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修炼手册》 第1章 大梁 “我说你到底想怎么选?你都二十七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呢?再过两年就三十多了,还不考虑结婚,难不成真的要守着你那群畜生过一辈子?” 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回到家里就是想清净一下,还要面对老妈的催婚。偏偏又只有这么一个妈,赵双双再不情愿也必须得应付。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直接开了免提,再次纠正道:“要我说几遍啊妈,那是警犬不是畜生,你知道警犬为我们普罗大众,做出多少牺牲和贡献吗?” “行行行,就你赵大警训师最高尚,我是小市民啥也不懂,我狭隘行了?可那又怎样,就算神仙也得谈恋爱啊,你看现在哪个神仙不谈恋爱的?” “你姑姑介绍这个,人家男方才三十五岁出头,有车有房还是单位上的,那是铁饭碗啊,哪配不上你了?妈没让你火速结婚,你好歹也去见见人家啊!” 电话那头喋喋不休,赵双双这边却稳如老狗。她找来水果刀直接划开了快递箱子,嘴里敷衍道:“嗯嗯嗯,是是是,你说的对。” “对什么对,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没听我说话,总之不管你怎么想,要是想让我安心的话,你明天就收拾收拾去见见,知道不?” “好” 对方显然不相信,又改变了战术,“你想想,现在女人过了二十五就不是你挑别人,而是别人挑你了,年轻漂亮有用吗?谁都会老的,所以不要觉得你现在年轻,还能霍霍,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了!” “嗯对对,你说的对。”赵双双顺手就撕掉了快递上的标签,从里面取出一个锦盒。 锦盒里躺着一只粉色的镯子。 玉镯晶莹剔透,全身透粉,还有一根根如头发丝粗细的红色,宛若血迹一般,和玉石浑然天成。 “是美人玉!”赵双双颇有些激动。 因为之前在鉴宝节目上见过,是春秋战国时期大梁出土的美人玉! “什么美人鱼男人鱼,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我都是为你好,难道老妈还会害你吗?” 赵双双叹了口气,其实以前老妈还没这么啰嗦,估摸着是近两年更年期到了。 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 特别是提到催婚这事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两年只要节假日就不会放过电话轰炸。 赵双双有些心累,她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没遇到那个想要结婚的人。 如果只是随便选择一个男人生活,那为什么不一个人逍遥自在呢? “妈,我知道了,明天就去见。” “这还差不多,那你早早睡一觉,洗个热水澡,行了我先挂了啊,你张阿姨约我打麻将呢。” 催婚这种事儿,她已经有经验了,最重要一套就是阳奉阴违。 挂断电话也没再多想,把镯子放到床头柜旁,然后就去洗澡了。 原以为接下来还要和老妈斗智斗勇,但就这么转身的一瞬间,她身后的盒子大放异彩,亮光着实有些刺眼。 她下意识挡住眼睛,身体却不由失重,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入那团漩涡之中。 ———— 洛阳禹王府,一个紧闭而昏暗的房间内,那浑身是伤的女人发出一声呓语。 空气中夹杂着恶臭气味让人恶心,就像有人把自己扔到垃圾桶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赵双双猛然睁开眼睛,双手扑腾了一下,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不断挥动着双臂。 她剧烈的喘着气,当无数臭味吸入鼻腔后,差点被熏死! 当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时,她又一次呆住了,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四面八方都堆满了湿漉漉的木柴,关键还有死了一地的老鼠。 “什么情况?”赵双双敲了敲脑袋,一抬手,伤口就被撕开,她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才看到自己这身体上多处鞭伤,大多已经裂口,有些已经泛出黄水,典型的发炎症状。 莫非是遇到拐卖团伙?被人打成重伤的? 但显然这样的猜测不成立,因为她发现那只粉色玉镯如今也完好戴在手腕上。 她清楚的记得,这玉镯是放在床头柜的,也就是说连门都没有出,怎么可能被绑架。 再结合目前的环境,和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样式来看,很大概率是自己穿越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的? 她还没来得及接受现在的情况,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就跟放映片似的一遍遍在脑海中闪现。 半柱香后,她终于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身份。 这个朝代叫做大梁,她现在身处的位置就是天子脚下的洛都,而身体的主人原名叫赵无双。 是当朝镇西将军赵怀章的独女,自小在边关长大,十三岁才回到洛都。 对当今禹王一见钟情,厚着脸皮让自己的老父亲上门提亲。 这在礼教森严的古代来说,女子上门提亲还是头一遭,自然引来不少非议。 原以为是勇敢追爱,结果是自讨苦吃。 因为禹王心里早就有白月光了,对原主只是利用,几乎是不闻不问,任由原主被白月光侧妃李氏欺负。 李氏为了能当上正室,给赵无双下毒,栽赃陷害,各种恶心的事情没少做,更过分的禹王从不听原主解释。 这次就是原主把李氏推进荷花池,禹王不由分说,连审都不审,直接打了四十个板子扔到这柴房了。 对外就说王妃身染风寒,实际上就是软禁起来让她自生自灭。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距离事发已经被关了十多天了。 期间若非两个忠仆偷摸着来送水送吃的,估计原主早就饿死了。 不对,如今自己穿越了过来,那么原主去哪了?是死了还是回到自己那副身体里去了? 一连串的问号在脑子里打转,她揉了揉跳突的太阳穴。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王妃,你怎么样了?” “王妃你再忍忍,奴婢已经托人带信回去了,要是二爷他们收到消息一定会来要人的!” 外面忽然响起两个丫头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这二人必然就是原主带过来的贴身丫鬟。 赵双双小心移动着身体,想离门框更近一些,可每移动一寸,身上的伤口就拉扯的厉害。 她本能的想张口说话,嗓子却干的冒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几乎处于失声状态。 “对了主子,奴婢刚才打了水过来,你已经四天没喝水了,你快准备好,奴婢给你倒进来!” 门窗封的很死,只能从门槛下的那个小缺口内塞东西进来。 小丫鬟也别无他法,只能把水倒在地上,顺着缺口流淌进来。 赵双双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了,用袖子沾了点水就往嘴里拧。 有了水的滋润,整个人稍微恢复了两分生气。 她背靠着门框,大口喘着气,按照现在的处境,李氏更是被诊出身怀有孕,要是起了歹毒心思想除掉原主,那不是轻而易举? 最倒霉的还是自己,会成为原主的替死鬼。 这也太冤了! 如今穿越到这个鬼地方,能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但她一点都不想刚刚活过来,马上又要去死。 该死的难道不是这些坏蛋吗! 外面的人听着里面没了动静,二人皆是心头一跳,泪眼朦胧,“主子,您千万不能有事啊您要挺住,要是老爷知道您受了这些委屈,一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您千万要撑住!” 这带着哭腔的丫头叫秋意,而另外一个低声啜泣的则叫飘絮。 赵双双觉得头疼,赶紧道:“别别哭了,想把看守的人都引过来吗?” 秋意一听,立马就不哭了,反而有些惊喜,“主子你没死?” “”赵双双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劲儿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暗暗思忖着应该如何自救。 其实原主和太后死去的女儿惠安公主长相十分相似,因此太后对其十分怜惜。 再加上原主身份不低,若是好好利用起来,那过的比现在滋润多了,可惜,造化弄人。 原主的性情如何,不予置评,但多少有点恋爱脑了,正常人都该知道要抱大腿,而她就是因为禹王不喜欢,太后把腿伸过来都不肯抱。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得先出去。 现在这个节骨眼求谁都没用。赵双双迅速作出决定,贴近门框道:“秋意,飘絮,你们好好听我说,帮我去找样东西,立马就去。” “主子要奴婢找什么?”秋意把耳朵贴了过来。 赵双双大口呼吸着,“如今他们定是守卫森严,出府并不容易,所以你们两个兵分两路,去找尸油,我跟你说,乱葬岗很多” 该死,连说句话都很费劲。 秋意接着问:“还有呢,主子,还有呢,你说话啊,你别不回答我啊” “别吵了先去找,找到再说” 她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如豆子大小的灯芯上。 而现在需要保存体力,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吃人的王府,就得看这一次了。 第2章 乱葬岗 太后每月初一十五都会低调出行,去紫云观吃斋,这点旁人不知,因为她老人家生平最痛恨底下的人无端献媚。 但原主知道,自然,也少不得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提点。可原主一次都没去偶遇过,基于此点,那大宫女云秀也是失望至极,再不愿透露太后的行踪给原主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离开王府还不算完,只要自己还活着,李氏会再次出手。 换句话说,自己要活着,李氏就不能活着。 所以第二步,就得让太后出手才行。 当夜,火光弥漫,随风四处乱窜。 “不好了丽妃,柴房失火了!” 两个丫鬟冲进屋子,扑倒在李氏脚边。 “失火?”李氏嫌恶的踢开脚边的丫鬟,“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的?那个贱人呢?” “回丽妃的话,火势虽灭,可王妃却是死了” “死了?”李氏不可置信的看向二人,一遍遍的追问,丫鬟则一遍遍回答,她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那个女人死了! 她转过身,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真的不是做梦,这才强忍着激动,那个女人真的死了! 可回过头,又是一副悲戚的模样,“怎么会这样的,你们怎么做事的,王妃姐姐是被火烧死的?”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据看管的小厮说大概死了五天了,身上都发臭了” 看守柴房的下人也知道,即便王妃再不受宠也是正经主子,都怕这事儿跟自己扯上关系。 如今人死在柴房,大家心里都害怕怪罪在自己头上,所以这会子都巴巴的跪在地上等着下文。 毕竟王爷不在府中,屋里说的上话的,自然只有这位最受宠的丽妃李氏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氏双腿一软,虚弱的靠在嬷嬷肩上,“这件事暂时莫要对外宣扬,让管家先连夜去禀报给王爷,至于姐姐的尸体我想先去看看再说。” 院子被火烧的漆黑,秋意和飘絮悲痛欲绝,看到李氏走来就要扑上去,“都是你,你害死了我们主子!” “你还我们主子的命!” 李氏嫌恶的翻了个白眼,如今站在这院子的,除了这俩丫头那都是自己的心腹,因此,也懒得再装下去。 她卷起手绢,漠然的看着下人抬出尸体。当初嫁祸赵无双推她入水本是想给她一记重创。 可没想到最后居然真的诊出来自己有孕,这才法外开恩让赵无双多活了几天。 怎料还是死了。 “真臭啊” “这得死了起码七八天了” “王妃在这被关了足足半月了呢,断水断粮的果然撑不住啊。” 闻着那股浓烈的腐臭味,下人们也展开议论。李氏更是紧皱着眉,毫不掩饰自己厌恶,“都听好了,凡是站在这还能喘气的,今日的事儿不得泄露半个字出去。” “主子的意思是不宣报王妃的死讯?可这到底是入了皇室宗籍的,若是不上报,皇上追究下来小人们可担待不起啊。” “宣报?”李氏目光深沉的盯着白布下的尸体,“王妃死了自然是要上奏皇室的,可这死的人又不是王妃姐姐一介下人罢了,有什么好报的。” 这话用意再是明显不过。 李氏嘴角微微扬起,“王妃和野男人私奔,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追,至于这个死了的贱婢,扔乱葬岗去。” 不过,当真是死了么? 她紧紧盯着这张白布,心中仍有些疑惑,准备伸手去掀开看一看。 可手刚伸至一半,那种浓烈的尸臭味就充斥着鼻腔,让人忍不住呕吐起来。 张嬷嬷急忙道:“主子,这多不干净啊,晦气,当心您肚子里的皇裔。” 李氏恼怒:“行了行了,既然死了就赶紧抬出去扔了,别在这碍眼!” 当初若不是王爷想借助赵家的兵权夺得西山大营一职,谁会让赵无双做这个王妃。 如今死了,那倒是干净。 看着下人还不肯动弹,李氏瞬间变脸,猛地一甩袖子,“我说话听不见吗!” “是” 下人们哪敢不从,各个噤若寒蝉,与此同时,秋意二人也扑了过去,一路哀嚎着跟着下人从后门出发。 夜风吹的树枝乱颤,四个人抬着尸体踩着酥脆的骨头,连脚都在发软。 “就放在这” 小厮朝尸体拜了拜,模样极为虔诚,“王妃,您要是化作厉鬼要找人报仇的话记得找丽妃…” 那小厮话还没说完,不知什么东西从头顶掠过,吓得众人拔腿就跑,哪里还顾得上这站着的俩丫头。 秋意不由笑道:“这帮人做贼心虚,还真是胆小!” 飘絮:“别废话了,赶紧把主子喊醒。” “嗯!”秋意立即去掀盖着的裹尸布,赵双双坐起身来,左右望了一眼,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骸,看着有些瘆人。 她麻利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俩丫头也小心翼翼搀着她,“主子,奴婢都快怕死了,真担心那女人发现您还活着。” “她不会的。” 根据那些记忆看来,这个李氏自认为足智多谋,原主不是她的对手,从来不将原主放在眼里。 再加上那尸油恶臭至极,旁人都不敢轻易靠近,更何况她还是个孕妇,一个对气味更加敏感的孕妇。 飘絮忧心忡忡的:“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咱们就出关去!” “出关?”赵双双瞳色幽幽,轻轻摇头:“只怕还没出去,就先被她们抓住了,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去紫云观。” “紫云观离此地说远不远,奴婢只担心你身上的伤” “无妨,这么久都熬过来了,哪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掉链子,我还能坚持住。” 这点伤确实算不得什么,只要得到救治,慢慢自然就会恢复。 以前训狗那会经常弄的满身伤痕,以及提高自我素质训练的时候,翻墙淌水不在话下。 而这具身体,到底是武将之女出身,虽算不得武艺精湛,但身体是格外的好。 现在最麻烦的不是自己这身体,而是距离。 从乱葬岗到紫云观几乎要横跨整个城区,作为逃命而言,这种方法是最不可取的,可作为垂死挣扎来说,完全没得选。 “主子,那咱们先下山,等到了山脚下,奴婢就去村里找个牛车,虽颠了些,但这样一来你不用这么辛苦。” “嗯。” 打定主意,主仆三人摸着黑赶路。 脚下偶尔发出几声轻响,也不知是把谁的骨头给踩断了。 平日里丢到这种地方,怎会不怕,但现在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竟然也不觉得害怕了。 而赶路这段途中,赵双双已经把整件事都给缕清楚了,总的来说李氏落水嫁祸,恐怕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如此简单。 更像是要为了对赵家出手而做铺垫。 听到她这个猜测,秋意言语不屑:“就李家?呵,他们李家人见我们老爷不也得点头哈腰,一副小人作态,这是欺我们老爷不在京都而已!” 人前确实点头哈腰。 人后呢? 赵双双乌黑的眸子闪了闪,“禹王的羽翼逐渐丰满,又有李家投诚,不再需要我们赵家,所以才会默许李氏这些行为。” “但反过来想,不管有没有推李氏落水,最后都会找个由头置我于死地。”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他定会利用原主死讯传到赵怀章耳朵里,爱女如命的人若知道女儿死讯岂能坐视不理? 自古镇守边关的大将向来都是无召不得入京,一旦他入京,禹王就会顺水推舟治他一个造反的罪名。 到那时整个赵家也算是走到头了。 可说来这赵家是怎么回事,明知原主处境不堪,竟还要如此装聋作哑? 还是说他们已经有退路,不必靠着赵怀章这棵大树? “罢了,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得先解决掉李氏这个麻烦,她活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恶事” 甚至逼死了原主。 杀人就是要偿命的。 赵双双把脖子上的吊坠取下来交给秋意,“你做事麻利,拿这去当些银子。” 如今这个形势得保住自己的命,但愿原主莫怪。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引李氏入局。” 第3章 入局(1) 哐当! 一双玉手掷起一个瓶子就往外砸。 这花瓶看似普通,却是去年皇上赏赐的贡品,难得一见的珍宝,如今就这么化成一地碎渣。 丫鬟小翠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碎渣跳弹到她脚边,她神情不改的走了过去,“好端端的主子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如今那个碍事的女人已经死了,王爷回来就会抬您为正室,还有什么值得主子生气的?” “哼,还不是赵无双那个贱婢!昨夜我梦见她来找我索命” 原来只是做了个噩梦。 小翠正斟酌言辞打算出声宽慰,却见李氏满面怒气:“于是我就坐起来想,我想她可能也许没有死,所以就立即让下人去乱葬岗找,可偏偏扑了个空,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她抬脚踩着碎渣走过,“如果她还活着,那我的事情就会暴露,你说我气不气?” 小翠连忙上前搀着她,小心翼翼带着她避开这些碎片,“那乱葬岗尸骸遍地,一时没找到也是正常的,主子实在不必太优心了,再者消息明日就会满天飞,到时候大家都以为她和情郎私奔了,就算活着又如何?那还不是身败名裂。”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就是不舒服,不管她死了还是活着,我一定要亲眼看到!”李氏缓和了下来,按了按太阳穴,“对了,她这么重情义,如果还活着,定然不会落下那俩丫头。” “奴婢明白,只要找到这俩丫头,就能找到赵无双。”小翠绕到她身后,替她捏肩,“不过奴婢还有一事,主子听了可莫要动怒。” 李氏摇了摇手中的轻罗小扇,小翠会意过来,接着道:“之前偷着发卖王妃的事儿虽然没成,但那王老大却也是个泼皮,非要主子结清余下的银子。”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脸问我要银子?这个狗东西怎么想的!” 小翠叹了口气:“远不不止于此,那王老大说要您给黄金万两,他就发誓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带着金子滚出洛都,如若您不给的话他就要把这些年的事都泄露出来。” “混账!”李氏猛地一拍桌,连指甲都给磕断了小半截,她紧紧咬着牙,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纰漏,只要解决了赵无双,她就是王府名正言顺的正妃,李家就能攀着王爷上一个层次! 苦心经营三年,怎能败在一个地痞流氓身上? “黄金万两!”李氏一脸厉色:“好,我就给他黄金万两,他可说在哪里会面?” “就是最开始见面的地方” 李氏点点头:“好,召集几个侍卫跟我走一趟,我这就送他去见阎王!” 很快小翠就集齐了几个府中护卫,李氏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护卫和两个丫鬟,那模样,八面威风。 刚穿过花园,就看到一个少女匆匆忙忙的背着包袱出逃,李氏眼尖,立马辨认出那人就是秋意。 小翠也会意了过来,果断带着两个人截住秋意的去路,眼见前后无路,秋意踌躇原地,茫然的看向走来的李氏。 “贱婢!”李氏抬手就是一个巴掌,重重甩在了秋意的脸上,这一耳光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打的秋意在原地滚了一圈。 秋意如今不过才十五,脸虽然圆乎乎的,可身体却比较瘦小,被这么一打,已是口齿流血。 她吓坏了,赶忙扑倒在地,连话都不敢说。 李氏瞥了眼地上散落的包袱,一眼就看到出关令牌。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贱人是要带着丫鬟出关。 她弯腰捡起这令牌,冷声道:“好你个贱蹄子,竟敢串通你主子一起来戏耍我!” “戏耍奴婢不知娘娘所言何意我们王妃主子不是已经死了吗,是被你逼死的!” “死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李氏更是火大,“那你告诉我,你要出关令牌做什么?” “奴婢奴婢” 李氏冷笑:“够了,在我面前撒谎你还嫩了些,我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丫头,只要你交代出你主子藏在什么地方,我就饶了你。” 秋意咬牙:“奴婢真的不知道,王妃主子已经去了,奴婢是想和飘絮姐姐回尧城” “还敢嘴硬!”李氏嫌恶的踹出一脚,这一脚又狠又快,丝毫不将秋意当人看,“我最后再问一遍,那个贱人究竟在哪里?” “奴婢真的不知道丽妃娘娘,您就放过我们,就放过我们!”秋意紧跟着爬到她跟前,脑袋重重叩击地面,很快就鲜血模糊一片。 小翠蹙眉,“这丫头是个忠心的,只怕不肯轻易说,不过奴婢知道,她还有一双弟妹。” 听到这话,李氏像是捕捉到什么,立即开怀:“就算不为你考虑,也该为你的的妹妹考虑,他们可是无辜的若你说出你主子的藏身之地,我保证不动你弟妹一根头发,可若你不说,我现在就下令杀了你的家人!” “不要不要!”秋意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想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丽妃娘娘,我弟弟妹妹还小,弟弟还在上学堂,您不要这样” 李氏抽开了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样好了,只要你如实说出,我定能保你弟弟将来入仕做官,也算为你们秋家光耀门楣了,你说呢?” “我”秋意咬着牙,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喃喃道:“我答应过主子不能说我答应过的可是” “贱人!”李氏已经没了耐心,抬起脚,朝着少女的手背狠狠踩下。 “啊!” 剧痛来袭,痛的秋意眼前一黑,冷汗如雨。 李氏咬牙切齿,使劲在地上碾了碾,“你既不肯说,留着也无用,今日先废了你一只手!” “紫紫云观啊我错了,饶了我,我错了” “紫云观?” 疼痛突然消失了,秋意茫然的抬起头,李氏已经移开了脚步,朝着府门走远了。 秋意擦干眼泪,怔怔的望着李氏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令人胆寒的光。 那紫云观是清净之地,李氏不顾庵主的阻拦强行闯入。 庵主叫苦连天,却又不敢得罪这位侧妃,便只好搬出太后她老人家,试图让她收敛些,怎么也不能惊动了来往的香客。 谁知李氏根本不买账,冷笑道:“居然搬太后来压我?你这种破什子道观太后她老人家怎可下榻,我看分明是你想包藏罪犯,你要是再拦着我,连你也一起抓走!” 谁不知道太后常去的是福国寺,特别每年还有一天专门斋戒沐浴,就是在福国寺枯坐一日。 见她气焰嚣张,庵主不敢再出声。 李氏得意的看着府兵,吼道:“你们几个,给我搜,一间一间的搜,把那些闲杂人等都给本王妃清出去!” 小翠觉得不妥:“主子,这样不太好,若是传扬出去,别人会说咱们王府仗势欺人。” “怕什么,难道别人还敢说我半个不字?本王妃今日抓贼可是为民除害!”她气势汹汹,亲自带着几个人绕到后院。 “王妃好威风!” 她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壮汉就站在那殿前不远。李氏微缩瞳孔,一眼就认出此人是谁,当即屏退身后的侍卫。 然后上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襟,拉拉扯扯的拽到了屋里,极为不悦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说了不许擅自做主来找我吗?” 王老大懒洋洋的,“人家赤水还不忘挖井人,现在眼看着丽妃就要成为禹王妃,怎么,这就急着过河拆桥?还想买凶杀我?” 他怎么知道买凶杀人? 李氏板着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听不懂?好啊,好的很,您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带人把王妃绑出去,丢到船上,就差一点就卖出去,要不是我散播谣言说她被贼人玷污,禹王又怎会因嫌弃她而宠爱你?现在倒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闭嘴!”李氏神色慌张,“我不是说了,这件事永远不许再提,给我烂在肚子里,怎么,你现在是想威胁我?” “小人怎么敢啊,丽妃娘娘,您现在就差一步就问鼎王妃之位,区区万两黄金不难。” “我们王爷向来节俭,大半家产都拿去补贴西山大营了,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黄金,你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 王老大面容轻佻:“既然这样,那我可不保证我这嘴能乖乖闭上了。” 第4章 入局(2) “你敢威胁我?”李氏微微喘了口气,脸色变得阴沉,“那我只能烧给你了!” 她突然拔簪,狠狠朝他胸口刺去。王老大还没反应过来,胸膛就被硬物刺入,顿时溢出鲜血。 他惊得连连后退,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狠毒! 可他到底是个男人,胸膛虽被刺伤,但凭借自身力量压制,李氏很快就处于下风,被王老大反身按在桌上,恶狠狠道:“你竟要杀我?好,好,好的很,我马上就去告诉王爷!” 李氏顿时也慌了,“王老大你站住!” “站住?你都想杀我了,你这种女人的话根本不可信,我现在就让你身败名裂!” 李氏:“你不就是想要金子吗,我给你,但不是现在,因为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哼,又在诓我” “我怎会诓你,现在我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赵无双根本没有死,而且她就在这家破道观,如果她不死,我们就会死,你明不明白!” 王老大一听,不由的松了手,有些恍惚的看着她,李氏见他松了手,这才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先找到她,不过黄金万两确实不是小数目,我要是突然拿这么多钱,王爷一定起疑,我只能先给你五千了,你先用着,等过段时间我正式坐上王妃的位子,再给你余下的,你觉得如何?” 看她说的倒也真诚,王老大犹疑了一会儿,他也不是傻子,本来也就不愿意真的闹到撕破脸的地步,现在人家提出这样的条件,他自然得顺着杆子往下爬的。 可就在犹豫的时候,脖子被利物插入! 那根带血的簪子从他的侧颈狠狠拔出来。 他下意识捂住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疯女人。 “你” 李氏毫不犹豫,又连刺了几下,鲜血溅的到处都是,她毫不在意的舔干净手上的血,冷笑:“但凡威胁我的人统统都要死,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被你们毁掉,挡我者死!!” “太狂妄了!”铿锵有力的女声透门而入,还不待李氏反应过来,屋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两个穿着蓝衣长衫的小太监率先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五个佩刀侍卫。这不算什么,当看到太监身后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簪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清脆作响。李氏瞳孔不由睁大,“太太后娘娘” 太后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目测也就二十五六的模样,容貌和身段都是极为出色的,那个女人也正是当今贵妃,华贵妃。 为何她们都出现在这里,难道刚才自己所说那些话她们都听到了? 可太后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会出现在紫云观? 她此时只觉脊背发凉,再看看旁边躺着的尸体,更是遍体生寒,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太后娘娘万福,贵妃娘娘万安” “大胆毒妇,竟作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实在法理难容!”太后这句话很平淡,可不知为何,听在心里却觉得冷,十分可怕。 下一刻,太后震怒:“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人给哀家叉出去!” 叉出去? 事情来的突然,完全不给李氏辩解的机会,迎面就走来两个侍卫,四只胳膊重重的将她扣在地上,李氏拼命挣扎,“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妾身冤枉啊,冤枉啊!” 太后冷眼看她,“事到如今还敢喊冤!” 李氏急忙回过神,梨花带泪的看向旁边的华贵妃,“表姐,表姐救救我,我没有杀人,那都是他故意编造的谎话,刚才也是因为他想侮辱我,我拼死挣扎,所以才误伤了他求太后宽恕臣女,贵妃娘娘!” 当今的华贵妃,也是李氏的表姐,有了这份加持,所以李氏才那般目中无人。 若是往日,做表姐的还能为她担着,可现在她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被太后听了去,纵然想辩驳也是万万不能了。 她稍后退了一步,看着似要撇清关系,和太后一样,皆面无表情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太后板着脸:“够了,叉出去!” “太后娘娘,臣女知道错了,是臣女不对,可我肚子里已经怀上了王爷的骨肉,您这样把我叉出去,将来要如何面世,万一腹中骨肉有个好歹是会给皇室和家族蒙羞的呀!” 说罢,她死命挣脱了侍卫的束缚,额头撞击地面,磕的砰砰作响。 看着这副可怜样,不自觉就想起之前秋意也是这样给她磕头的。 庆幸的是,太后并未抬脚去踩她,而她却踩伤了秋意的手。 “够了!”太后胸膛不断起伏,冷着一张脸:“哀家刚才听得一清二楚,万万没想到你平时恭顺贤淑,居然长着一副蛇蝎心肠!” “够了!”太后胸膛不断起伏,冷着一张脸:“哀家刚才听得一清二楚,万万没想到你平时恭顺贤淑,居然长着一副蛇蝎心肠!” 华贵妃不由蹙眉,她这个贵妃的位子坐的是叩桥不渡,处处小心。 是个人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自己所谓的亲戚拉下马。 可终究又是亲戚一场,华贵妃叹息道:“太后,她确实做错,每一桩每一件都该死,可她肚里到底怀着我们皇室血脉,能否等她诞下孩子再行处置?” 太后声色冷淡:“李家乃肱股之臣,哀家本不该如此严厉,可老祖宗的规矩谁敢违背?身为妾室竟敢发卖主母,身为大臣之女,不严以律己反倒仗着身份高人一尺欺人一丈!” “要是这样都不给予严惩,朝纲何在,我大梁天威何在,哀家不仅要处死她,还要将她的父亲贬出京都,按律治罪以儆效尤!” “不,不!”李氏还想争辩些什么,但被赶来的侍卫架了出去,像铁钳一样钳住她胳膊,往外拖行,白嫩的双脚在地上摩擦。 “不要,太后,不要啊!妾身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此时的李氏真像是即将被宰杀的鱼肉,拼命挣扎,撕心裂肺的哭喊。 经过一个道姑身边的时候,她忽然两眼放光,“是你,赵无双,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的!” 已经疯了! 华贵妃恐她大吵大闹惊扰太后,赶紧让人堵住她的嘴巴。 “呜,呜呜……” 华贵妃扶着太后走到屋内坐下,随后吩咐:“你们几个把地面清洗干净。” “诺。”几个宫女持着扫帚打了水上前清洗。 太后坐下之后便反复想着刚才的话,忧心忡忡。 云秀看得出来,太后此遭是在担心赵无双的安危,尽管这个丫头不开眼,不知如何表现讨太后关心。 可终究长着相似的脸,太后难免会有所挂牵,那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她出声安慰:“太后不必优心,这李氏所做的已经遭了报应,禹王妃人那么纯善,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太后缓了口气:“听那李氏所说,看这情况王妃生病是假,恐怕背地里受了不少苦,你明日差两个太医去看看。” 第5章 给点颜色(1) 刚才李氏风风光光的来,如今却披头散发跟疯婆子一样被拖行出去,所有的傲气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她不断喊着疼,腹痛难耐,热血透体而出,她惊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贱人,赵无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凄厉的惨叫刺的耳朵生疼。 几个洒扫的道姑多看了两眼,不由道:“这便是报应了。” “听说她刚才还杀了人,实在罪过。” “好了,你们去别处洒扫,我先把这药给姑娘送去。” 这些药是给秋意用的,那道姑客客气气的送到赵双双手里,提了一嘴刚才发生的事,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赵双双拿着药就立马捣碎,然后拉起秋意的手,看着这只被踩过的手黑肿一大圈,全是不散的淤血,便觉得一阵心疼,那得多痛啊。 秋意咬紧牙关:“主子,奴婢已经不痛了,再说就算痛也觉得没什么,至少让那个李氏恶有恶报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赵双双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她把药粉敷在秋意的手背上,然后拿起布条一圈圈包扎起来。 “这李氏当真是个毒妇,她怎么下得去手这是人呐,是活生生的人啊!”飘絮眼眶也红了起来。 赵双双撩起秋意额间的头发,“这些药都不太好,现在暂时先敷着,回头请太医给你看。” “太医?”