏,他们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要说吕仙师败了,人家发型都没乱,怎么能说败了呢? 但没败,为什么自己走了呢? 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所有人都呆在现场,那场面,相当窒息。 萧歌忽然喃喃道:“我去,这二位也是修士!”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下大家就好像被炸醒似的,恍然大悟。 萧歌叹息不已,猛地转头,笑嘻嘻地喊:“洛仙子,咱们喝茶去。” 第144章 幽覃花开 刘经济这才明白过来,气愤愤地嚷道:“他们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不知道仙凡不同途吗?为什么不穿上他们门派的衣服出来?太不讲规矩了。” 有人揶揄他:“得了,刘经济,你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早就看出问题来了,普通凡人女子,能长这么美吗?” “就是,我也早看出来了,只有仙山灵气浓郁,才能养出如此绝艳的仙子,你们都太唐突了。” 就是就是,在场的,十有八九,早都看出来了。 刘经济还想给自己找补:“要是让我知道他们是哪个门派的,一定会去告他们!” “行了,就这么点小事,你告又如何?我亲眼见到你动手动脚,还想伸手去摸她,这才被人扔了出去。” 啊……刘经济脸一红,嘴里不知嘟囔什么,谁也听不清。 他也知道这是气话,说了几句,只好闭嘴,自认倒霉。 有人好诙谐,嬉笑说道:“刘经济,刚才那仙子,赏了你两口茶,那可是仙子亲赐,你可以嘚瑟很久了。” 陈路心里一动,忙走过去,端起李菲喝过的那半壶茶,呷了一口,面露痴迷之态,真香啊! 他这副神情,引起茶楼里一阵哄笑。 茶楼的掌柜铁青着脸走过来,看着这一地的破桌子破凳子腿,也不知该找谁报销,只好自认倒霉了。 来的都是官宦,富户,平日消费巨大,也不好得罪谁。 反正这些桌子板凳,也不算很贵,算了算了。 萧歌搂着洛仙子,忽然觉得不香了,嘟囔道:“凡人,长成洛仙子这样,就到顶了。” 洛仙子笑颜如花,谢公子夸奖。 陈路经这一场,如梦一样,眼睛里全是李菲的倩影,完全没有心思再喝茶。 冷冷地哼道:“萧兄,今日洛仙子就归你了,我回家了。” 垂头丧气走回家去,就好像失恋一样。 …… 邓少钧和李菲,卷着一阵风,逃回了自己租的地方。 一进门,李菲就生气地换了那身衣服。 邓少钧看着地上的衣服,却不觉得心疼。喝过二十两一壶的茶后,扔什么东西都看得惯了。 只好替她收起来,过几天再去老老实实裁一身正常点的。 “邓少钧,你这眼睛什么时候能睁开?就是你这眼睛坏事,左看右看,就是个琴师。” 呃…… 她这是把今天受的气,都怪到自己的眼睛上了。 邓少钧不知如何争辩,只好嘻嘻笑道:“好,我眼睛没睁开之前,再也不出门了。” “那好,以后咱们就呆在家里修炼,等明年地脉幽覃花开了,就去拍卖几份回来。” 邓少钧连忙点头。 忽然,他想到一个事,问李菲:“我有一个想法,既然咱们在一个屋修炼,不如,我们双修?” 你说啥? 我说,双修。 啪—— 很响亮的一个耳光,把邓少钧扇到墙上。 下流! 无耻! 卑鄙! 邓少钧悲切地嚷道:“你别误会啊,你想啥呢?是正正经经的双修之法,你以为是那种?” “你在你屋子里,我在我屋子里,咱们设立一个阵法,有互相提振的作用,这不是很正经的法术吗?” “……” 李菲忽然想起,确实有这种正经的双修法门。 太极就分阴阳鱼,有阴有阳,合而为太极。 “可是,我的修为比你差那么多,怎么个双修法。” 邓少钧摸着脸,苦笑着,给她演示一番,设了个阵法。 魏国都城,处于地脉之上,有些许灵气聚集,利用阵法的作用,可以稍微增加修炼效果。 两人在木系修为上,差距不会太大,再加上,两人心意相通,可以实现双赢。 于是,两人就在各自屋内,每日勤奋修炼,李菲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反而邓少钧会时常土遁出去,隐在各处,了解新闻。 …… 双修阵法的效果确实不错,两人呆在一起,心里特别平静,修为猛增。 半年后,邓少钧在运行了几次荣枯心法后,毫无预兆,身体内一股蓬勃的力量,猛然爆发出来,巨大的灵力波动,让整个屋子都晃了三晃。 眼前一片大亮,他的眼睛居然能睁开了。 由于长期不睁眼,一下子光芒刺目,他赶紧再次闭着,稳住气息,将灵气导引回体。 隔壁李菲赶紧收功,耳朵里清楚地听到她急促的跑步声,脚步混乱而沉重,完全没有仙子的气质。 “咣当。” 门应该是被踢开的。 李菲惊愕地出现在门口,低声而颤栗地问:“你突破了?” “镇定点,是的。”邓少钧隐瞒不了,只好老实承认。 “你现在是几层了?” “筑基九层。”邓少钧平静地说。 “……” 李菲表情很复杂,脸上同时闪现出喜悦和难受,最后,咬着嘴唇,笑着说:“你真厉害。” 邓少钧缓缓睁开眼,露出闪亮的大眼睛,温柔地说:“对不起。” 李菲一愣,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我害怕你因为我超过你而难过。 怎么会?我从来没觉得比别人厉害到哪里去。 不必骗自己…… 好,比别人修得快,确实让我很骄傲……但是,我并不嫉妒你。 真的吗? 你表现一直比我好啊,早就知道你的修为比我高了,从来没有嫉妒过你。 呵呵,谢谢。 邓少钧心里松了口气。 他相信李菲说这话是真心的。 修仙之人,讲究内心平静,嫉妒是很容易让人不平静的一种心态。 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知道比不过别人,内心失落,会有后果的。可能很严重。 邓少钧决定不再瞒她,告诉她,自己其实在水系、火系上都达到了筑基高阶的水平。 “啊?”李菲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 难怪他的实力,会高那么多。 邓少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知道吗?我很想同时修炼五系根基,但是,又想早点修到金丹境。等我金丹达成,我一定会把金系和土系都跟上来。” “哦?”这下李菲是真正的震惊了,“你这么做,有何根据?” “嗯……很难解释,以后再跟你细说,现在还没这样做,只是有这个想法。” 李菲皱眉说:“你的想法一直就很古怪,古往今来,从来没听说有这种修炼法门的。” “我现在不是修到了三系吗?” “那不一样,你这样是浪费时间。” “……”邓少钧不愿意争吵。 关于五系同修,自然是个大胆的想法。以前没人试过,所以没有讨论的意义。 “好,李菲,这个,我暂时也只是想想,以后再说。起码得等我突破金丹境界之后。” 李菲又低下了头,幽幽地说:“你怎么能那么快呢?” 心中百味杂陈,自己修炼的速度,在年轻一代弟子当中,也算是很惊人了,但与邓少钧一比,落后不知多少。 “蠢货,不知天高地厚!”识海中一个浑厚的声音骂了出来。 邓少钧没有争辩,沉默不语。 “不行,你修得太快,现在竟然筑基九层了,你如果突破金丹境,要经历天劫,老子才不跟你混天劫呢。你悠着点,放慢点速度,我现在已经有三魂五魄,还差两魄就可以离开你的身体了,等我离开了你的身体,你小子再突破。” “那你得加把劲,我可不等你哦。” 李菲以为他是跟自己说话,低着头,羞怯地说:“你能修多快就修多快,等我做什么?” 她认为是在鞭策自己,一转身,走回自己屋子里。 从此更是日夜不休。 一个月后,李菲也突破到筑基八层,心中十分喜悦。 …… 几天以后,邓少钧与李菲修炼完了,正在闲聊,突然,周身传来一阵灵力波动。 很细,很轻,筑基高阶以下,极难察觉。 李菲如今修为也算很高,对这种级别的波动,也已经能感受得到了。 “这是……” “地脉幽覃花,开了。” 如果不是附近有人突破,魏国都城这里,能引起灵力波动的,那就是是地脉幽覃花了。 两人来到屋外,跳上屋顶,长生观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边尘土飞扬,这是守护的军士在奔跑,往各个要紧关口跑。 “你说,会不会有人去偷呢?”邓少钧问。 “不可能。” 长生观布满了各种阵法,兼且七大宗门每年都会派一位金丹境的高阶仙人守着。等到了开花的时候,还会加派人手过来守护,这是七大宗门与魏国皇室的约定。 作为回报,魏国会赠送十分幽覃花给七大宗门,由他们自行分配。 李菲奇怪地问道:“难道你想摸进去,偷上瘾了?” 去,什么叫上瘾,小心隔墙有耳,你也有份的。 长生观地势较高,站在下面,看不到清楚,但是那些阵法形成的禁制之力,邓少钧能感觉得到。 这种禁制之力,只有修仙之人才有感觉,凡人是没有感觉的。 凡人也不可能突破重重守护跑到里面去。 地脉幽覃花虽然珍贵,然而,它不在高阶丹方里面,对于金丹境高阶的仙人没有用处。 而到了元婴境,就如顾云影说的,天下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的了。 这个世界的丹药,也就到金丹境界为止。 当然,不管阵法多厉害,金丹境界的守护多尽心,保护幽覃花不被人抢夺,靠的是七大宗门的威慑力。 所以这个灵药才能以公开的而且有秩序的拍卖形式,为天下和平分配。 “听说这个花要开到第三日才会采摘。”李菲说。 “是啊,好奇怪的花,不知长什么样?” “听起来就不像好看的东西。” “想去看看吗?” “你能带我进去?” “嗯,要不就摸进去看看?” 李菲转过头来,冷哼一声,你就是喜欢上了偷偷摸摸的感觉。 邓少钧尴尬地一摊手,那就算了,估计真的不好看。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李菲忽然自言自语,地脉幽覃花,到底长什么样呢? “你明明很好奇,很想去看。” “但我不想做贼似的去看。” “你何德何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 “……” 邓少钧咬着耳朵说:“咱们就走近点看看情况,如果有机会摸进去,那就摸进去呗。” 李菲被说动了,两人悄悄靠近。 幽覃花开了,魏国皇室和军队全都动了起来,按照往常的惯例,有条不紊地进行拍卖工作。 街上开始有士兵巡逻,晚上实行宵禁,严禁一切人员往来。不但如此,白天只准在早上和傍晚,各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进出坊门。 也就是说,基本上拍卖期间,全都禁足了。 与此同时,坐镇魏国的金丹境高人,向天下各门派发出消息,三天后在魏国进行幽覃花的拍卖,拍完为止,没来的等十年。 这一套制度行之有效,很多年了,大家也都不慌乱。 此时,士兵在街上开始驱赶行人,很快,偌大的都城,人口二百万,瞬间变得很安静。 两人躲避着士兵,离长生观还有几条街的时候,突然,姚意大声嚷道:“别过去,蠢货,别过去。” 邓少钧一个急刹车,差点把李菲给带倒了。 “哎呀,你干什么?” 邓少钧没有理会李菲,忙问姚意:“怎么了?” “长生观有元婴级别的大神,我们已经踏入了他的灵识之内。” 什么! 邓少钧慌道:“那怎么办?” “回去,慢慢走,希望他没有发现你。” 邓少钧拉着李菲的手,慢慢往回走。 “不要说话,不要谈论。”姚意叮嘱他。 “好的,我不说话,不谈论。” 李菲满脸愕然,但是已经猜出,他是在跟身上的那个人说话,并不是跟自己说话。 虽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凝重,跟着走就是了。 回到了住处,邓少钧用手指在桌子上蘸水写道:有元婴境在镇守。 李菲心里咯噔一下,今年竟然派了元婴境的大佬过来!这不是小题大作吗? 她蘸水写道:你如何知道? “他说的。” 邓少钧这三个字,明白无误地承认了自己刚才确实是与身上的那个人说话。 深吸了一口气,李菲又写道:为何如此慎重? 邓少钧摇摇头。 这真是个奇怪的事情。 地脉幽覃花虽然珍贵,有魏国军队把守,有高人阵法护住,往年有金丹境仙人守着就足够了。几百年来没出过什么事,为什么今年要派元婴境的人过来? 大炮打蚊子么? 第145章 准备拍卖 “你学过阵法,或许,长生观的那个阵法对你来讲没什么难度。” “但是,你绝对打不过元婴境仙人,别去挑战他,我现在也没能力挑战他。” “魏国如此大动干戈,可能有事,咱们静观其变。” 姚意嘱咐道。 其实不用他嘱咐,邓少钧也不愿意妄动。虽然也好奇,但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很庆幸,自己平日都是习惯性地控制气息,以低阶练气士,甚至凡人的面目出现,只要离得远,就算元婴境也不会发现。 但还是吓出了一身汗,赶紧回到屋内,不敢乱动,趴在地上,监听外面的声音,与李菲以手指交流,避免说话。 在嘈杂的声音当中,有一个特别清晰,引起了他的注意。 “南白子上仙。”这是魏皇对他的称呼。 这个名字,引起了邓少钧的深思,似乎很久以前听说过。 他用手蘸水,在地上写,问李菲。 李菲细思,猛然忆起,当年金羽宗的宗主,就是跟着南白子,去了长信宗的百丈冰崖,面壁二十年的。 邓少钧恍然大悟,当年也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可是当世顶尖的高阶仙人,他怎么会到魏国来? 这个地脉幽覃花,值得那么大的阵仗? 邓少钧这才后怕了,要不是姚意及时提醒,自己就真的冒冒失失前去“查探”,实际上是自投罗网了。 元婴境界的仙人,那是能开玩笑的吗? 听了半天,邓少钧突然爬起来,苦着脸。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到金丹境,不适宜呆在与元婴境太近的地方。 既然有南白子坐镇,自己最好先行离开魏都,避开他。 当即把身上的银票都掏出来,递给李菲。 “哦,什么意思?” 邓少钧飞快地在桌子上写:“你去参加拍卖,我得走。” “为什么?” “避其锋芒。” “你要去哪?” “不知道,等拍卖结束后,我来找你。” 李菲满脸的问号,看了表情凝重的邓少钧,也不问了,抄起这一堆银票,点了点头。 为什么一听是南白子,你就要躲避? 难道你跟他还有事。 她不知道,不是因为南白子才要躲避,是所有元婴境邓少钧都不想见。 其中的原因,邓少钧没有解释过,她自然不明白个中缘由。 如果她知道,在没有修到金丹境之前,邓少钧本质上还是一株何首乌,会不会咬他两口呢? 邓少钧也不敢耽搁,悄悄遁走,离开了魏都。 “你现在是筑基九层,只要隐蔽气息,大概一二十里就可以了。”姚意提醒他。 哦。 邓少钧出了城,一口气跑了一百里。 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山林,躲在里面。 过几天,等李菲拍得三份幽覃花,就回去。 如果一切顺利,就能去配药了。 …… 过了两天,李菲换上了金羽宗的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要去云来茶楼报名。 关于地脉幽覃花的拍卖流程,他们早就打探到了。 在拍卖前,各门派弟子去云来茶楼报名,交一千两保证金,领一个牌子。 到了正式拍卖的时候,所有人都进入云来茶楼,高人会提前在附近布一个阵,免得被无聊的人打扰。 没有牌子,就进不去。 来晚了没领到牌子,就等于放弃资格。 坊门已经关闭,守门的士兵见她穿的衣服与凡人不同,很惊讶,又见她容貌极其妍丽,更加惊讶了。 “打开坊门,我要出去。” “你,你要去哪?”那几个士兵吞着口水,羞怯地问。 “去云来茶楼。” 啊? 那几个士兵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菲,嗫嚅地问:“你是宗门弟子?” “正是。” “你是哪个门派的?” “金羽宗。” 那几个士兵一愣,挠挠头,互相看了一眼,又摇摇头,没听过。 李菲也一愣,鼻子一哼,乡巴佬,啥都不是。 心中恼恨,也不跟他们啰嗦,身子一纵,直接从坊门上头一跃而过。 几个看门的士兵,一看这种跳跃高度,足以证明她是修仙弟子,直接放弃追赶。 天下仙门很多,作为一个平头百姓,他们不可能把天下所有门派都记得。 但是,金羽宗如此籍籍无名了吗? 好歹历史上也是一个大门派啊! 哼,无知愚民。 在街上走了没多远,又遇到了巡逻的士兵,自然又是一番询问。 “金羽宗?” 那些士兵又是照例一脸茫然。 李菲怒了,恨不得捶死这几个乡巴佬。 “我要去云来茶楼,你们是想跟着还是让我自己去?” 要不是她想以宗门弟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进去,才不会跟这群啥都没见过的土鳖那么客气。 那几个士兵见她服饰特别,身上有一股仙气和怒气,也不敢乱来,指着天上说:“姑娘,宗门弟子,都是御剑而来,你是提早到了吗?” 李菲抬头看天,果然不时射来一道白光,落到云来茶楼附近。 既然如此,也不管这些毫无见识的士兵了,她身形一展,疾驰而去。 在城里这么点地方,当然无需御剑了,就这种奔跑速度,那也不是凡人能看得清的。 那些士兵只觉得眼前“呼”的就起了一道烟,人瞬间就化为一道虚影,消失在远处街角。 “我滴妈啊,真的是个仙子。” “真漂亮啊。” 几个人站在原地,拼命吸气,仿佛李菲刚才站的地方,还留有余香。一个个都忘了巡逻了。 云来茶楼附近,没有凡人,都是修仙弟子。 茶楼门口,摆了张桌子,长生观主,几个凡人,在登记名册。 这种安排很有意思,长生观里的人,都是凡人,没有修士。 这是因为,如果是让修士守着地脉幽覃花,难免有私心,不如这点好处全给凡人。 这样,魏国得钱,仙人们免去纷争,而且银子对于仙门来说,不是很难得的东西。 李菲正要走过去,忽然身后有人喊:“李菲?” 她忙转身,大感意外,竟然是王松。 他乡遇故知,尴尬。 “呀,原来是王洞主,你也来拍卖?” 王松是个坦荡的人,走上前,也行了个礼。 “咳,好几次都没来,这次来,准备炼几颗丹药。” 左右看了下,低声问:“那个小子呢?” 他问的自然是邓少钧。 “啊,他没来。” “哦,明白了,他没有门户,来了也进不去。” 门户?什么意思? 王松也愣了下,你不懂么? 详细给她解释,按照拍卖的规矩,每个宗门只能有一个人进去。 散修的,不属于宗门,但也得有门户。比如王松是浮生洞主,虽然不算个门派,但也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有长期固定的场所,因此被认为有门户。 那些真正的散修,没有门户的,这里跑几年,那里混几年的,属于修仙界的街溜子,都没资格参与拍卖。 李菲这才搞懂了。 去年与王松发生冲突的时候,觉得他是个窝囊废,头上一片绿。 但今日一见,却发现他心胸坦荡,果然遵守承诺,没有把邓少钧的秘密说出去。如果说了,江湖不会那么平静,肯定会有人找上门。 因此,此时对王松,也没了那些不屑,反而多了些敬重。 “王洞主,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那都过去了。你们都不错,我愿意与你们交友。可惜,他没来。” “你有事找他?” “嗯……他还愿意去我的浮生洞吗?” 李菲乐了,在江湖上行走,一个身份还是很重要的。以邓少钧的实力,去哪都是受欢迎的,但最重要的是人要好,易相处。 这个王松其实不错。 “我会问问他,他对你自然是没有成见的,就是不知他还有没有其他计划。” “哦,那就好。”王松面露喜色。 他占着个浮生洞,不是个什么灵穴宝地,几个人在一起也成不了什么事。如果能有实力强前途远大的人加入,说不定也敢打出个门派的字号。 李菲朝王松礼貌地拱了拱手,要去报名了。 “我来拍卖幽覃花。” “哦,好的,请问,仙子是哪个门派的?”登记名字的,说话声音有些颤抖。 李菲仔细一看,愣住了,居然是陈路这个纨绔弟子。 “嗯?怎么是你?” “呵呵,皇上派我们几个来给仙人们登记。真是有缘啊,想不到仙子也是来拍卖的。”陈路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菲皱着眉,心说,你兴奋个啥啊,我跟你熟吗?但既然人家是按章办事,还是耐着性子说:“金羽宗,我叫李菲。” 陈路大喜,露出不为人知的一丝骄傲的笑,心说:终于问到芳名了。 正要提笔登记,长生观主一听,赶紧拦住他,翻查名册,惊讶地说:“我记得金羽宗已经有人登记了,怎么还来一位?” “是吗?我看看!”陈路忙抢过名册,仔细一看,果然已经登记过了。 “对不住,一个门派,只能有一个人。”长生观主歉意地说。 满头是汗,要不是自己记忆力惊人,这又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了。虽说错不在自己,但总是不好。 自己不过是一凡人,跟这些仙人打交道,还是得谨慎点。 李菲很惊讶,金羽宗来人了? 这个倒是没想到,想到了很多情况,偏偏忽略了这一点。 “仙子,你只能去找你们门派的人,看看让谁进来了。”陈路一副爱莫能助的心疼样子。 李菲瞥了一眼那条名字,果然,是同一年入门的石犇。眉头一皱,只能老老实实地出来。 拍卖还没开始,来的各门派的人,有的在茶楼里坐着,有的在大街上与熟人聊天,这个时候,没有凡人在街上行走。 李菲眼尖,看到不远处被人挡住,有一个穿的就是金羽宗的服饰。 “师叔?”石犇看到李菲,嘴巴张成一个圈。 他既高兴又兴奋,一路颠过来,把李菲拉到一边,低声问:“师叔你去哪了?灵玉仙子让我出来留意一下,有你的消息就告诉她。” “怎么,宗门有事?” “没有。”石犇使劲摇头,“就是担心你。” 忽然,他朝李菲身后看去,左边看,右边看,困惑地问:“你不是跟了邓少钧吗?他去哪了?” 什么叫跟了邓少钧? 李菲给他翻了个白眼,这话听起来就不像好话。 “大家都知道你追邓少钧去了……” 李菲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刮子,这句更不像话,什么叫追邓少钧去了? “哎呀,师叔恕罪,我就是嘴快,说话经常咬字蹦字,我的意思是说,你跟邓少钧在山前县,给金羽宗长了脸,我们都知道了。” 山前县?这事已经传到宗门了? 李菲脸一红,心里嘀咕,山前县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没干,就是个看戏的。 “行了,行了,邓少钧不在这里。我且问你,你是来参加拍卖的?”李菲不想跟他交代离开金羽宗后的细节,急忙转移话题。 “对啊,玄微子想炼一批丹药,给门派里筑基境高阶的弟子吃。” “哦,是吗。诶,你修为多少了?” “筑基二层。”石犇爽朗地笑道,“我觉得还挺满意,当然,比你和邓少钧就差远了。” 李菲微微一笑,这也不错了。 “你带了多少钱?” “两万。” “给我。” “啊?什么给你?” “把银票给我。” “不是,玄微子让我来参加拍卖,都给了你,我……” “我替你,我去拍卖,听不明白吗?” 李菲眼睛忽闪忽闪的,温柔地看着他。 “哦,好的。”石犇顺从地把银票给了她。 “牌子。”李菲指了指他手里那块参加拍卖的牌子。 石犇也乖乖地给了她。 “好,你就在此地等我。” 李菲说完,转身就走了。 到这个时候,石犇忽然发现问题不对。 玄微子是派他来拍卖的,怎么一句话就给了李菲呢? 虽说李菲是师叔,但毕竟接任务的是自己。 万一她搞砸了呢? 她懂拍卖的规矩吗? 金羽宗虽然不缺钱,但银票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可不要乱来。 而且,她私自下山,已经大半年了,也没说要回去,我让她替我参加拍卖,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就这么鬼使神差,什么都给了她…… 刚才发生了啥? 第146章 疯狂出价 石犇呆呆地站在云来茶楼门口,挠了挠头。 李菲是小师叔,是南宫宗主的关门弟子,灵玉仙子虽然嘴上说过,她回来以后一定要罚她,天知道真的罚还是假的罚。 但自己要是没有完成任务,那肯定是真的罚。 “诶,不对,师叔,还是我去。” 等他回过神来,李菲已经拿着牌子,进去了。 他没有牌子,不能进去。 茶楼这里有高人坐镇,又有阵法护持,那些金丹境的都不敢乱来,他就更不敢硬闯了。 只好留在外面,与其他门派的随从弟子聊天,顺便交几个朋友,不一会儿就把这件任务给抛之脑后了。 云来茶楼其实挺大的,能坐下两三百个门派的人,也是极其罕见的大茶楼了。 茶楼把所有的桌子都搬来,弟子们挤作一团。 虽然没有人安排座位,都是先来先占,但年轻弟子都很自觉,不上二楼雅座。 自己什么分量,大家心中都是有数的。 王松在一楼给她留了个座,向她打招呼,李菲默默走了过去。 说起来,李菲入山修炼十年,除了金羽宗的人,外派的弟子,打过交道,有过交情的,那就是王松了。 此时与“熟人”坐在一起,能免去很多尴尬。 茶楼拍卖会,女修真不多,稀稀拉拉的,也没有说女的安排坐一处。 修仙之人,基本上也不大分什么男女。 大家都忙于修炼,没有那么多情情爱爱。 “你知道拍卖的规矩吗?”王松问。 “不知道。” “这不要紧,到时跟着出价就是了。就是,你得心里有个底,你想过多少钱买一份?” “多少钱无所谓,反正我得买到。” 坐在李菲对面的一个中年修士噗嗤一笑:“好嘛,果然都是财大气粗的。” “呵呵,这是大帽峰的时雨师兄。”王松介绍说,“这是金羽宗的李菲。” 时雨咧嘴一笑:“往年,最高价也就五千两银子一份,你要是懂得拍卖的技巧,四千我也买过。” 李菲礼貌地哦了一声。 本来她对钱就不感冒,而且手里的钱,那都是大风刮来的,完全没有心疼的感觉,不必扣扣搜搜。 反正,邓少钧需要三份,玄微子那里,也没问石犇想买多少,随便对付几份,管他多少钱。 现在手里有五万两,听他这么说,能买十份,足够了。 “时兄经常来吗?” “咳,每次都来。我们大帽山,全都是些筑基境的,个个都想吃丹药,这些年到处捞钱。” 王松呵呵笑道,瞧你说的,还能怎么捞钱? “接活啊,什么活都接。我都不怕你笑话,咱们大帽山,如今大开山门,香火鼎盛,凡人络绎不绝,整天嗡嗡嗡,就快成圩镇了。”时雨说话很大声,引的众人哄笑。 修仙门派,一般都不对凡人开放,凡人想来进香,送香火钱,修仙门派都看不上。 “我去,不是,时师兄,有那么惨吗?” “唉,咱们大帽山,自从掌门渡天劫失败,灭度了,整个门派连个金丹境都没有,再不振作,就得踢出七大宗门的仙榜了,过几年就得算散修,可不得多吃点丹药吗?”时雨哀叹连连。 “诸位,等下悠着点,高抬贵手,不要下死手,拜托各位了。”他露出一副愁容,不知怎么的,又引起一阵哄笑。 “放心,时兄,等下不抬到七千两,我都对不住你。” “哈哈——”满场哄笑。 时雨也跟着哈哈大笑。 看来他修为不高,人缘挺好。 时雨问王松:“你准备买几份?” 王松也不藏着,直说:“我就带了一万两,按照往年的行情,希望能买两份。我们浮生洞,那几个筑基的兄弟,也好多年没吃过好东西了。” 地脉幽覃花,生长万年,本来也是稀罕物,就是可惜没有高级丹方,炼成的丹药,只适合筑基高阶,以及那些根基不稳的金丹初阶。 假如有谁能发明高级丹方,适合金丹高阶者以上服用,估计这个拍卖会就不是这个规模,那些小门派也别想进来了。 “你呢,时兄,银票很厚啊。” 时雨笑了笑,羞怯地说:“阖门上下,就凑了二万六千两,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不错啊,你们生财有道嘛。” 说完,又引起众人的哄笑。 李菲静静地坐着,不是很懂他们为什么笑。 以后她才明白,当你对修仙之人说“生财有道”,这是句骂人的话。 修仙该追求的是仙道,居然被夸生财有道,这就类似指着人家的祖坟骂娘了。 好在这种场合,都是久未相见的朋友,难得见一面,都知道是小小的玩笑,不会感到冒犯。 不断有人进来,不断地打躬作揖,王松认得的人也多,根本坐不住,一会起身拱手,一会起来作揖。 毕竟也是几百岁的人,朋友遍天下,不像李菲,谁都不认识。 坐了好久,终于有人喊了一声:“有请三皇子殿下。” 只见外面进来一个贵公子,站在门口,给全场的仙人鞠躬。 仙人们也客气地回了个礼。 三皇子进来后,茶楼吗,门也就给关上了。 两三百人挤在一起,也是难为这个茶楼了。 “诸位仙人,十年一次的地脉幽覃花,拍卖会开始了,今年由鄙人主持,多谢各位仙人抬爱。” 三皇子登上二楼,长生观主和陈路,跟着上去。 皇子与楼上的贵宾行了个礼,就坐了下来。 他不需要说什么,只是来做个见证的。 “好,开始。” 长生观主连忙点头,然后朝大家说:“诸位,今年幽覃花开,得十斤四两五钱,共分成一百六十四份。” “其中十份,按例送给这十年来负责守护的门派,剩下一百五十四份,全部拿来拍卖。” “今年的拍卖,与往年的流程一样,分三次。” “第一次,五十份,各位写暗标。你想出多少钱,买多少份不限,写在你们的牌子上,到时按照出价,从高到低分配,价高者得。” “第二次,按照第一次的方式,暗标投注,按照价格排列,价高者得,但是,每位最多只能买五份。” “第三次,所有剩下的,也是五十份,分十次拍卖,每次是固定的五份,公开喊价,价高者得。” 长生观主说完规则,高喊一声,第一次拍卖,现在开始。 他桌子上,点着一根短香,众人必须在短香烧完之前出价,否则算弃权。 所有人都不吭声,也不说笑,互相看着,在揣测,该出什么价。 修仙门派虽不缺钱,几千几万两的,随时能拿出来,但也不愿意多出冤枉钱。 这么多年,大家心照不宣,维持在最高价五千两,互相让着。 搞坏行市,是会被大家痛骂的。 由于这个拍卖会每十年一次,价格和玩法都很稳定了,没必要乱来。 大家沉默,是在想,什么价格能买到货。 时雨憋了一会,低声说:“诸位,别想了,出价。” 他用手指在牌子上写了几个数字,往上一扔,那牌子就到了长生观主的桌子上。 王松也如此做。 见李菲不动,问她:“你没用过?就写两个数字,一个是价格,一个是份数。” 李菲拿着牌子,这才发现,原本暗黑无光的牌子,竟然泛着粼粼白光。她不其实没想好写多少钱。 如果只是替邓少钧买,随便写多少钱。 但是,其中还有金羽宗的钱,刚才怕石犇后悔,着急进来,也没问玄微子想要多少。 心想,一般最贵也就五千两,他带两万过来,大概就是四份,或者五份的量。 那就不管了,就按最贵的买,只要成交,如果要赔钱,我就给他去挣回来。 伸出手指,在牌子上画一下,居然出现字迹,原来这就是个秘密出价的牌子。忙写道:五千两,十份。 写完一扔,那牌子自动飞到长生观主的桌子上。 短香烧完,观主喊了声:“出价停止,请看出价。” 陈路忙把桌子上的一块白布掀开,往空中一扔。 只见白布悬在空中,由低到高,慢慢显示出价。 第一个出现的是个小门派,出价五百两,引起一阵哄笑。 “我去,五百两,还真敢想。” “而且还是十份。” 出价的那人一脸尴尬,忙说:“写错了,本来想写千字,提笔忘字,忘了千字怎么写了。” 哈哈哈—— 众人狂笑。 就是想捡漏。 这价钱能捡漏,那就是想屁吃。 高师兄,注意你的措辞。 啊,对不起,对不起…… 由于五百两的价格过于好笑,大家笑成一片,早忘了出价已经显示到二千以上了。 白布不大,只能显示十行,由低到高滚动,只要出现高的价格,就把低的价格给抹去了。 这种价格才是正经想捡漏的。 不过,很快就被出价三千以上的盖住了。 等价格滚到四千的时候,大家就不笑了。 因为出价四千的,就算是真正想买的了。 时雨的价格出现了,他一拍大腿:“好了好了,别出了,停,停。” 他的价格是四千二百两。 不过,很快,紧跟他后面的是王松,四千三百两。 “哎呀,想不到王兄要压我一头。” “差不多,我觉得能买到。”王松淡淡地说。 “托你吉言。” 两人轻松地笑了起来。 此时,出价的门派,已经有两百了,没显示的,估计就是没出价的。 等价格排到四千六的时候,两人紧张了,因为他们的名字已经挨到最底了。 “停,停。”时雨大叫。 这个时候,没人笑他了,这个价格本来就是赌,买不到的可能性很大。 但大家都希望他能买到,因为价格定下来后,等下第二轮的拍卖,也能有个底。 三皇子看到价格涨到四千七,脸上表情轻松了。 自己好不容易获得一次坐镇拍卖会的机会,能替父皇带来更多银子,那可是个好兆头。 十年一次的拍卖,机会可太难得了。 仙人们活个几百上千年,凡人可没几个十年。 “我去,四千七了,谁还在往上抬?”时雨喃喃道。 白布上的字,缓缓地更新。 “五千两,十份。”李菲的出价出现在最顶端。 哎呀,这真到顶了,真到顶了。 这不是时雨说的,而是下面其他人说的。 往年五千就到顶了。 “谁啊?” “金羽宗。” “金羽宗要那么拼命干什么?” 有人松了口气,乐呵呵地说:“诸位,我四千五的也能买到了,价格这么高,回去不知师尊满意否。” 他话未说完,白布一闪,李菲的出价被压到了第二。 “什么?五千五?二十份?” “哎哟,我去,那个不开眼的?这是真的写错了?” “清济宗?就你家财大气粗是不是?” “我了个去,紫烟派,六千两,二十五份?” “我没看错?” 茶楼里炸了。 三皇子都坐不住了,站起来看。 谢天谢地,祖宗保佑,这五千两的价格,一百年都没突破过,今年我一来,就突破了。 他很想拍巴掌叫好的,又怕挨揍。 在座的可都惹不起。 他只好坐回去,故作镇定,实际上心里高兴得想跳舞。 “七千!” “哪个混蛋乱写的?就你家有钱吗?老子都能出一万!” “制怒,制怒,别因言惹祸,人家要着急吃药,可能是因为走火入魔了,没办法的事情。” 说这种话,劝和的人比骂人的还更想打架。 李菲吃惊地看着白布,自己出价五千两,本来还以为是最高价,买到了都要被玄微子责备,想不到竟然被挤下去了。 她的价格竟然不见了。此时最低价是六千两,她已经失去购买这第一批五十份的资格。 时雨看得目瞪口呆,一拍桌子,愤愤地说:“刚才谁说抬到七千两的?” 角落里传来一个委屈的声音:“时师兄,我只是用嘴巴来开个假玩笑,谁能想到有人能哪银子来开真玩笑呢?” 此时,白布终于停止滚动,最高价,七千五百两,三十份。 第二个价,七千三百两,二十份。 两家就买完了。 “好嘛,今天就不该来,早知道来了那么多财主,我就不来凑这个热闹。”时雨怒气冲冲地说。 王松如此稳重的人,也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第147章 令人窒息的拍卖会 看着满场激动的仙人,长生观主浑身都是汗。 三皇子也有点吃不住。 虽然卖的价钱高,自己一家高兴,但一下得罪那么仙人,想想腿肚子就发抖。 万一有人闹事呢? 此地虽有高人的阵法,但架不住这么多人啊。 长生观主扭头看了三皇子一眼,三皇子觉得好像身处火炉,朝角落里瞄了一眼。 角落里坐着的一个白发老者,并没有看他,因为他都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打坐。 南白子是全场修为最高的,也不知为什么他要亲自来这里。 但既然来了,又一声不吭,不管下面吵成什么样,他都不管。 二楼雅座,来的都是自觉能坐上席的仙人,但一见南白子,全都乖得像猫。 三皇子转头对长生观主说:“公,公布……” 啊…… 长生观主瞪大了眼睛,尽力压住惊慌,怯怯地喊:“请出价最高的二位,到我这里交割银两,然后去长生观领取地脉幽覃花。” 那两个弟子也知道得罪了人,低着头,讪讪地走出来,交割银票。 众人眼中无不冒火。 咳—— 二楼角落里传来一个清晰的咳嗽。 众人又不敢啰嗦了。 他们知道,这是长信宗的南白子,元婴境大妖怪。 所有在场的人,不够他一巴掌拍死。 那二人交了银票,领了信物,忙不迭朝四周鞠躬,拱手,道歉。 “师门所命,不敢不从,见谅,见谅。” 站在茶楼门口,大门没开,被传送出去了。 两人走后,茶楼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深思,没人说话。 住持拍卖的长生观主,觉得要窒息了。 陈路两眼发直,完全没有从这个惊人的价格中回过神来。 他也是富豪出身,但这种价格也是不敢想的。 魏国商业发达,物价较高,但住一夜豪华客栈,也不过五十个钱。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是三十两银子,在乡下更低。 他在云来茶楼销金如土,一年也不过二千两银子,再多就会被老爹打死了。 这次参加拍卖,替魏国挣了许多钱,只能暗暗高兴,但这么多仙人怨气冲天,让他很惶恐。 这时,有个弟子站起来,冲那些出价六千两以上的门派,忿忿地嚷道:“师兄,你们出六千两,真有钱!诸位,还需要我们出价吗?这一轮都让给你们了,我就不参与了啊。” 那几个门派的弟子都别过脸去。 “就是,搞乱行市,对大家有什么好处?” “今年突然抛那么高,十年后得多少钱?” “仙门的钱,也是一两一两银子攒的。” 有一句话大家没有明说,也是给魏国皇子一个面子。 仙门将这株灵草留给凡人朝廷,把拍卖价格抬高了,都是便宜了凡人。那不是自己弄自己么? 在嘈杂声中,三皇子鼓足勇气,轻声说:“下一阶段的拍卖,继续。” 长生观主颤抖的声音响起:“诸位仙长,第二阶段的拍卖,每次五份,价高者得,至于该值多少钱,大家自己掂量。公平竞拍,不可反悔。” 他不敢看人,眼睛冲地说:“开始出价。” 话音刚落,那些牌子飞了回去,回到各人的手中。 一时间,众人突然都不出声,没人出价。 他们都被刚才第一轮的竞拍给气到了。 往年最高不超过五千两,今天被两个二比门派炒到七千五,这不是招黑吗? 但是,现在该出多少,突然没有了标准。 本来,第一轮的出价,就应该是标准,但这个标准大家不认,可是,还能按原来的吗? 李菲坐在哪里,本来很想出价的,但也被这个气氛给震住了。 她与众人一样茫然,不知到底该出多少。 不知哪个门派的,冷冷地嚷了一句:“第二轮暗标,你们能不能悠着点?” 没人回应。 长生观主点燃了第二根短香。 李菲心想,第二轮暗标,但每人只能买五份,出再多价也不可能像刚才一样,两个门派就买完了。 因此,没必要出最高价。 刚才出价七千的,还有四家,他们要是按原本的出价,也就是买到20份,剩下的应该还能分到。 一咬牙,在牌子上写道:七千两一百,七份。 身上这五万两,也就只能买七份了,自己留三份,让石犇带四份回去,也能交差。 很快,短香烧完。 陈路再次把白布往空中一甩,各门派出价由低到高,依次显示。 这次,没有可笑的五百两这种价格了,最低是四千两,这就像个正常拍卖了。 然而,这个四千阶段的价格,很快就被五千两的覆盖,并且,很快就到七千两。 有人突然出声:“师兄,你刚才还说看戏,不参与了,这七千两是谁出的?” 唉…… 那个弟子一声叹息,不住摇头。 他骂那些出价六千的,想不到自己出七千。 李菲很紧张,因为,刚刚出现的是自己的七千一百两的价格,但却被一步步往后面挤。 七千三。 七千五。 …… 李菲简直不敢相信,当她的名字出现在最后一行的时候,第一行排出的是八千。 很快,八千也不是第一了,当第一行固定在八千七的时候,李菲的名字早都不见了,甚至连八千,都不见了。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价格,十分难受,十分失落。 边上坐着的王松,和对面坐着的时雨,面无表情。他们的出价也都过了五千,想不到还是没买到。 按照这第二轮的出价,第一轮那两个门派的,都没资格买。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算是捡了便宜了。 有人怒道:“诸位,我从未想过,还能这么抢的?” “既然都不客气,老夫也不客气了。” 众人骂骂咧咧的,以前的默契全都打破了,每个人鼻子里都是冒着冷气的。 长生观主不敢拖延,赶紧宣布,第三轮拍卖开始。 这回,每次拿五份出来拍卖,公开喊价,不搞暗标了,价高者得。 茶楼里的人,个个都铁青着脸,却没人率先出价。 …… 时雨率先打破沉默:“我,我出五千五,能买到吗?” 众人一愣,这个价格本该是正常价格的。 但是,忽然有人笑了一声:“呵呵。” 时雨怪道:“你笑什么?” “啊,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个价格有点搞笑了。” 众人沉默。 另一人说:“这个价格原本不搞笑,但今天属实搞笑了。我出五千七。” 时雨坐下去,不住摇头。 李菲淡淡地说:“六千。” 今天这个局面,谁也没想到,如果以六千买回去,玄微子也不能说什么。 “六千三。” “六千八。” …… “九千。”当价格喊道七千的时候,场面十分安静。 甚至都没人去看一眼,哪个王八蛋喊的九千。 比前两轮的价格还高。 这是什么药的价格? 李菲记得,当年更稀有,更高级的血芝,也不过是每一两重价值一万五千两银子。 这个幽覃花,快赶上血芝了。 然而,它却并不能炼制成高级丹药。 都疯了吗? 长生观主满头是汗,感觉到差不多了,忙说:“九千没人喊了?” 众人心想,第三阶段明价拍卖,总共有十次,每次才五份,就让这些赶在灭度之前打算把钱花完的混蛋买。 于是,第一次这五份以九千的价格成交了。 “请黄白宗弟子上前交割银票。” 黄白宗的弟子雄赳赳地走上前去,拿出银票,啪的一声重重摔在桌子上,长生观主与陈路哆哆嗦嗦清点完毕,把牌子给他,让他去长生观领取。 这弟子转头对大伙说:“今年属实见了鬼了,诸位好自为之。” 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价格,也是极其不满意的。 “奶奶的,早知道第一轮老子就报八千了。” …… 接下来的拍卖,更加令人窒息。 成交价一次比一次高,到了第九次,成交价已经涨到一万二。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身上带的银票,都不够买五份的。 李菲身上带的钱,按照这个价格,只够买四份。 邓少钧要三份,玄微子那边,给他一份? 那会不会害得石犇回去被玄微子打死? 心里一犹豫,没喊价,被长生观主宣布成交了。 长生观主也不敢再等,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他的理解了。 这个时候,茶楼里所有的人,一个个都像被窝里放炮仗的主,就等着发飙。 只剩最后一轮了,李菲一咬牙,恶狠狠地吼道:“我身上就五万两,能买到三份不?” 她不顾一切了,玄微子那边,管不着了,先把邓少钧要的三份给弄到手。 别的人,见她急得粉脸都变白了,好像做错了事似的,不敢看她。 这个时候,青琼派的弟子站了起来,朝各位拱手:“诸位,我们七大宗门,一般不会参与抬价,但是今天不行了。这五份,我们青琼派,以十万两拿下,对不住各位了。” 时雨和王松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告辞。 还能说啥呢? 走人,别在这里现世了。 李菲急了,忙拉住王松:“前辈,你,你带了多少钱?” 王松一愣,讷讷地说:“就一万啊。我都不好意思说,就这么点钱,早知道第一场我就报八千了,这帮坑爹的货。” “能不能借我?” “借?” “是的。” “借一万你也不够啊。” 李菲红着脸,对时雨说:“时前辈,反正你也不买,不如你也借我?” 堂堂的凉国景王之女,这辈子第一次跟人借钱。 时雨愣住了,叹息不已,却也没犹豫,豪爽地掏出银票:“妹子,我支持你,再跟人借一点,干死这群王八蛋。”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李菲。 拍卖现场借钱,怕是只有赌场才有的西洋景。 李菲也不跟人借了,这些钱也八万了,把自己的宝剑解下,啪的一声摔桌子上。 “这是我师尊,金羽宗南宫无余宗主收我为关门弟子的时候,亲赐的宝剑,我不知该值多少钱,你们拿去,到时候我来赎,你们说说多少钱,我就给多少,绝不还价!我只要三份!” 这话一处,震撼全茶楼。 筑基境修士的护身宝剑? 这可是修仙者,准备拿来炼制灵剑的宝物啊。 金羽宗的南宫宗主,据说已经金丹九阶了,他亲赐的宝剑,能是凡品吗? 就这一把宝剑,怕是十万都买不到。 王松吓得连忙拿起宝剑,双手乱晃:“使不得使不得。” 时雨也惊得腿软,啪嗒一下坐地上,两眼瞪着李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我了个去,这是疯了。 青琼派的也是个厚道人,知道这宝剑非同小可,劝说道:“师妹,你这是何必呢!” 说完,默默掏出一大叠银票,叹息道:“我这里是三十万两……” 陈路忽然大喊一声:“我受够了,你就不能让一让人家姑娘……” 他看到李菲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十分苦恼,情不自禁喊了这一句。 几百个仙人一齐看向他。 一个凡人? 敢在这里吼? 三皇子在后面伸脚踹他,低声骂道:“你找死啊!” 他爹算是三皇子的人,要是众仙生气,伸一根手指捏他一下,就死翘翘了。 不过,意外发生了。 可能是场面太过压抑,忽然被凡人吼一嗓子,众人那股邪火突然被驱散了。 这个时候,南白子突然说话:“按照规矩,拍卖会只收银票,不收实物,金羽宗的李菲,你没有十万以上的银票,就别拍了。” 南白子都如此说了,没人敢否定。 李菲气呼呼地冲楼上那个不露面的大佬问:“那他可以反悔吗?” “出了价不能反悔,这是规矩。” 青琼派的满头是汗,我也没说要反悔啊…… 李菲不顾一切,指着桌子上的银票,说:“这八万多,能买三份不?买不起五份了,能拆零卖吗?” 长生观主愣住了,张口结舌,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竞拍的人,都买不起五份,只能拆零拍卖了。 “八万买三份,平均二万六千六百多两一份,似乎价钱更高……”陈路忽然再次怯怯地说。 虽然声音很小,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议论纷纷。 “我去,八万买三份幽覃花,真令人大开眼界。” 第148章 终极抬价 有人忍不住大吼:“我看,就拆零卖,奶奶的熊,我带了十万两来,也都买不起完整的五份了。” “哼,拆零我也不买,二万六千两买一份幽覃花,这是真的疯了。” 王松皱紧了眉头,低声问李菲:“李姑娘,别冲动,今年买不到,就下次来,反正这种药材,虽然稀有,但并不值那么多钱。” 那个青琼派的弟子,叹了口气,伸手往怀里摸,哪里躺着平平整整的另外三十万两银票。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不知是惶恐还是觉得好笑:“师兄,我知道你们青琼派,那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可是,真值那么多钱吗?” 青琼派弟子脸上也是十分尴尬,手伸到怀里,愣是掏不出来。 时雨咽了口唾沫,讷讷言道:“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这破玩意,为什么搞到比血芝,比通灵草,比紫玉藤还贵?” 有人质疑道:“说的是啊,今天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个个都拼了命地往上叫价?难道……出现了新的丹方?” 这话一出,茶楼里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原来如此! 被愚弄了! 上百双眼睛望着李菲。 面对各种质疑,李菲无法回答,只好不答。 她朝楼上喊:“可以拆零卖吗?” 众人都不言语了,一起抬头看楼上,等着那个元婴境的大佬一捶定音。 楼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威严的白头老者,出现在楼梯口。 众人屏住了呼吸,仙人内心本来的平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起了一层层波纹。 那就是南白子。 长信宗十大强者之一。 他的修为,在七大宗门中,排不到前十,然而,出了七大宗门,对任何门派都是碾压式的存在。 在场的所有修仙之人,从出生就听说过他的威名,修了几百年,到了金丹境,还是只能仰望他。 “你为什么要出那么高的价钱?” 李菲朝前拱了拱手:“南百子前辈,这话似乎不应该只问我一人。他们一直在抬价,我一直都没出那么高的价,犹犹豫豫的,浪费无数机会。” “可是,他们并没有你那么急切。” “啊?前辈是如何看得出来?不都是这么抬价的吗?” 南白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按照往年的规矩,拍卖不准拆零,规矩还是守住的好。如果你超不过青琼派的十万,那就对不起了。” …… 茶楼里的人,一片安静。 青琼派的弟子,问道:“还有没有人出价了?” 众人看到他的手,插在怀里到现在也没拿出来,里面那三十万两可都是亲眼见过。 再看到三皇子那难以掩饰的窃喜,心里都在冷笑。 这地脉幽覃花,是不是价格就此抬到万两以上了? 那就恭喜发财了。 王松心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青琼派的,这趟出门,带了足足四十万两银票,似乎是早就知道会拍到很高的价格。” “然而,前面并没见他怎么出价,为什么到最后才喊出让人眩晕的最高价?这里似乎有猫腻。” 他隐隐感到一种阴谋的味道。 别的人都不怎么敢盯着南白子看,但王松看到了,刚才南白子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微笑。 他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什么原因,但是心里生出一种不安。 “算了。”他轻轻地拉了一下李菲。 李菲根本没有扭头看他。 但王松的表情,却被时雨看到了。 咦,不对劲。 时雨警觉地与王松对视一眼,两人是多年好友,心有灵犀。 李菲脑子嗡嗡的,参加这个拍卖会,是她人生中一个神奇的经历。 见到那么多仙人,说话也不全讲真话。 明明说不抬价的,抬得比别人还急。 邓少钧让她来拍三份幽覃花,自己还抢了石犇的资格,结果整整五万两,还拉了三万的饥荒,愣是一份都没买到。 她脑子一片茫然,不知该当如何。 自出了金羽宗大门,私自下山这一年来,自己没办过什么事,所有的危险都是邓少钧解决的。 好不容易替他拍卖点东西,又不用打架,居然也没办好。 怪就怪自己毫无经验,没有这方面的见识。 前两轮暗标,自己规规矩矩出价,结果遇到一群暗中抬价的家伙。 第三轮明价竞拍,自己犹犹豫豫,错过那么多轮。 到现在,连邓少钧的那三份都买不到。 什么事都办不了,你有何用? 她心里无限委屈,此时拍卖会到了最后,只剩五份幽覃花,竟然要失之交臂。 邓少钧得到了九张无字天书,再加上鲁惠信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的两张,一共需要三份幽覃花,就这么得再等十年? 一直传说无字天书有极高深的法术,还是要尽快破解,免得走走漏消息,夜长梦多。 “等等。” 李菲猛喝一声。 众人一惊,那青琼派的都准备交钱了。 “诸位,我这把宝剑,在我师尊南宫无余的收藏中,可以排到第三位,有没有谁愿意当场买走的?” 她把宝剑抽出来,寒光一闪,竟然有灵气四溢。 大家暗暗惊呼,这宝剑已经开始淬炼,虽然还不是灵剑,但他日淬炼成功,一定是上乘灵剑。 “你想要多少钱?” “我不知该多少钱,你们拍,价高者得!今日事急,一旦买定,绝不反悔,以后不会寻回。” 李菲说得斩钉截铁,让人惊掉下巴。 有人叹了口气说:“李菲师妹,我倒是想买,可是,我没那么多现钱。” “就是,即使我们买了,也未必够,那家伙怀里还有三十万……” 众人把目光移到青琼派弟子身上。 “那家伙”一脸尴尬,从怀里掏出三十万两银票,朝众人晃了晃。 “诸位,这真是三十万,不骗人的。” 什么叫气焰嚣张,这就是。 明白告诉大家,别痴心妄想了。 有人忍不住怒道:“为什么前面不抢,非要最后一轮冒出来?” “唉,不也是犹犹豫豫嘛……” “说,你们是不是得了新的丹方?” …… 青琼派弟子不看他,但这态度,等于默认。 众人觉得很无奈,也很愤怒。 如果有了更上等的丹方,那这些中等的丹方,就没价值了。 地脉幽覃花数量有限,自然不会用于低价值的地方。 那么,只能用普通的幽覃花代替,炼制更低级的丹药了。 “现在,能宣布吗?”长生观主怯怯地问。 嗯。 南白子淡淡地点头。 “咳,青琼派,十万两,请上前交割。” 陈路接过银票,有些难过地看着李菲。长生观主一把抄过来,别数了。 “今天的地脉幽覃花拍卖会,到此结束。” 随着长生观主的一声,众仙人叹息一声,纷纷离开茶楼,御剑而别。 李菲呆呆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委屈地撅着嘴。 时雨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李师妹,这票子,我拿回去,你也买不到了,借了去也没用,我也不好意思收你利息。” 王松也默默地拿回自己的银票。 “走,十年后再来。” 他很想对李菲说,这个拍卖会有问题,但是南白子在场,他不敢说。 元婴境仙人镇场子的拍卖会有问题,是你不想活了? 可是,李菲沉浸在伤感中,没有注意到王松的眼神。 桌子上一堆的银票,她连看都懒得看。 心里不住地问:怎么办?没买到。邓少钧那边,怎么解释? 虽然她知道邓少钧绝不会怪她,但自己一点毫无危险的小事都办不成,难道真的是我不谙人事,只懂修仙? 人都离开得七七八八了,南白子忽然说:“你真的很想要地脉幽覃花?” 李菲一愣,抬头看向南白子,这才知道是在问她。 “啊,是啊。” “我倒是可以送你三份。” “前辈,你……”李菲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没有开花的日子,为了防止被人破坏,我们每年都会派一位弟子守在这里。所以,魏国皇室每次都要送一部分给七大宗门。我可以从中匀三份给你。” “啊,真的?” “当然,我可是随便开玩笑的人?” “不不,前辈一言九鼎,口含天宪,岂会开晚辈的玩笑。但是,你要多少钱呢?” “钱?”南白子眉头一挑。 时雨怕李菲不会说话,赶紧抢过力菲的话头:“傻丫头,南白子前辈,元婴境强者,怎么可能跟你谈钱?你身上就这把剑最值钱,在前辈眼中就是一块废铁,你说这话就是污染耳目。” “啊,对不起,晚辈失言了。只是,只是,你为什么要送我呢?” “看你着急要,我于心不忍,又不能破坏规矩,只能私人相赠了。” “那就多谢南白子前辈了!”李菲大喜,深鞠一躬。 南白子把手一挥:“不必多礼,我们长信宗,创派祖师就是出自金羽宗,两派一直关系就很好,送点东西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菲欢喜不已,擦了擦脸颊上的泪。 “你师尊还是我带走的,如今正在长信宗百丈玄冰绝壁上面壁思过。” “我十几年没见过师尊了……”李菲眼泪又流出来,“他过得怎么样?” “他很好。” 李菲哽咽道:“我几次想去探望他,但每次都被拒绝,我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原因嘛,我可能知道,他不愿意被你看到他的颓唐。” 李菲大惊,你,你不是说他很好吗? 人很好,心很废。 李菲激动起来:“那是因为他心中不服,我知道他的脾气,你们处置不公,他不可能服的。” 南白子冷冷地说:“七大宗门如此处置,并没想过服不服的问题,只要你们与通源宗不再闹事就好了。” “治标不治本么?” 南白子默然无语,忽然一扭头,说:“随我去长生观。” 两人身子一闪,消失了。 王松皱着眉,与时雨一起离开了茶楼。 茶楼外,已经没多少人,各门派的弟子,心里窝着火,但是不会在这里发飙,免得得罪人,都急匆匆赶回各自宗门。 石犇在门外,等了一波一波的人,就是没等到李菲。 他也听说了今年的价格,实在是惊世骇俗,不知里面情况如何,正惶急。 一见王松出来,似乎跟李菲很熟的那位,忙上前问:“敢问前辈,我家李菲怎么还没出来?” 王松还没说,时雨开口了:“她跟南白子前辈去了长生观。” “哦,买到了?不过,怎么会由南白子亲自陪着去呢?啊,我家师叔面子好大啊!” 呵呵,是啊,你家小师叔面子好大。 时雨也隐隐觉得其中有点不寻常,但是,他向来不愿意管闲事,也不想点破,就跟王松告辞,匆匆走了。 王松把石犇拉到无人的地方,低声说:“我感觉,这事好像有点问题。” 嗯? 石犇十分惊讶。 王松简单地把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遍。 石犇也不是蠢人,也觉得青琼派的行为很奇怪。 “前辈,听你这么说,这个青琼派,确实有问题。他明明带了很多钱,假如要买,前面有大把的机会出高价,根本没必要等到最后一轮。” “嗯,确实如此,我现在怎么感觉充满了阴谋呢?”王松皱眉道。 但是,到底是什么阴谋? 总不能针对李菲而来的? 王松忽然问:“李菲不是应该跟邓少钧的吗?邓少钧去哪里了?” “晚辈也这么问过她,她没说。” “那你去长生观门口等,看看她能不能出来。” 石犇听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似乎李菲是被抓进去似的。 他赶紧与王松道别,去长生观门口等。 …… 王松远远看了长生观一眼,那里氤氲一片,笼罩着难言的威压,令人畏惧。 元婴境强者,如果不刻意收敛的话,自身的灵气四溢,已经超过了天地之间散步的灵气。 处在这种威压之下,哪怕是凡人,也会内心悚栗,不敢高声大言。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管这事,只好离开。 御剑飞了一百里,他忽然降落下来,站在山头,遥望魏国都城,离得远了,景色与往常无异。 喃喃道:“此事太过蹊跷,这个李菲,可能会有什么危险。” 第150章 全都抓起来 见李菲还想顽抗,南白子也不想浪费时间。 “听着,如果事情由我口中说出来,我每说一个字,你的罪就多一分。” 李菲叹了口气:“前辈,我自问修行以来,未犯任何罪,但有罪过,前辈尽管说来,如果允许辩解,我就辩解一番,如果不许辩解,那就悉听尊便。” 南白子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副梗脖子硬撑的神情,倒是跟你师尊挺像的。” “不用提我师尊,我没有做过有辱师门的事情。” “好,不错,有那么一点风骨。”南白子笑道。 哼。李菲孤傲地哼了一声。 大概,全天下,也没几个人,敢在南白子面前“哼”。 有趣,这女娃娃确实有趣,南宫无余眼光倒是不差。 修为也不错,在天下年轻修士当中,的确是佼佼者。 “邓少钧呢?你不是应该与他在一起吗?” 李菲平静地说:“长老,我等着你给我定罪,与此无关的事情,我似乎没有必要说。” 南白子想不到自己堂堂元婴境强者,平日若是与人交谈几句,都会被人当做聆听圣音,毕恭毕敬,今日竟然被一个年轻的女修真一怼再怼。 她不是应该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惴惴不安的吗? 呵呵,后生可畏,老夫想当然了。 他一点也不着急,稳操胜券,轻轻地说:“你听说过无字天书吗?” 南白子声音很低,好像怕有人偷听似的。 眼睛虽然没放在李菲身上,其实余光一直笼罩着她,看她的反应。 李菲心里一紧,果然还是冲这件事来的。 她看着南白子,明白今天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听说过啊,这是无数上古秘密中的一个。” 李菲这故作镇定的表现,并没有逃过南白子的眼睛。 他严肃地说:“李菲,我说了第一句,你的罪过就加了一分。如果你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从宽处理。要不是看在金羽宗的份上,我不会这么耐心等你说。” 李菲死撑着:“我自问没有什么非法之事,所以不需回答你的问题。” 南白子怒了。 想不到这李菲如此顽固。 他脸黑了下来,压住声音:“李菲,既然你不说,我也不想听了。等我把邓少钧抓过来,你们一同定罪,罪加一等!” 李菲也怒道:“南白子前辈,你一直想骗我说这说那,我一天天的事多了,谁知道你想听哪件?