秋意连忙道:“不可不可,奴婢这条贱命怎么配请太医,传了出去别人就说主子你主仆不分…会落人话柄的。” “都这个时候了,我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赵双双脸色一沉,“另外最近就别碰水了,好好养着你的手,留疤都是小事,最怕感染,搞不好要连根切断!” “切断” 秋意一惊,当场石化,不敢再乱动。活像一个泥菩萨。 飘絮忍不住笑了,虽主子言辞奇怪,不过还是能勉强听懂,看得出是有心戏耍秋意。 “对了“飘絮倒了杯茶给赵双双,“如今太后已经对李氏下了杀心,连李家都不能幸免,我们初步已经算是胜利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赵双双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她现在这个状况还是王府的王妃,若是私自外出,住在别处,反倒惹人非议。 现在解除了隐患,自然也是先该回去的。 “回王府,回去才能好好养伤。” 秋意一脸不情愿:“可我们好不容易才逃离吃人的王府,现在又回去,李氏虽然被抓走了,可那帮刁仆也在啊。” 赵双双直言道:“因为王爷。” “王爷?” 秋意默默叹了口气,这一系列事情虽察觉主子有所转变,还来不及庆祝主子开窍,这不,心里还是放不下王爷,陷在这情字中间。 赵双双哪里知道,这俩丫头已经脑补出爱恨情仇的大戏,可她心里想的却是王爷。 李氏的事情一定藏不住,要不了多久,王爷一定回来兴师问罪。 她倒是不怕问罪,怕的是太后那边。 圣贤太后是什么人,上一届的宫斗冠军,能没有心计么。 刚才她老人家是被气到了,没有反应过来。 可回宫指不定一想,再这么一打听,自然就会查到自己头上,得知真相的太后会怎么做? 与其坐等太后来问罪,败坏了印象,倒不如先进宫请罪,所以这个王府还是得回去的。 打定主意,主仆三人收拾了一番就往外走。芍药收到消息就已经备了马车,这会子已经等了好半天了。 车内寂静无声,谁也没有说话。 飘絮脱下外衣披在赵双双身上,心想她此时身体虚弱就要奔来跑去,铜人铁人也受不住的。 “主子这镯子倒是很别致。”芍药眼尖,立马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粉色玉镯。 这丫头也是原主的丫鬟之一,去年才带回来的,相比秋意和飘絮,跟随的年份浅了些。 说到玉镯,确实觉得奇怪。 现在回想起来,她清楚记得当时是有光芒闪过的,然后就像是跌入隧道一样,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被吸入。 醒过来之后才来到这。 莫非是因为玉镯里面蕴藏了玄机? 如果真是如此,这镯子又是谁寄过来的? 她摆弄了会,没发现特别的地方,只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暂时先这么着。 “一个婆婆送的,说是和我有缘。” “原来是这样” 车内再次陷入沉寂,窗外景物移动,她看着外面的风景,正是七月半的天气,最最炎热的时候,太阳晒的人都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停车!” 车夫收到命令立马停下,三个丫头同时看向她,却见赵双双已经激动的起身。 像是发现宝藏一样,撩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她径直朝着卖酸梅汤的小摊跟前走去,老板笑呵呵的:“姑娘来碗酸梅汤解解渴?” 赵双双摇摇头,而是看向摊位前的临时狗窝,老板瞥了眼趴着的那只小狗,解释道:“家里母狗生太多了,也不知从哪跑的,感觉都不像是一窝的,这不是怕养不活嘛,所以带出来准备扔掉的。” “能给我吗?” “姑娘你认真的?你要是喜欢就抱走好啦,哎哟,可真是个好人。” 赵双双蹲在旁边,上手去摸了摸,这小狗眼睛清明,警惕性很高,虽然才两个月大,可看着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强壮。 老板好心提醒:“别看这狗温顺,凶的很,本来之前还有个公子说要过来接,这都好几天了也没音信,估摸着是不会来了。” “姑娘我可提醒你,千万别摸”老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眼前姑娘居然把小狗抱了起来。 他登时呆住,要知道他昨天把这狗牵出来还差点被咬到,对生人抗拒的很,可眼下 这小姑娘还真是神了。 赵双双的目光一直在和小狗对视,抚摸着它的脑袋,另一只手则轻轻托住肚皮,尽量的把它脑袋贴近自己的胸膛。 小狗果然就安分下来,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暖呼呼的毛发散着高热的温度,颇有些烫手。 “主子,你什么时候喜欢狗的?” 赵双双:“我看这小狗很可怜,反正闲着无事,王府这么大,养只狗打发时间也是可以的。” 飘絮:“这倒是,那好,咱们就把这小狗带回去。”说完,她转身递给老板一些碎银子,又问着要了个篮子,打算拿来装狗的。 然而这小狗除了赵双双以外,对谁都是龇牙咧嘴的模样,实在让人无从下手,只得由着赵双双抱回马车。 秋意不满:“这小狗也太可恶了,居然都不让我抱!” 赵双双笑道:“瞧你,和一只小狗置气做什么,每只狗性情不一样,对待的方式当然也不一样。” 说着她拉起秋意的手,慢慢靠近怀里的小狗,秋意摸到狗的毛,软软的,顿时觉得惊奇,“原来小奶狗这么柔软啊!” “通常人们看到可爱的东西都忍不住想去捏,可这样反而会让小东西们受到惊吓,作出应激反应。” 芍药会意:“所以刚才它之所以龇牙咧嘴,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感到危险,作出了应激反应?” “正解,所以啊,咱们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必须更加放松,记得,要用你的眼睛与它交流,表达你的善意。” 秋意觉得好笑:“就是一只狗啊,它会看懂我们的眼神吗?这也太搞笑了!” 赵双双眼神一黯,“其实这些小东西不比人笨,只是无法说话不能表达而已,生而为人,就应该更加尊重这些弱小的生命。” 更何况这还是一只纯种的狼青犬,怎么可能笨,她低头看着这小狗,小家伙双目狭小,睁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珠子盯着眼前的人看。 关键这还和金宝长的很像。 金宝是以前一直带的一条狗,退役后花了三十万才拍下来的,几乎花了自己大半的积蓄。 只有在面对这些狗的时候她眼里才会放光,带着几分温柔,“对了,我们府里有羊奶么?” 虽然狼青犬生命力旺盛,吃什么都容易养活,但前面四个月最注重营养。 若是不够全面,将来就发育不好,身体素质不行就当不了警犬的。 而所有狗类猫类小的时候如果没法接受母亲的哺乳,唯一能喝的就是羊奶。 只有羊奶才不会让它们过敏,牛奶是万万不可的。 秋意眨巴眨巴眼睛,“主子想喝羊奶吗?” “不是,是我们的小金宝想喝。” 秋意满口夸赞:“原来主子已经给小东西取好名字了,不错呀,这个名字很喜庆呢。” “羊奶自然是有的,回去奴婢就取来。” 飘絮却忽然陷入沉思,之前王爷养了一只细犬都把主子吓得不敢出门,可如今…怎么这样亲昵? 第6章 给点颜色(2) 李氏今日出了事,整个李家会受牵连,这些都是必然的。因为太后的性子本就杀伐果断,说起来就连皇帝也得忌讳三分。 再加上今日证据确凿,皇上也会采纳太后的意见,所以贬职出京,是势在必行。 不过说到底李家也是臣子,即便有心处罚,那也得经过种种程序才能落实下去。 简单来说就是紫云观发生的事情传的没那么快,因此王府现在平静的很,对这事儿也不太清楚。 “到家喽小金宝。” 赵双双抱着小狗下车,飘絮便立即撑着伞为她遮阳。 王府很大,分内外两个院子,虽是一门之隔,却是两片天地各司其职,内院的事儿通常外院是不知道的,但也有些丫鬟晓得内幕,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王妃不是和情郎私奔吗?” “看起来也不像啊,莫非是李侧妃故意编造的?” 飘絮板着脸:“在主子背后嚼舌根,谁教给你们的规矩?” 丫鬟们一哄而散。 芍药:“这帮人平日里散漫惯了,说来也都是李侧妃故意纵容的。” 赵双双没当回事,她本来也有意低调,连芳华阁那边的下人都没收到消息。 因此她们刚到院外,就看到一帮人躲在茂密的葡萄架下乘凉,尤其是管事的婆子,还吆喝着小丫鬟给自己打扇。 飘絮绷着脸,这也实在太过分了! 秋意挽起袖子,大步冲了过去,“让奴婢去教训教训她们!” “慢着!”赵双双一把拉住她的衣襟,“爪子不疼了?” “疼,哎哟好疼好疼!”秋意立马眨了眨眼睛,作出可怜状。 赵双双抿嘴一笑,“疼就好好爱护你的爪子,你现在去教训她有什么用?走,太阳太大了,回屋再说。” 她心里明白,整个芳华阁除了秋意飘絮三人以外,不管是这些婆子还是丫头,不是禹王周延泽的人就是李氏的人,稍有懈怠和惫懒都是正常的。 就算要责罚也得有个由头。 很显然,只用惫懒这个由头的话,撑不起什么场面,毕竟是她不让丫鬟过来通报的。 芍药走在最后,故意大声咳嗽,元嬷嬷吓得一个激灵,揉了揉眼睛,“哟,是芍药姑娘和飘絮姑娘啊。” 飘絮不悦道:“你眼瞎了吗,看不到主子回来了?还不赶紧去准备点冰镇西瓜汁过来给主子解解暑,你倒是在这里睡舒服了!” “是是是”元嬷嬷嘴里应声,动作却慢吞吞的。 一到夏季这些解暑小吃基本都备着的。 就是想在这种天气热的时候能给主子解解暑。 她吆喝着躲在屋里歇凉偷懒的丫头,“王妃回来了,还敢偷懒,仔细你们的皮哟。” 这语气,不咸不淡。 为首的大丫鬟紫玉就是李氏安插过来的。 她是李氏的心腹,自然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所以听到王妃回来,显得很惊诧,“王妃回来了?那丽妃呢?” 说到这,她放低了声音,“咳,不是说那女人死不对,跟着野男人跑了吗,那怎么这会子回来了?” 元嬷嬷分析:“听说丽妃一大早带着府兵出去,这会子还没回来反而是王妃回来了,我想估摸着是着了这赵无双的道。” “着了道?你是说昨夜是诈死?“ 元嬷嬷没好气:“应该是了,看不出来她竟还有这种本事,居然连丽妃都被骗了。” 丽妃着了道,必然憋着气,若是在她没回来之前就把这破落王妃收拾一顿,回头指不定有许多赏赐。 紫玉心中已有了主意,毕竟上次诗会上,她故意让王妃出丑,丽妃得知后,还给了自己好一袋子的圆润珍珠,这回要是提前给丽妃出了恶气,赏赐应该也不会差。 “哎呀,这种端茶递水的小事儿就交给我了,嬷嬷你歇着。”紫玉笑嘻嘻的端着托盘轻快地往正屋走去。 门房虚掩,瞧着一群人都候着了,她双眼一转,故意在进门的时候,假装跌倒,故意把酸梅汤泼到赵双双身上。 “啊——王妃恕罪!”她不紧不慢跪了下来,“哎呀,都怪奴婢粗手笨脚的冲撞了王妃,并非是故意的,还请王妃高高手饶了奴婢。” 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以前王妃为了保持自己贤明大度,从未因此发作。 这次必然也不会例外。 看到赵双双这副狼狈样,她心里冷笑,已经想着待会该如何去丽妃那邀功了。 “你这个贱婢,什么不小心,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秋意挽起了袖子就要打她。 紫玉却一点不怕,抬头道:“王妃都没说话,你一个丫鬟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你……”秋意本想发作,可看着主子没说话,一时也不知怎么办。 紫玉就更加得意了。 外面的人听得动静也赶忙进来,元嬷嬷一看就知发生了什么。 她忙打着圆场说:“王妃息怒,秋意姑娘息怒,这大热天的湿了一点也没什么,正好也凉快凉快。” “可不是,王妃不是崇尚节俭吗,这样一来不就凉快多了,要不把冰都给撤了,还节省呢。” 飘絮沉下脸:“实在太过分了!” 赵双双毫不在意,“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她低头摸了摸胸口这滩水渍,又湿又粘,贴着皮肉实在难受。 紫玉似乎已经料定她不会发作,随口道:“谢就不用了,这样好了,奴婢再给王妃盛一碗过来。” “不用了。”赵双双笑着往外走,这具身体到底是武将的女儿,体能不差,她径直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 屋内,紫玉和元嬷嬷互视了一眼,笑道:“王妃亲自打水,你们这些丫鬟就这么看着?” 飘絮:“大家都是丫鬟,不分贵贱。” “贵贱?有前途有靠山就叫贵贱,可有些人父母不在身边,家里也放任不管,算什么贵人。” “你你我要撕烂你的嘴!”秋意几乎跳了起来,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冲过去就要打人。 飘絮立马拽住她,“你的手不要了?” “不要了,今天非教训她不可!” 她话还没说完,赵双双就提着水桶进来。 “王妃,这是要打水沐浴么?那老奴伺候您?” “伺候?元嬷嬷劳苦功高,还是让我来伺候你。” 说罢,赵双双狠狠一推,推的元嬷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老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半桶凉水就倒了下来,即便是炎炎夏日,这冷不丁的凉水倒在身上,也是激的汗毛竖立。 “啊!”元嬷嬷惊的大叫起来,眼里带着怒气,却又不敢发作:“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紫玉正要帮腔,可一回头她自己也被半桶清水淋湿。 那水灌进耳朵鼻子里呛了好半天才缓过气。 赵双双把桶丢到旁边,笑的比蔷薇花还要鲜艳,“做什么?不是要凉快凉快吗,现在够凉快了吗?” 紫玉一抹脸上的水渍,“你……你仗着身份居然虐杀奴仆!”水珠顺着她脸颊和头发落下,整个人浑身湿透。 赵双双冷笑:“虐杀,这个罪名可真大,我既然敢做自然就不会害怕,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吓唬我?” “我我这就找王爷评理去!”她眼神狠辣的盯着赵双双,抬脚就要冲出屋去。 芍药和飘絮二人互视一眼挡住她的去路,紫玉大惊:“你们想做什么,难不成要以多欺少?” “以多欺少?”赵双双似笑非笑看着她,“听好了,我不喜欢血腥,更不喜欢杀戮,所以我可以放你一马。” “但是你记住了,在这个院子我是主子你是仆,别说我没有虐杀你,就算真的虐杀你又如何?我便说你偷窃东西自己跳井死了,堂堂王妃说的话,谁敢质疑?” “你” “我?我这个王妃是皇上亲封的,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对我大呼小叫,你一个贱婢竟敢在我院子又吵又闹!”赵双双走到门口,指着外面,“既然要告状就麻利点,我倒要看看我若真的要杀你,周延泽护不护得住你!” 她居然敢直呼王爷名字…这个女人真的疯了不成? 紫玉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一时竟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面对赵双双这般疾言厉色,仿佛换了个人,是从前没见过的样子。 她脚下就像有千斤锁链,根本移动不了半步。 “大梁有律令,就算是王妃也不得无故打骂奴仆”元嬷嬷似是想起什么,做出最后挣扎。 她本想借此哄住,可她哪里知道眼前这个王妃早就换了芯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为博禹王宠爱而处处谦让的赵无双了。 赵双双冷笑:“少跟我说这些,我做人很简单,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以后要是再敢惹我,下次泼在你们身上的就不是冷水了。” 她冷冷扫过众人,“到那时我一定把虐杀的罪名坐实了,不信就尽管试试!” 赵双双面无表情的吩咐芍药把库房的铁链拿出来,芍药拖着铁链扔到院子里。 这次连元嬷嬷也吓傻了,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求饶:“王妃息怒,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是老奴昏聩” “你…你当真不怕王爷追究?” 在这种以身份论等级的年代,她有这个底气可以不怕。 她只微微一笑,拽住紫玉的头发就往外拖,冷喝一声:“跪下!” “你”紫玉面红脖子粗,可看着元嬷嬷都老老实实跪在这儿,她此刻也终于认清了形势,不敢不跪,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嚣张跋扈的气焰。 赵双双:“把管家请过来,本王妃今日就好好立个家法!” 第7章 整肃后院 “王妃有请?”王管家愣了片刻。 昨夜不是传出王妃死了么,还是他亲自安排人去通知王爷的,还以为今日该发丧什么的,可都这会了府里没有动静。 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他沉着脸跟在芍药身后,一路都在琢磨,到达门口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走近一看,这不是元嬷嬷和紫玉姑娘么。 两个人皆是浑身湿透,一脸狼狈的跪在铁链子上,顶着毒辣的太阳也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冷水。 王管家皱了皱眉,芍药姑娘走在前头去通报,他趁机上前:“元嬷嬷,紫玉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如何跪在铁链子上?” 紫玉神色复杂的看着王管家,简直是有苦难言。 王管家也是个通透的人,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王妃拿她们立威呢。 原来王妃还有这样的手段,竟把这二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芍药一脸平静:“王管家,请。” 王管家点点头,谦和的走进屋,四角都放了冰块,可热气还是扑打在脚边,连坐在屋子里的人都有微微细汗。 更别说外面的人,待会铁链子滚烫起来,这二人不得脱层皮。 “王管家来了,请坐。”赵双双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莲子羹。 “不不不,这不合规矩,王妃召老奴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王管家一副和蔼谦逊的模样。 赵双双看在眼里,确实像个一等一的忠仆。 她也不勉强,起身道:“是这样,外面这俩人得罪本王妃,管家说应该怎么处置的好?” “王妃是府里的女主人,这打罚奴婢什么的,也用不着过问老奴。” 赵双双:“那最好了,就怕背后有人说闲话。” 王管家一脸诧异,“府里当真有这等人?” 赵双双扭头看他,“王伯管着王府这么些年,应当是了如指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的耳朵才是。” 这种气氛是以前没有过的,还记得王妃刚入府那会也是个好性子,怎么今日说起话来就夹枪带棒的? 他有些心事重重,“老奴愚钝,还请王妃明示。” “流言蜚语多了,假的也成真的,本王妃只是好奇,我出去礼佛这几日,府里究竟发生什么,怎么关于我的流言如此之多?”赵双双盯着他,“还有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王伯一一道来。” “昨夜?” 礼佛? 能从那种境况,完好脱身的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他瞬间明白过来,陪着笑:“昨夜无事发生啊,大概是王妃虔诚,所以府里最近还算太平的。” “太平?看来管家是真的不知道了…不过没关系,有些消息明日就会从皇宫传出来。”赵双双笑眯眯的:“王伯不信的话就慢慢等着。” “这宫里?” 王管家岂是吃素的,这里头的道道,三言两语就能明白过来,神情有些复杂,“老奴明白了。” “王伯真是个聪明人,绸缎庄交给你,也确实放心。” 王管家面色一凛,僵硬的笑着称是。 赵双双满意的笑了笑,既要人帮忙,那自得有赏赐,于是把之前太后赏的普洱枯茶给他拿了一饼。 王管家喜形于色,“这” 赵双双:“知道王伯喜欢喝茶,我素来不喜欢这些,平日里也没个客人什么的,留着就是浪费,不如给更有需要的人。” “那老奴就先谢过了王妃了…不过这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何必急于一时,具体如何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是生是死,明日自有分晓。”赵双双双眼转了转,叹息道:“说来府里也确实过于太平了,下人们过的太顺遂,麻烦管家多敲打敲打。” 秋意愤愤不平,接话道:“全是一帮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知是谁调教出来的狗奴才!” “刚才还公然顶撞王妃,难道这些就是管家精挑细选的人?”飘絮语气柔柔的,可听起来更有杀伤力。 听着这话王管家哪还能不明白,准是王妃已经发现这帮人都是丽妃那边安排的人。 他连忙点头,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很快就把这些丫鬟婆子全都聚在一起。 芳华阁共有四个婆子,四个二品丫鬟和三个三品丫鬟。 这时都顶着日头站在太阳底下等着训斥。 原本收到消息还打算闹上一通,可看到紫玉和元嬷嬷都被发落成这样,这群人瞬间就蔫了。 “紫玉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是啊,你们怎么得罪王妃了,她素日不爱发脾气” “哼,往日让你们作妖,这下好了,反而连累了我们陪着你俩一起站在这儿暴晒!” 丫鬟们七嘴八舌吵开了,丝毫不顾及上方的主子。 赵双双皱了皱眉,脸色一沉,王管家见状,便立即喝道:“都安静点,谁教你们的规矩,主子还在这儿呢,七嘴八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说完,一脸谄媚:“王妃请训话。” 赵双双扫了众人一眼,“对于这些我实在生疏,这次有王伯亲自敲打,相信这帮人不敢再胡来了。”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不过我确实有几个建议,王管家也听听看。” “这帮丫头看着年纪也到了,有合适的就许给外院那些小厮,若是不愿嫁的就给了卖身契遣散出府。” 简简单单两句话就定了生死,王管家哪里还有其他的话可说? 这帮人固然跋扈,但不痴傻。要是真的嫁给外院小厮,终其一生就只能在外院做些粗重的活儿,又脏又累还讨不着好。 若是逐出府那就更完蛋,谁不知这王府是个肥差,寻常人家做丫鬟一人兼任数职,简直分身不瑕,毫无出路可言。 “王妃息怒啊,奴婢们要是哪里做错请王妃任凭责罚!” 带头的婆子也哭丧着脸:“是啊王妃,奴婢们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 赵双双淡淡道:“尽心尽力伺候?传了出去恐怕以为紫玉才是王妃,元嬷嬷则是王妃她娘,哪里有我的位子。” “居然有这等事?”老婆子横眉冷竖,“这俩小贱人寻常就仗着丽妃的威严欺凌于我们,如今竟还敢骑到王妃头上,那简直是活腻了!” “就是,应该把她们逐出府去!” 紫玉此时也慌了,看着往日听信自己的丫鬟反水,自知大势已去,哭的那叫一个眼泪婆娑,“王妃,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请王妃不要赶我们走!” “老奴也知晓错了,平日里都是她撺掇我这么做的,王妃,您是不知道,其实紫玉根本是李侧妃派来的奸细!” “你这死老婆子,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蹄子,要不因为侧妃,我怎么可能被你骑在头上!” “死老婆子闭嘴……” 俩人吵了起来,跟宿世仇人一样。 赵双双眉头又是一皱,王管家又冷喝一声:“都给我住嘴,以后王府里不许再提李侧妃。” “是,奴婢知道了以后绝不再提。” 赵双双一脸温柔:“罢了,也惩罚过了,你们可要好好记牢今日说的话,以后若是再犯,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说到这,她抬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水井,“你们几个陪着紫玉和元嬷嬷在这站着,天黑自行离去。” 王管家笑呵呵的:“王妃,犯不着为了这帮人气坏自个儿身子,老奴会尽快给您挑选几个机灵的丫头,回头把这些全部赶出芳华阁去,免得您看了就生气。” “那就麻烦王伯了。”赵双双客客气气的,转身走进了屋里。 王管家也一直保持着笑意,见房门关上才松了口气。 院子站了一排的人,被太阳晒的眼睛都睁不开,其中一人冲出来,抓着王管家的衣袖问,“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王妃不让我们提李侧妃的事儿?” 王管家蹙眉:“少打听主子们的事儿,不用我说,兴许明儿你们自然也会知道。”他甩了甩袖,“让你们平时作威作福,这下好了,好好站着你们。” 第8章 整肃(2) 王管家离开芳华阁后也是唏嘘不已,转变的太快,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他刚打算着手去采选丫鬟既收到消息,说张嬷嬷回来了,这时他正需要个明白人透漏一下,立马就赶了过去。 张婆子趴在地上如一条死狗般,哪里还是飞扬跋扈的张嬷嬷,她口干舌燥。 “出事儿了,丽妃娘娘要被处死了,王管家快去报信,快去救救”话还没说完,老婆子就晕了过去。 结合王妃说的话,王管家已经隐约猜到几分,现在也不知哪方会赢,又都不想得罪。 思索前后还是让人先去西山大营通报。 而芳华阁这边经过这事儿,大家都老实了。 正是下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外面的温度极高,许多丫鬟已经撑不下去,豆大的汗水顺着流下,站都站不稳了。 她们越是难受委屈,这心里的恨意就越浓。 当然,这恨的自然不是惩罚者,真要怪也只会怪这两个惹出事,害的大家伙受牵连的始作俑者。 所以赵双双从未想过把紫玉和元嬷嬷赶走,因为这样一来,她们比直接逐出王府还要难过百倍。 飘絮等人则打水清理屋子,把窗户也擦的亮堂堂的。 赵双双则找出鸡毛掸子,一上一下的逗弄着小金宝。 看她这副悠然的样子,本不该问,但飘絮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有意无意问道:“主子以前还算仁慈,轻易不会苛责这些下人,如今是真的要罚她们呢?” “那哪能啊,只是吓唬一下罢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今日本就是敲个警钟,让这些人知道谁是主谁是仆,可若一味的打压也不大好,会适得其反。 所以她本就不打算让她们当真跪到天黑,真要这么下去,膝盖都得废掉。 赵双双把鸡毛掸子放到一边,原本就是在等人先开口,以为会是看着通透聪明的芍药的,没想到居然是飘絮。 她笑眯眯的:“先卖你个好,你看着差不多便去赦了她们,如此你作为我身边的大丫鬟,以后说话也是有分量的。” “奴婢就知道主子心地善良。”飘絮乖巧的讨了这份好差事。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已经有些丫鬟昏了下去,便有人到门口来求情,飘絮也知是时候了,走到院里恩威并重的赦了她们的罪,一个个那叫一个感恩戴德。 飘絮板着脸:“要谢的不是我,自该是我们主子。”她嘴里这么说着,可被这帮平日里看不起人的丫鬟又跪又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一幕芍药尽数看在眼底,总觉得有些不对,却也不知哪里不对,那种感觉也说不上来。 “王妃,刘太医和孙太医来了。” 这两个太医一个是太医署的老院判了,一个则是新晋的佼佼者,都是经常帮太后请平安脉的。 如今打发过来给王妃瞧病,可见对她的重视。 外面那帮下人听得这事儿,才暗暗吃惊,以前王妃从不显山露水的,没成想太后竟如此重视。 此时她们的心情就是后悔十分后悔,若早知是这般情景,谁会搭理那个狗屁不是的李侧妃啊。 “请进来。”赵双双把金宝放到一边,扫了眼屋子内外,“秋意那丫头怎么不见了?” 芍药如实说道:“这丫头闲不住,听说家里有事,方才已经告假回去了。” 原本还打算让太医顺便瞧瞧她的手的。 两个太医走进屋里,行了个礼,便把药箱搁在桌上。到底男女有别,尊卑之分,不敢僭越,因此刻意搭了张丝帕在赵双双手腕上,这才开始专心为她诊脉。 飘絮一脸关切:“二位太医,王妃身体如何?” 刘太医起身道:“不打紧,就是有些气血两亏,等会子开药方补一补就好了,待会微臣就差人把药送过来。” 赵双双:“何必劳烦,稍后让人去外面抓些药便是了。我倒没什么大碍,反倒是牵挂太后,也不知她老人家近况如何?” 刘太医如实说:“回王妃的话,太后也是老毛病,加之马上是惠安公主的忌日,忧思成疾,心病难医啊” 赵双双垂目:“惠安公主都去世这么久了,太后还是放不下…”她倍感无奈,二位太医宽慰了两句便往门口走。 “对了。”赵双双上前一步,“听闻孙太医对外伤极有研究,我有一个朋友手受了伤很是严重,大片面积的黑肿淤血,该如何是好?” 刘太医撇了撇胡子,略一拱手:“微臣先行一步,王妃留步。” 孙太医无奈苦笑,赵双双见此也明白过来,悻悻然道:“怕是给孙太医添麻烦了。” “老人罢了,怕自己无用,所以什么都要争,其实也正常,不争不妒乃庸才是也。”孙太医从药箱取出一黑一红两个瓶子,“黑色内服,内服每日三次,红色外服,每日涂六七次也行。” “还有就是养伤期间最好还是不要碰水了,好好养护,一定能恢复如初,王妃无需过于忧心。” “多谢孙太医了。” “王妃客气了,那没什么事微臣便先回宫复命了。” 说着,施了一礼便匆匆告辞。 赵双双:“等秋意回来便把这药酒交给她,方才你也听见孙太医如何叮嘱了,无需我再重复了。” “诺。”芍药伸手接过药酒,拔开瓶塞闻了闻。 是普通的药酒加了珍珠粉什么的,有压惊镇痛之效。 从屋里走了出来,小厨房的人已经在忙活了,以前原主每每都会等周延泽吃饭,只是每回都等不到,又不想看到李侧妃,所以干脆就不去外面吃,让人在小厨房另起炉灶。 现在事情发生的突然,这个习惯自然就保留了。 看着袅袅炊烟,赵双双站在那发起了呆,如太医所说,马上就是惠安公主的忌日,那她老人家必然是很伤心。 看来是得找个机会先入宫,一则是请罪,二则是给自己多一分的把握和筹码,最主要的是现在得先解决和禹王的婚事。 一旦解决了婚事她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所以老太后这边能巴结就巴结。 至少得在没回去之前好好活着才算数。 “主子主子,我回来了,您猜我去哪了?” 秋意挎着篮子,远远地就跑过来。 这丫头吸收太好,整个人显得要比飘絮和芍药更圆润些,尤其那张脸,看了就让人想rua。 第9章 会是谁呢 “你上哪去了?” 秋意拉着她进了屋,神秘兮兮的把篮子搁桌上,“您猜里面是什么。” “蛇。” “能不能往别处想想?”秋意笑颜如花,“比如什么毛茸茸的的,可可爱爱的?” 不用猜,那小家伙就从黑布里钻出头来。是只小奶狗,土黄色的毛,黑溜溜的眼睛和胡须,典型的中华田园犬。看到这些东西赵双双就没什么抵抗力,上手去摸,小狗便伸出粉嫩的舌头舔她的手指。 “嘻嘻,我们邻居家生狗崽子,我想金宝可能太孤单,所以特意把它带过来和金宝做个伴,主子,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 “取名”赵双双撇了撇嘴,“我是个取名废它是黄色的,不如就叫小黄?等长大了就是大黄。” “大黄?” 这也太敷衍了。还没人同意,狗子也不同意,似乎对盘子里的绿豆糕感兴趣,芍药端着药酒走过来,笑道:“不如就叫绿豆糕得了。” “嗯,就叫绿豆糕。” 秋意不乐意了,“瞧,主子怎么就应了你这个名字。” “谁让你不抢先一步。” “算了不提这事儿,你端着药酒干嘛,你也受伤啦?” “这是给你用的。” “给我用的?”秋意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的手已经不疼了,主子不用担心。” “这药呢是刚才问太医要的,这个是内服要喝的,这个是涂的,回头自己每天涂六七次就好了,切忌不能碰水。”赵双双拉着她坐下,”你总这么毛躁,这些天我允许你好好养着。” “多谢主子,我待会回去就上药。” 看她这不上心的样儿,赵双双哪里放心的下,不由分说的拉过她的手替她仔细上药。 主子的手是温热的,但又不似那般粘粘糊糊,让人觉得很舒服,秋意尽量忍住鼻酸的感觉,可心里的暖意都要溢出来了。 赵双双头也没抬:“说了不能碰水,回头鼻涕眼泪掉下来,手要是全部烂掉的话,以后可没人要的。” “主子你真好” 芍药接话:“难道主子以前对咱们不好?” 秋意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嘴笨说错话,以前主子虽然也好,可是总觉得跟现在不一样,芍药你有没有发现?” “这”芍药停下手里的事儿,把药方搁在一边,沉着道:“确实有点变化。” 赵双双心神一恍,心道自己已经尽量适应这个年代,按理说不会露出破绽的。 她装作往复如常,淡淡然道:“三年的经历也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性子了,要还和以前一样,我被欺负你们也被欺负,爹娘也会被欺负” “这倒是” “好了,吃了晚饭早点睡,这几日我得好好训练金宝,到时你们几个跟着我进宫。” “进宫?”飘絮挽起袖子开始布菜,低声道:“那得提前准备好当日穿戴的衣裳和首饰,既是要见太后总不能失了礼数。” 赵双双有些意外,她还没说是要见太后,飘絮就已经猜到,看来这丫头当真是聪明。 “嗯,这事儿交给你做。” “诺,那主子先行用膳,奴婢这就去准备准备。” 几人伺候着她用膳,芍药每次在吃饭前都会用银针试菜,这次也不例外,试过之后察觉没有异样,这才收起银针,示意赵双双可以动筷。 她夹了片蘑菇,里面拌着一些葱和肉片,但翻到最底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两根芥菜。 “这些下人越发不上心了!”秋意嘟嚷着,准备去呵斥这些丫头,却被芍药拉了一把,她满脸不解:“干嘛啊,我得去找她们算账才行。” 芍药沉着道:“用脑子想想,这种低级错误厨子不会犯,这是敬宾楼的厨子,月钱不菲。” “不就是嘛,拿着高薪月钱却做这么马虎的事儿。” 芍药摇摇头,她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也不知如何说清。只好先行用银针查探,银针尾部并未变黑,接着她又倒了些水掺和在菜里面,很快鲜艳的蘑菇和肉片就变成墨蓝色。 赵双双心中一凛,秋意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主子这是有毒?” “此事不可声张,怎么也得挺过这两日。”赵双双又翻了翻其他的菜,随后道:“这两日格外警醒些,吃的喝的要亲自动手。” “奴婢明白。” 秋意缩了缩脖子,连忙点头:“奴婢也明白可是是谁要下毒?李侧妃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 难道是禹王的人? 可禹王这会子还在西山,他不可能跑回来就是为了下毒,何况这件事闹的这么大,这个时候她若是死了,对禹王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并没有必要这么做。 那么会是谁呢? 第10章 入宫 平日里要进宫的夫人小姐什么的,都得提前递折子上报,应允后才能进宫。但赵无双是有一块手令的,是当年和禹王大婚是太后亲自给的,独一份的殊荣。 拿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马车一路深入穿过朱红高墙,经过一条长长的窄巷。 巷子上方是黑沉沉的乌云,时聚时散,一眼望不到头,好像所有一切都被困在这面墙壁里。 最高的那一座宫殿和飞檐宝塔就是皇帝住的地方。 说到皇帝,还算勤政爱民,并不沉溺女色,所以他的后宫相对来说简单许多。 最为得宠的就是两个妃子和发妻皇后。 其余妃嫔也鲜少因争风吃醋而下毒谋害什么的,更多的是像普通人那样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少了宫斗的戏码,所以太后操心的也不多。 每月初一十五必去紫云观烧香,平日里就是待在宫里侍弄花草度日。 除此则是在特定的日子会去福国寺祈福祭祀,至于祭祀的人是谁,下面的人也说不清,但经猜测后得出结论,绝对不是惠安公主。 到达永安宫后,门口有宫女太监守着,见来人持着令牌,自然也没有多加为难,看门的太监先行进去通报。 值守的宫女云裳一听是禹王妃来了,便立马放下手里的花壶擦着手走到门口,朝赵双双施了一礼。 “禹王妃安好,奴婢不知禹王妃驾到实在有失远迎。” 赵双双平静道:“云裳姑姑别客气,我今日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云裳一脸为难:“这可不巧,太后和华贵妃去御花园了…最近太后心情不好所以……” “哦,不过估摸着也快回来了,要不王妃到殿内等等?” “那就有劳了。” 一行人被请进永安宫内,进屋就闻到一股沉香木和檀香萦绕的味道,殿前有个神龛,上面供奉了一尊神像。 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桌上也放着许多花草,坐在这里透过窗户望去,和外面的苍翠的柳树映衬,显得清朗秀丽。 “王妃请用茶。”云裳端上来一杯茶水,又问:“厨房里备了些杏仁冰酪,您要不要尝尝?” 飘絮低声提醒:“主子,你身体还没大好,这些冰的凉的还是少吃为妙。” “不用麻烦了,云裳姑姑去忙,我坐在这里等太后就是了。” “王妃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平易近人又够体贴,好,那奴婢先去把花草收一收,若是太后回来瞧着还没移植奴婢可就惨咯!” 太后喜欢种花花草草,而且自有一套方法,甚至连许多司苑房的老花匠偶尔也来取经,太后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指点一二。 “太后娘娘当真厉害。”秋意看着满花圃的花,一朵朵养的极好。 云裳埋头刨土,“是啊,听说太后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呢,可没少下功夫。” 二人闲聊同时,乌云逼近,压在永安宫上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赵双双走到窗口边上看了一眼,整个院子的花 她左右看了一眼,只有部分花卉被架起来的棚子遮住,而这些新移植的还没来得及架棚子,若是遇到雨水,怕是经受不住。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那片乌云就飘了过来,云裳也意识到不好,连忙吩咐宫人回去准备油布。 哗! 忽然的,大雨就落了下来,来的猝不及防。 秋意还没反应过来,赵双双立马推着她往殿内走,“站好了,手不能碰水。” “芍药飘絮,去帮云裳姑姑。” 三人冒着大雨冲出去,和宫女们一起掀开油布搭在了花圃上。 赵双双是警校毕业的,再加上这个身体的肌肉记忆,身手甚是灵活轻盈,没一会儿就将花圃两边套好遮住。 抢救及时,花圃的花没有遭殃,宫女们也是长吁一气。 “王妃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 赵双双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倒也是的,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就下雨了。” “王妃,要不奴婢给你准备套干净的衣服换一换?” “只湿了一点,不碍事的。” 云裳自然觉得不妥,连忙道:“那您将外衣脱下来,奴婢用火炉子给您烘干一下。” “嗯。”赵双双脱下沉重华丽的外衣交给云裳。 这场大雨来的急去的也快,还一阵一阵的下,现时雨势已经变小了。 云裳立即安排人去准备姜茶,看守花卉不力是责罚,把王妃弄病了更是责罚,半点不敢怠慢。 “主子,小金宝不见了!”秋意最先发现,指了指打开了一半的笼子。 绳子被咬开了,没想到这小东西牙齿当真这么锋利,这么粗的麻绳都咬断了。 云裳端着姜茶走进来,看大家脸色凝重,忙问:“禹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飘絮也急得不行,“出事了,金宝不见了,是主子要送给太后的礼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她很少急躁,因为金宝是她养的,感情深厚一点,现在金宝不见,自然心急如焚。 云裳:“飘絮姑娘莫急,刚都还在的,说不定跑的不远,我让大家一起帮忙找找。” “分开找。”赵双双先走了出去,几个人在花园里找,剩下的围着永安宫外找。 她则带着芍药出了宫殿大门,穿过拱门后便是一个小花园,和两条石子路。 “芍药你去这边,我去小花园找。” 二人应是,分开去寻。 这会天上还下着小雨,到处都湿漉漉的,这个时候视线也不太好,最怕的就是小金宝落到水里,值守的宫人又不多,未必能及时把金宝救起来。 她弯着腰在花坛后,大树后面,连草丛都不放过,每一处都找的很仔细。 “金宝?” “小金宝你快应妈妈一声啊” “小金宝!” “汪!” 听到一声狗叫,奶声奶气的从石阶下传来,赵双双心中一喜,快步上前,果然就看到金宝的影子,顺着视线看去,旁边还蹲着一个灰蒙蒙的人影。 多半是宫里的太监侍卫什么的,指不定以为金宝是外面跑来的野狗,要是不解释清楚肯定会被抓走的。 “住手!”赵双双提起裙摆跑下台阶,“这位大哥,它是我带进来的狗,不是外面的野狗。” 她心里着急,踩到石阶上的青苔,脚下一崴,从四层阶梯上滚了下去。 男子抱着狗退了两步,手肘撞到旁边的花坛,‘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可面上却仍毫无波澜。 金宝见到自家主人来了,从男子身上跳了下去,直接扑向了赵双双怀里。 “汪!” “汪汪~” 赵双双笑呵呵的:“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你到处瞎跑,看我都摔了,好痛的。” 她抱着金宝起身,看它生龙活虎就知应该没事,看来这个侍卫大哥并没有为难它,反而还照顾的很好。 “小狗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赵双双抬眼,这会凑近了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整个人甚是清瘦,面白无须,脸部线条柔和,虎目灼灼,带着一股冷意,雨后的夏季本就突然降温,站到他身边就像开了冷气。 “付晓光?”赵双双喃喃道:“不对,不是” 虽然眼前的人和自己暗恋十年的男人甚是相像,可这气质和感觉是不一样的,男神像阳光像雨露,让人如沐春风。 可眼前这个是个制冷空调。 “你的狗?”男子带着审视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仿佛是个扫描仪。 赵双双点了点头,金宝从她怀里跳出,又窜到男子脚边,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此遭却已经蹲了下来,挠了挠金宝的下巴,然后将它抱在怀里。 男子低头看着金宝,“这是皇宫,不是大街,若是跟老鼠一样乱窜,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小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第11章 问路的 这话像是对她说的,也像对金宝说的。 赵双双醒悟过来,虽然这语气不近人情,却是善意提醒,她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善意。 赶紧点点头:“我记住了,多谢侍卫大哥帮忙照顾金宝,我看您还带了它最喜欢的肉肠,这小家伙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男子眼色一沉,把余下的半截肉肠藏于身后,淡淡道:“在宫里行走,得谨慎庄重些,不是每一次都有好运。” “是,多谢侍卫大哥提醒。” “还有,我不是侍卫。” 这里是后宫,既然不是侍卫,那一定就是太监,所以眼前这个长得如此俊俏的男人是太监? 赵双双反应过来,倒也没觉得什么,握住金宝的手朝他挥舞,“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小金宝快和叔叔说再见。” 被主人嫌弃为麻烦的金宝吐着舌头,然后腾的一下窜出去,轻轻咬住了男人的裤腿,睁着圆圆的眼睛摇着尾巴,看着似乎没什么恶意。 男人微微一滞,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对金宝的喜恶,只是身子却已经半蹲下来,伸手挠了挠金宝的下巴。 他整个人很瘦,所以手背上带着青筋,虽然修长,但并不细腻,看着还有些粗糙。 虎口上也有些微微泛黄的老茧。 金宝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得寸进尺的钻到他怀里,赖着不肯离去。 旁边的狗主人显得有些多余。 赵双双发呆的看着男子的手,大概是眼神过于明亮,他有所察觉,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手,漠然道:“带着你的狗,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其实金宝是个警惕性很强的狗,除了我和喂养它的人,旁人亲近不得,可它居然能如此喜欢你,可见是有一定的缘分啊。” 男子沉默不语。 赵双双倒也不觉尴尬,继续问:“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有二十五了?你是永安宫的人吗?” 如果小公公是永安宫的人,那之前担心金宝认生,就显得多余了。 到时候和太后说一说,让这位公公专门照顾,自然能让金宝很快适应。 说来她也是十分不舍的,可有些东西就得舍出去才能有好的结果。 更何况是成为太后的爱犬,那也算金宝狗生辉煌了。 男子还是没有回话。 赵双双无奈:“我是这么想的,以后你可以专职照顾它,毕竟缘分难求,它真的从来不会这么快去接受一个陌生人的。” “照顾?”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量一番。 此女穿着虽简朴,可衣料却是上等的,这身打扮不像是妃子,更不可能是宫女或者女官,应当不是宫里的人。 许是哪家大臣的女儿为了讨好太后,所以送了这只狗来充当礼物。 都是些谄媚殷勤之人罢了,无趣。 面对他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赵双双也不甘示弱,仔仔细细把他盯了个遍! 衣服料子好不好,她暂时分不太清,可据大梁秘录记载,能在衣服上做改动的必然都是有些权力在手头的。 而他袖口上精致的蜻蜓绣花和料子的暗纹,充分的说明这不是普通太监,最起码是个掌事太监。 难怪如此冷漠高傲。 男子不由皱眉:“你一个姑娘,这么盯着我看,不觉得很失仪吗?” 赵双双:好家伙,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盯着我看的好吗?? “此狗种类性情凶狠,警觉性高,攻击性非常强,现在应该只有两个多月,需补足营养,前四个月尤为关键。”男子定定的看着她,露出慎重的神情,“能听懂吗?” 若不是因为私盐的事儿耽搁,这只狗早就被他接回清和风养着了,可现在居然沦为别人献媚的礼物。 “听的懂”赵双双岂会听不懂,她来了好些日子,也听说过那些高门望户养狗什么的。 可了解之下才发现,其实大多都只是跟风而已,很少有这么懂狗的人! 她顿时泪盈于睫,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想不到公公这么懂狗,刚巧,我也十分喜欢这些小家伙,我看你外表虽然冷漠,可心地却是不错的,不知可否告知姓名,来日也好向你讨教讨教!” 男子沉吟片刻,对她这番客套充耳不闻,只自顾自说到:“幼年时期还好,后续发育较快,生性活泼精力旺盛,因此并不适合老人喂养。”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别送给太后了。 说罢,男子顺便交代了些喂养事宜。 赵双双则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十分受教,她对狗可比对自己还了解,他说这些都是小儿科。 只是难得看到如此喜欢狗的。 在现代那会也有男生曾追过她,但最后都不欢而散,因为他们觉得赵双双把精力都放在狗身上。 可一开始赵双双就说过,“要接受我,就得接受我的狗,我的职业就是训犬,如果你看不起我,或者厌恶这些小家伙,就不要来往。” 那些追求者刚开始都满口答应,到了末了都要大吵一架。 “你跟你的狗过一辈子!” “我看你就是个疯的,只有你才会把狗当人!” “你的心思都在狗的身上,还找什么男人,公狗更适合你!” 诸如此类的恶言很多,但她不在乎,因为只有真正养过狗的人才能体会那种心境。 如今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在谈论起狗的时候眼里是带着光的。 他的眼睛就像钩子一般,只是淡淡一扫而已,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俩人就站在那说了会儿话。 而此时,一个护卫打扮的男人站在暗处观察,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平日里督公对女人可谓避之不及,可今日怎么会和一个姑娘偷偷摸摸约在此处? 莫非是在幽会?! 护卫容楚平日里负责督公的安危,虽然督公的武功比他还好。 但总有些事是主子不方便出面的,一般那种情况,就能很好体现出一个侍卫的作用。 只是万万没想到啊,平日里督公装的一本正经的,没想到早就和小宫女勾搭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人家别的小太监都有对食,堂堂天机营统领,符晓督公怎么能没有个夫人呢? 这姑娘看着也不像是普通宫女啊,莫非是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 可这马上要出宫办事,时间不好耽搁下去 楚容咬了咬牙,低声询问:“主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无人回应。 容楚:小丑竟是我自己。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赵双双也终于意识到出来已经太久了。 她接过金宝,笑道:“你今日的话让我受益匪浅,小女感激不尽。我们说来也算认识了,你这会子总该告诉我名字了。” 赵双双:怎么都感觉好像是搭讪。 “我的意思是与小公公十分投缘,我也很喜欢狗,如果我们两个能约在一起交流心得,宛若伯牙子期,也是幸事。” 遇到谈得来的人不容易,尤其是这异界。 “不用了,未必就能再相遇。” 被人拒绝,赵双双倒也不觉泄气,厚颜道:“缘分这个东西你说了可不算,下次若是再遇到你可得告诉我你的全名。” 她微微一笑抱着狗,朝他挥了挥手:“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不然就该有麻烦了,大总管再见。” 看她抱着狗转身奔跑,本来就小小一只,如今迎着风雨,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她吹跑似的。 符晓瞥了眼停靠花坛旁的黑色由伞,鬼使神差一般走到姑娘跟前去,把伞斜斜往她靠了靠。 雨一下子就停了,甚至还挡住了风,赵双双猛然抬头,不知不觉头顶上多了把伞。 符晓托起她的衣袖,把伞硬塞进赵双双手心里握着,“拿着。” 不等赵双双反应,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来不是冰块。 “主子,你找到了吗?” 飘絮听着动静寻了过来,看到主子怀里的小金宝,瞬间就松了口气。 “瞧奴婢糊涂,只顾着找狗,竟忘了带伞,还好你带了伞,不过身上怎么还是湿了?” 赵双双笑着摇头:“没什么,快回去。” 飘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方才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不由问:“方才那个人是谁啊?” “就是那个小公公帮我找到金宝的。” 见这姑娘走了,楚容才跳了出来,一脸坏笑:“督公,刚才那是谁啊,该不会是未来的督公夫人?” 符晓沉着脸:“问路的。” “问路?”容楚满脸写着相信,“问路的聊这么久,您当我好糊弄呢!” 符晓陡然转身,冷冷扫了他一眼:“你好像很闲?” 第12章 问路的(2) 容楚把头甩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属下忙着忙着呢。” 符晓沉吟道:“那姑娘不会养狗,稍后你挑两个机警的太监盯着,如果以后弃养,便给我送回西苑来。” 一会说问路,一会又说狗,果然有猫腻! “贩私盐的事可有消息了?” “这个暂时,暂时没有消息。” “想抓住蛇头本就不易,继续盯紧。” “督公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雨已经停了,太后也回到了宫里。 之前和华贵妃游园,本来还好好的,可是一一提起李家的事,二人便不欢而散。 回宫后就听云裳说了事情因果。 她心里也不放心,毕竟一个小丫头,在宫里人生地不熟的,没头没脑就出去寻狗,她如何能放心? 只好带着人站在这屋檐下,打算再有一炷香时间人还不回来的话就派人去找。 “太后!”赵双双远远跑过来,把狗交付给旁边的云裳,而后朝太后行礼:“皇祖母,这刚下雨寒气重着呢,您怎么在这站着?” 皇祖母? 太后还没回过神,素日这丫头见了自己从来都是叫太后,今日竟破天荒的叫了声皇祖母。 不过这声皇祖母对她来说明显很受用。 太后赶紧拉了拉她的手,“你全身都湿透了,让云秀找身衣服给你换上,要是染了风寒,哀家可要担责任了。” 这永安宫哪里有年轻女子的衣裳,若要说有那也只有以前惠安公主穿过的。 云秀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道:“奴婢倒是记得箱子里有两套惠安公主穿过的衣裳可又怕唐突了王妃。” 提起惠安,太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太后吸了口气,“你们带王妃去换。”她攥着手里的念珠一挥手:“另外再让小厨房备点驱寒的姜茶,对了,把孙太医请过来号号脉。” 赵双双:“无双知道皇祖母心疼我,不过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喝杯姜茶暖暖身去去寒就行了,我身子骨可好着呢。” “还好着呢,一张小圆脸都瘦成瓜子脸了这都。”太后嗔了一句,接着道:“夏季更要注重风寒入体,不然到时带到了冬季,对身子骨可是有损的。” “皇祖母真厉害,不仅会侍弄花草,还精通养身之道!” “你这滑头,今日嘴怎如此之甜,先去换衣服,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嗯,那无双先退下了。” 一群人伺候换衣服去了,殿内自然就安静了下来,而太后她老人家本来也喜欢安静。 平日里除了两个大宫女以外,都把别的人打发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飘絮正出神的望着自己鞋面。 之前来的路上赵双双就已经吩咐过,她都记在了心里,犹豫了一会儿,轻巧的打开笼子。 按照赵双双教授的方法和金宝互动。 金宝也十分配合,和飘絮互动起来。 一会装死,一会作恭喜发财的动作。 太后也觉得新奇,不由多看了两眼,伸出手去,金宝还与她握手,逗的太后哈哈大笑。 等赵双双换完衣裳出来,殿内已是一片爽朗的笑声。 “有趣,有趣,一只小狗居然也能听懂人话。”太后十分好奇:“这都是怎么做到的,人语狗语素不能相通,它如何听得懂你发号施令?” “其实这个很简单,是有一定的训练方法,如今主子已经将金宝训练出来,即便是太后您亲自与它互动,小金宝也是会配合的。”飘絮声音温温柔柔 ,跟天上的白云一样柔软。 太后闻言,也跃跃欲试,接过她手里的一把狗粮,这狗粮自然也是赵双双自制的。 以前在现代那会只要一有空她也会买些食材回家给警队里的狗做食物。 古代虽然不便利,但办法都是人想的,真要做点什么自然也是难不住她的。 “原来是这样这小东西真有趣。” “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太后嘴上带着笑意,可看起来却有些疲乏。 “还有很多”飘絮的回答有些生硬。 她是第一次和太后单独相处,可如今见太后兴趣缺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犹豫着接下来表演点什么时,赵双双却已经先一步走了出来,暗地里朝飘絮挥了挥手,她便知趣的退到一旁。 “皇祖母别急,给您来个重头戏。”赵双双拿起桌上的装饰铜盘,二话不说就朝着远处抛出。 金宝纵身一跃,冲出去几步,双眼如炬,望着铜盘落下的方向,竟不偏不倚的一口叼住。 “回来金宝!”赵双双蹲下身子朝它招手,金宝便叼着盘子,摇着尾巴来到她跟前。 太后看的目瞪口呆,“不错,果然有意思” 又玩了会儿,太后脸上笑容慢慢消失。 看来确实已经倦了,手一抬,云秀便上前搀着她坐回罗汉床上。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无奈道:“只是哀家终究是老了,恐怕也没什么精力陪这小家伙玩” 说到这,太后抬起眼看向赵双双,目光明显变得慈爱起来,眼前这丫头,穿着惠安的衣衫,果然是有几分相似。 一时间她竟也分不清到底是惠安还是无双。 太后握住赵双双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感叹道:“没想到衣裳竟这般合身。” 赵双双知她必定是想起公主了,也反手握住她的手,“皇祖母,太医可和我说了,您最近思劳成疾所以无双专门带了金宝进宫陪你,就是希望你开心开心。” “什么忧思成疾,都是太医们唬人罢了,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比谁都清楚,休要当哀家糊涂了。”太后拉着她坐下,随后吩咐云秀:“通知御膳房,准备几道禹王妃喜欢的小菜。” 这是要留自己吃饭的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太后老人家心情舒缓了,才好向她提起和离一事。 如今一想到饭菜里被人下毒,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心里就毛毛的。 若继续留在王府就是个隐患,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所以必须尽快解决此事,哪怕赵家是龙潭虎穴那也比禹王府好! “说起来你是怎么想到送小狗给哀家?旁人可都送些器皿物件什么的,你看看” 她指了指多宝格上的那些摆件,“光是这些手串佛像便是一堆,什么材质都有对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的话就挑一个回去。” “皇祖母,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不过说到小狗”赵双双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我是想着您在宫里成日侍弄花草也会腻歪,这些物件您就更不缺,那送什么好呢?既然送礼物就得走心对。” 太后频频点头:“嗯,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送礼物可不是件小事,得看人家真正的需求是什么,若送的得当,人家记你一辈子,若送不得当,便如那过往云烟,转眼就记不住这回事了。” “所以,无双才把金宝送给太后照顾。” “这名字倒是喜气,你还挺会取名字。”太后笑呵呵的看着眼前小狗在自己跟前打转。 赵双双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先前说养身之道,无双在外跟着游医学了些足底按摩,给皇祖母试试。” “试试?” 赵双双不由分说,大胆的托起太后的脚。 太后大惊:“丫头这是做什么?” 赵双双眨了眨眼:“给祖母试一试啊,听说足部穴位很多,若是身上不舒服,按一按脚便就舒服了。” 太后有些顾虑:“哀家还没沐浴。” “瞧皇祖母说的,哪有孙女会嫌弃自家祖母的?能在您面前尽孝,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太后闻言,眼神明显放松了些,眼角周围多了些细细的褶子,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按了片刻,赵双双抬头看着太后,“皇祖母,舒服吗?” 太后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所以这气氛就冷了下来。 赵双双莫名有些惶恐,“方才无双是不是说错话了?” 黄公公心知肚明,连忙打着圆场:“这怎么算说错话呢,禹王妃一片孝心,太后高兴还来不及,再者您既是禹王的妻子,便是当做孙女般疼爱也是正常的。” 赵双双苦笑:“无双倒是这么想的,只是若以后不是禹王妃了只怕也没有什么资格尽孝了” 第13章 委屈 太后是什么人,她已经猜到赵双双这话的意思,其实对外面的传言她还是听了许多。 一直都有人说禹王夫妇感情不和。 而她这个太后之所以一直偏颇赵无双,原因无他。 宠妾灭妻本就是笑话,何况这无双还和自己的惠安公主相似,那就断然不能由着赵无双被人欺负践踏。 想到过往种种,太后不由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好了,李氏的事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就算天塌下来哀家也给你担着,不用害怕煊儿会兴师问罪。” “皇祖母”赵双双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这么瞧着倒有几分惹人怜爱。 太后抚过她脸上的泪水,“好端端的哭什么,莫要轻易流泪,我们皇家的女人哪有几个软弱的?” 赵双双抽泣:“皇祖母厚爱,无双一辈子都还不清,可今日无双来除了是请安,更重要是为了请罪,还请皇祖母处罚!” “处罚?”太后收回了目光,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她漠然的挥了挥手,把一众宫女太监都遣散,殿中就只留下黄公公和云秀俩人伺候着。 赵双双一直低垂着头,太后坐直了身子,拢了拢衣袖,“你倒是说说,要请哪门子的罪。” “太后容禀,外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李氏一事和紫云观相信您心中自有答案。但不管如何,无双实在是身不由己,为了自保才出此下策” “出此下策”太后一字一顿,端直了身子坐到了凤榻上,一股森然的冷意由内而发,“小丫头你觉得哀家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其实你要是不说,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你也能免了责罚,可如今为何要说出来?” “太后息怒!”赵双双俯首做低,“因为无双不想失去太后的信任,即便是身不由己,即便是为了自保,可终究确实是利用太后帮无双除去障,所以无双自知有愧,也甘愿认罚。” 说完这番话,赵双双心弦紧绷。 太后疼爱赵无双不假,可同时她是太后,是辅佐皇帝二十年的太后,若是剥开仁厚的面皮,里面装着的就是凌厉狠辣的心。 不触及利益的疼爱,皇天贵胄自会施舍,可一旦触及利益,今日新宠明日新坟。 所以她宁愿釜底抽薪,也不愿让给这事儿就简单揭过去,谁知道以后还需不需要用到太后这张底牌呢? 不止如此,现在主动认了罪,倒显得自己坦荡,可若将来有小人知悉,在背后挑拨离间,那太后这张底牌,就再也握不住了。 “看不出来你倒是有两分胆色。”太后面色缓和了些。 而一旁的黄公公知道,太后心里是舍不得惩罚的,便帮着腔,开口道:“这李氏确实气焰过盛,尤其华妃升了贵妃之后就更是目中无人,太后娘娘本就不喜欢这个人,谁知这李氏,还敢作出发卖主母这种肮脏下作的事,您所作所为怎么算是罪过呢,这不是为太后分忧,为民除害吗?” 这个黄公公还真是生的一张巧嘴,黑的说成白的。 这件事明明就是赵双双利用太后来对付李氏,到了他嘴里反倒帮太后解忧,成了功臣。 太后没吭声,这事儿多半是躲过去了。 好一会儿,太后才招了招手:“地上凉,先起来。” “太后不肯消气无双不敢起身。” 黄公公:“哎哟我说王妃,太后娘娘叫您起身,您就起身嘛,这跪着做什么,来来来,快些起来。” 说着,他上前虚扶了一把。 太后叹了口气:“这件事你确实是苦主,作为王妃也不得不必备些手段,可是到底利用了哀家,哀家很生你的气,你别以为和惠安有两分相似哀家就会轻易饶了你!” “只要太后能消气,无双任凭处罚。” “敢利用哀家的还没几个,尤其利用了还敢说出来的你更是头一份,小丫头不怕死?” “当然怕!”赵双双脱口而出,悻悻笑道:“可我更怕失去太后的信任。” “这小丫头”太后嗔了一句,“行了,就罚你常常进宫进来陪哀家说说话。” 赵双双吐了吐舌头:“这个惩罚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太后:“好了,少在那里卖乖!” 其实黄公公说的也没错,华贵妃的气焰实在嚣张,这件事发生的确实刚刚好,正好有理由打压这个李家。 这样一来华贵妃少了一份支柱,自不敢再凌驾于皇后之上。 说起皇后来,太后又有些头疼了。 她是没见过哪个皇后如此无能的。 她完全不想提这事儿,不由挥了挥手:“不说这些了,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闹腾到这个时候,黄总管快些让人传膳。” 宫人们端着一碟碟珍馐美味上前,由云秀姑姑开始布菜,而后便悄悄退立一旁。 席间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大概是皇家的规矩,只低头吃自己碗里的菜。 赵双双也发现了,每个盘子里的菜,太后最多只吃三口,她觉得不解,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她喜欢吃眼前这盘鱼香豆腐,所以一连夹了好几块,这一举动,可是看的云秀和云裳提心吊胆的。 云秀连忙咳嗽了两声,使了个眼色赶紧让伺候的小太监撤走。 “皇祖母”赵双双委屈的瞥了瞥嘴。 太后板着脸,肃然道:“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再喜欢一道菜也不能超过三次。” 赵双双不以为然:“那这样岂不是很浪费,浪费是可耻的皇祖母!” 太后拿起手绢擦了擦嘴,平静道:“你这小丫头自然不懂这些规矩。” “吃个饭还有规矩?”赵双双眨巴眨巴眼睛,此时清澈的像水晶一般,颇有几分憨态。 太后缓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们身为皇室就更要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 赵双双仍是不解:“那和吃饭有什么关系?连口腹之欲都要克制?那也太无趣了。” 太后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倘若一个人连口腹之欲都不能克制,那此人终难成大事。你以为百姓羡慕皇家锦衣玉食,可皇家” 又何尝不羡慕普通人可以随心所欲呢。 赵双双点了点头,乖巧道:“无双明白了,这么说也没错,人贵在节制,贵在自知。可是反过来您想想,这人生匆匆几十年,那就得及时行乐,遇到喜欢的人,喜欢的菜,喜欢的事,就应该及时把握,样样都克制,那只会徒增遗憾!” 这番话别说在场伺候的宫女,连太后都没听过这些理由,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太后哈哈笑道:“我说你这小丫头哪有这么多奇怪的理由,行了行了,说来说去就是想吃那鱼。”她侧目看向云秀,“端上来。” “多谢皇祖母成全。” 没吃多会子,太后显然是吃撑了,人老了胃口不好消化也不好,吃一些就饱了,于是就放下了筷子。 连太后都不吃了,她哪能再吃,搀着太后走到凤榻上小坐片刻。 太后接过云秀递过来的念珠,缠了一圈绕在手上,翡翠通透的念珠圆润饱满,衬的太后多添了几分雍容。 她虽六十有三,可看着却像五十出头,眼睛不似旁的老人那样浑浊,头发的盘髻也并不繁杂,整体乌黑发亮,只有两鬓泛了白。 “不过哀家还是担心你,这李家出事是必然的,皇帝也已经下了旨,贬他们出京,那么禹王必定会得到消息到时他要是真的为难你,哀家这边自然会帮你兜着,不用害怕。” 云秀忍不住道:“何况本来也是那李氏有错在先,四王爷虽然再喜欢李氏,可也不能黑白不分,样样责怪王妃啊。” 赵双双闻言,虽觉得感动,可同时却也沉默了下来。见她脸色不对,太后也觉得诧异,忙问:“怎么了无双?” “皇祖母对无双真的太好了,可是”赵双双叹了口气,暗地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那酸爽,痛的直飙眼泪! 她不断吸着鼻子,又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看她哭的这样委屈,太后也急了,忙握着她的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起来了?” 赵双双抽抽噎噎:“当初为了嫁给禹王,无双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即便每每被贵女们嘲笑,被王爷们八卦,无双都从无怨言” 这些事确实够荒唐,太后起初也是不满的,甚至是讨厌这个丫头! 若非因为赵家的势力,她如何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觉得赵无双根本配不上自家的孙儿。 第14章 世家的好处 若非因为福国寺那一次,她恐怕也不会这个口碑不好的疯丫头改观! 说来那次她去福国寺上香,因为低调出行,没带几个御林军。 结果行踪还是泄露出去,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发生很严重的踩踏事件。 当时赵无双完全没有王妃的架子,不仅妥帖把太后照顾好,还帮着官府的人安顿受伤的百姓。 甚至在柱子倒下来的一瞬间,用自己的身体将太后护住,至此赵无双的腰足足养护了半年才好起来。 从那时起太后就改观了,觉得这丫头也没那么不堪,赤子之心难得。 故而想招揽身边好好教导,可偏偏这个丫头又保持了那么几分距离,根本亲近不得。 想起过去的事,太后也是一阵唏嘘。 她拿出手绢替赵双双擦拭眼泪,“哀家知道你的委屈,古人都说女子是水做的,意思便是只要你像水一样温柔,再加把劲,假以时日定能够感动他。” “不不是的皇祖母,无双已经试过了。” 赵双双冷冷静静的看着太后:“皇祖母,您若真的心疼无双,就应允无双和禹王和离!” “和离!”黄公公也是惊了,“禹王妃您可要考虑清楚啊,一旦和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说不准到后面就能修成正果呢?” “原本我以为是,可是现在发现爱一个人并非要拥有,只要看到他快乐开心,我也会跟着快乐。如果因为我把他困在身边,让他苦恼让他痛苦,我这算什么爱?” 她起身而立,偷摸着擦眼泪,“三年来禹王不曾用正眼瞧过我经过这次的事,也让无双明白了,唯一能给他的爱便是放手。” 赵无双:第一次觉得自己有演戏的天赋。 太后蹙眉:“痴儿,痴儿!难道你真的愿意放弃?现在李氏已经没了,你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赵双双起身跪在地上,朝太后磕了个头,言辞恳切:“李氏没了,还有下一个张氏杨氏,无双已经累了,还请皇祖母成全!” 皇家的姻亲岂是这样简单的,自然不能像寻常夫妻那样随便和离,要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太后本还想劝两句,可盯着赵双双看了好一会,那眼中的坚定和隐忍,不似一时兴起。 看来丫头是下了决心了。 太后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说起来这周延是几个王爷中最没有势力的。 同样,也是却最努力刻苦的孩子。 这俩人都是她喜欢的孩子,如今却要走到分道扬镳的地步。 “皇祖母,无双真的一刻都受不住了,皇祖母,我知道您对无双好,但这次我真的已经决定了,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太后冷静思索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好了,等煊儿回来问问他的意思,倘若你执意不肯回头,哀家就做主带你到皇帝面前陈情。” 煊儿自是周延泽的小字。 赵双双苦笑:“王爷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会高兴的放三天三夜的鞭炮,终于摆脱我这个负累。” “哀家还是觉得你应当再考虑考虑” “皇祖母,无双考虑了很久,也想的很清楚。” 见她如此斩钉截铁,太后同为女子自然能明白其中感受,闭了闭眼,化作长叹,算是无声应允了这事儿。 