难道我日常行走坐卧,你也感兴趣吗?这世上审案子,哪有你这样审的?你若有什么证据,最好明说,不必以势压人,我有没有罪都不知道,何谈罪加一等!” 这段话把南白子怼得够呛,想不到这女娃娃牙尖嘴利,还句句怼到点上。 虽说自己抬抬手指,就能让她形神俱灭,但审讯,得以理服人。 “看来你是要顽抗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李菲毫无惧色,孤傲地站着。 这幻阵之中,无日无月,内外不通,如果南白子不秉公执法,死了也没地方伸冤。 但李菲绝不低头。 无字天书,以及无字天书的破解之法,邓少钧如何得到,她全程在场,自问没有任何过错。 此时,她甚至不想把刘龙观和宋西牵扯进来。 因为他们的无字天书是盗自青琼派,如果说出来,必死无疑。 虽然不知宋西为什么如此大胆,更不知青琼派为什么如此疏忽,这不是她想知道的。 这二人虽然有过错,但也不能算十恶不赦,既然与人做了交易,就得遵守承诺,这是做人的准则。 你做事不密,被人发觉,那是你的问题,最好不要连累他人。 何况这个交易,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邓少钧凭本事骗来的无字天书,何罪之有? 南白子就是想诈骗自己,一句不说,就想让我老实交代,门都没有。别看你年纪大,论诈术,还不如邓少钧呢。 因此,别看南白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李菲并不畏惧。 心说,如果你要上手段,那就上。我顶不住你的手段,泄露了秘密,那是我没本事,但休想靠骗,从我口中获得任何秘密。 南白子是真恼火了,大怒道:“你们得到了无字天书的破解之法!” 李菲心一沉,然而却没慌。 这老头,还是一句一句地往外蹦。 这句话,听起来是斩钉截铁的肯定句,其实也是疑问句。 她略一迟疑,故作惊讶地问:“前辈,你是需要我回答吗?” 对她的强横,南白子也讶异得很。 “你不敢承认吗?” 李菲豁出去了。 她朗声说道:“前辈,且不说我有没有得到破解之法,我就问你,假如我得到了,有罪吗?是不是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呢?” “你……” 南白子惊呆了,他想不到这个女娃娃思维如此敏捷,角度如此刁钻,竟然问得他哑口无言。 “难道是因为南白子长老,怀疑我得到了无字天书的破解之法,所以设了这么个局,想巧取豪夺?别说我没有,就算有,也不能心甘情愿奉上。” 南白子震惊了,她居然能反守为攻,将他描绘成一个险恶之人。 有意思,这金羽宗的几个人,都很有意思。 他不愿意浪费气力套她的话了。 灵识之中,查探到长生观门口的王松和石犇,他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行,你真能狡辩。我呢,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嘴巴上,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你身上没有无字天书,邓少钧总不能没有?” 他身子一闪,消失了。 李菲颓然坐在地上,竟然发现后背全是汗。 元婴境强者的威压还是很可怕的,即使南白子并没有施展过什么威压,自然天成。 她心里很茫然,也很恐惧。 邓少钧会不会被他抓住? 似乎不用想,只要南白子下手,几乎可以肯定逃不掉。 但是,不管怎么样,无字天书的秘密,我替他守住了。如果他守不住,那也没办法。 …… 王松和石犇,心惊胆战走入长生观,本来没做亏心事,不知为什么心情那么忐忑。 南白子站在主殿前的台阶上,两人赶紧上前行礼。 “王松,你到长生观门口做什么?”南白子威严地问。 “见过长老,弟子是来寻李菲。”王松是长信宗出来的,见到南白子,那是真的师祖一辈,极其恭敬。 “你跟李菲有什么关系呢?” “禀长老,去年在山前县,与李菲相识。” 南白子面露讥笑:“我听说,在山前县,你可不大露脸。” 王松满脸问号,他听谁说?山前县的事,现场可没几个人。历兴门的会把自己不露脸的事到处乱说? 难道,他也知道了,自己与邓少钧的冲突? 由于南白子说话,云里雾里,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王松也不知他具体所指,只好尴尬地……无语。 “王松,见到我,也不肯说真话吗?”南白子威严中已经带着怒气。 “啊,长老,你,你要我说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哼,不说也算了。回去告诉邓少钧,李菲已经被我拿住了,让他到这里来。”南白子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石犇困惑地看向王松。 我……王松浑身暴汗,南白子直接点破,省去了无数口舌。 他这话,就是直白告诉你,你与邓少钧的那点勾搭,我已经尽在掌握。 “你见到邓少钧了?”石犇疑惑地问。 啊…… 王松知道无法抵赖,略一迟疑,就等于默认了。 “去,我在这里等他。” 不等他回答,南白子一挥手,他身子已经出到观外。 在元婴境强者手里,金丹境,就如凡人。 王松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往城外飞去。 石犇全程懵逼地看着,不知为什么王松来找李菲,为什么又跟邓少钧有关系,最要紧的是,南白子为什么要拿住李菲? 然后,更要紧的是,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玄微子派来的,他们俩有什么过错,可不能拿我背锅。 他惶然地低头,不敢看南白子。如今只剩他一人面对南白子,那种威压全都落在他身上,可怜,他只有区区筑基二层,与凡人无异,哪里敢抬头看元婴大佬一眼。 “你叫石犇?” “啊,是,晚辈见过南白子前辈。” “你跟这事无关。” 石犇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擦了擦汗。 “但是,此时没解决之前,也不便放你出去。” 啊,这…… “如果你能劝劝李菲,让她主动说,算是你大功一件。” “啊?让她说什么?”石犇一脸茫然。 “她与邓少钧得到了无字天书的破解之法,我想知道具体配方。” 石犇心中愕然,嘴上说:“好的,我可以试试,但是,小师叔未必会听我的。” …… 王松匆匆飞到邓少钧那里,面色沉重,劈头就是一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南白子要见你。” “……”邓少钧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他变得那么害怕? “老弟,你的事,我不想参与,谁也不想跟元婴境的大仙起冲突。你好自为之。” “冲突?” “行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什么要不惜代价拍到地脉幽覃花?南白子长老为什么要给你设这样一个局?” 邓少钧皱着眉,不知如何回答。 “老弟,我刚才还没觉得事情很严重,但见到南白子,我才知道,你定然是闯了大祸,难怪不敢进城,跑那么远。” “……” 邓少钧遥望着远方,双手紧紧攥着。 魏国都城不在视线内,李菲深陷其中。 他毫不怀疑,南白子是知道无字天书的配方的存在了。 而且,还想黑吃黑了。 他将事情经过仔细捋一捋,一些令人困惑的地方,渐渐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这个拍卖会果然是个骗局,这说明,南白子知道了破解秘法当中,地脉幽覃花有特殊的地位。 其他药材,天下到处都可以买,只有地脉幽覃花只有一个产地。 但南白子知道了配方,却并不知道是邓少钧得到了。 所以,他要想办法,找出是谁还得到了秘法。 如何找?很简单,那就看,谁着急获得地脉幽覃花了。 这招果然聪明。 地脉幽覃花原本因为缺少高级丹方,价格上不去,但假如是破解无字天书的关键药材,那价值就不同了。 南白子守株待兔,安排了许多门派来演戏。 五千两,是这一百多年来的最高价。 即使有人愿意一时突破,那也不会超过很多。 有些不是安排好的,也有可能喊出高价,所以,他需要反复确认。 像李菲,居然拿出自己已经开始淬炼的宝剑来抵押,天下没有值得这么做的丹方,所以只能是她获得了秘方。 南白子的这招,确实十分高明,邓少钧很佩服。 修为如此之高,计谋如此之强,这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人,你连做对手都不够资格。 “王前辈,我……” “行了,别跟我说,我不想听。”王松赶紧打断他,一脸恐惧。 “我去,什么事都不知,你就替他来抓我?” “你犯了什么事,我不想知道。”王松停顿了一下,苦涩地继续说,“人家是元婴境大仙,我不想知道细节。” 邓少钧苦笑道:“那我要是逃跑呢?你会来抓我吗?” 哼,你最好别打这个主意。 难道南白子没有能力来抓你?人家那么高的身份,才不屑于干这事呢。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 “我获得了无字天书的破解之法,并且手里也有几张无字天书。”邓少钧不等他说完,突然说出自己的秘密。 啊,你说什么? 邓少钧微笑地看着他,一副要拉他下水的表情。 王松惊呆了,脸上开始是愕然,虽然没有声音,但那意思分明是:什么,无字天书能破解了? 随后,是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为了这个? 最后,脸色大变,那是: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秘密? 他突然暴跳起来,捂住耳朵:“我没听到,我没听到!” 指着邓少钧大吼:“我不想知道你的事,你特么赶紧跟我回去!” 谦谦君子,也被逼得破口骂人。 第151章 怀璧其罪 王松的这个反应,让邓少钧十分惊讶。 为什么恐惧如斯? 一个元婴境而已,你又没犯错! “你根本不知道元婴境强者有多可怕。”王松苦恼地说。 “当世的元婴境强者屈指可数,像我这种金丹低阶的,人家弹指之间,就灰飞烟灭了。” 邓少钧默然无语了。 他当然知道元婴境的恐怖,又不是没见过。 但是,他只见过顾云影和姚意。 这两人对他没有敌意,所以,交一个元婴境敌人,会是什么情况? 王松仰天长叹,幽怨地瞪着邓少钧。 “小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这一说,我成了知情者,南白子到底愿意留几个知情者,我都不知道啊。” “哼,说不定南白子早就断定你是知情者了。” 王松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随我去见南白子,他要什么,你给就是了,别给自己惹麻烦。” 他手搭上邓少钧的肩膀。 邓少钧身子一闪,不让他抓住。 “你,你要干什么?” “呵呵,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不知道我会干什么呢?”邓少钧倔强地冷笑。 啊?你想干什么? 前辈,再见! 邓少钧身子一晃,土遁木遁不见了。 “……” 这小子要去干什么? 逃跑吗?傻子,这是徒劳的。 不管是不是逃跑,自己似乎有麻烦了。 王松怔怔地站着,心里忽然有些后悔。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在拍卖会的时候,就觉得气氛很古怪,只不过因为见李菲是个耿直的人,没想到会有问题,就借钱给她了。 这个不可能成为罪状。 但她随南白子走了之后,就不该参与的。 时雨就很聪明,隐隐察觉到了不对,趁早离开。 自己真不该折回去,这下是真的成为同谋了。 无字天书,流传很古老了,从来没人能破解。 怎么突然之间冒出破解之法了? 他隐隐猜出,这个地脉幽覃花,应该是破解的关键药材。 南白子设这个拍卖局,就是想找出那个急于买幽覃花的人。 他的目的是什么? 把知道方法的人都杀了? 强抢无字天书? 南白子作为当世有数的元婴境强者,自然不会做得那么低级。 就从拍卖会的局可以看出,他可是有计谋的强者。 南白子所为,是私人行为,还是七大宗门的安排? 他略一思索,马上摇头,能发动那么多门派参与抬价,这不像是私人行动。如果是七大宗门的决定,那这个事情就更严重了。 邓少钧啊邓少钧,你不过是一株……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得罪元婴境强者? 王松苦笑着,自言自语:“老弟,我自问行事端正,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你小子就不能让我清净点吗?” 自思,如今我已知道南白子为什么要找他,也不敢隐瞒了,只能再回长生观。南白子看在我也是长信宗弟子,不至于杀人灭口? 如果要杀人灭口,那也逃不掉。 把心一横,忧忧戚戚飞回魏国都城。 …… 石犇进入了幻阵,见李菲坐在地上,闭目打坐,颤巍巍地呼喊:“小师叔,到底怎么回事嘛?” 李菲愕然睁眼道:“石犇,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咳,南白子前辈说我与此事无关,但也不宜离开,所以只好来陪你了。” “对不住了,你就安静坐好。” 石犇哪有心情坐,怯怯地说:“小师叔,我是来……” “来给南白子做说客的,知道,我不怪你。” 石犇尴尬地闭嘴。 过了一会儿,嘟囔道:“你与邓少钧,到底拿了他家什么东西?” 李菲幽幽地睁开眼,柔声说:“行了,别浪费力气了,不准说话。你跟这事没关系,别管。我没拿他家的东西,也许,是被他看上我家的东西了。” 石犇还想开口,李菲凤眼一瞪,朝远处努嘴。 他只好叹息,老老实实走过去,坐在了地下,不再言语了。 与李菲是同一年进入金羽宗,但地位完全不同。 他只是金羽宗的普通第三代弟子,在近年来的年轻弟子中,修为尚可,不算差,但也排不到前列。 平日只能仰望李菲,没机会说上几句话。 也是因为同一年的缘分,他算是能与李菲搭上话的,别的人更加没机会。 他当然知道李菲的脾气,让他闭嘴,那就别说话了,免得自讨没趣。 反正即使李菲有罪,也不会迁延到自己身上,关在幻阵当中,那就修炼心性。 …… 南白子在阵外,看到石犇如此表现,也无可奈何。 忽然,灵识之中,探查到王松的气息,却只有他一个人,不禁一愣。 身子一闪,出现在长生观门口,只见王松惶恐地站在那里,一见南白子,顿时跪下。 “弟子无能,没把邓少钧带来,还请赐罪。” 仙门弟子的规矩,无论修为高低,见面也就作揖拱手而已,不需要下跪,除非有罪。 王松一见面就下跪,这是认为自己有罪,其实也是以退为进,希望南白子网开一面。 南白子手一挥,把他带进长生观的主殿。 “长老,之前我并不知道地脉幽覃花与无字天书有关。”王松什么都不想隐瞒,抢先坦白。 南白子愕然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王松再次跪下:“弟子并不知其中关节,还请师祖恕罪,此事我绝不会对别人说。” 南白子表情古怪,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你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 王松不敢抬头,不敢回答,心中咚咚狂跳。 搞那么大的阵仗,难道不是想守住这个秘密吗? 整个拍卖会,破费了上百万两银子,不就是想查出还有谁知道地脉幽覃花的秘密吗? 如果说不会杀人灭口,谁敢信啊。 南白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我看你行事稳当,品行端正,不妨告诉你。” “啊,不,不,弟子修为低微,德行浅薄,不敢听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吓得那么苦。” “……” 王松心中嘀咕,你亲自出马办的事,能不是大事? 南白子告诉他,几年前,燕国一座古墓,被洪水冲开,被人盗掘。 这是一千年前燕国的一位王爷的坟墓,这位王爷曾经入山修炼,但都因为资质问题,辗转许多门派,最后还是回了家。 他对此事耿耿于怀,愤恨天下仙门,转而以收集古史材料为乐。后来寿终正寝,埋于地下。 要不是河流改道,洪水泛滥,没有把他的陵寝冲出,我们至今不知道,他当年竟然破解了无字天书的显影之法。 可惜,无字天书都在各门派的藏库里压箱底,燕国王爷无法得到。 又因为早年被仙门拒绝,他没机会修仙,所以,这个破解之法,他也不愿意交给任何仙门。 他把自己研究出来的秘法带入坟墓,刻石铭记,就此躺了一千年。 谁能想到,破解无字天书的,竟然是一个凡人呢! 洪水泄露了陵寝的位置,引发了盗掘。 等燕国人发现这座古墓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两年,墓中随葬品已经被盗空,只剩下几块石碑。 这个所谓的破解之法,不知去向。 燕国人严密封锁消息,并且告诉了青琼派。 青琼派马上去清点藏库,却发现自己收藏的无字天书已经失窃,这才确信破解之法是真的出现了。 被谁偷的?什么时候偷走的?当时查不出来,青琼派觉得十分愤怒,很没面子,处罚了几个弟子,加强了藏库的管理,同时密切注意天下。 几个月前,青琼派突然得到半张纸,赫然竟是无字天书的破解之法。 其中关键药材,就是地脉幽覃花。 我们也不知其真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了怕打草惊蛇,七大宗门委托我布一个局,从购买地脉幽覃花的人里,找出那个人。 其实,我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找出来,想不到李菲的表现太夸张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王松总算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大气都不敢喘。 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是这么大一件事。 难怪七大宗门会派个元婴境老怪来坐镇。 唉,自己怎么会糊里糊涂卷进来的?老夫纯粹就是路过。 “你有什么疑问,不要藏着掖着,尽管问,我会给你好好解释的。” “弟子听得很明白,并没什么疑问。” 王松心里如明镜似的,他如此耐心地告诉我这么隐秘的事情,肯定不是为了解释什么,定然有目的。 所以,他赶紧加了句:“长老,你有什么吩咐,我一定能做到。” 南白子面露慈祥的微笑。 “果然是个聪明人,不用点就懂。” “但还请长老明鉴,我与此事毫无瓜葛。”王松知道接下来,南白子肯定会提要求,得赶紧先把自己撇清楚。 呵呵——南白子笑了,却没有表态,这就是一种威慑。 王松生怕没机会说了,赶紧说: “实不相瞒,在拍卖会上,我就已经觉得有问题,但是并不知道内情。散场后,在一百里外遇到了邓少钧,与他谈起拍卖会上的种种怪异之处,他央求我回来看看李菲,我也就来了。” “现在想起来,他的行迹也有问题,似乎在刻意回避长老,难道他已经知道你会对他不利吗?可是,既然他知道不能见你,为什么又要派李菲过来参加拍卖呢?” “凭他与李菲的关系,似乎不大可能让她陷入绝境,所以这也是个疑点。或许,他是有侥幸心理。” “但是,很明显,李菲并不知道你会对付她,否则,也不敢如此出价。其中种种怪异之处,实在难以尽言。” …… 南白子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断他。 等他说完,沉声道:“你还说没疑问,这不是一堆的疑问吗?这些事,你替我问出来。” 瞅了王松一眼,喝道:“你若是心里还有什么想问的,最好都说出来,别跟我兜圈子。” 王松似乎下定决心,咬牙说:“长老,我心中确实有一个问题,但不敢问。” 南白子冷冷地站着,不说话。 王松也站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南白子笑了起来。 “你不是不敢问,而是不服。” 王松低头,不敢看他。 “你是个聪明人,而且,也是很固执己见的人,否则不会离开长信宗。你心中不服,都写到脸上了。” 南白子既然挑明了,王松也就豁出去了。 “长老,即使邓少钧获得了破解无字天书的秘法,那又何罪之有?” “呵呵,我知道你下一句没说出来,是以为老夫要贪图天书里的法术?想要强取豪夺。” “……” 王松不敢回应,这话实在不敢说出来,但表情隐藏不住。 唉……南白子叹了口气。 “简单来说,无字天书当中,据说有许多上古魔族禁术,不该流传世间。” “那为什么不毁了这些无字天书!” “因为它也包含了高级的仙术,不能香的臭的都倒掉?” 这个理由倒是很高尚。 王松默然不语,表面平静,但心里已经巨浪滔天。 无字天书里的法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因为是上古大神的遗物,肯定很厉害,即使是元婴境仙人,也得垂涎三尺。 以高尚的名义抓住邓少钧,顺便获得其中的法术,多好的谋划。 那么,把邓少钧抓到后,该如何处置?顺手灭掉他吗? 如此一来,无字天书的法术,就归七大宗门共有。 其他小门派,与七大宗门的差距就更大了。 南白子如此费尽心思,是为公呢,为私呢? 唉,在元婴境界强者面前,想那么多没用…… 南白子不让他想那么多,开口道:“你去帮我劝一劝李菲,让她把所有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王松一愣,让我去劝?我跟她好像没有熟到那个程度。 那就算审问。 呃…… 李菲心性坚定,需要聪明人去对付,老夫又不想动粗,所以,你很合适。 南白子面容慈祥起来。 王松心里一紧——让他知道这么多事情,绝对不是好事情。 如果问出李菲知道的秘密,那是大功一件。 如果问不出…… 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 第153章 破阵与攻心 阵中出现的异兽,当然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种幻术。 它出现在这里,大概率不是宠物,也不是来看戏的,而是要杀人。 果然,毕方猩红的眼睛,爆出凶光,径直冲过来,尖利的喙如同宝剑,狠狠地啄他。 邓少钧赶紧一闪,轻松避过,然而,从毕方的嘴尖,突然爆发出一道闪电,即使离得远了,也滋滋地电得他蹦了起来。 我去,好强。 原来这幻兽会用雷电。 他随手打出一根木刺,想钉在毕方身上,然而却被它灵敏地躲过了。 这是木系的法术,对付这个会释放闪电,明显是金系的幻兽,会被抵消掉一部分威力。 这个高台很小,根本不够闪转腾挪的,几乎就是贴身转圈。试了几次,判断出这个幻兽攻击力并不高。 手一转,放出一团火球。 毕方被击中,顿时烧了起来。 果然是金系的幻兽,火克金,它被烧成一团大火,然后嘭的一声,消失无踪。 心里正想冷笑,忽然,另一只毕方,又摇摇晃晃出现在迷雾中,一见邓少钧,就啄过来。 单腿一跳,嘴上先滋出一道闪电,猝不及防打在身上,引起一阵麻痹。 赶紧甩出几颗火球,终于又把它给烧了。 然而,不到五秒,又出现了新的毕方。 邓少钧怒了,这个幻兽对他来讲,攻击力不高,一个火球就灭了,然而,在这个幻阵中,它可以源源不绝。 他明白,这只幻兽,估计也是法宝幻化,只要找出这个法宝,就能破。 随即不在原地站着,而是四面游走,一边感受阵中的风向,希望找出巽位。 一边躲避毕方,也不杀它了,浪费时间。它的闪电并不致命,只是十次中二次,滋得浑身麻痹几秒。 他在高台上跑,毕方在后面追。 忽然,他发现,这个毕方的腿,其实并没有落到地上,离地总有两三寸,从来不碰地面。 这种现象本不足为奇,毕方是神兽,能飞,能走,可以不碰地面。 但是这里是幻阵,这不是真正的毕方。 而且,看这个毕方的行动轨迹,不知怎么的,总是让他想起小孩子玩的气球,被绳子牵着,飘飘忽忽。 心里突然生出个想法,这个毕方是阵法之中的幻兽,核心就在一个“幻”字。凡是幻术,必有根源,也就是阵眼,那么,通过它行动的轨迹,能不能找到根源? 有了这个念头,就不再躲着它,而是倒退着跑,正面向着它。 果然,在它移动的轨迹当中,似乎都是围着一个点的。 真的好像一根绳子栓在地上,而这毕方,不过是个气球。 他马上朝那个点砸出一颗火球。 火球在地上烧了起来。 地上没有可燃之物,它本不该烧起来。 只听轰的一声,地上忽然出现一张符纸,迅速卷成一团,烧成了灰,而毕方也不见了。 嘻嘻。 邓少钧轻蔑地笑了。 “哼,雕虫小技!” 这句话,惊呆了在外面通过法眼观察的南白子。 老夫如此高深的法术,居然被一个筑基境的混球说成是雕虫小技? 姥姥的,是不是得给你上个大餐! 他没想到邓少钧对阵法的研究如此精深。 邓少钧破掉五雷阵的两个阵眼,已经让他有些吃惊。想不到连幻阵中的幻兽,他也轻松破掉了。 这三层阵法,本来就不是拿来对付强者的。金丹境高阶的,没理由来破他的阵,那不是来找别扭么? 本以为对付几个小娃娃,这就够了,想不到居然被邓少钧看出了破绽。 作为元婴境强者,他可以随时改变阵法,增加它的难度。 但这样一来,肯定会被骂玩不起,他好面子,不能在小辈面前丢人。 “小朋友,不要大言不惭,注意你的措辞!” 哦,呵呵。 邓少钧没空跟他说话,他已经找到了巽位,就是那张符纸的位置。 符纸放在巽位,风吹形成毕方,然而毕方并不在巽位出现,而是像气球一样,随风飘荡。 如今巽位已定,他找到了兑位。 于是,以高台中央为圆心,在兑位上打出一排木刺。 只听“当”的一声,空空荡荡的地面上,一张符纸被木刺穿破,现了形。 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喷涌而来,仿佛天柱摇晃,地面崩塌,眼睛一阵眩晕,一睁眼,竟然又出现在了长生观的主殿前面。 五雷杀阵已破。 南白子出现在主殿前,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前辈,怎么样,我这活干得不错?”邓少钧笑嘻嘻地说。 南白子微笑着,捋了捋胡须,赞许地点头:“嗯,确实不错,很有阵法天赋,得了不少吕武的真传。” 满脸的微笑后面,心里却是在骂:“臭小子,破了我一层阵法而已,还有两层呢!” 通过夸奖,让他得意忘形,只要他随便踏一步,就陷进了青龙阵中。 此时,这个臭小子站在青龙阵的正当中,离四个阵眼当中的任何一个都很远。如果不知道正确的路径,就跳不出去。 这个青龙阵,得从外面破,破完其中三个阵眼,第四个得去“坎离十二变阵”中去找。 一旦陷入阵中,那就无法从里面破阵了。 邓少钧却没动,眼珠子乱转,越看越像个贼,恨得南白子牙痒。 “小子,你没跟着吕武继续学,确实很可惜。” 为了转移邓少钧的注意力,让他随便踏出一步,南白子脸上堆满了笑。 凭他如此高的地位,夸谁不得尾巴翘上天? 年轻人都喜欢人夸,一夸就得意忘形,一得意忘形就会出事。 “多谢前辈夸奖。” 邓少钧抬起一条腿,南白子心急如焚地看着。 只要随便踏一步,这小子就没得跑了。 孰料,邓少钧嘴角一歪,露出邪魅一笑,将腿斜斜地伸到一个很诡异的角度,踩了下去。 南白子的脸一黑。 怎么,他是如何算出来的? 如此算力,那可真是高手了。 啊呀,大意了,如果他真学到了吕武的真传,我这就真的是雕虫小技了! “前辈,你修为深厚,如果要抓我,那是轻而易举,还请不要食言。晚辈如果侥幸破了前辈的阵法,你可千万要遵守承诺,放了李菲。” 邓少钧一边说,一边迈腿往外退。 破了五雷阵,被五雷阵传送到了青龙阵的垓心,得先退出阵外才能破阵。 然而,想要退出去,得先找到青龙阵中的落脚点。 这个落脚点,真的只是几个点,而且分布不均匀,角度很怪异,因此,邓少钧在阵中抬腿,迈腿,显得极其难看。 但更难看的是南白子的脸色。 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布置精妙的三重阵法,竟然会被一个小辈给破掉。 刚才破掉五雷阵两个阵眼,他并不着急,因为第三个阵眼在青龙阵内,有疑阵,有幻兽。 原以为这臭小子会被疑阵迷惑,被幻兽缠住,最后深陷阵中,束手就擒。 谁知道他居然真的破掉了五雷阵。 元婴境强者设的五雷阵,阵眼只是普通的符纸,威力嘛,还是有限的,破掉就破掉。 被五雷阵传送出来,就是一个大陷阱,基本上能对付绝大多数对阵法研究不深的人了。 但让他大跌眼镜的是,这个邓少钧居然识破了这个陷阱,正按照正确的落脚点,一步步往外走。 更可气的是,这混球还一边退,一边拿话来压他,倒是不好意思耍赖了。 他恨得牙都咯咯响了。 此时的邓少钧,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伸手,就能捏出团粉来。 但还是忍住了气,傲然挺立,强压住心中的不爽,保持住宗师的风度。 邓少钧小心翼翼地,步调怪异地,歪歪斜斜走出了青龙阵外。 又是咧开嘴,露出邪魅的一笑。 迅速破掉了三个阵眼,然后,被传进了最底层的“坎离十二变式”。 …… 王松在阵中,见李菲放松了心态,面色和缓,情绪不那么抵触,心中松了口气。 “李姑娘,年轻的时候多去游历,能增长智慧,坚定道心,是大有裨益的呢。如果能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那真是天下最美好的事情。” 这话说到李菲心坎上了,她微微笑道:“前辈是过来人,阅历比晚辈丰富多了。我从小修行,连门都不怎么出,这辈子,就这一年走了许多地方,还真是眼界大开。” “你还想到处游历吗?” “想啊。” “那就不要把性命丢在这里。” 李菲笑了笑:“我知道前辈是来游说的。” 王松叹了口气,也不顾尴尬,低声道:“君不见,我也被关在这个阵中,没能力破阵,出不去,还有什么好装的呢?南白子前辈把我扔进来,就是想让我劝劝你。” 说完又苦笑道:“我跟你的关系,也没熟到可以劝你的地步。” “呵呵,前辈知道就好。”李菲脸色重新凝重起来,就好像顿时落满了霜。 石犇在边上,一直没插嘴,眼看着聊得好好的,突然又翻了脸,心里咚咚直跳。 王松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哈哈笑了起来:“李姑娘戒心重,我也理解。反正话也到这里了,我不妨说几句,有没有道理你自己判断。” 瞄了她一眼,发现她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或愤怒,于是大声说: “你与邓少钧不过是筑基境,南白子前辈是元婴境,在他的手底下,翻不出花来,实力强太多了。以卵击石,并非明智的选择。” “无字天书,据说是上古时代一位炼虚大仙所留,里面的法术,对所有人都有吸引力。但这么多年也没人破解得了,几乎都被当做古董珍藏了。” “一个人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大的碗。李姑娘,这无字天书,你自问能留得住吗?即使你与邓少钧破解了,即使南白子放过你们,让你们带着走,出了这个门,也是一番腥风血雨,你们又能挡得住?” “老夫已是金丹境修为,行走江湖,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然而,就如我这样的,也不敢持有无字天书。”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元婴境强者眼里,我这金丹境界,不过就是蝼蚁。我尚且如此,你又何堪?” 这一番话,慷慨激昂,却说得很实在。 李菲低头不语,心中不服,无词反驳。 王松叹了口气,幽幽地说:“这世上,有几种悲惨之人,一是家境贫寒却艳绝一方,运气好的当小妾,运气不好的入青楼。如果没那么好看,反而过得平平稳稳,一辈子贤妻良母。二是腰缠万贯却无权无势,身家再多,也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如果没那么多钱,反而可能一生拮据,但寿终正寝。” 这几句话,李菲还没反应,石犇先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人拥有自己保不住的东西,那真是不如没有。 他向王松投来佩服的一瞥,心说,这老头不知修的什么仙,为什么对俗世理解得那么透呢? 王松这一大段话,不是没有用,只不过李菲要多想想,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 “前辈,你说的不是没道理,都是至理名言,但是,南白子这样强取,他又能拿得安稳么?” 言下之意,元婴境虽然强横,但也不是天下无敌。 即使七大宗门里那位修为最高的,也架不住其他人围殴。 他怎么就敢独吞? 王松急忙说:“南白子不过是奉七大宗门的委托,来向你索取无字天书的破解秘法。” 石犇揪然变色,他本以为将他们关押起来,是南白子私人所为,想不到还真是七大宗门的旨意。 这就完全没有反抗的必要了。 “小师叔,既然是七大宗门的旨意,你就……硬撑着,没意义的。” 王松说:“南白子前辈没有直接动手,也算是给了机会了。” 他二人脸上都是恐惧之色,让李菲不禁悲愤。 她也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其他小门派,都是在七大宗门的羽翼之下生存而已。 “你不肯说,被困在这里,在等什么呢?” “邓少钧已经跑了,还有谁会来救你?” 王松话没说完,忽然阵中灵气剧烈震荡,嘭,好像掉下一个东西。 “你们快看,那是谁!”石犇惊呼。 “邓少钧?” 第154章 信心不足了 邓少钧从第二层青龙阵坠落到底层,身子好像真的从万丈悬崖坠下来,砸在地面,扬起漫天尘土。 他努力睁眼一看,这里无天无月,灰蒙蒙,迷茫茫,也是一个高台,但似乎与之前的不一样。 还没看清楚四周有什么,一个惊呼传入耳朵——“邓少钧?你怎么来了?” 这声音紧张急切,还带点委屈,然而轻软嫩酥,让人如沐春风,不是李菲能是谁? 定睛一看,一个曼妙的身影,迎风扑了过来。 邓少钧双手一搂,两人四手相扶,惊喜万分。 “邓少钧,你也被南白子抓进来了?”李菲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她为他受了那么些委屈,他还是没逃出南白子的掌控。 “邓师兄!”石犇喊道,“你这是,你也,你怎么……” 王松站在一边,叹了口气:“唉,既然逃不掉,那就老老实实。” 邓少钧没空理他们,只顾着对李菲说:“咳,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李菲脸上瞬间绽放出红晕,又喜又怒地说:“你不是不肯跟王前辈来吗?我还以为你逃跑了,还是没逃掉啊……” 邓少钧嘿嘿笑道:“我没逃啊,谁说我逃了的?谁造的谣。” 造谣?这个词让王松身子一挺。 “我说的,但我不是造谣啊。你确实跑了嘛。” 然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老弟,认命,早点投降,少挨一顿揍。” 挨揍?邓少钧莫名其妙。 石犇急急地说:“师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老实交代吗?非要被南白子前辈扔进这个阵法里,你又逃不出去,何苦受罪!” 邓少钧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三人,都以为自己是被南白子抓进来的。 此时不是聊天的时候,他没空解释,轻轻地放开抓住李菲的手腕的手,然而李菲的手还死死地抓着他。 他轻轻甩两下,没甩掉。 然而,这个动作引起了李菲的愤怒。 “你什么意思?嫌我抓着?” “哎呀,你别误会,其实我现在有要紧的事,你先把手放开,我真有急事。” “不放,你别想走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不走,没说要走啊。” “那你要干嘛?” “我要破了他的阵法。” 他这话一出口,李菲三人直接石化。 他们不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而是确诊了邓少钧脑子出了问题。 破南白子的阵法? 这玩笑不好笑兄弟。 邓少钧哪有时间跟他们解释。 他只想早点把阵法破了,趁南白子不好意思反悔,把李菲救出去。 两只手被李菲抓住。 要换了以前,他才不会甩开。 但这样怎么找阵眼? 他只好严肃而惋惜地说:“你先放开我的手,我真有要紧事。” 石犇早就看不惯了,王松或许不在意,但他年纪轻轻的,还是受不了,赶紧对李菲说:“小师叔,你还怕他跑了?能跑哪去?” 啊…… 李菲醒悟过来,这样拉拉扯扯确实有碍观瞻,赶紧松开手。 石犇的心突然就轻松许多了。 邓少钧轻轻地,漫步四周,想要寻找青龙阵的阵眼,同时想确定这是“坎离十二变式”中的那一式。 三个人呆呆地看着他打转。 “师兄,算了,别痴心妄想了,你这不是吓出毛病来了?”石犇冷冷地说了句。 “闭嘴!”李菲朝他呵斥,“他得了卦尊的真传。你可知道,卦尊在卦术阵法这方面,那可是天下第一,南白子老前辈,未必比得上卦尊!” 石犇赶紧闭嘴,不再说话。 他心里嘀咕,南白子是元婴境老怪,他的阵法就算不够精妙,那至少也得卦尊自己前来破解才行? 你家的邓少钧再厉害,也没有把卦尊的全部衣钵接过来,你就看他折腾。 他不知道的是,在阵外,一直以灵识观照阵中情景的南白子,听到李菲的这句话,脸上早以一阵红一阵白。 关于阵法,他确实认为不如卦尊,因为他的主要修炼方向都在提升阶位。阵法,不过是闲暇之余,一个兴趣而已。 但以前一直觉得,自己阵法方面可能必卦尊差一点,但那只是老夫的闲暇娱乐。即使如此,也只比主攻卦术阵法的吕武差一点而已。 这就好比,在学校里,主科突出,音乐美术也不差,还能打篮球,这妥妥的全能学霸。 辅修能与人家主修相比,这已经很牛了。 但现在被李菲一句话,说得他心里有些慌了。 没错,被卦尊吕武破了我这阵,真不丢脸,但要是被卦尊的不记名弟子破了……哎呀,我的脸呢?我的脸呢?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听他解释,他会说,这个阵法只不过是随便布置的,不算老夫最上乘的阵法。 问题是,不会有人来问你的。 人家只会说,一个筑基境的,破了个元婴境的阵法。 这样一来,哎呀,我的脸呢?我的脸呢? 南白子从之前邓少钧的表现,其实已经暗暗担心起来。 万一这臭小子破了我的阵,怎么办? 邓少钧已经坐了下来,推演阵法。 王松不识好歹,在一边打岔:“就让他试试,不撞南墙不回头,等头上多了几个包,就会老实了。” 邓少钧没搭理他,不一会儿,大家只见他嘴角一咧,露出神秘而邪魅的笑。 这是犯病了吗?王松心里暗想。 一个人陷入绝望的时候,经常会有幻想,会显得很兴奋。然而,越是自信,当希望破灭的时候,就会越颓废。 南白子实力那么强大,明明一伸手就可以把人捏死,却把人抓进阵中,玩的就是猫抓老鼠的游戏啊。 杀人诛心,人崩溃以后,让他做什么就很容易了。 “邓少钧,行了,别乱窜了,无字天书,你保不住的。” “呵呵,我想不到你一转头就替南白子来当说客了。枉我还信任你……” “放你的狗屁!”王松忍不住怒道,“你把我拉下水,还敢说信任?无端卷入这一场风波,我也真是糊涂,跟你就应该见面作个揖就算了,怎么会替你跑一个腿!” 邓少钧怪道:“我也不知道,你见到元婴境老怪,竟会害怕到这个地步。” 老怪?这个词让所有人都身子一震。 连李菲都害怕了,忙朝他摆手,千万注意措辞,不要祸从口出。 阵外的南白子听了,脸色刷地黑下来,然后,变白,突然,哈哈狂笑起来。 “老怪,哈哈,真他娘的有趣!好久没被人这么骂了,这么那么爽?这小子我要弄死他!” 王松吓得不敢跟他说话,走远三步,忿忿地对石犇说:“小老弟,咱们离他远点,免得南白子降下五雷,误伤了我等。” 不待他说,石犇早就走远了。 “师兄,我就是替玄微子跑腿的,你跟南白子前辈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个小小的筑基境二层的小修士,胆子就芥末那么大,你可别连累我。” 邓少钧叹口气,讥刺道:“石师兄,还说金羽宗是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同气连枝,有事一起承担呢。” 石犇生气地说:“哎呀,我都忘了,你已经出师了,跟金羽宗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咳,一个个怕成这个样子! “王前辈,就算我有了无字天书的破解方法,又不是偷又不是抢,就算是偷是抢,也不是从他手上抢的,为什么就得交给他?” 王松朝他竖起大拇指,问得好,好气魄! 邓少钧哈哈笑道:“王前辈,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你这个样子我很不习惯。” “南白子是以七大宗门的身份来取回无字天书的。” “七大宗门强取,又是什么道理?凭什么我们小门派,就不能拥有?” “问题是,小门派留不住啊……”王松无奈地说。 怕他不明白,又把刚才对李菲说的比喻说了一遍。 “这就好比,家中金银满仓,却无人看家护院,你守得住吗?” 这句话好有道理,他想起穿越之前,中国之所以勒紧裤腰带也要搞两弹一星,就是手里没有家伙事,晚上睡不着,一样的道理。 自己不够强大,就不敢拥有令人觊觎的东西,这叫德不配位。 “哼,什么七大宗门,就是七大流氓!”邓少钧轻声说了句。 这下,不但王松,连李菲,也都当场石化了。 南白子听了,哈哈哈狂笑不已。 “哎呀,这个混球,话糙理不糙,还真有趣。老夫又不想让他死了。” 李菲赶紧捂住他的嘴。 祖宗,我叫你祖宗,别说话了。 邓少钧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你别慌,我真是来破阵的,我跟南白子打赌了,将他的阵法破了,他就会放人。” 啊,真的? 当然是真的!南白子堂堂长信宗的长老,金口玉言,口含天宪,怎么会那么缺德,跟后辈弟子开玩笑,玩人呢是? 经过这几分钟,邓少钧几乎句句都有刺,他们已经不惊讶了。 李菲把手放下,喃喃道:“你真能破得了?” “南白子答应放了我们,这句话真不真,我不能保证。但他的阵我能破,这句话是真金都没那么真。” 邓少钧让他们走开点,对着地上某个地方,手一挥:木刺术。 一根木刺从地底下钻出。 轰的一声,一张符纸被挑出来。 王松几人都惊呆了,他们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有一张符纸。 “这是什么?”石犇惊道。 “阵眼!”邓少钧胜券在握,淡淡地说。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他居然找出了阵眼! 几个人虽然不擅阵法,但基本的理论都知道的。 阵法必有阵眼,破了阵眼,就能破阵。 心中突然狂跳起来,不是,真能把我们救出去? 王松和石犇与无字天书本来没有一毛钱关系,莫名其妙卷进来,吓得要死,巴不得离开这里。 李菲脸上一喜,得意地说:“看,我说了他一定行的。” 另外二人满脸的尴尬,你什么时候说过他行的? 你刚才的怀疑,不比我们少…… 符纸被挑出来后,邓少钧再以火球烧去。 瞬间,符纸化为灰,四周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震动停止,邓少钧的身影突然消失。 …… 眼一闭,一睁,人就不见了。 “邓少钧!” “邓少钧!” 李菲急忙喊,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面面相觑,四处寻找,然而邓少钧的确不在这里。 哎呀,他还是走了。 不是要来破阵的吗?怎么自己走了? “小师叔,他怎么走了?” “难道他只把自己救了,不管我们了?” 李菲烦躁得很,嘟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三人茫然对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松眉头一紧,低声说:“是不是他破了阵,被南白子长老抓走了?” 石犇一惊,脱口而出:“难道南白子前辈反悔了?” “胡扯,咱们都还在阵中,这个阵,又没有破。”李菲不耐烦地说。 几个人回过神来,一看周身,还是原来那种灰蒙蒙的景色,确实还在阵中。 “那他去哪了?” 这个问题让李菲很烦躁,眼神慌乱起来。 之前强硬面对南白子的施压,那是因为心里有个期盼,邓少钧没被抓住。 但邓少钧都到了这里,形势就变了。 南白子跟他打赌,破了阵就放人,跟小孩子的游戏似的。 这是南白子的地盘,他就算随时反悔,你也拿他没办法。 骂人又不能把人骂死。 “哦,我明白了。”石犇喃喃道,“邓少钧找错了阵眼。唉,还是南白子棋高一着啊,他失败了。” 嗯?有道理。 王松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下,李菲的眼神更黯淡无光了。 看样子,确实如此,邓少钧信心满满,说那符纸是阵眼,用火球术烧掉了。 如果真是阵眼,就应该破了阵,他们现在就应该回到现实,而不是继续呆在阵法之中。 真的失败了么? 还是逃不过元婴境强者的手心啊。 她现在信心不足了,不,有点惶恐了。 假如邓少钧真的找错了阵眼,那意味着他会十分危险。 南白子会放过他吗? 现在坦白交代,会宽大处理吗? 第155章 反复横跳 邓少钧在第三层阵法中,找出了青龙阵最后一个阵眼,破掉以后,被弹回了第二层青龙阵。 一只怪兽背对着他。 身形像马,却又有大鹏翅膀,身上缠绕着老虎的花纹。 似乎被身后的动静惊动了,它过头来,竟然是一张人脸。 这是神兽英招! 嗷呜—— 英招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见到他就冲了过来。 马足踩在地上,好像踩到了水里,荡漾出一圈圈的七彩波纹,十分好看。 然而邓少钧哪有心思看,英招双翼凝聚着雷火,啪的就打了过来。 邓少钧本能地一闪,只是堪堪闪过,然而英招的虎齿已经咬了过来。 这只幻兽的攻击力,明显比刚才的毕方强了不知几倍。 而且,它是马身,速度极快,高台上根本腾挪不过来。 邓少钧不敢大意,双手施法,先一团火球,然后再召唤出一根木藤,想把它困住。 然而英招一抬脚,就把木藤踩碎。 而火球打在它身上,引起剧烈的爆炸,但却没伤到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皱起了眉头,知道这只英招,用金羽宗普通的木系法术,怕是不能解决点它。 但若是施展高级法术,比如换成《飞花裁叶谱》中的藤缠术,又怕让南白子起疑心。 他一定能看出这是“邪术”。 到时候又一堆麻烦事。 英招的进攻很猛,完全就是无脑乱打。 它本是幻兽,又没有生命,也不知道疼痛,邓少钧已经被逼得手忙脚乱,满地飞奔,没有还手之力了。 他还有个办法,那就是祭出空舒剑。 这是上古灵剑,虽然还不能完全发挥出威力,但也比一般的金丹修士强很多。但其来历不明,很担心引起南白子的注意。 从进到长生观到现在,他还没用过灵剑。 对付毕方的时候,用的也是金羽宗的基础木系法术,那个火球术,也是与其他门派的火球术相似。 南白子早就知道邓少钧胡乱修炼过火系法术,因此也没有很惊讶。 但如果祭出空舒剑,必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啪—— 啪—— 英招双翼之间的雷火,稳定输出,基本上十秒一次。 饶是他很敏捷,到底场地太小,被击中过几次。 伤害比毕方的高一点,虽然不致命,但能让他手足麻痹,行动迟缓。 同时,这英招脚下有万斤之力,被踢到也是很难受的。 再加上张着的血盆大口,那尖利的牙齿,时刻威胁着邓少钧的脑袋。 一只神兽,能同时使用三种攻击套路,邓少钧只能靠极其敏捷的身手,窜来窜去,跟它周旋。 虽然也打了无数火球在它身上,然而却似没有用处。 自己被它电得有些难受了。 “呀,臭小子似乎顶得住,那就不用老夫出手救你了。”南白子看得也有些惊讶,忍不住喝道。 邓少钧大骂道:“南白子,你耍赖,不是破阵吗?为什么放这种混账玩意?是不是玩不起?” “我这个阵法,你不是看得懂吗?放几只镇守的幻兽,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多种阵法混合,吕武没教你吗?” “卦尊才不会弄这种缺德的玩意。” 南白子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 跟南白子说话,分散了注意力,被英招雷火砸到,好在伤害能顶得住,但身子一麻,动作慢了,然后英招一鼻子拱过来,躲闪不及,被撞飞上天。 刚刚落下来,一只闪着七彩光芒的蹄子猛踩下来,堪堪擦着腰踩下去。几个懒驴打滚,万幸没伤到。 “呵呵,这只英招的实力在金丹境,就算王松进来打,那也是要掉一层皮的。”南白子的话带有笑意。 邓少钧被掀翻了,他心中快活无比,来了精神了。 “我还可以提前告诉你,即使你侥幸打败这一只幻兽,破了我的青龙阵,下一个阵中,会有更厉害的。” “小子,我这阵法极其凶险,你若是打不过,说一声我服了,我投降,我是猪头,我就把你救出来。” 原来,他那么热心介绍自己的阵法,是为了打击他的自信心,赶紧投降。 这也算是虾仁猪心的一种战术。 服? 哼,服是不可能服的! 就这样服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 南白子脸一黑,特么我的面子呢? 看着邓少钧狼狈地上窜下跳,心中冷笑,就这一只英招,都把你逼的跟个猴子似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就让我好好调教调教。 嘴角一撇,饶有兴致地看起戏来。 英招的攻击,气势很足,但每一样的伤害其实不够。 邓少钧已经试出来了,自思能顶得住,也就不那么畏惧。 他决定,既不暴露学到的幽泉宗高阶法术,也不使用空舒剑,直接动拳头。 打了这么多下,他也看明白了,这个英招,看似攻击手段多,然而,后背实在是巨大的破绽。 它的足,可以裂石。 嘴,敢吞噬一切。 双翼虽能放电,然而这电量低了点,至少对自己没有生命危险。 而且,闪电雷火每十秒一次,或许可以硬抗。 他还发现,每次释放闪电,双翼都要相互靠近,就好像正负电极似的。 他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他瞅准机会,飞身跳上英招的后背,双腿死死夹住它的腰,试着猛击它的双翼。 果然,英招的闪电,被他的攻击打断了。 邓少钧大喜,挥舞双拳,疯狂暴捶它的头。 打击完头部之后,再回身猛击双翼。 这招竟然意外有效。 英招的双翼,每次想放出闪电雷火,都被他打断。而蹄子和大嘴巴,都用不上,顿时狂躁无比,疯狂跳跃起来。 邓少钧双腿紧紧夹住英招的腰,防止坠落。 双拳就在它的脑袋和双翼之间轮流爆锤,偶尔失手,被电一下,龇牙咧嘴,那狰狞的表情,与英招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姿势别说帅不帅了,简直毫无形象。 南白子在阵外,看得目瞪口呆。 市井泼皮无赖打架,也不过如此。 这丢人现眼的玩意…… 邓少钧也不知打了多少下,英招被打得动不了,渐渐趴伏在地,突然一声悲鸣,身子嘭的一声,化为尘埃。 “……” 阵外的南白子看到这一幕,沉默无语。 有点超出意外。 他忽然看出了问题,这个邓少钧,居然不用剑,全凭拳头,就把阵中的幻兽给打死了。 如果他祭出灵剑,早就该脱困的。 修仙之人,灵剑即是另一个身体,能成倍地增加仙人的战斗力。 这个混球,居然不出剑,总不能他还没有灵剑? 明明修为都已经是筑基大成了,不可能没有开始淬炼灵剑。 看他的样子,随随便便,总不会像某些极其怪癖挑剔的仙人,从筑基境挑到金丹境,也没找到心仪的宝剑? 刚才被幻兽缠得那么狼狈,他也不肯出剑,藐视于我么? …… 当幻兽突然爆裂化为乌有,邓少钧还在奋勇挥拳,猝不及防,一拳落空,直往地上摔落。 这一摔,只觉一阵天悬地转,眼睛一晕,好似再次摔下万丈深渊。 随后,咚的一声,身子终于落地,摔得满眼金星。 耳边又传来一阵惊呼:“邓少钧,你怎么又回来了?” 原来又摔回第三层阵内。 惊呼的正是李菲。 刚才邓少钧突然消失,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会儿觉得他应该是逃了,一会儿又觉得石犇说得对,他找错了阵眼,被传到更恐怖的地方去了。 王松与石犇在一边,不断地议论,不时哀叹,让她心烦意乱,就想大哭一场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边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头顶哗啦砸下一个人来,虽然没看不清楚脸,但也知道是邓少钧。 由于邓少钧没有料到英招会消失,没有准备好,坠落的姿势不对,在李菲看来,更像是一具尸体砸下来。 当他坠落在地,王松和石犇也都在看着,有那么一秒,他们心里都有被针刺了一下的痛:唉,终究还是死了。 直到邓少钧头晕眼花睁开眼,李菲第一个发出惊呼。 那零点几秒以为他死了的可笑的想法,一扫而空。 她赶紧扑上去,第一时间摸到了他,万幸,是活的。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面对李菲急切的问,邓少钧勉强说了一句:“破阵啊!” 这时才感觉,全身都有些酸软了。 与英招对打的时间长了点,速度急了点,肌肉疲劳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这下李菲放心了,没事。 石犇呆呆地站在远处,满头的问号:“师兄,那到底是破了还是没破啊?” “对啊!”王松也接茬,“你一下出现,一下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三人都是困惑不已,邓少钧给他们解释。 “南白子前辈的这个阵,其实是三个阵叠加在一起,每个阵被破,都会出现一个护阵的幻兽。” 石犇紧张地看向四周,幻兽在哪呢? “已经被我打死了。” 见他们还是一脸愕然,邓少钧只好再说仔细一点。 “第一个阵是五雷杀阵,三个阵眼,两个阵眼在外,第三个阵眼,在第二的青龙阵里面。” “我破了五雷杀阵,杀了幻兽毕方,再破了青龙阵的三个阵眼,第四个阵眼,就在我们此时所处的坎离十二变式阵中。” “刚才我进入这里,找到第四个阵眼,然后被传回青龙阵,遇到了一只英招。再杀死英招,这个青龙阵才彻底破了,于是,我就又回到了这里。” 邓少钧耐心地解释,反正第三个阵,所有的阵眼都在这里,倒是不赶时间了,多聊几句。 石犇对阵法的了解极其肤浅,听得云里雾里,但直觉告诉他,这很牛掰! 他情不自禁地拍了下巴掌,兴奋地说:“师兄,你真厉害。这么复杂,我居然能听得懂。” 李菲笑靥如花:“这么复杂的阵法,你也能破,那我就彻底放心了。” “师兄,这么厉害的阵法,你都能轻而易举地破了,卦尊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阵外的南白子听到这一句,一脸黑线。 怎么滴,还要满世界宣扬? 一直低头思索的王松,突然抬头,语气有些惊恐地问:“邓少钧,你是说,我们这个阵,是三个阵叠在一起?” “对啊。” “怎么可能?一个阵法套在另一个阵法中,从未听说过。” “嗯,确实挺难的,我也很佩服他,思路之精巧,当真是罕见。” 嗯?混球居然还肯说我的好话? 阵外的南白子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点飘了。 “但是,这不可能啊,怎么做到的?” “你我修为低,当然做不到,但你别忘了,他可是元婴境老怪,或许等我修到元婴境,也可以做到。” 王松哑然,皱起了眉头,低声说:“老弟出言不逊,以词招咎,还请不要连累我等……” “我本是谦谦君子,奈何被逼成泼皮无赖?”邓少钧悲愤地说。 王松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你哪里像谦谦君子?但嘴上不说。 “就是,我们本来谁也不想招惹。”李菲在一边帮腔。 “我们不想找麻烦,是麻烦来找我们。”邓少钧说。 “无字天书我们也是意外得到,无主之物,谁拿谁得,凭什么要我们交出去?这就是明抢。”李菲气鼓鼓地说。 “明抢就明抢,还是得到七大宗门首肯的,难道七大宗门明抢,就是光明正大的吗?”邓少钧说。 …… 王松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你们两个一人一句,冲着我干嘛?但随即明白了,他们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因此直接闭嘴,不回应。 邓少钧与李菲,一人一句,夹七夹八,把南白子损了一遍,这才住口。 但南白子已经听得七窍生烟了,真想大喝一声,话已到嘴边,忽然忍住了。 老夫堂堂长信宗大长老,跟几个无知小辈对骂,岂不是失了身份? 但胸中一口恶气实在憋得慌,眉头紧皱,手伸出来,一张符纸出现。 仅仅犹豫了三秒钟,把心一横,往阵中扔了过去。 臭小子,混球,破了两层阵法而已,我让你嘚瑟! 哼,就让你知道元婴境老怪的阵法实力! 第156章 幻兽的罩门 骂归骂,损归损,正事还得办。 邓少钧环顾四周,这是个狭窄的空间,一个高台,比前面两个阵中高台稍微大点。 高台四周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因为这是个幻阵,本来就没有东西。 幻阵所创造出来的空间,自然是假的,如果在这里死掉,却十有八九是真的。 修为再高的仙人,一旦陷入阵法中,即使在外面能一剑劈开万仞山,也劈不开阵法内的空间。 只有找到正确的阵眼,才能破阵而去。 阵外的南白子,着实被邓少钧跟李菲气得要升天。 这个第三层阵法,与前两层不一样,本来是没有幻兽的,作用只是为了困住人,消磨他们的意志,让他们绝望,从而乖乖地投降。 刚才邓少钧打英招的时候,说第三层还有更厉害的幻兽,不过是吓唬人的。但现在,就让他弄假成真。 反正他也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地耍一回赖。 …… 高台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特殊的东西,可见这阵法非常高级。 越是高级的阵法,越是平平无奇。 当初吕武设封山大阵,由于过于广阔,他使用了法宝。 同时,也因为太宽广,他是由八个小太乙混元阵组合成一个大阵,组合的方式是并联。 南白子这个阵规模小,但却是三阵叠加,精巧之极。 现在邓少钧已经知道,南白子没有使用法器,更不会用法宝,就是以符纸做阵眼,凭自己强横的修为,构筑起这个阵。 为了隐藏阵眼,设阵者一边采取障眼法隐蔽,将它藏在阵中的装饰物里。 但高台四处,没有任何装饰物,它就是直接隐身了。 说实话,由于实力碾压,这个阵的难度是超过了吕武的。 所谓的“坎离十二变式”,只有三个阵眼,其中坎、离两个位置是固定阵眼,另一个,除了布阵者,谁也不知道。 邓少钧需要确定坎、离两个方向上的阵眼所在,先破坎,再破离,然后找到第三个阵眼,这样就能彻底破掉整个阵法。 在所有人当中,王松是唯一能听懂的,他早已被邓少钧的讲解震惊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之所闻,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呵呵,王前辈,与我一起寻找阵眼如何?” “好!”