见她应允,赵双双也在心里松了口气,原以为这件事会进行困难,可现在看来也还好。 如今太后松口,只要等着狗王爷回来,她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夜已经深了,宫门下了钥。 太后为了帮赵双双找回颜面,早就派人去通知王府的人,说王妃留宿宫中。 借此打算让府内的人知晓她对王妃很看重,如此那些人自然不敢起歪心思。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伺候太后歇下了,云秀才领着赵双双一行人去偏殿。 两个院子的距离,路上云秀也忍不住感叹:“奴婢已经很久没看到太后笑的这样开心了,以后王妃可要多多进宫陪陪太后。” 赵双双:“还是得多亏姑姑提点才是,今后有空我就会多进宫陪太后说说话。” “恕奴婢多嘴,王妃早该这么想了才是。”云秀笑呵呵的,“太后虽不问朝中的事,亦不是皇上生母,却有着养育之恩,因此皇上对太后十分尊敬。” 云秀这话也说的直白,所以多少人想巴结太后都来不及,可偏偏赵无双之前不识趣。 她作为永安宫的大宫女,走到哪里都会高人三分。 想当初腆着脸卖赵无双一个好,心想结个善缘,偏偏人家还不接受,这事儿她一直埋在心底,没说但不代表没记仇。 没想到这会子这赵无双却忽然开了窍。 赵双双笑眯眯的:“云秀姑姑放心,你的提点我都记在心里,对了,之前那套手法我找机会会教给你,多按一按脚底上的穴位,对太后有好处。” 云秀知道,她这是在投桃报李,也没多说什么,送她们到了偏殿便先行离开了。 负责迎接的宫女款款走了过来,“王妃,奴婢是来伺候您的,有什么事只管开口言语一声便是。” “还真有,麻烦帮我准备三套衣裳。” 宫女看到王妃身后的婢女,会意过来,立即着手去准备。 不到半刻钟就有人送来衣裳和驱寒的姜汤。 秋意一脸感动:“看到没,主子时时刻刻惦记我们!” “我是怕你们把感冒传染给我。”赵双双自顾自坐到镜子前卸下钗环。 “感冒?” “就是风寒的别称,所以平日里要多读,这样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主子说的是,有些人确实该多看看书了。”飘絮换了身米白色的长裙,和她儒雅的气质倒也相衬。 赵双双微微一笑:“好了,大家都累了,早些休息。” “不累不累,主子,你之前和太后在里面这么久,说什么悄悄话呢?是不是她老人家给您赏赐了?” 赵双双面色柔和,“是啊,天大的赏赐!”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整个人显得格外轻松。 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拿起糕点吃了一口。看她这么高兴,丫鬟们忍不住凑过来,“到底什么赏赐啊?” “一封和离书!” “不过还没有正式到手,初步来看她老人家不反对,只要她不反对,禹王应该也会很爽快的答应。” 毕竟那狗王爷这么讨厌赵无双。 “和和离书?”三人震惊。 赵双双见怪不怪:“干嘛这么惊讶,我和王爷又没感情,为什么非要绑在一起?大家好聚好散互不拖欠,各自寻找幸福不好吗?” “等等”秋意转不过弯:“当初主子可是一哭二闹要嫁过去,您当真决定了?” “是啊,主子你要想清楚。”飘絮也不自觉停下手里的动作,把被子放到一旁,盯着她看。 飘絮继续道:“这和离之后您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除此之外老爷也会受到牵连,京中的人该如何取笑?” 在大梁来说对女子的束缚其实不算太紧。 也没有某些朝代那样封建,前朝有女子做官的,也有女子当将军的。 只是现在少了而已,但开了先例自不会收回,也就是说,哪怕是普通女子,只要没有犯下七出之条,是正规和离的,都可以再嫁。 指指点点是难免的,就算现代离婚那些老一辈的也得背后议论。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正常。 只是刚才飘絮所说,赵双双确实有些回不过神,她一心想着,若回不去,最起码也该拥有自由。 毕竟她不是赵无双,不爱周延泽,没办法和这样一个男人生活一辈子。 所以考虑这些的时候,确实没有想过赵怀章的处境 飘絮眉头深锁,继续道:“主子您想想,老爷守在边关饱经风霜,若是您和离的事情传出去,莫说朝廷,便是赵家也没有老爷的容身之处啊。” 芍药难得认同的点头:“奴婢跟着姑娘不久,但也知悉赵家的人都喜欢落井下石,而且老太太不喜欢老爷和夫人,连带着姑娘也有些憎恶,主子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赵双双握了握拳,肃然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可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王府已经容不下我们。” 她吞下一片云片糕,宫廷甜品确实好吃,接着道:“你们想想,有人对我们下毒,就说明是起了杀心,继续留在王府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这”芍药蹙眉:“确实,王府杀机四起,不过李氏若是健在,她有最大的嫌疑。” 飘絮点头:“可如今她已经死了,那会是谁呢?我瞧着府里几个姬妾都还算不错,平日里也很低调,按理说没有动机啊。” “那会不会是李家人为了报仇啊?”秋意沉思道:“你们想想,那个李家的人因此被贬职,自然怀恨在心,下毒什么的也不过分有动机的!” 所以猜来猜去,也没什么头绪。 但不管怎么说,继续留在王府就是祸端。 赵双双道:“所以如果真是李家人,那情况就更糟,你们想想,百足之虫僵而不死,王爷自不肯庇佑我们,若是还失去赵家的保护,李家对付我们岂不是轻而易举?” 此话一出,仨丫头便瞬间顿悟过来。 禹王对赵无双的生死从来都是旁观者的心态,所以留在王府没有支援,反倒陷入危险。 而回到赵家就不同了,就算他们心里各自有自己的算盘,可她在赵家出了事,就牵连到整个家族。 李家再是怀恨在心也不敢贸然对赵家出手。 这就是世家的好处,生死都拴在一根绳上。 第15章 好聚好散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 打发了一众丫鬟,她拖着疲软的身子躺到床上,脑子里全是穿越前的事,胡思乱想的一会儿,干脆直接坐了起来。 她盯着手腕上的镯子发呆,既然是因为镯子穿越,那秘密就一定在镯子里。 打定主意,她起身推开窗户,借助明晃晃的月光照耀在镯子上,然而过了许久,除了飞来几只虫子以外,一无所获。 难道是开启的方法不对? 她目光一撇,看到桌上的簪子,拿起来刺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镯子上,仍然是没有反应。 血不行,月光不行这破镯子不就是个普通的镯子吗? 看来还得再另寻他路,罢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现在还是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和离比较实际。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天还没亮,那毛茸茸的东西就钻进她被窝,在她脸上舔了舔,亲密的不得了。 赵双双迷迷糊糊的:“你怎么来了?” “汪汪汪” “主子您醒了。”飘絮打来洗脸水,神情极为柔和,即便是在拧帕子,动作也十分轻柔。 她早早准备好了衣物首饰,“太后一大早就去佛堂了,临走之前说金宝很聪明,知道谁是主人,说您要是有心就带金宝进宫来玩,她不好夺人所爱。” 赵双双托着下巴看着金宝,若有所思道:“原来这样,那好,收拾收拾出宫。” 这一大早的,赶着车出了宫。 而外面的消息也都跟插了翅膀一样,到处传播。 周延泽听说李氏的惨事后一夜未眠。 马不停蹄的带着两个亲兵从西山大营赶回。 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鬼气,气冲冲的赶回王府,原本想兴师问罪,可发现他的好王妃根本不在王府里! “发生这种事,她如何睡得安稳!” “丽娘腹中还有本王的孩子,这个蛇蝎妇人!” 周延泽一拳打在假山上,旁边的下人皆惶恐的垂下头,跪了下来,不敢再抬头看他。 “王爷,有紧急书函。” “本王现在去书房处理公务,待会那个贱人回来让她滚到书房来找我!” “是是”王管家忙不迭点头。 他知道王爷气性大,也知这件事发生之后必定会有一番腥风血雨,但没想到竟会这样暴怒。 瞧着假山上留下的血印子,王管家瑟缩了下脖子,打算差人去宫里通知王妃。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马车停了下来,他欣喜不已,“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赵双双顶着黑眼圈看了他一眼,王管家干巴巴道:“王妃王爷回来了,这会在书房呢,说让您去见他看起来王爷心情不好,您得多加小心呢。” “小心?”赵双双打了个呵欠,这晨起还有几分冷意,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套住脖子,摆摆手:“我认床,在宫里没睡好,他要是有事就自己来芳华阁找我。” 这话不是假的,昨夜在皇宫确实没睡好,大概是因为认床的缘故,在外面睡得不踏实。 王管家一听,这也太难为人了,但两边都没法得罪,一个是王府的主人,一个有太后撑腰。 他只能自己慢慢斟酌该如何回话。 而这次映水居的丫鬟们早早收到风声,见王妃一回来便立马凑上去,各种关怀殷勤备至。 赵双双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转,让飘絮给打发了,而她则进了屋子,芍药沏了茶,按照她平日里的喜好泡的。 看着瓷碗里漂浮的菊花,赵双双颇有些意外。芍药则是平平静静的,解释道:“先前看主子这样喝茶,奴婢便记下了。” 赵双双不禁笑道:“看来你比飘絮还要细心,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么喝茶吗?” 芍药:“奴婢不知。” “这菊花茶用井水湃过味道会更好,里面放入红枣和蔗糖,甘甜清香,你尝尝。” 芍药不敢行动,赵双双倒了一杯递给她,她这才用双手接过,抿了一口,确实味道不错。 “主子最近口味也有些变化。” 赵双双倒显得十分随意,“正常的,人活一世不可能一成不变,一成不变的是傻瓜。” 她拿起桌上的书一页页翻着,心里却在盘算待会该如何应付周延泽。 听太后的口气,李家是被责罚了的,至于怎么罚的她倒是没听说。 可这会周延泽回来,明显是要找自己算账的,必然是来者不善。 古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可赵无双和周延泽相处不多。 脑子里的记忆只停留在对他片面的了解上,没有掌握更多有用的信息。 看来得先行试探一番,看看咱们这位王爷的底线到底在哪。 正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忽然看到一个人影飞快的夺门而入,像一阵罡风一样。 撞得整门窗上挂着的风铃铛铛作响,连门框都在颤动。 来人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是个英俊的青年,威猛高大,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锦袍,又多了几分贵气。 他面无表情的进了门,见到坐在椅子上的赵双双,目光落到她脸上的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迅速移开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之情,根本不想看到这张脸,干脆盯着一旁的柱子。 “赵无双,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丽娘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他语气甚是冷漠。 赵双双一脸不解:“我不知道王爷说的哪件事,是李侧妃私会情郎还是拐卖主母?” “少在那里装糊涂,当年若非你赵家用兵权迫我娶你,我岂会和你这种女人成婚?“ 他冷笑:“你做这么多事无非是想得到本王的心,我现在就可以明白告诉你,不必再枉费心机,就算丽娘死了,就算本王喜欢阿猫阿狗,也绝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还不等赵双双接话,他继续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在这个院子好生待着,没有本王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省的再出去惹是生非!” 这是要禁足? 赵双双倒也不甚在意,漫不经心的拿起窗台上的陶瓷鸳鸯,“王爷没有权力禁我的足,凡事都得有个由头,您这样无缘无故的,恕我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周延泽气的脸色发青。 这个女人居然说无法接受?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多么令人发指多么恶毒吗! 他正待发作,可这时,小金宝完全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摇着尾巴走了进来。 最近照顾的极好,圆润的不少,在周延泽面前转了个圈,多有讨好之意。 此时正在气头上的周延泽抬脚就要踹过去,这脚还没落下,就被冲过来的赵双双给挡住了。 秋意等人见王爷王妃都动手了,也忙护在了王妃跟前,仓惶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您怎么发这么大火气?” 说话的空隙,赵双双也迅速把金宝抱走。 庆幸这具身体反应灵敏,不然小金宝今儿可就遭罪了。 这小身板哪里经得住一个武夫的拳脚。 周延泽紧蹙剑眉,他还在说话,这个女人完全无视就算了,居然还如此紧张一个畜生! “赵无双,你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这会子赵双双冷静了下来,淡定道:“王爷既然认为是把戏,那就是把戏,不过我告诉你,就算是父皇亲自来了,没有由头也休想禁我足,再者您既这么讨厌我,这样讨厌下去也不是办法。” “什么意思?” “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咱们和离,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您不用看了我来气,我也不用嫌你碍眼。” “什么?” 赵双双:???这个王爷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聋了。 赵双双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说:“我说不如就和离,既然这么厌恶我,又何必犯贱呢?我们一起去皇上那边说清楚,好聚好散!” 第16章 好聚好散(2) 她放下鸳鸯,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至此之后男婚女嫁互不干涉,从今以后您是喜欢苏丽娘,李丽娘还是王丽娘,那都是您自己的事。” 周延泽完全愣在原地,以前每次发生这些事,眼前的女人总会一遍遍解释。 原以为这个女人为了嫁给自己当真是不折手段,不知廉耻,连自尊都没有,所以这三年他任意践踏,默许府里的姬妾羞辱。 而今这些话 是三年来第一次听到,他还无法接受这种转变。 愣了好一会儿,周延泽才开口:“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双双心平气和的:“我自然知道,我现在无比的清醒,倒是王爷为何如此惊讶?莫非是怕与我和离之后就会失去西山大营领兵一职?” 周延泽黑着脸:“笑话,本王堂堂男人岂会依靠一个女人的家世而夺得兵权!” “有骨气!”赵双双拍了拍手“既然如此,那就和离,现在就去皇上那边说清楚,写下和离书。” 周延泽眉头一挑,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周延泽面色沉了沉,冷笑出声:“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迈步走到赵双双跟前,死死盯着她,一手扼住她的手腕,“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以退为进?是个不错的招式,不过本王现在就通知你,这辈子你都别想与本王和离。” “你弄疼我了。” “疼?你这样的毒妇还知道什么叫疼?”他转身看向院外凑热闹的下人,“都给本王听好了,从今以后在外这个女人是禹王妃,可在内” 他话还没说完,脚边就弹起一个碎片,他下意识避开,等回过身去,才看到赵双双冷着脸。 “你抽风?” 赵双双:“闭嘴!” 她迎着周延泽冰冷的目光看去,脸色垮了下来,“堂堂一个王爷,借助我们赵家来夺权力,既不爱我又要利用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尽?哪来的凤凰鸡毛男!” “你!你!” “我什么我?先前口口声声说没有依靠赵家,好啊,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就把西山大营领兵一职交出来,我赵家多的是男丁,你凭什么觉得非要扶持你?就凭你这松针粗细?” 什么?松针粗细? 周延泽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才明白她说的什么荤话,满脸涨的通红!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死死扼住她的脖子,赵双双面色慢慢变青,有些喘不上气。 下人们见了也是心急如焚,连忙扑了过来,“王爷饶命啊,王爷” “滚!”周延泽一脚把秋意踹翻在地。 他恶狠狠的盯着赵双双,那眼神恨不能就把她生吞活剥,“你别挑战本王的底线!” 赵双双艰难挤出几个字:“昨日留宿永安宫,今日出宫若死若我死了,王爷你你逃” “贱人!”周延泽险些失了方寸,听得这话才松了手,咬着腮帮子迟迟说不出话。 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气的狠狠摔门而去,摔得木门震天响。 “主子你怎么样?” 赵双双摸了摸脖子,眼角余光瞥到铜镜里的自己,脖子已经乌了,还有指印,她笃定刚才禹王是真的下了杀心的。 “这是怎么回事?”飘絮走进屋来看着满地狼藉,又见秋意哭哭啼啼的,忙问:“你别哭了,主子怎么了?方才我看到王爷气冲冲的出去了,是不是吵架了?” 芍药找来药酒,赵双双却挥了挥手:“我没事芍药,你去跟上他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与我汇报。” “诺。”芍药把药酒递给飘絮,“给主子擦一擦,方才”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飘絮点点头,便各自做事。 外面的管家则一直等在外面,看王爷黑着脸出来,他吓得擦了擦冷汗,紧跟着上前,“王爷您别生气,王妃心情也不好夫妻之间难免有口角发生。” “哪里是心情不好,根本是个泼妇,什么粗鄙的言语都能说出来,所以说这种边关女人就是恶心!” 管家咬咬牙,一脸为难:“说来王妃确实有点反常,您说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周延泽顿住了脚步,鬼附身? 没错,以前这个女人怎么都不敢顶撞自己,今日不仅顶撞还奚落他是松松针! 还用西山大营的事来威胁! 他吸了口气,渐渐平复下来,管家继续道:“要不请个巫师回来看看?” “老糊涂了么,你知道父皇最忌讳什么,我身为王爷怎还能明知故犯?那不是找死么!”他咬牙说道。 “如果不是鬼附身,那难道真是柳画师说的创伤应激后遗症?” “什么创伤什么后遗症,柳画师又是谁?” “回王爷的话,这柳画师名为柳少元,前不久兴起的民间画师,以前还入宫给太后娘娘作过画呢。” 周延泽翻了个白眼,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什么柳画师,现在只担心自己的事。 那些哥哥弟弟尤其是誉王对西山领兵一职虎视眈眈,如今李家倒台了,赵家又不听使唤,他这个位子根本坐不稳! 不对 周延泽来回踱步,喃喃道:“赵怀章年关才回来,如今还有四个多月” “到底是谁给她的底气与本王作对?” 莫非她有了新的靠山? “贱人!”周延泽一拳打在假山上,“想和离,哪能这么容易如她所愿!” 管家瑟缩道:“那王爷打算怎么做?” “王伯,你随我去书房,把我不在这段期间,王府里发生的每件事,都事无巨细的汇报给我!” 第17章 创伤后遗症 赵双双眯着眼望着窗外,以前她给人的感觉虽算不得惊艳,却是温婉大方。 可如今这眼神瞧着就像是在想坏事一般。 芍药默默看了一眼,然后便只是把自己所见所听的事汇报给了她,说完那番话后主子就站在窗口处发呆。 看着窗外的葡萄架,赵双双再一次陷入沉思。 如果周延泽所说无错,先不管别的,首先就能证明一点,下毒的人绝不是他。 既然不是他那就是另有其人,所以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只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至于柳少元 能知道应激创伤后遗症这样的现代医学名,会是一个古代人吗? 自然不可能,所以她必须找机会去会一会。 “听说宸王喜欢字画?”赵双双收回思绪,片头看向芍药。 芍药点头称是,“是,各大名家的书法字画乃至绝版孤本都在他手里。” 这个宸王原名周延旭,旭日的旭,算是皇室中的长子,不管是外貌还是能力或是家世,都比周延泽好很多。 又身为长子,更是继贤太子薨逝之后比较被看好的储君人选之一,只是后来为了保持朝政平衡,各位大臣也是各自站队。 当初赵家就是选择了禹王,所以说赵无双喜欢禹王是其一,其二,赵家本来也选中了禹王的,这门亲事可以说是势在必行。 眼看着马上就是宸王的寿辰,她现在还是名义上的禹王妃,怎也得准备份礼物。 她转身坐到妆台前,“备马车,我要出去。” 芍药依言行事,并未多问。 等她走后,赵双双才拿起梳子重新梳了头发,这个时代的镜子不像电视里演的那种,把人照的看不清,或者扭曲歪裂,反而很清楚。 她呆呆的看着镜中自己,这张脸并不丑,脸小精致,额头饱满,眉眼皆是恰到好处的大小,高挺的鼻梁,外表看着恬静优雅,笑起来还有个酒窝,又增添了两分憨态。 可偏偏就让周延泽这么讨厌,难道不是脸的问题,是性格问题? 是了,赵无双看着是个柔弱的,实际上十分有主见,周延泽这种凤凰鸡毛男估计就是喜欢李氏那种类型的。 她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梳了个马尾,穿上了轻便的齐腰长裙后便出了府。 芍药早已准备好马车,待安顿好才让车夫启程。 “主子这是打算去找柳画师?” 赵双双嗯了一声:“不错,有些问题想向他请教。” 芍药沉吟道:“那老爷的事王爷会不会在老爷回京的路上动手。” 赵双双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不,他现在还不敢,所以我得趁早和他划清界限,否则我爹会看在我的份上束手束脚。” 既然注定不是一条道的人,就不要再纠缠下去。 “奴婢以为,不妨静观其变。” 赵双双心里一沉,觉得这话是对的,和她所想差不多。现在还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如果贸然行动说不定会把事情弄的更糟。 至少明面上周延泽没有要宣战的意思。 车子一路到了画斋,就在朱雀大街的中心,是个二层楼的房子,外面看着还算豪华,屋内和别的画斋陈设差不多,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画。 只是这位柳画师年纪虽不大,但性子古怪,若是他愿意,平民百姓也给画,若是不愿,千金难求一墨宝。 门口看店的男孩大约十二三的模样,听说是柳少元收养的孤儿,叫天生。 天生瞧着马车豪华,也没觉得什么意外的,只是淡淡道:“要预约,这位夫人提前预约了吗?” “”赵双双黑着脸:“小屁孩会不会说话,我看着很老吗?” 他很诚实的点了头。 赵双双扯了扯嘴角,这副身躯不过才十八九岁果然和现代不能比。 “小孩,你没眼光我不怪你,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她总不能和小孩计较,但听着老这个字就很不舒服,语气闷闷的。 谁知这小孩居然直言拒绝:“不行,柳哥哥说了,没有预约谁都不见。” 芍药打算出声缓和气氛,只是搜罗半天,肚子里好像没什么话可以拿出来说,心道若是飘絮跟着来就好了。 赵双双倒也没生气,反而笑道:“这样好了,咱们打个赌,若是他肯见我,你以后看到我就得叫我仙女姐姐。” 天生十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那若是不见呢?” “要求任你提。” “好,我要秦红楼最新的话本,十卷!” “一言为定。”说完,赵双双便附耳过去,低声说了一句,天生迟疑片刻,还是按照她所说去通传。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闷闷的下楼来,“话本没了” 赵双双笑眯眯道:“你把我哄高兴了,我给你买。 “真的吗仙女姐姐,我一直不相信世上有神仙,可看到你之后才知道,原来仙女都长你这样。” 这转变来的太快,芍药目瞪口呆,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赵双双扔下一锭银子给他,吩咐芍药在这等着,而她自己则上了二楼。 临近那开着的大门时,赵双双的心情有些忐忑起来,反复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了镇定,这才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高阔清亮的男声。 推门进去,垂下了许多花藤,旁边的水晶石桌上摆放了许多飞机模型,种类还不少,战斗机直升机用了木料制成,是顶好的手工艺品了。 她小心翼翼穿梭而过,“这些都是你做的?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闲暇打发时间而已。”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灰头土脸,全无古时画师的风范,手里还拿着工具,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他把工具放到一旁,眼里噙着笑意:“姑娘喝点什么?” “都可以。”赵双双把想问的问题在心里斟酌了下,正犹豫着,柳少元就递过来一个水晶杯,“其实一开始听到你问的问题,我以为是我妻子回来了” 他眼里藏不住的失望,细长的眼睛里弥漫着浓浓哀伤,那是思念一个人到极致才会有的表现。 可惜赵双双活了二十七年,单身了二十七年,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相思之苦。 她在心里默默消化了柳少元说的话,这才明白过来:“所以你不是穿越者,你的妻子是穿越者?” 柳少元重新打起精神,指了指墙上的画,“五年前我遇到我妻子,她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不管是思想还是观念甚至看法,后来她才告诉我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 “说是几千年后的世界”柳少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当时根本理解不到,可是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很神秘的对我说,如果她突然消失了让我不要去找她说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回到自己的世界了?”赵双双随之看去。 那画中女子笑容明媚,一身微黄的卷发,配着一身机车服,又飒又酷。 原来穿越不只是灵魂穿越,还有身穿。 柳少元无奈一笑,赵双双却像是抓住神秘救命稻草,连忙问道:“她是身穿过来的,为什么会预料到自己会回去?” “这”柳少元愣了愣,看她如此激动,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索片刻,答道:“她和我讲过时光机的故事,说是她们科研部在研究黑洞神秘学” 黑洞神秘学 赵双双胸口像是被捶了一下,失望的感觉溢了出来。 黑洞黑洞怎会让人穿越。 也许是因为别的缘故呢? 很快她又站起身来,抓着柳少元的衣袖,“除了黑洞神秘学呢,那她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象,走的时候呢?” 第18章 堂堂王妃 以前柳少元也在外面跑,看到山就画山,看到水就画水,盘缠不够就拿画去卖。 在外面走的久了就越发的思念故土,哪怕没有一个亲人,也始终觉得回到家乡才最安稳。 所以他十分能理解赵双双此时的心情,不由的心软两分,坐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的感受,你也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当时他的妻子唐唐穿越过来的时候,确实有异象,天上仿佛出现了两个月亮。 就是月亮外套着一层很深很浓的月晕,而唐唐走的时候天就像是破了个洞。 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他也没有搞明白。 后来仔细想想是和电有关,因为他妻子两次消失,周围都有一场大火。 天灾的情况下起了大火,多半就是电的缘故。 赵双双闻言,仿佛也看到了希望,但很快眸子又黯淡下去,“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电的力量。” “所以!”柳少元笑了起来,和他妻子一样,笑容明媚,“我制造了个时光机,你看。” 宽大的黑布被掀开,拉开帘子就看到一张造型特殊的椅子,上面被铜丝缠绕,还有许多她喊不出名字的材料。 柳少元一脸向往和自豪:“唐唐说电的速度是很快的,如果结合她说的黑洞学就能够穿越时间。” 关于黑洞,现代人并不陌生。 黑洞的强大引力能改变原有的物理定律,所以黑洞中的时空和外界的时空也是不一样的。 进入黑洞也算是一种穿越,只不过不可能是在人有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 赵双双叹了口气,焦灼的心情像是被泼了冷水一般,指望这个回去真以为是演电视呢? 她苦笑着摇头:“看来我是回不去了。” 赵双双垂下了头,忽然觉得很委屈,鼻子酸酸的,心里也塞塞的。 她想念现代的一切,想念妈妈,想念警队,想念师兄师姐们更想念那些毛孩子。 柳少元有些无措,连忙安慰道:“你别哭啊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你和我老婆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放心好了,等我研究出来,我带你一起回去!” “人生要充满希望,只是暂时回不去而已,总会有办法的嘛!” 他本来就是个爽利的性子,如今看到自己媳妇的同乡,免不得就想多关照几分。 “谁哭了。”赵双双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落下。 柳少元嘿嘿一笑:“这才对嘛,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这具身体叫赵无双,我叫赵双双。” “啧,名字都相差无几啊,你说这会不会其实就是你的上一世?” “谁知道啊。”赵双双没心思想这些。 收拾好沮丧的心情,忽然想起什么,立即扬了扬手腕:“我来的时候这个手镯大放异彩,你说会不会和它有关?” “大放异彩?”柳少元仔细研究着她这手镯,“说实话我对玉石不了解,不过我有个朋友在天衣楼做事,她以前是江湖上的,走南闯北很是厉害,听过许多传闻,一定能知道些什么,回头我帮你问问。” 这个柳少元还当真是个直爽的性子。 难怪那些人都说他性子怪,说话做事都很跳脱。 还成天钻研这些东西,外人看了自然会觉得奇怪。 说起这里,她竟有些羡慕他,好歹是个自由身,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赵双双叹了口气,柳少元放下手里的工具,一派老成的语气:“年轻人总叹气做什么,说来你一时半会肯定回不去,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想重操旧业”赵双双面色忧郁。 不知道柳少元之前,她已经打算接受现实,先生存下去再想别的办法。 现在听说了唐唐的事,她那颗已经沉寂的心又开始跳动,然而现在却觉得跳了个寂寞。 什么都没有。 “重操旧业?朋友,你以前做什么的?”柳少元一边问着,一边认真画着图纸上的零件。 赵双双瞥了一眼,如实道:“我以前是警犬训导员,属于刑警技术专业,你可别小瞧这些毛孩子,缉毒、抓逃犯甚至排雷,都不在话下。当然牺牲者也不在少数”她的语气凉凉的。 “开始是看港剧被影响到的,后来接触到就更喜欢了,久而久之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如今突然舍去了,还真的觉得不适应,所以想安定下来后继续带毛孩子。”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眼里是带着光的,和刚才死气沉沉的人简直是两个模样。 柳少元点点头,这种心境他完全能够体会,别人都说画画没有前途,但他认为喜欢一种东西不能带着利禄之心,有好的回报固然好,如果没有就要放弃。 能轻易放弃的就谈不上喜欢。 “双双,其实我觉得你可以重操旧业,既然狗能在人的操练下变得这么厉害,为百姓做事,何妨不和官府合作呢?” “你说的轻松,我现在的身份合适吗?” 柳少元顿悟过来,一拍脑门:“险些忘了,你现在可是堂堂禹王妃抛头露面和狗接触定会惹来非议。” 说到这,他一脸八卦的凑过来,“话说外界传闻是不是真的,你和禹王当真不和?” “你猜?” “我猜你要攻略他的话” “打住,我不喜欢这款的,太大男子主义了” 柳少元闻言,便想起妻子说过的话,看着眼前人时眼睛都发直了,这姑娘有趣,说的话也和唐唐一样。 难道女子真的都不喜欢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吗? 被他这眼神盯的发毛,赵双双缩了缩脖子:“虽然我天生丽质,你也用不着这样看我,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呸呸呸,这丫头胡说什么来着,我柳少元至此一生唯一爱的就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对旁的女人动心的。” 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真诚,赵双双笑着道:“和你开个玩笑,知道你一片真心忠贞不渝,给你立个贞节牌坊?” “去,我又不是女子!” 赵双双摆摆手:“好了不逗你了,镯子的事麻烦你上点心,另外还有件事得麻烦你。” 柳少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赵双双愕然,她还没开口这柳大哥就答应了? “你既是我妻子的同乡,那就是我的朋友,既然你开了尊口请我帮忙,必定就是我能做到的,若我做不到你也不会开口对不对?” “是这个理,柳大哥果然通透。” 柳少元洋洋得意:“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是王妃,我也有事要求你帮忙。”他把图纸递给她,上面画着各类零件大小比例,乃至材料。 “看到没,这种玄铁很珍贵,我买不起” “咳!”赵双双差点喷出嘴里的茶水,“你真直接。” “你堂堂王妃,买块玄铁应该不难?” 赵双双冷笑:“如果我是受宠的王妃兴许不难,罢了,既然你说的都是朋友,我想想办法。” 第19章 刺客 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敲定宸王寿辰时的画稿,柳少元也亲自送了赵双双出去。 楼下的天生已经许久没见过师父这个模样了,以前还是看到师父这种眼神望着师娘 莫非师父移情别恋了? “师父你可真是个大渣男!” 柳少元: 离开画斋后她便四处逛了一圈,看着街上的姑娘妇人穿的花花绿绿的,再看看自己这身怎么也得该置办置办衣裳,更何况马上就入秋了,也得给秋意她们置办几套。 再者现在用的都是王府的银子,不用白不用。 芍药抱着大堆布料跟在后面,赵双双见这丫头都快走不动路了,又十分豪气的雇了几个小厮帮忙拿东西。 没走多远,她便觉得有哪里不对,除了她和芍药以及雇佣的几个小厮以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 芍药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主子,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从我们离开珍宝斋开始。” 赵双双:“我也感觉到了,从这里回王府还需横跨三条街,身后又有小厮跟着,又是闹市区,应该不碍事。” 二人对视一眼,话虽如此,但如果对方真的有心害自己,那自然会不分场合就对自己动手的。 人就是不能想最担心的事,因为往往担心什么,就会招来什么。 就再她和一个挑夫擦身而过的瞬间,银晃晃的光刺痛了眼球,芍药立时反应过来,抓起手里的布朝那挑夫砸过去,挡住了挑夫致命一击! “主子,你有没有伤到?”芍药挡在赵双双跟前,和眼前挑夫对峙。 赵双双喘口气:“我没事。”她看向那挑夫,“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少废话!”挑夫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恶狠狠的瞪着赵双双。 他手里的刀子锋利无比,和芍药缠斗期间,在她的手臂上飞快的划了一刀。 芍药吃痛,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抬起脚踹了过去,将赵双双护在了自己身后。 芍药会武功? 赵双双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之前雇来的小厮早已逃之夭夭,就连看热闹的百姓瞧着亮了刀子,也没敢久留。 这里很快就成了刺客的天下,因为除了眼前人,不知从哪里忽然涌出七八个蒙着面的刺客,很快就合成包围之势。 芍药面色沉静的护着赵双双,斜眼看了看东南方向,低声道:“主子,从那离开。” 赵双双皱着眉头,这帮人看着普通,可武功绝对是一流的,凭借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要是送上去,那就是白给。但又不能把芍药一个人留在此处。 她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却见几个挑夫趁机跃了上来,赵双双捡起摊边的棍子丢到芍药手里,她稳稳接住,将几个杀手击退两步。 这是车轮战术。 赵双双从未见过芍药用过武功,也不知她到底处于哪个层次,这些人明显是仗着人多想消耗芍药的体力。 芍药冷喝:“一帮鼠辈,打不过就想玩消耗,今日我便让你们有来无回。” 她狠话放出,转头却对赵双双低声道:“他们人多势众,奴婢怕是抵挡不了,稍后我会砍断棚子制造混乱,主子趁机逃命。” “可是”赵双双一咬牙,“你小心,我这就去找人!” 确实,留在这里就是负累! 芍药从靴子里抽出伸缩的短刀,刀子锋利的很,见血封喉。砍断竹竿的一瞬间,上面的架子木头哗啦一声落到地上,砸起一堆粉尘。 二人仿佛有种天然的默契,赵双双后退半步,则掀翻了街边的摊子,抓起几个朝那帮刺客砸了过去。 她也不愿成为芍药的拖累,飞快的朝着巷子跑去。 只要从这里穿过去就能到达王府附近,到了禹王的地盘这帮人总不能再动手了。 这么想着她便卯足了劲儿狂奔。 然而刚转进这条胡同,面前却是石灰砂浆堆积的墙壁,她立时刹住脚步,转身看着两个追来的人。 这俩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皆蒙了面巾,只露出一双满是凶光的眼睛。 这些人为何会知道她的行踪? 之前已经排除了禹王的动机,那会是谁? 到底从何而来? 正想着,其中一人从袖里抽出了匕首,缓步朝她走了过来。 那短短的匕首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劈下来时还能感觉到短刀带出来的罡风。 赵双双侧身一躲,冲过去抱住那人的腰肢,拼命朝身后的墙壁推去,撞得那人满头鲜血。 她没有丝毫犹豫,紧接着又一脚踹向另一个人的大腿裆部。 那人闷哼一声重重倒地。 赵双双迅速捡起地上的短刀,死死抵住墙角处的男人,“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我只负责取你性命” 赵双双冷笑:“好,你不说也可以,我现在就把你带回去严刑逼供,我倒要看你是不是真的骨头硬!” “休想!”男人吐出两个字,狰狞一笑,握住赵双双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鲜血飞溅! 赵双双还没反应过来,整张脸滚烫滚烫的,鲜血模糊了自己的视线,看到哪里都仿佛是一片红色。 死了? 就这么死了 赵双双并非是没见识过世面的人,看的多了,什么爆破各种伤亡,认为自己完全能承受。 可这第一次杀人,属实让人有些无措。 双腿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她扶着墙壁才能勉强支撑,看着两个男人,一个死了一个昏了,全无声息。 她忍住想吐的感觉,飞快擦拭了脸上的血迹,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得先保住性命。 她深怕待会还有人追上来,所以拿起短刀防身,同时又在昏死的男人身上搜寻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说的也是,既是有心杀人,怎么可能有身份证明? 赵双双抬起头看了一眼,在杂物堆里翻出两条麻绳,把昏迷的男人绑的死死的。 还是觉得不放心,她又捡起砖头狠狠砸了一下。 确保自己回来之前这人都能处于昏迷状态。 而现在得回王府找人。 她满身是血的跑了出去,街边的百姓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在人群中她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小公公?” 符晓微一蹙眉,上下扫量她一眼,浑身都是血,这副模样在大庭广众跑来跑去,亏得官府没给抓起来! 他喉结微动,开口问:“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对了,遇到你太好了,麻烦你帮我去禹王府报个信不行,王爷一定不会管我死活去赵家“ 可之前原主让人通风报信,赵家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过问,如今他们也未必会救。 赵双双攥紧了拳头,没想到自己出了事却不知该找谁帮忙,竟无一人可依靠! 她一咬银牙,“不行,得先去救芍药!” 看她说话不清不楚的,扭头往回跑了。 “姑娘”容楚伸手拉了个空,而后看了符晓一眼,征得符晓眼神同意后才立即追了上去。 余下几个穿着飞鱼服的男子则负责疏散群众。 离洛:“督公认识禹王妃?” “禹王妃?”符晓之前猜了许多,只是唯独没猜到她会是禹王妃。 “离洛留下,其余人先回天机营。”他脚步不停,跟着上前去查探,没走多远果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等一行人赶到时,血染红了地面,横七竖八躺了好几具尸体。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熏得令人作呕。 符晓沉声道:“通知林知府过来处理。” 第20章 封口费 芍药浑身都是血,赵双双仔细检查了一遍,幸好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 “我没事奴婢没事”芍药勉强开口,语气有些发颤,赵双双用手托住她,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别怕,我带你去医馆。” 就在她扶着芍药起身的一瞬间,脚边的尸体突然活了过来。 他飞快的抓起手边的刀朝赵双双刺过去,芍药下意识推开赵双双,而紧接着那具‘尸体’被人一脚踹飞。 虽然避开了刺客手里的刀,可赵双双和芍药还是因为惯性而齐齐摔倒。 “主子”芍药愣住,原本她会撞到硬邦邦的地面,可没想到却有人早先垫了底。醒过神才看到是赵双双。 赵双双没顾及她这头,方才那种情况只是想着要是真摔下来,对芍药而言无疑是二次创伤。 所以在摔地的一瞬间,她可是费了好一番劲才转换了方向,自己的屁股先着地。 很好,又是屁股,不过这次好像是尾椎骨痛的人龇牙咧嘴,像抹了一层辣椒油一样。 “小公公,别杀他,留活口!” 符晓纤长的睫毛一扫,收住了最后一脚。 离洛则上前揪着他的衣裳,掐住他的两颊,这么做是怕刺客会咬舌自尽。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刺客嘴里有毒囊,在离洛捏住脸颊的一瞬间反倒挤破了,黑血从刺客嘴角流出。 “不要紧”赵双双立马想起巷子里,“我还绑了个活口,就在那条巷子里,我一定要亲自审问,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这话是对着符晓说的,他本能是想拒绝,可迟疑了片刻,还是照做了。 赵双双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谢谢你” 好人 符晓沉默片刻,之前私盐之事查到禹王府后线索就断了,所以他之前就怀疑负责运送的人就藏匿在禹王府。 但向来他和周延泽是不对付的,平日里针尖对麦芒,根本没法进王府去查探。 如今 不就正是个好机会么。 符晓抬眼审视着赵双双,“你既是禹王妃,如今遇到刺客,我便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不行”赵双双一把拉住符晓的衣袖,倔强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请求,“这件事不要让禹王知道!” 看着他眼里那种疑惑,赵双双解释道:“我没有受伤脑子也清醒,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能瞒一时是一时,而且我完全可以照顾芍药。” 说到这里,她再次弯腰扶起芍药,“走到街口就有间医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替你疗伤。” 不让禹王知道? 符晓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想不知道,不可能。” “只要我抵死不认,他也拿我没辙,再者认识我的不多,这三年来我一直深居简出,只要你不说,他们未必会猜到是我。” “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你作假?” 赵双双垂下眼睫,算是无声承认。 符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起了些变化,随后道:“告诉林知府,朱雀大街发生地痞斗殴出了人命。” 离洛不解:“督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 容楚白了他一眼:“你是猪脑子啊,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不,虽然我没看到姑娘长什么样,但身段高矮就跟今儿这姑娘一模一样。” 离洛惊讶:“可那是禹王妃啊” 容楚不以为然:“谁都知道禹王妃不受宠,在家里几乎就不出门,可怜巴巴的,保不准就是咱们督公怜香惜玉动了心” “”符晓冷冷扫了他一眼:“你是有十个脑袋吗?” “咳咳,属下自然只有一颗脑袋” 她带着芍药找了间最近的医馆包扎疗伤。大夫是个面善的,仔细为芍药处理伤口,费了好一番劲儿才包扎起来。 总共五处刀伤,有深有浅。 “姑娘,你忍着点,待会上药的时候会有些疼。” 芍药趴在床上,眨了眨眼:“大夫你尽管上药。” 看着她背上被砍得皮肉翻飞,赵双双却再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轻轻叹了口气。 芍药瞧她神色不对,反倒出声安慰,“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的,主子不必难过。” 赵双双叹了口气,都这个时候了这丫头居然还惦记着自己担心不担心。她从腰间掏出银子,“大夫,听说麻沸散有奇效,你给她用上。” 大夫看着桌上的银子,“这麻沸散制作很复杂原料很贵,这点恐怕” 赵双双再次掏出一锭白银,“这次应该够了。” 大夫笑呵呵的:“够了够了,姑娘这伤倒是严重的很,小老儿多句嘴,这要是不处理好以后可得留疤啊。” “难道就没有办法祛除?” “有倒是有,不过是波斯来的玉肌膏,听说珍贵非常只有只有宫里才有,反正很珍贵,常人轻易得不到的。” 赵双双闭了闭眼,这说的废话! 她没再接话,守在一旁等大夫上药,等处理完伤势之后,赵双双便立即伺候着芍药穿衣服。 老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收拾起现场来,不禁夸赞道:“这姑娘可真能忍,虽然这麻沸散有镇痛的效果,但姑娘这伤口皮肉翻飞的实在太深了,估摸着没多大用。” “不得不说这姑娘当真厉害,可比大多数男人还要能忍。” 赵双双怔了一下,很多人都觉得男人能忍,其实不是的,女人能忍受的比男人还要多,尤其这生子之痛,就能比过百分之八十的男人。 “行了,三日后再来换药。” 说着,大夫端着大盆血水往外走。 赵双双起身跟着走到帘子外去,直接丢给他一袋银子,“麻烦你帮我雇辆马车,把这姑娘送到紫云观去,这袋银子是给庵主的,这袋则是给你的封口费。” 封口费? 大夫脸色一白,他这把年纪了见过不少刀口舔血的事儿,自然晓得这封口费的意思。 同时心里也暗自庆幸遇到的是好人,没直接给灭口。 他赶紧捧过银子再三保证,只是一双眼睛飘啊飘的,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赵双双异常冷静的盯着他,“少在那里耍心眼,不该问的也千万别问。” “哎呀姑娘误会,我只是觉得您不想这事儿外露,其实我倒是有个法子”说着他已经把银子揣进兜里了,生怕眼前这姑娘会突然反悔似的。 “什么法子?” “是这样的,您想找个姑娘安心养伤,其实不如送到我那去。” “送你那去?” “姑娘别误会!”大夫轻轻叹了口气,竟有些无奈:“早先本来准备给我女儿买的宅子,说怕她嫁过去过的不好,可是后来女儿没了,宅子也空着我又不回去,倒不如借给姑娘用。” “不过嘛”大夫恢复了刚刚的笑脸,“得加钱。” 主要是芍药这会子受了伤,得找个地方安心休养。紫云观自然是最好的去处,不过也总会惹人注目。 她并不想把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所以这老头的提议不错。 “好,你要多少银子?” “一天二十两银子。” “趁火打劫呢老头。” “姑娘误会了,我怎会是趁火打劫呢,您想想,住在我宅子里我得担责任,而且还得找个婆子照顾她,婆子那边也要打点” “够了,只要能让她住的舒服,二十两就二十两。”赵双双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反正现在还是禹王妃,每个月还有月银,实在不够还能去账房拿,不用白不用,只要芍药能好起来,别说一天二十两,二百两也值。 她吸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这一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简单整理了下心情,便转身回到房间内,和芍药交代了几句。 芍药一直保持着沉默,赵双双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伤,到时候我就说你亲戚家有事,赶回老家去了。” “但凭主子安排。”芍药闭了闭眼,忍着这浑身的刺痛,“会抓到活口吗,那个大人会帮我们吗?” 第21章 报复 赵双双:“若他肯帮,我就还有机会去查凶手,若他不肯帮,至多是打草惊蛇,再者就是被周延泽大骂一顿。” “可这样一来他们一定还会下手。” 赵双双冷笑:“若你要杀一个人,途中已经暴露了,还会在近日去刺杀吗?” 芍药:“自然不会,奴婢会耐心再寻时机。” “同理,这段时间那帮刺客肯定不会来,可越是这样我的处境越危险。” 尤其现在这种处境,赵家的抛弃,禹王的嫌弃,唯一能指望的靠山也不在京都,孤身一人还要时时面临被刺杀的危险,真的是太难了。 总不能事事麻烦太后。 这张底牌不能随时随地的亮出来。 得再想想办法才行。 芍药:“其实奴婢一直觉得很可能是李家的报复” “为何这么说?” 芍药解释:“听闻礼部尚书突然病逝,整个礼部看好的则是二爷和李家大人,如今李家因李侧妃被牵连,贬到外地去错失尚书之位,如何没有怨恨。” 赵双双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也不排除这个可能,若真是李家人所为,那就更麻烦,这帮人狗急跳墙,恐怕是死也要拉着她下地狱陪葬的。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芍药有些扛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赵双双离开时再次叮嘱了两句。 大夫一口一个保证,但多疑如她,岂能这么容易相信,于是趁大夫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他老人家的镇店之宝以作要挟。 而后出门在经过茶肆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二,得知这个药铺老板早年本是有妻有女的。 后来不知因何缘故,妻女都被火烧死了,反正现在孤身一人,医术还挺好的,就是抠搜了些。 赵双双沉默了一下,医术好不好另说,抠搜爱财倒是真的。 她回过头看了眼这家回春堂,也没作逗留,直奔王府。 这会子王府内外倒是挺热闹,府里还有三个姬妾,这会子李氏倒台了,这些女人也敢出来在花园里闲逛了。 赵双双不想和她们有太多交集,于是从另一个垂花门穿过去,好巧不巧,就看到一个正在假山处练剑。 真是冤家路窄。 她故意装作没看到,可周延泽是身为武将,怎会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早就发现她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模样。 只是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先和这个女人打招呼,自然会端着架子,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不开口,这个女人就真的当他不存在! 周延泽黑着脸,“站住!” “你叫我?” “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躲不过去的时候就只能勇敢面对。 赵双双敷衍的笑了笑:“是打扰王爷练剑了?” “少废话!”周延泽眯了眯眼,“今天朱雀大街的事你可知晓?是不是和你有关?” “不好意思,朱雀大街发生的事怎么可能和我有关,王爷可别随便臆测。”说着她就要往自家院子走。 周延泽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若和你无关,那么你就该问我朱雀大街发生了什么,而不是急着撇清关系,所以” 赵双双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狗王爷还挺会诈人的。 若是按照她之前的性子,当真与她无关,必定会出言辩解甚至讥讽,可现在却像是被点了死穴一般。 他本来是把握不准的,可现在他已经很笃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管是不是和你有关,有本事就别牵扯到禹王府。如今赵家对你不闻不问,你若是个有骨气的,就别求本王庇护” 周延泽顿了顿,原本他不是想这么说的,自然的就说出口了。 他小心翼翼瞥了眼赵双双,眼神闪烁了一下,又道:“不过你到底是本王的王妃,若你求我,兴许我会考虑考虑帮你摆平这些事。” “王爷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 “赵无双!”周延泽咬牙道:“我想你不是个蠢货,你该看的出来,除了你爹娘以外,赵家要是真的心疼你,早就来看你了,荷花池一事难道他们当真半点不知情?” 赵双双微微一笑:“不劳王爷操心。” “”周延泽气息不稳,一拳打在假山上,这个女人的臭毛病真是一点没改,服个软就这么难吗! 秦恢看着王爷吃瘪,不由上前安慰:“王爷消消气……” “本王发誓,如果这个女人不来求和,休想本王再和她多说半个字!” 他死死盯着赵双双离去的方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自己摆平。 林知府对外宣布的是地痞斗殴,发生了命案。 对周延泽到底说了实话,这种事他原本也瞒不住。 “秦恢,让苏言枫帮我查一下,这些刺客什么来历。” “王爷这是打算插手?” 周延泽冷笑:“插手,想的倒是美,除非她求我。” 回到芳华阁,丫头婆子们早早做了准备,和从前的惫懒完全不一样,到底是见识过王妃的厉害了,心里也产生了怕意。 赵双双简单敷衍了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把手腕上的玉镯取下又戴上,反复几遍之后,脑子里还是许多问号,因为很多东西她根本想不清楚。 见主子有所反常,飘絮和秋意自然也是心生疑虑,尤其还听说了朱雀大街的事,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主子,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您一回来就不说话都吓死人了。” 看着俩人担心的眼神,赵双双略有几分自责。 但今日之事能瞒住还是瞒住最好,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而接下来这几天,她知道周延泽的人在监视自己,就故意出去招摇过市。 一来有的保镖不用,那就是可耻,这跟着的几个人可都是武功高强的佼佼者。 二来,都好几天了,若那帮人还想杀她,必定会蠢蠢欲动,她不求能立即抓住背后的人,哪怕蛛丝马迹也行。 打定主意,没事就带着俩丫头出去买东西,所有的账单全部都送到了王府。 “赵无双!” “又怎么了?妾身不过是买了些许东西,而且也给王爷买了啊” 她在堆积如山的珠宝首饰以及布匹绸缎里面翻腾,艰难的找出一根木簪,“这是给王爷选的。” “王妃,您就送王爷这个啊?”秦恢眼珠子都快落下来了。 “这个怎么了,可别瞧不起,小小木簪用处很大。”赵双双笑眯眯的取出这对簪子, 这木簪,没有玉簪的皎洁,更没有金簪的华丽,有的只是淳朴。 原本还想吹嘘一下这簪子值钱的程度,可看着这粗糙滥制的工艺,自己都吹不下去了。 “你看刚好一对,王爷武功这么高强,若以后上阵的时候遇到敌军,随手拔下簪子可当武器,插爆对方的眼睛!” 说着,她还比划了起来,一手挽住秋意的脖子,秋意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倒地。 周延泽紧绷着的脸略微放松,嘴角现出一丝笑意,但很快恢复如常,皱着眉:“除此之外呢?” “除此这你不是在西山大营吗,经常野外生活,万一忘了带筷子,这簪子不就体现它的作用了吗?其他人可惨了,只能用手抓。” 她说起话来,妙语连珠,一套一套的,明明知道不正经,偏偏又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让人无法反驳这些奇奇怪怪的理由。 周延泽起身道:“我禹王府向来节俭,今日这些账王可以给你付,但是以后再这么没规矩,自己解决。” “知道了。”赵双双目送他离去,目光又落到这些东西上面,随后道:“把这些都退回去,钱全部换成银票,距离买玄铁还差多少?” 飘絮默算了一下,“大概还差三千两。” 第22章 手滑了 “”赵双双蹙着眉,真是要吐血了,小小一块玄铁居然要价五千两! 说来这柳少元也是,堂堂画家居然这么穷酸。罢了,既然答应过别人那就得做到。 如今在这狗王爷身上肯定是讨不到好了,得把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才行。 “飘絮,帮我打听一下沈清露什么时候去珍宝斋。” “沈清露沈太师的千金?” 赵双双点了点头:“得赚快钱,听说这个沈清露素日嚣张跋扈,喜欢独一无二,就从她下手。” “看来主子是有主意了,那奴婢这便去打听。” 次日,柳少元带着画作登门拜访,一开始下人们还以为是听错了,再三确定才敢通报。 毕竟上次华贵妃纡尊降贵让柳少元为她画一个浣纱图都不肯,可见其人心志高傲。 可今日居然亲自拜访王妃。 下人把柳少元请进偏厅,准备了瓜果,赵双双赶过去的时候,二人少不得寒暄了几句,随后才似模似样的屏退了众人。 “小双双,我那朋友最近去西域采购棉线去了,估摸着得来年一月才能回来不过我已经找到她的落脚点,写了信过去,兴许要不得多久就有消息了。” 赵双双:“你确定她能收到信?” 古代交通又不发达,送个信估计也得十天半月。 柳少元:“我们是挚交,自有联系方式,总之你放心好了,不出一个月肯定给你查到。不过我的事” “进度条完成一半,不过还得需要你帮帮忙。” “好说,小双双你讲。” “正好我也出去,边走边说。” 因为宸王的寿辰没两天就到了,自然是要大办特办,当日也必然是热闹壮观。 其实不管古代还是现代,这种宴会都很多,但凡遇到这种场合,各位官家大臣的家眷都会携带子女参加。 目的是为了相看夫家或者选媳妇的,要是门当户对,择日就能定下这门婚事。 这时候一些待字闺中的姑娘小姐,自是会早早做好准备,譬如衣服首饰乃至各类配饰。 爱美是人的天性,更是女人的天性。 所以城里有名的几家珠宝铺子,成衣铺子乃至绸缎庄到处都是人满为患。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挑首饰?”柳少元不明所以的跟在她身后。 赵双双也没回答,只是上前径直找到掌柜的,简单交代了几句,几个人在外面看的一愣一愣的,因为那老板的脸色会变似的。 从开始的恭维到不耐烦甚至厌恶,这会子又放着精光了。约莫半炷香的样子,赵双双和老板结束对话,随即朝门外招了招手。 秋意和柳少元互看了一眼,提步走进店内。 “柳画师,你看这钗子如何?若我戴上,寿宴那日会不会艳压群芳?“ ““柳少元一脸懵,小双双是搞哪样?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说了句:“王妃明艳动人,配这紫玉珠钗可谓更加相得益彰!这钗子就像我画画时的颜料,而王妃则是笔墨宣纸,缺之不可,相互成就。” “什么东西这么了不起,让本小姐看看。”一群穿着鲜艳的女子走了进来。 总共五人,最小的约莫十四五,最大也也不过十八九的模样,各个模样俊俏,面容清丽,再配上上等的衣料和首饰装点,可谓美人如画。 为首的少女约有十七,灵秀雅致的脸上天然的微红,檀口粉嫩,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蜀锦抹胸,腰间环佩叮当,左右两侧各系了金玉蝴蝶。 “原来是沈大小姐,里面请里面请!”老板立刻就把赵双双晾在一边,亲自出来招呼沈清露。 沈清露暗自得意,轻蔑的瞥了眼赵双双,而后目光落到柳少元身上,她言笑晏晏:“这么巧,柳画师也在此处。” 柳少元身上有股温暖的气质,就算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与他相处起来只会觉得舒适。 只是为人颇有原则,答应的事一定做,不愿做的事谁强迫也没用,所以这温暖的外表下还藏着坚定的心。 他笑起来多有些明媚,朝沈清露拱了拱手,抱拳寒暄了几句。沈清露再次瞥了眼赵双双,见她瞬间被冷落起来,心里的得意又添了几分。 “柳画师怎会和阿无在一起?” 她没有称呼禹王妃,而是直呼‘无双’这个闺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关系好,可若知情者便晓得其中的猫腻。 三年前的诗会这个沈清露和赵家三房的女儿赵无月联手让赵无双出糗。 赵无双这种好面子的人怎肯再去,诗会什么的就再也没参加过。 赵双双微微一笑:“清露,这么巧。” 沈清露毫不客气:“不是巧,是这家店本来就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出现在这里罢了。” 她随意的翻看起老板找出来的首饰,“这些首饰精美,做工精细,价格可是不便宜。” 赵双双闻言,垂下了眼眸,紧紧攥着自己手里的手绢。 清露瞧见她这个窘状,心中暗自一笑,表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方才你看的什么钗子?” “大小姐,那不过是个落俗的钗子,才一百多两,哪里配得上您的花容月貌。”老板十分会说话,转身拿出一个口箱子,“这里面都是新来的货,沈大小姐你看看。” “嗯,都不错。”沈清露连价钱都不问,直接道:“这些都包起来送到沈府。” “好好好” 赵双双见状,低声道:“清露,我们好歹也算认识,你也瞧着了,我如今寒酸成这样这紫玉钗你可否让给我?” “让给你?”沈清露原本是不打算要的,这钗子俗气的很,根本配不上她,可如今赵无双这么说,她就非得要了才行。 赵双双带着恳求道:“是啊,王爷对我如何你们也是知道,我好不容易攒了三百两准备给自己买两套首饰的。” “老板。”沈清露笑眯眯的,“这钗子她付银子了?” “还没呢,刚才讨价还价的,本来这钗子怎么也得卖一百五十两,您瞧瞧这可是正宗的紫玉,可王妃说是八十两这八十两我材料费都不够的呀。” 老板满脸嫌弃,敢怒不敢言:“要不是看她是禹王妃,我还以为是故意来捣乱的呢。” 沈清露嗤之以鼻:“呵,不过一百五十两的东西也要讨价还价,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她拿起钗子在眼光底下看了看,那紫玉莹莹生辉。 “姐妹们,你们说这钗子好看吗?” 身后几个女子立即拍着马屁:“自然好看了” “配清露妹妹可是刚刚好,哪能是随便一些乡下人就能穿戴的。” “可不是,真让乡下人穿戴了那才叫浪费呢。” 沈清露:“阿无你听到了,这钗子我要了。”说完她更是豪气的数出银票递给老板。 赵双双面色一红,尴尬的低下了头,“我这钗子和我娘送我的很像,我老板,我出一百五十两,原价让给我!” 沈清露冷冷盯着她,看样子这丫头是故意要和自己抢了。 开玩笑,她可是沈家独女,万千宠爱集一身,怎能被这个毫无地位可言的破落王妃比下去。 她立马道:“三百两!” “清露你别这样就让给我。” 秋意气急了:“主子咱们别求她,去旁的店看看。” “也是,我全身上下也不过才三百两银子还得买好几套首饰呢,算了,毕竟是没缘分。”赵双双无奈的叹了口气,作出一副受伤的模样。 “这里本来就不是任何人都能来的,在边关那种地方长大的人,大多命贱,就算买回去也配不上。”沈清露把玩着紫玉钗,而后手腕一转,钗子落到地上,清脆声响,断成了两截。 “哎呀,手滑了这样,看你这么喜欢,我让老板给你修补一下,施舍给你算了。” 第23章 多谢提醒 赵双双怒道:“沈清露,你太过分了,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抢?” “我过分吗姐妹们?” “清露姐姐你说什么呢,怎么会过分呢。” 其中一人毫不客气的对着赵双双说:“我说你别仗着自己王妃的身份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爹不疼娘不爱的野种罢了,又没付钱的,怎么就是和你抢了?” “可不是,到人家手里就是人家的,你口口声声和你抢,真是好笑,你叫它一声,它能答应吗?” "就是就是,价高者得,你穷酸成这样,我要是你早就哭着跑了,脸皮真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好啦好啦,别和这种粗鄙的人一般见识,听说三年前的诗会上,她可是做了一件糗事呢!” “那件事儿啊,我也有所耳闻呢!” “听说啊是把裙子都打湿了,你说再怎么紧张也得把住门啊,连门都把不住,怎么好意思出来的!” 一群人肆无忌惮的交谈起来,笑声连天。 柳少元听不下去了,出声道:“已经澄清了,分明是园里的小孩恶作剧,故意而为之,都是多久的陈年旧事了,怎么还在提?你们不嫌腻吗?” “哟,这柳画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帮着这个女人说话,怎么,您是亲眼看到那孩子尿的?” “我”柳少元语塞,他这等身份怎么可能参加那种诗会,那会子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只好道:“我虽未亲眼所见,但王妃的人品也是知道一些的,绝不是你们口中那么不堪。” 沈清露就是不喜欢有人和自己唱反调,尤其现在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师。 按道理说这画师应该巴结自己,站在自己这边才是,怎么能帮一个连自己丈夫都不喜欢的弃妇呢? 她冷笑连连:“我说柳画师,她本来也没什么学识,再说了,真要是别人恶作剧,为何偏偏不搞别人就搞她呢?可见这人品就不怎么样。” 柳少元:“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沈清露白了他一眼,毫不在意他给自己冠上的这顶帽子,“我说柳画师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看上这个女人了?” 她就是讨厌这个女人啊,谁都知道,所以她根本不屑掩饰。 柳少元:“我早有妻室,此生只会爱我妻子一人,还请沈小姐慎言。” “那不就结了?”沈清露把玩着手中钗子,“我说赵无双,你到底有没有银子买,若是没有,就赶紧滚,别在这死乞白赖的!” “人家向来就是厚脸皮,死乞白赖也是正常的呀” “那当初还真就是靠着厚颜无耻,才能嫁到禹王府去,结果人家禹王根本不待见她!” “你们!”赵双双红着眼眶,怒道:“你们太过分了,有钱了不起吗,我就不信了,今日我非在这里买!” 她豪气的拿出一袋银子,“老板,这紫云钗碎了,你既不要,我便收了,另外把点翠花簪,东陵玉翡翠,黄金对钗都给包起来。” 这两件都是顶好的造艺,尤其东陵玉翡翠黄金对钗,更是价值非常,这几件加起来也得小一千两银子。 沈清露惊讶:“你疯了,你有钱给吗?” 赵双双瞪着她:“人都是有尊严的,拿我所拥有的钱买回我的尊严,当然值,怎么,沈清露你以为只有你才有尊严吗?” “买尊严?”沈清露冷笑出声,“谁不知道你当初那点破事,为了嫁给禹王使尽了下作手段,幸好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真要有你这样的女儿,生下来就扔到恭桶里淹死!” “你说话这么难听,实在有失口德,就不怕屁股生疮吗!”赵双双气呼呼的。 沈清露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看向众人,“你们听听她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果然粗鄙就是粗鄙,边关的女人就是泼妇!” 此话一出,其中两个千金却忽然道:“对了清露妹妹,你之前不是说也喜欢这套首饰吗,难道你真的要让这种女人买走?” 沈清露咽了咽口水,她确实喜欢,可想想价格太贵,一直没太舍得。 她虽有银子,父亲也疼爱她这个独女,但真要拿这么多银子,就买些名不见经传的东西,多少也有些觉得划不来! 捕捉到沈清露有些犹豫,赵双双故意乘胜追击,调侃道:“怎么了清露妹妹,你可是沈太师的独女,受尽宠爱,可现在看来银钱似乎也不自由啊,既然没钱,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秋意看主子出了口气,也忍不住出声:“老板你现在看到了,谁才是真正大买家,以后你可得擦亮眼,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老板赶紧赔着笑:“哎哟,刚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错把草包当宝玉,您老可千万别和小人一般见识啊!”他 狗腿子似的取出首饰盒,“王妃,这些小人都给您装起来?” 赵双双颇为财大气粗:“还有那花瓶我看着也不错,都给本王妃带回去!” “好嘞好嘞,这总共一千二百两,小人这就亲自给您送到王府去。” 老板去包装货物的间隙,赵双双瞧着沈清露脸都绿了,讥讽道:“没本事就不要出来装比,你不是很牛吗,有本事再出双倍价钱给我买下来啊?现在知道什么叫丢人了,赶紧滚回去哭鼻子!” 沈清露虽听不懂她犀利的言辞几个意思,但不用想就知道准没好话。 她咬牙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激将法,这些东西太俗气了,本小姐不喜欢!” “哦?不喜欢?”赵双双眼睛毒辣辣的,笑的宛若罂粟花,“是真的不喜欢还是没钱啊?