王松也是十分好奇,当仁不让。 石犇忽然皱起了眉头,默默走开。 “你干嘛走开?”李菲怪道。 “哎呀,我又不懂,就不碍手碍脚了。” 他的这个行为,却无意中提醒了王松,我曹,会不会得罪南白子啊? “邓少钧,算了,我……”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期期艾艾的样子,也让邓少钧看明白了。 本来也不是缺了你就不行,既然这样,你就呆着。 邓少钧坐下来,静心推算,过了一柱香,嘴角一笑,手一挥,甩出一根细小的木刺,插入地下。 只见一张符纸瞬间显现出来。 呵呵,这就是坎位方向上的阵眼! 邓少钧毫不迟疑,再一挥手,坎位阵眼上的符纸烧了起来。 几乎就在邓少钧以木刺插入地上的时候,那边王松也出人意料地,手一甩,灵剑出鞘,插入地上。 也是一张符纸显现。 然后,王松手一挥,那符纸无火自燃,也烧掉了。 “呵呵,前辈,你不是不敢动手吗?”李菲惊喜地说。 王松苦笑着摇头。 唉,我这人就是太好奇了。 原来,虽然嘴上说不管,但得到邓少钧的提示,他还是在暗暗推演,也算出了正确的位置。 见邓少钧把第一个阵眼打了出来,他也是一时计痒难忍,迅速出手,把离位的阵眼给毁了。 虽然他看不出来这个阵法是什么,但好歹也是研究阵法多年,一听就懂,算力也还行。 “前辈,你,你这算同谋了吗?”耿直的石犇喃喃道。 王松白了他一眼。 心说,真是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的。 看破不说破,做人的基本准则,不懂吗? “邓少钧破了第一个阵眼,第二个也是顺理成章的,我只不过是想验证我的推算对不对而已,完全没有影响到整个局面走势,不算不算。” 话虽这么说,心里真的担心起来。 两个阵眼被破后,明显感觉到周边震了一下,好像轻微的地震似的。 “大家注意,等我破了第三个阵眼,会有一个很厉害的幻兽出现,我一个人不一定能打得过。”邓少钧善意地提醒。 李菲故意冲石犇说:“到时候打幻兽,你还是在一边看戏?” 啊?我…… “就这么点地方,你还能袖手旁观?” 石犇苦笑着,不敢说话。 邓少钧告诉大家,第三个阵眼,可以通过感知的办法得到。 这个阵法之内,如果发现某个点,有异常反应,就可能是阵眼。 “什么是异常反应?” 嗯,比如说感到有一丝风,比如说某个点让你感到灼热,或者冰冷,就是与周边不一样的地方。 石犇表情忽然大变,眼睛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地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闭着眼睛感受一下,忽然浑身一颤。 其他三人都发现了他的奇怪表现,惊讶地看着他。 “师兄,这里。” 他睁开眼睛,缓缓说道。 “这个点,每过一小段时间,能隐隐感到一点轻微的震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脚,坚定地说:“没错,就在我左脚。刚才我一直站在这里。刚才你们破了两个阵眼后,我突然感到脚下有震动。本以为是正常的,但随后一直在震,好像呼吸一般。” 邓少钧让他闪开,顺手一挥,一根木刺从地底钻出,刺尖上,赫然是一张黄色的符纸! 哈哈,果然是这里! 石师兄,你现在也是同谋了。 啊……石犇低头无语,无奈地摇头叹气。 李菲一剑挥去,隔了两丈远,一道凌厉的剑气将符纸撕碎。 由于她带着怒火,剑气很强,将符纸粉碎了以后,还溅到石犇身上,将他吓了一出溜。 “别激动,阵眼并不是坚不可摧之物。”邓少钧呵呵笑着说。 李菲握着剑,四处张望。 不是说有强大的幻兽吗? 话音未落,地上忽然出现一点蓝色的光。 蓝光迅速膨胀,变成一只青龙,周身打着雷。 紧闭的眼睛猛地一睁,立马射出一道闪电,石犇猝不及防,被炸得飞了起来。 他屁股砸在了地上,怒不可遏。 “为什么冲我来?” 在场的人里面,就他修为低,难道这幻兽也是捡软柿子捏? 当即拔出宝剑,上前挥砍。 青龙摆尾,石犇被扫了个正着,连人带剑,飞下高台。 邓少钧忙甩出一根长藤,想要拉住他,谁料竟然拉不住,连长藤都断了,石犇坠入深渊。 啊—— 只听到从底下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喊声。 三人都呆住了。 这就减员了? 还没出手,就折损一位? 邓少钧满头是汗,怎么办?他完全就是无辜的,真要是被害死了,李菲回去不好交代啊! 李菲大怒,这么窄的范围,也不甩剑气了,直接用剑去砍。 嘭。 青龙伸出一只脚,直接格挡了这一剑。 一道道金光从脚上迸发出来。 好家伙,这只青龙浑身都是金属鳞片,根本不惧李菲的初级灵剑。 邓少钧怕李菲吃亏,左手木刺,右手火球,源源不断地砸向青龙。 青龙的身子非常巨大,占了半个高台。 之前是蜷缩在地,此时腾空而起,一个青龙摆尾,将三个人都扫得飞了起来。 幸亏早有防备,伸手抓住了高台的边缘,这才没掉下去。 王松也怒了,老夫都没出手,这畜生分不清好人坏人啊! 对于阵中的幻兽来讲,除了它自己,其他都是敌人,管你是谁,一起打。 王松也不管了,只能出手,当即祭出灵剑,叮叮当当砍了过去。 青龙幻兽身躯庞大,三人无法腾挪,只能硬刚。 见邓少钧还是用木刺术和火球术,打在青龙身上,毫无伤害,反而像是给它掸土。 王松怒了:“小邓啊,我记得这木刺术,是金羽宗的低级法术,你特喵的,这个时候了,还用这种来进攻?现在来摸鱼,合适么?” 当初邓少钧手持灵剑,一招把他打得吐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实在不理解用这些小孩玩意,到底什么目的。 他十分困惑地说:“你这木刺术连符纸都破不了,还得加个小小的火球术才能破一个阵眼,你之前的神威哪去了?” 李菲也早就发现这个了问题。 不过,她是另一种想法。 “王前辈,我跟你全力进攻就够了,邓少钧这么做,应该是有他的深意。” 真的吗? 王松莫名其妙,但也没时间细想,因为青龙实在太强了,随便往地上跺一脚,他们都得蹦起来。 所以,他没注意到邓少钧脸上的尴尬。 邓少钧现在心里也在嘀咕:唉,老子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进攻的法术。 《飞花裁叶谱》里的法术,他不敢用。 《三昧真火》里的法术,幸亏有个小火球术,阶位不高,可以冒充其他门派的火系法术。 毕竟这些秘籍都出自幽泉宗,南白子是元婴境界,起码得上千岁,应该是见过幽泉宗的。 就冲幽泉宗被灭以后,蔑称为魔宗,这些法术就不大适合公开使用。 但是,在金羽宗,他只呆了区区十年,打架用的法术实在没学几个。 从刚才打的毕方和英招来看,这阵中幻兽是一只比一只强,绝对不可能再用拳头打死这青龙。 现在用木刺术和火球术,其实真的是在摸鱼。 一开始是觉得,王松金丹境,李菲也是筑基高层,他们两人合力,加上自己一旁辅助,应该可以打败青龙。所以没必要祭出空舒剑,或者使用那些犯忌的法术。 可能会棘手一点,可能会手忙脚乱,可能会墨迹一点,但最终还是能打败青龙幻兽的。 直到见他们的剑打在它身上,只能蹦出绚烂的火花,却伤不到幻兽半分,这才有些心慌了。 不过,之前的表现过于惊艳,王松也没怀疑。只是看不穿,邓少钧这挠痒痒似的进攻,真的有深意吗? 一番猛攻后,他也看明白了另一件事:单凭他与李菲的进攻,完全无效。 怎么说也是金丹境仙人,灵剑砍在青龙的身上,竟然都砍不进去,李菲就更不要说了。 虽然她气势很猛,灵剑底子不错,到底比不过王松。 左右一看,尼玛,我还是进攻主力了? 既然宝剑砍不进去,那么法术攻击呢? 邓少钧的这点法术,要不要都无所谓了,只能听个响,当放烟花。 他自己把灵剑一收,也以法术攻击,发现也是没什么效果。 “邓少钧,这是什么幻兽啊?为什么剑砍不入,法术也没用?”他急的哇哇大喊。 不用他问,邓少钧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一直在观察,一直在思考。 此时被王松追问,情急之下,他想到一个问题,当年看武侠小说,那些练铁布衫的,全身刀枪不入,但身上总有个隐蔽的弱点,只要攻击这个弱点,全身都会崩溃。 他不确定这个世界是不是有这个规矩,忙说:“会不会是,它身上有个罩门?”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松大喊:“肯定是这样!” “哦,真是这样?”邓少钧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这个说法。 王松赞叹道:“小邓啊,我也没看走眼,你的聪明劲当真是顶呱呱。南白子前辈估计也想不到,你能猜出它的弱点。” 哎呀,过奖,过奖。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邓少钧有些不适应。 他跟王松应该还算不上朋友,居然被如此诚挚地夸奖,一时羞赧无比。 “可是,它的罩门在哪里?” “介个,得一个个找。” 王松斜眼看了邓少钧一眼,又情不自禁地夸赞起来。 “小邓,难怪你一直用木刺术和火球术,原谅我不懂,还以为你在摸鱼。” “现在才知道,你这是在找它的罩门啊!” “乍一看,你的进攻杂乱无章,绵软无力,其实暗藏杀机啊!” “找罩门并不需要那么大力,像我跟李菲一样,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就是在浪费力气。” “原来你是要留着力气,给他致命一击!” 他的眼里突然充满了略带崇敬的欣赏。 第157章 破阵却没脱身 王松一连串的称赞,让邓少钧听得都有些飘了。 “小邓真是有勇有谋,老夫自叹不如啊。” “南白子前辈的这个阵法,堪称精妙,小老弟对阵眼之精研,也不遑多让。” 李菲在一边,嘴角含笑,精神振奋,但手下却轻了。 既然是要先找罩门,那用得着这么拼命。 此刻坐在长生观主殿上的南白子,也已经呆住了。 王松那些赞美邓少钧的话,他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去,这个金羽宗的出师弟子,还真的有几把刷子啊! 连我这幻兽如此隐秘的特点都看出来了。 看来今天这赌局有输的可能性。 不过,不是还没找到罩门吗?就让你们多玩玩。 等你们出来了再说。 邓少钧三人,围着青龙,上下乱转,由于缺少配合,也不知还有哪个地方没打到,个个晕乎乎的。 “啊——” 忽然,从头上传来一个惊恐的喊叫。 众人抬头一看,一个身影正从上面坠落。 王松心里一惊,脱口而出:“怎么,又抓了个人进来?” 那人急速降落,青龙身躯过于庞大,都没地方躲,被重重砸到了后背,身子一抖,那人被掀翻在地。 “这是石犇!”李菲大喊。 众人都懵了,他不是摔下万丈深渊了么? 大家都还为他难过,收尸都没地方收。 被李菲一喊,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幻阵创造出来的诡异空间,上下都是相通的。 从石犇被撞下深渊,到现在从头顶砸下来,起码过了三分钟。 整整三分钟处于自由落体状态,石犇早就被晃得头晕眼花,口吐白沫了。 被青龙甩到地面,他也没有力气站稳,眼看着又要掉下去。 邓少钧急忙祭出一根长藤,将石犇捆住。 “你就只懂这些个吗?就没个靠谱的法术?上次就拉不住!”这次是李菲不满地说。 她也实在不明白,金羽宗的木系法术也算是精深,怎么只会使用这种低级法术? 长藤并不坚韧,虽然拉住了石犇,但紧接着就听到一个令人揪心的声音:嘭—— 断了。 好在这次邓少钧早有防备,身子急冲过去,伸手抓住了石犇。 但脚下站不住,两人往高台边缘急速滑去。 赶紧施展根缠术,在身子四周出现许多树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腿,这才终于站稳了。 石犇惊魂未定,带着哭腔说:“多谢师兄。” 青龙的尾巴紧接着扫过来了,邓少钧没时间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急忙拉着石犇闪过。 这个时候,石犇就不能装路人了,怒气冲冲地加入了战团。 啪啪啪,宝剑砍在青龙身上,把虎口都震疼了。 看着自己磕出来的一串火星,他惊呆了。 李菲提醒他,这个青龙有罩门,只有攻击罩门,才能真正伤害它。 邓少钧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三人围攻青龙,基本上都是在地面,青龙很高大,它的上部很少打到。 于是问石犇:“你从上面掉下来,有没有看到它身上有异常的地方?” 异常之处?石犇一脸茫然。 王松揶揄道:“你没见他摔得七荤八素的,哪里能注意到这些。” 石犇眼睛突然一亮:“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我还真看到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哦,赶紧说。” “它的头。它的两角之间,似乎有一个漏洞。摁,也可能是眼花,反正,我看到那里有种空无一物的感觉。” 是吗? 邓少钧不管,马上跳起来,往青龙身上蹦。 青龙浑身一紧,鳞片全都变成钢刺,鞋都扎破了,顶着脚心。 啊呀—— 邓少钧一声惨叫,被青龙一甩,掉了下来,脚底下一踩一个血脚印。 一瘸一拐,龇牙咧嘴。 麻痹的,大意了。 李菲大惊:“你怎么了?” “怎么了,蠢呗!”王松讥笑道,“这青龙身上每块鳞片都很尖锐,打了半天还没看出来?” 邓少钧赶紧滚到一边,以法术疗伤。 金羽宗的木系法术最擅长治疗,这种皮外伤,对于他这个档次的仙人来说,也不是事,伤口很快就能愈合。 李菲赶紧猛攻青龙,吸引它的注意力。 王松飞身去看,小心脚下的鳞片,但刚站上龙身,就被青龙扭头吐了一道闪电,给打了下来。 四个人有了目标,就没有那么手忙脚乱了,轮番跳上去,希望能确定那里就是罩门。 几次跳跃以后,邓少钧果然看到两角之间,有一小块皮肤上缺失了一块鳞片,这么奇怪的地方当然很可疑。 这是南白子以法术召唤出来的幻兽,身体肯定是完美的。 “我找到了,这里缺一块鳞片。” 众人大喜,那就定然错不了。 几个人玩命地跳上青龙身子,而青龙已经飞了起来,盘旋在头上。 邓少钧口念咒语,高台当中生出一棵树,一息之间,长成通天巨树。 “我去,这法术有什么用?”王松怪道。 邓少钧没回答,抬腿就踩着巨树往上爬。 几个人顿时明白过来,也踩着巨树,蹬蹬上冲。 青龙转过来,用身子缠绕巨树,身上的鳞片,擦在树身上,发出丁丁的响声。只听青龙一声怒吼,巨树崩裂,碎落一地,化为灰尘。 然而,就这一息之间,他们四人已经爬到高处,巨树崩裂之时,顺势落到了青龙身上。 石犇没站稳,滚了下去,身子在龙身上摩擦,被钢铁鳞片割得一道一道,有些惨不忍睹。 啊—— 他的惨叫声,比刚才坠落时还大。 王松站在龙身上,鳞片一收,滑溜无比,他一个趔趄,就要往下跌,伸手一抱龙身,鳞片突然炸开,刺入了他的双手。 啊——我曹—— 一向沉稳的王松,也禁不住大喊了起来。 他双手与其说是抱住了青龙,不如说被青龙用身上的铁鳞片串了起来。 此时只好把大腿紧紧地夹在它身上,将手轻轻地往外拔。 又是疼得脸都拧了起来。 他是金丹境仙人,虽然这种程度的外伤不会有大影响,但也痛啊。 邓少钧脚底生出树根,紧紧抓住龙身。 李菲有样学样,也在脚底生出树根,这样,身子不会与鳞片直接接触,但却被青龙甩得到处乱撞,头晕眼花了。 而且,她在青龙的后部,够不到头部。 邓少钧稳住了身子后,双手也生出藤蔓,缠住龙身,把自己往龙头方向甩。 像一只蠕虫似的,双手抓住龙身,脚下的树根就松了下来,后空翻落到龙身前面,脚底又生出树根,紧紧抱住龙身。 两次之后,瞅准了,手恰恰抓住了龙角,一根木刺出手,正中两角之间,那块没有鳞片的皮肤。 只见青龙浑身一震,大吼一声,身子僵直了,从空中摔下来。 落到高台上,等在那里的石犇一剑刺去,竟然扎进了青龙的身子。 “已经可以伤害到它了!”他兴奋地叫嚷。 王松也发现,青龙身上的鳞片,突然失去了白银般的光泽,而且一碰就掉,好像干枯的树皮似的。 扎进他双手的鳞片,迅速腐朽,他猛地一拔,生生将鳞片从龙身上剥了出来。 大吼一声,灵剑出鞘,猛地刺进了青龙的身体。 李菲也已经是刷刷刷连续刺了三剑。 青龙吼声震天,身子扭曲起来,全身一卷,竟然滚落深渊。 四人来不及躲闪,全被青龙幻兽直接带下了深渊。 啊—— 呃—— 四个人一起大喊…… 身无所寄,飘飘摇摇,不知坠于何处。 耳朵边狂风怒吼,眼睛也睁不开。 石犇倒是不慌,这是第二次坠落,他知道会坠很久。 然而他错了,这次没坠落很久,嘭的一声,他们落地了。 睁眼一看,不是在高台之上。 看样子跟现实世界很像。 周围有花有草,夕阳斜挂,晚风轻拂。 面前一座宫殿,正是长生观的主殿。 李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还趴在地上,激动地问:“出来了?” “嗯,出来了。”邓少钧笑眯眯地说。 “哇,师兄,你真厉害!”石犇情不自禁,激动地说,“简直跟做梦一样,真的破了这个阵。” 王松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讶异地看着邓少钧。 上次被邓少钧打败,这次又亲眼见他破阵,内心也毫无波澜。 面前就是长生观主殿,他朝殿门拜了一拜,朗声道: “长老,我与此事本无瓜葛,还请长老网开一面。” 哗啦几声响。 殿门大开,里面坐着一人,须发皆白,面色也是白的。 那正是南白子大仙。 “进来说话。”他威严地说了句。 王松不敢怠慢,赶紧进去。 师兄,小师叔……石犇的腿肚子有点发颤,站在邓少钧身后,瑟瑟发抖。 他很想进去,又觉得,李菲在场,无论如何得跟她保持一致。 但假如她不愿意进呢? 会不会拖累自己? 作为金羽宗的同门,他自然要维护门派的面子,也有援助同门的义务。 然而自己只是区区筑基二层,犯不着冲到前面。 在南白子眼里,王松这种金丹境都是蝼蚁,自己只能是一粒灰尘。 李菲看了邓少钧一眼,也是有些惶惑。 她的眼睛忽闪忽闪,意思是,这老头能信吗?要不咱们逃? 邓少钧牵着她的手,坚定地走进了主殿。 南白子不发一言,默默地看着他进来,心里也是百味杂陈。 殿里相当安静。 邓少钧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个礼:“南白子前辈,我已经把你的阵法破了,按照约定,放我们走。” “哼,别装得那么恭敬,刚才谁喊我是元婴境老怪的?” “晚辈这词其实是褒义,并无贬损的意思。” “褒义?嚯嚯——”南白子一阵怪叫。 “那是当然。修仙之人,夺天地造化,突破天年,能活个几千岁,难道不是老怪么?晚辈倒是希望有人骂我一声老怪,那说明咱们也能到这个岁数。这哪是骂人的话,简直是祝福。” 邓少钧大言不惭,侃侃而谈,非常的一本正经。 王松表情全无,但心里却在骂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以后还是得离远点,免得被雷劈的时候连累了。 李菲斜眼扫了他一眼,心里想笑,但不敢笑,还有点担心起来。 这种时候,就别耍嘴皮子了? 好歹人家也是大宗门的长老,可不经你这么“夸”。 至于石犇,早就瑟缩躲到一边,刻意与他们俩保持距离。 南白子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他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怎么地,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敢在自己面前开玩笑。 这个混球说的这话,不能说没道理,但绝不是这个理,肯定不是“夸”,只是骂得委婉点而已。 忽然想起,自己是个举世闻名的大长老,要治他的罪,得以正道,不能把罪证搞得那么小。 总不能以“不敬”之罪来惩罚一个小辈? 对于一个年高德劭的大长老来讲,这是个很丢份的做法。 心里忽然有些懊悔了。 跟个小辈打嘴仗,那不是给天下人增加谈资么? 最好的做法,就是当做没听见,谈正事。 “行了,别扯蛋了。好,我遵守承诺,放了李菲。” 李菲大喜,朝上鞠躬。 “多谢前辈!” 石犇也终于松了口气,忙扯着李菲的衣袖说:“小师叔,我告辞了,我先走了。” 好,你回去。 这个,我的银票…… 李菲一愣,想起这茬,只好掏出那一大叠银票,一张一张数给他。 “搞得好像我能贪了似的。” 两人在那里,旁若无人地数钱,南白子十分无语。 “咳,咳——” 两人这才被南白子的咳嗽声惊醒,李菲埋怨石犇:“哎呀,瞧你,这点俗务还要在前辈面前办,出了这门再给你不好吗?” 邓少钧嘻嘻地笑道:“南白子前辈宽宏大量,不至于跟你们计较,走,到外面再说,别在这里丢人了。” 说着正要走。 “慢着!”南白子一声喝。 “哦,前辈还有何事交代?” “你与我打赌,只是说赢了让李菲走,又没说让你走。”南白子淡淡地说。 “啊?”邓少钧懵了,“我是这么说的吗?” “呵呵,还真就这么说的!” “这不是耍赖吗?” “你自己只是说让李菲走,耍什么赖啊!呵呵——” 第158章 没有秘密了 南白子坐在主殿的宝座上,脸上带了点戏谑的味道。 所有人都惊呆了。 “前辈,你不是说,他破了阵,就放我们走么?”王松不敢大声质问,怯怯地说。 南白子一字一句地说:“确切地讲,邓少钧说的是,如果他破了阵,就把李菲放了。” 众人再次傻眼。 说话需要那么费劲吗? 李菲急了,把银票全推给石犇,转头大声说:“前辈啊,你这不是耍赖什么是耍赖?咱们是不是人,说话是不是都这么说的?难道把我放了,不就指的是把大家都放了吗?” 南白子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你们是怎么理解的,我不管,反正,他当时说的就是,如果破了阵,就把李菲放了。现在我遵守承诺,李菲你可以随便走,但是,他可没说,他也能走。” 石犇胆怯地问:“那,那我呢?” “你跟王松本来就与此事无关,你们可以走。” 王松瞅了邓少钧一眼,心里松了口气。 邓少钧哭笑不得,用手指在自己脸上划:“南白子前辈啊,你这咬文嚼字的角度好刁钻啊。或许,我确实是这么说的,破了阵,就把李菲放了。但是,他两个也不在我说的话里,你为什么要放呢?” 王松和石犇都急了,瞪了他一眼,你非要把我们钉死在这里不算完是? 南白子沉声道:“他们俩个,跟你又无关,我放不放,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他这一顿诡辩,竟然也把邓少钧整晕了。 “好嘛,南白子前辈,果然是元婴境的老怪,修为当世罕有人及,阵法之古怪当世罕见,钻牛角尖的本事也是当世罕有。” 他直接喊老怪,一点也不客气了。 南白子露出邪魅的微笑,看起来心情很爽,完全不抠这个字眼。 甚至,他还真觉得被人称为老怪,挺有趣。 “我没有被你抓住啊!谈得上放不放吗?”邓少钧也终于钻到了一个牛角尖。 对对!李菲忙搭腔。 他又没被你抓住,什么放不放的,他来去自由。 “嗯,确实,你之前没有被我抓住,谈不上放不放,所以,我要开始正式抓你了。” 南白子依然坐着,然而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盖了过来。 王松脸色大变,默默地闪到一边,与石犇站在了一起。 南白子这摆明了是要耍赖,但是,你又能如何? 要跟强者掰扯道理的话,除非你比他强。 “呵呵,得,得,你厉害。”邓少钧朝南白子竖起了大拇指。 “以后,跟你南白子老怪说话,那得跟商人定契约一样,字斟句酌,” “我们就是个人,说话图省事,还以为大家都是人,不需要一个个点出来。” 他傲然地说:“你的修为很高,然而就一定能抓得住我么?” 王松暗暗叹气,又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充满了同情。 大家都是见过混过的,什么实力心里没数吗? 嘴上逞强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扑通跪下,多磕几个头。 李菲也不敢相信这大话,忙拉住他说:“邓少钧,少说两句。” 她挡在邓少钧身前,问南白子:“敢问前辈,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南白子不耐烦地说:“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我说两遍?” 邓少钧把李菲拉到一边,大声说:“无字天书,不是从你手上所得。无字天书的破解秘法,也不是从你所得,凭什么要给你?” “这等高级的法术,必须掌握在七大宗门手里。” “凭什么?” “就凭七大宗门努力维持了几千年的天下太平。” “呵呵,我怎么听起来,七大宗门像是嫉贤妒能,垄断仙门呢?” “你说对了,确实如此。”南白子冷哼道。 他这突如其来的诚实,竟然让邓少钧一时接不上话。 “天下仙门,必须在七大宗门的掌握之中。”南白子再次强调。 “哼,那其他门派还能存在,得多谢七大宗门不灭之恩咯?”邓少钧讥讽地说。 “天下各门派,都是占据灵穴宝地进行修炼,连宝地都没有的,只能是散修。天下灵穴宝地已经瓜分干净,秩序已定,就没必要打乱重来。” “区区无字天书,能打乱这个秩序?” “确实有如此潜力!所以不得外传。” 李菲愤然说道:“什么秩序已定?那不过是现存秩序。当年我金羽宗,也曾是天下第一仙门。” “哼,那是当年。没保住,说什么也没用。” 邓少钧幽幽地说:“前辈摆明了是要明抢,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真是替七大宗门来抢么?” 南白子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极其坦诚:“老夫自然能第一个知道无字天书的内容。” 哦,难怪这么积极。 邓少钧长叹一声,原来,所谓七大宗门维持天下的和平,就是靠压制其他门派的发展。 天下一旦有什么好东西,都得归他们,至于他们内部如何分享,那是他们的事,其他门派不得过问。 这哪是七大宗门,根本就是七大流氓嘛。 李菲也明白了,南白子也能得到巨大好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担忧地看着邓少钧。 “要不,算了,给他!” 邓少钧咬着牙说:“李菲,本来我并不是很想看无字天书的内容,但现在,却不能轻易给他了。” “他们打算永远压制其他门派,一点机会不给别人。既然他们如此担心无字天书里的东西,那我得保住它。” “我宁愿散布天下,广而告之,也不愿让七大宗门垄断。” 南白子眼睛里冒出寒霜,死死地盯住他。 邓少钧一点也不畏惧,咬着牙说:那你来取。 他站在大殿中间,略显瘦弱的身子,被南白子的威压中显得很脆弱。然而他的语气,却极其坚定。 南白子身子一动。 他的速度快到连王松都看不到。 但是,在他动的一瞬间,邓少钧骨子里那种对于危险的敏锐,让他瞬间土遁而走。 他的土遁没有木遁那么快,但魏国都城,到处都是屋子,密密麻麻的,房梁椽子紧紧挨着,一息就冲出了城外。 城外树林密布,逃得更快。 他的遁术,本来就是自然天成,如今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好小子,我看你逃到哪里去!” 南白子速度也是极快,身形化为一道白影,瞬间消失在眼前。 石犇恐惧得当场就瘫倒在地。 王松大气都不敢喘,心里狂跳,唉,你小子,还真是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 逃得了吗? 真被你逃了,南白子不用混了。 李菲急得眼泪飚了出来,朝着邓少钧去的方向,直追了出去。 “唉,咱们去看看。”王松对地上的石犇说。 石犇失神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真不去看看么?” 石犇再次摇头。 “唉,你不去就不去,扯我的大腿干什么?” “……” 石犇默默松开了手,王松赶紧跑出去。 邓少钧的遁术,确实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然而,仅仅逃了一百里地,就被南白子追上了。 他从空中,一掌拍下,方圆十丈的树木,全部被拍成木屑。正以木遁术在树木中奔跑的邓少钧,被一巴掌拍进了土里。 他知道逃不了了,挺身跳起,不顾一切祭出空舒剑,朝天下打了一剑。 虽然是筑基九层,但三系灵根配合,实际修为最低也能达到金丹三层。 何况这空舒剑是上古灵剑,是已经淬炼完成的,只是受限于他自己修为不够,发挥不出最强威力而已。 饶是如此,这一剑,也把南白子从云端给劈了下来。 “哼,不错,难怪敢目无尊者!”南白子看了他的灵剑一眼,呵呵笑道。 嘴上虽笑,但心里却惊。 这灵剑,绝对是一把古剑,与他自己的灵剑也不会差。 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认不出这把剑。 以他的法眼,凭他的修为,看不出灵剑的本源,要不是这灵剑阶位更高,要不是失传已久,不在他的认识之内。 “这剑是哪里来的?” “反正不是从你家拿的。这么,七大宗门也感兴趣吗?” 南白子哑然。 “天下没有白得的东西,想拿走我的东西,除非你打败我。” “唉,小子,即使你机缘不错,得到了上古灵剑,你依然是打不过我的。老夫已经是元婴境,你连金丹境都没突破,到底还是凡人体。” “那又如何?总不能你仗着修为高,要我圆,我就圆,要我扁,我就扁?” 南白子摇头叹息,为什么非要挨一顿揍才肯服? 邓少钧不为所动,横剑直立,警惕地看着他。 南白子低声说:“何首乌精,此地除了你我,只剩天道,我不妨泄露你的秘密。” 被他一语道破自己的本源,邓少钧心一沉,还是被看穿了啊。 “你化形之后,没有入册,逃脱监管,如今距离突破金丹境界,踏入大道,就差一步,没必要跟我鱼死网破?” 邓少钧眼睛露出杀机,但这杀机只闪了半秒,因为看了南白子一眼,觉得“杀人灭口”太不靠谱了。 除非他是姚意本人,或者顾云影没有重生之前,才有这个实力。 但话说回来,都到了顾云影的实力,也没必要杀人灭口了。 他觉得很慌。 是真的有些慌了。 “我之所以跟你玩这么久,没有直接动手,也是怜惜你修行不易。” 南白子忽然换了个慈祥的面容。 “我就跟你直说,即使我放了你走,青琼派也不会饶了你的。你最好跟我合作。” 青琼派?邓少钧惊讶地望着他。 “你手上拿着的无字天书,应该就是青琼派丢失的。” 邓少钧心更慌了,怎么,破案了? 说起来,确实是青琼派的赃物。 难道宋西落网了? 又一想,应该不是,假如宋西落网了,南白子没必要摆拍卖会这个局,直接就可以来找他了。 “七大宗门之所以派我来办这事,那是七大宗门内部斗争的结果,懂吗?臭小子!” 南白子不愿意多解释,点到为止,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七大宗门虽然号称共治,然而其内部,也是有矛盾的。 青琼派近年来势头渐盛,有变成第二大宗门的趋势。 长信宗不乐意见到这个情况,云殿宗也不想打乱秩序,生怕又来个天崩地坼的大动乱。 金羽宗与通源宗的火拼就够惊人的了,何况是两大宗门。 这些内幕,邓少钧当然不知道,南白子也无法细说。 他觉得自己直到现在为止,都是仁至义尽的,一直没有下狠手。 “邓少钧,你的秘密,我可以帮你保守,但你也得识趣,不要逼我赶尽杀绝!” 南白子的脸色,又变得有些狰狞了。 他毫不犹豫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手一挥,这纸飘到邓少钧手上。 “我还是想对你网开一面。你且说说,这个破解秘法,跟你手上的,是一样的吗?” 邓少钧看了一眼,先是一惊,后来平静下来。 这确实是秘法。 不过只有一半。 只有药方,却没有咒语和法术。 也不知是谁抄出来的。 这个秘法,按道理,应该只有刘龙观知道。 不可能有人只知道一半的。 他心中生出一丝疑惑,难道就是刘龙观泄露的? 抄一半秘法,然后故意让青琼派的人得到……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闪过,然而,他却不敢否定这种想法。 因为,太符合逻辑了。 凭刘龙观的实力,大概这辈子很难再得到无字天书了,还背负秘密,担惊受怕,换了我也不能让他人白得便宜。 “这是哪里来的?”他平静地问。 “几个月前,青琼派的人忽然得到这个东西,然后去清查库房,发现丢失了无字天书残页。”南白子也不隐瞒。 时间真巧,他可以确信,这大概真的是刘龙观干的了。 这个家伙连拦路抢劫这种事都能做出来,处处行险。 “前辈,看来你不确定上面写的,但为什么就敢断定我见过真的呢?” 南白子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喊我老怪么?” “啊,这……” “咱们老怪,活到现在,靠的也不全是道理。” “那,还有什么?” “直觉。” 第160章 破解完毕 这就是无字天书么? 邓少钧和李菲二人,紧张地看上面的字。 他们都心照不宣,不赶紧看,等下说不定没机会。 好在修炼者的记忆都十分强大,在这种情况下,集中注意,基本上也能做到过目不忘。 王松忍不住掂起了脚,可惜看不到。 连南白子的身子也禁不住动了一下。 这流传了不知多少千年,让人动心却又没法下手,让人又爱又恨又好气的无字天书,真的显影了么? 邓少钧赶紧从水里把纸捞出,这套流程怎么那么熟悉?倒药水,浸泡,显影,果然就像现代的照相术一样。 这一张纸,竟然记录了完整的一套心法。 这套心法,名曰“炼神”。 就是增强修炼者的灵魂之力,这与现存的仙门法术不一样,是上古时代的仙人从魔族法术中改良而来。 邓少钧的内心何止惊讶,简直就是震惊。 虽然只是粗看一遍,囫囵吞枣,强行记忆,然而已经知道它的作用了。 它居然能快速生长魂魄,修复损坏的魂魄。 这正是魔族擅长的领域。 而且,这并非魔族法术,而是纯正的人族修炼法术。 虽然它与魔族有渊源,但不是魔族。 在上古神魔大战之后,这一类法术基本上也被禁止了,早已失传不知多少千年! 邓少钧表情很平静,其实内心已激动得想哭——这不就是自己此时最想要的法术吗? “臭小子,先别拿走,让我多看两眼!”姚意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听得出来,还有些激动。 邓少钧心里鄙夷地哼了声,还说这无字天书不要紧,真不要脸! 南白子隔得几丈远,也清清楚楚看到,上面果然有字。 “好了,我记住了。”姚意笑出了声。 邓少钧心里再次鄙夷,你一个化神大佬,还不如我记得快呢。 朝李菲示意,李菲早就拿出了新的纸,变出了一支笔,已经照着画完了。 其实,也不需要抄,他们都能记得住。 因为无字天书里的内容太新鲜了,想忘也不一定忘得了。 这么做只不过是预防万一。 同时,也是在南白子面前表个态,看看他敢不敢允许抄个副本。 但南白子没有阻止,那就使劲抄。 抄完了,她拿着这张纸,越过王松头顶,抛给了南白子。 王松本来下意识想伸手接住,忽然惊醒,不敢妄动,眼看着这无字天书从自己头顶飞走。 表情也是很稳,但口水已经流了出来。 南白子伸手一接,摊开了,仔细阅读。 纸上的水还在滴着,顺着袖子流进手腕,但他毫不在意。 眼神流露出一丝惊讶,一丝兴奋。 王松眼巴巴地看着他,再回头看看邓少钧,心里在滴血。 我特么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邓少钧有条不紊地把其他无字天书都显影了,与李菲,以及没有人知道的姚意,开动脑筋,强行记住,再抄副本,然后再把原本送给南白子。 其中每一页,都记录了一种当今失传的法术。 虽然很令人惊奇,但论重要程度,却不如第一张。 第一张的心法能让姚意更快速生出魂魄,从而离开自己的身体。 而邓少钧也可以据此修炼,获得更坚韧的灵魂,会让自己对法术的抵抗力得到提升。 夹在两方之间的王松,彻底泄了气,几乎是人生一次重大挫折,挨天劫那天都没这么沮丧。 那种感觉,就像站在夜店当中眼睛却瞎了,打开小电影却都是马赛克…… 此时,药水已经用完了,八张无字天书也已全部显影完。 因为他从宋西手里只获得了八张,所以,红荷给的那一张没拿出来。 邓少钧偷偷藏了点幽覃花,肯定不够用,但能藏一点是一点。 好在南白子的注意力都在那几张纸上,没有被发现。 “长老,无字天书都显影完毕。”邓少钧轻声提醒。 南白子好像从睡梦中被惊醒,原来,他竟然已经在学习其中的法术了。 “不错,不错,果然是上古大神,区区几页纸,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想法。”他瞪着邓少钧。 “咒语呢?” 邓少钧掏出那张完整的秘法。 南白子接过来,看了一眼,迅速收好。 李菲警惕地问:“那前辈会遵守诺言,放我们走吗?” 她心里万分紧张。 如今看过了无字天书,知道了几种罕见的高明法术,这个南白子,真的会放我们走吗? 这个地方,天然就适合改造成囚牢。 谁知,南白子竟然微笑着点头:“你这女娃娃老是怀疑人,我是那么不堪的人吗?自然是放你们走的。” 那就好,李菲稍微放下了心。 南白子叹了口气:“果然是八张,这就是从青琼派盗走的。” 李菲紧张地说:“喂,老头子,这是哪里来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们不是从青琼派偷的。” “我也没说是你们偷的。只不过指出一个事实,这就是青琼派藏品。” “这么确定吗?” “无字天书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被拆散了,分存天下各仙门,眼下只有青琼派丢失了无字天书。当然,现存的这些,是不是完整,也不清楚,也许还有零星散落在外的。只有等把它们全部破解了,凑起来,才能知道。” 邓少钧心想,也不知道那木妖红荷,是哪里得来的,但她只有一张,说不定就是零星散落在外的。 当时并不知道这玩意如此珍贵,早知道就留点心了。 那宋西连青琼派都敢偷,我也行啊…… “你说这个想干嘛?”李菲警惕地质疑。 南白子将八张纸全都收起,扫了他们三人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说:“诸位,我有个建议,不知你们三个,愿意听吗?” 建议?我们三个?王松愣住了,怎么这里还有我? 不会是好处没捞到,坏处就有份? “不,不,我不要什么建议,你赶紧放我们走。”李菲大声喊道。 南白子面露尴尬之色。 哈哈——邓少钧笑了起来。 李菲莫名其妙:“你笑啥?” 连南白子也皱眉,这笑会不会太诡异了? “前辈,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定然是有私心的。”邓少钧认真地说。 私心?李菲捂嘴大惊,南白子老怪,你还想干什么? “诶,且听前辈说说,别着急。”邓少钧忙按住她。 南白子困惑了,没说自己有什么建议,反而问他:“邓少钧,你还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能猜到。” “那你说说,我想干什么。” “我不想说,免得你反悔,那不是闹笑话吗?” “不闹笑话,我就是想看看,你这臭小子心思到底有多活络。” 邓少钧微微一笑,低声说:“我猜,前辈身上,应该还有若干张无字天书。” 声音虽低,却令人震撼。 李菲轻轻摇了摇他:“你醒醒,你还想要看他的?疯了你?” “呵呵,我没疯。”邓少钧扭头对南白子说,“前辈应该有个很大胆的想法,就是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南白子沉声道:“且说说看。” 刚才在给无字天书显影的时候,其实邓少钧一直在观察南白子。 虽然跟他做了个交易,但能保证他信守诺言吗? 不能! 所以才会时时注意他。 从显影出第一张无字天书开始,南白子的神情就开始了变化。 元婴境大老怪,已经可以做到宠辱不惊,看淡一切了。没有了不得的大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南白子刚才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有些紧张的神情。 这种神情极难捕捉,但邓少钧看到了。 可见,他对无字天书有很大的期望,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仅仅是这几页所载的神功,就让他如此激动吗? 这种内心剧烈的波动,未必是这几张纸带来的。 这八张纸上所载,是八种法术。 姚意和邓少钧共同认为,其中“炼神”的那一页,是最为珍贵的。 因为这一页,记载的正是当今修真界缺少的心法。 炼神之法,不能提升修为,也不会增强法术,但是却能使魂魄坚韧,在面对天劫,或者面对某些诱惑的时候,有强大的抵抗能力。 不知其他残页都记载了什么,就从这八页来看,其他法术虽然精妙,高级,但远达不到改变现存功法的作用。 只有这“炼神”一篇,才有这种潜力。 如果南白子是代七大宗门而来,这些都要上交。 他必定不甘心交出这篇。 所以,邓少钧才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南白子,绝对想私吞“炼神”这一页神功。 但是,青琼派丢失了八张,他得有另一张来代替。 刚才,他试着说南白子身上还有几张,想不到南白子居然默认了,这说明,自己的猜测,可能猜到点了。 此时在南白子的好奇注视下,邓少钧觉得,不妨把这想法给他点出来,万一他不是这么想,也可以劝他这么想。 “南白子前辈,你是元婴境大神,这八张纸,你应该很想留下其中一张。” 嚯嚯—— 南白子的脸上,流露出惊讶,欣赏,佩服等各种表情,不觉拍了拍手掌,赞叹道:“我许久未见这么聪明的年轻人,邓少钧,你真的有天人之姿。” 李菲和王松有点懵,这称赞,是真心的吗? 不会夸完你,转头一剑刺死? “那你说,哪张值得留下呢?” “我给你的第一张。” 南白子脸上的惊愕已经难以掩饰了。 “你为何能有如此眼光?” 猜对了! 这老东西果然识货。 只见南白子手一晃,手心出现了一张无字天书。 然后,慢慢走过来,走到邓少钧身边。 邓少钧轻轻后退,让出位置。 老怪低头看,那木盒子里还有一点残液。 一份药水可以显影三张,刚好这是第九张。 这张无字天书被轻轻放入木盒中,吸饱药水,他默念咒语,只见纸上显出字迹。 脸上显出邪魅的笑意。 邓少钧猛地拉着李菲直往洞口跑。 “这纸不是我的,我不看!”他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 王松一看,也是回过神来,拔腿就跟上。 谁知道,洞口处已经被封住了。 他们三人就好像撞在了墙上。 邓少钧和李菲倒不是特别吃惊,王松悲愤地说:“小老弟,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拖在这里,这下好了,我也莫名其妙卷进来了。” “哎呀,对不住得很,我就是想多留几个人,增加他的难度。毕竟你也是一洞之主,比我有名气。”邓少钧万分抱歉。 言下之意,如果南白子想杀人的话,让他多杀几个,这样,事情败露的可能性就更高。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诡异的想法。 “南白子,邓少钧没说错,你还真就是个老怪,不守信用,你还要不要脸?” 南白子津津有味地看着纸上的内容,连头都没回。 “唉,你们也是一点都不相信我。” “我对你太失望了,到底还是不相信我。” 李菲怒道:“你把这里封住,还要人家相信你?” “我封住这里,是为了杀你们吗?是为了困住你们吗?要杀你们要困你们,需要这么做吗?”南白子缓缓转过身来,表情十分难看。 “那你想干什么?” “我已把这里变成一个隔绝天地的所在,无论在这里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到。哪怕是天道,也已经变成了聋子。” 邓少钧脸色一变,这不就是顾云影的独门绝技吗? 当初顾云影说过,这是需要元婴境界才能施展的法术,还答应自己,到时候也教教他。 他很困惑,这不是幽泉宗的法术吗? 李菲也似乎明白过来了,这种法术,她见过。那个谁,开始是陈狗子,后来叫鲁惠信的,就弄了个这样的幻术结界。 为什么南白子也会这种法术? “这种法术是幽泉宗的看家本领,怎么会传到他手上?”姚意也困惑地问,“你得好好查一查这事!” 邓少钧皱起了眉头,他还真是很意外,居然会出现这个变化。 如今既然不能逞强,不如小心周旋,看看他想干什么。 “南白子前辈,你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有何意图?” 你不是猜出来了吗? 南白子嘴上浮现出微笑。 第161章 强行被收为弟子 “邓少钧,你很聪明,确实猜出了我的心思。” 南白子拿着手上这张纸,看了好几遍了,以他的记忆力,早就记住了。 之所以到现在还在踌躇,不过是在掂量其价值。 这九张秘籍中,就数“炼神”那一张,具备改变现存修炼方式的潜力。 当世的修炼法门,没有触及到“灵魂”这一层面的法术。灵魂法门,这是上古魔族的特长。 魔族早已被消灭,也有说法是被封印,已经是不知几万年前的事了。 但在魔族灭亡后,人族修士一直流传着魔族的法术,或者改良的魔族的法术。 在漫长的岁月中,人族修士经历了几次大战,基本上把魔族法术的残余,清除干净。 其过程很血腥,有一条逐渐严苛的发展脉络。 先是禁止直接修行魔族心法,但是没有禁止魔族法术。 后来,是禁止魔族法术,但是不禁改良过的魔族法术。 随后,连改良过的魔族法术也不准修习。 其中经历了多少大乱,都难以尽数。 此后,这些零星改良法术,转入地下,被一部分人偷偷修习。 直到最后的一个浸染了大量改良魔族法术的幽泉宗覆灭,人族修士才迎来一个纯洁的,七大宗门共治的天下太平时代。 无字天书,就从这几张纸可见,它还留存了大量的魔族改良法术。 锻炼本身的灵魂,这是很多修士只听说过的高明法术,连幽泉宗都没有保留下来的东西。 当初姚意传了一套《酒神诀》给邓少钧,但其效果十分微弱,事半功倍,与无字天书所载,可以忽略。 南白子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其价值。 让他想不到的是,竟然被邓少钧一言道破,心中也十分惊异。 “邓少钧,咱们做个交易。你给了我八张无字天书,是从青琼派流出来的,而你是意外得到。就这么说。” “诶,这样能混得过去?” “那你都知道混不过去,为什么还敢在我面前犟?”南白子生气地说。 “放心,他们青琼派自己都查不出来,混乱得很,都不知丢了多少东西!要不你随便编个故事。” “诶,咱们不用对对词么?” “不用,我根本没问过你这个问题,明白吗?这不重要。” 哦,好的。 李菲很惊讶地问:“你,你不杀我们吗?” 南白子苦笑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杀人呢?” “我们,似乎,知道了……” “我的秘密,对?呵呵!”南白子笑了。 呵呵呵呵——几个人跟着傻笑。 南白子严肃地说:“邓少钧,你们三人,没有看到无字天书的内容。”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王松抢着说。 他是真的没看到。 邓少钧笑了笑,与李菲使劲摇头,没有没有。 “所以,我交上去的八张,就是你给的八张。一张不多,不张不少。” “对对对,完全是这样。”邓少钧忙不迭地说。 南白子满意地笑了。 “你们听着,这件事,我可以替你抹平,让你平安无事。” 邓少钧赶紧拱手,恭敬地说:“那多谢了。” “哼,其实,我也可以杀了你们。” “前辈杀我等,易如反掌,但是不好善后。”邓少钧朗声说。 南白子无奈地点点头。 “这样,咱们都有巨大的利益,无字天书的内容,你也看到了。不过注意点,不要轻易暴露,明白吗?” 这个不用他提醒,邓少钧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但是,就算我不杀你,出了这个洞,你到外面,依然是危机四伏。你想活命吗?” 李菲惊道:“你,你还想干什么?” “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们三人,得拜入我的门下。”南白子淡淡地说。 邓少钧心里一亮,这确实是个办法。 能当南白子的门徒,那天下敢对他不利的,就没几个人了。 王松又惊又喜,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 走前几步,扑通跪下:“老祖,今日之事,我绝不会泄露半个字,不必为了笼络我而破格提我为弟子。徒孙有自知之名,不够资格当老祖的弟子。” 他本来就是长信宗的弟子,为了汪金莲,从长信宗出师,其实就是被驱逐了。能回到长信宗,背靠大树,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南白子微笑道:“你以为只是因为今日之事?我关注你很久了。如果不是我暗中为你说了几句话,你能不能顺利离开长信宗,还不一定呢。” 啊?王松懵了,怎么还有这事? “你当年因为汪金莲的事,出面维护她,甚至不惜放弃在长信宗的大好前程,这等胸襟,这等情义,在号称无情的仙界,是极让人感动的。” 王松愕然道:“老祖,汪金莲所修,并非邪术,为什么他们要压迫她呢?” 南白子轻轻摇头,说:“男女同修之法,也是上古遗风,过去确实不算邪术。但七大宗门有意把它定为邪术,如果不是我坚持,早就公布了。” 哦,是吗……王松表情有些不忿。 “难道世间夫妻,就不能一起修炼吗?虽然这种情况不多,但不能完全禁绝?” “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南白子微笑道。 七大宗门致力于打造一个纯而又纯的修仙世界,对各种仙法的鉴定,越来越严格。 “想不到还有如此内幕,那徒孙多谢老祖了。”王松重重地磕了个头。 南白子手一挥,不必多礼! “你其实天姿很不错,在外蹉跎,修为也一直在精进。如果你能重新回长信宗,在各殿当个小长老,那是绰绰有余的。” 王松激动得泪流满面,在各殿当小长老?那更是不敢想的。 “弟子已出师,不可能再回去了。” “我说能就能,你怕什么。” “可是,弟子修为低微,今日也无功劳,为什么要如此奖赏弟子?” 南白子呵呵笑道:“你今日没有功劳,嗯,也有苦劳……” 王松心里苦笑,哪来的苦劳,受到惊吓也算苦劳吗? “南白子前辈,我有师父,不能拜入你门下。”李菲急忙说道。 “你不给我当弟子,我又如何能相信你呢?” “我修为那么低,你能看得上?” “哎呀,人得看发展。”南白子认真地说,“别看你现在修为低,你将来的前途,会比王松还远大。” “那我也是南宫无余的弟子!”李菲很坚定,绝不改换门庭。 南白子盯着她看,她也毫不躲闪,盯着他看。 过了会,南白子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娃娃,天姿确实高,南宫无余没看走眼,让他先下了手。可惜,你完全没有恢复记忆,否则,定然不止区区筑基。” 他这话里有话,李菲惊问:“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咳,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你可泄露? 完全恢复记忆? 就这两句话,不知泄露了多少! “你?” “她?” 王松和邓少钧,都一起转头看向她,心中无限惊讶。南白子的意思,傻子都能听出来,他的意思,李菲,就是某位大能的转生啊! 难怪她一出生,南宫无余就把她收为弟子。 而且打破了多年不收徒的规矩,给整个金羽宗收了个最小的二代弟子,那些一百多岁的老家伙,还得喊她师叔。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天姿极高,打动了南宫无余,谁知道,竟然是转生回来。 李菲愣愣地看着南白子,这老头不会跟我开玩笑? 他一个元婴境的高阶仙人,没来由跟个晚辈开这么大的玩笑。 我真的是转生而来的么? 那么,我前世到底是谁? 她忽然想到,南宫无余赠给自己的宝剑,定然不是无缘无故,说不定这就是前世的宝剑。 但是,这把宝剑原本是主人是谁? 为什么都没人知道? 她刷地抽出灵剑来,仔细一看,又困惑了,这明明是把普通宝剑,还得靠自己去淬炼呢。 怎么看,也不是转生大能前世用的灵剑。 这是怎么回事? 南白子微笑着看她,不发一言。 他看出了她的来历。 但是,按照规矩,不能说,得她自己去悟。 邓少钧觉得呼吸急促,人家这是修了几世的大神,自己这算想攀高枝了。 李菲两眼迷离,心中一团浆糊,缓缓地摇头,什么都想不起来。 南白子任她陷入迷惘之中,突然转头,冲邓少钧说: “至于你……”语气严肃起来,让人不由得身子一震。 “作为一株何首乌化形,没有被夺气,你的天姿又在众人之上,甚至都超过了李菲。” 听到南白子如此评价,三人都无法平静。 李菲从迷惘中惊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早知道邓少钧非寻常人,但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是何首乌化形。 化形之物,竟然没有经历过“夺气”仪式,这表明他有极高的潜能,难怪修为会比自己快。 邓少钧苦笑不已,被南白子这样直接点破,再也装不下去了。 好在这里隔绝天地,说了也就说了。 此时洞中,没有人说话,都被震撼到了。 邓少钧脑子飞速旋转,他在判断南白子这个人。 此人,会幽泉宗的独门法术,这就说明他与其他七大宗门的人不一样。 他能替汪金莲的邪术说话,说明他对此等法术很宽容。 现在,无字天书破解一部分后,他有心私吞最重要的那页,说明他胆子很大。 凡此种种,无不表明,南白子绝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臭小子,你在魏国长生观,破了我的阵法。出言不逊,喊了我好几次老怪。又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身上塞满了青琼派丢失的无字天书,你得想想,这一件件事,没有我保护你,活得下去吗?” 邓少钧这次没敢抬杠,南白子说的这些,都是实在话。 他闯长生殿,并不是毫无把握,就是在赌,赌姚意不会让他死。 但被南白子打了一掌以后,他看出了实力上的差距,难怪姚意警告他不要逞能。 后来跟南白子来到洞中,其实是行险。 他没有幽覃花,要借南白子的货,来显影无字天书。 本打算显影完了后,趁机逃走的。 他的计划就是这么糙。 在那个紧急情况下,也只有这么个糙蛋的计划。 后面的转折却是他料想不到的,南白子不想杀他,并且还要与他合谋。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还想收他做弟子。 现在想想,倒是不介意拜一个元婴境大佬当师父。 “前辈,能当你的弟子,我自然是乐意的。但是,你这是不得已为之,不见得是真心,也就挂个名,有啥意思?” “你若是真心要拜我,我自然是真心当你的师父。” “你长信宗一大堆的弟子,还看得上我?” “诶,我还真看得上。我门下的弟子,资质与你相比,那就好像瓦砾比白玉,完全就不稀罕。” 那…… 我…… 邓少钧被他这顿猛夸,也是不知如何回应。 “反正你也没门派了。” “但我有师父。” “哦,你师父是谁?” “金羽宗的药伯。” “药伯?”南白子愣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是那个种药的药农?” 啊,是的,他不是什么药农…… “没事,他是你之前的师父,我是你以后的师父,不相干的。” “一个人能拜两个师父吗?”邓少钧这句根本不是疑问。 “谁说一个人不能拜两个师父!”南白子一脸不屑。 李菲断然道:“这是规矩!” 王松怯怯地说:“倒也没这种规矩,只是个习惯而已。” 李菲瞪了他一眼,心说,你是他的人,当然向着他说话。 邓少钧摆了摆手,让她别说了。 如今这情况,抱住南白子的大腿,倒是很好的解决办法。 自己惹了再大的麻烦,有个大佬给顶着,这不好吗?一点亏也没吃。 “金羽宗与长信宗关系不错,我这个从金羽宗出师的,转拜长信宗,那也是极好的结局。”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哈哈哈——南白子大笑起来。 他也松了口气。 能掉包无字天书,又能不杀人,还能收几个好徒弟,无论怎么说,这事都办得完美。 第162章 长信宗避难去 李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地?你真的要拜南白子为师?那岂不是要加入长信宗了?以后,你如何面对金羽宗呢?” 邓少钧无奈地点头,不敢多说话。 此时的情况,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总比死了好。 李菲坚决地对南白子说:“对不起,我不会拜你为师的。我有师父,为什么要换?” 南白子皱着眉,表情很凝重,不说话。 “你不用吓唬我,反正我不会当你的弟子。” 南白子摇了摇头,朝她嘘了一声,并且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低声说:“不要出来!” 然后,手一挥,将洞口的阵撤去,身子一晃,出到了洞外。 洞内三人,互相惊讶地看了一眼,屏住呼吸,不敢吭声。 邓少钧趴下来,监听外面的动静。 此时洞内没有阵法阻隔,可以清楚听到外面的情况。 只听南白子朗声喊道:“拜见凌风真人!” 根本不用趴地上听,南白子就在洞外不远。 众人一惊,原来是云殿宗的凌风真人。 这可是当世排前几位的仙人,比南白子厉害多了。 “你找到了丢失的无字天书?”一个威严的声音。 威压四溢,摄人心魄。邓少钧三人只觉得寒毛倒竖。 “是的,师兄。”南白子恭恭敬敬地说,奉上了已经破解的无字天书。 咦?凌风真人惊讶地说了句。 默默地看了几眼,不露声色,问:“破解之法呢?” 南白子再把写着破解之法的纸递上去。 这虽是凡人用的纸,然而也经过了特殊处理,千年不坏。 “那几个人呢?” 南白子赶紧拱手说:“师兄,那几个人并非窃贼,也只是意外获得。他们害怕,不敢轻易给我,非要我答应收他们为徒,否则宁愿玉石俱焚。” “给你当徒弟?真是敢想。”凌风轻蔑地说,“你答应了?” “回师兄,我答应了。” 凌风真人愕然看着他,不知该笑还是该讽。 “他们不是窃贼?你可查清楚了!” “师兄,这破解之法,出自燕国古墓,是千年以前一位王爷研究的结果,因为没有仙门收他,所以怨恨,将破解之法埋入地下。几年前洪水冲垮墓穴,这才被人得到。他们也不知倒了几手了,追究这个没意义。” “至于青琼派丢失无字天书,那是他们自己管理不善,天知道是谁偷的,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的人拿出来的,他们内部都不敢查清楚,还管得了外面的人倒了几手?” 南白子侃侃而谈,将这事说得轻描淡写,但邓少钧却越听越惊。 想不到这无字天书真的惊动了最高层,要不是南白子尽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天还真的难收场呢。 看来自己低估了这事的影响,也误会了南白子。 他有私心是不错,但也真是唯一能保住自己这几个人的仙人。 想想又有些后悔了,这劳什子的无字天书,干嘛要趟这浑水? 现在已经能勾勒出这件事的全貌了。 自从去年从刘龙观手里连抢带骗得到了无字天书以及破解之术,事情就悄悄诡异起来。 青琼派莫名其妙得到半张破解之法,绝对是刘龙观这不知死活的混账搞的鬼。他还真是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他的目的,不过就是让自己在拍卖幽覃花的时候,引起青琼派的注意,从而被人截胡,替他出口恶气。 