啧啧,你这日子还不如我,这么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野种呢,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姐妹们看到了,你的清露小姐可真够掉价的。” “你”沈清露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平日里身边人都得让她三分,还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处境。 然而这时候身边的那帮贵女,见沈清露吃瘪,也没有出来说要帮忙的意思。 好一群塑料姐妹花! 这个时候她若是不买,那岂不是骑虎难下?被这个贱婢看不起! 沈清露把心一横,猛地一拍桌:“老板,她还没付银子,刚才她所选的那些,统统送到沈府去!” 掌柜愕然:“沈小姐,那八宝花瓶价值六百两呢” 沈清露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觉得本小姐连六百两都给不起?别说这么点,就算把你的店买下来本小姐也有那个实力!” 赵双双白了她一眼:“瞧着天色好黑啊,秋意你看到没,有头牛在天上飞呢!” “赵无双你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沈清露双手一击,几个小厮就从豪华宽敞的马车上抬下两大口箱子来。 一打开箱盖,里面全是白花花闪闪发光的银子,一个个银疙瘩有鸡蛋那么大。 赵双双确实惊了,以前总在电视上看到,觉得那些人太夸张了,可没想到今日还真在现实里看到这么多银子。 原来贫富差距真的大到极致! 别说赵双双看的眼睛发直,这群塑料姐妹花,哪个不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沈清露就是喜欢她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故意说道:“只是些碎银子罢了,我爹说了,若是我喜欢,再多也给我,这点也不过我一个月的开销而已。” 她得意的看向赵双双的方向,“我说赵无双,你当王妃这些年,怕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赵双双辩驳:“开什么玩笑,我们王爷对我很好的,我当然见过这么多银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全无刚才那种气势。 众人见状,立马起哄:“王爷,又拿王爷做挡箭牌,以前某人不是说王爷对你千般好万般好,看看,这穿的都是什么?” “我劝你啊还是不要和清露姐姐争,不然我怕你下半辈子会饿死在王府。” 看着赵双双不具备攻击性,大家说话就更没谱了。其实这番话,赵双双若真计较起来,随随便便治个罪,也够她们喝一壶了。 开玩笑,王府还能饿死人,传到皇帝耳朵里他老人家会怎么想,周延泽该如何自处,皇室的颜面放在哪? 不过赵双双这次确实也不打算计较,沉默了许久也没说话。 沈清露误以为她是知难而退了。 于是慷慨的把银子交付给了老板。 那老板也果然是个势利眼,谁给的钱多谁就是主子,殷勤的把东西都给装车,期间完全不带理会旁人的。 “今日可算见到什么叫做财大气粗了!” “清露妹妹果然不愧是太师的掌上明珠!” “谁要是娶了你,那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对于这些赞美沈清露都听腻了,冷言看向沉默不语的赵双双,“做人贵在自知之明,要不是当初你先一步,用那些下作手段逼禹王娶你,如今的禹王妃该是谁,你心里清楚。” 赵双双一脸受伤:“这么说你是不肯放过我?” “放过你?瞧你说的多委屈,什么叫放过?人家老板打开大门做生意,我有钱就能买东西,你没钱那只能憋着。” “你你欺人太甚了”赵双双用手绢掩面,倒吸了口气,险些被口水呛到。 沈清露:“这都是报应知道吗?赵无双,这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闹到今天这种地步,你还敢出来招摇过市,我要是你这辈子都不会踏出王府半步,一定会老死后院。” “你太过分了!” 赵双双说着就哭着跑了出去。 柳少元也是无奈:“我说你们女人间,何苦彼此为难呢?她好歹是王妃,这事儿传出去,以后可怎么办?” “传出去?”沈清露忽然顿悟了,“对啊,多谢柳画师提醒。” 她倒要看看真的把话放出去,城里那些珠宝成衣铺子,哪个还敢卖东西给她! 柳少元不明所以:“提醒,提醒什么了我?哎,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24章 高招 赵双双一路哭着跑出去,全然不顾百姓们异样的目光,直至来到一处巷子,她才慢慢停住了脚步。 哭声也是越来越敞亮,仿佛下一刻就要憋不住这种悲伤的情绪似的。 秋意还在肚子里搜刮着安慰的话,却见主子忽然笑了出来,顿时就傻眼了。 这主子又哭又笑,不会是被刺激到了。 “主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赵怀章夫妇一年才能回来一次,一次也就才待个十来天罢了,所以每次找无双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想到这里,秋意就更加心疼了,抬手拍了拍赵双双的背,谁知她下一刻却真的笑出声来,“好了好了,笑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主子你?” “我什么,你真以为我哭了?”赵双双毫不在意,“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要死要活,悲伤难过,那还活个什么劲儿?” 秋意睁大了眼睛:“所以主子你没有没有哭,那刚才那帮人这么奚落你,我还以为” “奚落,奚落的好,要是不这么奚落我咱们怎么赚钱呢?”赵双双掰着指头算了算,“要我说这招真好用,下次还得这么做。” “奴婢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赵双双往外看了一眼,而后接着说:“你瞧着那些店铺,那些首饰当真就值这么多钱吗?也就赚赚这些贵女们的钱。” 秋意抓了抓头发,苦着一张脸,还是没懂。 “简单来说就是,我帮老板分销带动销量,他给我分钱。好比那个紫玉钗子,他平时也就卖个二三十两,但是到了贵女手中就翻了好几倍” “翻好几倍,所以”秋意恍然大悟:“你和老板串通起来就是故意引她们上当,激起她们的好胜心和您争首饰。” 赵双双拍了拍她的脑门,“脑瓜子不算太笨,是这个意思,这就是‘冲动型消费’。” 秋意:“若是事后她退回去怎么办?” 赵双双解释给她听:“你得知道她这个人心高气傲的,带着这么多姐妹来逛街,要是她事后退回去,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秋意听她解释后才恍然大悟,“主子你可真奸诈,不过奴婢一想到为了赚银子,您要承受那些人的辱没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特别野种那两个字尤其刺耳朵。 赵双双不以为然,目光格外的坚定,“这算什么,为了有些事,我准备了十年才做到!” 她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又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劲儿,“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只要有一个结果,谁在乎过程是喜还是苦。” 秋意从未见过主子这副模样,有些茫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赵双双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一直都和姐姐还有妈妈一起生活。 妈妈就是个下岗女工人,没什么文化,只能东家西家打点零工赚钱。 基本上都是不在家的状态,所以照顾赵双双的也不过是大自己五岁的姐姐。 因此姐妹俩感情是一直都很好的。 原以为日子会平淡的过下去,可就在姐姐十五岁那年,她却毫不留恋的从八楼跳下去,永远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得知姐姐的死讯,赵双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还是后来妈妈以死相逼,她才勉强打起精神。 在帮姐姐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记录着姐姐受了怎样的欺负和委屈。 为了严惩恶人,年纪尚小的她带着日记本去找民警帮忙,然而只有一个日记本,并不难证明什么,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都淡忘了这件事,妈妈也以为她从悲伤中走出来。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找那个人报仇,她拼命学习,设法接近,甚至不惜拿自己做诱饵,总算抓到那个斯文败类的罪证。 用了十年的时间,才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这些东西说起来轻描淡写。 但对她来说却是一生的痛。 以至于为什么她二十七岁都不肯结婚。 时至今日,她都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年事发的时候亲戚们是怎么数落姐姐的。 她们不仅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反而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姐姐是咎由自取,说姐姐是活该。 为什么要批判受害者,而不是追究加害者? “哎哟,十五岁的小姑娘嘞,爸爸死的早,哪有什么好的教养咯,谁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什么被人搞大肚子” “可不是吗,现在的学生坏着嘞,为了推卸责任污蔑老师也常常做的出来的嘞。” “那个任老师呀,瞧着是个斯文派啊,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学生做那种事,要我说啊保不准是赵婷婷自己爬床的诶!” “哎呀,别说了,当心给人听到呀。” “怎么了,敢做还怕别人说啊,姐姐是这样,妹妹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啦!” “说来这大嫂也是命苦,辛辛苦苦打点零工把两个姑娘养大,福气没享过,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闭上眼,就总能想起这些恶毒的语言。 赵双双深吸了一口气,也是从那时候起,她便暗暗发誓,不管以后受多少的苦多少的委屈,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都不重要。 “主子你怎么哭了?” “没事,我高兴的哭了想到自己快发家致富了,喜极而泣呗,说来讨厌我的人除了沈清露还有谁来着?” 赵双双飞快擦去眼泪,“算了,回去再列个清单出来,回头就把我去各大铺子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那帮贵女一定会来堵截” “那到时候咱们就把她们吃干抹净!” 赵双双被她逗笑了,“好了,现在回店里看看,顺便把我们的佣金拿走。” 柳少元站在门口张望,他刚才跟着出去也没瞧着人,怕这丫头还会回来,就站在门口等。 没想到还真的等到了。 “小双双,你没事?” 赵双双精神焕发,“我没事。” “真没事?” “哎哟柳公子,我们主子好着呢。”秋意拉着他特意解释了一遍。 话还没完全说透彻,柳稍远就已经明白过来,默默竖起大拇指。 “果然是高招,你们现”他忽然止住了后头的话,笑了笑:“说到底也是为了帮我,你处境这么艰难还如此尽心尽力,赵双双,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赵双双:“客气的话就别说了,喏,这银票是刚刚老板给我的,你想快点的话就放消息出去,我看城里还有几家有名的成衣铺,胭脂水粉铺什么的,这古代的胭脂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啊。” “明白,小双双,没想到你看着年纪不大,脑子却这么灵光。” 说着正打算抬手去揉她的头,赵双双却下意识躲开,“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嘛,小心给你掰折了!” “嘶”柳少元赶紧缩回手。 赵双双:“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有事我再找你。” 接下来这几天,她带着丫鬟逛遍了城中大小铺子,也如她所想那般,这些吃多了闲的蛋疼的女人,就是抓着不放。 再被她那阴阳怪气的言语激怒,这消费条直接就拉满了,不过才五六天光景,竟是赚的盆满钵满。 玄铁的事儿,自然也就有了着落。 秋意看不下去了,苦口婆心道:“主子,您别埋头想着玄铁了,该为自己想想了,这一圈下来,人家倒是都准备好了,你不仅连自己的没准备好,连给宸王的礼物都没准备好!” “别担心,早就让柳少元准备好了!” 第25章 寿宴(1) 周延泽这边也准备了妥当。 穿着一身墨色的衣裳,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的镶边,本就不错的一个脸蛋,如今更是被衬的英气十足。 他整了整衣襟,目光落到马车上,“那个女人呢?” 秦恢:“属下已经让人去催了。” “罢了,再等她半柱香时间,若是再不来就不管了。”他一掀衣袍,爬上了马车。 秦恢连连点头,紧赶着去通知。 其实这几天周延泽都在等,就连今天早上他也还在等。 等什么,自然是等赵双双上门致歉! 以前的赵无双可能会为爱妥协,主动认错服软。 但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赵无双早就换了芯子,怎么可能惯着他这些臭毛病。 所以看到赵双双上马车的时候,也故意沉着一张脸没说话。 尤其那两道刀眉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赵双双自然也没有理他,还没挨着坐凳,就掀开帘子问:“王伯,再帮我备一辆车。” 王管家汗颜,“这王妃您和王爷是夫妻,夫妻自然该共乘一辆车,怎么能分开坐呢。” 赵双双:“两个人太拥挤,空气不好。” 空气不好? 这会子周延泽是真的怒了,咬牙道:“赵无双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和本王坐在一起就这么委屈你?” 赵双双放下帘子,回头看他,“这句话难道王爷不觉得耳熟吗,两年前进宫赴宴的时候您可是当着京都那些女眷这么说的,把我赶下马车,我在雪地里走了多久,您可清楚?” 这些事他其实根本没什么印象,所以说起这些的时候,周延泽竟有些无所适从。 赵双双自然不肯放过他脸上的神情,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搞笑的时候什么表情都有,就是没有愧疚之情。 说一句对不起真的很难吗? 赵无双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你要是还能看到,会觉得后悔吗? 伤害了自己的至亲,乞讨得来这一意孤行的爱情,连命都搭上了,值得吗! “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周延泽没好气道。 赵双双嗤之以鼻,半个字都不想再和他说。 暗暗摸了摸自己腰间垂着的香囊,视线跟着窗外的景物而移动。 车内气氛一时僵持不下,略有些尴尬。 周延泽看了她好几眼,别扭的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送给你,看你穿的这么寒酸,连个像样的发饰都没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禹王府潦倒至此!” “我本就不喜欢这些俗物,王爷还是送给别的姐姐妹妹。” “赵无双,你是不是没事找事和本王过不去?” 赵双双依旧没搭理,双手轻轻放在长条的锦盒上。 盒子也是精心挑选的,上面画着几笔兰花。 周延泽满脸厌恶,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能让眼睛生疮,他握着拳,咬牙道:“我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想闹都可以,唯独今天不行!” “因为今日是王兄的生辰,父皇最不喜欢看到我们五兄弟不睦,千万别在宴会上给我丢脸,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好过。” 说罢,他硬是把手里的盒子塞到赵双双手里。 她下意识抽了手,盒子落到地上铺着的绒毯上。 周延泽握了握拳,咬牙道:“好,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这么傲气,那刺客的事你以为瞒得住,若没有本王的庇护,你早就横尸街头了!” “王爷”赵双双忽然开了口,周延泽微微一愣,却也没接话,等待她的下文。 赵双双盯着他的眼睛看,没有一丝温度,“王爷是不是觉得赵无双在你眼里一无是处,做什么都是错的?” 周延泽冷笑出声,昂首挺背,“本王没有发现你任何优点。” 赵双双笑的异常甜美,“我知道了,王爷放心,今日我是给你长脸的,绝不会搞破坏。”她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幅画。 她笑起来竟如万树梨花吹落。 周延泽微微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狐疑的看着她:“长脸?没见识的蠢货,你以为长兄是什么人,这些名家典藏他几乎应有尽有。” 赵双双附和:“嗯,你说的对。” 马车速度放慢,停在了宸王府前,王府管家和小厮已经在门口负责迎宾登记贺礼什么的,忙不得不可开交。 周延泽自己先下了马车,一把掐住赵双双的胳膊,“记好了,你要是敢” “知道了,我一定不会。” 赵双双忽然服了软,反倒让他无所适从。 周延泽冷哼一声甩袖往前走去。 她走在后面紧紧握住画轴,能否摆脱这个智障王爷,成败也在此一举了。 秋意和飘絮也迅速跟了上来,低声道:“主子,您真的要考虑好,一定要这么做吗?” 赵双双:“和他,我一刻钟都待不下去,如果长长久久和他生活在一起,我会厌恶会恶心会崩溃。” 也许任何人都没办法忍受一个自私无情。又大男子主义的人。 赵双双跟着周延泽淡定的去拜见了宸王夫妇,以及和各位大臣命妇什么的都打了个招呼。 今日来参加的都是以前和宸王交好的官员和亲朋。 想起这宴会的妙用,只感觉自己好像参加了一场相亲盛宴,看着那些姑娘少爷被人暗中挑挑选选的,跟菜摊上的大白菜一样。 看那些穿的花花绿绿的姑娘,也不得不佩服她们的视力,男女宾客又不坐在一起。 中间还隔着一座戏台子,是如何能看得清对方什么模样的。 她视力极为不错的,却也只能勉强看到个高矮胖瘦而已。 负责接引的下人领着她到女眷席上入座,刚刚坐下便看到几个穿着华贵的夫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看上去几个人年纪都不大,也就三十来岁左右,互相交头接耳的,目光时不时落到赵双双身上。 一开始她还竖起耳朵仔细听,可听了一半就没什么兴趣了,说来说去也就那几样,无非就是说她不受宠云云的。 说来也好笑,难道女人就必须依附男人的宠爱而活吗?如果没有男人宠爱就要去死吗?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呀,二姐姐!” 这声二姐姐直接把她拉回现实,转眼看到隔壁桌上走过来一个少女。 那小姑娘朝赵双双走来,喜极:“二姐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刚才看错了呢,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场合呢!” 第26章 寿宴(2) 她的脸庞像绽放的昙花,皎洁饱满,一身柳红绣花长裙衬得整个人光彩夺目。 按理说比这里大多姑娘都好看,只是穿着的衣服颜色太过艳丽,显得有些俗。 这少女正是三叔赵怀义的女儿,只是这丫头一心想飞上枝头,所以特意讨好巴结二房。 到底二叔赵怀礼是礼部侍郎,在朝为官,交好的大小也是做官的。 所以赵无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捷径,平日里哄得二婶开开心心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才是母女。 本来二婶也是不愿的,她自家也是有个女儿的,还是赵家的长女,奈何这个女儿不喜欢这种场合。 每次带出来都哭丧着脸,再加之去年因为婚事出了岔子,也没好意思抛头露面。 二婶还能怎么办,只得作罢。 后来看着赵无月嘴巴甜,长的也伶俐,想着赵无月要是将来被哪个王公贵族看中。 将来若是嫁了过去,她也是功不可没,这才转而扶持三房的丫头的。 赵双双兴致缺缺,连敷衍都觉得麻烦,却不得不含笑看她:“原来是五妹。” 赵无月顺势坐到她旁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瞧,二姐都瘦了,这些下人怎么回事,连主子都照顾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苛待姐姐呢。” “”赵双双扯了扯嘴角:“夏天吃不下什么东西,消瘦些也是正常的。” 赵无月闻言,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她,“吃不下东西?听说怀有身子的人也不思饮食,姐姐最近胃口不好有没有请大夫瞧过?按理说姐姐嫁到王府都三年了,怎么也该有动静了才是。” 她这么一说,周遭的女眷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目光如刀子般犀利的落到赵双双身上。 赵双双倒也不惧,抽开手臂和她保持一定距离,蓦然道:“五妹刚及笄就在想这些问题,果然是三婶教导的好,那你尽管看看,在场的有没有看对眼的,合适的就定下来,让三叔给你说亲去。” 赵无月感觉到对方的不善,也毫不客气道:“说亲?你以为像你,自古哪有女方上门提亲的,我们赵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今日也好意思来这种场合!” 面对人家的攻击,尤其攻击以前不堪的事,这种时候一定要稳住,不能被别人带了节奏。 赵双双冷静道:“妹妹还真是闲人马大姐,说的好听五妹是关心我,说的不好听还以为你对禹王念念不忘,实在不行姐姐我做主把你纳进府。” “你你在说什么?” “你可是我亲亲的堂妹,关系不一般,怎么说” 她故意停顿片刻,居然真从这丫头眼里看到一丝丝期待,她故意拐了个弯,笑眯眯道:“也得抬你做个通房丫鬟!” 赵无月怒目圆睁:“赵无双你太过分了,阿猫阿狗都可以做通房,我这种身份,你居然只是让我做一个通房,哪有你这样的姐姐!” “我也没见过你这种妹妹,张口闭口奚落姐姐,规矩和礼节学到哪儿去了?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什么,你你说什么!” 赵无月这年纪,在家里也算被宠爱,哪里被人这样骂过,可偏偏她居然还无法反驳。 顿时就涨红了脸,哭着去找二婶去了。 秋意看着赵无月吃瘪,不由笑出声:“主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您瞧见没,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赵双双悠哉悠哉的吃着盘子里的枣泥酥,就这点承受能力还敢来挑事。 她看着手里的枣泥酥,“哎,刚才还没发挥好” 这会子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下人们已经迅速上了些时令瓜果,都是厨子洗净切好的摆盘呈上来的。 一个丫鬟端着盘子上来,手心里似是攥着什么东西,放下盘子的一瞬间,她手里的纸团子落到赵双双脚边。 飘絮拿着的手绢也同时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顺便捡起了纸团。 赵双双轻轻摇了摇手里的团扇,展开纸团迅速瞄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放入袖中。 飘絮低声道:“主子,奴婢为您掩护。” “记住了,半个时辰后把宸王等人带到后院左边的那个厢房,一炷香后”赵双双瞟了眼男宾席上,“按计划行事。” 男宾席这边也是热热闹闹的,看到周延泽来了,一些官员什么的便也立即凑上去,嘴里说着各类恭维的话。 原本他这个禹王是几个王爷中身份最低的,朝中无人看好他。 因为他没有靠山,母亲就只是个扫地宫女,被皇帝宠幸后诞下了他,后来因为身子不好,总之早早就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在深宫之中苟延残喘。 还好他自小聪明,文武全才,比众多皇子都要出色。 更是晓得讨太后欢心,有了太后的照拂,日子好过不知多少倍。 他有今天的地位,一则是他战场厮杀来的,二是娶了赵无双而如虎添翼,更加巩固了自身位子。 半年前在赵怀章的支持下,成功拿到了西山大营的领兵权,这是新起的骑兵营,皇帝很是看重,整个营三千骑兵为他一人操练掌管。 只是人越缺乏什么,一旦得到免不得就会膨胀。 不过短短半年而已就想对赵家下手,一些人明里暗里也能猜测不少,这位四王爷是有野心的。 “大哥就是大哥,瞧这寿宴,办的热热闹闹,都快赶上父皇的宫宴了!” 说话的正是二王爷昭王,眼睛略小,内双,身形很壮实,是壮而不是胖,和周延泽那种威武也是不一样的,至少他没有周延泽好看有型。 宸王道:“二弟说话也太夸张了,只是自家人热闹热闹罢了。” “还夸张,这可不夸张,起码也有百十来桌?”昭王笑呵呵的:“所以说,咱们兄弟几个就属大哥人缘最好,可不像有些人” 这有些人指的是谁,在座心里都有数。 周延泽也没当回事,本就是走个过场,朝秦恢招了招手,秦恢立马走了过来,把礼物交到他手里。 “大哥,我西山大营刚刚成立,得在冬猎之前操练回京,所以不便久留,祝大哥生逢俱如意,日沐南风吹。” 说完,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豪气!” “四哥不愧是将士出身,果真飒爽,小弟也敬您一杯。”年纪最小的睿王眼中泛起崇拜之意,立即起身端着酒杯喝了下来。 周延泽:“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他毫不客气的把酒杯接过来,然后端起一杯茶给他。 睿王辩解:“我已经十七了,再过两三年就及冠礼了,已经不小了!” “你四哥也是担心你。”宸王满脸堆着笑容,看上去就是个敦厚的男人,“老四,你若真的忙也不能立刻走,最起码等开席吃顿便饭,不然也太不给面子了。” 如今朝中势力分为两拨,一帮人觉得禹王年少有为,不拼家世拼自己。 另一拨则觉得宸王为长子,母族家世相当,为人敦厚宽容,乃明君之标榜,因此拥立他为储君。 反正目前两拨僵持,皇帝也没立即下主意,本就正值壮年,自然不会早早立下储君。 宸王叹了口气:“外界说你我兄弟二人为储君之争而不和,若此遭你真这么走了,恐怕又有流言传出了。” 周延泽诧异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言?既是传言那自是当不得真的,也不知是哪些碎嘴的人。” “说的不错,我说老四,你就干脆留下来得了,耽误也耽误不了多久,而且啊” 昭王的手搭在了低声耳语道:“听说大哥前不久新娶了个侧妃,是上官家的三小姐,虽然是破落小户,不过说到底那三小姐也是媚骨天成,尤其一手琵琶弹得简直绝妙!” 第27章 有一腿 “”周延泽冷着脸更正:“是家道中落,可再怎么家道中落,上官家先辈忠烈,也不容人这样诋毁,二哥你这话说的倒是上官家的女儿和青楼名伶有何区别?” “四弟你这是怎么了,人家大哥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燕妃有一腿呢。” “你平时就口无遮拦,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 “怎么,谁不知你那点花花肠子,小时候不就和燕妃是青梅竹马,只是人家出了事你没要,咋地现在出来为她说话,闹哪出啊?” 昭王平日里就喜欢喝酒,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今儿喝了几杯佳酿,更是有些飘飘然,仗着酒气把话说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人争执间全然没注意宸王夫妇都冷下了脸,尤其宸王,这会子看周延泽的眼神都不对了。 睿王察觉不妥,连忙道:“二哥你慎言,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里胡说,要是没一腿你咋不帮着说?三弟?你也没帮腔啊。” 周延泽:“二哥你够了,要是喝醉了就自己回去休息,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和燕妃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 若他不这么说,也许宸王不会多想。 如今想起以前的传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忽然的就想起前两日召见燕妃的时候,看到她画的兰花。 宸王似是想起什么,目光立即锁定在周延泽的衣袖上,果然也有一簇兰花! 莫非真的如二弟所说两个人还藕断丝连? 如果不是因为想得到上官家的支持,他怎么也不会要别人剩下来的破烂货,尤其还是周延泽不要的东西! 如今看到二人以兰花传情,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嘲笑了一般,绿帽子从头套到脚! “大哥,二哥酒后胡言,你莫往心里去,在我心里燕妃就是个小妹妹,我周延泽发誓,从未有过半点居心!” 宸王这次没说话了,就那样站在那,目光平静的看向周延泽,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就连三王爷穆王也不得不站出来做和事佬。 倒还好,昭王还算个上道的,耸了耸肩,“行了行了,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真的生气,不过说到媚骨天成那自然算上你家李侧妃,那一颦一笑简直勾人心魂” 睿王:“二哥,四哥和小四嫂情比金坚,如今小四嫂才去,你怎么拿死人说事呢!” 昭王不以为意,侃侃道:“要我说这勾人的女人天生就是水性杨花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听说穆王要当爹了,恭喜啊!” “不过才三月有余,尚在保胎之中。”穆王为人温和,说起话也是轻声细语,就是感觉精神不太好。 昭王:“以前看你是个病秧子,谁能想到你最先当爹,如今要做爹了,那广寒楼不去了?” 穆王:“授予雅意乃陶冶性情,去还是要去的。” “依我看男人都是一个臭德性,你哪是授予雅意,我看分明”昭王投过去一个眼神,“行了,都是男人,都懂。” 他又喝了杯酒,脑子已经有些晕乎乎,连鼻头都有些泛红,“不过四弟是怎么回事,府里姬妾最多的就是你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是不行?” 说着,就连旁边席上的宾客都忍不住偷笑出声。 睿王尚且不知这个不行是什么意思,转头问穆王,“三哥,二哥说的是什么啊?哪里不行?” 宸王似笑非笑,接话道:“自然是那方面不行,五弟你还小,得调精蓄锐,不能早早交出去” 他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四弟威猛无比,怎可能不行,兴许是别的缘故,不好揣测,还是不要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没事,男人嘛,不行咱就补话说我还真认识一个游医,要不改日给你引荐引荐?” 周延泽冷着一张脸,紧紧握住杯子,仿佛只要再一用力这个杯子就会立马变成碎片。 众人见状,被风一吹,尤其是昭王,清醒了不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了好了,都是兄弟,开个玩笑而已。” “就是,你没这么小气” 周延泽嘴角一抽搐,挤出几个字:“我喝了酒,不舒服,去吹吹风,你们继续。”他黑着脸,拂袖离开了。 不知不觉走到后院,却被一个冒失的丫头撞了一身,衣襟湿了大片。 他本就在气头上,抬起就是一脚踹了过去,那丫头被踢得东倒西歪,连连认错。 看着她哭的这般梨花带雨的,周延泽皱了皱眉,“行了,起来。” “多谢禹王多谢禹王”丫头起身,却一直不敢抬头,“王爷,您身上都湿了,前面有个厢房,没人住,但是有些干净衣裳,需不需要奴婢给您通报侍卫更衣?” “就这么点”周延泽低头看了看胸口这片湿迹,平日里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湿漉漉的地方呈乳白色,还有股子酸味。 他常年战场游走,自然知道是什么,便是那蒙古古国最出名的马奶酒,一般人不会喝,他也不会,甚至是厌恶。 丫头接着道:“听闻稍后皇上也会来” 父皇也会来? 他前几天急着回来,准备进宫面圣的,只是恰好有外国使臣过来,皇上没能抽身,这后来也一直在忙,还是没能见到。 可以说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若是这副样子确实不像话! 他深吸了口气,收拾好情绪,在小丫鬟的带领下去房里换衣服。 前厅仍在继续,并未因为周延泽的离席而不痛快,相反的,宸王妃也去招待其余夫人小姐去了。 这桌除了两个自家兄弟以外,都是宸王平日里交好的大臣和幕僚,没了周延泽这个碍事的,大家似乎更能畅所欲言。 与此同时,台上的舞姬也翩翩起舞,听着琵琶声响起时,穆王不由皱了皱眉。 这微末的表情被宸王尽收眼底,关切道:“三弟怎么了?” 穆王温和道:“这琵琶流利程度,指法技巧都是评判好坏的标准,而今这乐师并未注入感情。” “所以说大哥简直就是暗藏明珠!”昭王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囫囵道:“燕妃不止身段柔美,舞艺一绝,琵琶更是如同天籁,这么好的人不用,偏偏请这些落俗的玩意儿。” “这” 其中一个姓钱的幕僚对上官家的小姐也是早有耳闻, 不由道:“多半是王爷疼爱燕妃,只想一人独享。” “嘁,所以说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是你的女人,再好再美,我们也只能看看,难不成还能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开开眼界罢了!” 宸王之所以容忍昭王胡言乱语,就是因为二人年纪差不多,自小一块长大,感情非比寻常,若是换做常人,他早都发怒了。 不过这话都说到兴头上了,要是再推诿确实显得过于小家子气。 宸王拍了拍醉醺醺的昭王,“行,老二都这么说了,更何况穆王也是个风雅的人怎么也得让燕妃出来看看,你们兴许还能切磋一下,比个高低!” “若是知音者,何来高低之说,只会是惺惺相惜。” “三弟说的不错!”宸王招了招手,让身边的小厮去叫燕妃过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小厮哪里敢耽误,紧赶着就去了燕妃的院子,只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丫鬟们又说燕妃之前出去了,说是要去赏花作画,没让人跟着。 “哎哟,这小祖宗怎么这时候偏偏不在,行了,你们几个去那边找找,我再去东园瞧瞧。” 第28章 目的达到(1) 周延泽是被剧烈的疼痛惊醒的,他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喉咙里又像是火烧一般难受,迷迷糊糊掀开被子,却摸到一只柔软的手臂。 他心中一惊,顾不得脑袋剧痛,猛地睁开眼,却看到自己旁边躺着一个女人。 整个人就只穿了件肚兜,披头散发的躺在那。 “燕燕儿?”周延泽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尚且还活着,一颗心放平了不少。 他狠狠敲了下脑袋,却是什么都想不起,再看看自己,也同样衣衫不整。 正常人都知道,一男一女,衣衫不整躺在一起是发生了什么,连说都不用说都能知道。 不对 这是怎么回事? 他清楚记得自己就只喝了一杯,平日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差再后来就被一个丫头送到这里换衣服 “王爷,您醒了?” 屏风外传来一阵清明婉扬的女声,还不待他回神,紧接着那女声又道:“你要是再醒晚点就麻烦了,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大哥大嫂她们可是要过来的。” 这声音 周延泽额角一抽,“赵无双,果然是你!” 他又不是傻子,已经猜到自己被人设计了,只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是赵无双,她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她爹? 这些想法一下子窜进脑子里,他思想混乱无比,飞快的走了出来,搡了一下赵双双,“是你,是你这个贱人算计我?” 赵双双并没有因此惊慌,重新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他:“你如果把时间用来生气,那就太浪费了,我劝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周延泽脸色发白,他觉得恶心! 可这个时候就算杀了这个贱人也没什么用,看这个样子似乎是早有预谋。 他终于还是松了手,赵双双揉了揉刚才撞在柜子上的手腕,“我已经让人去传话,请大家过来赏画,地点就安排在这间房的隔壁,可如果他们不小心看到王爷和燕妃衣衫不整出现在这里” 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兄弟俩本来就不睦,发生这样的事,他会彻底借助燕妃的这个由头开战。 而如今的周延泽 支持他的人始终是少数,根本没有筹码和宸王闹翻,所以储君之争,必败! 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周延泽。 看着他面如土色的脸,心里便有几分愉悦,接着道:“再来说说燕妃,上官家虽是块小肉却也能吃,可一旦这样的事情传开,燕妃可没法见人。” 而到时候上官家也会埋怨他,届时不管朝中一二品大臣又或七八品小官,皆不会臣服于他。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赵无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恨我,那上官姑娘是无辜的,为何你还要牵连她!” 赵双双冷笑:“这下子倒是挺男子汉的,不错,可说到无辜,旧事就不提了,就说荷花池一事,其中我无辜与否,禹王比我更清楚。” 周延泽抬头看着赵双双,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按理说应该带着憎恨的。 可她眼里没有所谓的恨意,很奇怪,而是一种冷漠和不屑,就像以前的感情都是装出来一样。 就好像他从来都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 这件事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但从未想过要借此对赵怀章动手,他还没这么傻,这么急着过河拆桥! 只是想利用赵无双的事彻底控制住赵怀章 眼下他无话可说,眸子一软:“就算你说的对,可你要知道本王一旦出事,你也难以幸免!” “所以!”赵双双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笺和毛笔,“签下这份和离书,从今以后我赵无双和你周延泽再无半点关系。” “再无半点关系!” 这一瞬间,周延泽整个人是茫然的,赵双双却异常冷静,冷静的出奇,也同样看着他。 对视了片刻,周延泽才低头去看这封和离书。 看他一直在发呆,可时间却是不等人的。赵双双好心提醒道:“如果你签下,我就对外说燕妃忽然头晕,我一直在此照顾她。” 既然这个女人已经谋算好,肯定是安排了退路,就算查验也定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目前来说,似乎真的无路可退了。 外面已经有了些喧哗声,听着是有人往这边来了。周延泽紧紧握着笔,颤抖着手迟迟不肯落下。 “赵无双,今日我签下这和离书,你我便再无瓜葛,若你落到我手里,本王绝不留情。” 赵双双呆了呆,随后道:“再耽误下去就连我也没法了。” “好!我签!” 周延泽提笔,寥寥草草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吹干纸上的墨渍,如获至宝。周延泽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 赵双双心中泛起一丝心酸,忽然有点难过,所以从始至终周延泽就是这样看赵无双的。 她没有回答,甚至是懒得回答,甚至多看这个男人一眼都觉得恶心。 外面的脚步声越发密集,也越发的接近。秋意和飘絮带着一众宾客赶往隔壁的房间。 说来这个房间以前是个偏厅,自然比普通房间大,完全可以容纳四十五人。 外面虽不是艳阳高照,甚至上空还漂浮几朵乌云,但怎么也比这屋子里好。 整个黑漆漆的,连窗户的光都投不进去,就好像是有人故意用黑布遮起来一般。 “怎么回事?”宸王妃满脸不悦,“小丫头,你们家主子到底什么意思,就有这么见不得光吗,让我们纡尊降贵来此也就罢了,如今还瞧不见人!” 秋意急忙回话:“宸王妃息怒,主子马上就来了,她说让大家先等候片刻,马上就会来。” “真是好大架子,就算寻常人家见了大哥大嫂也得行礼问安,今日不仅让我们等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各位王爷也这等着!” 宸王妃心里憋着气,自然是女人拈酸吃醋的把戏。 她本来就不喜欢燕妃,觉得是个狐媚子,所以今日是故意不让她出来的。结果没成想这帮兄弟居然还起哄让她出来露面。 不好对宸王等人发作,只能捡软柿子捏。 “大嫂莫恼嘛,我倒也好奇四嫂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准备什么!”睿王探了探头,已经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他暗暗打量着周围的景物,甚是好奇四嫂到底要给他们看什么。 赵无月悍然开口:“今天天气已经很不好了,每年宸王寿宴都要放烟火庆祝,如果今年不能放,那岂非是不吉利?”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如果今年宸王有个病痛灾难的,都得归于赵双双? 赵双双还没进门就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扬起,“大哥大嫂,还有各位王爷各位大人夫人,无双姗姗来迟并非没有原因,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她抬脚跨进门槛,周延泽沉着一张脸跟在她身后。宸王温敦一笑:“四弟妹这是做什么去了?” 第29章 目的达到(2) “方才经过花园的时候遇到燕妃,她似是不舒服,所以我一直在照顾她。” “不舒服?”宸王略有些紧张,“如何不舒服,请大夫了吗,来人,请大夫过来” 宸王妃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至于吗,王爷可真是紧张啊,还没问个缘由呢,要不这样好了,丢下这批宾客去看你的爱妃去。” “”宸王尴尬一笑:“燕妃刚过门不久,若是出了事那本王自然是要担责任的。” 说到这,还特意对赵双双道了几声感谢。 赵双双摆摆手:“大哥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只是今日让大家久等确实我不对。” 说完,她让秋意上前把门关上,在场之人又有些躁动起来,低声议论这什么。 周延泽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拉着她胳膊低声问:“赵无双,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赵双双:“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天色不对,心想多半会下雨,所以才请大家移步此处,欣赏烟花。” 看到她目光扫过了,赵无欣莫名觉得心跳漏了半拍,心里嘀咕着,这个女人又要做什么? 赵双双:“刚才妹妹可是说了,若是看不到烟花是我的错,放心好了,大哥人这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所以这烟花自然也会为大哥而绽放。” “你你说天色不好要下雨,万一不下呢。” “万一不下?”睿王接话道:“这不下就不下呗,还能怎么样啊,四嫂这叫做防患于未然,你这样的人只知道穿金戴银哪里懂得这些。” 赵无月满面怒容,却碍于对方王爷身份不好发作。 睿王:“四嫂,快开始,我们都等着看呢。” 赵双双闻言,朝飘絮使了个眼色,走到屏风处,拉下一幅五尺长的画卷,这画稿工程自不必说,更惊艳的是昏暗的屋子登时亮了起来。 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此起彼伏的烟花似在争奇斗艳。 “这” “这是什么东西?我生平还没见过这种奇物!” “是啊,这真的只是一幅画吗?” “跟真的烟花一样不止如此你们看,形状不同颜色不同,你看这是什么?” “紫色的光点像是坠落的星星” 赵双双笑道:“没错,这位夫人说对了,这就叫满天星。” “这个…是蒲公英吗?” 画中的蒲公英飞絮飘落,化作星辰一点点落下,整幅图艳丽而璀璨。 在场之人无不是口口相赞。 赵无月蹙了蹙眉,这个女人就是喜欢出风头,永远都是这样。 她心中不悦,故意刁难:“就算你准备了惊喜,可是又不能未卜先知,你怎么就知道今天会下雨?” 宸王闻言,也觉好奇:“是啊无双,你怎知今天会雨?若说以闷热预警,前几日也很闷热的。”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赵双双,此时此刻她仿佛才成为了主角。 赵双双淡定开口:“其实很简单,相信昨日大家也都注意到有很多虫子,那种虫子叫大水蚁。” “大水蚁是什么东西,是蚂蚁么?” “这下雨和蚂蚁又有什么关系…不过确实时常听老人们说蚂蚁搬家要下雨,但十回九回不准。” 大家众说纷纭。 赵双双解释道:“这种大水蚁通常指翅膀未脱落前的白蚁,无论何时,只看到这些虫子成群结队的飞来飞去,必定就是要下大暴雨了。” “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啊,禹王妃还真是见多识广。” 赵双双:“各位谬赞了,我也不过是在闲书上看到的。”她把话题引到宸王身上,“无双在这里再次恭贺大王兄生辰快乐。” 话题回到宸王身上,在场之人继续寒暄着。 听着众人道贺恭维,宸王本人也觉得十分有面子。 毕竟大家都是因为他的寿宴才能看到这么绝妙的一幅画。 “这烟花贺寿图心思巧妙,除了画工以外,是如何办到的?”所有人都在关注别的,只有穆王关心这画的构成。 这是问到正题上了,赵双双耐心解释:“三哥关注点果然不同,说来也简单,我只是将磷粉和萤火虫粉,以及贝壳粉全部融合,然后加入各色颜料中,就是小把戏而已,说到底还是柳画师妙手丹青。” 说是小把戏,实际上要操作起来,其实很麻烦。 穆王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还真是有心了。 今日这贺礼送的极为巧妙,宾客们也各自攀谈起来,等到雨停了复又走出去,回到之前宴客的地方。 见大家都离开,周延泽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是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周延泽临走之际,狠狠瞪了她一眼,“如今都已经和离了,你就不能对我说实话,去年侍卫事件是真的?” “什么侍卫?”赵双双是真心不明白。 “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没必要继续装傻了?” “嗯,你说的对啊,我达到目的了也没什么必要和你说?” 周延泽冷笑:“好,赵无双,这次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看他怒气冲冲的离去,两个丫头心中一跳,飘絮垂着眉眼:“主子奴婢担心王爷会伺机报复” “是啊是啊,方才奴婢看他脸都黑成一团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怒气,就奴婢都不敢抬头看他。” 赵双双闻言,也没说话,只是跟着所有宾客走了出去,实则她心里也不是十分有把握。 有一说一,周延泽虽然讨厌,但也不像是会暗中算计的人,哪怕他事后真的找麻烦,她也必须这么做。 一来是为了摆脱这桩婚姻,她本来就不想结婚,何况还是被一个陌生男人绑住,那就更不行了。 说到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赵怀章。 当初赵无双为了嫁给爱情已经辜负了父母,害的赵怀章无法脱身,已经受过皇帝一次猜忌。 君臣之间若是失去了信任,会更难修复。 何况如今储君之争势在必行,周延泽那些小动作想必皇帝也是知道的,如果这时候自己一直有着禹王妃的名分,赵怀章会被迫选择阵营。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场角逐还是作为旁观者最好,一旦选择阵营,稍有差错就是满门灭族。 所以飘絮说的不对,她没有只考虑自己,也为赵怀章考虑过的。 纵然无法真正拿他们当父母对待,可如今她用赵无双的身份生活,该做的自然要做。 如果能回去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如果不能回去也总不能真的去死。 人就像种子一样,落到哪里,哪里生根。 不会有人问种子从哪里来,只会关心这颗种子是否能发芽然后结出果实。 “无双,今日真是麻烦你了。”宸王招待完宾客,又折了回来。 赵双双客气道:“大哥言重了,您已经道好多次谢了。” “可不是,说那么多谢谢还不如表示一下”秋意嘟囔几声。 宸王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这丫头跟在你身边可没少惹祸?” 赵双双抬手便是一记,敲在了秋意的脑门上,小丫头吃痛,捂住脑袋,脸上写满了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这是大哥不和你计较,还不快点赔罪道歉。” 秋意嘴一瘪:“王爷,奴婢错了。” 宸王接受了道歉,同时也说道:“这丫头说的不错,你送了这份礼物,说的简单,其实用心至极,本王心里感激你,燕妃的事也多亏得你照顾。” “对了,本王府中有副上好的墨玉棋盘,回头差人给你送去,闲暇时下棋打发打发光景。” “那就先谢过大哥了。” 果然没一会儿,小斯就拿来一副顶好的墨玉棋子和棋盘,这棋盘碧色的,晶莹剔透,摸着也是凉凉的,很舒服。 赵双双看了一会儿,“这个应该不便宜?” 秋意:“听说皇上宠爱宸王,这御赐之物当然不便宜,不过王爷把御赐之物就这么拿来送人了还真是个胆大的。” “走,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30章 是个好人 刚下过雨,空气里有几分冷意,和宸王分开后,赵双双一行人才走到门口。 街边排列一排排马车,有大的小的,豪华的乃至普通的,就连马匹也是分个高低。 之前侍候的禹王府小厮已经都不见了,而之前明明是有两辆马车的,也一并消失了。 秋意:“主子,您到里面歇着去,估计是小厮们躲到后面偷懒去了,我找找。” “那麻烦你去后巷看看,我们就在这等着。” “行。” 她和飘絮站在屋檐的旁边,也没挡住大门,一些曾和禹王交好的人也纳了闷,纷纷上前询问。 赵双双也不好说别的,只道下人去牵马车了,这才打发了。 “无双丫头。”二婶沈凤仪也从王府走了出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莫不是又和王爷吵嘴了?” 赵双双:“没有,王爷有事先行离开了。” “也是”沈凤仪喃喃道:“骑兵营刚刚成立确实需要费心的,你作为人家的妻子也要多担待些,把后院打理好,整个王府打理好。” “我知道的二婶。” 沈凤仪微微一愣,瞧她不愿多说,心道肯定是这丫头埋怨自己,这半年都没去王府看她。 她伸出手,轻抚过赵双双耳边坠下的一抹鬓发,“你也知道今年是你祖母的大日子,提前半年就在准备下个月寿宴的事了,刚好又是重阳节,难免得妥当些。” 看赵双双仍然没说话,只是不再那么冷漠了,沈凤仪也松了口气,轻声道:“原本这些事该你父亲和母亲来操持的,只是大哥大嫂为国守疆,所以啊,我和你三婶怎么也得上点心,不然那是叫外人看了笑话。” “那辛苦二婶了,说到寿辰,无双确实好久没见过祖母了,过些日子我会找机会回去。” “二婶,该走了,和她啰嗦什么。”马车上的赵无欣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掀开帘子道:“人家是禹王妃有什么不放心的,二姐,你能回去,要是禹王抛下你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顺便载你。”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笃定赵无双那种性子绝不会答应同行。当然,赵双双也不会同意,她还没有办法做到面对不喜欢的人也假装喜欢。 沈凤仪训了赵无欣几句,又说了两句才上车走人。 这时候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秋意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喘着粗气:“主主子,没人,后巷也没人,奴婢听说是王爷” 飘絮:“那要不我们请宸王帮忙准备马车送我们回去。” 赵双双:“宸王今日还忙着,不好给他添麻烦,之前来的时候我发现前面有个驿站,雇个马车回去就行了。” “四弟妹如何还没回去?” 她刚走出没几步,穆王便走了出来,他笑意和煦,看着没什么恶意。 俩人对视了会,赵双双也收敛了锋芒,苦笑一番,还没开口,穆王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小厮已经将马车牵至跟前,一个看起来高高的男人走上前来,应当是穆王的随行侍卫,他麻利的安好踏凳,然后默默站到穆王身后 穆王看着眼前的赵双双,心里升起一抹微妙的感觉,随后道:“四弟妹,介不介意与我同行?” “自然不会,这个时候我正是求之不得。” 穆王瞥了眼身后的侍卫,而后微笑着看秋意二人,“来时只本王一人,因此马车着实小了些,烦请姑娘和袭风乘坐后面的马车。” “王爷客气了。”飘絮福了福身,拉着秋意往后走。 马车内外都确实十分朴素,不像是个王爷该有的样子。听闻这位穆王是个风雅之人,精通音律,时常去广寒楼教学,有时候穆王妃也会与他同去。 说起穆王妃就不得不提一句,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温柔可人儿,后院也没有别的女人,一来是穆王洁身自好,二来确实也是二人感情深厚。 从这一点倒可以看出最重要的一点,夫妻间相处贵在信任。若换做常人,哪里会这么大度看着自己的丈夫去那种烟花之地。 人都是有逆反心的,越是不让去,那就一定要去。 如此说来,穆王妃也是个聪明人。 穆王含笑道:“确实寒酸了,和禹王府也完全没得比,让四弟妹见笑了。” 赵双双收回目光,眼神透澈,没有半点不屑甚至嫌弃,只是平静道:“说来是穆王替我解围,怎么都得感谢才是。听闻穆王妃怀有身子了?” 穆王仍是含笑,只是这会子笑容里多了些为人父的喜悦,“是,不过我不打算声张,听说孕妇小气,头三个月得小心对待。” “穆王真是温柔至极,和其他王爷明显不一样。” 穆王闻言,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安慰道:“四弟是这个性子,你与他夫妻三载想来也该适应了,旁人也不好多说。只是以前很少有机会和你交谈,今日一见,却觉得外面传言并非全对” “传言?”赵双双忽然笑起来,“穆王说的传言肯定对我” “其实我以前就觉得不可信,镇西将军忠肝义胆,他的子女再不济也不至于像外人说的那样不堪。” 这话显然触动了赵双双的心事,“每个人都会有糊涂的时候,只要能清醒过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拔本宁余力,迷途幸识归,看来赵二小姐是真的想明白了。”穆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赵双双见状,立即拉了拉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冷风。 穆王:“是这样的,每到换季总会咳嗽,不过你也别看我身体不好,其实身体不好的人,也是有一个好处的。” “什么好处?” “你想想,谁会对一个病秧子有敌意呢,这也是为何其余人避嫌,而我不避嫌的缘故了。”说着说着,穆王又咳嗽起来,听起来肺部似是有什么东西,呼哧呼哧的。 赵双双的目光落到旁边的水囊上,递到了他手里,穆王接过水囊喝了两口润了润肺,“老毛病了,倒是失礼了。” “那你这样岂不是也不能去广寒楼了?” 穆王:“去还是能去,只是要多依仗夕儿,当然,如果她不舒服,那自然还是闲在家里与她作伴,也是好的。” 赵双双感叹:“穆王和王妃的感情当真令人羡慕。” 穆王笑呵呵的:“说来以前为了追寻音律,时常跋山涉水,留她一人也孤单了些,若是无双以后有空可以到我们府上坐坐。” “好,以后有空我一定常去坐坐。” 没一会子,马车停在了禹王府门口。 赵双双行了一礼:“如此,无双先告辞了。” 穆王抱拳还礼,目送她进去才让人驾车离开。 袭风瞥眼看他,“王爷似有心事?” 穆王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镇西将军是个好人还好二小姐清醒过来,否则一代良将” 袭风:“王爷是怕赵将军卷进这些是非中来?” 穆王:“父皇本就疑心重,如若真的这样,只怕很难善了” 第31章 浸猪笼 哐当一声,芳华阁的门就被关上了。 “好气人,真是想不到王爷居然这么过分,他自己悄悄走了,都不给我们留马车!”秋意一回来就一肚子气。 飘絮默默准备着洗漱用品,柔声道:“你啊你,跟着主子这么多年,怎么脾性就不能收敛些。” “那是真的气到了啊,前年雪地里从宫里走出去,一步一个脚印,主子冻的半个月才好起来,今日又是这般这个王爷怎么喜怒无常的!” 秋意踱步来回,怒道:“我看他就是欺负我们,不行,必须得告诉老爷!” “罢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今日吃了哑巴亏,闹点情绪也正常,不用和他计较。”赵双双收拾好妆台前的东西,“走,这两日把屋里清扫一下,等去宫中向皇帝陈情之后再做决定。” “难道主子不打算回赵家吗?” “不回去也好,那帮牛鬼蛇神看了都觉得厌恶。” “那奴婢先去把嫁妆都清点一下。” 说完飘絮就退了出去。 余下主仆二人简单收拾了下,把那些名贵布料的衣裳都装了起来。 说来赵无双嫁给禹王之后,知悉他节俭,很久没有添置衣裳首饰了,就现在这些都是以前的。 所以很快就收拾好,装进大箱子里。 秋意手脚极为麻利,屋子里收拾好,又帮着飘絮清点库房的嫁妆。 总共五大口的箱子,清点起来确实有些麻烦。 但这事儿赵双双也不想惊动别人,装完房间里的东西也过去帮起忙来。 三道影子被火烛的光亮拉的拉长。 “主子,那我们去哪里啊?” 其实她也没想好去哪里赵家她是不太想回去的,反正要重操旧业,而这些嫁妆若是换现成银子也有不少银子,够她干一番事业了! “主子” 飘絮面色凝重的捧着手里的小册子。 是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上面记载了嫁妆数额和分量。 例如光是这种云锦的绸缎就备了二十匹,各种花色和颜色的布料。还有丝织类的各种布匹也不在少数。 “怎么了飘絮姐姐?” “是啊,你脸色不太好。” 飘絮摇摇头,嘴唇翁动了两下却说不出话,只是把册子递给了赵双双,“主子您看,这嫁妆数量和这份存单上根本对不上。” “怎么会对不上呢?当初没有核对过吗?” 说到正题了,秋意干巴巴道:“是主子您说的,说老爷夫人这般疼爱你,绝不会在嫁妆上少了分毫,所以从未检查过” “这不是件小事,找算盘过来。” 没一会儿,秋意翻腾出来一个金算盘,看着这个小物件,大家都傻眼了。 最后只得把核对的事情交给会打算盘的飘絮。 三人就在库房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总算把亏少的银子算了出来。 “主子”飘絮抱着金算盘又拨算了两遍,“奴婢已经算过了,如果换算成银子,足足少了一万两。” 一万两银子可不算是小数目,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几百两银子随便花,可若微末小官,一万两可以说差不多是一年的俸禄。 秋意情急:“太过分了,到底是谁搞的鬼,难道又是那个恶毒的王爷?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连主子的嫁妆也贪!” 赵双双看着册子和算出来的数目,定了定神,周延泽这人虽然面目可憎,可他为人自傲,绝不屑用女人的钱。 动这一万两的人绝不是禹王。 “主子,你说会不会是底下的人一天偷拿一点?”飘絮忧愁的看着对不上号的嫁妆,“要不咱们报官,交给官府处理。” “我出嫁的时候爹娘可在?” “本来是在的,可是忽然有紧急军情,所以”飘絮叹了口气,当初就是为了这事儿,主子一直心结在怀,认为是老爷推脱,故意不来的。 赵双双定神道:“那当初操办嫁妆的人是谁?” “三夫人!”秋意脱口而出,想想又觉得不对,“没道理啊,三夫人娘家可是荆湖的富贾呢!” 但很快她又推翻了自己的话,“不过那些富人都是抠搜出来的,其实啊越是富的人越小气,个个唯利是图,越是穷的人反倒越大方!” “像我爹就是这样,每天都请客吃饭好像金山银山吃不完似的。” 秋意说着说着就吐槽起来自己的老爹。 这话其实也有点道理的。 不过赵双双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想想嫁妆不知不觉少了的事情,若是今日没有清点,那何年何月才能发现? 一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身体发冷。 芍药沉吟道:“主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在这里胡乱猜测毫无意义,不知道赵无双会怎么做,但她赵双双的东西,谁都不能拿走! 她收拾好册子,“好了,这件事不要声张,咱们就烂在肚里,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我自有主意。” 第二天一早,周延泽已经在门口等她。 这次完全是相视无言,一句废话都没有。 只是皇帝得知后却是震惊不已,虽然听说以前传出不合,却也没有闹到这样的地步。 看着二人皆是一副郎心如铁的模样,皇帝思索了片刻,看向身旁的皇后,“皇后怎么看?” 皇后:“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难道就一定要走到今日这种地步?” 周延泽神情淡漠:“儿臣已经想清楚了,还请父皇母后成全儿臣。” “那你呢无双,你也同意?” 赵双双坚定的磕了个头:“无双心意已决。” 皇后叹息:“罢了,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如今和离了,那今后你们男婚女嫁自然再不相干。” “多谢皇后成全。” 皇帝摇摇头:“那这件事皇后你按章程去办。” 和离双方需签字证明,若是宗室皇室,还得除了玉牒,从男方家谱上除名,而后公告天下。 从进宫到出宫,周延泽仍是一句话都没有,临近宫门的时候才看到秦恢急匆匆的打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红色盔甲的将士。 只见周延泽面色一变,看了赵双双一眼,吩咐秦恢先将她送回去,而后掉头又进宫了。 “王王妃属下先送您回去。” 赵双双这次没有拒绝,扭头看了宫门一眼,“他这么着急返回去做什么?” 秦恢:“大营那边出了点事,之前有几天连连暴雨,山上无处泄洪,一旦泄洪,那山下的村子就遭殃了,可现在山上那些军需都泡发了哎,损失惨重呢。” 这个人倒是有意思,还真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 不过关于西山大营的事她也听过一些,据说起初皇帝就不同意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周延泽免不得要吃瘪了。 还真是天助我也。 这样一来周延泽可就没办法抽身对付旁人了。 ———— 京都就是这个好处,繁荣。 繁荣的地方,消息也传播的特别快,禹王夫妇和离的事,不过两日就已经彻底传开了。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和离的原因更是众说纷纭。 对世家而言,嫁出去的女儿,无论是和离也好休妻也罢,都是一种无法抹灭的耻辱,也意味着从今以后,赵家所有人,在很长一段日子是没办法抬起头做人了。 大清早的,街边的早餐铺子也陆续支摊,开始忙碌起来。 几个穿着布衣的男人坐在街边吃面,不自觉的就交谈了起来。 “听说是因为和侍卫有染,王爷受不了这个绿帽子,所以才和离的。” “我也听说了,王府里的人说这样是为了保留赵家的颜面,不然早就犯了七出之条,得休妻啊。” “要是搁以前,这种荡妇,必得浸猪笼!” 第32章 磕个响头 她们口中该浸猪笼的女人,此刻正在街边喝豆浆吃包子,吃的差不多了才扔下几个铜板,爬上马车继续朝赵家赶路。 原本是不打算回去的,可这赵家欠了她的嫁妆,她就必须得拿回来,什么哑巴吃黄连,她从不来不是什么哑巴,有仇就得现世报。 “对了,通知过芍药了吗?” “奴婢昨日就已经通知了,本来打算一道回来,她说还要帮庵主送个东西去福国寺,估摸着下午就会直接回将军府来。” 赵双双点点头:“芍药确实是个投桃报李的人,你们啊,都得学着点,做人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良心一定得有。” “主子说的是。” 原本芍药是住在那个老头家里的,大约是芍药觉得房子过于空旷,她在那种小胡同住惯了的人,还是比较喜欢热闹,所以最后还是搬去了紫云观。 住了这么些天,和庵主也熟络起来,偶尔会帮着庵主种种菜什么的,又或者帮忙跑个腿。 起初赵双双得知,还忍不住训她,真是个闲不住的丫头,可芍药却说活动筋骨利于康复,在确定伤势没有大碍的前提下,自然也就由得她去。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安好了踏凳,扶着车内三人一一下了马车。 将军府恢弘肃穆,不似别的府邸金雕玉砌,反倒有种年代悠久的古朴感。 门口站了一溜的下人,提前收到消息的桂嬷嬷已经带着映水居的奴仆们站在门口迎接了。 桂嬷嬷是看着赵无双长大的,感情别外深厚些。 桂嬷嬷满眼慈爱,“二小姐你果然瘦了很多这段日子一定吃不少苦了” 赵双双虽不喜欢主动和人亲近,但也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只道:“夏季消瘦而已,放心好了,等秋冬天来了,食欲好了,自然也会长胖的。”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嬷嬷,府里最近是什么情况?” “因为和离一事,如今整个洛阳都在传,二爷在官场走动,听说面子也挂不住,如今正在气头上呢”桂嬷嬷叹了口气,有些一言难尽。 看来府里的情况比自己想象还要糟糕。 “二小姐,老奴不知您和突然要与王爷分道扬镳,但不管怎么说,如今老爷夫人在边关回不来,家里又比较复杂,若是二爷他们说起,您稍微卖个乖,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卖个乖 赵双双断然拒绝:“嬷嬷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没有做错,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既然没有错,那自然会据理力争。” “这哎”桂嬷嬷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也没再多言。 吩咐身后几个丫头先行回映水居,再收拾收拾,而她这边则带着赵双双慢慢过去。 途经一个花园的时候,只听到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你们几个可得当心点,这冰块贵重着呢,要是砸了恐怕你们死都赔不起!” 透过院墙的小洞看去,说话的少女一袭粉衣,脸上全是傲色,走在最前面。 丫鬟给她撑伞打扇,后面的两个家丁则快步紧跟上前。 只是那冰块很重,有半人那么大,又不能贴身抱着,那样的话,得整成冰凝子。所以就只能两个人把冰块装箩筐里,这么一路走来都是摇摇晃晃的。 在古代来说冰是何等贵重的东西,一般人轻易用不起,可少女却一连就要了两个箩筐的冰。 桂嬷嬷解释道:“那是三夫人的侄女,陈家的女儿,说是为了祝寿来的,在咱们这待了快俩月了。” 赵双双没怎么在意,心道只是娇生惯养的小姐罢了。 可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却要找上门。 两拨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身后的小厮崴了脚,箩筐里的冰翻腾出来,啪嗒一声,碎了一地。 “怎么回事!”少女惊呼出声,“怎么回事,是谁,这么珍贵的冰就这么碎了,谁碰碎了!” 家丁惶恐至极,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表小姐息怒!” “息怒!”少女此时哪能息怒,她横眉冷竖,“认错有什么用,你赔的起吗?穷鬼!” 秋意蹙了蹙眉,嘟囔道:“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请进屋来,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那少女听进去,她立刻就炸毛了:“就是你们,刚才我亲眼看到是你撞到这个家丁的!” 她手指的方向,正是赵双双所在。 赵双双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少女却被这一眼看的更加不舒服。 她上下打量一番,瞧着赵双双的穿着打扮,无非也是哪个破落户的姑娘,说不定就是来蹭吃蹭喝的野丫头! 笃定心中想法,少女立马道:“方才我亲眼看到是你撞到他,所以这冰块才碎了!不过看你这穿着打扮,多半也赔不起,可能连冰都不曾用过。” 当然没用过,现代用的都是空调。 也就这些没见识的,把冰块当做宝。 不过这冰在古代来说确实是宝。 少女察觉到她眼里的嘲讽和不屑,更是愤怒:“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赵双双翻了个白眼:“下次出门还得看看黄历,一回来就遇到狗,倒也是奇了。” “狗?你说我是狗?”少女张牙舞爪,“你可知道我姑姑是谁?我姑姑可是赵家的主母!” 她一脸傲色,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过我看你这穷酸样儿也赔不起,这样好了,你要是跪下来给本小姐磕三个响头,我就原谅你的过错,否则我一定把这件事告诉我姑姑,届时一定把你赶出去!” 刚才众人也看得清楚,明明是小厮怕撞上,匆忙之下崴了脚才打碎的,如何能怪赵双双? 桂嬷嬷板着脸:“陈姑娘,你可知她是谁?” 少女不依不饶,双手叉腰:“管她是谁,做错事就得受罚,要嘛赔我两块冰,要嘛给我磕三个响头,哄我高兴了,这事儿就此揭过,也不用惊动我姑姑。” “磕头?“秋意以为自己听错了,身子已经瑟瑟发抖了,要不是飘絮拉着,她这时候已经冲上去扇两个大嘴巴子了。 瞧着这小忠犬护主的模样,赵双双暗自一笑,伸手勾了勾秋意的衣服往自己跟前拉。 而后对少女露出一个笑容:“这位陈姑娘是,不是我不肯磕头,就怕你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让你下跪是便宜你了,要是待会告到我姑姑那,就算你是二夫人的亲戚也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陈家在荆湖确实是富贾,整座城有一半的店铺都是陈家的,这个陈聘婷又是家中嫡次女,地位自然也尊崇。 再加上她姑姑陈含玉,也就是二叔赵怀礼的发妻,如今掌管着家中大小事务,深受老夫人倚重,在府中算是横着走。 难怪这个丫头敢如此跋扈! 不过说起这个三婶,赵双双便想起嫁妆的事,既然是陈含玉有着掌家大权,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那一万两的事儿和陈含玉有关?