但他就不怕,老子有可能把你这毛贼给供出来? 果然,能想出拦路抢劫这种下三滥手段的,本质就是个亡命之徒,做事风格如此凶险,迟早要完蛋。 现在,邓少钧也不担心刘龙观继续泄密了,毕竟,他自己一身都是屎,再混账也不至于想死?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这些话,我无所谓,青琼派肯信吗?” “本来就如此,他们还想怎么样?非要抓个替罪羊出来吗?” 凌风真人没兴趣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他冷冷地问:“你在那个山洞干什么,为什么我查探不到?” “那自然是我以阵法屏蔽了。我还能干什么,就是试试他的破解之术是不是真的呗,为了怕打扰,所以设了个阵法。” 南白子马上摆出一副抱歉的表情:“我不知道师兄会来,所以把师兄也给拦住了,抱歉得很。” “嗯……”这解释极其合理,凌风没什么话了。 这事处理得似乎也很顺利,没耽误他多少时间。 “既然如此,我回去禀告掌门了。到时候,请其他门派来我云殿宗议事。先告辞了。” 凌风说的“其他门派”,自然指的是七大宗门。 刚要转身,忽然问:“这些,你都会了吗?” 他指得自然是无字天书。 南白子也不隐瞒,嘿嘿一笑,没有否定。 “他们几个看了吗?”凌风漫不经心地问。 “哪能让他们看,他们没有资格。”南白子嘻嘻笑道。 凌风刚才这句,冷不丁问的,其实有极大的杀伤力。南白子的反应稍有不对,邓少钧几个就会遭到劫难。 好在南白子反应对了,第一时间断然否定了,并且眉宇之间还有些不满。那个意思,我堂堂元婴境界,还能给几个后辈弟子给偷窥? 凌风真人瞄了一眼他的手指,那里确实沾了地脉幽覃花的气味。 这说明他是亲自破解的。 “师弟,这无字天书,还是要注意点,不能随便传,你懂的。” “师兄放心,个中厉害,我知道。” 凌风在告辞的时候,突然问了这几个早就该问的问题。 如果是普通的人,绝对会被这突然袭击打乱,脸上必定会露出破绽。 只是南白子也是元婴境,虽然比凌风少修了几百年,修为低了好几层,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蒙过去的。 因此,这几个问题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对的地方。 “好,那我告辞了。”凌风没看出什么破绽,只能真的告辞了。 “等等——”南白子突然喊了句。 “哦,你还有何事?” “此事如何决断,还请掌门早做定夺。”南白子诚恳而担心地说。 他指的是,要不要收缴天下已知的所有无字天书。 “我师兄自有法旨,你就放心。” 两人再次拱手,这是真的告辞了。 …… 邓少钧在洞中,趴在地上监听,忽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湿了。 原来,南白子在明面上处理这事,背后凌风真人一直在关注。 七大宗门维持表面的和平,实际上,勾心斗角,绝对不少。 刚才南白子要是应答不对,他自己也免不了一番麻烦。 那种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直觉告诉他,刚刚,他经历了一场生死交锋,是南白子替他挡了子弹。 凌风真人走了好久,洞中各人依然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喘。 “出来。”南白子在洞外说,语气带了点颤抖。 三个人瑟瑟缩缩出来,邓少钧满头是汗,朝南白子拱手道谢:“前辈,多谢你替我担待。” “哼,终于知道好歹了?” 李菲撅着嘴,不敢说话了。 如果自己不拜他为师,那也不好收场了。 “李菲,你也随我去长信宗。”南白子淡淡地说,却没再提收徒的事。 “为什么?” “你不想去见见你师尊吗?” 李菲激动起来,差不多二十年没见过南宫无余了。 当时金羽宗选派了两个弟子陪伴他面壁,后来,李菲几次提出想去长信宗,都被他拒绝了。 她咬了咬牙,心说,这个便宜师父,说是有几十年师徒之谊,总共在一起不过十年。 南白子没等她答应,又说:“王松,入我门后,我授你一套新的功法,必能助你大进。” “多谢老祖!” “叫师尊。” “啊,多谢师尊。”王松几乎要哭了。 他从长信宗出师的时候,只有筑基六层,只是普通的第三代弟子,连个挂名的师父都没有。 想不到百年之后,以金丹境的修为重新入门,居然能拜入长老的门下。 …… “此地事了,你们赶紧跟我去长信宗!”南白子果断地说。 邓少钧期期艾艾,满脸的不愿意。 南白子冷冷地说:“你也看到了,留在外面不安全,还是随我去长信宗,我可以保你小命,等你突破金丹以后再说。” 邓少钧为难地说:“前辈……啊,师尊……听说咱们长信宗,元婴境界的大能就一大把,要是被他们看到,我这……” 王松忙说:“对啊,师尊,他现在不宜被高人看见。” 他不敢明说,疯狂暗示。 哦! 南白子本来没想到这个问题,被他一提醒,猛地明白过来。 是啊,自己法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他是何首乌化形,而宗门内有此能力的,可不止一位哦。 这事泄露出来,也是挺棘手的。 他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百丈绝壁是本门派惩罚弟子的地方,那里人少,也没人爱去,你去那里闭关。” 邓少钧低声问:“师尊,你就没别的地方嘛?” 南白子摇摇头,严肃地说:“别的地方我不放心,你还是在长信宗更安全。放心,只要你自己不到处闲逛,绝对不会有问题。” 邓少钧见他如此坚持,也不敢反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心里十分感慨,当初顾云影为他规划,特意避开了这些有元婴境的大门派,选了个处于衰弱期的金羽宗。 按照规划,自己应该在金羽宗默默修到金丹境,彻底脱离何首乌本体,然后再说以后的事。 谁知道半路出了意外,被驱逐下山了,幸好算出师,和平分手。 现在自己离金丹境就差一步了,还得几年,却要冒险去元婴多如狗的天下第二大仙门,一不小心就要了小命。 但是,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只好咬紧牙关,冒险走一遭。 以后一定低调做人,绝不惹事,平稳熬过这几年。 南白子祭出灵剑,在前面领路,一路往长信宗飞去。 长信宗在燕国之北,高山插入云端,属于燕国的北境,在燕国人心里,是圣山。 四人御剑而飞,很快就到了长信宗。 南白子没有让他们跟其他长老见面,直接带到百丈绝壁入口。 守护百丈绝壁的弟子赶紧出来迎接。 “这几个,是我门下弟子,将在百丈绝壁闭关,你们每日准备他们的饭食,其他不用管。” 那几个守护的弟子在长信宗也是有年头了,看邓少钧三人,穿的都不是本门的衣服,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一看就是别派的弟子,怎么成了南白子长老的弟子了? 他们只有区区筑基境,在长信宗只是下等弟子,哪敢多嘴问,只能赶紧应一个:谨遵法旨。 南白子吩咐后,转身离去。 然后,他去见了掌门,将对凌风真人说过的那番话,又对掌门说了一遍。 掌门听说他答应收那几个人当弟子,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与金羽宗一样,长老级别的,已经几百年没有收过弟子了。 这么做必定会引起门派内部的轰动。 所以,掌门问他:“值得么?” 南白子不语,微笑着,把复制出来的八张无字天书,以及破解之法递上去。 当然,那张“炼神”篇没有给他。 掌门扫了几眼,神色也是渐渐凝重。 “就这几张秘籍来看,无字天书里的神功也是极其上乘的。上古仙师,当真深不可测。” 掌门吩咐南白子,这几个人,也算是有功劳,好好呆着,等风头过去再说。 “是,我已经将他们安排在百丈绝壁上闭关了。” “如此甚好,这事就冷淡处理。” 掌门沉默了一会,又说:“其他的无字天书,能收集到的,就都收集过来,但是要谨慎点。你辛苦了,这事就让其他长老去做。” 南白子很乐意去做这事,有掌门的吩咐,那是有恃无恐。 但掌门没安排他,也是出于平衡考虑,他心知肚明,没有争。 “咱们这次算是渔翁得利了。” 南白子笑道:“那是,他们青琼派自己守卫不严,又走漏消息,否则云殿宗怎么会知道这事呢?” 掌门哈哈笑道:“这件事,咱们纯粹是代劳,完全找不到咱们头上。他们要恨,也恨不到咱们头上。” 哈哈——二人一起大笑。 第163章 不长眼的弟子 邓少钧三人站在百丈绝壁的入口处,抬头看过去,眼前是两山夹住,一道狭窄的道路。 道路尽头,果然一道悬崖直壁,高达百丈。 其实就是一座山,从中间崩塌,如同刀切。 历代历来,在山壁上凿出无数的洞窟,密密麻麻排列着,每一窟,就是一个闭关的位置。 那几个守护的弟子,在南白子走后,才敢上前问:“你们三位,是闭关,还是禁闭?” “有什么区别吗?”李菲好奇地问。 “当然有,闭关者无罪,禁闭者有罪,待遇也不一样。” “哦,那闭关者什么待遇,禁闭者什么待遇?” “啊,这个,其实,说起来也差不多。要讲区别的话,被关禁闭者,会受阵法限制,禁止离开洞窟。闭关者可以离开洞窟,但不得离开百丈绝壁。” 李菲傻眼了,原来关禁闭,与闭关,核心都是个关字? 急忙问:“金羽宗的掌门,南宫无余仙师,在哪里闭关?” 那几人一听这个名字,吃了一惊,忙问:“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找他?” 他们这惊吓的样子,让李菲有点忐忑,急道:“莫不是我师尊出事了?” “师尊?南宫无余是你师尊?” “啊,是,是的。”李菲觉得自己说得太快了,一点隐私都没有。 那几个弟子皱起了眉:“你是金羽宗的?但是,按照掌门旨意,你们要探访南宫无余,得有法旨啊!” “南白子带我们来这里的,你们不是亲眼见到吗?” 那几个人露出一副死板的表情,坚持道:“长老只是说让你们在这里闭关,没说允许你们随意串访。” 李菲怒道:“南白子前辈还说了句,让你们不要管我们,没听到吗?” 那几个弟子一看她这么凶,脸就拉长了。 “南白子长老是这样的意思吗?” “当然是这个意思,要不,你们去问!”李菲信心十足地说。 那几个弟子面面相觑,让他们去问南白子?找打。 其中一人怒道:“你们几个,是囚犯还是什么都不知,在我们面前还敢出言不逊?” 邓少钧怕李菲急于见南宫无余,说话太冲,忙拦着说:“各位,我是南白子长老新收的弟子,以后就是同门了。” 那几个人震惊地瞪着他。 “你?南白子的弟子?” “啊,是啊,他说的。” “亲传弟子?”那几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 邓少钧猜测,长信宗的师徒制度,跟金羽宗应该相似。 长老的亲传弟子,大概就跟自己与药伯的关系一样,代表着门户。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坚决地说:“是的。” 那几个人鼻子都气歪了,敢开南白子长老的玩笑,找死? “开什么玩笑,南白子几百年没有收亲传弟子了。” “说这话都不怕遭雷劈!” …… 无怪乎他们如此愤怒,门派里好些个金丹境界的,都只是第三代弟子,你居然说是南白子的弟子,那岂不是二代弟子了? 他们这些四代弟子,岂不是得喊你师祖? 简直岂有没有不是此理。 另一个弟子也怒了,骂道:“你们几个外派弟子被南白子长老抓来,八成是囚犯,还敢在我们面前扯谎,孰不可忍!” 说完,就伸手来抓邓少钧。 “你随我上绝壁之巅吹风!” 一扯,扯不动。 他愣了,这么强? 不信,再双手用力,邓少钧纹丝不动,而且还朝他挤眉弄眼。 他愣住了,好家伙,有点道行。 “师兄,玩够了?该我了。” 邓少钧肩膀一耸,他就被弹飞一丈多远。 那几个人大怒,一起涌上来。 啪,啪—— 他们一挨上来,也没见邓少钧怎么样,全都被弹飞了。 这下火更大了,爬起来就要干架。 “住手!清净之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忽然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只见二十丈之外,立了个大鼎,鼎后走出一个人。 此人样貌似中年,但看得出来,绝非正常的中年人。 那几个弟子一见,忙哭诉:“林师叔,这几个外派弟子,敢在这里撒野。” “行了,丢人现眼。”林师叔呵斥这几个筑基境的低级弟子。 那几个人不敢吭声了。 “长信宗百丈绝壁守卫弟子,林钦,见过三位。” 他正儿八经的长信宗三代弟子,在三代弟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此时没有控制自己的气息,任由周身灵气四溢,一看就是金丹境初阶。 邓少钧有点困惑,金丹境界的来守卫百丈绝壁,这个地方,很重要吗? 想想金羽宗,金丹境的都没几个人,许多重要的地方都只能有筑基境的守着。 大单位就是不一样啊,浪费人才。 “我叫邓少钧,是南白子的弟子。”邓少钧再次强调。 林钦愣住了。 邓少钧以为他没听清,再说一遍:“林兄,我是南白子的新收的弟子啊。” 林钦怒了。 你这副嘴脸,吊儿郎当的,哪点像做弟子的样子? 南白子,天下第二大仙门,长信宗的长老。 他的弟子们,年纪最低也在三百岁以上了,别说他的弟子,就是嫡传的徒孙,提到南白子的名字时,那都是要先漱口的。 他这一副轻佻的样子,哪里看出尊师重道的地方? 刚才南白子来的匆匆,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交待得不清不楚。但无论如何,就算新收弟子,会扔到百丈绝壁这里来? 莫不是因为被南白子抓来,心中不服,出言不逊,纯属口嗨? 越看越不舒服,冷冷地说:“我不知你是谁,凡是到百丈绝壁来的,都是犯了错的。” “不会,这不是你们闭关的地方吗?”李菲皱眉道。 “闭关不过是客气点的说法,没有过错,谁会到这里闭关。”林钦傲然地说。 李菲气鼓鼓地说:“老头骗我们!我们有什么错?我要去找他。” 她刚要走,邓少钧轻轻拉住她,面色尴尬。 她顿时醒悟,这里是长信宗,元婴境多如狗,邓少钧不愿意到处招摇。无奈折回来,指着林钦说:“那行了,你别管我们了,我们自己去找人。” 林钦也不动怒,抬头看了看身后。 百丈绝壁,长约二十里,从山脚到山顶,洞窟密布,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一个个去找,能找到过年。 “既然说了不要我们管,那你们自便,也别问我们。”林钦冷笑道,身子一闪,意思是“有请”。 “你……”李菲气得要飞起来。 王松站在后面,咳咳,咳嗽几声。 李菲猛地想起,这位本来就是长信宗的,我何必问他人! 笑嘻嘻地拍他的肩膀:“王师兄,我都忘了,这里你熟啊,你带路。” 王松尴尬地笑了笑:“你说错了,这里我不熟。当年我在长信宗,呆了五十多年,谨小慎微,从未犯错,怎么会到这地方来呢?” “啊?这地方,真的是犯了错才进来的?”李菲嘟着嘴,不乐意这种说法。 她这辈子那么乖,从来不犯错,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 王松也叹了口气:“既然师尊让我们到这里来,那也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了。” 林钦听他话中有话,惊异地看着他。 当年在长信宗呆过? 什么意思?他明明是外派弟子,穿的也不是长信宗的衣服。最重要的是,他这一头白发,年纪定然是百年以上,但自己从来没见过他。 “你说的师尊,指的是南白子长老?” “然也。” “阁下是谁?”林钦猛地喝问,语气中带着愤怒。 我…… 如果换了平时,他早就自报家门了。 但是,这么多年,养成了个习惯,尽量不与长信宗的人打交道,此时习惯性地语塞。 但此时这种语塞,在林钦的眼里,与蔑视无异。 邓少钧暂时不想跟长信宗的弟子打过多交道,他是来躲难的,不是来串门的,见耽搁了这么久,也不大耐烦。 于是,上前拉住王松,说:“哎呀,没什么事别光聊天,这百丈绝壁这么神秘,我倒是很想参观参观,你在前面带路。” 回头憨厚地朝林钦笑道:“改天再与你聊,失礼了。” 他觉得自己礼数够了,差不多得了。 然而,这却激怒了林钦。 他身子一闪,重新站在路当中,双手环抱,做出警惕的姿势。 “你们要进去,先跟我打一架。这些天修炼得乏了,正好跟你们切磋切磋。” 他身后几个弟子,高兴坏了。 终于要出手了,替咱们出口气。 “师叔,这几个绝非南白子长老的弟子。” “我早就看出来了,一定是被抓来的。” “说,要在这里关多少年?” 几个人仗着林钦撑腰,顿时嘚瑟起来。 “不妨告诉你们,咱们林师叔已经是金丹境。” “除了这老头,是金丹境界,二位也只是筑基,准备挨揍!” “现在求饶,可少挨一顿打。” …… 这架势实在刮噪,王松看了只皱眉。 他刚刚重回长信宗,实在不想因为鸡毛蒜皮的事与同门起冲突。 他赶紧上前,诚恳地说:“我叫王松,当年拜入长信宗,后来因为一些事,从长信宗出师,如今,蒙南白子恩准,重回山门。刚才之所以犹豫不说,是因为惭愧。如今既以据实相告,你看,这就没必要了?” 他满以为自己说了,林钦就会让开,任他们通过。 谁知道,林钦却“哦”地嚷了声,随后鄙夷地说: “我早听说当年有个骨骼清奇的弟子,为了一个修炼同修邪术的女子,被长信宗驱逐出山了,原来就是你啊!” 那几个弟子一听,来劲了,哦哦哦的连声叫唤。 “什么同修术,这不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吗?” “对啊,而且还是跟别的男人,这能忍?” “咳,听了半天,我还以为什么同修术,不就是戴绿帽子吗?” “啧啧,果然骨骼清奇啊!” “为什么还能有脸回来?真是不可思议。” 邓少钧见王松的脸,绷得就快裂开来了。 心想,他的修为,教训这几个口无遮拦的弟子,那是绰绰有余。就给他个机会,让他自己动手。 谁知道,王松却忍了,他别过脸去,一副不屑于与垃圾之人争辩的孤傲表情。 邓少钧知道,这么多年,为这事肯定不止一次被羞辱。 这样强忍着,不会憋出内伤吗? 但从他跑去山前县找汪金莲,可见众人的非议并没有把他打趴下。 其意志之坚韧,也是罕见。 林钦也怕那几个弟子说得太过火,有违道心,忙摆手让他们闭嘴。 挑衅王松,居然被他忍过。 一下也不知怎么办。 主动出手,那就是自己犯错了。 就在这时,李菲恼恨地说:“这老头子,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也不说清楚,瞎耽误工夫不是!” 她张大嘴巴,以真气传言:“师尊,我来找你了,你在哪里?” 声音非常洪亮,传播数里。 震得头顶掉落几团冰块。 林钦大怒:“百丈绝壁,清净之地,岂能扰乱!” 手一挥,一团冰雪瞬间出现,直接往她脸上砸去。 李菲措手不及,被冰雪盖了一脸。 原来,这林钦擅长水系法术,水系的高阶形态,就是冰系。 邓少钧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让李菲吃了亏,不禁大怒,就要出手,李菲已经拔剑攻上去了。 他一看李菲的打法,就知道她非常愤怒,觉得还是先让她出口气,反正自己在看着,不会出事的。 李菲不大擅长用拳,不管大仗小仗,经常一出手就是出剑。 林钦嘴角一歪,灵剑飞出,沉稳招架。他是金丹境初阶,与李菲对敌毫无压力。 虽无压力,但被盛怒的李菲猛攻,也是无法分心。 两人在百丈绝壁下,挺剑互拼,丁丁剑声。 那几个筑基弟子一看,也是识货的,知道这女的修为在他们之上,难怪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王松低声对邓少钧说:“小邓,今天第一次来,还是低调点,不要搞得太大了。” 邓少钧叹了口气说:“王兄,你真能忍,我很佩服。” 这话说得王松眼神一凛,杀气顿起,他扭头看了看那几个观战的弟子。 第165章 一个怪人 邓少钧听王松的声音都很惶恐,知道对方是个高人,不敢造次,赶紧说好听的话。 “哼,打扰了老夫,一句对不住就够了吗?” “啊,你的意思是,得说两句?” “哎呀,小兔崽子,还跟我耍嘴皮子,进来你!” 邓少钧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生生把自己从入口通道往里面吸。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站不住,身子就好像一个活塞一样,被人往里面推,这得多高的修为! 身子摩擦着山壁,就快榨出汁来了,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抬头一看,一个乞丐一样的老头,坐在石壁前,正戏谑地看着自己。 他有点懵,这是什么法术啊? 总不会是凭着肉身的气劲,强行把自己拉进来的? “前辈息怒,前辈饶命。”邓少钧大喊起来。 给钉在墙上的李菲,生气地说:“邓少钧,你怎么喊饶命了?” “前辈修为比我们高多了!”邓少钧嚷道,“跟前辈讨饶不丢人。” “屁话,师尊告诉过我,咱们输人可以,不能输阵。你看王师兄,就不肯讨饶。” 王松苦笑道:“前辈,我顶不住了,饶命啊——” 李菲:“?” 那老头哈哈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这小子聪明。” 手一甩,气劲大增,把王松推倒在墙上。 王松一头白发,被另一个一头白发的人,称为小子,这场面有点滑稽。 老头手一翻,一股力量直朝邓少钧拍来,想把他也拍在山壁上。 邓少钧早有防备,双掌猛地往前一拍,恰好与他的掌风相抵,轰的一声巨响,真气在洞窟之中爆炸。 啊—— 李菲与王松,被爆裂的真气炸得浑身酥软。 幸亏在最后时刻,老头收了手,否则,再叠加到他的力量,非受重伤不可。 “好家伙,好家伙!”老头大喊起来,“我这洞窟实在狭窄,经不住这样比拼,小娃娃,咱们到外面去怎么样?” 邓少钧慌忙摆手:“不敢不敢,我肯定比不过你,咱们不是来打架的,还请前辈息怒,息怒。” 那老头使劲摇头:“不行,不行,我在这里闭关了十年,无聊得很,正好跟你切磋一下。” “不,不,我不敢跟前辈切磋。前辈修为高深,晚辈……” 啪—— 那老头再次打了一掌。 邓少钧本能地双掌反打。 轰—— 整个洞窟都震动了起来。 李菲与王松,刚刚站起来,还在摸着胸口,又被爆炸的真气震飞在山壁上。 “有意思,你这小娃娃还没到金丹境,却比那小子修为高。” 老头眯着眼瞪着邓少钧,上下打量着。 连续两次,邓少钧都能做到最快反应。 虽然是老头先出手,可邓少钧的回击也与主动进攻差不多。 这种反应速度,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 这几天,在南白子的阵法当中,与幻兽打,看不出真正实力。 在魏国硬接了南白子的一掌,也只是防守,没有还击。 而今日是第一次与高人比拼,反应的速度快到这个程度,确实是个意外。 他想,难道是这半年来,三系灵根的基础打得更扎实了? “你是个天姿极高的小娃娃!老夫很喜欢。” 邓少钧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再来一掌。 同时,朝李菲使眼色,让她赶紧出去。 这老头疯疯癫癫的,不知什么来历。 “你能接住我三层的力量,你的实际修为不会低于金丹境三层。真有意思,哈哈,你这个小娃娃。” 邓少钧做好防御姿势,不敢在这里多待,故作嬉笑地说:“前辈,咱们说好了,不要再出手了。我们这就退出去,不,我们滚出去。” 话很怂,姿态很低,但全身筋骨都在随时待命,等待一击。 “诶,出什么出,别出去了。”老头急忙说,“你留下来,当我的弟子怎么样?” “啊?给你当弟子?”邓少钧有点懵。 李菲退到了洞口,闪身在一边,嘟囔道:“怎么又来一个收徒弟的?这长信宗的人,这么缺弟子吗?” 为什么人人都想收他做弟子? 王松也出来了,心惊胆战转过身去,眼神里闪过一丝羡慕嫉妒。 心里想起,当初在山前县,自己也动过这个念头,但后来被邓少钧打败,他就不敢想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邓少钧。”他一边说,一边瞄着洞窟入口。 他不敢动,因为他能感觉到,老头的注意力从来没放松过。 “想跑?没门!除非答应我,当我的弟子。”老头不傻,看穿了他的心思。 邓少钧心想,既然说破了,那就不藏着了,闪身就往洞口冲。 啪—— 一只大手迅捷拍上来,自带巨响。 邓少钧不敢怠慢,奋力回掌一拍,两掌相接,轰的一下,他被拍上了山壁。 哎呀—— 老头手一收,他掉落在地。 “邓少钧,你快出来,这老头是个疯子。”李菲忙喊。她听到里面邓少钧的惨叫,心知不妙,但是又不敢进来。 如果邓少钧也打不过,她进来就是添麻烦。 她探头往里一看,一双冷冷的眼睛正盯着她。原来那老头已经堵在了门口,也正通过狭窄的入口通道往外瞄,顿时吓得香汗直流,赶紧转过身去,靠着山壁喘粗气。 邓少钧被堵住了去路,忙以言辞周旋:“前辈,你到底是谁啊?也是被长信宗关在这里的吗?” “屁话,能关我的,只有我自己,长信宗怎么能关我?”老头一脸的不屑。 “那阁下是何人?” “我嘛,在长信宗倒是个名人,但是,我不想说,你猜。” 猜个毛! 邓少钧心说,我到长信宗来,还不到一个钟头,阖门上下能认识几个啊?我怎么猜? 在洞外的王松,突然喊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难道是小师叔龙越?” 老头呵呵笑了起来:“猜对了!” 王松大惊,还真是龙越师叔? 龙越是与南白子这一代平辈的一代弟子,早些年不在宗门,在外面流浪,王松并没有见过,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位师叔祖,性格有些疯疯癫癫。 修为在第一代弟子当中,比较拉胯,到现在还没突破元婴境界。 “小师叔?”龙越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词,“你怎么喊我小师叔?” “我也是长信宗的弟子。” “混账,就你这样的,最少也得喊我师叔祖,怎么敢叫我小师叔?” 王松怯怯地说:“回禀师叔,南白子长老已经收我为弟子。所以,论辈分,我只能……” “亲传弟子?” “是的。” “胡说八道,那老东西怎么还收徒?而且,你这修为也低了些。他这么会看上你?” 王松羞怯地说:“是,弟子以后一定会勤加修炼,不给师门丢人。” 行行——龙越一挥手,他不关心这个。 这个“小子”修为低了点,不合他心意,还不如这个小娃娃呢。 他转头对邓少钧说:“我在外面闲逛太多年了,也没收几个弟子,我看你资质不错,就收你了。” 邓少钧忙说:“我已经有师父了。” “谁?我一掌拍死他,你就没有了。” “南白子。” “什么白子?” “南白子。” 龙越气得跳起来,大骂:“你,你,你怎么能给他当弟子呢?去告诉他,换了换了。” 邓少钧呵呵一笑,忽然说:“龙越前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并且到这里来闭关啊?这地方不都是犯了错的才来的吗?” “啊?我管他什么地方,我喜欢这里,这里清净,连只鸟都没有。” 邓少钧成功转移话题。 “你是准备在这里突破元婴境界的吗?我看你修为极其深厚,定然是金丹九层了。” “嘿嘿,有眼光,老夫确实是金丹九层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静修了,告辞告辞。” 这龙越天真浪漫,看起来心智像个小孩,绝无千年老怪那种深沉的城府。 邓少钧笑嘻嘻转过来,想偷偷挤过去。 “嘿嘿,想跑?门都没有。” 龙越露出狡黠的笑容,到底是千年老怪,岂是三言两语能混过去的。 一只手伸过来,邓少钧第一时间伸手去挡,然而无用,龙越直接提起他的衣领,挂在山壁上。 他不敢挣扎,只好闭上眼睛,任他折腾了。 这叫实力碾压。 在这么小的空间内,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腾挪不开,何况,这是长信宗的大佬,知道他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行为,所以躺平。 “李菲,你们去找宗主,我赔小师叔玩一会儿。” 王松朗声高叫:“小师叔,弟子有事要办,那就不陪你了。” 撤,撤。 龙越怪叫道:“你们走,走,有他就够了,你们我还看不上呢!” 李菲犹豫了一下,问他:“邓少钧,你可得注意点,这老头疯疯癫癫的,下手怕不知轻重。” “怎么,你还怕我把他挤出汁来,团成粉块,做成年糕么?”龙越哈哈大笑。 邓少钧嘟囔道:“这什么俏皮话?一点也不好笑。” 李菲一咬牙,觉得还是师尊更重要,随王松去了。 两人一走,洞窟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尴尬。 邓少钧被龙越按在山壁上,就好像挂的一副腊味,一动不动。 “小师叔,你可以放我下来了?这样挂着不好看。” “我不喜欢你叫我小师叔,除非你叫我师尊。” “啊……前辈,你也是修行千年的老仙人了,难道还缺弟子?”邓少钧忙改口喊前辈。 龙越叹了口气:“唉,说起来丢人,我一来弟子收得少,二来不大善于教徒弟,这么多年,他们没一个能在突破金丹境的时候活下来的,如今还剩几个筑基境,唉,没个顶门的弟子。” 幽幽地向他投来一瞥,嘿嘿地笑道:“我看你也快突破了,一旦突破金丹境界,你就可以当我的顶门大弟子了。” 我呸!晦气!邓少钧心里不住的p,这什么破师父,连一个金丹境的弟子也没有,跟着你怕是要倒运。 龙越见邓少钧脸色很难看,忙说:“你放心,我如今回到长信宗,老老实实修炼,再也不到处闲逛了,一定不会让你失败。” 邓少钧不想跟他废话,耿直地说:“前辈,我觉得你的当务之急不是收徒,而是早点突破元婴境界。等你成功突破,天下想当你弟子的,能把你家门槛踩烂,你还担心啥?”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万一你突破失败,灰飞烟灭了,我岂不是又没有师父了? 师父渡劫失败,做弟子的也得跟着走几十年霉运的。 “呵呵,我突破元婴境界就在眼前。”龙越满不在乎地说,“还是先定了师徒关系再说。” 邓少钧身子贴在山壁上,实在不舒服,嚷了起来:“前辈,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你这个样子,让人觉得有霸王硬上弓的意思,就算我拜了你为师,也不服气的。” “你敢不服气,哼!” 龙越虽然语气很强硬,但还是把他给放了下来。 一脱离龙越的力量压制,邓少钧试着土遁,结果脚插进了岩石里,身子却没进去。 他傻了,自己明明已经可以穿越岩石了,为什么会卡在这里? 然后瞬间明白过来,这里有法术禁制! 这下麻烦了,邓少钧尴尬地看着龙越,双脚插在岩石地面,就好像插着两根蜡烛,拔不出来了。 龙越惊奇地看着他,拍了拍脑门:“哦,你会土遁?不,岩遁!不错,这可是土系的高阶法术。” 邓少钧脑门全是汗,羞怯地问:“前辈,我该怎么出来?” “你?你出不来了,这辈子都得呆在这个洞窟里了。” 邓少钧知道是吓唬自己,忙赔笑道:“前辈莫要开玩笑。” “是你跟我开玩笑的,哄我放了你,一松手,你就想土遁逃离。话又说回来,就算你出了这个洞窟,我就抓不到你了吗?” “我错了,我错了,前辈,救命啊——” 龙越邪魅地笑道:“你修为不够,强行施展高阶法术,虽然有效果,但是危险性也是很高的。那些高阶法术书,为什么都规定要金丹境以上才能用,难道是乱写的吗?” 邓少钧心里一惊,还有这种规则? 第166章 如此颓唐 邓少钧想起,二十年前初入金羽宗的时候,灵玉仙子曾经说过,金羽宗的高阶法术,得等他们修到金丹境以后才能学。 自己对这个说法一直不以为然。 他总以为,所有循规蹈矩的规矩,只是适合普通人,总有天才能突破。 自己获得木系和火系高阶法术秘籍以后,偷偷修炼,因为要低调做人,平常也很少实际使用。或许正因如此,才没出什么岔子。 想不到今天在长信宗,在百丈绝壁这个有法术禁制的特殊场合,居然就出了岔子。 这下可难搞了,真的要困在这里了? 龙越突然指着邓少钧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你有胡乱学法术,不循序渐进的嫌疑。” 这哪是嫌疑,根本就是显而易见,邓少钧无法抵赖。他有点恐慌地问:“前辈,这很危险吗?” “当然危险!”龙越呵斥道,“不过,也是你天姿不错,以前乱用高阶法术,每次都能险中求胜罢了。” 邓少钧努力从记忆中提取使用高阶法术的印象,觉得每次都很自然,没有感到什么危险。 “真的吗?长老……” 他这句话其实问的是姚意。 当龙越以为问的是自己,大声喝道:“当然是真的!” 然后笑眯眯地说:“你嘴巴很甜,知道我迟早得当上长老,这个马屁拍得出人意料,但我喜欢。” “……”邓少钧无语苦笑。 “他这话是对的。”识海里终于传来姚意的声音。 邓少钧极其意外,然后,有点郁闷地说:“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龙越忿忿地说:“我哪知道你会使用高阶法术?况且,此地有法术禁制,使用任何法术都容易出错。” 姚意:“你每次使用高阶法术,都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不会说你。我也没发现你有滥用法术的习惯,还以为你懂这个道理撒!而且,每次都有我在背后托住,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就是邓少钧身后的男人。 “何况,到现在为止,你也是主修金羽宗给你的入门心法,并没有正式修炼高阶心法,高阶法术就更少用了。” 说到这里,姚意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了:“臭小子,你以前恶意修炼火系法术,是为了对付我。我现在才知道,你竟然不懂循序渐进的道理,我还真是死里逃生啊!” 邓少钧暗骂,是我死里逃生好。 心里渐渐想起,顾云影送他《飞花裁叶谱》的时候,似乎交代过他好好收藏,不要去学,后来都忘了这事了。 想不到今天遇到龙越,竟然知道了一个尽人皆知的道理,确实有些啼笑皆非了。 “龙前辈,我这不汤不水的,怎么弄?你好歹得救我啊。” “答应我做徒弟,我就能救你。” 邓少钧心想,我本来也不是非要拜南白子为师,拜你也一样,反正你们修为都比我高,拜你也不亏。 于是,对龙越说:“我先前已经答应了南白子,再拜你为师,可能会让你们师兄弟闹矛盾。你强迫我没意义啊,如果你师兄生气,你让我怎么办?你与南白子那都是法力无边的仙人,你们俩怄气掰腕子,把我夹在中间,把我的腰掰断了怎么办?” 龙越一听有理,他到底是个小辈,说话没有一点卵用的。 要想收他为弟子,还得过了南白子这一关。 “哎呀,小子,我觉得你说话很有道理,做事必然也很稳重,刚好能襄补老夫的不足。不过,收你为徒,也只是说说,也不是非要当真。” 邓少钧惊道:“我说前辈,是不是现在想来,斗不过南白子,怂了?别说那话,给自己留后路呢是?” 龙越蹦了起来:“我会怕南白子那老东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都不愿意,我这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意思啊!合着我拼了命跟南白子抢,到头来你觉得我比不过南白子,心里不乐意,那又有什么意思?” 邓少钧忙说:“对我来讲,你跟南白子都是一样的,我拜谁都可以。” “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你也是马上要突破元婴境界的,修为在当世也是有数的,我有啥不乐意的。” 龙越哈哈大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抓住邓少钧的肩膀,施展法术,将他一点一点拔出来。 啊,啊,哎哟,咳—— 邓少钧情不自禁地发出奇怪的哼唧。 他觉得脚下的岩石,依然紧紧箍着自己的脚,随着身子被拔高,好像有无数坚硬的东西在刺着脚底,那种感觉,跟针灸按摩差不多,非常舒服。 终于,他像一根萝卜似的,被龙越从山洞的岩石地面给拔了出来,仔细一看,双脚还有点红肿。 “多谢前辈。” “唉,前辈前辈的,听着多闹心。”龙越忿忿地把手一甩。 邓少钧很无语,现在该如何称呼?谁来指点一下?在线等,很急。 他怯怯地指了指洞窟入口,问:“我现在能出去吗?” 这话忽然提醒了龙越,他问:“你们要去找南宫无余那老疯子,想干什么?” 邓少钧不敢隐瞒,把自己是金羽宗前弟子,以及李菲是南宫无余的关门弟子的身份,如实相告。 哦?龙越狠惊讶,那个丫头是南宫无余这老疯子的弟子?哎哎呀,这老东西眼光不错,小妮子以后前途无量呢! 然后又眯着眼睛,困惑地问:“你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金羽宗不要你了?” “因为,我打死了本门的一个人……” “哦?”龙越兴致大起,“快说,快说。” 邓少钧苦笑,自己打死徐阿年的事,涉及到太多不可告人之处,怎么可能跟这老头说。 “哎呀,我这点事情,那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要不你自己去金羽宗打听一下?” 这表情有点不耐烦,有点不屑,有点倦怠。 龙越不怒反笑:“你这小娃娃,敢跟我这么说话!我好歹已经回到长信宗了,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是宗门的第一代弟子,我的师兄全都是长老,可不是当年在街市上混,被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看不起的时候了!” “前辈,这是鄙人的私事,而且都过去了,我不想提。” “你是嫌我啰嗦?” “呃,你这确实有点刺探隐私了。” 龙越一脸不忿,切,我这一千来年的故事,比你精彩多了! “可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可恶!龙越着实有些懊恼。 他愤怒地堵在洞口,坚决不放他出去。 邓少钧干瞪眼,只好转移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前辈,你认识南宫宗主?” “废话,都在这百丈绝壁安家,怎么能不认识。” “你跟他很熟吗?” “熟,当然熟。我与他打赌,看谁先突破到元婴境。但如今看来,他是够呛了,我劝他放弃,不要强行突破了。” 这话说得好奇怪,难道南宫无余出了问题? “啥意思?” “嗯……”龙越神情突然扭捏起来,皱着眉,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邓少钧心中生起不安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李菲的一声惊呼——师尊,你怎么了? 邓少钧惊得跳起来,也不管龙越堵在洞口,全身奋力往外挤。 这种姿势,完全不是仙人打架的姿势,就是普通人,身子挤身子,不释放真气,也不使用暗劲,就是像凡人一样,挤。 龙越本来牢牢钉在地上,准备跟他角力,但出乎意料,邓少钧并没有跟他角力的意思,就是普通地往外拱。 他很诧异,皱着眉,嘟囔道:“一听那女娃娃的声音就丢了魂似的,你我都是男的,身子这样贴着身子,成何体统?” 他既没有伸手抓他,也没有用法术困住他,而是,轻轻地一闪,让邓少钧钻了出去。 邓少钧喊了句“多谢前辈”,冲出洞窟,寻着声音飞奔而去。 “师尊,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远处又传来李菲的惊呼,听声音,是从头顶传来。 这百丈绝壁,远看是近乎90度的峭壁,然而实际上是个大致70度的陡坡,不完全是悬崖。 其实是有路往上走的,只是这路非常狭窄,仅容一人走。就如敦煌石窟一样,但高得太多。 邓少钧铆足了劲,手脚并用,不走寻常路,攀爬加上跳跃,窜上百丈绝壁的顶端。 这才看到靠近顶端的地方,李菲站在一处洞口,与王松二人,好像看到了令人惊骇的一幕,一动不动,只是嚎泣。 “师尊,是不是长信宗的虐待你?” 这声悲泣,听得邓少钧心里一紧,惶恐之极,加快了脚步。 跑过来,站在窄小的洞口,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南宫无余衣衫不整,穿得破破烂烂,哪里是金羽宗的宗主,简直是丐帮帮主。 他平常也是极其好干净的人,住的地方纤尘不染,如今发髻散乱,满头银丝与泥土混在一起,打成了结。 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金羽宗宗主的华服,那天走的时候,邓少钧记得就是穿着这身。仙家的布料,带了仙体的仙气,别说穿二十年,穿二百年,也是正常的,然而现在却破得不像样。 一条条,一缕缕,挂在身上,说是金羽宗出产,打死没人相信,说是乞讨的十八手旧衣还差不多。 洞窟里有一石床,但此时,南宫无余并非睡在床上,而是躺在地上,四仰八叉,一条腿却挂在石床上,可以说非常潦倒。 谁能想到,差不多二十年没见,当年的一代宗师,撑住金羽宗门庭的南宫无余,竟然落魄到乞丐一般。 李菲已经哭得睁不开眼睛,王松也大受震撼,呆在一边。 邓少钧赶紧往洞窟里冲,却发现根本进不去,竟然被封住了。 “我去,谁封住洞口的?”邓少钧皱起了眉,“长信宗怎么能这样对待南宫宗主?简直岂有此理!” 他把手搭上去,感应洞口的封印。 这一摸不要紧,却更吃惊,这不是金羽宗的封印阵法吗? 也就是说,这是南宫无余自己设的。 “邓少钧,这是师尊自己设的阵法,为的就是不让人进来,你能解吗?” 对于阵法,李菲自认水平有限。 不用李菲吩咐,邓少钧已经在动手了。 这个阵法在李菲眼里算是很高级的了,但在邓少钧眼里,只能算中等。 但一番动作下来,邓少钧惊讶地发现,这个阵法虽不难,但南宫无余灌注了极大的自身法力,不但要正确找到解开方法,还得对抗强大的灵力干扰,破解十分不易。 大概花了十分钟,邓少钧终于撤去了洞口的阵法,与李菲赶紧冲进洞窟。 “师尊,师尊!”李菲心疼地把南宫无余抱起来,放到石床上。 这才发现,石床上没有枕头,没有被褥也就算了,连石床也是凹凸不平的,上面坑坑洼洼,别说睡在上面,坐下去都嫌硌着腚。 “我们金羽宗相信长信宗,总以为会善待宗主,想不到直接就被当囚犯对待了。”李菲怒道。 “对,是得好好跟他们问个清楚。”邓少钧也很生气。 这个南宫无余,怎么说也是一个曾经的大门派的宗主,不该受此侮辱。 王松觉得很尴尬,他是长信宗的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是长信宗的,对眼前所见,觉得是自己的耻辱。 他低声问:“你们宗主这是怎么了?咱们那么大的动静,他也能睡不醒?难道是病了?” 李菲探鼻息,测体温,摸经脉,全都没事,困惑地摇头表示不解。 “既然宗主无事,咱们先不管,走,去找南白子,不,找他们长信宗的掌门,必要讨个说法!”邓少钧大喊道。 李菲轻轻把南宫无余放下,扫了一眼四周,一件家具都没有,不但如此,还到处都是污迹,一看就多年没人打扫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不是有两个师兄照顾他吗?师兄都去哪里了?” 王松低声说道:“看样子,你们金羽宗的两位师兄,也没有负担起照顾之责。” 奇了怪了。 “哼,去找长信宗的问问不就知道了!” 李菲一怒而起,邓少钧赶紧跟着。 “不关长信宗的事,你们别冤枉人家了。” 洞外忽然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 第166章 如此颓唐 邓少钧想起,二十年前初入金羽宗的时候,灵玉仙子曾经说过,金羽宗的高阶法术,得等他们修到金丹境以后才能学。 自己对这个说法一直不以为然。 他总以为,所有循规蹈矩的规矩,只是适合普通人,总有天才能突破。 自己获得木系和火系高阶法术秘籍以后,偷偷修炼,因为要低调做人,平常也很少实际使用。或许正因如此,才没出什么岔子。 想不到今天在长信宗,在百丈绝壁这个有法术禁制的特殊场合,居然就出了岔子。 这下可难搞了,真的要困在这里了? 龙越突然指着邓少钧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你有胡乱学法术,不循序渐进的嫌疑。” 这哪是嫌疑,根本就是显而易见,邓少钧无法抵赖。他有点恐慌地问:“前辈,这很危险吗?” “当然危险!”龙越呵斥道,“不过,也是你天姿不错,以前乱用高阶法术,每次都能险中求胜罢了。” 邓少钧努力从记忆中提取使用高阶法术的印象,觉得每次都很自然,没有感到什么危险。 “真的吗?长老……” 他这句话其实问的是姚意。 当龙越以为问的是自己,大声喝道:“当然是真的!” 然后笑眯眯地说:“你嘴巴很甜,知道我迟早得当上长老,这个马屁拍得出人意料,但我喜欢。” “……”邓少钧无语苦笑。 “他这话是对的。”识海里终于传来姚意的声音。 邓少钧极其意外,然后,有点郁闷地说:“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龙越忿忿地说:“我哪知道你会使用高阶法术?况且,此地有法术禁制,使用任何法术都容易出错。” 姚意:“你每次使用高阶法术,都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不会说你。我也没发现你有滥用法术的习惯,还以为你懂这个道理撒!而且,每次都有我在背后托住,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就是邓少钧身后的男人。 “何况,到现在为止,你也是主修金羽宗给你的入门心法,并没有正式修炼高阶心法,高阶法术就更少用了。” 说到这里,姚意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了:“臭小子,你以前恶意修炼火系法术,是为了对付我。我现在才知道,你竟然不懂循序渐进的道理,我还真是死里逃生啊!” 邓少钧暗骂,是我死里逃生好。 心里渐渐想起,顾云影送他《飞花裁叶谱》的时候,似乎交代过他好好收藏,不要去学,后来都忘了这事了。 想不到今天遇到龙越,竟然知道了一个尽人皆知的道理,确实有些啼笑皆非了。 “龙前辈,我这不汤不水的,怎么弄?你好歹得救我啊。” “答应我做徒弟,我就能救你。” 邓少钧心想,我本来也不是非要拜南白子为师,拜你也一样,反正你们修为都比我高,拜你也不亏。 于是,对龙越说:“我先前已经答应了南白子,再拜你为师,可能会让你们师兄弟闹矛盾。你强迫我没意义啊,如果你师兄生气,你让我怎么办?你与南白子那都是法力无边的仙人,你们俩怄气掰腕子,把我夹在中间,把我的腰掰断了怎么办?” 龙越一听有理,他到底是个小辈,说话没有一点卵用的。 要想收他为弟子,还得过了南白子这一关。 “哎呀,小子,我觉得你说话很有道理,做事必然也很稳重,刚好能襄补老夫的不足。不过,收你为徒,也只是说说,也不是非要当真。” 邓少钧惊道:“我说前辈,是不是现在想来,斗不过南白子,怂了?别说那话,给自己留后路呢是?” 龙越蹦了起来:“我会怕南白子那老东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都不愿意,我这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意思啊!合着我拼了命跟南白子抢,到头来你觉得我比不过南白子,心里不乐意,那又有什么意思?” 邓少钧忙说:“对我来讲,你跟南白子都是一样的,我拜谁都可以。” “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你也是马上要突破元婴境界的,修为在当世也是有数的,我有啥不乐意的。” 龙越哈哈大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抓住邓少钧的肩膀,施展法术,将他一点一点拔出来。 啊,啊,哎哟,咳—— 邓少钧情不自禁地发出奇怪的哼唧。 他觉得脚下的岩石,依然紧紧箍着自己的脚,随着身子被拔高,好像有无数坚硬的东西在刺着脚底,那种感觉,跟针灸按摩差不多,非常舒服。 终于,他像一根萝卜似的,被龙越从山洞的岩石地面给拔了出来,仔细一看,双脚还有点红肿。 “多谢前辈。” “唉,前辈前辈的,听着多闹心。”龙越忿忿地把手一甩。 邓少钧很无语,现在该如何称呼?谁来指点一下?在线等,很急。 他怯怯地指了指洞窟入口,问:“我现在能出去吗?” 这话忽然提醒了龙越,他问:“你们要去找南宫无余那老疯子,想干什么?” 邓少钧不敢隐瞒,把自己是金羽宗前弟子,以及李菲是南宫无余的关门弟子的身份,如实相告。 哦?龙越狠惊讶,那个丫头是南宫无余这老疯子的弟子?哎哎呀,这老东西眼光不错,小妮子以后前途无量呢! 然后又眯着眼睛,困惑地问:“你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金羽宗不要你了?” “因为,我打死了本门的一个人……” “哦?”龙越兴致大起,“快说,快说。” 邓少钧苦笑,自己打死徐阿年的事,涉及到太多不可告人之处,怎么可能跟这老头说。 “哎呀,我这点事情,那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要不你自己去金羽宗打听一下?” 这表情有点不耐烦,有点不屑,有点倦怠。 龙越不怒反笑:“你这小娃娃,敢跟我这么说话!我好歹已经回到长信宗了,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是宗门的第一代弟子,我的师兄全都是长老,可不是当年在街市上混,被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看不起的时候了!” “前辈,这是鄙人的私事,而且都过去了,我不想提。” “你是嫌我啰嗦?” “呃,你这确实有点刺探隐私了。” 龙越一脸不忿,切,我这一千来年的故事,比你精彩多了! “可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可恶!龙越着实有些懊恼。 他愤怒地堵在洞口,坚决不放他出去。 邓少钧干瞪眼,只好转移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前辈,你认识南宫宗主?” “废话,都在这百丈绝壁安家,怎么能不认识。” “你跟他很熟吗?” “熟,当然熟。我与他打赌,看谁先突破到元婴境。但如今看来,他是够呛了,我劝他放弃,不要强行突破了。” 这话说得好奇怪,难道南宫无余出了问题? “啥意思?” “嗯……”龙越神情突然扭捏起来,皱着眉,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邓少钧心中生起不安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李菲的一声惊呼——师尊,你怎么了? 邓少钧惊得跳起来,也不管龙越堵在洞口,全身奋力往外挤。 这种姿势,完全不是仙人打架的姿势,就是普通人,身子挤身子,不释放真气,也不使用暗劲,就是像凡人一样,挤。 龙越本来牢牢钉在地上,准备跟他角力,但出乎意料,邓少钧并没有跟他角力的意思,就是普通地往外拱。 他很诧异,皱着眉,嘟囔道:“一听那女娃娃的声音就丢了魂似的,你我都是男的,身子这样贴着身子,成何体统?” 他既没有伸手抓他,也没有用法术困住他,而是,轻轻地一闪,让邓少钧钻了出去。 邓少钧喊了句“多谢前辈”,冲出洞窟,寻着声音飞奔而去。 “师尊,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远处又传来李菲的惊呼,听声音,是从头顶传来。 这百丈绝壁,远看是近乎90度的峭壁,然而实际上是个大致70度的陡坡,不完全是悬崖。 其实是有路往上走的,只是这路非常狭窄,仅容一人走。就如敦煌石窟一样,但高得太多。 邓少钧铆足了劲,手脚并用,不走寻常路,攀爬加上跳跃,窜上百丈绝壁的顶端。 这才看到靠近顶端的地方,李菲站在一处洞口,与王松二人,好像看到了令人惊骇的一幕,一动不动,只是嚎泣。 “师尊,是不是长信宗的虐待你?” 这声悲泣,听得邓少钧心里一紧,惶恐之极,加快了脚步。 跑过来,站在窄小的洞口,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南宫无余衣衫不整,穿得破破烂烂,哪里是金羽宗的宗主,简直是丐帮帮主。 他平常也是极其好干净的人,住的地方纤尘不染,如今发髻散乱,满头银丝与泥土混在一起,打成了结。 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金羽宗宗主的华服,那天走的时候,邓少钧记得就是穿着这身。仙家的布料,带了仙体的仙气,别说穿二十年,穿二百年,也是正常的,然而现在却破得不像样。 一条条,一缕缕,挂在身上,说是金羽宗出产,打死没人相信,说是乞讨的十八手旧衣还差不多。 洞窟里有一石床,但此时,南宫无余并非睡在床上,而是躺在地上,四仰八叉,一条腿却挂在石床上,可以说非常潦倒。 谁能想到,差不多二十年没见,当年的一代宗师,撑住金羽宗门庭的南宫无余,竟然落魄到乞丐一般。 李菲已经哭得睁不开眼睛,王松也大受震撼,呆在一边。 邓少钧赶紧往洞窟里冲,却发现根本进不去,竟然被封住了。 “我去,谁封住洞口的?”邓少钧皱起了眉,“长信宗怎么能这样对待南宫宗主?简直岂有此理!” 他把手搭上去,感应洞口的封印。 这一摸不要紧,却更吃惊,这不是金羽宗的封印阵法吗? 也就是说,这是南宫无余自己设的。 “邓少钧,这是师尊自己设的阵法,为的就是不让人进来,你能解吗?” 对于阵法,李菲自认水平有限。 不用李菲吩咐,邓少钧已经在动手了。 这个阵法在李菲眼里算是很高级的了,但在邓少钧眼里,只能算中等。 但一番动作下来,邓少钧惊讶地发现,这个阵法虽不难,但南宫无余灌注了极大的自身法力,不但要正确找到解开方法,还得对抗强大的灵力干扰,破解十分不易。 大概花了十分钟,邓少钧终于撤去了洞口的阵法,与李菲赶紧冲进洞窟。 “师尊,师尊!”李菲心疼地把南宫无余抱起来,放到石床上。 这才发现,石床上没有枕头,没有被褥也就算了,连石床也是凹凸不平的,上面坑坑洼洼,别说睡在上面,坐下去都嫌硌着腚。 “我们金羽宗相信长信宗,总以为会善待宗主,想不到直接就被当囚犯对待了。”李菲怒道。 “对,是得好好跟他们问个清楚。”邓少钧也很生气。 这个南宫无余,怎么说也是一个曾经的大门派的宗主,不该受此侮辱。 王松觉得很尴尬,他是长信宗的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是长信宗的,对眼前所见,觉得是自己的耻辱。 他低声问:“你们宗主这是怎么了?咱们那么大的动静,他也能睡不醒?难道是病了?” 李菲探鼻息,测体温,摸经脉,全都没事,困惑地摇头表示不解。 “既然宗主无事,咱们先不管,走,去找南白子,不,找他们长信宗的掌门,必要讨个说法!”邓少钧大喊道。 李菲轻轻把南宫无余放下,扫了一眼四周,一件家具都没有,不但如此,还到处都是污迹,一看就多年没人打扫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不是有两个师兄照顾他吗?师兄都去哪里了?” 王松低声说道:“看样子,你们金羽宗的两位师兄,也没有负担起照顾之责。” 奇了怪了。 “哼,去找长信宗的问问不就知道了!” 李菲一怒而起,邓少钧赶紧跟着。 “不关长信宗的事,你们别冤枉人家了。” 洞外忽然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 第167章 宗主的现状 洞外,出现一个中年弟子的身影。 穿的衣服,是金羽宗的,已经有些破旧了,但比南宫无余的好多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挤了进来。 “罗师兄!”李菲惊呼。 这是罗奇? 邓少钧本来不认识,但被李菲一喊,也回想起一些印象来。 这是南宫无余的一个亲传弟子,修为在筑基五层左右,不是太高。当初奉命过来陪伴南宫无余,一晃也差不多二十年过去了。 当初在金羽宗的时候,也打过几次照面,邓少钧每次都恭恭敬敬喊“师叔”,但罗奇每次都淡淡地点一下头,也不知他对自己有没有印象。 邓少钧站在李菲身后,这罗奇果然对他没什么印象,扫了他一眼,陌然扭头去看李菲。 他跟着南宫无余,在腾意殿修炼,与李菲自然是熟悉得很。 过了那么多年,此时相见,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又一丝委屈,还有一丝无奈,一丝愁苦,一丝无处述说的悲哀…… 眼睛里明明泛着泪光,却强作镇定,淡淡地说:“小师妹,师尊在这里,没有受到长信宗的虐待,人家对我们还是讲情义的。” 李菲不敢相信他的话,但也知道师兄绝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可是眼前所见,与他所说,相差太远。 她困惑了,抱着南宫无余的脑袋,再次哽咽。 邓少钧轻轻地问:“罗师叔,那宗主现在,他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 罗奇尴尬地说:“他,他是,他是……”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揭穿南宫无余假装睡着的时候,南宫无余猛地大喊一声:呀—— 然后从李菲手中挣脱出来,冲出了洞窟,纵身一跃,从百丈绝壁上跳了下去。 众人愣了一秒,争先恐后朝洞口冲去。 站在洞口,看到南宫无余以自由落体的姿势,直直砸向地面。 嘭。 地面上扬起一大团尘土,直接把南宫无余给掩盖了,良久才散去。 “师尊!”李菲揪心地喊了声。 以南宫无余的修为,这么摔下去,当然不会死,但也是会痛的。 他这么做,不是想自杀,而是要惩罚自己,以肉体上的痛苦掩盖内心的痛苦。 邓少钧和王松看得目瞪口呆,这南宫无余肯定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这二十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李菲幽怨地看了罗奇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怪他没有好好照顾好宗主。可是,为什么他也没汇报金羽宗呢? 长信宗也没诚实汇报,而是一起隐瞒下来,让金羽宗上下人等,还以为宗主在这里静心闭关。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心里好多疑问,也没时间问,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李菲这一跳,邓少钧也紧跟着纵身一跃。 他们落到半空,还没落地,却见趴在地面的南宫无余,身子突然一闪,像一道烟,溜进了百丈绝壁,不知去向了。 邓少钧和李菲,在空中来不及换姿势,眼睁睁看着南宫无余消失在眼前。 “师尊,别跑啊!”李菲急忙顿脚大喊。 一别二十年,有那么多话想跟他说,见面却是如此情形,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为什么要躲避众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罗奇和王松,也从上面飘了下来。 “罗师兄,姚畅师兄呢?” 李菲终于想起,跟着来的还有个叫姚畅的师兄,修为比罗奇稍微低一点,是筑基四层。 罗奇出现了,这姚畅去哪了? 谁料,一听李菲问起这个,罗奇的脸色大变,一副不敢说,不能说的表情。 李菲忙扯住他,要他说清楚,这二十年,宗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奇见事已至此,无法隐瞒,再说自己也实在憋不住了,语气中掩饰不住激动:“唉,你随我去看看姚畅师弟。” 罗奇反身重回百丈绝壁,一层层跳跃而上,来到与南宫无余居住的洞窟不远的另一处洞窟,众人进去,赫然发现,洞窟里躺着一人,竟然就是姚畅。 “他怎么了?” “被师尊打死了。” 啊? 啊! 几个人吓傻了,为什么?他犯了什么错了吗? 罗奇苦笑着,以极低的声音说:“师尊走火入魔,打死了他。” 走火入魔? 这四个字一出,如晴天霹雳,顿时把所有人都震撼到了。 修仙者最怕的事情,就是走火入魔。 邓少钧顿时想起龙越之前说的话,难怪他说,南宫无余应该放弃突破。 他现在是金丹九层,距离元婴境就差一步,看来是准备突破,然而却走火入魔,还把自己的弟子给打死了。 难怪他会如此羞愧,不肯见人。 “怎么会这样呢?” 李菲走到姚畅面前,见他面色如常,栩栩如生,根本不像是死了。 鼻息全无,脉搏不起,经脉已断,死得透透的了。 罗奇低声说:“别探了,都探了几十回了。长信宗的掌门亲自过来,也没把姚师弟救回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 李菲困惑地问:“可是,他的身体,为什么还没尸解?” “师尊跟长信宗的人,借了块千年玄冰,保住师弟的身体。” 李菲这才注意到他身下是一块冰。 “啊,师尊想干什么?” “不知他想干什么,可能他想让姚师弟起死回生。” 众人听了,心里都很难过。 邓少钧知道,自己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正经修仙门派,并没有起死回生术,顶多就是濒死状态强行续命罢了。 但是,魔族有。 与灵魂有关的法术,都属于魔族法术。 南宫无余自然不可能有起死回生术,也不大可能去偷学。他保留姚畅的尸体,不过是内心难受罢了。 他能做金羽宗的宗主,除了修为在门派里最高,为人也是没得说,是全宗门上下的楷模。 但他竟然走火入魔打死了自己的弟子,可想而知内心有多难受。 而且,一旦走火入魔过,就很难有继续提升的机会了。当初邓少钧假装走火入魔,就是被众人看低的。 假如他真的是走火入魔,那都不适合继续当宗主了,在众人的眼里,往后余生,那都是苟延残喘。 别人如何看南宫无余,不知道,但邓少钧可谓是感同身受,他经历过。 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情!他如今潦倒落魄到这副模样,可以理解。 “师尊为什么会走火入魔呢?”李菲悲切地喊了起来。 “因为他心中有仇恨。” 门外忽然响起南白子的声音。 众人赶紧站起,眼睛一眨,洞窟内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南白子是元婴境界,百丈绝壁周围的法术禁制,对他几乎不起效果。 “他有什么仇恨?”邓少钧不解地问。 “多了!”南白子沉痛地说,“与通源宗火拼之事,他耿耿于怀,一直认为自己虑事不周,导致宗门损失巨大。又认为七大宗门各大五十大板,处置不公平,导致仇恨堆积,心魔渐生,突然就走火入魔了。” 金羽宗和通源宗火拼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但在江湖上依然是个热点新闻,王松也听了许多,他说道:“此事,七大宗门和稀泥,确实不大公允。” 南白子瞅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当年处置南宫无余,老夫也是有份的,他还是我带回长信宗,亲自安排他住在这里。” 王松忙说:“弟子没有责备师尊的意思。” 李菲冷冷地说:“这件事,是七大宗门共议,南白子前辈并没有决断的能力。我听他们说,南白子前辈还是为我师尊说过话的。” 一句话就点出了南白子在七大宗门的地位。 他虽属高层,然而也不过是叨陪末席,说话并不大重要。 南白子讪讪地说:“当年为了讨论如何处置这事,确实争论了好久。最后折中,目的只是为了平息纷争。” 邓少钧忙开解李菲:“宗主不服,导致走火入魔,难道你也要跟着不服吗?大家都知道,青琼派想袒护通源宗,而云殿宗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如此咯。” 南白子皱紧了眉说:“臭小子,这事是七大宗门共同商议的结果,并非谁谁能决定的,你别胡乱牵连他人,还想再翻旧账不成?” 当年讨论的内幕,他自然知道,其中青琼派确实有意袒护通源宗。 但是,云殿宗也有和稀泥的意思,总不能把搞事情的杨参给杀了?那天下震动更大。 在不能处理挑事者的情况下,只能各大五十大板,免得他们两家继续争斗。这确实是七大宗门的共识。 而且,从实际效果来看,也是有效的,金羽宗和通源宗,这二十年隔绝开来,平安无事。 七大宗门内部如何争论,都不得带到外面去,这是规矩,所以南白子从不把各门派的真实态度说出来。 虽然青琼派与通源宗交好,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但内部如何说,那就非外人应该知道的了。 对于南宫无余,在自己能做的范围内,他自问做得仁至义尽,问心无愧,对得起金羽宗。 此时见邓少钧夹七夹八说些不相干的,大有坏了七大宗门团结的危险,赶紧出言呵斥。 邓少钧被南白子说了几句,本来想反击一下,忽然醒悟过来,尼玛,这是我的新的师尊,算了算了。 忽然,识海里传来姚意激动的喊声:“邓少钧,这个姚畅的尸身,你要尽力给我保住。” 邓少钧一愣,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心说,你要借尸还魂?就像顾云影一样,命魂重生术,需要一具新的身体。 “我魂魄快要生全,正需要一个身体。这个姚畅,刚好同姓,而且长相也不错,给我很合适。我可不想像顾云影哪蠢货一样,连姓都改了。” 邓少钧抬眼看去,这姚畅的样貌,大概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五官棱角分明,倒是不难看。 心说,要保全他的身体,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吗?本来就保存得好好的,我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得了个大功劳。 刚想到这里,李菲站了起来,冷冷地说:“人死如灯灭,这也是姚师兄的劫数。但是,他的尸身留在这里,时时刺激宗主,让他情绪不定,也不是好事,不如将他烧了。” 修仙之人,不重尸体,死了之后,或烧或埋,或任由狐狗秃鹫啄食,都无所谓。 听她这一说,邓少钧傻了,好家伙,姚意刚看上这具尸身,你就要烧了,那还了得! 忙阻拦道:“为什么要烧了他啊?好好的,放在这里,不腐不坏,也没碍着谁啊。” “怎么没碍着谁?摆明了碍着师尊了啊!他天天看着姚师兄,心里有一根刺,你没看他现在潦倒到如此地步?” 李菲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邓少钧嚷道。 啊,这,这个……邓少钧慌了,轻轻地说:“李菲,这是宗主自己做的决定,你怎么能替他否定了呢?” “啊?这……”李菲语塞。 邓少钧拿眼睛去扫罗奇,心说,你看着姚畅这么多年,也没烧掉他的尸体,应该是支持南宫无余的,你赶紧说两句。 罗奇似乎心有灵犀,马上应道:“小师妹,我也早这么跟他提议过,但师尊不肯。” 邓少钧愕然地看着罗奇,不是让你说这个啊! 罗沉重地叹了口气,难过地说:“师尊从来没有进来看过姚师兄,但我知道,他心里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邓少钧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忙插话道:“李菲,宗主的刺,在心里,而不在眼里,他如此处置姚师叔的尸身,肯定有他的想法,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坏了宗主的事。” 他只能拿南宫无余来吓唬她。 果然,李菲被说动了,她是最崇敬师尊的。从来都是师尊替她做决断,什么时候轮到她替师尊做决断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停在这里。”李菲难受地说。 听她这么说,邓少钧终于放下了心。 这个洞窟很狭小,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感觉很憋闷,她走了出去。 站在洞窟外面,更是狭小,大家站一排,仅能落脚。 现在,南宫无余跑哪去了? “呵呵,诸位,我知道南宫无余藏哪了!”龙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嘻嘻地说。 第167章 宗主的现状 洞外,出现一个中年弟子的身影。 穿的衣服,是金羽宗的,已经有些破旧了,但比南宫无余的好多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挤了进来。 “罗师兄!”李菲惊呼。 这是罗奇? 邓少钧本来不认识,但被李菲一喊,也回想起一些印象来。 这是南宫无余的一个亲传弟子,修为在筑基五层左右,不是太高。当初奉命过来陪伴南宫无余,一晃也差不多二十年过去了。 当初在金羽宗的时候,也打过几次照面,邓少钧每次都恭恭敬敬喊“师叔”,但罗奇每次都淡淡地点一下头,也不知他对自己有没有印象。 邓少钧站在李菲身后,这罗奇果然对他没什么印象,扫了他一眼,陌然扭头去看李菲。 他跟着南宫无余,在腾意殿修炼,与李菲自然是熟悉得很。 过了那么多年,此时相见,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又一丝委屈,还有一丝无奈,一丝愁苦,一丝无处述说的悲哀…… 眼睛里明明泛着泪光,却强作镇定,淡淡地说:“小师妹,师尊在这里,没有受到长信宗的虐待,人家对我们还是讲情义的。” 李菲不敢相信他的话,但也知道师兄绝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可是眼前所见,与他所说,相差太远。 她困惑了,抱着南宫无余的脑袋,再次哽咽。 邓少钧轻轻地问:“罗师叔,那宗主现在,他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 罗奇尴尬地说:“他,他是,他是……”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揭穿南宫无余假装睡着的时候,南宫无余猛地大喊一声:呀—— 然后从李菲手中挣脱出来,冲出了洞窟,纵身一跃,从百丈绝壁上跳了下去。 众人愣了一秒,争先恐后朝洞口冲去。 站在洞口,看到南宫无余以自由落体的姿势,直直砸向地面。 嘭。 地面上扬起一大团尘土,直接把南宫无余给掩盖了,良久才散去。 “师尊!”李菲揪心地喊了声。 以南宫无余的修为,这么摔下去,当然不会死,但也是会痛的。 他这么做,不是想自杀,而是要惩罚自己,以肉体上的痛苦掩盖内心的痛苦。 邓少钧和王松看得目瞪口呆,这南宫无余肯定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这二十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李菲幽怨地看了罗奇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怪他没有好好照顾好宗主。可是,为什么他也没汇报金羽宗呢? 长信宗也没诚实汇报,而是一起隐瞒下来,让金羽宗上下人等,还以为宗主在这里静心闭关。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心里好多疑问,也没时间问,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李菲这一跳,邓少钧也紧跟着纵身一跃。 他们落到半空,还没落地,却见趴在地面的南宫无余,身子突然一闪,像一道烟,溜进了百丈绝壁,不知去向了。 邓少钧和李菲,在空中来不及换姿势,眼睁睁看着南宫无余消失在眼前。 “师尊,别跑啊!”李菲急忙顿脚大喊。 一别二十年,有那么多话想跟他说,见面却是如此情形,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为什么要躲避众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罗奇和王松,也从上面飘了下来。 “罗师兄,姚畅师兄呢?” 李菲终于想起,跟着来的还有个叫姚畅的师兄,修为比罗奇稍微低一点,是筑基四层。 罗奇出现了,这姚畅去哪了? 谁料,一听李菲问起这个,罗奇的脸色大变,一副不敢说,不能说的表情。 李菲忙扯住他,要他说清楚,这二十年,宗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奇见事已至此,无法隐瞒,再说自己也实在憋不住了,语气中掩饰不住激动:“唉,你随我去看看姚畅师弟。” 罗奇反身重回百丈绝壁,一层层跳跃而上,来到与南宫无余居住的洞窟不远的另一处洞窟,众人进去,赫然发现,洞窟里躺着一人,竟然就是姚畅。 “他怎么了?” “被师尊打死了。” 啊? 啊! 几个人吓傻了,为什么?他犯了什么错了吗? 罗奇苦笑着,以极低的声音说:“师尊走火入魔,打死了他。” 走火入魔? 这四个字一出,如晴天霹雳,顿时把所有人都震撼到了。 修仙者最怕的事情,就是走火入魔。 邓少钧顿时想起龙越之前说的话,难怪他说,南宫无余应该放弃突破。 他现在是金丹九层,距离元婴境就差一步,看来是准备突破,然而却走火入魔,还把自己的弟子给打死了。 难怪他会如此羞愧,不肯见人。 “怎么会这样呢?” 李菲走到姚畅面前,见他面色如常,栩栩如生,根本不像是死了。 鼻息全无,脉搏不起,经脉已断,死得透透的了。 罗奇低声说:“别探了,都探了几十回了。长信宗的掌门亲自过来,也没把姚师弟救回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 李菲困惑地问:“可是,他的身体,为什么还没尸解?” “师尊跟长信宗的人,借了块千年玄冰,保住师弟的身体。” 李菲这才注意到他身下是一块冰。 “啊,师尊想干什么?” “不知他想干什么,可能他想让姚师弟起死回生。” 众人听了,心里都很难过。 邓少钧知道,自己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正经修仙门派,并没有起死回生术,顶多就是濒死状态强行续命罢了。 但是,魔族有。 与灵魂有关的法术,都属于魔族法术。 南宫无余自然不可能有起死回生术,也不大可能去偷学。他保留姚畅的尸体,不过是内心难受罢了。 他能做金羽宗的宗主,除了修为在门派里最高,为人也是没得说,是全宗门上下的楷模。 但他竟然走火入魔打死了自己的弟子,可想而知内心有多难受。 而且,一旦走火入魔过,就很难有继续提升的机会了。当初邓少钧假装走火入魔,就是被众人看低的。 假如他真的是走火入魔,那都不适合继续当宗主了,在众人的眼里,往后余生,那都是苟延残喘。 别人如何看南宫无余,不知道,但邓少钧可谓是感同身受,他经历过。 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情!他如今潦倒落魄到这副模样,可以理解。 “师尊为什么会走火入魔呢?”李菲悲切地喊了起来。 “因为他心中有仇恨。” 门外忽然响起南白子的声音。 众人赶紧站起,眼睛一眨,洞窟内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南白子是元婴境界,百丈绝壁周围的法术禁制,对他几乎不起效果。 “他有什么仇恨?”邓少钧不解地问。 “多了!”南白子沉痛地说,“与通源宗火拼之事,他耿耿于怀,一直认为自己虑事不周,导致宗门损失巨大。又认为七大宗门各大五十大板,处置不公平,导致仇恨堆积,心魔渐生,突然就走火入魔了。” 金羽宗和通源宗火拼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但在江湖上依然是个热点新闻,王松也听了许多,他说道:“此事,七大宗门和稀泥,确实不大公允。” 南白子瞅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当年处置南宫无余,老夫也是有份的,他还是我带回长信宗,亲自安排他住在这里。” 王松忙说:“弟子没有责备师尊的意思。” 李菲冷冷地说:“这件事,是七大宗门共议,南白子前辈并没有决断的能力。我听他们说,南白子前辈还是为我师尊说过话的。” 一句话就点出了南白子在七大宗门的地位。 他虽属高层,然而也不过是叨陪末席,说话并不大重要。 南白子讪讪地说:“当年为了讨论如何处置这事,确实争论了好久。最后折中,目的只是为了平息纷争。” 邓少钧忙开解李菲:“宗主不服,导致走火入魔,难道你也要跟着不服吗?大家都知道,青琼派想袒护通源宗,而云殿宗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如此咯。” 南白子皱紧了眉说:“臭小子,这事是七大宗门共同商议的结果,并非谁谁能决定的,你别胡乱牵连他人,还想再翻旧账不成?” 当年讨论的内幕,他自然知道,其中青琼派确实有意袒护通源宗。 但是,云殿宗也有和稀泥的意思,总不能把搞事情的杨参给杀了?那天下震动更大。 在不能处理挑事者的情况下,只能各大五十大板,免得他们两家继续争斗。这确实是七大宗门的共识。 而且,从实际效果来看,也是有效的,金羽宗和通源宗,这二十年隔绝开来,平安无事。 七大宗门内部如何争论,都不得带到外面去,这是规矩,所以南白子从不把各门派的真实态度说出来。 虽然青琼派与通源宗交好,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但内部如何说,那就非外人应该知道的了。 对于南宫无余,在自己能做的范围内,他自问做得仁至义尽,问心无愧,对得起金羽宗。 此时见邓少钧夹七夹八说些不相干的,大有坏了七大宗门团结的危险,赶紧出言呵斥。 邓少钧被南白子说了几句,本来想反击一下,忽然醒悟过来,尼玛,这是我的新的师尊,算了算了。 忽然,识海里传来姚意激动的喊声:“邓少钧,这个姚畅的尸身,你要尽力给我保住。” 邓少钧一愣,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心说,你要借尸还魂?就像顾云影一样,命魂重生术,需要一具新的身体。 “我魂魄快要生全,正需要一个身体。这个姚畅,刚好同姓,而且长相也不错,给我很合适。我可不想像顾云影哪蠢货一样,连姓都改了。” 邓少钧抬眼看去,这姚畅的样貌,大概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五官棱角分明,倒是不难看。 心说,要保全他的身体,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吗?本来就保存得好好的,我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得了个大功劳。 刚想到这里,李菲站了起来,冷冷地说:“人死如灯灭,这也是姚师兄的劫数。但是,他的尸身留在这里,时时刺激宗主,让他情绪不定,也不是好事,不如将他烧了。” 修仙之人,不重尸体,死了之后,或烧或埋,或任由狐狗秃鹫啄食,都无所谓。 听她这一说,邓少钧傻了,好家伙,姚意刚看上这具尸身,你就要烧了,那还了得! 忙阻拦道:“为什么要烧了他啊?好好的,放在这里,不腐不坏,也没碍着谁啊。” “怎么没碍着谁?摆明了碍着师尊了啊!他天天看着姚师兄,心里有一根刺,你没看他现在潦倒到如此地步?” 李菲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邓少钧嚷道。 啊,这,这个……邓少钧慌了,轻轻地说:“李菲,这是宗主自己做的决定,你怎么能替他否定了呢?” “啊?这……”李菲语塞。 邓少钧拿眼睛去扫罗奇,心说,你看着姚畅这么多年,也没烧掉他的尸体,应该是支持南宫无余的,你赶紧说两句。 罗奇似乎心有灵犀,马上应道:“小师妹,我也早这么跟他提议过,但师尊不肯。” 邓少钧愕然地看着罗奇,不是让你说这个啊! 罗沉重地叹了口气,难过地说:“师尊从来没有进来看过姚师兄,但我知道,他心里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邓少钧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忙插话道:“李菲,宗主的刺,在心里,而不在眼里,他如此处置姚师叔的尸身,肯定有他的想法,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坏了宗主的事。” 他只能拿南宫无余来吓唬她。 果然,李菲被说动了,她是最崇敬师尊的。从来都是师尊替她做决断,什么时候轮到她替师尊做决断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停在这里。”李菲难受地说。 听她这么说,邓少钧终于放下了心。 这个洞窟很狭小,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感觉很憋闷,她走了出去。 站在洞窟外面,更是狭小,大家站一排,仅能落脚。 现在,南宫无余跑哪去了? “呵呵,诸位,我知道南宫无余藏哪了!”龙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嘻嘻地说。 第168章 争当师尊 一见龙越,南白子的脸拉长了。 “师弟,有晚辈在此,你庄重点,不要那么随便。” 龙越孤傲地哼了一声,与南白子站在一起:怎么,我还给你们长信宗丢人了吗? 南白子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他居然说是“你们长信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呢。 他的眼神让龙越很不爽,上千年的师兄弟了,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怪他多嘴呗。 两人并立,大家才发觉为什么南白子说他不够庄重。 南白子一身衣服洁白如雪,站在百丈绝壁上,冰风吹拂,灵气四溢。 而龙越这一身,就拉胯多了,衣服布料粗劣,做工粗糙,线头四处飘逸。 南白子眉毛胡须那都是精心修整过的,龙越的胡须都打了结了。虽说比南宫无余好看多了,依然有失长信宗一代大佬的风度。 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外形很差,如果知道的话,他绝不会站在南白子身边,最次得与罗奇站一起,才能稍微降低这对比的差距。 “你们暂且自寻洞窟歇着。”南白子忽然说,“他不想见你们,你们又何必打扰他呢?” 南白子法眼扫视,早就知道南宫无余躲在哪里。 但不想说破。 如果被他们看到,他此时藏身的地方,有多肮脏,只会觉得更难受。 南宫无余现在是故意折磨自己,以肉体的痛苦减轻内心的痛苦。 不知道他这个状态会持续多少年,只能为南宫无余感到惋惜。 “仙途缥缈,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心说。 他这一生,见过太多师兄弟半路仙逝的。 南宫无余他修到金丹九层,见过的又会少么? 凡人一生所能见到的生死,不及他们这些高阶仙人所见的百分之一,早已不那么容易激动了。 按照天下各大仙门的惯例,只有修到金丹境才有资格收徒,每一代弟子大概三四百年,这个时间下一代金丹境也起来了,就留着当徒孙了。 当然,小门派可能筑基境高阶就可以收徒。 金羽宗的一代弟子,到现在不过是数位。 长信宗每一代弟子数量都更多,千年之后,留到现在的,都能修到元婴境,但也不过十数位。 像邓少钧他们这一批,上百人入门,与通源宗一战后,只剩二十多人。即使不经这一劫难,百年之后,也剩不下几人。 师兄弟在一起,日夜相见,到头来,纷纷凋落,岂不令人动容?但谁又能轻易动容?仙家无情之说,多半与此有关。 因此,南白子见到南宫无余今日这境况,心有戚戚焉,但也仅此而已。 人只要活一天,就尽一天的友情,一旦归去,不过是一粒尘埃。 虽然有人能转生回来,但不知多少年月,故人已经一个不剩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李菲,心里慨叹不已。 邓少钧完全同意南白子的建议,他见停着姚畅尸身的洞窟隔壁,就是一个空的洞窟,忙说:“我就住这里算了。” 他要守着姚畅,免得被人偷了,损坏了。 南白子有点讶异地问:“这百丈绝壁上,洞窟数千,大多数空着,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 意思就是,你不觉得晦气么? 邓少钧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编出一个非常出色的理由:“别人知道这里有个死人,大概就不想过来,正好可以安心修炼。” 南白子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刁钻的理由,仔细一想,似乎还很有道理。 他是一株何首乌,在没有突破金丹境前,还是容易被人觊觎的。越是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对他越安全。 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那你就在这里。 王松对李菲说:“南宫宗主不愿意见你们,你就让他安静一下,反正你住在这里,总能见到他,不在此一时。” 李菲知他说的有道理,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没想留下来的,但现在非得留下来不可了。” 又对南白子说:“你想收我为徒,那得问过我师尊。但我师尊现在这状况,你不能去问他,免得让人说你落井下石。” 呃,一开口便给人一个死循环,完全就让人无法开口。 果然,南白子脸一黑,也学她撅起嘴来说:“我说收你为徒,是为了掩护你,免得你被外面的人纠缠。反正你都到了这里,我总得给人一个说法?难道说无端就把人关起来。” 罗奇惊讶地问李菲:“什么意思?你要拜他为师?我去,不会这么凉薄?师尊还在呢!人未走,茶就凉了?” 李菲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是这老头非要我拜他为师,我没答应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南宫宗主的关门弟子,这么可能随意改换门庭。 罗奇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但还是不忿地瞅了南白子一眼,心说,虽然你修为高,但也不能仗势欺人?我师尊虽然走火入魔,但还没死,你就要抢他的弟子了? 南白子见他如此眼神,也是浑身不爽,心中也说,奶奶的熊,老夫好心要给你解决麻烦事,倒是成了恶人了! 邓少钧突然一拍大腿,喊道:“李菲,你不用拜他为师,也可以光明正大呆在这里!” “哦?说说看。” “你就代替姚师叔,与罗师叔一起照顾宗主,这不就好了吗?” 对啊!李菲高兴地跳了起来。 “没错,既然七大宗门同意派两个弟子来陪着师尊,如今既然去了一个,补一个,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李菲一看南白子的脸色不好看,板着脸说:“前辈,这事你可不能拦着!” 南白子没好气地说:“喂,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允许了?我说,你这女子,总是把我当坏人对待,说话能不能客气点?要知道,这里是长信宗,我是长信宗的长老,而且修为比你高了不知多少!你跟别人说话都是温言软语,对我就那么冲,这不公平?” 李菲淡淡地说,你答应了就行。 她指着南宫无余的那间洞窟说:“我就住他隔壁!” 罗奇皱眉道:“我劝你换一间,别逼得太紧了,你住他隔壁,感觉就是监视他一样……” 李菲只好挠挠头,嘟囔道:“那我也不能住太远了。” “住哪都一样,反正师尊已经好几年没跟我说过话了。”罗奇无奈地摇着头说。 南白子问王松:“你也在这里选个地方。” 王松点点头,把手一挥,画了一大圈:“随便,弟子无所谓。” 然后,南白子转过头来,幽幽地对邓少钧说:“臭小子,你如今是我的弟子了,一天到晚就没听你喊过几回,处处替李菲说话,你已经不是金羽宗的弟子了,不明白吗?” 啊…… 王松抿嘴一笑,对南白子说:“师尊,我先去选个地方,今后一定努力修炼,不敢偷懒。” 南白子满意地掏出一本秘籍,递给他。 王松大喜,这是长信宗的高阶心法。当年他离开的时候,还是筑基境,因此没有机会学到高阶心法,愣是凭着自己的天赋,依靠长信宗的入门心法,撑到金丹境。 如今获得高阶心法,自然是喜不自胜,泪眼婆娑。 “恭喜王兄!”邓少钧祝贺他。 他扑通就跪下磕头,心满意足地,转身去寻个洞窟,也不管条件如何,能藏身就够了。 南白子撇了邓少钧一眼,那意思是,看到了吗,只要是我的弟子,那都是好处多多的。 识相点,把心从金羽宗那里移到老夫身上。 在这严厉的目光照射下,邓少钧浑身一紧,他知道此时此刻,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师尊。 然而,见李菲在场,罗奇在场,邓少钧扭捏了半天,还是没把“师尊”二字喊出来。 故意抬头,看天。 然而,南白子的话,已经惊动罗奇了。 罗奇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位是谁了。 “你就是邓少钧么?我听说你打死了徐阿年,被驱逐出门派了。原来还有如此奇遇,居然拜了南白子前辈为师,真是恭喜了啊!” 邓少钧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这点破事还传到这里来了啊…… 哼,罗奇无声地哼了一下。 他这话里的重点,根本不是邓少钧的那点破事。 他是讽刺邓少钧这么快就抱上粗腿了。 也是奇怪,他与同门决斗,居然只被驱逐下山,看来卦尊吕武偏袒了他。 这厮运气也是极好,一个金羽宗的弃徒,居然被更强大的长信宗的长老收为弟子。这个身份,以后回金羽宗,那都可以横着走了。 而且,听说李菲在他下山后,也私自下山闲逛,想不到是与这小子走在了一起。 所以,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罗奇不由得多看了邓少钧几眼。 乍一眼看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受到那么多人青睐? 难道这就是命数? 邓少钧这扭扭捏捏的表情,也被龙越看在眼里,他笑嘻嘻地说:“小子,看来你也不大愿意给他当弟子,反正也没拜师,嘴上说的不算,你直接拜我算了。” 南白子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出他不愿意了?” “瞎吗?给你当弟子的,个个都是兴高采烈,哪有蔫头搭脑的?我可没听他喊过你师尊。” 南白子被龙越气坏了,指着邓少钧说:“喊一个给他听听。” 邓少钧懵了,这突然的发怒是什么意思? 他们师兄弟话没说几句,一见面就杠,杠得还莫名其妙。 “师……师尊……” 邓少钧结结巴巴地说了句。 既没有磕头,也没有作揖,就是干站着,挤出两字。 这态度不够热情,不够热情就等于不愿意,太敷衍了。 南白子恼恨地说:“你牙疼么?” 龙越哈哈大笑:“没看到他的态度吗?自然流露,一望而知。” 南白子一把揪住龙越,冷冷地说:“师弟,你越活越讨厌了。知道从你回来到现在,得罪了几乎所有师兄吗?老老实实躲在这里就完了,为什么还要无端生事?” “师兄,我门下弟子少,金丹境的一个都没有,正需要一个能突破金丹境的顶门。你门下一大堆的人,让一个给我怎么了?” “哼,本来不是不可以,但硬抢就不行,你得先跟我说。” “那也得先见到你才行啊!” “没见到人家的师尊,就要强迫人家改换门庭,这算什么事?” “私定终身呗,嘻嘻。” 龙越一耸肩,将他的手弹开。 就这一个动作,四周灵气暴走,好像狂风大作,几个人都站不住,纷纷被吹落绝壁。 几个人落到地上,惊魂未定。 这两人都是元婴境界的水平,难道要打架? 这长信宗是什么门派啊?师兄弟也都喜欢动手的? 罗奇嘟囔道:“这种货色都有人抢?” 他百思不得其解,困惑地瞪着邓少钧,上下打量着。 “阁下到底是什么天姿啊,高人纷抢,倒是显得我金羽宗没眼光了。” 邓少钧憨厚地笑了一笑。 心说,当初投金羽宗,就是欺负你们没眼光啊…… 他们几个站在地面,抬头仰望,生怕头上砸下点什么来。 罗奇揶揄道:“邓少钧,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新的师尊,让他们别动手,不如以猜拳啊,拼酒啊的方式,得到你这个好徒弟。” 邓少钧无语,耸耸肩:“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跟我没关系。累了一整天了,我去找个地方休息。” 几个人也觉得言之有理,不想呆在这个随时会被大佬误伤的地方,远远地找了个洞窟,暂时休息去了。 南白子与讨厌的龙越之间的争斗,并没持续多久。 两人各拼了一掌,为了不伤对方,都后退了几步。 龙越也没死缠烂打,忿忿地说:“我就是要收个筑基九层的,然后在我的指导下突破金丹境,怎么滴了?” “你回来这十年,拜入山门的,也有天姿不错的,你好好调教,百年内升入金丹也不在话下,你不肯花心思,就想捡现成的,门都没有!哼!” “哎呀,我就捡个现成的怎么滴了?” “你去其他地方捡,别在我手上捡!” 说完,南白子拂袖而去。 第168章 争当师尊 一见龙越,南白子的脸拉长了。 “师弟,有晚辈在此,你庄重点,不要那么随便。” 龙越孤傲地哼了一声,与南白子站在一起:怎么,我还给你们长信宗丢人了吗? 南白子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他居然说是“你们长信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呢。 他的眼神让龙越很不爽,上千年的师兄弟了,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怪他多嘴呗。 两人并立,大家才发觉为什么南白子说他不够庄重。 南白子一身衣服洁白如雪,站在百丈绝壁上,冰风吹拂,灵气四溢。 而龙越这一身,就拉胯多了,衣服布料粗劣,做工粗糙,线头四处飘逸。 南白子眉毛胡须那都是精心修整过的,龙越的胡须都打了结了。虽说比南宫无余好看多了,依然有失长信宗一代大佬的风度。 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外形很差,如果知道的话,他绝不会站在南白子身边,最次得与罗奇站一起,才能稍微降低这对比的差距。 “你们暂且自寻洞窟歇着。”南白子忽然说,“他不想见你们,你们又何必打扰他呢?” 南白子法眼扫视,早就知道南宫无余躲在哪里。 但不想说破。 如果被他们看到,他此时藏身的地方,有多肮脏,只会觉得更难受。 南宫无余现在是故意折磨自己,以肉体的痛苦减轻内心的痛苦。 不知道他这个状态会持续多少年,只能为南宫无余感到惋惜。 “仙途缥缈,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心说。 他这一生,见过太多师兄弟半路仙逝的。 南宫无余他修到金丹九层,见过的又会少么? 凡人一生所能见到的生死,不及他们这些高阶仙人所见的百分之一,早已不那么容易激动了。 按照天下各大仙门的惯例,只有修到金丹境才有资格收徒,每一代弟子大概三四百年,这个时间下一代金丹境也起来了,就留着当徒孙了。 当然,小门派可能筑基境高阶就可以收徒。 金羽宗的一代弟子,到现在不过是数位。 长信宗每一代弟子数量都更多,千年之后,留到现在的,都能修到元婴境,但也不过十数位。 像邓少钧他们这一批,上百人入门,与通源宗一战后,只剩二十多人。即使不经这一劫难,百年之后,也剩不下几人。 师兄弟在一起,日夜相见,到头来,纷纷凋落,岂不令人动容?但谁又能轻易动容?仙家无情之说,多半与此有关。 因此,南白子见到南宫无余今日这境况,心有戚戚焉,但也仅此而已。 人只要活一天,就尽一天的友情,一旦归去,不过是一粒尘埃。 虽然有人能转生回来,但不知多少年月,故人已经一个不剩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李菲,心里慨叹不已。 邓少钧完全同意南白子的建议,他见停着姚畅尸身的洞窟隔壁,就是一个空的洞窟,忙说:“我就住这里算了。” 他要守着姚畅,免得被人偷了,损坏了。 南白子有点讶异地问:“这百丈绝壁上,洞窟数千,大多数空着,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 意思就是,你不觉得晦气么? 邓少钧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编出一个非常出色的理由:“别人知道这里有个死人,大概就不想过来,正好可以安心修炼。” 南白子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刁钻的理由,仔细一想,似乎还很有道理。 他是一株何首乌,在没有突破金丹境前,还是容易被人觊觎的。越是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对他越安全。 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那你就在这里。 王松对李菲说:“南宫宗主不愿意见你们,你就让他安静一下,反正你住在这里,总能见到他,不在此一时。” 李菲知他说的有道理,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没想留下来的,但现在非得留下来不可了。” 又对南白子说:“你想收我为徒,那得问过我师尊。但我师尊现在这状况,你不能去问他,免得让人说你落井下石。” 呃,一开口便给人一个死循环,完全就让人无法开口。 果然,南白子脸一黑,也学她撅起嘴来说:“我说收你为徒,是为了掩护你,免得你被外面的人纠缠。反正你都到了这里,我总得给人一个说法?难道说无端就把人关起来。” 罗奇惊讶地问李菲:“什么意思?你要拜他为师?我去,不会这么凉薄?师尊还在呢!人未走,茶就凉了?” 李菲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是这老头非要我拜他为师,我没答应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南宫宗主的关门弟子,这么可能随意改换门庭。 罗奇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但还是不忿地瞅了南白子一眼,心说,虽然你修为高,但也不能仗势欺人?我师尊虽然走火入魔,但还没死,你就要抢他的弟子了? 南白子见他如此眼神,也是浑身不爽,心中也说,奶奶的熊,老夫好心要给你解决麻烦事,倒是成了恶人了! 邓少钧突然一拍大腿,喊道:“李菲,你不用拜他为师,也可以光明正大呆在这里!” “哦?说说看。” “你就代替姚师叔,与罗师叔一起照顾宗主,这不就好了吗?” 对啊!李菲高兴地跳了起来。 “没错,既然七大宗门同意派两个弟子来陪着师尊,如今既然去了一个,补一个,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李菲一看南白子的脸色不好看,板着脸说:“前辈,这事你可不能拦着!” 南白子没好气地说:“喂,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允许了?我说,你这女子,总是把我当坏人对待,说话能不能客气点?要知道,这里是长信宗,我是长信宗的长老,而且修为比你高了不知多少!你跟别人说话都是温言软语,对我就那么冲,这不公平?” 李菲淡淡地说,你答应了就行。 她指着南宫无余的那间洞窟说:“我就住他隔壁!” 罗奇皱眉道:“我劝你换一间,别逼得太紧了,你住他隔壁,感觉就是监视他一样……” 李菲只好挠挠头,嘟囔道:“那我也不能住太远了。” “住哪都一样,反正师尊已经好几年没跟我说过话了。”罗奇无奈地摇着头说。 南白子问王松:“你也在这里选个地方。” 王松点点头,把手一挥,画了一大圈:“随便,弟子无所谓。” 然后,南白子转过头来,幽幽地对邓少钧说:“臭小子,你如今是我的弟子了,一天到晚就没听你喊过几回,处处替李菲说话,你已经不是金羽宗的弟子了,不明白吗?” 啊…… 王松抿嘴一笑,对南白子说:“师尊,我先去选个地方,今后一定努力修炼,不敢偷懒。” 南白子满意地掏出一本秘籍,递给他。 王松大喜,这是长信宗的高阶心法。当年他离开的时候,还是筑基境,因此没有机会学到高阶心法,愣是凭着自己的天赋,依靠长信宗的入门心法,撑到金丹境。 如今获得高阶心法,自然是喜不自胜,泪眼婆娑。 “恭喜王兄!”邓少钧祝贺他。 他扑通就跪下磕头,心满意足地,转身去寻个洞窟,也不管条件如何,能藏身就够了。 南白子撇了邓少钧一眼,那意思是,看到了吗,只要是我的弟子,那都是好处多多的。 识相点,把心从金羽宗那里移到老夫身上。 在这严厉的目光照射下,邓少钧浑身一紧,他知道此时此刻,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师尊。 然而,见李菲在场,罗奇在场,邓少钧扭捏了半天,还是没把“师尊”二字喊出来。 故意抬头,看天。 然而,南白子的话,已经惊动罗奇了。 罗奇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位是谁了。 “你就是邓少钧么?我听说你打死了徐阿年,被驱逐出门派了。原来还有如此奇遇,居然拜了南白子前辈为师,真是恭喜了啊!” 邓少钧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这点破事还传到这里来了啊…… 哼,罗奇无声地哼了一下。 他这话里的重点,根本不是邓少钧的那点破事。 他是讽刺邓少钧这么快就抱上粗腿了。 也是奇怪,他与同门决斗,居然只被驱逐下山,看来卦尊吕武偏袒了他。 这厮运气也是极好,一个金羽宗的弃徒,居然被更强大的长信宗的长老收为弟子。这个身份,以后回金羽宗,那都可以横着走了。 而且,听说李菲在他下山后,也私自下山闲逛,想不到是与这小子走在了一起。 所以,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罗奇不由得多看了邓少钧几眼。 乍一眼看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受到那么多人青睐? 难道这就是命数? 邓少钧这扭扭捏捏的表情,也被龙越看在眼里,他笑嘻嘻地说:“小子,看来你也不大愿意给他当弟子,反正也没拜师,嘴上说的不算,你直接拜我算了。” 南白子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出他不愿意了?” “瞎吗?给你当弟子的,个个都是兴高采烈,哪有蔫头搭脑的?我可没听他喊过你师尊。” 南白子被龙越气坏了,指着邓少钧说:“喊一个给他听听。” 邓少钧懵了,这突然的发怒是什么意思? 他们师兄弟话没说几句,一见面就杠,杠得还莫名其妙。 “师……师尊……” 邓少钧结结巴巴地说了句。 既没有磕头,也没有作揖,就是干站着,挤出两字。 这态度不够热情,不够热情就等于不愿意,太敷衍了。 南白子恼恨地说:“你牙疼么?” 龙越哈哈大笑:“没看到他的态度吗?自然流露,一望而知。” 南白子一把揪住龙越,冷冷地说:“师弟,你越活越讨厌了。知道从你回来到现在,得罪了几乎所有师兄吗?老老实实躲在这里就完了,为什么还要无端生事?” “师兄,我门下弟子少,金丹境的一个都没有,正需要一个能突破金丹境的顶门。你门下一大堆的人,让一个给我怎么了?” “哼,本来不是不可以,但硬抢就不行,你得先跟我说。” “那也得先见到你才行啊!” “没见到人家的师尊,就要强迫人家改换门庭,这算什么事?” “私定终身呗,嘻嘻。” 龙越一耸肩,将他的手弹开。 就这一个动作,四周灵气暴走,好像狂风大作,几个人都站不住,纷纷被吹落绝壁。 几个人落到地上,惊魂未定。 这两人都是元婴境界的水平,难道要打架? 这长信宗是什么门派啊?师兄弟也都喜欢动手的? 罗奇嘟囔道:“这种货色都有人抢?” 他百思不得其解,困惑地瞪着邓少钧,上下打量着。 “阁下到底是什么天姿啊,高人纷抢,倒是显得我金羽宗没眼光了。” 邓少钧憨厚地笑了一笑。 心说,当初投金羽宗,就是欺负你们没眼光啊…… 他们几个站在地面,抬头仰望,生怕头上砸下点什么来。 罗奇揶揄道:“邓少钧,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新的师尊,让他们别动手,不如以猜拳啊,拼酒啊的方式,得到你这个好徒弟。” 邓少钧无语,耸耸肩:“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跟我没关系。累了一整天了,我去找个地方休息。” 几个人也觉得言之有理,不想呆在这个随时会被大佬误伤的地方,远远地找了个洞窟,暂时休息去了。 南白子与讨厌的龙越之间的争斗,并没持续多久。 两人各拼了一掌,为了不伤对方,都后退了几步。 龙越也没死缠烂打,忿忿地说:“我就是要收个筑基九层的,然后在我的指导下突破金丹境,怎么滴了?” “你回来这十年,拜入山门的,也有天姿不错的,你好好调教,百年内升入金丹也不在话下,你不肯花心思,就想捡现成的,门都没有!哼!” “哎呀,我就捡个现成的怎么滴了?” “你去其他地方捡,别在我手上捡!” 说完,南白子拂袖而去。 第170章 长老的野心 南宫无余心中叹气。 “既然邓少钧已从金羽宗出师,跟我也没关系了,能得长老的赏识,也是他的造化。” 邓少钧身子一震,这就相当于把他托付出去了。 “宗主,我……” 李菲急忙摇晃南宫无余的手:“师尊,他是出师了,又不是说不能回来!你看那个王松,离开长信宗都一两百年了,不还是回去了吗?” “傻徒弟,我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他留在长信宗,未来肯定也会护着金羽宗,又不是说入了长信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 可是,可是……李菲转头冲邓少钧一瞪眼,恨恨地说:“你当真要入长信宗吗?” 邓少钧结结巴巴地说:“李菲,你这问的就不对。你这不是难为人么?当着南白子的面,我不好回答啊。你应该问我想不想回金羽宗,我当然想啊,但是,现在,你看,我怎么……” 南白子的脸瞬间黑了起来。 当着南宫无余的面,这小子直接喊“南白子”也不喊“师尊”,这态度都十分明显了。 南宫无余赶紧摆手,让邓少钧别说了。 “邓少钧,你如今是筑基九层,当务之急是突破金丹境,其他都根本不重要,对?你当年入我山门,也是隐瞒行迹。估计你放着大门派不去,就是冲我金羽宗没有元婴境界,看不穿你本源。” 他完全说中了,邓少钧不好意思起来。 “老夫丝毫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都出师了,还留恋金羽宗,这份情,老夫多谢了。不过,人有鸿鹄志,你大概也没想过永远呆在金羽宗?” 邓少钧猛地抬头,斩钉截铁地说:“宗主,我选择拜入金羽宗,确实如你所说。入门之前,并没有终身呆在金羽宗的意思,但现在不一样,我喜欢金羽宗,愿意在里面呆一辈子。” 南白子听得翻白眼,背过身去,脸上火辣辣的。 怎么滴,老夫这么不堪吗? 他看出来了,这臭小子,之所以要呆在金羽宗,完全是因为李菲。 如果自己能把李菲留在长信宗,这小子哪都不会去。 但现在看来,要再强行收李菲为弟子,也不大可能。看她对南宫无余那种表情,自己抢不过。 南宫无余再次摆手:“门户不重要,你就算是长信宗的弟子,难道真的就呆在这里一辈子不动么?外面那个老疯子,那个龙越,都不知在外面浪了多少百年,长信宗的后辈弟子没一个认识的。门户有什么要紧?” 他这话,已经是直白的暗示了,入了长信宗,并不意味着死呆在这里。 南白子知他话里的意思,忙点头说:“也对,我那龙越师弟,之所以在外多年,是追随他的道侣罢了。那道侣不是本门的。” 哦?邓少钧很惊讶,想不到龙越还是这样一个至性至情的人。 “那他的道侣呢?” “三百年前灭度了。”南白子淡淡地说。 啊!李菲惊呼。 “咳,这有什么。渡劫失败,自然就是灰飞烟灭。”南白子继续淡淡地说。 “说得那么轻巧,无情无义。”李菲对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很是不满。 “无情无义?说的对,也不对。龙越与他的道侣,相伴数百年。道侣灭度之后,思念数百年。你去问问凡人,有什么情义能持续数百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卵不吊,亲情都如此,何况其他。” 南白子说凡间的俚语,话糙理不糙,说得李菲满脸通红,却又无言反驳。 南宫无余嗔道:“你这老头子,当着女孩子的面,别说得那么粗鄙。” 嗯嗯。南白子别过头去。 有些话,要说清楚,还真的不能温词软语。 听了他这段话,邓少钧却瞬间开了窍了。 对啊,入了长信宗,又不等于永不准出去。 这里是修仙宗门,又不是监狱。 自己也不是无期徒刑。 想想在金羽宗,也不是天天能见到李菲,有时候她闭关,或者自己闭关,转眼就个月没见面,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想明白了,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 再看看南白子,修为到底比南宫无余高多了,抱住他的大腿,也吃不了亏。 南宫无余把李菲的手放开,轻声说:“世界那么大,眼光放长远点。你们在魏国拍卖会上闹了一场,很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跟无字天书有关,不管怎样,你们现在呆在长信宗,绝对比回金羽宗安全。” 南白子呵呵点了点头,这才像个聪明人。 李菲叹了口气,不再质疑了。 能跟着南白子这样的元婴境高人,总是件有福之事,自己从中拦着,算什么事呢? 在一边冷眼看着的南白子,脸上露出一丝无人察觉的微笑。 “的那个少钧,你以后跟在南白子身边,就不用那么谨小慎微了。突破金丹境以后,多来金羽宗探访。” “是。”邓少钧轻声回答。 脸上没有那种扭捏之态了。 南白子终于松了口气。 当时,在魏国都城,把李菲困住,邓少钧来救她,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本源了。 仙人修到元婴境界,法眼已经能洞察天地间的虚妄。 何首乌是植物,大体上归为妖兽一类,虽然化形,到底根子还有何首乌的残余,修为高深的人是能一眼看穿的。 那个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他弄到自己身边来。 在幻阵里的种种,不过是考验。 邓少钧的机敏,无畏,都让他很满意。 但他也知道,一个隐藏在仙门,不进行夺气仪式的妖兽,戒心自然是很高的。自己未必能收服他。 所以先要示以威——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邓少钧竟然破了自己的幻阵,这个威,示了个寂寞。 然后,在追上他之后,给了他一掌,想不到这一掌简单粗暴,反而让邓少钧承认了自己的威。 然后,得示仁,示惠。 所以才放任他获得无字天书。 本以为邓少钧会服服帖帖,但到现在为止,邓少钧也没正经喊他一声师尊。 就这一点,南白子很郁闷。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那一掌并没有打服。 没把姚意逼出来,怎么能打服呢? 于是他以为,是因为李菲,以及金羽宗,在他的感情里还十分重要。 因此,他顺手帮了南宫无余——就算自己不帮,无字天书果然也会传到南宫无余手上,自己出面,等于抢功劳。 现在,南宫无余和李菲,对于邓少钧拜自己为师都不再质疑,邓少钧应该能安心留下来了。 自己对他好好培养,他日定能成为强大的助力。 看邓少钧的表情,总算没那么抗拒了。 邓少钧也发现了,自己正被南白子瞪着,而且已经多次被瞪了,当即朝他跪下,高声说:“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南白子呵呵笑道,手一伸,把他扶起来:“起来。” 这才像话,不容易啊,跟着老夫你能吃什么亏呢…… “长老,你如此帮我,我该如何报答你?”南宫无余忽然问。 邓少钧的事,对他来说,那是节外生枝,自己的事才是正事。 呵呵,南白子再次露出会心的笑。 能让一个高阶仙人说出“报答”两字,这可比让铁公鸡拔毛还难得。 高阶仙人一诺九鼎,轻易可不会说这话。 “咳,都是同道,别谈什么报答不报答。能交一个好友,何乐不为?说得好像我想做买卖似的,难道助你,非得有所图吗?”南白子振振衣袖,朗声道。 南宫无余有些小感动,拱手道:“长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真能突破元婴境界,定然不能忘你的大恩。金羽宗上下,自然与长信宗更加亲切。” “好说,好说。” 南宫无余对邓少钧几个人说:“你们几个都出去,我与南白子多年未聚,今日让我多与他说点话。” 几个人赶紧告辞。 大家都散了,南宫无余脸色一变,低声说:“南白子,你似乎有大志!” 南白子一愣,这是从何说起。 “现在无人,你又以阵法隔绝,但说无妨。” 见南宫无余一脸诚恳,南白子脸色也严肃起来。 “大志倒没有,就是有些想法。” 愿闻其详! “七大宗门治下,各门派死气沉沉,对待法术越来越严苛,阻碍了众人的提升通道。像我这样的元婴境,在上古,也只是普通修士。然而在今日,竟然能在天下第二仙门当长老。” “你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各门派都倒退了吗?” “那又如何?总之是我们资质低罢了。” “难道就不是仙法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上古大仙遍地,难道不是因为上古仙法更丰富吗?” “你想恢复古法?” 南白子微微一笑,自信地说:“我们手中的无字天书,恰好就是七大宗门共治之前的遗物,咱们渐渐恢复起来,说不定未来就不一样了。” 南宫无余内心波澜起伏,震惊不已。 鉴定法术,删改修炼之术,让天下修炼之人都走正道,这是七大宗门多年以来的规矩。 难道你想改变这个? 心中闪过一道光:难道你还想推翻七大宗门共治? 南白子平静地说:七大宗门共治也不是自古以来既是如此,有兴,必有衰,有什么奇怪的? 南宫无余难以掩饰自己的表情了,失声冷笑:“哈哈,哈哈,长老,你不过是元婴境,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呢?” 南白子不怒,轻声说:“你好好修炼,突破元婴境,重振金羽宗,以后的事,以后再与你说。” 南宫无余揪然变色:“怎么,听你的意思,以后我还要听你吩咐?” “你是聪明人,话不需说得那么直接。” “既然是聪明人,你怎么还说刚才那些糊涂话?” 南白子微笑道:“南宫无余,我观天下诸仙,聪明睿智,内心无尘,正道无私之人,确实不多。你也算是一个。我为天下扶持一位正道仙人,也是功德无量,你不必疑虑。” 他站了起来,淡淡地说:“无字天书,七大宗门想独吞,说白了,就是我们这个阶位的能分享。所以,你还是听李菲的话,不要泄露了秘密,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 南宫无余也站了起来,朝他拱手道谢。 “南白子,你赐我无字天书神功,助我修复走火入魔带来的损伤,虽然不知有没有用,但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如此大恩,他日必有后报。” 然后,再正色道:“至于刚才之闲谈,我就当梦话了,还请长老原谅。他日若是阁下挑起七大宗门的纷争,恕我中立,不能参与。” 南白子讪讪地说:“怎么一下子说那么严重了,什么七大宗门纷争,没那么严重。嗯,还不到那个时候,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他这退缩的态度,明显不是真心话。 南宫无余很茫然,他这是个人想法,还是已经有一群人了? 区区一个元婴境,在长信宗都不是最强的,何况在七大宗门之中。 他的野心不小,可惜实力不够。 看来,他帮助老夫,收邓少钧为弟子,都是有长远的目的的。 南宫无余叹息一声,再次一揖到底:“今日问长老这些话,多谢长老直言相告,解了我心中的一些困惑。” 南白子却摇了摇头:“不,你并未解惑,只不过不再信罢了。” 两人的话说得那么白,很容易就把天聊死了。 南白子突然手一挥,洞窟内出现一团黑雾。 黑雾当中,闪现一个卦象。 这个卦象是什么意思,南宫无余看不懂,但惊讶异常——这种境界的卦术,他只见过吕武施展过。 “此卦何意?” “天地大劫,仙魔之争。” 南宫无余沉默了。 “此卦,我偶得之。” 南宫无余还是很难相信,测算出天地大劫,你有那么高的修为吗?不是自己吓唬自己? “那你看我,修为如何。” 南白子忽然展现自身灵气,一道道金光圣影,从身体散发出来,整个洞窟充满了龙吟之声。 “啊,这是圣人法相!”南宫无余恐惧不已,失声喊道。 至少是中仙道的圣人法相! “阁下到底是什么修为?” 第170章 长老的野心 南宫无余心中叹气。 “既然邓少钧已从金羽宗出师,跟我也没关系了,能得长老的赏识,也是他的造化。” 邓少钧身子一震,这就相当于把他托付出去了。 “宗主,我……” 李菲急忙摇晃南宫无余的手:“师尊,他是出师了,又不是说不能回来!你看那个王松,离开长信宗都一两百年了,不还是回去了吗?” “傻徒弟,我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他留在长信宗,未来肯定也会护着金羽宗,又不是说入了长信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 可是,可是……李菲转头冲邓少钧一瞪眼,恨恨地说:“你当真要入长信宗吗?” 邓少钧结结巴巴地说:“李菲,你这问的就不对。你这不是难为人么?当着南白子的面,我不好回答啊。你应该问我想不想回金羽宗,我当然想啊,但是,现在,你看,我怎么……” 南白子的脸瞬间黑了起来。 当着南宫无余的面,这小子直接喊“南白子”也不喊“师尊”,这态度都十分明显了。 南宫无余赶紧摆手,让邓少钧别说了。 “邓少钧,你如今是筑基九层,当务之急是突破金丹境,其他都根本不重要,对?你当年入我山门,也是隐瞒行迹。估计你放着大门派不去,就是冲我金羽宗没有元婴境界,看不穿你本源。” 他完全说中了,邓少钧不好意思起来。 “老夫丝毫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都出师了,还留恋金羽宗,这份情,老夫多谢了。不过,人有鸿鹄志,你大概也没想过永远呆在金羽宗?” 邓少钧猛地抬头,斩钉截铁地说:“宗主,我选择拜入金羽宗,确实如你所说。入门之前,并没有终身呆在金羽宗的意思,但现在不一样,我喜欢金羽宗,愿意在里面呆一辈子。” 南白子听得翻白眼,背过身去,脸上火辣辣的。 怎么滴,老夫这么不堪吗? 他看出来了,这臭小子,之所以要呆在金羽宗,完全是因为李菲。 如果自己能把李菲留在长信宗,这小子哪都不会去。 但现在看来,要再强行收李菲为弟子,也不大可能。看她对南宫无余那种表情,自己抢不过。 南宫无余再次摆手:“门户不重要,你就算是长信宗的弟子,难道真的就呆在这里一辈子不动么?外面那个老疯子,那个龙越,都不知在外面浪了多少百年,长信宗的后辈弟子没一个认识的。门户有什么要紧?” 他这话,已经是直白的暗示了,入了长信宗,并不意味着死呆在这里。 南白子知他话里的意思,忙点头说:“也对,我那龙越师弟,之所以在外多年,是追随他的道侣罢了。那道侣不是本门的。” 哦?邓少钧很惊讶,想不到龙越还是这样一个至性至情的人。 “那他的道侣呢?” “三百年前灭度了。”南白子淡淡地说。 啊!李菲惊呼。 “咳,这有什么。渡劫失败,自然就是灰飞烟灭。”南白子继续淡淡地说。 “说得那么轻巧,无情无义。”李菲对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很是不满。 “无情无义?说的对,也不对。龙越与他的道侣,相伴数百年。道侣灭度之后,思念数百年。你去问问凡人,有什么情义能持续数百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卵不吊,亲情都如此,何况其他。” 南白子说凡间的俚语,话糙理不糙,说得李菲满脸通红,却又无言反驳。 南宫无余嗔道:“你这老头子,当着女孩子的面,别说得那么粗鄙。” 嗯嗯。南白子别过头去。 有些话,要说清楚,还真的不能温词软语。 听了他这段话,邓少钧却瞬间开了窍了。 对啊,入了长信宗,又不等于永不准出去。 这里是修仙宗门,又不是监狱。 自己也不是无期徒刑。 想想在金羽宗,也不是天天能见到李菲,有时候她闭关,或者自己闭关,转眼就个月没见面,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想明白了,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 再看看南白子,修为到底比南宫无余高多了,抱住他的大腿,也吃不了亏。 南宫无余把李菲的手放开,轻声说:“世界那么大,眼光放长远点。你们在魏国拍卖会上闹了一场,很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跟无字天书有关,不管怎样,你们现在呆在长信宗,绝对比回金羽宗安全。” 南白子呵呵点了点头,这才像个聪明人。 李菲叹了口气,不再质疑了。 能跟着南白子这样的元婴境高人,总是件有福之事,自己从中拦着,算什么事呢? 在一边冷眼看着的南白子,脸上露出一丝无人察觉的微笑。 “的那个少钧,你以后跟在南白子身边,就不用那么谨小慎微了。突破金丹境以后,多来金羽宗探访。” “是。”邓少钧轻声回答。 脸上没有那种扭捏之态了。 南白子终于松了口气。 当时,在魏国都城,把李菲困住,邓少钧来救她,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本源了。 仙人修到元婴境界,法眼已经能洞察天地间的虚妄。 何首乌是植物,大体上归为妖兽一类,虽然化形,到底根子还有何首乌的残余,修为高深的人是能一眼看穿的。 那个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他弄到自己身边来。 在幻阵里的种种,不过是考验。 邓少钧的机敏,无畏,都让他很满意。 但他也知道,一个隐藏在仙门,不进行夺气仪式的妖兽,戒心自然是很高的。自己未必能收服他。 所以先要示以威——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邓少钧竟然破了自己的幻阵,这个威,示了个寂寞。 然后,在追上他之后,给了他一掌,想不到这一掌简单粗暴,反而让邓少钧承认了自己的威。 然后,得示仁,示惠。 所以才放任他获得无字天书。 本以为邓少钧会服服帖帖,但到现在为止,邓少钧也没正经喊他一声师尊。 就这一点,南白子很郁闷。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那一掌并没有打服。 没把姚意逼出来,怎么能打服呢? 于是他以为,是因为李菲,以及金羽宗,在他的感情里还十分重要。 因此,他顺手帮了南宫无余——就算自己不帮,无字天书果然也会传到南宫无余手上,自己出面,等于抢功劳。 现在,南宫无余和李菲,对于邓少钧拜自己为师都不再质疑,邓少钧应该能安心留下来了。 自己对他好好培养,他日定能成为强大的助力。 看邓少钧的表情,总算没那么抗拒了。 邓少钧也发现了,自己正被南白子瞪着,而且已经多次被瞪了,当即朝他跪下,高声说:“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南白子呵呵笑道,手一伸,把他扶起来:“起来。” 这才像话,不容易啊,跟着老夫你能吃什么亏呢…… “长老,你如此帮我,我该如何报答你?”南宫无余忽然问。 邓少钧的事,对他来说,那是节外生枝,自己的事才是正事。 呵呵,南白子再次露出会心的笑。 能让一个高阶仙人说出“报答”两字,这可比让铁公鸡拔毛还难得。 高阶仙人一诺九鼎,轻易可不会说这话。 “咳,都是同道,别谈什么报答不报答。能交一个好友,何乐不为?说得好像我想做买卖似的,难道助你,非得有所图吗?”南白子振振衣袖,朗声道。 南宫无余有些小感动,拱手道:“长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真能突破元婴境界,定然不能忘你的大恩。金羽宗上下,自然与长信宗更加亲切。” “好说,好说。” 南宫无余对邓少钧几个人说:“你们几个都出去,我与南白子多年未聚,今日让我多与他说点话。” 几个人赶紧告辞。 大家都散了,南宫无余脸色一变,低声说:“南白子,你似乎有大志!” 南白子一愣,这是从何说起。 “现在无人,你又以阵法隔绝,但说无妨。” 见南宫无余一脸诚恳,南白子脸色也严肃起来。 “大志倒没有,就是有些想法。” 愿闻其详! “七大宗门治下,各门派死气沉沉,对待法术越来越严苛,阻碍了众人的提升通道。像我这样的元婴境,在上古,也只是普通修士。然而在今日,竟然能在天下第二仙门当长老。” “你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各门派都倒退了吗?” “那又如何?总之是我们资质低罢了。” “难道就不是仙法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上古大仙遍地,难道不是因为上古仙法更丰富吗?” “你想恢复古法?” 南白子微微一笑,自信地说:“我们手中的无字天书,恰好就是七大宗门共治之前的遗物,咱们渐渐恢复起来,说不定未来就不一样了。” 南宫无余内心波澜起伏,震惊不已。 鉴定法术,删改修炼之术,让天下修炼之人都走正道,这是七大宗门多年以来的规矩。 难道你想改变这个? 心中闪过一道光:难道你还想推翻七大宗门共治? 南白子平静地说:七大宗门共治也不是自古以来既是如此,有兴,必有衰,有什么奇怪的? 南宫无余难以掩饰自己的表情了,失声冷笑:“哈哈,哈哈,长老,你不过是元婴境,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呢?” 南白子不怒,轻声说:“你好好修炼,突破元婴境,重振金羽宗,以后的事,以后再与你说。” 南宫无余揪然变色:“怎么,听你的意思,以后我还要听你吩咐?” “你是聪明人,话不需说得那么直接。” “既然是聪明人,你怎么还说刚才那些糊涂话?” 南白子微笑道:“南宫无余,我观天下诸仙,聪明睿智,内心无尘,正道无私之人,确实不多。你也算是一个。我为天下扶持一位正道仙人,也是功德无量,你不必疑虑。” 他站了起来,淡淡地说:“无字天书,七大宗门想独吞,说白了,就是我们这个阶位的能分享。所以,你还是听李菲的话,不要泄露了秘密,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 南宫无余也站了起来,朝他拱手道谢。 “南白子,你赐我无字天书神功,助我修复走火入魔带来的损伤,虽然不知有没有用,但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如此大恩,他日必有后报。” 然后,再正色道:“至于刚才之闲谈,我就当梦话了,还请长老原谅。他日若是阁下挑起七大宗门的纷争,恕我中立,不能参与。” 南白子讪讪地说:“怎么一下子说那么严重了,什么七大宗门纷争,没那么严重。嗯,还不到那个时候,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他这退缩的态度,明显不是真心话。 南宫无余很茫然,他这是个人想法,还是已经有一群人了? 区区一个元婴境,在长信宗都不是最强的,何况在七大宗门之中。 他的野心不小,可惜实力不够。 看来,他帮助老夫,收邓少钧为弟子,都是有长远的目的的。 南宫无余叹息一声,再次一揖到底:“今日问长老这些话,多谢长老直言相告,解了我心中的一些困惑。” 南白子却摇了摇头:“不,你并未解惑,只不过不再信罢了。” 两人的话说得那么白,很容易就把天聊死了。 南白子突然手一挥,洞窟内出现一团黑雾。 黑雾当中,闪现一个卦象。 这个卦象是什么意思,南宫无余看不懂,但惊讶异常——这种境界的卦术,他只见过吕武施展过。 “此卦何意?” “天地大劫,仙魔之争。” 南宫无余沉默了。 “此卦,我偶得之。” 南宫无余还是很难相信,测算出天地大劫,你有那么高的修为吗?不是自己吓唬自己? “那你看我,修为如何。” 南白子忽然展现自身灵气,一道道金光圣影,从身体散发出来,整个洞窟充满了龙吟之声。 “啊,这是圣人法相!”南宫无余恐惧不已,失声喊道。 至少是中仙道的圣人法相! “阁下到底是什么修为?” 第171章 与过去告别 南白子收了法相,微笑不语。 南宫无余顿时明白自己多此一问。 圣人法相都出来了,他是什么修为,还用问吗? 至少得是化神境以上? 可是,南白子多年来,一直是以元婴境界示人,什么时候偷偷突破了? 更重要的是,突破了却不让人知道,刻意隐瞒修为,意欲何为?当真是有大志啊! 南宫无余惊骇得站不稳了。 他直直地瞪着南白子,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看不透了。 之前还觉得与他是平起平坐的,直呼其名“南白子”也毫无愧色,现在竟然觉得膝盖有点软,站不稳了。 “行了,今天就说那么多,好好修炼,不要有那么多想法。”南白子淡淡地说,“你所有的想法,都得等你有了实力以后,才不像笑话,对?这可是你说的。” 他嘻嘻笑了笑,拍了拍南宫无余的肩膀。 南宫无余诚惶诚恐地站着,眼神迷离。 “你心中有不服,哪又如何?你没实力,呵呵。” 这话犹如一道镰火,瞬间点亮了南宫无余那灰暗的心。 他走火入魔,有两个原因,一是金羽宗被通源宗偷袭,损失巨大,自己脱不了责任。整天自责,导致修炼出了岔子,打死了自己的弟子。 二是七大宗门处置不公,他不忿,却又无能为力。愤怒郁结,无法排解,加重了心中的障碍。 如今被南白子点醒,他顿悟了。 没错,在这个世界,想要公平,也得有实力。 金羽宗这么多年来,逐步衰退,就是因为自从师尊渡劫失败,灭度之后,数百年未出元婴境,这才导致歹人觊觎。 自己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如果再无法振作,金羽宗更加不堪了。 如要讨得公道,最好突破元婴境,步入仙门前列,到时候,想要公平,不是更容易了么? 元婴境界,是当今修仙界的一个高等门槛。 金丹境界,不过是芸芸众生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揪然变色:“长老放心,我一定能突破元婴境界!” 嗯。南白子含笑点头。 ……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邓少钧忘我地修炼了一整月,这天深夜,修炼结束,在自己洞窟内打坐。 自从进入筑基高阶以后,坐着睡觉成了家常便饭。 忽然隐隐听到耳边有虎啸之音。 难道有危险临近? 他紧张起来,屏息侧听,虎啸消失了——他惊讶地发现,声音似乎来自身体内部。 “这是怎么回事呢?”喃喃自语。 “恭喜,你筑基圆满,随时会突破金丹境了。”姚意说话了。 “啊!”邓少钧又惊又喜,修到筑基九层,不过是去年的事,这才一年,就修满了。 也就是说,突破在即了。 “为什么即将突破的时候,会听到虎啸之声?你当年也是这样吗?” “并没有。突破会引来天劫,怎么会给你预警?” “那为什么我听到了异声?” “这就是你的机缘了。”姚意叹道,“因为,那是老夫替你感知到的。我的魂魄寄生于你的魂魄上,因此你也有此感应。” 啊!多谢!邓少钧美滋滋地喊道。 姚意是化神大佬,比元婴境界还高,他的魂魄困在邓少钧的身体中,修为大受压制。然而阶位高出太多,邓少钧觉察不到的天机,他是能觉察到一些的。 知道自己的大日子就在眼前,邓少钧紧张起来,忙问:“长老,突破天劫,是如何做的?” 他亲眼见过药伯的突破,由于吃了一颗大药,灵力过于充盈,顿时就突破了。但也只见过这一例,不知是不是普遍性的。 “突破金丹境界,这个可知,又不可知。”姚意说得很玄虚。 “说清楚点,别搞得云里雾里的。” “你现在筑基境大成,处于即将突破的状态,但能不能突破,还是未知之事,不受你控制。你没见到很多人卡在筑基九层,到死都突破不了吗?” 嗯,为什么? 此乃天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家都认为,可能是德行不够…… 邓少钧不满这个回答:“老子德行不够吗?” “哼,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 啊……邓少钧知道自己用词不当,也是一时心急,忙道歉。 在他恳切的道歉下,姚意饶恕了他。 想想自己跟他是命运共同体,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说一说突破金丹境的事情,免得这小子功亏一篑,带累了自己。 “小子,你如今筑基境满,本来是听不到天道悲鸣的,是老夫在背后给你托着。所以,你倒是不用担心会突然来天劫,老头子没办法,得拼死保住你。” “你呢,可以事先设置一个阵法,将你保护起来。只要一切能抵消天劫伤害的办法,都可以用。” “你这段时间,最好安静点,不要让情绪波动,正常修炼就行……”说到这里,姚意突然语气一变,“不行,你不能那么快突破。” 邓少钧愣了,怎么? “老夫的魂魄还差一点点,你等等我,让我出来再说!” 我去……邓少钧极其无语……为什么? “你挨雷劈的时候我不想跟你站在一起。”姚意直白地告诉他。 化神大佬也怕金丹天劫。 邓少钧无奈,那怎么做?你不是说不能控制的么? 姚意沉默了一下,说:“你先修炼其他心法,消耗掉每日得到的灵气,也能让筑基境界更圆满一些。” “能行吗?” “不知道,试试看。我估计撑个天就够了。” 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你需要他的身体,干脆我就到隔壁睡。” “那最好不过。” 邓少钧迈步就到停着姚畅尸身的隔壁洞窟,在里面设了个阵。万一不小心突破了,引来天雷,这个阵能抵挡一下。 区区一个阵,自然是不能完全抵挡天劫的,然而能给他一点预警时间。 一秒就够了。 一切安排妥当,他坐了下来,准备修炼。 因为不想看着一个死人,所以是背对着姚畅。 但坐了一会,总觉得后背凉风飕飕,似乎有人偷窥。 一咬牙,转过身来,面朝着姚畅。 虽然后背没有凉丝丝的感觉了,但面对一个死人,观感总是很差,坐立不安,很不舒服。 姚意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骂道:“臭小子,你还怕死人么?” “死人我不怕,但是跟死人呆一个屋,我跟他非亲非故,又不是守灵的,十分别扭。”邓少钧嘟囔道。 “屁话!你对面躺着的,就是几天后的老夫,有什么别扭的?你好好看着,仔细看着!” 邓少钧一想,这么说还有道理。 这姚畅死了十年,又不会诈尸,有什么不自在的! 等姚意上了他的身体,这就是姚意本尊了。 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开始修炼水月心法,渐渐地到了夜深,两眼一闭,开始休息。 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中,邓少钧觉得有一道风从洞窟外吹进来。本能地一睁眼,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站在姚畅尸体边上。 心中一惊,睡意全散。 他是要对姚畅尸体做什么吗? 自己筑基九层阶位,实际修为已超金丹,一向感觉灵敏,竟然在清晨被人摸了进来。 最重要的是,洞窟里的阵法,竟然没有预警! 这操蛋的阵法,还指望它预警天劫呢。 眼睛并没有看到是谁,抬手就是一掌劈过去。 那人的反应也是极快,伸手一接,卸去了掌劲。 “是我!” 一个威严的,略带嘶哑的声音,竟然是南宫无余。 “啊,宗主?” 南宫无余静静地站在姚畅的身边,眼神中流露出悲伤。 他十年没来过,为什么一大早跑进来? 邓少钧不敢打断他的沉思,默默站在身后,心中暗想,他能面对姚畅,能直面自己犯的错误,说明他是完全振作了起来。 这是个好消息,李菲一定会高兴坏了。 “姚畅生性温和,做事细心。”南宫无余轻轻地说。 “啊……弟子跟姚师叔不熟。宗主亲传弟子,自然是出类拔萃的。” “你是药伯的弟子,怎么能喊他师叔呢?他入门早,你得喊师兄。”南宫无余纠正他。 “是,师兄。” 心说,人都已经灭度了,师叔师兄的有什么所谓。 南宫无余叹了口气:“姚畅入门之后,修得很快,在他那一批弟子中,仅仅二十年,就修到了筑基境,是相当让人惊艳的呢。” 邓少钧点头,二十年筑基,果然非常快,能称得上是天才了。 难怪样貌如此年轻。 心想,他这速度,岂不是比李菲还快? “可惜,筑基之后,他的修炼速度就慢了许多,在同一批弟子中,只是中等了。” “哦,为什么呢?” “很难说,运数。”南宫无余脸上浮现出微笑,这是回忆起了什么。 大概,想到了姚畅的点点滴滴。 发了几秒呆,他继续缓缓说道:“人的修炼速度,并不是一直保持一致的。有的时候慢如蜗牛,有的时候快如闪电。” “这个弟子理解。” 南宫无余没再说话,瞪着姚畅,露出十分惋惜的表情。 邓少钧赶紧开解他:“宗主切莫过于自责,他大道不成,中道崩殂,就如你说的,那是运数。” 南宫无余闭上眼睛,嘴角微微颤抖。 “假如这是他的运数,我却不能教他躲避。反而,亲手,亲手……” “修仙之路有进无退,折在半路的,数不尽数,宗主看惯了生死,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南宫无余眼睛一寒,他想起了自己修道几百年,多少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一个个在眼前消失,自己并没有如此难受。 “你不懂。” “嗯,宗主,我可能懂一点。你不是放不下姚师兄,而是放不过杨参。” 南宫无余惊骇地瞪着他,自己的心事,竟然被他点破了。 杀死姚畅自然可惜,但他不过是自己诸多普通弟子中的一个,断然不至于借来玄冰,将他停在这里十年。 这笔账都算在杨参头上。 但自己不能离开百丈绝壁。 不是没这个能力,也不是惧怕七大宗门。 他南宫无余谁都不怕,大不了这一身修为不要。 但他是宗主,不能再给宗门带来灾难。 姚畅的尸身停在这里,那就是给自己心中扎一根刺。 “不,你现在说的不对。杨参算什么,不过是注定消散的一缕轻烟。” 邓少钧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金羽宗与通源宗的火拼不会完。 七大宗门还真没料错。 二十年之罚,马上就到了。金丹九层的南宫无余,并没有那么可怕,但元婴境的,通源宗的就得赶紧去找大腿抱了,否则小命难保。 他知道这个仇恨之念,自己无法劝,只好叹息一声。 “谢谢你,邓少钧,”南宫无余突然柔声说。 啊,谢我?宗主不可如此客气。 “你敢当着我的面提杨参,反而让我突然想明白了。阻碍我突破的,并非姚畅之死,而是杨参。” 哦,是这个原因么…… “我要与过去告别,面向未来。突破元婴境界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这些小事压在心里。” 邓少钧欣慰地说:“恭喜宗主,终于想通了。你能过来面对姚畅的尸体,说明已经看开了。” “对,呵呵!”南宫无余长长呼了一口气,严肃地说,“今天,我就把这心里的包袱卸了。” 南宫无余眼睛死死盯着姚畅。 他这表情,让邓少钧觉得不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想干嘛? “姚畅留着,也没意义,我要把他好好烧了。” 啊?什么? 不,不不,不行…… 邓少钧惊骇地跳起来,他为什么会突然有如此想法? 烧了?那姚意怎么办? 如果你早点烧掉,那就算了,我就带姚意另找身体算了。他马上就要重生了,这百丈绝壁连鸟都没有,去哪再找一具合适的尸体啊! 我了个去,你就不能多等几天吗? 他赶紧拦在前面,用身子护住姚畅,哆哆嗦嗦地说: “宗主,没,没必要这样做?” 他这表现反而让南宫无余觉得奇怪。 “我烧化了他,放下心里这一块疙瘩,这样才能在突破的时候内心平静,对抗天劫啊!” 第171章 与过去告别 南白子收了法相,微笑不语。 南宫无余顿时明白自己多此一问。 圣人法相都出来了,他是什么修为,还用问吗? 至少得是化神境以上? 可是,南白子多年来,一直是以元婴境界示人,什么时候偷偷突破了? 更重要的是,突破了却不让人知道,刻意隐瞒修为,意欲何为?当真是有大志啊! 南宫无余惊骇得站不稳了。 他直直地瞪着南白子,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看不透了。 之前还觉得与他是平起平坐的,直呼其名“南白子”也毫无愧色,现在竟然觉得膝盖有点软,站不稳了。 “行了,今天就说那么多,好好修炼,不要有那么多想法。”南白子淡淡地说,“你所有的想法,都得等你有了实力以后,才不像笑话,对?这可是你说的。” 他嘻嘻笑了笑,拍了拍南宫无余的肩膀。 南宫无余诚惶诚恐地站着,眼神迷离。 “你心中有不服,哪又如何?你没实力,呵呵。” 这话犹如一道镰火,瞬间点亮了南宫无余那灰暗的心。 他走火入魔,有两个原因,一是金羽宗被通源宗偷袭,损失巨大,自己脱不了责任。整天自责,导致修炼出了岔子,打死了自己的弟子。 二是七大宗门处置不公,他不忿,却又无能为力。愤怒郁结,无法排解,加重了心中的障碍。 如今被南白子点醒,他顿悟了。 没错,在这个世界,想要公平,也得有实力。 金羽宗这么多年来,逐步衰退,就是因为自从师尊渡劫失败,灭度之后,数百年未出元婴境,这才导致歹人觊觎。 自己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如果再无法振作,金羽宗更加不堪了。 如要讨得公道,最好突破元婴境,步入仙门前列,到时候,想要公平,不是更容易了么? 元婴境界,是当今修仙界的一个高等门槛。 金丹境界,不过是芸芸众生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揪然变色:“长老放心,我一定能突破元婴境界!” 嗯。南白子含笑点头。 ……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邓少钧忘我地修炼了一整月,这天深夜,修炼结束,在自己洞窟内打坐。 自从进入筑基高阶以后,坐着睡觉成了家常便饭。 忽然隐隐听到耳边有虎啸之音。 难道有危险临近? 他紧张起来,屏息侧听,虎啸消失了——他惊讶地发现,声音似乎来自身体内部。 “这是怎么回事呢?”喃喃自语。 “恭喜,你筑基圆满,随时会突破金丹境了。”姚意说话了。 “啊!”邓少钧又惊又喜,修到筑基九层,不过是去年的事,这才一年,就修满了。 也就是说,突破在即了。 “为什么即将突破的时候,会听到虎啸之声?你当年也是这样吗?” “并没有。突破会引来天劫,怎么会给你预警?” “那为什么我听到了异声?” “这就是你的机缘了。”姚意叹道,“因为,那是老夫替你感知到的。我的魂魄寄生于你的魂魄上,因此你也有此感应。” 啊!多谢!邓少钧美滋滋地喊道。 姚意是化神大佬,比元婴境界还高,他的魂魄困在邓少钧的身体中,修为大受压制。然而阶位高出太多,邓少钧觉察不到的天机,他是能觉察到一些的。 知道自己的大日子就在眼前,邓少钧紧张起来,忙问:“长老,突破天劫,是如何做的?” 他亲眼见过药伯的突破,由于吃了一颗大药,灵力过于充盈,顿时就突破了。但也只见过这一例,不知是不是普遍性的。 “突破金丹境界,这个可知,又不可知。”姚意说得很玄虚。 “说清楚点,别搞得云里雾里的。” “你现在筑基境大成,处于即将突破的状态,但能不能突破,还是未知之事,不受你控制。你没见到很多人卡在筑基九层,到死都突破不了吗?” 嗯,为什么? 此乃天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家都认为,可能是德行不够…… 邓少钧不满这个回答:“老子德行不够吗?” “哼,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 啊……邓少钧知道自己用词不当,也是一时心急,忙道歉。 在他恳切的道歉下,姚意饶恕了他。 想想自己跟他是命运共同体,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说一说突破金丹境的事情,免得这小子功亏一篑,带累了自己。 “小子,你如今筑基境满,本来是听不到天道悲鸣的,是老夫在背后给你托着。所以,你倒是不用担心会突然来天劫,老头子没办法,得拼死保住你。” “你呢,可以事先设置一个阵法,将你保护起来。只要一切能抵消天劫伤害的办法,都可以用。” “你这段时间,最好安静点,不要让情绪波动,正常修炼就行……”说到这里,姚意突然语气一变,“不行,你不能那么快突破。” 邓少钧愣了,怎么? “老夫的魂魄还差一点点,你等等我,让我出来再说!” 我去……邓少钧极其无语……为什么? “你挨雷劈的时候我不想跟你站在一起。”姚意直白地告诉他。 化神大佬也怕金丹天劫。 邓少钧无奈,那怎么做?你不是说不能控制的么? 姚意沉默了一下,说:“你先修炼其他心法,消耗掉每日得到的灵气,也能让筑基境界更圆满一些。” “能行吗?” “不知道,试试看。我估计撑个天就够了。” 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你需要他的身体,干脆我就到隔壁睡。” “那最好不过。” 邓少钧迈步就到停着姚畅尸身的隔壁洞窟,在里面设了个阵。万一不小心突破了,引来天雷,这个阵能抵挡一下。 区区一个阵,自然是不能完全抵挡天劫的,然而能给他一点预警时间。 一秒就够了。 一切安排妥当,他坐了下来,准备修炼。 因为不想看着一个死人,所以是背对着姚畅。 但坐了一会,总觉得后背凉风飕飕,似乎有人偷窥。 一咬牙,转过身来,面朝着姚畅。 虽然后背没有凉丝丝的感觉了,但面对一个死人,观感总是很差,坐立不安,很不舒服。 姚意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骂道:“臭小子,你还怕死人么?” “死人我不怕,但是跟死人呆一个屋,我跟他非亲非故,又不是守灵的,十分别扭。”邓少钧嘟囔道。 “屁话!你对面躺着的,就是几天后的老夫,有什么别扭的?你好好看着,仔细看着!” 邓少钧一想,这么说还有道理。 这姚畅死了十年,又不会诈尸,有什么不自在的! 等姚意上了他的身体,这就是姚意本尊了。 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开始修炼水月心法,渐渐地到了夜深,两眼一闭,开始休息。 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中,邓少钧觉得有一道风从洞窟外吹进来。本能地一睁眼,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站在姚畅尸体边上。 心中一惊,睡意全散。 他是要对姚畅尸体做什么吗? 自己筑基九层阶位,实际修为已超金丹,一向感觉灵敏,竟然在清晨被人摸了进来。 最重要的是,洞窟里的阵法,竟然没有预警! 这操蛋的阵法,还指望它预警天劫呢。 眼睛并没有看到是谁,抬手就是一掌劈过去。 那人的反应也是极快,伸手一接,卸去了掌劲。 “是我!” 一个威严的,略带嘶哑的声音,竟然是南宫无余。 “啊,宗主?” 南宫无余静静地站在姚畅的身边,眼神中流露出悲伤。 他十年没来过,为什么一大早跑进来? 邓少钧不敢打断他的沉思,默默站在身后,心中暗想,他能面对姚畅,能直面自己犯的错误,说明他是完全振作了起来。 这是个好消息,李菲一定会高兴坏了。 “姚畅生性温和,做事细心。”南宫无余轻轻地说。 “啊……弟子跟姚师叔不熟。宗主亲传弟子,自然是出类拔萃的。” “你是药伯的弟子,怎么能喊他师叔呢?他入门早,你得喊师兄。”南宫无余纠正他。 “是,师兄。” 心说,人都已经灭度了,师叔师兄的有什么所谓。 南宫无余叹了口气:“姚畅入门之后,修得很快,在他那一批弟子中,仅仅二十年,就修到了筑基境,是相当让人惊艳的呢。” 邓少钧点头,二十年筑基,果然非常快,能称得上是天才了。 难怪样貌如此年轻。 心想,他这速度,岂不是比李菲还快? “可惜,筑基之后,他的修炼速度就慢了许多,在同一批弟子中,只是中等了。” “哦,为什么呢?” “很难说,运数。”南宫无余脸上浮现出微笑,这是回忆起了什么。 大概,想到了姚畅的点点滴滴。 发了几秒呆,他继续缓缓说道:“人的修炼速度,并不是一直保持一致的。有的时候慢如蜗牛,有的时候快如闪电。” “这个弟子理解。” 南宫无余没再说话,瞪着姚畅,露出十分惋惜的表情。 邓少钧赶紧开解他:“宗主切莫过于自责,他大道不成,中道崩殂,就如你说的,那是运数。” 南宫无余闭上眼睛,嘴角微微颤抖。 “假如这是他的运数,我却不能教他躲避。反而,亲手,亲手……” “修仙之路有进无退,折在半路的,数不尽数,宗主看惯了生死,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南宫无余眼睛一寒,他想起了自己修道几百年,多少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一个个在眼前消失,自己并没有如此难受。 “你不懂。” “嗯,宗主,我可能懂一点。你不是放不下姚师兄,而是放不过杨参。” 南宫无余惊骇地瞪着他,自己的心事,竟然被他点破了。 杀死姚畅自然可惜,但他不过是自己诸多普通弟子中的一个,断然不至于借来玄冰,将他停在这里十年。 这笔账都算在杨参头上。 但自己不能离开百丈绝壁。 不是没这个能力,也不是惧怕七大宗门。 他南宫无余谁都不怕,大不了这一身修为不要。 但他是宗主,不能再给宗门带来灾难。 姚畅的尸身停在这里,那就是给自己心中扎一根刺。 “不,你现在说的不对。杨参算什么,不过是注定消散的一缕轻烟。” 邓少钧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金羽宗与通源宗的火拼不会完。 七大宗门还真没料错。 二十年之罚,马上就到了。金丹九层的南宫无余,并没有那么可怕,但元婴境的,通源宗的就得赶紧去找大腿抱了,否则小命难保。 他知道这个仇恨之念,自己无法劝,只好叹息一声。 “谢谢你,邓少钧,”南宫无余突然柔声说。 啊,谢我?宗主不可如此客气。 “你敢当着我的面提杨参,反而让我突然想明白了。阻碍我突破的,并非姚畅之死,而是杨参。” 哦,是这个原因么…… “我要与过去告别,面向未来。突破元婴境界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这些小事压在心里。” 邓少钧欣慰地说:“恭喜宗主,终于想通了。你能过来面对姚畅的尸体,说明已经看开了。” “对,呵呵!”南宫无余长长呼了一口气,严肃地说,“今天,我就把这心里的包袱卸了。” 南宫无余眼睛死死盯着姚畅。 他这表情,让邓少钧觉得不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想干嘛? “姚畅留着,也没意义,我要把他好好烧了。” 啊?什么? 不,不不,不行…… 邓少钧惊骇地跳起来,他为什么会突然有如此想法? 烧了?那姚意怎么办? 如果你早点烧掉,那就算了,我就带姚意另找身体算了。他马上就要重生了,这百丈绝壁连鸟都没有,去哪再找一具合适的尸体啊! 我了个去,你就不能多等几天吗? 他赶紧拦在前面,用身子护住姚畅,哆哆嗦嗦地说: “宗主,没,没必要这样做?” 他这表现反而让南宫无余觉得奇怪。 “我烧化了他,放下心里这一块疙瘩,这样才能在突破的时候内心平静,对抗天劫啊!” 第172章 心结 邓少钧急得搓手。 一大早,南宫无余要斩断困扰内心的过往,本来无可厚非,但你能不能多等几日,有惊喜呢! “为什么要烧呢?咱们埋了他不好么?” 烧了连身子都没了,姚长老怎么重生?找个地方埋了,姚意还能破土而出,不至于魂无所寄。 “烧了好,一了百了,更彻底一些。”南宫无语讷讷说道,略带歉意地看着邓少钧,似乎在安慰他。 “啊,不行,不行……”邓少钧语无伦次,声音都颤抖了。 嗯?南宫无余满脸的问号,为什么不行? 饶是邓少钧脑子转得快,此时也宕机了。 怎么阻止他? 把秘密告诉他,让他知道,有一个大佬需要姚畅的尸体?那这事就太简单了。 姚意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身体,还需要一个身份。 当姚意变成姚畅,姚意就该彻底不存在了——他本来就死于一千多年前,早该销声匿迹。 进入了姚畅的身体,却还是以姚意的身份,那又有什么意义? 脑子宕机的这两秒钟,他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南宫无余的惊讶。 “你,这是何意?” 邓少钧觉得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南宫无余烧化姚畅的尸体。 这是人家的弟子,就相当于家长与儿子的关系,你是何人? 另外,尸首长期停着不处理,既不符合凡人的习俗,也不符合仙人的习惯,或烧或埋,迟早得要处理的。 如果是金丹境仙人,死后没有遗体,不需处理。 筑基境介于仙凡之间,未入仙道的修仙者,中道崩殂,令人惋惜。 南宫无余的手已经搭上肩膀,轻轻拍了拍。 “我十年不敢面对他,今日就让我亲手解决了这事。姚畅素来恭顺,应该不会怪我。” 邓少钧觉得这个时候,已经刻不容缓了,非得说出点东西来,否则不能阻止南宫无余。 当机立断,他低声而神秘地以颤抖的声音说:“宗主,我觉得姚畅的魂魄并未散去。” 嗯?啥意思? 南宫无余脸上的表情,不是惊讶,而是惊骇。 “我觉得姚畅的魂魄并未离开这里。”邓少钧豁出去了,既然编了个谎,就得以更坚决的语气强调一遍。 “你怎么知道?” “梦,我做了梦了。” 情急之下,他编了个托梦的故事。 “我本来是在隔壁休息的,近来,多次做梦,梦到姚畅在我身边徘徊。宗主应该知道,在金羽宗的时候,我极少往腾意殿跑,与姚畅甚少见面,根本就不熟,然而在这里,却多次梦到他。” 这个托梦的故事,引起了南宫无余的兴趣。 “当真么?” “当真。” 南宫无余喃喃道:“灵魂之事,虚无缥缈,不在仙门法术之内。但托梦之说,却也是自古就有。难道姚畅真的魂魄未散?” 他呆呆地看着姚畅。 “可是,十年了,为什么他不来托梦于我?” “十年来你们又不靠近。” 南宫无余沉默了。 这种事情,哪怕是仙人,也觉得太过于神异。 “他在梦中跟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就是时时对我笑一笑。” “他入你梦中,没说话吗?” “没有,就是不时对我笑一笑。” “……啊,姚畅平日沉默寡言,倒真的是他!” 南宫无余已经半信了。 “你为什么要住在姚畅的洞窟里,而且,还设这些阵法?难道是姚畅让你做的?” “不知道,我就是想这么做,我也不知什么原因。” 邓少钧知道自己的故事起了作用。 既然这种事虚无缥缈,那就不能编得太细致,细节越多,破绽就越多,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反而更容易让南宫无余这样的大仙人相信。 果然,这种无明确目的,缥缥缈缈,类似本能的行为,却让南宫无余没有怀疑了。 为了加强故事效果,不让他思考太多,邓少钧反问:“宗主,你见多识广,这世界有没有死而复生的人?” 南宫无余脸色瞬间严肃,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咱们的修炼之术,是与天道斗智斗力,延缓衰老死亡,但并不能起死回生。一旦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了。” “但是,上古之时,确实有许多死而复生的传说。到现在,也有转世之说,只是转世之人,那都需要千百年的时间才能回来。” 他转头看着姚畅的脸,难以置信地说:“如果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真的死而复生,那得是多大的机缘!” 邓少钧追问:“到底有没有啊?” 呃……南宫无余犹豫了。 他无法下这个断言。 有,或是没有,他都无法断言。 邓少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宗主,我也是不知如何处置。跟你们说,又怕你们笑话我。不说,又真觉得姚畅魂魄还在。” 魂魄当然是存在的。 他嘴上说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想起当初顾云影焚灭孔彪魂魄的情形。 这种被七大宗门定为邪术的法术,直接源自上古魔族,南宫无余这样的仙界好孩子,肯定没见过。 但传说肯定有,南宫无余活了那么多年,智慧通天,肯定听说过。 “啊……”只听他轻叹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又下不了手了。” 邓少钧赶紧推波助澜:“那就让姚师兄多躺几天呗,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南宫无余皱着眉,似乎还没下定决心。 “宗主,你十年不敢靠近姚师兄的尸身,因为他的死,让你极为自责。姚畅就像扎进你心里的一根刺。现在你想烧了他的尸身,难道烧了,这根刺就不存在了吗?只有当你勇于面对的时候,他才不是刺。所以,你就让他躺在这里。” 啊,说的真好! 南宫无余惊讶地看着邓少钧。 小子,你的想法,比我还高远…… 没错,我今天过来,是强打起精神,实际上,还是不敢面对他,只想快点让他在眼前消失。 这不是超脱,依然还沉浸其中啊! 南宫无余眼神露出失望神情,那是对自己的失望。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想毁灭一个证据而已。”他喃喃叹道,微微闭上了眼睛,突然身子一转,冲出了洞窟。 邓少钧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扑通坐在了地上。 “哎呀,有惊无险,多谢了。”姚意的声音响起来。 嘿嘿…… 邓少钧撤去了阵法,没有法器,光凭自己的法力支棱起来的阵法,过于拉胯,不要也罢。 天已亮,睡意全无,干脆坐下来修炼。 突然,洞口外面传来脚步声。 邓少钧赶紧中断修炼,睁眼看去,是李菲走了进来。 “咦,你怎么在这里了?” “啊,是啊,我换了个地方。”邓少钧没想到李菲多日不见,今天也突然来了。 “你在这里干嘛呢?在这修炼?” “啊,是。” 你真是奇怪。 李菲皱着眉,没有再管这事,而是困惑地问他:“师尊一大早来看姚师兄,整个人的都变了,精神与以前大不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邓少钧没有把南宫无余想来烧化姚畅的事说出来,不想节外生枝。 “他能直面姚师兄,说明心中已经放下了这事,自然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是啊,他居然肯进来看看姚师兄。”李菲脸上渐渐现出笑容。 这可太好了! 这一个来月,李菲也没有进来看过姚畅,此时细细地看着他,微微叹气。 “这真是个遗憾的事。” 忽然,她也发现个问题——你怎么住在这里了? 邓少钧只好把姚畅灵魂不散的故事再说一遍。 本以为,少不了要跟她“探讨”一番灵魂之事。 谁料,李菲的眼中,闪出一道光,顿时迷离了起来。 她陷入了无尽的迷惘之中,困惑,不解,似懂非懂,怅然若失……邓少钧准备的词一个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 李菲仿佛没听到,转身朝洞口缓缓走去,陷入了迷思之中。 “李菲?” 邓少钧吓了一跳,与李菲相处那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情形。 赶紧跟上去,轻拍她的肩膀。 “你让我安静点,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东西。”李菲眉头紧紧皱着,茫然地离去。 邓少钧猛地想起,当初在破解无字天书的时候,南白子言辞之中,透露出来,李菲是转世而来的人。 但是,她的前世是谁,这个谁也不知道,只有她自己想起来,才能找回前世的回忆。 她出生的那天就发生了异象,南宫无余当即收了她为弟子,那是因为金羽宗与凉国同在一处,凑巧罢了,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道行能看出什么了。 但南白子的实力更高,大概能看出什么来。 此时,随着李菲的修为越来越高,也已经接近金丹境界,大概,也要开始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了。 这个事情谁也没法帮忙,只能让她自己去解决。 “姚长老,你能看出,她的前世是谁吗?” “无此能力。” 邓少钧沉默了。见李菲陷入苦忆,心中也是十分怅然。 “小子,别胡思乱想了,老夫大功圆满,重生人世就在这几日,你且坐下来,安定心神,助老夫魂魄生成。” 邓少钧无奈,只好折回洞窟,安静坐下。 “姚长老,你的魂魄与我分开的时候,会痛吗?” “呃,你问老夫,老夫问谁去?当时在龙宫,那么忙,谁记得问这种事?” 然后,姚意叹道:“灵魂撕裂之痛,老夫已经尝过。老夫当初将命魂强行剥离,确实是痛苦万状,难以描述。但是,从你的魂魄中分离,我不知道是不是也这么痛。” 唉,还用想吗?肯定是痛苦了…… “想修仙,天大的痛苦都得强忍着,难道你还畏惧这个?” 邓少钧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当初还是个人的时候,打针都怕,何况这个。 不过,重生到这个世界在之后,也受过许多比打针更痛的事,大概,可能不必在意这点痛。 在洞窟中安静修炼了半天,忽然,耳朵里传来一个声音:“邓少钧,你给老夫出来!” 声音很细,很尖利,好像用指甲在石板上刮,非常不舒服。 开始以为是有人在身边说话,但一睁眼,身边并无他人。 “不好,这是玄音杀意!”姚意喊了起来,语气有点惊恐。 邓少钧从来没听到姚意曾经惊恐过,当即跳了起来。 “老夫正是要紧的时候,最怕节外生枝。此人修为在元婴境界之上,以玄音杀意来寻你,定是不怀好意!” “那怎么办?” “躲起来!百丈绝壁有二十里长,洞窟数千,让他一个个找。” 好! 邓少钧赶紧坐好,想用阵法封闭洞口。 然而,阵法还没摆好,就被打断了。 “邓少钧你给老夫出来!” 一个极细的声音,就好像在洞中响起。 这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然而却引起了他的浑身不舒服,好像有人在按住了胃,往外倒水,一阵恶心。 阵法摆到一半,只感觉天旋地转,无法继续。 “玄音杀意非常厉害,专为寻你而来,你要赶紧扫清思虑,清静虚空,才可以抵抗。” 邓少钧勉强坐了起来,努力让内心平静。 喊声不断传来,根本顶不住,他身子趴下,伸手捂住耳朵,想要阻隔玄音杀意。 “小子,捂耳朵没用的!赶紧定神。” 只能再次爬起来,把双手放下,哆哆嗦嗦地坐着。 这到底是谁?居然点名道姓来找人,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可怕的法术。 元婴境,跑百丈绝壁来,看样子是寻仇。 绝不是南白子,南白子不需要找。 那么,是长信宗的人么? 不会,南白子连长信宗的人都搞不定? 外派的?那他胆子就太大了,敢闯长信宗的禁地,那可是很不给面子了。 如果是外派的,元婴境,那是哪个门派的?自从偷渡到中土,没见过几个元婴境,而且都不是敌人。 他这是要来杀人的么? 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怒喝: “呔,好你个金云散人,跑老子地盘,想杀人吗?” “龙越?你小子回来了?我不找你,我找邓少钧。” “你找谁我不管,打扰老子清修,滚尼玛的蛋!” “找死!” 第172章 心结 邓少钧急得搓手。 一大早,南宫无余要斩断困扰内心的过往,本来无可厚非,但你能不能多等几日,有惊喜呢! “为什么要烧呢?咱们埋了他不好么?” 烧了连身子都没了,姚长老怎么重生?找个地方埋了,姚意还能破土而出,不至于魂无所寄。 “烧了好,一了百了,更彻底一些。”南宫无语讷讷说道,略带歉意地看着邓少钧,似乎在安慰他。 “啊,不行,不行……”邓少钧语无伦次,声音都颤抖了。 嗯?南宫无余满脸的问号,为什么不行? 饶是邓少钧脑子转得快,此时也宕机了。 怎么阻止他? 把秘密告诉他,让他知道,有一个大佬需要姚畅的尸体?那这事就太简单了。 姚意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身体,还需要一个身份。 当姚意变成姚畅,姚意就该彻底不存在了——他本来就死于一千多年前,早该销声匿迹。 进入了姚畅的身体,却还是以姚意的身份,那又有什么意义? 脑子宕机的这两秒钟,他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南宫无余的惊讶。 “你,这是何意?” 邓少钧觉得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南宫无余烧化姚畅的尸体。 这是人家的弟子,就相当于家长与儿子的关系,你是何人? 另外,尸首长期停着不处理,既不符合凡人的习俗,也不符合仙人的习惯,或烧或埋,迟早得要处理的。 如果是金丹境仙人,死后没有遗体,不需处理。 筑基境介于仙凡之间,未入仙道的修仙者,中道崩殂,令人惋惜。 南宫无余的手已经搭上肩膀,轻轻拍了拍。 “我十年不敢面对他,今日就让我亲手解决了这事。姚畅素来恭顺,应该不会怪我。” 邓少钧觉得这个时候,已经刻不容缓了,非得说出点东西来,否则不能阻止南宫无余。 当机立断,他低声而神秘地以颤抖的声音说:“宗主,我觉得姚畅的魂魄并未散去。” 嗯?啥意思? 南宫无余脸上的表情,不是惊讶,而是惊骇。 “我觉得姚畅的魂魄并未离开这里。”邓少钧豁出去了,既然编了个谎,就得以更坚决的语气强调一遍。 “你怎么知道?” “梦,我做了梦了。” 情急之下,他编了个托梦的故事。 “我本来是在隔壁休息的,近来,多次做梦,梦到姚畅在我身边徘徊。宗主应该知道,在金羽宗的时候,我极少往腾意殿跑,与姚畅甚少见面,根本就不熟,然而在这里,却多次梦到他。” 这个托梦的故事,引起了南宫无余的兴趣。 “当真么?” “当真。” 南宫无余喃喃道:“灵魂之事,虚无缥缈,不在仙门法术之内。但托梦之说,却也是自古就有。难道姚畅真的魂魄未散?” 他呆呆地看着姚畅。 “可是,十年了,为什么他不来托梦于我?” “十年来你们又不靠近。” 南宫无余沉默了。 这种事情,哪怕是仙人,也觉得太过于神异。 “他在梦中跟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就是时时对我笑一笑。” “他入你梦中,没说话吗?” “没有,就是不时对我笑一笑。” “……啊,姚畅平日沉默寡言,倒真的是他!” 南宫无余已经半信了。 “你为什么要住在姚畅的洞窟里,而且,还设这些阵法?难道是姚畅让你做的?” “不知道,我就是想这么做,我也不知什么原因。” 邓少钧知道自己的故事起了作用。 既然这种事虚无缥缈,那就不能编得太细致,细节越多,破绽就越多,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反而更容易让南宫无余这样的大仙人相信。 果然,这种无明确目的,缥缥缈缈,类似本能的行为,却让南宫无余没有怀疑了。 为了加强故事效果,不让他思考太多,邓少钧反问:“宗主,你见多识广,这世界有没有死而复生的人?” 南宫无余脸色瞬间严肃,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咱们的修炼之术,是与天道斗智斗力,延缓衰老死亡,但并不能起死回生。一旦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了。” “但是,上古之时,确实有许多死而复生的传说。到现在,也有转世之说,只是转世之人,那都需要千百年的时间才能回来。” 他转头看着姚畅的脸,难以置信地说:“如果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真的死而复生,那得是多大的机缘!” 邓少钧追问:“到底有没有啊?” 呃……南宫无余犹豫了。 他无法下这个断言。 有,或是没有,他都无法断言。 邓少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宗主,我也是不知如何处置。跟你们说,又怕你们笑话我。不说,又真觉得姚畅魂魄还在。” 魂魄当然是存在的。 他嘴上说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想起当初顾云影焚灭孔彪魂魄的情形。 这种被七大宗门定为邪术的法术,直接源自上古魔族,南宫无余这样的仙界好孩子,肯定没见过。 但传说肯定有,南宫无余活了那么多年,智慧通天,肯定听说过。 “啊……”只听他轻叹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又下不了手了。” 邓少钧赶紧推波助澜:“那就让姚师兄多躺几天呗,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南宫无余皱着眉,似乎还没下定决心。 “宗主,你十年不敢靠近姚师兄的尸身,因为他的死,让你极为自责。姚畅就像扎进你心里的一根刺。现在你想烧了他的尸身,难道烧了,这根刺就不存在了吗?只有当你勇于面对的时候,他才不是刺。所以,你就让他躺在这里。” 啊,说的真好! 南宫无余惊讶地看着邓少钧。 小子,你的想法,比我还高远…… 没错,我今天过来,是强打起精神,实际上,还是不敢面对他,只想快点让他在眼前消失。 这不是超脱,依然还沉浸其中啊! 南宫无余眼神露出失望神情,那是对自己的失望。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想毁灭一个证据而已。”他喃喃叹道,微微闭上了眼睛,突然身子一转,冲出了洞窟。 邓少钧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扑通坐在了地上。 “哎呀,有惊无险,多谢了。”姚意的声音响起来。 嘿嘿…… 邓少钧撤去了阵法,没有法器,光凭自己的法力支棱起来的阵法,过于拉胯,不要也罢。 天已亮,睡意全无,干脆坐下来修炼。 突然,洞口外面传来脚步声。 邓少钧赶紧中断修炼,睁眼看去,是李菲走了进来。 “咦,你怎么在这里了?” “啊,是啊,我换了个地方。”邓少钧没想到李菲多日不见,今天也突然来了。 “你在这里干嘛呢?在这修炼?” “啊,是。” 你真是奇怪。 李菲皱着眉,没有再管这事,而是困惑地问他:“师尊一大早来看姚师兄,整个人的都变了,精神与以前大不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邓少钧没有把南宫无余想来烧化姚畅的事说出来,不想节外生枝。 “他能直面姚师兄,说明心中已经放下了这事,自然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是啊,他居然肯进来看看姚师兄。”李菲脸上渐渐现出笑容。 这可太好了! 这一个来月,李菲也没有进来看过姚畅,此时细细地看着他,微微叹气。 “这真是个遗憾的事。” 忽然,她也发现个问题——你怎么住在这里了? 邓少钧只好把姚畅灵魂不散的故事再说一遍。 本以为,少不了要跟她“探讨”一番灵魂之事。 谁料,李菲的眼中,闪出一道光,顿时迷离了起来。 她陷入了无尽的迷惘之中,困惑,不解,似懂非懂,怅然若失……邓少钧准备的词一个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 李菲仿佛没听到,转身朝洞口缓缓走去,陷入了迷思之中。 “李菲?” 邓少钧吓了一跳,与李菲相处那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情形。 赶紧跟上去,轻拍她的肩膀。 “你让我安静点,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东西。”李菲眉头紧紧皱着,茫然地离去。 邓少钧猛地想起,当初在破解无字天书的时候,南白子言辞之中,透露出来,李菲是转世而来的人。 但是,她的前世是谁,这个谁也不知道,只有她自己想起来,才能找回前世的回忆。 她出生的那天就发生了异象,南宫无余当即收了她为弟子,那是因为金羽宗与凉国同在一处,凑巧罢了,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道行能看出什么了。 但南白子的实力更高,大概能看出什么来。 此时,随着李菲的修为越来越高,也已经接近金丹境界,大概,也要开始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了。 这个事情谁也没法帮忙,只能让她自己去解决。 “姚长老,你能看出,她的前世是谁吗?” “无此能力。” 邓少钧沉默了。见李菲陷入苦忆,心中也是十分怅然。 “小子,别胡思乱想了,老夫大功圆满,重生人世就在这几日,你且坐下来,安定心神,助老夫魂魄生成。” 邓少钧无奈,只好折回洞窟,安静坐下。 “姚长老,你的魂魄与我分开的时候,会痛吗?” “呃,你问老夫,老夫问谁去?当时在龙宫,那么忙,谁记得问这种事?” 然后,姚意叹道:“灵魂撕裂之痛,老夫已经尝过。老夫当初将命魂强行剥离,确实是痛苦万状,难以描述。但是,从你的魂魄中分离,我不知道是不是也这么痛。” 唉,还用想吗?肯定是痛苦了…… “想修仙,天大的痛苦都得强忍着,难道你还畏惧这个?” 邓少钧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当初还是个人的时候,打针都怕,何况这个。 不过,重生到这个世界在之后,也受过许多比打针更痛的事,大概,可能不必在意这点痛。 在洞窟中安静修炼了半天,忽然,耳朵里传来一个声音:“邓少钧,你给老夫出来!” 声音很细,很尖利,好像用指甲在石板上刮,非常不舒服。 开始以为是有人在身边说话,但一睁眼,身边并无他人。 “不好,这是玄音杀意!”姚意喊了起来,语气有点惊恐。 邓少钧从来没听到姚意曾经惊恐过,当即跳了起来。 “老夫正是要紧的时候,最怕节外生枝。此人修为在元婴境界之上,以玄音杀意来寻你,定是不怀好意!” “那怎么办?” “躲起来!百丈绝壁有二十里长,洞窟数千,让他一个个找。” 好! 邓少钧赶紧坐好,想用阵法封闭洞口。 然而,阵法还没摆好,就被打断了。 “邓少钧你给老夫出来!” 一个极细的声音,就好像在洞中响起。 这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然而却引起了他的浑身不舒服,好像有人在按住了胃,往外倒水,一阵恶心。 阵法摆到一半,只感觉天旋地转,无法继续。 “玄音杀意非常厉害,专为寻你而来,你要赶紧扫清思虑,清静虚空,才可以抵抗。” 邓少钧勉强坐了起来,努力让内心平静。 喊声不断传来,根本顶不住,他身子趴下,伸手捂住耳朵,想要阻隔玄音杀意。 “小子,捂耳朵没用的!赶紧定神。” 只能再次爬起来,把双手放下,哆哆嗦嗦地坐着。 这到底是谁?居然点名道姓来找人,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可怕的法术。 元婴境,跑百丈绝壁来,看样子是寻仇。 绝不是南白子,南白子不需要找。 那么,是长信宗的人么? 不会,南白子连长信宗的人都搞不定? 外派的?那他胆子就太大了,敢闯长信宗的禁地,那可是很不给面子了。 如果是外派的,元婴境,那是哪个门派的?自从偷渡到中土,没见过几个元婴境,而且都不是敌人。 他这是要来杀人的么? 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怒喝: “呔,好你个金云散人,跑老子地盘,想杀人吗?” “龙越?你小子回来了?我不找你,我找邓少钧。” “你找谁我不管,打扰老子清修,滚尼玛的蛋!” “找死!” 第173章 终于重生了 外面轰轰烈烈地干了起来。 玄音杀意顿时停止了,那种难以描述的憋闷感觉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时不时的大地震颤。 邓少钧还从来没见过元婴境界的人动起手来是什么样的,今天机会难得,但他不想看,也不敢看。 原本住在百丈绝壁上的洞窟内,觉得挺安稳的,这是坚硬的石头山壁,稳如泰山。 然而,在两位高阶仙人的凶猛互轰下,藏身的洞窟竟然时不时地像筛糠一样震颤。 估摸着离得有十里地那么远,但感觉却那么强烈,那么可怕。 邓少钧颤颤巍巍扶着山壁,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金云散人是谁?几乎不用从记忆中搜索,瞬间就想起来,这是青琼派的长老! 之所以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因为王裘是青琼派小意峰的长老,而金云散人恰好就是小意峰的峰主。 金云散人虽然不是王裘的师尊,但王裘却是金云散人的得力助手。 作为青琼派十三峰之一,金云散人也是非同小可的一个人物。 邓少钧心里发苦,这老头找我?找我干什么? 由于自己与王裘有不能说的秘密,他就像一个通缉犯,在听到警车鸣笛之时,不由自主地慌乱。 他猜测,老头大概率是因为无字天书而来,但却使他有双重的恐惧。 打定主意,不管老头想干什么,自己绝对不出去。 这是长信宗的地盘,外面有龙越拦着,林钦那几人肯定去找南白子了,自己等南白子来了,就安全了。 老子现在是南白子的弟子,南白子是老子的师尊,你打赢南白子再说! 本来想在洞口设一个阵法,后来一想,没用。没有法器辅助的阵法,就是个吓唬人的玩意。 假如真被金云散人找到,人家是元婴境,自己连金丹都没突破,一旦阵法被破,反噬之力就够你喝一壶的,毫无用处。 洞窟震动起来,感觉就像是地震。 他从山壁上滑落,坐在地上,心惊肉跳。 “金云散人,你找邓少钧做什么?”南宫无余的声音突然响起。 低沉,冷漠,明显充满了敌意。 看来,在金云散人和龙越的大战中,没有人能假装无事。 “哼,南宫无余,我找的是长信宗的弟子邓少钧,跟你没关系。” 他一句话就把南宫无余撇开,言下之意,邓少钧也不是你金羽宗的弟子了,轮不到你出头。 想不到南宫无余并未知难而退,反而冷哼道:“老夫在这里清修,正是关键时刻,岂容你如此打扰!” 金云散人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嗯? 吃错药了? 胆子肥了? 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当年七大宗门杀到金羽宗来,向他宣布处罚结论,金云散人就是青琼派的代表。 众所周知,他袒护杨参。 南宫无余本来已经放下这段心结,准备好好突破的,谁知道金云散人突然就寻上来,而且来者不善,南宫无余心中那股怒火又起来了。 虽然他找的是邓少钧,确实可以没关系。 但也可以有关系。 一切全凭心情。南宫无语今日的心情,就想管。 金云散人是元婴二层,他只是金丹九层,如果单独迎战,估计打不了多久就得落败。 但一见龙越这不知死活的老家伙,毫不畏惧就出手,自己顿时也豪情万丈,挺身而出了。 两个金丹九层的,与元婴二层的对峙,当然获胜的机会很小。 但是,也不能说就必败了。 而且,这里是长信宗,肯定有人会跑过来的,倒是不必担心什么,不如就打一架。 “就是!老子修炼得好好的,被这老头打扰!”龙越愤怒地说,“有什么事,你应该去找掌门,怎么能擅闯我家禁地?” 龙越也是修炼到关键时刻了,正日夜不休地努力。 他与南宫无余的赌约还在,看谁先突破元婴境界。 玄音杀意是非常强横的法术,他们听到,虽不像邓少钧那么要生要死,但也是极其不舒服的。 金云散人怒道:“你们都不是邓少钧的师尊,替他强出头,犯得着吗?” “我不替谁出头,你打扰老子了!”龙越愤怒地嚷道。 他的声音比金云散人还大。 其实他是故意的,想提醒邓少钧,找机会溜,或者躲好来。 第一次见到邓少钧,想收他为徒,是真心的。今天见金云散人来者不善,虽不大明白什么事,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其实喊那么大声是多余了,那么强的力量,震得山壁都抖三抖,聋子也震醒了。 “龙兄,今日我二人联手,与金云散人过几招,你看如何?” “废话,我早都动手了!” 两人会心一笑,联袂而上。 金云散人十分恼怒,被这两人缠上,也不敢分神,振作起来,以一敌二,百丈绝壁周围顿时烟尘滚滚,昏天黑地。 一时之间,竟然打成个平手。 整个百丈绝壁,都震动起来,李菲,王松,罗奇,以及长信宗守卫的弟子,纷纷后撤,各寻地方躲避。 “堂堂一个大峰主,为什么要找一个小辈?”南宫无余出手之中,还是冷静地问了一句。 “哼,与你无关!” 这话是冲着南宫无语,但这态度却让龙越愤怒不已。 修仙界就是这种风气,修为高一点,就鼻孔朝天,目中无人。 “好嘛,就是这副嘴脸。老夫今日就跟你好好耍两招!” 三人纠缠在一起,打成了一团影子。 林钦几个,哪敢上前,被龙越看到,怒喝:“蠢货,他要找邓少钧,你们还不去请南白子,他徒弟被人找上门了!” 林钦为难地说:“师祖,南白子长老出门去了。” “啊,去哪了?” “弟子不知……” 金云散人微微冷笑:“他出去抢无字天书了,你还不知道?” 龙越心一沉,无字天书他当然知道。 作为长信宗第一代弟子中,唯一一个没修到元婴境界的,按照七大宗门的意思,无字天书被破解一事,无需向他通报。 自然,也不会与他分享。 当然,等他成功突破元婴境界而不死,那就有资格分享了,但第一批分享者,肯定是没他的份的。 遵照掌门之命,南白子把这事的关节告诉了他,但按照规矩,没有把无字天书给他看。 南白子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 南宫无余和邓少钧,李菲,王松这些,等级更低,他都能偷偷泄露秘密,如果真要泄露给龙越,那都是举手之劳。 但他这次却公事公办,一丝不苟,龙越自然是愤怒异常。 如今一看金云散人这嘴脸,更是难受得要咬人。 “好啊,原来你就是瞅准了时机打上门的了?” 他明白金云散人为什么要用玄音杀意这么缺德的法术,就是想速战速决,趁南白子不在,长信宗高手大多出门,去其他门派“收集”无字天书的关口,把邓少钧给找出来。 “林钦,去看看还有谁在,赶紧找过来。就说,青琼派的人打上门了!” “是!”林钦巴不得离开这里,忙招呼几个守卫弟子,一溜烟跑了。 邓少钧听说南白子不在,心中越发慌张。 在长信宗过了风平浪静的一个月,想不到真正的麻烦一刻也没有离开。 这个金云散人能卡在长信宗派出多位大佬出去“收集”无字天书的时候闯进来,说明早都盯上了。 这又说明,邓少钧来到长信宗,并没有发生如预期中的事情,一切麻烦都烟消云散。 南白子也没有彻底解决麻烦,只是以自己的影响力强压着。 大意了。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 南白子交上去的无字天书,是青琼派失窃的。 这件事没有让青琼派自己去处理,而是让长信宗去处理,这本来就埋着矛盾呢。 现在,幸亏有龙越和南宫无余出面拦着,等长信宗的大佬们赶到,这事或许还可以有缓。 “邓少钧,我可能要与你分开了。” 尼玛,这个关键时刻,你要与我分开? 邓少钧慌了。 姚意在自己身上,还有人给自己托个底,他好歹是化神境,比金云散人高多了。虽然没有躯体,威力大降,短暂地打几拳,还是很吓人的。 一旦离开,自己不过就是一株弱小的何首乌! “长老,你这叫临阵潜逃啊!” “刚才那玄音杀意,触动了魂魄之力,我已经开始了与你的分离了,控制不住,你赶紧躺到姚畅身边。” 邓少钧没办法,只好爬上了姚畅的石床。 外面三位大仙出手越来越狠,大地持续震动。 长信宗的大佬们,还需要人报信吗?你们的耳朵是聋的吗? 渐渐地,感觉不到大地的震动了,因为,身体撕裂的感觉已经掩盖了大地的震动。 开始,四肢里好像有一根线,被人轻轻地抽取出来,浑身几百块肌肉同时颤栗。 然后,五脏六腑,好像被人同时提了起来,飞速震颤,要把里面串着的线抽出来。 这种感觉无法描述,大致说来,就是身体里有一根很长很长的线,它联通四肢,联通五脏六腑,正被人抽取,卷成一团。 有节律地抽动,每抽一下都无比痛苦。 然而,却痛苦到无法出声。 耳朵里,却听到姚意难以抑制的呜咽声。 邓少钧意识都迷离了。 心中只说了一句:“尼玛,我还没哭,你哭个屁……” 斗大的汗珠,从全身各个毛孔喷射出来,身子极度疲惫,想要晕过去,却连晕都晕不过去,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身体的痛苦。 “邓,邓……我准备好了。”姚意连名字都没力气喊,只好放弃。 “赶紧滚!” “你与姚畅靠近点。” “马德,还要多近,我都挨着他了。” “人有九窍,你的九窍任意一窍,需要与他一寸之内。” 九窍?邓少钧数了一下身上的窍,头上有七窍,下半身还有两窍,尼玛,一寸之内? 他看了看自己与姚畅的距离,姚畅耳朵被头发挡住,不大容易靠近。 只能利用面部的五窍了。 想了想,没办法,只好翻身上去,压着他。嘴巴是最容易达到0距离的。 刚想说,这样够不够? 忽然,一大团白雾,从自己口中喷涌而出,涌入姚畅的嘴里,鼻子里。 姚畅身子一颤,就好像被注入了气体,身子饱满起来。 而邓少钧整个人都悬了起来,只有口鼻紧紧贴着。 整个场景,幸亏没人看到,否则真的会传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外面,金云散人被缠得没法没法的,也不敢真的拼个你死我活,气得暴跳如雷,整个大地都跟着暴跳。 李菲也不敢跑过来找他,那就等于出卖了。 因此,邓少钧在洞窟中这一幕无人看到,省去了以后的很多麻烦。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最后,邓少钧重重地摔下来,正好摔在姚畅的身上。 姚畅的手,轻轻抬了下,想要推开他,可惜无法举起,但眼睛已经睁开。 邓少钧浑身好像被放空了气似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刚刚获得身体的姚畅,与顾云影一样,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掌控身体,此时也一点都不能动。 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动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意识又十分清醒。 非常尴尬地叠在一起,眼睛对着眼睛,无奈地互相看着。 大概一分钟后,邓少钧终于有了点力气,正好三位高人的掌劲传来,将洞窟震了起来,顺势滚到一边。 这下,两人终于彻底分开了。 不但是灵魂,而且身子也终于分开了。 那种尴尬的姿势实在一言难尽。 “恭喜,你终于回来了。”邓少钧率先能说话,低声说了句。 姚畅嘴巴微微动了下,没有声音,但眼神是有些着急。 “哦,对了,姚畅,姚畅师兄!”邓少钧微微一笑。 姚畅嘴角一歪,咧开来,露出满足的神情。 他身子不能动,嘴巴还不能说话,但眼睛努力睁着。 他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一千多年了,阴差阳错,有惊无险,终于回到了这个世界。 真正的拿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繁花似锦,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洞窟,但毕竟是真实世界。 一颗泪水突然从眼睛里流出,嘴角一歪,那是笑的意思。 第173章 终于重生了 外面轰轰烈烈地干了起来。 玄音杀意顿时停止了,那种难以描述的憋闷感觉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时不时的大地震颤。 邓少钧还从来没见过元婴境界的人动起手来是什么样的,今天机会难得,但他不想看,也不敢看。 原本住在百丈绝壁上的洞窟内,觉得挺安稳的,这是坚硬的石头山壁,稳如泰山。 然而,在两位高阶仙人的凶猛互轰下,藏身的洞窟竟然时不时地像筛糠一样震颤。 估摸着离得有十里地那么远,但感觉却那么强烈,那么可怕。 邓少钧颤颤巍巍扶着山壁,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金云散人是谁?几乎不用从记忆中搜索,瞬间就想起来,这是青琼派的长老! 之所以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因为王裘是青琼派小意峰的长老,而金云散人恰好就是小意峰的峰主。 金云散人虽然不是王裘的师尊,但王裘却是金云散人的得力助手。 作为青琼派十三峰之一,金云散人也是非同小可的一个人物。 邓少钧心里发苦,这老头找我?找我干什么? 由于自己与王裘有不能说的秘密,他就像一个通缉犯,在听到警车鸣笛之时,不由自主地慌乱。 他猜测,老头大概率是因为无字天书而来,但却使他有双重的恐惧。 打定主意,不管老头想干什么,自己绝对不出去。 这是长信宗的地盘,外面有龙越拦着,林钦那几人肯定去找南白子了,自己等南白子来了,就安全了。 老子现在是南白子的弟子,南白子是老子的师尊,你打赢南白子再说! 本来想在洞口设一个阵法,后来一想,没用。没有法器辅助的阵法,就是个吓唬人的玩意。 假如真被金云散人找到,人家是元婴境,自己连金丹都没突破,一旦阵法被破,反噬之力就够你喝一壶的,毫无用处。 洞窟震动起来,感觉就像是地震。 他从山壁上滑落,坐在地上,心惊肉跳。 “金云散人,你找邓少钧做什么?”南宫无余的声音突然响起。 低沉,冷漠,明显充满了敌意。 看来,在金云散人和龙越的大战中,没有人能假装无事。 “哼,南宫无余,我找的是长信宗的弟子邓少钧,跟你没关系。” 他一句话就把南宫无余撇开,言下之意,邓少钧也不是你金羽宗的弟子了,轮不到你出头。 想不到南宫无余并未知难而退,反而冷哼道:“老夫在这里清修,正是关键时刻,岂容你如此打扰!” 金云散人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嗯? 吃错药了? 胆子肥了? 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当年七大宗门杀到金羽宗来,向他宣布处罚结论,金云散人就是青琼派的代表。 众所周知,他袒护杨参。 南宫无余本来已经放下这段心结,准备好好突破的,谁知道金云散人突然就寻上来,而且来者不善,南宫无余心中那股怒火又起来了。 虽然他找的是邓少钧,确实可以没关系。 但也可以有关系。 一切全凭心情。南宫无语今日的心情,就想管。 金云散人是元婴二层,他只是金丹九层,如果单独迎战,估计打不了多久就得落败。 但一见龙越这不知死活的老家伙,毫不畏惧就出手,自己顿时也豪情万丈,挺身而出了。 两个金丹九层的,与元婴二层的对峙,当然获胜的机会很小。 但是,也不能说就必败了。 而且,这里是长信宗,肯定有人会跑过来的,倒是不必担心什么,不如就打一架。 “就是!老子修炼得好好的,被这老头打扰!”龙越愤怒地说,“有什么事,你应该去找掌门,怎么能擅闯我家禁地?” 龙越也是修炼到关键时刻了,正日夜不休地努力。 他与南宫无余的赌约还在,看谁先突破元婴境界。 玄音杀意是非常强横的法术,他们听到,虽不像邓少钧那么要生要死,但也是极其不舒服的。 金云散人怒道:“你们都不是邓少钧的师尊,替他强出头,犯得着吗?” “我不替谁出头,你打扰老子了!”龙越愤怒地嚷道。 他的声音比金云散人还大。 其实他是故意的,想提醒邓少钧,找机会溜,或者躲好来。 第一次见到邓少钧,想收他为徒,是真心的。今天见金云散人来者不善,虽不大明白什么事,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其实喊那么大声是多余了,那么强的力量,震得山壁都抖三抖,聋子也震醒了。 “龙兄,今日我二人联手,与金云散人过几招,你看如何?” “废话,我早都动手了!” 两人会心一笑,联袂而上。 金云散人十分恼怒,被这两人缠上,也不敢分神,振作起来,以一敌二,百丈绝壁周围顿时烟尘滚滚,昏天黑地。 一时之间,竟然打成个平手。 整个百丈绝壁,都震动起来,李菲,王松,罗奇,以及长信宗守卫的弟子,纷纷后撤,各寻地方躲避。 “堂堂一个大峰主,为什么要找一个小辈?”南宫无余出手之中,还是冷静地问了一句。 “哼,与你无关!” 这话是冲着南宫无语,但这态度却让龙越愤怒不已。 修仙界就是这种风气,修为高一点,就鼻孔朝天,目中无人。 “好嘛,就是这副嘴脸。老夫今日就跟你好好耍两招!” 三人纠缠在一起,打成了一团影子。 林钦几个,哪敢上前,被龙越看到,怒喝:“蠢货,他要找邓少钧,你们还不去请南白子,他徒弟被人找上门了!” 林钦为难地说:“师祖,南白子长老出门去了。” “啊,去哪了?” “弟子不知……” 金云散人微微冷笑:“他出去抢无字天书了,你还不知道?” 龙越心一沉,无字天书他当然知道。 作为长信宗第一代弟子中,唯一一个没修到元婴境界的,按照七大宗门的意思,无字天书被破解一事,无需向他通报。 自然,也不会与他分享。 当然,等他成功突破元婴境界而不死,那就有资格分享了,但第一批分享者,肯定是没他的份的。 遵照掌门之命,南白子把这事的关节告诉了他,但按照规矩,没有把无字天书给他看。 南白子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 南宫无余和邓少钧,李菲,王松这些,等级更低,他都能偷偷泄露秘密,如果真要泄露给龙越,那都是举手之劳。 但他这次却公事公办,一丝不苟,龙越自然是愤怒异常。 如今一看金云散人这嘴脸,更是难受得要咬人。 “好啊,原来你就是瞅准了时机打上门的了?” 他明白金云散人为什么要用玄音杀意这么缺德的法术,就是想速战速决,趁南白子不在,长信宗高手大多出门,去其他门派“收集”无字天书的关口,把邓少钧给找出来。 “林钦,去看看还有谁在,赶紧找过来。就说,青琼派的人打上门了!” “是!”林钦巴不得离开这里,忙招呼几个守卫弟子,一溜烟跑了。 邓少钧听说南白子不在,心中越发慌张。 在长信宗过了风平浪静的一个月,想不到真正的麻烦一刻也没有离开。 这个金云散人能卡在长信宗派出多位大佬出去“收集”无字天书的时候闯进来,说明早都盯上了。 这又说明,邓少钧来到长信宗,并没有发生如预期中的事情,一切麻烦都烟消云散。 南白子也没有彻底解决麻烦,只是以自己的影响力强压着。 大意了。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 南白子交上去的无字天书,是青琼派失窃的。 这件事没有让青琼派自己去处理,而是让长信宗去处理,这本来就埋着矛盾呢。 现在,幸亏有龙越和南宫无余出面拦着,等长信宗的大佬们赶到,这事或许还可以有缓。 “邓少钧,我可能要与你分开了。” 尼玛,这个关键时刻,你要与我分开? 邓少钧慌了。 姚意在自己身上,还有人给自己托个底,他好歹是化神境,比金云散人高多了。虽然没有躯体,威力大降,短暂地打几拳,还是很吓人的。 一旦离开,自己不过就是一株弱小的何首乌! “长老,你这叫临阵潜逃啊!” “刚才那玄音杀意,触动了魂魄之力,我已经开始了与你的分离了,控制不住,你赶紧躺到姚畅身边。” 邓少钧没办法,只好爬上了姚畅的石床。 外面三位大仙出手越来越狠,大地持续震动。 长信宗的大佬们,还需要人报信吗?你们的耳朵是聋的吗? 渐渐地,感觉不到大地的震动了,因为,身体撕裂的感觉已经掩盖了大地的震动。 开始,四肢里好像有一根线,被人轻轻地抽取出来,浑身几百块肌肉同时颤栗。 然后,五脏六腑,好像被人同时提了起来,飞速震颤,要把里面串着的线抽出来。 这种感觉无法描述,大致说来,就是身体里有一根很长很长的线,它联通四肢,联通五脏六腑,正被人抽取,卷成一团。 有节律地抽动,每抽一下都无比痛苦。 然而,却痛苦到无法出声。 耳朵里,却听到姚意难以抑制的呜咽声。 邓少钧意识都迷离了。 心中只说了一句:“尼玛,我还没哭,你哭个屁……” 斗大的汗珠,从全身各个毛孔喷射出来,身子极度疲惫,想要晕过去,却连晕都晕不过去,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身体的痛苦。 “邓,邓……我准备好了。”姚意连名字都没力气喊,只好放弃。 “赶紧滚!” “你与姚畅靠近点。” “马德,还要多近,我都挨着他了。” “人有九窍,你的九窍任意一窍,需要与他一寸之内。” 九窍?邓少钧数了一下身上的窍,头上有七窍,下半身还有两窍,尼玛,一寸之内? 他看了看自己与姚畅的距离,姚畅耳朵被头发挡住,不大容易靠近。 只能利用面部的五窍了。 想了想,没办法,只好翻身上去,压着他。嘴巴是最容易达到0距离的。 刚想说,这样够不够? 忽然,一大团白雾,从自己口中喷涌而出,涌入姚畅的嘴里,鼻子里。 姚畅身子一颤,就好像被注入了气体,身子饱满起来。 而邓少钧整个人都悬了起来,只有口鼻紧紧贴着。 整个场景,幸亏没人看到,否则真的会传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外面,金云散人被缠得没法没法的,也不敢真的拼个你死我活,气得暴跳如雷,整个大地都跟着暴跳。 李菲也不敢跑过来找他,那就等于出卖了。 因此,邓少钧在洞窟中这一幕无人看到,省去了以后的很多麻烦。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最后,邓少钧重重地摔下来,正好摔在姚畅的身上。 姚畅的手,轻轻抬了下,想要推开他,可惜无法举起,但眼睛已经睁开。 邓少钧浑身好像被放空了气似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刚刚获得身体的姚畅,与顾云影一样,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掌控身体,此时也一点都不能动。 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动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意识又十分清醒。 非常尴尬地叠在一起,眼睛对着眼睛,无奈地互相看着。 大概一分钟后,邓少钧终于有了点力气,正好三位高人的掌劲传来,将洞窟震了起来,顺势滚到一边。 这下,两人终于彻底分开了。 不但是灵魂,而且身子也终于分开了。 那种尴尬的姿势实在一言难尽。 “恭喜,你终于回来了。”邓少钧率先能说话,低声说了句。 姚畅嘴巴微微动了下,没有声音,但眼神是有些着急。 “哦,对了,姚畅,姚畅师兄!”邓少钧微微一笑。 姚畅嘴角一歪,咧开来,露出满足的神情。 他身子不能动,嘴巴还不能说话,但眼睛努力睁着。 他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一千多年了,阴差阳错,有惊无险,终于回到了这个世界。 真正的拿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繁花似锦,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洞窟,但毕竟是真实世界。 一颗泪水突然从眼睛里流出,嘴角一歪,那是笑的意思。 第174章 青琼派找上门 “姚畅师兄,恭喜你回来了,以后就好好呆在金羽宗。”邓少钧勉强爬起来,衷心祝贺姚意……不,姚畅,但心中却非常复杂。 当初被姚长老附身,几乎要被他夺舍。后来几经折腾,两人和平共处,互相还有点好处。 现在,姚意终于脱离了自己的身体,遵守了承诺,果然在他重生之前没有对他不利。 但离开了之后,自己就是真正的一个人了。 他要是遇到危险,姚意再也不会在暗中帮忙了。 而且他还没有突破金丹境,本质上还是一株何首乌。 缺少了姚意在身后打底,心里觉得很慌。 魂魄撕裂的痛苦,还没有平复,类似抽筋的感觉,十分难受。 外面,金云散人三人渐渐地打了过来。 一个个洞窟被强大的劲气轰击,根本不知是谁打出的气劲。 李菲,王松,罗奇,全都被震了出来。 最后,就停在邓少钧洞窟外部远处。 龙越和南宫无余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打不动了,只好撒手后撤,要歇一歇了。 金云散人轻蔑地说:“二位,怎么不打了?” 龙越嘟囔道:“这厮确实强横了些,等老夫稍作休息,再战!” 金云散人一听,越发恼怒,根本不让他休息,冲上去就是一掌。 龙越伸手格挡,被轰得倒飞出去,落到地上,脸色煞白,已经没有反击之力了。 南宫无余想从后面偷袭,被金云散人躲过,回手一掌拍到他肩膀上,顿时从空中跌落。 “师尊!”李菲惊呼。 南宫无余强压住胸口的气血翻涌,坐了下来,不敢再战了。 两个金丹九层的,打元婴二层的,打到这个程度,已经难以为继。 元婴境界与金丹境界,毕竟差了个阶位,实力的差距并非表面区区二层。 金云散人虽然胜了,但也累得够呛。 “两个混账,怎么不打了?”他挟获胜之威,怒气冲冲地骂道。 “我是念在二位也是成名的人物,没有下杀手,否则,你们千年修为,今日就断送在这里了。” 实际上,他胜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龙越和南宫无余,都是马上就要突破元婴境界的,以一敌二,也是惨胜。 他此时无法再施展玄音杀意秘法了,也在地上坐了下来,先调息一番。 被两个老混账缠了半天,也是心烦得要死。 长信宗留守的大佬虽然不多,但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到时候免不了一番口舌,无趣得很。 “师尊!” 李菲见他们不打了,都坐了下来调息,以为收手了,赶紧跑上来,看看南宫无余怎么样了。 “我没事,放心。金云散人神功盖世,与我们切磋切磋,还不至于下死手。” 这话不是有意拍马屁,其实是在拿捏金云散人。言外之意,就是告诉他,这里是长信宗,比你厉害的人多了,你可千万别下重手,万一伤了人,那可不大好说了。 “少来这套!”金云散人也不是傻子。 龙越还不服气,忿忿地说:“金云散人,我马上就要突破元婴境了,你要是晚些天来,我未必会输你。” 金云散人鼻孔朝天,不屑一顾。 元婴初成,与元婴二层,那可是差着一道鸿沟呢。 不过,两位元婴初成的人联手,他就不敢说能站着跑出去了。 此时他没兴趣跟他们叙旧,抬眼看了李菲一眼,心中一惊,忙问:“南宫无余,这位就是你的关门弟子吗?” “是又怎么样?”李菲毫不客气地说。 金云散人微微一笑:“不错,你运气不错,收了个好弟子。” 突然,身子一闪,如老鹰捉小鸡似的,将李菲控住。 “你要干什么?”李菲惊惧地大声喊道。 南宫无余奋力出手,想要救回李菲,但金云散人轻轻一闪,就把他给晃过去了。 “金云散人,你要不要脸,怎么欺负女孩子?”龙越鄙夷地说。 南宫无余怒道:“你把她放下,我再与你打过。” 金云散人大声嚷道:“我听说,你的关门弟子,与那邓少钧关系匪浅,如果他不出来,那就只能去青琼派,找我领人了。” 李菲大惊:“老家伙,你要把我抓去青琼派?” “对啊!”金云散人扣住了李菲的经脉,一点都动弹不得。 唉,龙越叹息道,金云散人,你这行为堪称无耻。 南宫无余嘲讽道:“金云散人,有本事跟我打,怎么会想到挟持一位晚辈?挟持一个晚辈去威胁另一个晚辈,你好歹是一代宗师啊!” “对啊,贱不贱。”龙越没好气地说。 金云散人被他们一唱一和,脸红过耳,然而并没有松手。 “事急从权,老夫也不择手段了!” “你找邓少钧想干什么?”南宫无余沉声道。 “跟你说不着。”金云散人朝天大喊,“邓少钧,你再不出来,我就把李菲抓去青琼派了!我青琼派也有禁地,风景与此地不相上下,也是非常怡人。” 邓少钧心中发苦。 哪家的门派禁地敢用“怡人”二字来形容哦?渗人,折磨人还差不多。 青琼派惩罚弟子的地方,难道还是风水宝地么? “我想问的,大概李菲也知道一些,我细细地审,也能问出我所要问的。” 金云散人正说着,突然,啪的一声,那是南宫无余偷袭失败,被金云散人一拳击飞,落地的声音。 “师尊……”李菲恐惧地尖叫。 “南宫无余,你也是堂堂一门派的宗主,怎么也趁人说话的时候搞偷袭?” 他这次下手狠了点,南宫无余嘴角流出了血。 知道无法逞强了,只好再次打坐,调息,运功疗伤。 “李菲,你跟我走。我们青琼派有个冰火洞,很适合照顾你这样的女孩子!” 龙越大怒道:“金云散人,你别那么绝情,冰火洞是好玩的地方吗?她一个筑基境界的小娃娃进去,出来还有人样吗?” “唉,我也很无奈啊。”金云散人故作无辜表情。 龙越揪然变色,颤巍巍地说:“混账,金丹境的进去都出不来,你把她扔进去,很容易损伤道基的。” 金云散人冷笑道:“他们犯的那些事,落到我手里,修仙之途,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能主动出来,我还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奶奶的,你到底想知道啥?”龙越莫名其妙。 他是真不懂内情。 因此,他困惑地问李菲:“你跟那个臭小子,到底怎么得罪青琼派的?刨他们祖坟了?” “龙越,嘴巴放干净点。” “他们两个小辈,有多大能耐,能把堂堂青琼派的长老,气得跳脚,玩起扣押人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才下三滥!” “我下三滥?你要扣人质,有本事把老夫给扣了。” “你?跟你有关系吗?” “在场那么多人,你就扣一个修为最低的,你还不下三滥?” “少给我耍嘴皮子!” …… 外面,吵吵嚷嚷,龙越似乎又在拖时间。 邓少钧摇摇头,不能跑,也不能躲了。 不能让他把李菲带走。 这事本来跟她没多大关系。 如果是问无字天书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搪塞一下。 如果问王裘的下落,我据实告之……算了,我可以撒谎,可以作弊,可以偷窃,只要能糊弄过去,怎么样都行。 “把她放下!” 众人听到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抬眼望去,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出现在滚滚尘土中。 刚才在姚长老魂魄分离的时候,满地打滚,也没有捯饬一下,此时站出来,颇有点落魄不羁的风范。 “邓少钧,你傻啊,出来干什么?”李菲被金云散人扣住,身子动不了,只能动嘴。 “这是长信宗的地盘,等下就会有人过来,你躲着就完了,谁让你出来的?这老头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定然没好事!”李菲的语气既生气又着急。 邓少钧淡淡的一笑,对金云散人说:“我出来了,你把她放了。” “呵呵,果然有些胆量。” 金云散人把李菲一扔,落到南宫无余身边。 “随我去青琼派,好好交代你的事。” 李菲跑上来,站在邓少钧前面,伸手拦着:“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在这说?他不能跟你走!” 眼睛红红的,焦急地看了邓少钧一眼。 “对啊,你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问?”南宫无余怒道。 龙越大喊道:“金云散人,他是我长信宗弟子,难道你还想秘密拘捕吗?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是非曲直,大家都能评评理。” 李菲把胸膛一挺:“无字天书之事,我也是有份的,为什么你只抓邓少钧?太奇怪了!” 邓少钧忙拉住她,劝她不要乱说。 金云散人没理他们俩,转头问龙越:“龙兄,咱们打也打了,差不多得了,不要搞到伤筋动骨。我就想问你,当真要阻拦我带走邓少钧么?” 他冷漠的眼神直瞪着龙越,突然释放强大的威压,杀气腾腾地压过来。 本来,面对金丹九层的高阶仙人,没必要释放这种威压的,不但不会有效果,甚至容易造成极大的反抗。 但今天这么做,却是表达出自己固执的态度,明白告诉他,今天是非如此不可。 果然,龙越脸色大变。 想不到金云散人今天如此强横,这就不简单了。 刚才之所以敢对金云散人出手,因为这里是长信宗,他是自己的地盘。 换了另一个地方,即使被人打扰,也不可能贸然出手。像今天这样,连个场面话都没说完,就直接开打,在外面是不大敢的。 这小子,到底闯了什么祸?能闹到这么大! 南宫无余见他脸色大变,知道他犹豫了,忙冷哼道:“龙兄,南白子不在,这里就靠你镇守,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南白子会怎么看你,宗门子弟会怎么看你?” 龙越脸色更难看了。 作为宗门内,弟子最少,修为最拉胯的一代弟子,声望本来就低。如果真被金云散人强行带人走,声望还得再降。 远处的罗奇,居然也躲在山壁后面,嚷了一句:“龙前辈,你之前还想收邓少钧为弟子呢,这就不要了?” 这句话恰到好处,龙越被挤兑得暴跳。 “谁说我不管他了?我刚才说了,这小子是长信宗的弟子,你就这么平白无故把他抓走,掌门定有微词。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他也站在邓少钧面前,大声嚷道:“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有什么秘密,老夫绝不泄露。” 嘴上虽强横,心里却不住嘀咕,奶奶的,这林钦,去请个长老那么费劲? 长信宗元婴境的长老,从数量上讲,其实与青琼派相当,但掌门等人的修为比青琼派高,所以在排名上压青琼派一头。 即使派出一些人去“收集”,其实就是收缴其他门派已知的无字天书,总还是有人守着的。 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既然如此,那就多拖一阵子,借口当面质询,不让他把人带走,等来个长老就行了。 邓少钧感激地看着这略显鲁莽的老头,今日能得他保护,也是一份恩情。 金云散人一看他们俩站在邓少钧面前,也犹豫了。 如果强硬出手,打败这两个金丹境高手,那不是很难的事。 但打败之后呢?同时与长信宗和金羽宗结仇? 长信宗是马上能跑过来寻仇的,金羽宗即使眼下不能报仇,把仇恨埋在心底,那也不是很好玩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恨恨地说:“那好,我问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无字天书的破解秘法?” 邓少钧听他问这个问题,心里都松了口气,心说,你今天搞那么大的动作,就是为了这个? 早就准备好标准答案了,当即按南白子说的,复述一遍: “从古董商人那里买的。” “哦,是哪个商人?” “燕国的盗墓贼宋回世。” 金云散人眉毛一挑,冷哼一声,又问:“什么时候?在哪里成交?” “一年前的事,就在燕国成交的啊,至于具体地点,这个谁知道啊?” 呵呵。 金云散人忽然大笑起来。 “小子,撒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最好想好了说。” 第174章 青琼派找上门 “姚畅师兄,恭喜你回来了,以后就好好呆在金羽宗。”邓少钧勉强爬起来,衷心祝贺姚意……不,姚畅,但心中却非常复杂。 当初被姚长老附身,几乎要被他夺舍。后来几经折腾,两人和平共处,互相还有点好处。 现在,姚意终于脱离了自己的身体,遵守了承诺,果然在他重生之前没有对他不利。 但离开了之后,自己就是真正的一个人了。 他要是遇到危险,姚意再也不会在暗中帮忙了。 而且他还没有突破金丹境,本质上还是一株何首乌。 缺少了姚意在身后打底,心里觉得很慌。 魂魄撕裂的痛苦,还没有平复,类似抽筋的感觉,十分难受。 外面,金云散人三人渐渐地打了过来。 一个个洞窟被强大的劲气轰击,根本不知是谁打出的气劲。 李菲,王松,罗奇,全都被震了出来。 最后,就停在邓少钧洞窟外部远处。 龙越和南宫无余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打不动了,只好撒手后撤,要歇一歇了。 金云散人轻蔑地说:“二位,怎么不打了?” 龙越嘟囔道:“这厮确实强横了些,等老夫稍作休息,再战!” 金云散人一听,越发恼怒,根本不让他休息,冲上去就是一掌。 龙越伸手格挡,被轰得倒飞出去,落到地上,脸色煞白,已经没有反击之力了。 南宫无余想从后面偷袭,被金云散人躲过,回手一掌拍到他肩膀上,顿时从空中跌落。 “师尊!”李菲惊呼。 南宫无余强压住胸口的气血翻涌,坐了下来,不敢再战了。 两个金丹九层的,打元婴二层的,打到这个程度,已经难以为继。 元婴境界与金丹境界,毕竟差了个阶位,实力的差距并非表面区区二层。 金云散人虽然胜了,但也累得够呛。 “两个混账,怎么不打了?”他挟获胜之威,怒气冲冲地骂道。 “我是念在二位也是成名的人物,没有下杀手,否则,你们千年修为,今日就断送在这里了。” 实际上,他胜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龙越和南宫无余,都是马上就要突破元婴境界的,以一敌二,也是惨胜。 他此时无法再施展玄音杀意秘法了,也在地上坐了下来,先调息一番。 被两个老混账缠了半天,也是心烦得要死。 长信宗留守的大佬虽然不多,但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到时候免不了一番口舌,无趣得很。 “师尊!” 李菲见他们不打了,都坐了下来调息,以为收手了,赶紧跑上来,看看南宫无余怎么样了。 “我没事,放心。金云散人神功盖世,与我们切磋切磋,还不至于下死手。” 这话不是有意拍马屁,其实是在拿捏金云散人。言外之意,就是告诉他,这里是长信宗,比你厉害的人多了,你可千万别下重手,万一伤了人,那可不大好说了。 “少来这套!”金云散人也不是傻子。 龙越还不服气,忿忿地说:“金云散人,我马上就要突破元婴境了,你要是晚些天来,我未必会输你。” 金云散人鼻孔朝天,不屑一顾。 元婴初成,与元婴二层,那可是差着一道鸿沟呢。 不过,两位元婴初成的人联手,他就不敢说能站着跑出去了。 此时他没兴趣跟他们叙旧,抬眼看了李菲一眼,心中一惊,忙问:“南宫无余,这位就是你的关门弟子吗?” “是又怎么样?”李菲毫不客气地说。 金云散人微微一笑:“不错,你运气不错,收了个好弟子。” 突然,身子一闪,如老鹰捉小鸡似的,将李菲控住。 “你要干什么?”李菲惊惧地大声喊道。 南宫无余奋力出手,想要救回李菲,但金云散人轻轻一闪,就把他给晃过去了。 “金云散人,你要不要脸,怎么欺负女孩子?”龙越鄙夷地说。 南宫无余怒道:“你把她放下,我再与你打过。” 金云散人大声嚷道:“我听说,你的关门弟子,与那邓少钧关系匪浅,如果他不出来,那就只能去青琼派,找我领人了。” 李菲大惊:“老家伙,你要把我抓去青琼派?” “对啊!”金云散人扣住了李菲的经脉,一点都动弹不得。 唉,龙越叹息道,金云散人,你这行为堪称无耻。 南宫无余嘲讽道:“金云散人,有本事跟我打,怎么会想到挟持一位晚辈?挟持一个晚辈去威胁另一个晚辈,你好歹是一代宗师啊!” “对啊,贱不贱。”龙越没好气地说。 金云散人被他们一唱一和,脸红过耳,然而并没有松手。 “事急从权,老夫也不择手段了!” “你找邓少钧想干什么?”南宫无余沉声道。 “跟你说不着。”金云散人朝天大喊,“邓少钧,你再不出来,我就把李菲抓去青琼派了!我青琼派也有禁地,风景与此地不相上下,也是非常怡人。” 邓少钧心中发苦。 哪家的门派禁地敢用“怡人”二字来形容哦?渗人,折磨人还差不多。 青琼派惩罚弟子的地方,难道还是风水宝地么? “我想问的,大概李菲也知道一些,我细细地审,也能问出我所要问的。” 金云散人正说着,突然,啪的一声,那是南宫无余偷袭失败,被金云散人一拳击飞,落地的声音。 “师尊……”李菲恐惧地尖叫。 “南宫无余,你也是堂堂一门派的宗主,怎么也趁人说话的时候搞偷袭?” 他这次下手狠了点,南宫无余嘴角流出了血。 知道无法逞强了,只好再次打坐,调息,运功疗伤。 “李菲,你跟我走。我们青琼派有个冰火洞,很适合照顾你这样的女孩子!” 龙越大怒道:“金云散人,你别那么绝情,冰火洞是好玩的地方吗?她一个筑基境界的小娃娃进去,出来还有人样吗?” “唉,我也很无奈啊。”金云散人故作无辜表情。 龙越揪然变色,颤巍巍地说:“混账,金丹境的进去都出不来,你把她扔进去,很容易损伤道基的。” 金云散人冷笑道:“他们犯的那些事,落到我手里,修仙之途,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能主动出来,我还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奶奶的,你到底想知道啥?”龙越莫名其妙。 他是真不懂内情。 因此,他困惑地问李菲:“你跟那个臭小子,到底怎么得罪青琼派的?刨他们祖坟了?” “龙越,嘴巴放干净点。” “他们两个小辈,有多大能耐,能把堂堂青琼派的长老,气得跳脚,玩起扣押人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才下三滥!” “我下三滥?你要扣人质,有本事把老夫给扣了。” “你?跟你有关系吗?” “在场那么多人,你就扣一个修为最低的,你还不下三滥?” “少给我耍嘴皮子!” …… 外面,吵吵嚷嚷,龙越似乎又在拖时间。 邓少钧摇摇头,不能跑,也不能躲了。 不能让他把李菲带走。 这事本来跟她没多大关系。 如果是问无字天书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搪塞一下。 如果问王裘的下落,我据实告之……算了,我可以撒谎,可以作弊,可以偷窃,只要能糊弄过去,怎么样都行。 “把她放下!” 众人听到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抬眼望去,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出现在滚滚尘土中。 刚才在姚长老魂魄分离的时候,满地打滚,也没有捯饬一下,此时站出来,颇有点落魄不羁的风范。 “邓少钧,你傻啊,出来干什么?”李菲被金云散人扣住,身子动不了,只能动嘴。 “这是长信宗的地盘,等下就会有人过来,你躲着就完了,谁让你出来的?这老头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定然没好事!”李菲的语气既生气又着急。 邓少钧淡淡的一笑,对金云散人说:“我出来了,你把她放了。” “呵呵,果然有些胆量。” 金云散人把李菲一扔,落到南宫无余身边。 “随我去青琼派,好好交代你的事。” 李菲跑上来,站在邓少钧前面,伸手拦着:“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在这说?他不能跟你走!” 眼睛红红的,焦急地看了邓少钧一眼。 “对啊,你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问?”南宫无余怒道。 龙越大喊道:“金云散人,他是我长信宗弟子,难道你还想秘密拘捕吗?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是非曲直,大家都能评评理。” 李菲把胸膛一挺:“无字天书之事,我也是有份的,为什么你只抓邓少钧?太奇怪了!” 邓少钧忙拉住她,劝她不要乱说。 金云散人没理他们俩,转头问龙越:“龙兄,咱们打也打了,差不多得了,不要搞到伤筋动骨。我就想问你,当真要阻拦我带走邓少钧么?” 他冷漠的眼神直瞪着龙越,突然释放强大的威压,杀气腾腾地压过来。 本来,面对金丹九层的高阶仙人,没必要释放这种威压的,不但不会有效果,甚至容易造成极大的反抗。 但今天这么做,却是表达出自己固执的态度,明白告诉他,今天是非如此不可。 果然,龙越脸色大变。 想不到金云散人今天如此强横,这就不简单了。 刚才之所以敢对金云散人出手,因为这里是长信宗,他是自己的地盘。 换了另一个地方,即使被人打扰,也不可能贸然出手。像今天这样,连个场面话都没说完,就直接开打,在外面是不大敢的。 这小子,到底闯了什么祸?能闹到这么大! 南宫无余见他脸色大变,知道他犹豫了,忙冷哼道:“龙兄,南白子不在,这里就靠你镇守,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南白子会怎么看你,宗门子弟会怎么看你?” 龙越脸色更难看了。 作为宗门内,弟子最少,修为最拉胯的一代弟子,声望本来就低。如果真被金云散人强行带人走,声望还得再降。 远处的罗奇,居然也躲在山壁后面,嚷了一句:“龙前辈,你之前还想收邓少钧为弟子呢,这就不要了?” 这句话恰到好处,龙越被挤兑得暴跳。 “谁说我不管他了?我刚才说了,这小子是长信宗的弟子,你就这么平白无故把他抓走,掌门定有微词。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他也站在邓少钧面前,大声嚷道:“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有什么秘密,老夫绝不泄露。” 嘴上虽强横,心里却不住嘀咕,奶奶的,这林钦,去请个长老那么费劲? 长信宗元婴境的长老,从数量上讲,其实与青琼派相当,但掌门等人的修为比青琼派高,所以在排名上压青琼派一头。 即使派出一些人去“收集”,其实就是收缴其他门派已知的无字天书,总还是有人守着的。 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既然如此,那就多拖一阵子,借口当面质询,不让他把人带走,等来个长老就行了。 邓少钧感激地看着这略显鲁莽的老头,今日能得他保护,也是一份恩情。 金云散人一看他们俩站在邓少钧面前,也犹豫了。 如果强硬出手,打败这两个金丹境高手,那不是很难的事。 但打败之后呢?同时与长信宗和金羽宗结仇? 长信宗是马上能跑过来寻仇的,金羽宗即使眼下不能报仇,把仇恨埋在心底,那也不是很好玩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恨恨地说:“那好,我问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无字天书的破解秘法?” 邓少钧听他问这个问题,心里都松了口气,心说,你今天搞那么大的动作,就是为了这个? 早就准备好标准答案了,当即按南白子说的,复述一遍: “从古董商人那里买的。” “哦,是哪个商人?” “燕国的盗墓贼宋回世。” 金云散人眉毛一挑,冷哼一声,又问:“什么时候?在哪里成交?” “一年前的事,就在燕国成交的啊,至于具体地点,这个谁知道啊?” 呵呵。 金云散人忽然大笑起来。 “小子,撒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最好想好了说。” 第175章 本源被看穿了 关于无字天书,如何应对别人的盘问,特别是青琼派的盘问,邓少钧早就有方案了。 在与南白子设计证词的时候,邓少钧没有把刘龙观和宋西说出来。 也不是他有多好心,跟他也非朋友关系,但他觉得,保护刘龙观,保护宋西,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假如把刘龙观和宋西供出来,自己的麻烦不见得会少一点,但事情一旦牵牵连连,天知道会有多少人倒霉。 宋西是通源宗的,也许通源宗倒霉,南宫无余会高兴一点,但这不符合邓少钧的做事原则。 这个宋回世,是着名的盗墓贼,在他手里确实有燕国古墓的货,最重要的是,他刚好死了,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至于怎么死的,这不重要。 邓少钧的判断是,把无字天书的破解方法泄露一半出去,大概率是刘龙观干的,宋西应该没那么丧心病狂。 假如刘龙观没真疯, 听到自己把这事算到死了个宋回世头上, 他会守口如瓶的。 这一套词,设计了很多遍了, 自问没有破绽。 因此,当金云散人大笑的时候,邓少钧也微微笑道:“晚辈岂敢欺骗长老,就是给一百个胆子, 也是不敢的。” “嗯, 巧言令色,脸不红气不喘,果然好胆识!”金云散人一脸的讥笑,完全不信的样子。 邓少钧大义凛然地说:“晚辈所说, 句句属实, 若长老不信,尽管问来,一定会给你满意的交代。” 李菲瞥了他一眼, 心说,真镇定! 这套词要是由李菲说出来,不大可能这么顺溜。 龙越不服气,冷笑道:“金云散人,有事说事,别整这个阴阳怪气,他说的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指出来。大家都一把年纪了, 凡事只说半句话, 不好使知道不?” “龙越,你小子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别随便搭腔。我可以跟你打赌, 这个小子,说那么多话, 很可能没一个字是真的。” 邓少钧呵呵笑了起来。 “长老, 有什么疑问你尽管指出, 我哪个字说的不对, 大家自有公评。” “对啊,我长信宗弟子, 到底哪句说谎了,你可得指明了, 可不能由着你一句话就给否定了。”龙越大嚷。 南宫无余没有像龙越这么简单粗暴,他心思活泛。 刚才与金云散人打一架,不过是想出口心中的郁闷。 打完之后,气出够了,得理智办事了。 这个邓少钧,为什么会惹得青琼派的峰主亲自杀上来抓拿,他很惊讶,但并不害怕。 无论如何他已经是南白子的弟子,金云散人这一招是冒险, 就是想先把人抓走,找到“证据”, 然后再塞住南白子的嘴。 但这样一来,无论邓少钧有没有罪,得罪南白子是肯定的。 自己在长信宗, 受南白子庇护,多少有点恩情,何况在洞窟中, 南白子展示了深不可测的实力,自己替他出手,保护邓少钧,一点麻烦都没有。 邓少钧在金羽宗的时候,自己就觉得此人很奇怪,大概是修为不够,看不穿。于私,自己还是很喜欢这小子的。 这个时候,他一反刚才剑拔弩张的态度,朝前走了一步,客气地对金云散人拱一拱手,心平气和地说: “金云散人, 你是元婴境高人,见识不可与凡人相比,话一出口,金口玉言, 上合天理, 下合凡心,应该也不会信口雌黄,随意污蔑一晚辈。或许,其中有误会也未可知。” 先捧着说,把金云散人抬起来,再点出“误会”一词,这就必须要现场解释了。 “今日如此气势汹汹,挑长信宗长老们纷纷外出的时候杀上来,可谓处心积虑,定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特意点出他瞅着长信宗的空子,这就给他与长信宗之间,打下了一根坚硬的楔子。 虽然肯定了他“不是无的放矢”,但却使用“处心积虑”,这可是个贬义词。 “我等不知邓少钧犯了什么事,但一则,他是我曾经的门徒,虽无授业之恩,也曾经朝夕相处十载。作为长辈,在晚辈犯错的时候,也不能撒手不管。” 这话其实是强行加戏,让自己替邓少钧出头,找了个高尚的理由。 “所以,长老何不将你青琼派的怀疑,略说一二呢?小弟也不是糊涂之人,能分得请是非。” 这是给金云散人台阶,也用话拿住他,必须要在这里说清楚。 其实,他的想法与龙越一样,就是想拖住金云散人,等长信宗的某些位长老赶过来了。 南宫无余这一段话,堂堂正正,逻辑严密,合情合理,金云散人听了眉头皱了起来,这才是一个字都挑不出毛病。 果然是一派宗主,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自己假如再强压住他们,把邓少钧带走,不管对不对,理这一块就吃亏不小,难免被掌门责备。 心中异常恼恨,骂道,奶奶的,老子明明有理,被他一说,倒显得胡搅蛮缠了。 无奈,他只好说:“二位,邓少钧得到无字天书和破解之法,涉及到本门一些秘密,本座实在不好在这里问。我是奉青琼派掌门之命,将邓少钧和李菲押往青琼派,协助调查。” 南宫无余一愣,怎么,还有李菲?那老夫就不能不拦着了。 “李菲也要去?”邓少钧失声嚷道,“无字天书这事,跟她无关,都是我在处理,你抓她干什么?” 金云散人冷哼一声:“这事我清楚得很,邓少钧为主谋,李菲可能不是主谋,但一定是从犯。至于王松,估计是个知情人。” 远处躲着的王松,一直在静静看戏,一句话都没说过,忽然听到金云散人点自己的名,吓得缩回了脑袋。 心说,坏了,这老头居然能说出邓少钧是主谋,老夫只是个知情人,看来其中关键怕是都调查得七七八八了。 难怪敢趁长老们出差的当口,杀上门来, 今天这一关不容易过。 心中突然又生出一个疑问:林钦这混账怎么去那么久? 不远处罗奇躲在另一块山壁后,与王松对视一眼,朝他使眼色。 那个意思,王松懂了,就是叫他赶紧去摇人。 王松这时才醒悟过来,这个罗奇,是被圈禁在百丈绝壁的,他只有区区筑基境,肯定出不去。 自己不是啊,自己呆在百丈绝壁,纯粹是……蛋疼。 眼下这情形,既然还点了自己的名,这就无法看戏了。 当即脚底一抹油,撒腿就跑。 跑了十丈,一股强劲横扫过来,好像被人重重拍了一掌,顿时摔了个狗啃泥,满头金星。 “王松,你想去报信?” 一根绳索从天而降,顿时将王松给捆了起来。 元婴境仙人,跟金丹低阶的仙人认真起来,那真是高中生欺负小学生,一路碾压的。 龙越这下兜不住了,他拖这么久,就是想等随便来几个能打的师兄。 王松被捆住,意味着这里没有人能去报信了。 自己倒是能去,但是,他好歹是长信宗一代弟子,亲自跑去摇人,那不丢了大人了吗? “金云散人,你越说越离谱了,再说下去,是不是连老子也有嫌疑了?” 然后,困惑地问:“你们到底在查什么事?老子最恨有话不说,如此轻视老子,老子生气了!” 金云散人怒了:“老子老子,你特么敢在老夫面子喊老子?在凡间浪荡几百年,你特么哪点像打宗门的一代弟子?别的本事没学到,满口的粗鄙话,倒是学得很溜。” 龙越胀红了脸,怒道:“你也满嘴粗鄙话,高尚不到哪里去,别跟我装腔作势!” 他心虚了,这次没说老子。 金云散人不想在这里审案子,眼睛一转,冷喝道:“你们肉眼凡胎,就是个睁眼瞎!本来,我是认为李菲和王松的罪责,与邓少钧差不多的。但一见邓少钧,我就改主意了。” 他指着邓少钧笑道:“你们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邓少钧心中咯噔一下,不好,这词用得有问题。 南宫无余和龙越莫名其妙,东西? “这是一株何首乌啊!” 嗯? 啊? 龙越是万分惊讶。 他两眼圆瞪,难以置信。 难怪自己看到他,就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好感,原来是一株大仙草! 他也晕了,想不到还搞了个案中案,今天不仅仅是无字天书这件事了。 李菲和王松别过了头去,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 金云散人主意到了各人的表情,呵呵笑道:“原来李菲已经知道了。王松,我刚听到你叹气,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李菲低头不语。 金云散人又愤愤地质问南宫无余:“他当年拜入金羽宗,却没有举行夺气之礼,是不是你在包庇?” 南宫无余冷哼一声:“峰主,你觉得我能看出他本源吗?我有那么大的道行吗?” “哼,但你们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除了龙越,一点都不吃惊!哦,我明白了,应该是南白子告诉你们的。” 金云散人心中暗道,把这个罪过转到南白子头上,倒是不错。 他收留化形妖兽,而且还是没夺气的化形妖兽,这已经犯了七大宗门的大罪了。 扫了一眼邓少钧,看出他是筑基九层,马上就要突破金丹境,心说,好险,晚些时候就看不出来了。 王松躺在地上,突然对邓少钧说:“小邓,你当初打我的时候,那是何其强横,我猜,你能打得过他。” 王松的意思是,你不是有个很厉害的靠山吗?一直不见他出现,这个时候该出现了。 邓少钧听出了他的意思,不觉苦笑。 我的靠山现在躺在洞窟里,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假如顾云影没重生,他早就元婴境界大成了,天下也没几个敌手。 可惜,这些大佬全都不在身边。 金云散人惊讶地问王松:“你说什么?他一个筑基境界的人,能打败你?我去,你好歹也是金丹境界三层?” 王松不明情况,这个时候,突然替邓少钧吹嘘起来:“金云散人,邓少钧可深藏不露,实力深不见底。” 邓少钧被吹得都不好意思抬头。 金云散人狂笑起来:“你这小子,在这个节骨眼,替他吹嘘,会不会太过分了?” 南宫无余和龙越,也是莫名其妙看着王松,不知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到底犯了什么病? 他要是真能打得过金云散人,还用这么狼狈?我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咱们青琼派,丢失无字天书,确实是有长期疏忽,管理不严之过。然而,敢打这种主意的,也只有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妖兽才敢想?”金云散人见他们几个陷入震惊之中,趁机说。 “这人刚才说的话,全都是谎言。” 邓少钧冷静地说:“金云散人,你说我是何首乌,我认了。但是无字天书,说是我从青琼派偷的,这我不能认。” “那好,我再问你,你手里的无字天书,是从哪里得来的?”金云散人一点也不着急,胸有成竹地问。 “自然是从别人手里得之。” “谁?” 邓少钧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金云散人前辈,我虽修为低,也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时涉及甚大,我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你们青琼派势必要大动干戈,把小事闹大,实在没意思。” “哎呀,还不知道你是个挺仗义的货!” “江湖争斗,偶得他人宝物。这是实情,如果我有一个字骗你,那就咒我避不开天劫!”邓少钧平静地说道。 这话一出,全场惊骇。 修仙之人,怎么能拿天劫来发誓? 连金云散人也都惊呆了。 我去,这小子勇气可嘉…… 李菲也惊讶了。 她惊讶不是因为他以天劫发誓,这个誓言她也敢发,因为真的是“江湖争斗,偶得他人宝物”,一个字都没错。 她惊讶的是,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替宋西保守秘密?宋西是通源宗的,把他供出来,让青琼派与通源宗生出嫌隙,师尊都要笑掉大牙。 你跟他非亲非故,还因夺了他的无字天书而有过节,为什么还要替他担着这么大的压力? 实在难以理解。 第175章 本源被看穿了 关于无字天书,如何应对别人的盘问,特别是青琼派的盘问,邓少钧早就有方案了。 在与南白子设计证词的时候,邓少钧没有把刘龙观和宋西说出来。 也不是他有多好心,跟他也非朋友关系,但他觉得,保护刘龙观,保护宋西,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假如把刘龙观和宋西供出来,自己的麻烦不见得会少一点,但事情一旦牵牵连连,天知道会有多少人倒霉。 宋西是通源宗的,也许通源宗倒霉,南宫无余会高兴一点,但这不符合邓少钧的做事原则。 这个宋回世,是着名的盗墓贼,在他手里确实有燕国古墓的货,最重要的是,他刚好死了,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至于怎么死的,这不重要。 邓少钧的判断是,把无字天书的破解方法泄露一半出去,大概率是刘龙观干的,宋西应该没那么丧心病狂。 假如刘龙观没真疯, 听到自己把这事算到死了个宋回世头上, 他会守口如瓶的。 这一套词,设计了很多遍了, 自问没有破绽。 因此,当金云散人大笑的时候,邓少钧也微微笑道:“晚辈岂敢欺骗长老,就是给一百个胆子, 也是不敢的。” “嗯, 巧言令色,脸不红气不喘,果然好胆识!”金云散人一脸的讥笑,完全不信的样子。 邓少钧大义凛然地说:“晚辈所说, 句句属实, 若长老不信,尽管问来,一定会给你满意的交代。” 李菲瞥了他一眼, 心说,真镇定! 这套词要是由李菲说出来,不大可能这么顺溜。 龙越不服气,冷笑道:“金云散人,有事说事,别整这个阴阳怪气,他说的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指出来。大家都一把年纪了, 凡事只说半句话, 不好使知道不?” “龙越,你小子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别随便搭腔。我可以跟你打赌, 这个小子,说那么多话, 很可能没一个字是真的。” 邓少钧呵呵笑了起来。 “长老, 有什么疑问你尽管指出, 我哪个字说的不对, 大家自有公评。” “对啊,我长信宗弟子, 到底哪句说谎了,你可得指明了, 可不能由着你一句话就给否定了。”龙越大嚷。 南宫无余没有像龙越这么简单粗暴,他心思活泛。 刚才与金云散人打一架,不过是想出口心中的郁闷。 打完之后,气出够了,得理智办事了。 这个邓少钧,为什么会惹得青琼派的峰主亲自杀上来抓拿,他很惊讶,但并不害怕。 无论如何他已经是南白子的弟子,金云散人这一招是冒险, 就是想先把人抓走,找到“证据”, 然后再塞住南白子的嘴。 但这样一来,无论邓少钧有没有罪,得罪南白子是肯定的。 自己在长信宗, 受南白子庇护,多少有点恩情,何况在洞窟中, 南白子展示了深不可测的实力,自己替他出手,保护邓少钧,一点麻烦都没有。 邓少钧在金羽宗的时候,自己就觉得此人很奇怪,大概是修为不够,看不穿。于私,自己还是很喜欢这小子的。 这个时候,他一反刚才剑拔弩张的态度,朝前走了一步,客气地对金云散人拱一拱手,心平气和地说: “金云散人, 你是元婴境高人,见识不可与凡人相比,话一出口,金口玉言, 上合天理, 下合凡心,应该也不会信口雌黄,随意污蔑一晚辈。或许,其中有误会也未可知。” 先捧着说,把金云散人抬起来,再点出“误会”一词,这就必须要现场解释了。 “今日如此气势汹汹,挑长信宗长老们纷纷外出的时候杀上来,可谓处心积虑,定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特意点出他瞅着长信宗的空子,这就给他与长信宗之间,打下了一根坚硬的楔子。 虽然肯定了他“不是无的放矢”,但却使用“处心积虑”,这可是个贬义词。 “我等不知邓少钧犯了什么事,但一则,他是我曾经的门徒,虽无授业之恩,也曾经朝夕相处十载。作为长辈,在晚辈犯错的时候,也不能撒手不管。” 这话其实是强行加戏,让自己替邓少钧出头,找了个高尚的理由。 “所以,长老何不将你青琼派的怀疑,略说一二呢?小弟也不是糊涂之人,能分得请是非。” 这是给金云散人台阶,也用话拿住他,必须要在这里说清楚。 其实,他的想法与龙越一样,就是想拖住金云散人,等长信宗的某些位长老赶过来了。 南宫无余这一段话,堂堂正正,逻辑严密,合情合理,金云散人听了眉头皱了起来,这才是一个字都挑不出毛病。 果然是一派宗主,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自己假如再强压住他们,把邓少钧带走,不管对不对,理这一块就吃亏不小,难免被掌门责备。 心中异常恼恨,骂道,奶奶的,老子明明有理,被他一说,倒显得胡搅蛮缠了。 无奈,他只好说:“二位,邓少钧得到无字天书和破解之法,涉及到本门一些秘密,本座实在不好在这里问。我是奉青琼派掌门之命,将邓少钧和李菲押往青琼派,协助调查。” 南宫无余一愣,怎么,还有李菲?那老夫就不能不拦着了。 “李菲也要去?”邓少钧失声嚷道,“无字天书这事,跟她无关,都是我在处理,你抓她干什么?” 金云散人冷哼一声:“这事我清楚得很,邓少钧为主谋,李菲可能不是主谋,但一定是从犯。至于王松,估计是个知情人。” 远处躲着的王松,一直在静静看戏,一句话都没说过,忽然听到金云散人点自己的名,吓得缩回了脑袋。 心说,坏了,这老头居然能说出邓少钧是主谋,老夫只是个知情人,看来其中关键怕是都调查得七七八八了。 难怪敢趁长老们出差的当口,杀上门来, 今天这一关不容易过。 心中突然又生出一个疑问:林钦这混账怎么去那么久? 不远处罗奇躲在另一块山壁后,与王松对视一眼,朝他使眼色。 那个意思,王松懂了,就是叫他赶紧去摇人。 王松这时才醒悟过来,这个罗奇,是被圈禁在百丈绝壁的,他只有区区筑基境,肯定出不去。 自己不是啊,自己呆在百丈绝壁,纯粹是……蛋疼。 眼下这情形,既然还点了自己的名,这就无法看戏了。 当即脚底一抹油,撒腿就跑。 跑了十丈,一股强劲横扫过来,好像被人重重拍了一掌,顿时摔了个狗啃泥,满头金星。 “王松,你想去报信?” 一根绳索从天而降,顿时将王松给捆了起来。 元婴境仙人,跟金丹低阶的仙人认真起来,那真是高中生欺负小学生,一路碾压的。 龙越这下兜不住了,他拖这么久,就是想等随便来几个能打的师兄。 王松被捆住,意味着这里没有人能去报信了。 自己倒是能去,但是,他好歹是长信宗一代弟子,亲自跑去摇人,那不丢了大人了吗? “金云散人,你越说越离谱了,再说下去,是不是连老子也有嫌疑了?” 然后,困惑地问:“你们到底在查什么事?老子最恨有话不说,如此轻视老子,老子生气了!” 金云散人怒了:“老子老子,你特么敢在老夫面子喊老子?在凡间浪荡几百年,你特么哪点像打宗门的一代弟子?别的本事没学到,满口的粗鄙话,倒是学得很溜。” 龙越胀红了脸,怒道:“你也满嘴粗鄙话,高尚不到哪里去,别跟我装腔作势!” 他心虚了,这次没说老子。 金云散人不想在这里审案子,眼睛一转,冷喝道:“你们肉眼凡胎,就是个睁眼瞎!本来,我是认为李菲和王松的罪责,与邓少钧差不多的。但一见邓少钧,我就改主意了。” 他指着邓少钧笑道:“你们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邓少钧心中咯噔一下,不好,这词用得有问题。 南宫无余和龙越莫名其妙,东西? “这是一株何首乌啊!” 嗯? 啊? 龙越是万分惊讶。 他两眼圆瞪,难以置信。 难怪自己看到他,就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好感,原来是一株大仙草! 他也晕了,想不到还搞了个案中案,今天不仅仅是无字天书这件事了。 李菲和王松别过了头去,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 金云散人主意到了各人的表情,呵呵笑道:“原来李菲已经知道了。王松,我刚听到你叹气,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李菲低头不语。 金云散人又愤愤地质问南宫无余:“他当年拜入金羽宗,却没有举行夺气之礼,是不是你在包庇?” 南宫无余冷哼一声:“峰主,你觉得我能看出他本源吗?我有那么大的道行吗?” “哼,但你们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除了龙越,一点都不吃惊!哦,我明白了,应该是南白子告诉你们的。” 金云散人心中暗道,把这个罪过转到南白子头上,倒是不错。 他收留化形妖兽,而且还是没夺气的化形妖兽,这已经犯了七大宗门的大罪了。 扫了一眼邓少钧,看出他是筑基九层,马上就要突破金丹境,心说,好险,晚些时候就看不出来了。 王松躺在地上,突然对邓少钧说:“小邓,你当初打我的时候,那是何其强横,我猜,你能打得过他。” 王松的意思是,你不是有个很厉害的靠山吗?一直不见他出现,这个时候该出现了。 邓少钧听出了他的意思,不觉苦笑。 我的靠山现在躺在洞窟里,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假如顾云影没重生,他早就元婴境界大成了,天下也没几个敌手。 可惜,这些大佬全都不在身边。 金云散人惊讶地问王松:“你说什么?他一个筑基境界的人,能打败你?我去,你好歹也是金丹境界三层?” 王松不明情况,这个时候,突然替邓少钧吹嘘起来:“金云散人,邓少钧可深藏不露,实力深不见底。” 邓少钧被吹得都不好意思抬头。 金云散人狂笑起来:“你这小子,在这个节骨眼,替他吹嘘,会不会太过分了?” 南宫无余和龙越,也是莫名其妙看着王松,不知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到底犯了什么病? 他要是真能打得过金云散人,还用这么狼狈?我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咱们青琼派,丢失无字天书,确实是有长期疏忽,管理不严之过。然而,敢打这种主意的,也只有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妖兽才敢想?”金云散人见他们几个陷入震惊之中,趁机说。 “这人刚才说的话,全都是谎言。” 邓少钧冷静地说:“金云散人,你说我是何首乌,我认了。但是无字天书,说是我从青琼派偷的,这我不能认。” “那好,我再问你,你手里的无字天书,是从哪里得来的?”金云散人一点也不着急,胸有成竹地问。 “自然是从别人手里得之。” “谁?” 邓少钧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金云散人前辈,我虽修为低,也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时涉及甚大,我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你们青琼派势必要大动干戈,把小事闹大,实在没意思。” “哎呀,还不知道你是个挺仗义的货!” “江湖争斗,偶得他人宝物。这是实情,如果我有一个字骗你,那就咒我避不开天劫!”邓少钧平静地说道。 这话一出,全场惊骇。 修仙之人,怎么能拿天劫来发誓? 连金云散人也都惊呆了。 我去,这小子勇气可嘉…… 李菲也惊讶了。 她惊讶不是因为他以天劫发誓,这个誓言她也敢发,因为真的是“江湖争斗,偶得他人宝物”,一个字都没错。 她惊讶的是,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替宋西保守秘密?宋西是通源宗的,把他供出来,让青琼派与通源宗生出嫌隙,师尊都要笑掉大牙。 你跟他非亲非故,还因夺了他的无字天书而有过节,为什么还要替他担着这么大的压力? 实在难以理解。 第176章 青琼派的怀疑 金云散人皱眉皱到脸都变形了。 “你的意思是,你抢了别人的无字天书,然后,还不愿意把他的名字告诉我?” “对。” “他是你朋友?” “不算仇人就万幸了,不可能是朋友。” “喝,呵呵,哈哈哈,我还没听说过如此让人惊诧的事情……” “前辈,那人不过是个小蟊贼,是你们青琼派管理松懈,既然你们都查不出来,就到我为止。” 别说金云散人难以理解,龙越都忍不住问:“喂,小子,我有点糊涂,那个盗窃之人,不会真是你朋友?” “龙前辈,这无字天书确实是我从他人手上夺取,并非赠予,不可能是朋友。但他是不是盗窃之人,我并不知道。”邓少钧再重复解释一遍。 咦,有意思。 龙越替金云散人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此人说出来,自证清白呢?” 邓少钧耐心地解释:“因为没有必要,我怕把太多的人牵扯进来。” “嗯, 你倒是挺侠义的。”龙越捋须大笑, “他们青琼派摆明了要把事情搞大。” 完了再加一句:他们就是这种做派。 说得金云散人脸上一道白一道红。 见金云散人这样的表现,邓少钧有底了, 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说: “金云散人,这个无字天书,一直藏在各门派吃灰, 谁也没当一回事。要不是它不惧水火, 不朽不烂,早都消失无踪了。因此,被人偷走,根本就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们到现在为止, 其实并没有查出是谁偷走的。只是根据我手上的数目, 断定是来自你们所藏。事实上,南白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肯定不是我从你们那里拿出来的。我怀疑,就是你们本门派的拿出来, 然后又弄丢了,刚好落到我手里。一切就是这么巧。” “所以,你们要追查,就到我身上为止,不要牵连无辜了。” 邓少钧把话说得这么义薄云天,金云散人竟然一下子不知如何反驳了,僵在那里。 南宫无余看出来了,这金云散人其实没有证据, 想靠诈唬把话套出来。 当即沉声说道:“金云散人, 关于他获得无字天书的来龙去脉,大概就是如此。你想问细致点, 无非就是你们怎么丢的, 他怎么获得的,小弟愚意, 这并不重要。” “对啊!”龙越嚷道, “而且, 他已经拜南白子为师, 你们强行把他带走,以后也不好相见。” 金云散人脸越来越黑, 不想再拖延了,大喝一声: “行了, 闭嘴,别说了!” “你们真以为我关心无字天书是如何丢失的?这小子说的没错,无字天书,一直在藏库吃灰,天知道什么时候失窃的,流落到江湖,正常的很。” 他的脸拧起来,低声怒吼:“我们怀疑南白子没有上交完整的无字天书!” 龙越大喊:“放屁!我师兄向来做事坦荡,你有何证据胡乱怀疑?” 李菲忙说:“前辈, 这话可不能乱说,当时云殿宗的凌风真人就在洞外, 南白子破解之后,当场就给了凌风真人,一共八张, 一张没少!” 她赶紧搬出凌风真人出来,想堵他的嘴。 金云散人冷笑一声,凌风真人在场, 他们当然知道,当时,远在二百里外,青琼派的,何尝不是在观望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弓小儿,在树下。 只不过,青琼派的当时不敢上前,即使法力无边,毕竟远了,隐隐约约, 不是太清楚。 他们连凌风真人也不大相信,只不过不敢说出来而已。 这次来抓邓少钧,是因为他是这件事的核心人物,所有的一切,他最清楚。 邓少钧忽然觉察到一丝异常的味道。 金云散人不惜得罪长信宗,跑过来抓他,果然不是追查失窃原因这么简单的原因。 他们怀疑的,一定是更大的事情。 他先试探一下:“金云散人前辈,你怀疑南白子私吞无字天书?可是我就得了八张,南白子如何私吞?” 金云散人怒道:“我们怀疑他掉包了,把更重要的篇章私自截留,上交的都是些不那么重要的!” 啊? 龙越和南宫无余听了,都有点懵。 “你的意思是,他破解了无字天书残页以后,把记载的更重要的法术截留了,而替换了其他的不那么重要的残页?” “哼!”金云散人愤怒地点头。 南宫无余当然不知这节。 其实,他还不知道,邓少钧也藏了一张书页没破解,鲁惠信那里也有两张书页。 李菲虽然忠于南宫无余,却也没把这些挑明。 邓少钧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太多疑了。难怪南白子说,这件事,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现在总算明白了。” 一边说,一边伤感地摇头,一副替南白子不忿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 我曹,他们还真能怀疑到这个点上! 如果真被他找到证据,南白子可是背叛整个七大宗门,那可太麻烦了。 再顺手把长信宗拖下水,那可真是要出大乱子。 对于金云散人急火火来找自己的原因,恍然大悟,果然非同小可,后背渗出了冷汗。 心中打定主意,绝不能被他抓走,得想办法脱身! …… 根据南白子的上报,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邓少钧以无字天书和破解秘法作为条件,拜南白子为师,换取他的庇护。南白子宅心仁厚,答应了。 在山洞里,他亲自使用秘法,破解了无字天书。当时邓少钧三人虽在场,但全程远观,没有触碰无字天书。 为了怕打扰,南白子设了阵法,导致凌风真人也一时无法进入。这是整个事情最大的疑点,是南白子唯一避开了凌风的监视的时间点,但他这么做,却也是能解释清楚的。 整个过程,南白子反复琢磨过了,绝对没有留下不可解释的破绽。 凭他上千年的岁数,这点智慧都没有,那就不用混了。 而且,邓少钧三人,在这件事中的角色,南白子也给捋清楚了。 邓少钧是无字天书的持有人,李菲是伙伴,全程知情。 王松不过是误打误撞在拍卖会前后卷进来的。 南白子念他曾经是长信宗弟子,又没什么过错,所以顺手收为弟子,加以庇护。 当然,这些说法,缺乏第三方的人证,但对于仙人来讲,人证是非必要的。 金云散人听到的汇报,就是这些。 这是连龙越也都不知道这些细节。 但邓少钧他们知道,都在装傻。 南宫无余得了无字天书,虽然是李菲给的,但也是南白子没有阻拦的情况下他才能得到,因此他得记这个情。 如今一听,他们居然怀疑南白子,这事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心想,青琼派的怀疑其实有道理,但也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无字天书散落各门派都不知几千年,到底有多少张,谁都不知道。 上面写了什么,更是没人知道。 南宫无余问了个非常关键的点:“金云,你是怎么断定南白子偷换了无字天书呢?” 龙越一拍大腿,对啊! 这无字天书,由上古大神特殊制作,虽然是纸制,然而不惧水火,不惧折叠,不能做记号,每一张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也保持相同的状态,不会因为在不同的地方保存而呈现不同的状态。 你青琼派如何断定这八张不是你青琼派的八张呢? 长信宗门内也有几张,龙越很多年前也见过。这个都是当古董收藏的,因为特点比较鲜明,所以才记得。 邓少钧一看金云散人语塞,顿时猜出来了,他根本没证据。 只是怀疑。 为什么怀疑? 就是不相信呗。 在这件事中,青琼派确实是被压制,被针对的。 他们怀疑一切结果,也是很正常的反应。 “金云散人,也可能这八张并非青琼派的,只是刚好凑成八张而已。贵派那八张,也许还在江湖上飘呢。”邓少钧继续把水搅浑。 啊,对啊!龙越嚷道,有道理,有道理。 金云散人气得要吐血了。 被他们拦住,要把事情在这里说清楚,他后悔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甚至把青琼派想对付南白子的意图也暴露了。 这几个人都是聪明人,肯定能想到这点。 忽然发现一个至理名言:言多必失。 为什么要给他们透露这些?把人给我强行带走,如何处置,掌门自有办法。 想到这里,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你们几个,在这里喋喋不休,罗里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死了这条心,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家掌门找你们长信宗的掌门叙旧,其他长老定然要作陪,此时怕是说得入港,谁也不会管你们!”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苦也! 人家是谋划周到,有备而来的。 难怪他毫无顾忌,乱闯百丈绝壁禁地。 这下完了,凭自己两个金丹九层,确实挡不住他。 金云散人指着龙越骂道:“龙兄,这事跟你没一点关系,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还是好好修你的心法,争取顺利突破,到时你也可以在七大宗门大会上讨个位子坐一坐。” 一段话连训带骂,把龙越噎得无言以对,只能强撑着脖子嘟囔:“我肯定能突破,不劳费心。” 哼,不知好歹,好赖话都不分! 然后,金云散人对南宫无余讥讽道:“南宫道友,你当年也是修道奇才,念你几百年修行不易,给你面子。你这走火入魔的人,也敢跟我对峙,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南宫无余脸上瞬间变黑,这是骂人揭短,要结仇的言论了。 邓少钧怒了,大喝道:“金云散人,你也是个前辈,言辞何其毒也!” 金云散人一拂袖子,冷然道:“人贵有自知之明。龙越好歹还有机会突破元婴境,我还会给他一个面子。他不珍惜余下的时光,还替你强出头,真是不自量力。金羽宗修为最高的都这样了,我给他面子,都是因为我仁义。” “你……太过分了!”李菲眼睛里冒火,牙齿咬得咯咯的响。 金云散人的话,猛地提醒了邓少钧。 南宫无余走火入魔其实并不严重,属于最轻的那类。修炼了无字天书里的“炼神”一篇,虽然时间不长,但损伤的魂魄应该有所修复。 此时让他内心不安的,只是姚畅之死。只要知道姚畅又活了,心中就毫无障碍了。 于是忙对南宫无余说:“宗主,刚才闹哄哄的,我都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姚畅师兄醒了,他没死,又活过来了,你不必再自责了。” 啊? 南宫无余满脸的问号,瞪着邓少钧。 突然说起这样的话,任谁都会错愕不已。 李菲惊愕地说:“你不是说胡话?” 邓少钧急忙说道:“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远处的罗奇一听,急得大喊道:“邓少钧,你别跟师尊开玩笑,不能再在他心里扎钉子了。” “罗师兄,你去看看不就明白了。”邓少钧到这个时候才想起,姚畅躺着动不了,派个人抱出来就好了。 罗奇将信将疑,从山壁走出来,急步奔向停放姚畅尸体的洞窟。 很快,罗奇出现在远处,他不是一个人,手里还抱着一人,站在洞窟门口,激动地大喊:“师尊,姚师弟真的醒了,只是身体虚弱,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他真的活回来了!” 几个高阶仙人,视力甚远,不用走到近前,都能看到,罗奇怀里抱着的姚畅,眼睛是睁开的,还能无力地眨着眼睛。 南宫无余嘴角终于抽了一下,那是想笑但是没笑出来。用手擦了一下眼角,身子有点颤抖。 “死而复生?竟然有如此机缘!”金云散人也被这事给震撼到了。 “难以置信!”龙越更是彻底惊呆了。 李菲激动地拉着南宫无余的袖子,颤声说道:“师尊,你不用再背负这个心结了。姚师兄能起死回生,说明天道宽宥了你,你定能成功突破元婴境界。” 南宫无余迟疑地再次抬头看向姚畅,眼中充满了泪花。 第176章 青琼派的怀疑 金云散人皱眉皱到脸都变形了。 “你的意思是,你抢了别人的无字天书,然后,还不愿意把他的名字告诉我?” “对。” “他是你朋友?” “不算仇人就万幸了,不可能是朋友。” “喝,呵呵,哈哈哈,我还没听说过如此让人惊诧的事情……” “前辈,那人不过是个小蟊贼,是你们青琼派管理松懈,既然你们都查不出来,就到我为止。” 别说金云散人难以理解,龙越都忍不住问:“喂,小子,我有点糊涂,那个盗窃之人,不会真是你朋友?” “龙前辈,这无字天书确实是我从他人手上夺取,并非赠予,不可能是朋友。但他是不是盗窃之人,我并不知道。”邓少钧再重复解释一遍。 咦,有意思。 龙越替金云散人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此人说出来,自证清白呢?” 邓少钧耐心地解释:“因为没有必要,我怕把太多的人牵扯进来。” “嗯, 你倒是挺侠义的。”龙越捋须大笑, “他们青琼派摆明了要把事情搞大。” 完了再加一句:他们就是这种做派。 说得金云散人脸上一道白一道红。 见金云散人这样的表现,邓少钧有底了, 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说: “金云散人,这个无字天书,一直藏在各门派吃灰, 谁也没当一回事。要不是它不惧水火, 不朽不烂,早都消失无踪了。因此,被人偷走,根本就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们到现在为止, 其实并没有查出是谁偷走的。只是根据我手上的数目, 断定是来自你们所藏。事实上,南白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肯定不是我从你们那里拿出来的。我怀疑,就是你们本门派的拿出来, 然后又弄丢了,刚好落到我手里。一切就是这么巧。” “所以,你们要追查,就到我身上为止,不要牵连无辜了。” 邓少钧把话说得这么义薄云天,金云散人竟然一下子不知如何反驳了,僵在那里。 南宫无余看出来了,这金云散人其实没有证据, 想靠诈唬把话套出来。 当即沉声说道:“金云散人, 关于他获得无字天书的来龙去脉,大概就是如此。你想问细致点, 无非就是你们怎么丢的, 他怎么获得的,小弟愚意, 这并不重要。” “对啊!”龙越嚷道, “而且, 他已经拜南白子为师, 你们强行把他带走,以后也不好相见。” 金云散人脸越来越黑, 不想再拖延了,大喝一声: “行了, 闭嘴,别说了!” “你们真以为我关心无字天书是如何丢失的?这小子说的没错,无字天书,一直在藏库吃灰,天知道什么时候失窃的,流落到江湖,正常的很。” 他的脸拧起来,低声怒吼:“我们怀疑南白子没有上交完整的无字天书!” 龙越大喊:“放屁!我师兄向来做事坦荡,你有何证据胡乱怀疑?” 李菲忙说:“前辈, 这话可不能乱说,当时云殿宗的凌风真人就在洞外, 南白子破解之后,当场就给了凌风真人,一共八张, 一张没少!” 她赶紧搬出凌风真人出来,想堵他的嘴。 金云散人冷笑一声,凌风真人在场, 他们当然知道,当时,远在二百里外,青琼派的,何尝不是在观望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弓小儿,在树下。 只不过,青琼派的当时不敢上前,即使法力无边,毕竟远了,隐隐约约, 不是太清楚。 他们连凌风真人也不大相信,只不过不敢说出来而已。 这次来抓邓少钧,是因为他是这件事的核心人物,所有的一切,他最清楚。 邓少钧忽然觉察到一丝异常的味道。 金云散人不惜得罪长信宗,跑过来抓他,果然不是追查失窃原因这么简单的原因。 他们怀疑的,一定是更大的事情。 他先试探一下:“金云散人前辈,你怀疑南白子私吞无字天书?可是我就得了八张,南白子如何私吞?” 金云散人怒道:“我们怀疑他掉包了,把更重要的篇章私自截留,上交的都是些不那么重要的!” 啊? 龙越和南宫无余听了,都有点懵。 “你的意思是,他破解了无字天书残页以后,把记载的更重要的法术截留了,而替换了其他的不那么重要的残页?” “哼!”金云散人愤怒地点头。 南宫无余当然不知这节。 其实,他还不知道,邓少钧也藏了一张书页没破解,鲁惠信那里也有两张书页。 李菲虽然忠于南宫无余,却也没把这些挑明。 邓少钧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太多疑了。难怪南白子说,这件事,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现在总算明白了。” 一边说,一边伤感地摇头,一副替南白子不忿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 我曹,他们还真能怀疑到这个点上! 如果真被他找到证据,南白子可是背叛整个七大宗门,那可太麻烦了。 再顺手把长信宗拖下水,那可真是要出大乱子。 对于金云散人急火火来找自己的原因,恍然大悟,果然非同小可,后背渗出了冷汗。 心中打定主意,绝不能被他抓走,得想办法脱身! …… 根据南白子的上报,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邓少钧以无字天书和破解秘法作为条件,拜南白子为师,换取他的庇护。南白子宅心仁厚,答应了。 在山洞里,他亲自使用秘法,破解了无字天书。当时邓少钧三人虽在场,但全程远观,没有触碰无字天书。 为了怕打扰,南白子设了阵法,导致凌风真人也一时无法进入。这是整个事情最大的疑点,是南白子唯一避开了凌风的监视的时间点,但他这么做,却也是能解释清楚的。 整个过程,南白子反复琢磨过了,绝对没有留下不可解释的破绽。 凭他上千年的岁数,这点智慧都没有,那就不用混了。 而且,邓少钧三人,在这件事中的角色,南白子也给捋清楚了。 邓少钧是无字天书的持有人,李菲是伙伴,全程知情。 王松不过是误打误撞在拍卖会前后卷进来的。 南白子念他曾经是长信宗弟子,又没什么过错,所以顺手收为弟子,加以庇护。 当然,这些说法,缺乏第三方的人证,但对于仙人来讲,人证是非必要的。 金云散人听到的汇报,就是这些。 这是连龙越也都不知道这些细节。 但邓少钧他们知道,都在装傻。 南宫无余得了无字天书,虽然是李菲给的,但也是南白子没有阻拦的情况下他才能得到,因此他得记这个情。 如今一听,他们居然怀疑南白子,这事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心想,青琼派的怀疑其实有道理,但也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无字天书散落各门派都不知几千年,到底有多少张,谁都不知道。 上面写了什么,更是没人知道。 南宫无余问了个非常关键的点:“金云,你是怎么断定南白子偷换了无字天书呢?” 龙越一拍大腿,对啊! 这无字天书,由上古大神特殊制作,虽然是纸制,然而不惧水火,不惧折叠,不能做记号,每一张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也保持相同的状态,不会因为在不同的地方保存而呈现不同的状态。 你青琼派如何断定这八张不是你青琼派的八张呢? 长信宗门内也有几张,龙越很多年前也见过。这个都是当古董收藏的,因为特点比较鲜明,所以才记得。 邓少钧一看金云散人语塞,顿时猜出来了,他根本没证据。 只是怀疑。 为什么怀疑? 就是不相信呗。 在这件事中,青琼派确实是被压制,被针对的。 他们怀疑一切结果,也是很正常的反应。 “金云散人,也可能这八张并非青琼派的,只是刚好凑成八张而已。贵派那八张,也许还在江湖上飘呢。”邓少钧继续把水搅浑。 啊,对啊!龙越嚷道,有道理,有道理。 金云散人气得要吐血了。 被他们拦住,要把事情在这里说清楚,他后悔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甚至把青琼派想对付南白子的意图也暴露了。 这几个人都是聪明人,肯定能想到这点。 忽然发现一个至理名言:言多必失。 为什么要给他们透露这些?把人给我强行带走,如何处置,掌门自有办法。 想到这里,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你们几个,在这里喋喋不休,罗里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死了这条心,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家掌门找你们长信宗的掌门叙旧,其他长老定然要作陪,此时怕是说得入港,谁也不会管你们!”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苦也! 人家是谋划周到,有备而来的。 难怪他毫无顾忌,乱闯百丈绝壁禁地。 这下完了,凭自己两个金丹九层,确实挡不住他。 金云散人指着龙越骂道:“龙兄,这事跟你没一点关系,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还是好好修你的心法,争取顺利突破,到时你也可以在七大宗门大会上讨个位子坐一坐。” 一段话连训带骂,把龙越噎得无言以对,只能强撑着脖子嘟囔:“我肯定能突破,不劳费心。” 哼,不知好歹,好赖话都不分! 然后,金云散人对南宫无余讥讽道:“南宫道友,你当年也是修道奇才,念你几百年修行不易,给你面子。你这走火入魔的人,也敢跟我对峙,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南宫无余脸上瞬间变黑,这是骂人揭短,要结仇的言论了。 邓少钧怒了,大喝道:“金云散人,你也是个前辈,言辞何其毒也!” 金云散人一拂袖子,冷然道:“人贵有自知之明。龙越好歹还有机会突破元婴境,我还会给他一个面子。他不珍惜余下的时光,还替你强出头,真是不自量力。金羽宗修为最高的都这样了,我给他面子,都是因为我仁义。” “你……太过分了!”李菲眼睛里冒火,牙齿咬得咯咯的响。 金云散人的话,猛地提醒了邓少钧。 南宫无余走火入魔其实并不严重,属于最轻的那类。修炼了无字天书里的“炼神”一篇,虽然时间不长,但损伤的魂魄应该有所修复。 此时让他内心不安的,只是姚畅之死。只要知道姚畅又活了,心中就毫无障碍了。 于是忙对南宫无余说:“宗主,刚才闹哄哄的,我都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姚畅师兄醒了,他没死,又活过来了,你不必再自责了。” 啊? 南宫无余满脸的问号,瞪着邓少钧。 突然说起这样的话,任谁都会错愕不已。 李菲惊愕地说:“你不是说胡话?” 邓少钧急忙说道:“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远处的罗奇一听,急得大喊道:“邓少钧,你别跟师尊开玩笑,不能再在他心里扎钉子了。” “罗师兄,你去看看不就明白了。”邓少钧到这个时候才想起,姚畅躺着动不了,派个人抱出来就好了。 罗奇将信将疑,从山壁走出来,急步奔向停放姚畅尸体的洞窟。 很快,罗奇出现在远处,他不是一个人,手里还抱着一人,站在洞窟门口,激动地大喊:“师尊,姚师弟真的醒了,只是身体虚弱,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他真的活回来了!” 几个高阶仙人,视力甚远,不用走到近前,都能看到,罗奇怀里抱着的姚畅,眼睛是睁开的,还能无力地眨着眼睛。 南宫无余嘴角终于抽了一下,那是想笑但是没笑出来。用手擦了一下眼角,身子有点颤抖。 “死而复生?竟然有如此机缘!”金云散人也被这事给震撼到了。 “难以置信!”龙越更是彻底惊呆了。 李菲激动地拉着南宫无余的袖子,颤声说道:“师尊,你不用再背负这个心结了。姚师兄能起死回生,说明天道宽宥了你,你定能成功突破元婴境界。” 南宫无余迟疑地再次抬头看向姚畅,眼中充满了泪花。 第177章 宗主的雷劫 龙越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他来到百丈绝壁没多久,就亲眼见到南宫无余走火入魔打死了自己的弟子。 虽然南宫无余及时醒悟,没有对自己造成很大的危害,但依然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 南宫无余没法原谅自己,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当中。 这都是十年来亲眼所见。 姚畅没死的时候,自己就见过,十年之后,容貌并未变化。他一眼就看出,那个无力耷拉着脑袋,但会眨眼睛的,的确是姚畅。 这种复活之事,只在传说中听过,是上上上一代仙人的故事。 如今,他不得不感慨,天道的玄妙。 这比突破境界,增加寿元上限还令人震撼。 看到姚畅刚刚活过来,身子极其虚弱,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句:“罗奇,你小子给他吃点东西,不要又饿死了。” 罗奇如梦初醒,忙把姚畅抱回洞窟,给他弄吃的去了。 金云散人见此情形,也不得不感叹:“天道难测,有死无生。咱们修仙之术,追求长生, 是一条无尽之路, 一旦身死,魂魄散去, 千百年后才能转世回来,却没有起死回生的说法。” “南宫无余,你这弟子修为低,机缘却很高啊, 前途或不可限量。” 南宫无余低声应道:“多谢金云散人夸赞。” 脸上的表情, 比自己突破境界还兴奋。 龙越也恭喜他:“如今你弟子既然已经复活,你也就心无挂碍了。只是可惜,你到底是走火入魔过。” 南宫无余闻言,脸色一变, 身体上一股热流突然奔涌起来。 这是解除了心结之后, 周身真气大盛,难以压制。 他赶紧坐下来,导引真气, 稳住心神。 李菲吓了一跳,担忧地看着南宫无余,轻声说:“师尊莫激动。” “嗯?你还真别激动,弟子醒了,你也能安心了,还是要控制心神。”金云散人怪道,南宫无余这情况太古怪,心说, 不会是想在我面前表演一个走火入魔? 当然这话是不会说出来的, 毕竟是个有品有德的大仙人。 南宫无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法说话, 闭上了眼睛, 默默修炼起无字天书中的炼神心法,强压住身体中的真气。 心中暗暗吃惊, 这个炼神之法, 不会增加修为, 却能让周身真气更纯厚。 练了半个月, 似乎经脉中的一些小问题,都给修复了。 果然只是炼神, 不炼气。 这是种另类的修炼法门,其中道理难以理解。 金云散人见南宫无余坐在地上, 努力控制自身真气,不由得暗喜。 好,你小子早该躲一边去,碍手碍脚的。 转头对龙越说:“老弟,我现在要把邓少钧带走了,你还要拦着吗?” 龙越的脸胀成猪肝色,他看了看南宫无余,再看了看金云散人,泄了气。 心说, 得,不是老子不努力, 老子没有对不住长信宗的地方,也没有对不住南白子的地方,是你们不来帮忙。 我一个金丹九层的废柴, 再硬撑着,没好果子吃了。 当下叹息一声,苦笑道:“我打不过你, 但你也没好下场。” 金云散人微微一笑,心说,你不就是想说你们长信宗事后要记仇吗?记不到老夫头上,这又不是老夫的私事。 李菲急得大喊:“龙前辈,你这就不管了?” 龙越都不敢抬头看她,嗫嚅道:“我打不过他啊。” 李菲满脸悲愤地说:“龙越,他把邓少钧抓去,除了无字天书的事情,他的何首乌化形,也是一个大罪。到时候,南白子一定解释不清楚,你们长信宗也要受牵连。” 龙越嘟囔道:“这些我自然清楚, 但是我能怎么办?” “你拖住他, 我去搬救兵。” 啥?救兵? 龙越扭头看了看躺在地上被捆住的王松。 他们俩正说着话, 忽然眼前一道白影, 嗖地飞过。 龙越定睛一看,竟然是邓少钧。 原来, 邓少钧听他们说去搬救兵,心说,还不如我自己去。 趁金云散人还没动手,身子一闪,玩命奔跑。 这个地方有法术禁制,不能御剑,也不敢土遁,但是迷踪神行步法还是能用一用的。 于是大家看到一个走法飘逸,速度如闪电一样的白影。 “呵呵,想逃?” 金云散人大巴掌一扫,一股罡风从后面急速吹来。 邓少钧脑后似乎有眼睛,灵巧地躲过了。 “咳,有点意思。” 金云散人身子一动,几步就追了上来,再次一巴掌扫过去,这次邓少钧躲不开了,直接被扫到。 然后,金云散人一把将他抓了起来,提着,一扔,飞出十丈远。 他都不屑用捆仙绳,戏谑地说:“你还能逃多远?” 元婴境对筑基九层,实力差距不是一般大。 这还是金云散人轻拿轻放,要是出手重一点,邓少钧就被打回原形,进丹炉重新做人了。 “邓少钧!”远处的李菲,悲痛地喊道。 龙越沮丧地摇摇头,不想看。 金云散人也摇头,冷笑:“在我面前,你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蛊惑不明就里的人替你出头,真要动手,那真是一捏就死。” 邓少钧被那一巴掌打得胸闷气短,勉强爬起来,运功调息,不敢再乱动了,也没意义了。 远处的王松困惑万分,这不是小邓的实力啊! 他哪里知道,小邓的实力,来自于那位姚意,而姚意刚刚借着姚畅的身体重生,现在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金云散人见邓少钧坐起来打坐,也没打扰他,这说明他服了。 也不知刚才这一掌,这一摔,有没有把五脏六腑给摔出来。 “邓少钧,我抓你回去,确实是因为无字天书有许多疑点,需要拷问于你。” “但这并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想知道南白子,以及长信宗,偷偷换掉的书页。” “没错,我们现在确实没有证据,但也不是瞎猜。你肯定想不到我们掌握了什么证据。” “但现在,这个罪名,都不如窝藏化形妖兽那么大。” “南白子肯定看出你的本源,却还是收你为弟子,让你躲在这里,一旦你突破金丹境,那这个秘密就永沉海底。” “妖兽化形,天资超卓,我等人类怎么能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后会如何真的难以预料。” “想不到我今日一举破了案中案,我现在根本不用藏着掖着,直接带你去见长信宗掌门,众目睽睽之下,你就是个铁证啊!” “我就不信,难道他们长信宗,还有能力把我跟掌门杀人灭口不成!” 这一番话,唬得龙越面无人色。 化形妖兽必须夺气,这是七大宗门定的死规矩,谁也不敢推翻。 难怪这小子投金羽宗去,而不去其他大门派,因为金羽宗修为最高的南宫无余,也不到元婴境界,是看不出化形妖兽的本源的。 这个罪名,可是很大。 长信宗定然不会为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承担这个责任。 那么,南白子就麻烦了。 南白子肯定要受罚,而且还会被七大宗门怀疑其动机,处罚怕是会很严厉。 金云散人突然冲龙越嚷道:“你极力阻拦老夫,也许就是南白子吩咐的,你的罪过也很大。” 龙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金云散人的鼻子:“老东西,你敢污蔑我?” 金云散人心火腾地上来,大骂:“老杂毛,你敢骂我?死到临头了,如果说几句好听的,我或许还会替你遮掩遮掩。” “遮掩你的头,老子我行得正坐得直,要你这老东西遮掩什么?” 金云散人气得要当场升天,这个时候,自己都稳操胜券了,你这该死的不是应该来拍我马屁吗? “老杂毛,没这个本事,就不要乱出头!” “想替南白子遮掩,想拍他的马屁,你有这个能耐么?”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证据确凿,南白子无法抵赖,你还不赶紧把自己摘干净,居然继续跟老夫犟!” “你这该死的老杂毛,如果突破了元婴境,老夫还会敬你三尺,现在你算个什么东西?” “……” 金云散人破口大骂,毫无顾忌,一点面子都不肯给了,谁能想到堂堂青琼派的峰主,元婴境界高人,骂人也这么在行呢?直接把龙越骂得想哭。 邓少钧坐在地上,运转心法。 他想,趁他在骂人,如果能赶紧触发天劫,突破金丹境,那金云散人这一伟大发现,就真的无法查证了。 筑基九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了让姚长老先出来,刻意修炼其他心法,以拖延突破的时间。 境界突破,并非一个可控的事情。 不是你能选择何时何地发生的事情。 几天前他能听到隐隐龙吟虎啸之音,那是通过姚意的感觉意外得知的,如果是本人,肯定是没这种机缘。 姚意虽无身体,但毕竟是魂魄即将长全的化神大佬,由高往低看,那是一望无余的。 在金云散人骂得正爽的时候,南宫无余却突然惊讶地喊了声:咦? 运转心法几遍,浑身真气越来越汹涌。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几百年前突破金丹境界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难道此时此刻要突破? 浑身真气漫溢,确实有突破之意。 他这一声喊叫,惊动了龙越。他正被金云散人痛骂,还不了口,气得直跳脚,别过了头去。 恰好就看见了南宫无余的表情。 只见南宫无余浑身冒出白气,脸上不时闪过一道道细微的电火。 他愣了几秒,猛地醒悟过来:不好,这老东西真的要突破了,快跑啊! 龙越的嘶吼,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他的喊声,打断了金云散人的骂战。 他猛地转头去看南宫无余,惊讶得合不上嘴。 我去,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突破元婴境界? 你不该另找个地方吗? “南宫无余,你,你走开!” 金丹九层的突破元婴境,这可是恐怖时刻,哪怕是金云散人,也得退避三舍。 龙越喝道:“突破境界,都是突如其来的,谁能事先选好地方?” “玛德,你这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拉屎,有没有公德心!”金云散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恐惧之色。 南宫无余脸色十分难看,也十分痛苦。 因为头顶上黑云瞬间聚集,好好的天突然就暗了下来。 邓少钧见过突破的情形,那真是电闪雷鸣,极其恐怖。 “快走,快走……”南宫无余急切地呼喊。 他其实也想走,然而身子起不来。 这个时候,假如有不怕死的,能扶着他起来,找个躲避之处…… 不可能的,没人敢这么做,也来不及了。 大家只能分开跑,越远越好。 李菲只愣了一会,不敢怠慢,飞奔跑向绝壁,要找个洞窟钻进去。 龙越比她跑的快,早就进了洞窟。顺路把王松给弄走了。 “尼玛……”金云散人怒骂了一声,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先躲起来。 南宫无余见邓少钧还坐在地上,急道:“你怎么还不走?” 邓少钧叹了口气,欲哭无泪地说:“宗主,我好像,也要突破了……” 什么? 金云散人扭头看了眼邓少钧,只见他身上果然不时闪过隐隐雷火。 这是什么?地火焚身? 我了个去,这两个混蛋,竟然同时突破,勾引来天劫。 南宫无余是天雷轰顶,邓少钧是地火焚身。 来不及想,第一道炸雷降下,直直打到了南宫无余的身上。 然后,邓少钧好像被点燃了似的,瞬间烧了起来。 他有点懵,怎么,不是雷劫?老子这次是地火? 想站起来,忽然发现站不起来。 心中大骇,我曹,老子的李代桃僵之计……怎么又出状况了? 南宫无余顽强地站了起来,身子强硬顶着,无处可躲,只能站直了挨雷劈。 他倒是能走了,但是踉踉跄跄,不知往哪里去。 邓少钧瞄了金云散人一眼,勉强张开嘴,对南宫无余说:他,他…… 他现在全身着火,嘴巴里喷着烟,根本无法准确发音。 但他的动作提醒了南宫无余。 当年药伯突破的事,早就传遍了天下。 傻子都知道,天劫的时候,要是有人能代替被雷劈,那真是妙不可言。 此时,金云散人离得不远,他修为又高,正是好机会。 心中瞬间明白了,带着电闪雷鸣,扭头朝金云散人冲来。 “南宫无余,你想干什么?” “长老,对不住了!” “我曹,死一边去……” 第177章 宗主的雷劫 龙越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他来到百丈绝壁没多久,就亲眼见到南宫无余走火入魔打死了自己的弟子。 虽然南宫无余及时醒悟,没有对自己造成很大的危害,但依然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 南宫无余没法原谅自己,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当中。 这都是十年来亲眼所见。 姚畅没死的时候,自己就见过,十年之后,容貌并未变化。他一眼就看出,那个无力耷拉着脑袋,但会眨眼睛的,的确是姚畅。 这种复活之事,只在传说中听过,是上上上一代仙人的故事。 如今,他不得不感慨,天道的玄妙。 这比突破境界,增加寿元上限还令人震撼。 看到姚畅刚刚活过来,身子极其虚弱,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句:“罗奇,你小子给他吃点东西,不要又饿死了。” 罗奇如梦初醒,忙把姚畅抱回洞窟,给他弄吃的去了。 金云散人见此情形,也不得不感叹:“天道难测,有死无生。咱们修仙之术,追求长生, 是一条无尽之路, 一旦身死,魂魄散去, 千百年后才能转世回来,却没有起死回生的说法。” “南宫无余,你这弟子修为低,机缘却很高啊, 前途或不可限量。” 南宫无余低声应道:“多谢金云散人夸赞。” 脸上的表情, 比自己突破境界还兴奋。 龙越也恭喜他:“如今你弟子既然已经复活,你也就心无挂碍了。只是可惜,你到底是走火入魔过。” 南宫无余闻言,脸色一变, 身体上一股热流突然奔涌起来。 这是解除了心结之后, 周身真气大盛,难以压制。 他赶紧坐下来,导引真气, 稳住心神。 李菲吓了一跳,担忧地看着南宫无余,轻声说:“师尊莫激动。” “嗯?你还真别激动,弟子醒了,你也能安心了,还是要控制心神。”金云散人怪道,南宫无余这情况太古怪,心说, 不会是想在我面前表演一个走火入魔? 当然这话是不会说出来的, 毕竟是个有品有德的大仙人。 南宫无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法说话, 闭上了眼睛, 默默修炼起无字天书中的炼神心法,强压住身体中的真气。 心中暗暗吃惊, 这个炼神之法, 不会增加修为, 却能让周身真气更纯厚。 练了半个月, 似乎经脉中的一些小问题,都给修复了。 果然只是炼神, 不炼气。 这是种另类的修炼法门,其中道理难以理解。 金云散人见南宫无余坐在地上, 努力控制自身真气,不由得暗喜。 好,你小子早该躲一边去,碍手碍脚的。 转头对龙越说:“老弟,我现在要把邓少钧带走了,你还要拦着吗?” 龙越的脸胀成猪肝色,他看了看南宫无余,再看了看金云散人,泄了气。 心说, 得,不是老子不努力, 老子没有对不住长信宗的地方,也没有对不住南白子的地方,是你们不来帮忙。 我一个金丹九层的废柴, 再硬撑着,没好果子吃了。 当下叹息一声,苦笑道:“我打不过你, 但你也没好下场。” 金云散人微微一笑,心说,你不就是想说你们长信宗事后要记仇吗?记不到老夫头上,这又不是老夫的私事。 李菲急得大喊:“龙前辈,你这就不管了?” 龙越都不敢抬头看她,嗫嚅道:“我打不过他啊。” 李菲满脸悲愤地说:“龙越,他把邓少钧抓去,除了无字天书的事情,他的何首乌化形,也是一个大罪。到时候,南白子一定解释不清楚,你们长信宗也要受牵连。” 龙越嘟囔道:“这些我自然清楚, 但是我能怎么办?” “你拖住他, 我去搬救兵。” 啥?救兵? 龙越扭头看了看躺在地上被捆住的王松。 他们俩正说着话, 忽然眼前一道白影, 嗖地飞过。 龙越定睛一看,竟然是邓少钧。 原来, 邓少钧听他们说去搬救兵,心说,还不如我自己去。 趁金云散人还没动手,身子一闪,玩命奔跑。 这个地方有法术禁制,不能御剑,也不敢土遁,但是迷踪神行步法还是能用一用的。 于是大家看到一个走法飘逸,速度如闪电一样的白影。 “呵呵,想逃?” 金云散人大巴掌一扫,一股罡风从后面急速吹来。 邓少钧脑后似乎有眼睛,灵巧地躲过了。 “咳,有点意思。” 金云散人身子一动,几步就追了上来,再次一巴掌扫过去,这次邓少钧躲不开了,直接被扫到。 然后,金云散人一把将他抓了起来,提着,一扔,飞出十丈远。 他都不屑用捆仙绳,戏谑地说:“你还能逃多远?” 元婴境对筑基九层,实力差距不是一般大。 这还是金云散人轻拿轻放,要是出手重一点,邓少钧就被打回原形,进丹炉重新做人了。 “邓少钧!”远处的李菲,悲痛地喊道。 龙越沮丧地摇摇头,不想看。 金云散人也摇头,冷笑:“在我面前,你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蛊惑不明就里的人替你出头,真要动手,那真是一捏就死。” 邓少钧被那一巴掌打得胸闷气短,勉强爬起来,运功调息,不敢再乱动了,也没意义了。 远处的王松困惑万分,这不是小邓的实力啊! 他哪里知道,小邓的实力,来自于那位姚意,而姚意刚刚借着姚畅的身体重生,现在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金云散人见邓少钧坐起来打坐,也没打扰他,这说明他服了。 也不知刚才这一掌,这一摔,有没有把五脏六腑给摔出来。 “邓少钧,我抓你回去,确实是因为无字天书有许多疑点,需要拷问于你。” “但这并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想知道南白子,以及长信宗,偷偷换掉的书页。” “没错,我们现在确实没有证据,但也不是瞎猜。你肯定想不到我们掌握了什么证据。” “但现在,这个罪名,都不如窝藏化形妖兽那么大。” “南白子肯定看出你的本源,却还是收你为弟子,让你躲在这里,一旦你突破金丹境,那这个秘密就永沉海底。” “妖兽化形,天资超卓,我等人类怎么能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后会如何真的难以预料。” “想不到我今日一举破了案中案,我现在根本不用藏着掖着,直接带你去见长信宗掌门,众目睽睽之下,你就是个铁证啊!” “我就不信,难道他们长信宗,还有能力把我跟掌门杀人灭口不成!” 这一番话,唬得龙越面无人色。 化形妖兽必须夺气,这是七大宗门定的死规矩,谁也不敢推翻。 难怪这小子投金羽宗去,而不去其他大门派,因为金羽宗修为最高的南宫无余,也不到元婴境界,是看不出化形妖兽的本源的。 这个罪名,可是很大。 长信宗定然不会为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承担这个责任。 那么,南白子就麻烦了。 南白子肯定要受罚,而且还会被七大宗门怀疑其动机,处罚怕是会很严厉。 金云散人突然冲龙越嚷道:“你极力阻拦老夫,也许就是南白子吩咐的,你的罪过也很大。” 龙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金云散人的鼻子:“老东西,你敢污蔑我?” 金云散人心火腾地上来,大骂:“老杂毛,你敢骂我?死到临头了,如果说几句好听的,我或许还会替你遮掩遮掩。” “遮掩你的头,老子我行得正坐得直,要你这老东西遮掩什么?” 金云散人气得要当场升天,这个时候,自己都稳操胜券了,你这该死的不是应该来拍我马屁吗? “老杂毛,没这个本事,就不要乱出头!” “想替南白子遮掩,想拍他的马屁,你有这个能耐么?”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证据确凿,南白子无法抵赖,你还不赶紧把自己摘干净,居然继续跟老夫犟!” “你这该死的老杂毛,如果突破了元婴境,老夫还会敬你三尺,现在你算个什么东西?” “……” 金云散人破口大骂,毫无顾忌,一点面子都不肯给了,谁能想到堂堂青琼派的峰主,元婴境界高人,骂人也这么在行呢?直接把龙越骂得想哭。 邓少钧坐在地上,运转心法。 他想,趁他在骂人,如果能赶紧触发天劫,突破金丹境,那金云散人这一伟大发现,就真的无法查证了。 筑基九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了让姚长老先出来,刻意修炼其他心法,以拖延突破的时间。 境界突破,并非一个可控的事情。 不是你能选择何时何地发生的事情。 几天前他能听到隐隐龙吟虎啸之音,那是通过姚意的感觉意外得知的,如果是本人,肯定是没这种机缘。 姚意虽无身体,但毕竟是魂魄即将长全的化神大佬,由高往低看,那是一望无余的。 在金云散人骂得正爽的时候,南宫无余却突然惊讶地喊了声:咦? 运转心法几遍,浑身真气越来越汹涌。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几百年前突破金丹境界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难道此时此刻要突破? 浑身真气漫溢,确实有突破之意。 他这一声喊叫,惊动了龙越。他正被金云散人痛骂,还不了口,气得直跳脚,别过了头去。 恰好就看见了南宫无余的表情。 只见南宫无余浑身冒出白气,脸上不时闪过一道道细微的电火。 他愣了几秒,猛地醒悟过来:不好,这老东西真的要突破了,快跑啊! 龙越的嘶吼,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他的喊声,打断了金云散人的骂战。 他猛地转头去看南宫无余,惊讶得合不上嘴。 我去,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突破元婴境界? 你不该另找个地方吗? “南宫无余,你,你走开!” 金丹九层的突破元婴境,这可是恐怖时刻,哪怕是金云散人,也得退避三舍。 龙越喝道:“突破境界,都是突如其来的,谁能事先选好地方?” “玛德,你这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拉屎,有没有公德心!”金云散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恐惧之色。 南宫无余脸色十分难看,也十分痛苦。 因为头顶上黑云瞬间聚集,好好的天突然就暗了下来。 邓少钧见过突破的情形,那真是电闪雷鸣,极其恐怖。 “快走,快走……”南宫无余急切地呼喊。 他其实也想走,然而身子起不来。 这个时候,假如有不怕死的,能扶着他起来,找个躲避之处…… 不可能的,没人敢这么做,也来不及了。 大家只能分开跑,越远越好。 李菲只愣了一会,不敢怠慢,飞奔跑向绝壁,要找个洞窟钻进去。 龙越比她跑的快,早就进了洞窟。顺路把王松给弄走了。 “尼玛……”金云散人怒骂了一声,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先躲起来。 南宫无余见邓少钧还坐在地上,急道:“你怎么还不走?” 邓少钧叹了口气,欲哭无泪地说:“宗主,我好像,也要突破了……” 什么? 金云散人扭头看了眼邓少钧,只见他身上果然不时闪过隐隐雷火。 这是什么?地火焚身? 我了个去,这两个混蛋,竟然同时突破,勾引来天劫。 南宫无余是天雷轰顶,邓少钧是地火焚身。 来不及想,第一道炸雷降下,直直打到了南宫无余的身上。 然后,邓少钧好像被点燃了似的,瞬间烧了起来。 他有点懵,怎么,不是雷劫?老子这次是地火? 想站起来,忽然发现站不起来。 心中大骇,我曹,老子的李代桃僵之计……怎么又出状况了? 南宫无余顽强地站了起来,身子强硬顶着,无处可躲,只能站直了挨雷劈。 他倒是能走了,但是踉踉跄跄,不知往哪里去。 邓少钧瞄了金云散人一眼,勉强张开嘴,对南宫无余说:他,他…… 他现在全身着火,嘴巴里喷着烟,根本无法准确发音。 但他的动作提醒了南宫无余。 当年药伯突破的事,早就传遍了天下。 傻子都知道,天劫的时候,要是有人能代替被雷劈,那真是妙不可言。 此时,金云散人离得不远,他修为又高,正是好机会。 心中瞬间明白了,带着电闪雷鸣,扭头朝金云散人冲来。 “南宫无余,你想干什么?” “长老,对不住了!” “我曹,死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