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笔账还没算清楚,现在刚回府就被人欺负成这样。 今日要是轻轻饶过,以后再想立足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如何都不能让这个步! 少女见赵双双不说话,这种无视人的态度,让她憋屈到了极点,仿佛都看到所有下人都在笑她。 她心里气不过,冲到赵双双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要打下去。 赵双双反应灵敏,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第33章 你受不起 这种不问来由的巴掌,就算今儿是老夫人亲自来了,要是不拿个说法来,也休想动她半根毫毛! 何况是这么个跳梁小丑。 少女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手被钳住,还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她顿时涨红了脸,“你松手,你这个贱婢,你赶紧松手!” 赵双双微微一笑:“这巴掌真要打下来,后悔的只会是你,我这可是在救你。” 她在笑,笑的宛若罂粟花那样艳丽,笑的越是艳丽,越让遍体生寒。 少女身后的那群小厮和丫鬟都不敢动弹。 “什么!”少女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赵双双冷笑,轻松抓起她的手,往后一扬,‘啪’的一声,这巴掌就打在了少女自己的脸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少女瞳孔猛缩,捂着吃痛的脸颊,震惊的看着赵双双,“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你等着,我这就告诉我姑姑去!” 看她气呼呼的跑开,桂嬷嬷暗藏笑意。 飘絮敏锐的察觉到,上前问道:“桂嬷嬷,这个姑娘是谁啊?” 桂嬷嬷:“这位就是三夫人家的侄女,平日里仗着自己姑姑的威势,一直在府里呼来喝去,吃穿用度,所有一切都要和四小姐和五小姐相比,可能她做梦也没想到,今日会折在姑娘手里。” “不就是个表亲,还真以为是赵家女儿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跟跳梁小丑似的在您这儿蹦跶!”秋意嗤之以鼻。 “话虽如此,但奴婢总觉得不妥。”飘絮解释道:“主子刚刚因为和离的事闹的不愉快,想来二爷他们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万一这个女人回去添油加醋” “你担心的没错,不过我和周延泽是和离,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对,也不能只算在我头上。” 至于添油加醋,她也没想过继续留在此处,等着陈聘婷搬救兵来。 纵然她再嘴硬,实则心里也是清楚, 说到和离自古都是女子遭殃,受人白眼,恶意揣测,矛头都是指责女方,说到底还是主子吃亏的多些。 这世道本来就不公平。 所以赵双双也并非全忌惮,转头叮嘱众人道:“刚才发生的事儿,那是陈聘婷有错在先,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既然三婶不教,我作为表姐,就该担起教养之责。” 能听懂的自然都懂,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撇清了关系吗? 说完,赵双双也没有犹豫,带着一行人先往自己的院子去,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然而属实没想到,陈聘婷被打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陈含玉的耳朵里。 这陈家在荆湖城算是有名的富贾,后来给陈含玉哥哥买了个闲官做,在当地也算的上是个土皇帝,过的那叫一个滋润。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陈聘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就这么眨眼的功夫间,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很快就红了起来。 “姑姑,你可要为我做主,也不知是谁的亲戚,竟当着这么多下人面给我难堪!” 看着自家侄女脸上这道清晰的五指印,陈含玉怎能不心疼。 再者这人竟敢在赵家打自己的人,那不是打她的脸吗? “呜呜呜姑姑您要为聘婷做主啊聘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啦”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 心疼归心疼,可瞧着这副嚎啕大哭的样子,陈含玉还是觉得不满极了。 她一脸嫌弃:“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丢人!” 陈聘婷抽抽噎噎的,她心里自有小九九,这件事说不上对错,又怕自己理亏而导致被罚。 故意在见陈含玉的时候把自己弄的更为狼狈,衣服松松垮垮,头发也散乱。 如此的话,就算自己理亏,也能让姑姑心疼,姑姑一心疼,那还不马上去找那个贱婢算账。 说来也是,那贱婢力气居然这么大,她暗暗揉着脸颊,在心里把赵无双骂了一百遍! 陈含玉板着脸:“行了行了你也别嚎了,这里又没外人,嚎给谁看。最近来的人确实多了些杂了些,什么品性教养的都有,你也是,平日里我就是太骄纵你了,以后可得收敛些。” “我都这样了,您还凶我” 陈含玉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 如今大寿在即,沈家那几个穷亲戚也跟着来了,说好听是住的太远怕赶不上。 还不是就是为了在府里蹭吃蹭喝。 这平日里那沈凤仪就仗着自己的相公,是礼部侍郎,那拽的尾巴都翘上天了。 还口口声声翰林学士的女儿,说白了只是个破落户而已,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要是夹着尾巴做人也就算了,可现在已经欺负到自己侄女头上来了,那还能忍? 见陈含玉半天不说话,陈聘婷也急了:“姑姑,就算聘婷再怎么有错,也不至于让人打成这样啊!” 陈含玉紧蹙着眉头,既然这次让她抓着了机会,必须得狠狠狠狠出口恶气,顺便敲打敲打,让沈凤仪知道谁才是这家里主事的。 她带着一群人原路返回,找了一会儿,终于在廊下看到桂嬷嬷一行人。 原来这个老东西也在 看到桂嬷嬷,她心里就更气了,就算别的人不知道桂嬷嬷可是家里的老人! 居然眼睁睁看她本家小姐,就这么被外人欺负,竟还如此无动于衷! 等清理了那个小贱人再找这个老婆子算账。 “站住!”陈含玉一声冷喝,快步上前拦住众人去路。 “姑姑,就是她!”陈聘婷瞪着一双圆眼,愤怒的盯着赵双双。 那种眼神恨不得能把她活剥了吃一样。 赵双双慢慢转身,冷如冰雪的目光落到陈含玉那张带着怒容的脸上。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看着陈含玉的脸色变得阴郁,僵硬,整一个变脸专家。 “无双?”陈含玉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赵无双。 她愣了一会儿才挤出一抹从容和善的笑意,“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让人通知一声,三婶也好安排人去接你啊。” 赵双双:“回自己的家又不是走亲戚,何须这么麻烦,无非就隔了几条街而已。” “听听这傻孩子说的什么话,三婶哪里是这个意思?” 陈含玉笑着拉起她的手,“这都月中了,下月中旬就是你祖母寿辰,所以我做主把院子扩了一下,这不是怕你久未回来,认不得路么。” 赵双双若有所思道:“是啊,久未回来这将军府恐怕要改为陈府了,对三婶?” “哈哈,这孩子竟会开玩笑了”陈含玉打算以玩笑揭过,暗地里却将赵双双的反应看在眼里。 看来这丫头暂时还不知道沉香园的事,不过她倒也不怕,老夫人都应允了的,难不成一个小丫头还能翻天不成。 陈聘婷完全不懂二人有什么好寒暄的,她这会子脸上火辣辣的,日头又盯着晒,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她满脸痛苦的看着自家姑姑,“姑姑你和她废什么话啊,刚才就是这个贱人打我,您看,我脸都快痛死了。” 这个蠢丫头,现在还分不清时势吗! 陈含玉喝道:“你给闭嘴,什么贱人,这是你二表姐!” “二表姐?” 陈聘婷被这么一吼,瞬间有些发懵,可越想越委屈,红了眼眶:“就算是皇后打人也总有理由,我又不是那些低贱的奴婢,凭什么打我,再说,长幼有序她既然打我,那岂不是不把姑姑你放在眼里!” 陈含玉闻言,这话倒是说到点上了。 她扯了扯嘴角,嘴唇轻轻一碰,“你表姐在前天之前还是禹王妃,更是大哥大嫂的女儿,怎么可能无故打你?自然是有原因的,否则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第34章 诬告 前天之前还是禹王妃 轻飘飘一句话当真是伤人不见血。 而后半句,看着是在训陈聘婷,实际上是问赵双双要一个动手的理由呢。 若说不出这个理由,那就成了市井泼妇。 赵双双抬眼看她,知她其中意思,却丝毫不为所动。 果然,陈含玉还是先沉不住,毕竟她们这边是受害者,更迫切的需要一个理由,否则以后怎么管理家中下人。 “无双,你小时候和暇儿还有聘婷都玩的很好,只是年生久了,估摸着你没什么印象了。” 赵双双敷衍道:“嗯,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这不要紧,她如何也该叫你声姐姐,只是年纪还小,就算再怎么做错冲撞你,你也不该动手打人。”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和气气的。 脸上多了两分心痛,抬起陈聘婷的下颌,“瞧瞧,这到底是个姑娘呢,这小脸满是红印,回头家里宾客瞧了指不定又得生出什么闲言碎语,如今你刚刚被王爷休弃传出去对你的风评也是有损的啊。” 赵双双顺着目光看过去,刚才打的时候,力道不小,陈聘婷的脸这会子已经肿起来了,一边高一边低,看着极为不对称。 她收回目光,淡定道:“三婶言重了,我和表妹是有误会,不过为了这么件小事,我还不至于出手伤人,最基本的教养我也是有的。” “胡说,你胡说,这些人都瞧着了,你还敢说不是你打的,要不是你打的难道难道我自己打自己吗!”陈聘婷急的尖声喊起来。 陈含玉有些尴尬:“是啊无双,若说聘婷想诬告你也总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而且你们往日无冤无仇的,这刚刚回来,她缘何要诬告你呢。” “怎么这热闹啊,怎么你们都聚在这里?” 说话的妇人三十五六的,双颊晕红,星眼如波,丽质天成,身后还跟着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贵妇人,在她两侧则是陈含玉的两个千金,赵无暇和赵无月。 这俩姐妹看上去和沈凤仪关系不错,长的也极为出众,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娇媚可人,都深受这帮官夫人喜欢。 见了陈含玉,赵无月便立即小跑过去,依偎在自家母亲怀里,“母亲。” 甜腻腻的声音,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陈含玉白了她一眼,啐了句‘没规矩’,而后目光落到沈凤仪身上,笑眯眯的:“二嫂,你来的刚巧。” “巧?”沈凤仪有意躲避她那种眼神,转过头去看赵双双,“无双你回来了,怎么都不让人提前通知一声,也好亲自派马车去接你啊。” 同样的说辞,陈含玉方才碰了壁,这会子她倒要看看二嫂是怎么热脸贴冷屁股的。 怎料赵双双却姿态严谨,温和道:“和离之事虽不是我一人过错,却也连累了家人,怎好再麻烦婶婶们来接,不过好似有人不太欢迎我回来。” 她穿着朴素轻便,看着清爽,几个夫人瞧了,便觉得心生好感,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红杏出墙故而被休弃? “哎哟,瞧这小可怜的样儿,这是将军府,无双你才是正主儿,谁敢不欢迎,你跟二婶说到底是哪些不长眼的东西欺负了你。” 陈含玉冷笑:“这夹枪带棒的本事,二嫂嫂敢居第二就没人敢居第三,至于无双所说被欺负的事儿”她朝着陈聘婷招了招手,“各位瞧瞧” 说到这,陈聘婷便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抽抽搭搭的,她放下掩着脸蛋的帕子,露出红肿的脸颊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天啊,这么大个巴掌印!”赵无月惊呼出声,然后仔细检查着她的脸颊,“这也太过分了,难道是二姐打的?” 陈含玉笑着道:“无双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兴许里面是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 “好好一个姑娘,搞不好就是要留下疤痕的,赵无双你心肠也太歹毒了,难怪禹王不要你呢,你倒是硬气,只会窝里横!” 她这样有恃无恐的指责,可见三婶平日里多骄纵这个姑娘。 在场的几位夫人听得这些话,也不由得开始议论起来,声音很小,可听在耳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陈含玉见状,双眼一转,连忙道:“二嫂你速来公允,聘婷这脸蛋可是无双造成的,当然,一开始我也不信,无双是个心性纯良的人,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呢可如今这实在让让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这赵无双到底是大房的人,她虽掌着中馈却也不好这样得罪,否则那将来还不得记恨上? 说好听点祖上福荫庇佑,辗转下来这么些年,一家大小靠着的可是大房镇守边关换来的荣誉和赏赐。 再加上最近自己娘家生意也不济,正发愁呢,这会子赵无双带着嫁妆回来,怎能把活财神给得罪了。 得罪人的事儿自然是推给别人比较好。 沈凤仪沉着脸,看着陈含玉那张波澜不惊,满脸笑意的面容就觉得恶心,交手多年,她居然还是没防到这个女人会把事情推给她! “弟妹这是哪里话,我虽公允,可对于家中处罚什么的还是显得生疏,你比我更知道分寸些。” “这个无妨,二嫂你先审,审完之后弟妹会从旁协助做些提点。” “”沈凤仪脸都变绿了,这会子还当真骑虎难下。 平日里在赵家本就矮了陈含玉一头,如果今日不应了这差事,以后就更没有威信可言了! 可这赵无双到底是大房嫡女她正犹豫着,陈聘婷就哭的更大声了,“姑姑,二姑姑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看她这副狼狈可怜的模样,在场之人无不是深表同情,纷纷指责起来赵双双。 在场指责声越大,陈聘婷就越是得意。 “无双以前才回京的时候,也算纯善,怎么嫁到王府才没几年就变成这幅模样。” “下手是真的毒,完全看不出来啊” “所以说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啧啧,难怪被休呢,就这样的女人,那能留着吗,留着的话不是留个祸端在家里。” 沈凤仪硬着头皮道:“无双,这件事到底是因何而起,婶婶还是想问问你先,若你说不出个缘由,也不得不罚你了。” 赵无月心中暗喜,连忙道:“对啊二伯母,就是要罚她而且还要狠狠的罚。” “”陈含玉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瞎凑什么热闹。” 赵无月不满道:“娘亲你怎么这样啊,我记得夫子说过,杀人者须抵命,欠债者要还钱,既然她打了聘婷一巴掌,那便让聘婷打回去,如此合情合理!” 陈含玉看不过去,朝一言不发的赵无暇使了个眼色,她便立即把赵无月拉到自己跟前。 “无双,这件事确实是你做错。” 最终还是陈含玉做起了好人,“你二婶要罚你也是以正家规,不然人人效仿,我们以后如何治家?更何况大哥大嫂如今不在你身边,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看你走了歪路,废了这规矩。” “对,说的好说的漂亮!”赵双双笑着鼓掌,“我们赵家家规向来以公允着称,从开始到现在你们只听表妹一面之词就要罚我,这未免也太过于偏颇。” 她别有深意的扫了众人一眼,“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不会觉得是我爹娘不在身边,所以才被你们欺负的。” “这”陈含玉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许私心,想给赵双双一个下马威,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如此牙尖嘴利! 第35章 证明 沈凤仪沉思道:“说来也有道理,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二婶这就问问你,聘婷丫头脸上的伤,到底是不是被你打的?” 赵双双:“刚才三婶也问过,并且我也已经给了准确的回答,现在就当着二婶和各位夫人的面,再重申一遍,这巴掌绝对不是我打的!” “你这个贱人,你还狡辩!” 陈聘婷脱口而出,此时后悔已经晚了,为了挽回形象,只好又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眼里噙着泪水,“二姐,青天白日黄口白牙,你怎么好意思否认,刚才所有家丁和丫鬟都看见了,你既然说不是你打的,那好啊,咱们现在去就祠堂,对着你们赵家列祖列宗发誓!” 赵双双:“笑话,凭什么你让我去就去,长辈还未开口,你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力在这里指手画脚?” 赵无月冷笑:“我看你是不敢” “无双,既然你说不是你打的,却又不肯发誓,言语里又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欺负你,可事已至此总得有个法子解决才是,你”沈凤仪一脸为难。 早知这么麻烦就不来蹚浑水了,现在她只想赶紧把这桩麻烦事儿给解决掉。 “其实哪有那么复杂,要证明是不是我打的,除了发誓以外有更实质的证据。” “实质的证据?” “这巴掌红彤彤的能有什么实质证据?” 赵双双微微一笑,她像一朵涂毒的罂粟,笑的越美艳,毒就越浓,朝陈聘婷走了两步。 见她面色不善,吓得陈聘婷后退几步,心中忐忑:“你你想做什么?” “你出言不逊本就该罚,可我到底不是你亲姐姐,管不得这么许多,可如今大家都要让我证明,我只能得罪了,表妹” 她声音柔和,语速缓慢,可抬起的手却是快准狠的落到陈聘婷脸上。 又是一个耳光落下,清脆作响,陈聘婷整个人被打的转了两圈,腥甜的味道从她嘴角流出来。 她惊讶的看着手中血,指着赵双双尖叫起来,“你你疯了,赵无双你是不是疯了,你们都看到了,姑姑,她当着你的面还敢打我!” 陈含玉藏匿眼中怒气,咬牙:“无双,大家可都是看到了,这次你如何也辩解不了,我们不敢罚你,可老夫人却有这个资格。” 赵双双愕然:“三婶怎么好端端的还生气了?这不是你们让我证明的吗?” “证明?”陈含玉深吸了口气,“你刚才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了聘婷,现在还要砌词狡辩?” 飘絮似是看出什么,发现聘婷脸上的手印并不一样大小,明显自家主子的手掌要大些。 她当下福了福身,上前一步:“三夫人息怒,您仔细看看表小姐脸上的巴掌印,这便是证据了。” “证据?” 在场的妇人也稍稍上前一步,探头探脑的仔细看着。 赵双双淡定道:“表妹脸上两个巴掌印,一大一小,明显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对着陈聘婷的脸指了指,伸出手掌比划了一番,“都看到了吗,我的手明显比右边的稍大一些,根本无法重合,所以何来我打人一说?” “还当真不一样呢” “是啊,看看右边这只手” “那既然不是赵二小姐打的,那该是谁?” 赵双双理了理衣袖,“是三婶非要我证明,所以这出手是迫不得已的,还请表妹多担待。” 担待? 陈聘婷胸膛起伏不平,恨不得就这么晕过去! 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个女人也太狠毒了! 可偏偏她居然无从反驳 陈含玉蹙眉:“聘婷,这巴掌到底怎么回事?” “我可明明是她打的,当时好多人都看到” 赵双双狡黠一笑:“我想起来了,之前三婶说她不可能诬告我,现在看来还真不好说”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留给大家想象空间。秋意倒是个机灵的,上前托起陈聘婷的手掌放脸上。 没想到她自己的手掌居然能和巴掌印重叠起来! “这这是一模一样?” “还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表小姐看着人五人六的,对自己居然这么狠,她这是图啥啊?” 秋意:“哎,为了嫁祸我们家主子,还真是无无所不用其极,自己打自己都这么狠,以后谁敢要这样的毒妇啊!” “可不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吃喝拉撒的,如今人家正主刚刚回来就这样,说的好听是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说难听点也不知是不是身后的人大教的。” “对啊对啊,小姑娘哪有这种心计,保不准就是背后的大人教的呢。” 这里的大人还能是谁,当然是她陈含玉! 陈含玉黑着一张脸扫了在场的妇人一眼,这些都是平日里和沈凤仪交好的官太太,如今居然组团来奚落她! “够了!” 她冷喝一声,在场的人也逐渐安静下来。 沈凤仪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她。 陈含玉却不得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气,“陈聘婷,往我对你谆谆教导,你居然” 她痛心疾首,“来人,把表小姐带去祠堂罚跪三日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祠堂我不要啊,姑姑,我不要啊!”陈聘婷奋力挣扎,目光落到秋意身上,立即冲过去:“贱婢,我撕烂你的嘴!” 秋意侧身一躲,陈聘婷也没收住脚,暗中好像还被谁推了一把,她完全不受控制的就撞到了其中一位夫人。 两个人双双摔倒在地,她整个重量都压到了那个夫人身上,夫人的手臂撞到地上,手镯也碎成两截! “这也太没规矩了!” “上官夫人您没事?” 被撞的那个妇人沉着脸,被下人搀扶起来,她扫了在场人一眼,冷笑:“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赵家就是这样的家规。” “上官夫人你别生气” “等等我上官夫人” 余下两个夫人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沈凤仪打完招呼,也跟着离开了。 沈凤仪气急败坏:“陈聘婷,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原本是要给我女儿对亲家的,现在好了,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找不到好人家,你也别想嫁出去!” “姑姑我” “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拖下去!”陈含玉的脸比前几天的乌云还黑。 虽然在气头上,她却不能不处理好此事,来到赵双双跟前。“无双,聘婷被骄纵惯了,今日先罚她去祠堂自省,等来日你消气了,我再让她上门致歉。” 赵无暇:“聘婷表妹确实是骄纵惯了,本也是误会,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 赵双双抽了抽手,“如果我要计较一开始就动手了。”保持了一段距离之后,她才接着道:“我也不是个咄咄逼人的,如今真相大白,此事就这么罢了,到底是一家人嘛,怎么都得给三婶一个面子。” 陈含玉连连点头:“我就知道我们无双丫头心地最善良,好了,今天都散了,全部杵在这里做什么?” 她扯起僵硬的嘴角勉强笑了笑,“无双啊,是三婶先入为主了,你可莫要和我置气啊。” 第36章 回笼绵羊 桂嬷嬷皮笑肉不笑的:“三夫人,小姐刚刚回来呢,被这些闲人折腾那么久,早就累了,需要休息。” “还是桂嬷嬷想的周到,瞧我只顾着说话倒是给忘了,快别站在这太阳底下了,无双,刚好我这会子没事,送你过去。” 这热情洋溢和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三婶,前后判若两人。 赵双双都不自觉想,是不是这深宅大院的人都会变脸? 她嘴上应付着,心里也如明镜般,想要过安稳的日子除非爬到没人敢欺的地位,不然注定不会平静了。 一行人来到映水居门口。 映水居是赵无双没出嫁前所住的地方。 桂嬷嬷早已经安排人收拾了,平日里本来也是打扫着的,所以收拾起来并不麻烦,就是铺垫些细软。 入门是两排垂柳,院门中间有个很大的金鱼池,正被太阳晒着,金鱼都蔫蔫的,也没个什么遮挡物。 这个鱼盆又没办法移走,于是赵双双让人去采几朵荷叶过来给鱼遮阴。 再往里走,左侧是居住的地方,上首自是她的闺阁,出门两边是耳室,院门外便是几间下人房。 刚要进去,墨梅便匆匆跑来,在陈含玉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她脸色大变,“当真?” 墨梅再次点头。 陈含玉有些为难的看了众人一眼。 赵双双会意过来,“那我们先进去。” 屋子周遭种了一排枝叶茂密的龙抓槐,所以一进屋并不觉得燥热。 飘絮简单安顿了一下,福了福身:“主子,奴婢去取冰来。” 赵双双摇头:“不用了,今天也不算很热,扇会扇子也就过去了,把这些嫁妆都锁到库房去。” 前几天一直暴雨,洛阳等地区富庶倒也罢了。 其余地方若是涨水必然会闹出疫病,到那时免不得生灵涂炭。 如今又怎好再奢靡浪费。 她摇了摇手里的团扇,说起这个暴雨,如今周延泽去处理西山大营的事儿,也正好给了自己缓冲的时间,可以寻找新的靠山。 她怔怔的望着手里的扇子,可是谁比较合适呢? 这几个王爷中,如果最有可能夺得储君之位的,是宸王。 可是赵家不能去投靠宸王。 她和周延泽和离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赵怀章被牵连进去,所以投靠王爷是不可能了。 罢了,倒也不急,怎么说也得先顾好眼下才行。 她正想着,陈含玉就走了进来,又是一副慈爱模样,“怎么回事,还不去取冰过来,这夏日炎炎,怎能刻薄了二小姐!” “是我不让的,三婶,你要是忙就先去。” 陈含玉笑道:“忙什么啊,只是重阳宴和你祖母的寿辰撞在一起,杂事儿比较多而已。” 说到这,她拉开凳子坐下来,带着愧疚的看着她,“无双啊,聘婷的事我实在过意不去,我代她向你道歉了!” 赵双双笑意和煦:“三婶已经道过歉了,这件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再者表妹年纪尚小,我不会与她计较。” 说到这,她垂头看着陈含玉团扇上的蜻蜓,意有所指道:“只是看到那些冰块着实有些浪费,将军府看着家大业大,实则内里如何,我想三婶您最清楚。” “你说的是,我本也打算缩衣减食对了,方才瞧你抬着嫁妆回来,今后如何处置?” “难道三婶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陈含玉赔着笑:“我哪有什么好的主意,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哦。”赵双双哪里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故意不肯接招罢了。 陈含玉沉了沉脸,又找了话来说:“其实你刚刚回来,按理说你应该先去见见你二叔和三叔的。” “可他们都忙着呢,估摸着你现在心里也多半不愉快,不如等明日再去好了。” “嗯。” 陈含玉:就这么一个嗯? 她本来是打算以退为进,让这丫头主动说出来,可没想到居然雷打不动的敷衍着? 看来这臭丫头是学精了啊! 陈含玉也不觉尴尬,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风轻云淡,“无双,我听说你和禹王和离,是真的?” 赵双双面露了几分倦色,“缘分的事情怎么好说呢,顺其自然便罢了。” “啊这样啊”陈含玉一脸尴尬,墨梅瞧了,便立即提醒:“三夫人,那边已经等着了。” 这是在给陈含玉解围呢。 陈含玉也顺着台阶下,拍了拍自个儿脑门,“瞧我这记性,倒是把正经事给忘了,无双,你今日就好好歇着,回头缺什么少什么,直接和管家说就是了。” “那三婶慢走。”赵双双起身送了两步。 陈含玉:“送什么送,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你好好歇着。” 等出了院子,走远之后,陈含玉的目光还未能收回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 不说别的,光说和禹王这点事就不对劲。 以前可是哭着闹着嫁过去,现在怎么放手的这么洒脱? 墨梅:“夫人,这次二小姐似乎有些警惕不肯与我们交心,这” 陈含玉:“不着急,无非是是回笼的绵羊,等养肥了再宰也不迟,难道还跑得掉?”她收回目光,抬眼看了看天色:“让你给老夫人送消息,送了吗?” “奴婢已经送过去了,温嬷嬷也收到了,说老夫人要专心礼佛,谁也不会见的。” “嗯,回去,还得好好处理聘婷这事儿。” 见陈含玉主仆二人真的走了,桂嬷嬷才轻手轻脚关了门,急切道:“我的二姑娘哟,那些嫁妆都是夫人给你备的,可不能再如以前那样挥霍了。” 她这话也说的直接,到底是自己的人,没那么多避讳,知她心是好的,就算直接些,也没人怪罪。 赵双双明白她的好意,也同样温声细语的说:“桂嬷嬷放心,一定不会和以前一样,关于嫁妆我已经有了打算。” “那姑娘打算怎么做?” 桂嬷嬷似觉得这么问不对,又无声叹了口气:“有些话本不该说,可老爷夫人不在身边,老奴就得保护您,当初嫁过去的时候老奴就想跟着去,若非这些人从中作梗,您也不至于在王府受那么多委屈。” “别这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赵双双握住她的手。 嬷嬷的手有些粗糙,感觉像是在摸树皮,虽是府中资历老的奴仆,但看这副样子,似是比二等丫鬟过的还不如。 桂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但很快还是镇定下来,露出几分欣慰。 赵双双接着道:“在我心里,你是我最敬重的人,你真心为我好,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不瞒你说,这嫁妆我打算把精品留下,其余的全拿去钱庄换银子。” “换银子?主子要银子做什么?您现在已经回到赵家,吃的喝的按理说都该按照嫡出的份儿给您。”桂嬷嬷也是心疼她的那些东西,“实在不用再额外换钱了。” 好意是好意,但不是所有好意都得全盘接受。 前有陈聘婷无理取闹,后有陈含玉遮掩藏护,还敢试探她的态度就凭这些,她已经知道自己在府中地位如何。 这种情况若是一味卖乖服从,恐怕不仅会被人践踏,还会顺带着失去应有的待遇。 那可不行,既然担了这份工作,不说五险一金,最起码的工资待遇绝对不能少! 她不仅要拿回自己那份,更要拿回赵家夫妇那份。 赵双双笑眯眯的:“自然有别的用处,我如今这种尴尬境地,难道嬷嬷还指望我再嫁人?就算别人不嫌弃,那也是看着我爹娘面子上,说白了有利可图,那结果还是会和禹王这茬一样。” 第37章 下不来床 “这”桂嬷嬷陷入沉思,说来二小姐这担心也不无道理,可听着这话,就觉得心里酸的很。 就怕和小姐说的一样,随便嫁人倒没问题,万一如果找不到真心的人可咋办? 一句话的功夫,桂嬷嬷内心就补足了心理活动。 所以等她再抬起头来时,眼眶已经湿润了,“可怜的小姐看来这次的事儿对你打击可真不小啊,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你有了主意,那老奴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一次,就算豁出命去老奴也得护住你。” “还有奴婢呢!”秋意也凑了过去,扑到赵双双怀里,“奴婢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主子!” 飘絮也伸出手去,“奴婢也是。” “好好好,有你们真好。”赵双双第一次笑了出来,不是那种大笑,就是一个浅浅的笑容。 即便是这样一个笑容,却是来此地数天展露的第一个笑容,心中一股暖流涌过,也是第一次有了归属感。 这么些日子以来,她都在努力扮好这个角色,深怕露出破绽,被看着风轻云淡,却总是提心吊胆的,也没想过以后。 如今还是第一次生出这种想保护身边人的感觉,不管是秋意芍药也好,桂嬷嬷飘絮也罢,她都要留住。 赵双双故作嫌弃的推开秋意,“好了,煽情的戏码也差不多够了,我晓得你们的心意,可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得先办正经事。” 说完她从手腕上取下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嬷嬷,你是除了爹娘以外,算是我最尊敬的一个长辈。我晓得你这些年过的也不如意,这镯子你先收下,平日里装点装点。” “我老奴岂能收您的东西?” “为何不敢,我送你的,让你收下就收下。”赵双双叹了口气,“如今时隔三年,府中一切都有变化,可你是家里的老人,以后费心的地方多了去。” 飘絮明白主子的用意,笑了笑:“可不是,今后啊还是得多仰仗嬷嬷才是。” 秋意也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赶紧收下。” “我”桂嬷嬷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 已经多久没见过这些物件了? 自从老爷夫人去边关后,到现在,已经两年没有见过这些个东西了。 她颤巍巍的,有些哽咽:“那老奴也不好客气什么,更不好拂了主子的美意,就先收下了。” 她伸出双手去接,这圆滑无棱角的金镯子是纯金造的,分量很足,而且是实心的,摸着也硬,她心里欢喜的很,连连道了谢。 桂嬷嬷确实忠心,但世上所有的忠诚都是有筹码的,如果看不到一丁点好处,哪有平白无故的忠诚? 更何况人最害怕的就是不被需要,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年纪,一旦不被需要就会生出恐慌和不安。 所以赵双双这番言语,倒是给桂嬷嬷吃了一颗定心丸,以后她只会更坚定的帮赵双双做事。 “那姑娘先歇着,老奴去外间看看。” “嗯,辛苦嬷嬷了。” 赵双双笑着应承,而后半垂着眼眸,吩咐道:“秋意,帮我问管家要些漆树枝来。” “诺!”秋意应了声,挑开帘子往外走。 飘絮经芍药提点后,也按照赵双双的喜好为她重新泡了菊花茶,“主子,今日也累了一天,不如待会早早歇下,嫁妆换银子的事可以明日再去。” 赵双双:“嫁妆确实不必着急,但也不能歇下,你先给我找两身衣服” “主子是打算出去?” “我记得有件衣服上有白色玉兰,你快去帮我找出来。” “诺。”飘絮低低应声,原本想多问两句的,可看着主子的样子,似乎心事重重,也没好多问,转身去柜子里找了。 在翻找衣服的途中她忽然想起什么,隐约记得是件缃色的对襟上衣,领口上有白玉兰那件。 好像还是当初主子才回来的时候,老夫人特意命人赶出来的,结果因为莫名引了蜜蜂,把主子脸都蛰肿了。 至此就十分厌恶那件衣服,偏偏又碍着老夫人的脸,不敢随意扔掉。 所以这件衣服是放在库房的,没有带到王府。她紧赶着去库房。 箱子上都蒙了一层浅浅的灰,下人们正在洗地,见她进来,其中两个丫头便也匆匆行了个半礼,然后慢慢退出去。 “咳”飘絮挥舞着手绢,打开两口装衣物的箱子,果然从最底下翻出皱巴巴的衣服来。 “飘絮姐在忙什么?”丫头小容端着水盆进来,飘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你们仔细点擦,这些箱子抬高些,莫要沾了水。” “是,小容记住了。” 飘絮淡淡点了头,拿着衣服往回走,只是瞧着这衣服太皱,故而又找来火斗,想说熨的平整服帖些。 她做事向来仔细,考虑的也算周全,几乎不用主子费心,以前那会子也深受赵无双依赖和喜欢。 只是再完美的人,都会有她的短处。 半个时辰后。 秋意带回了漆树汁,赵双双接过这样的汁液,倒在一个精致漂亮的瓷碗里,又掺杂了些朱粉,将两者和匀。 然后用毛笔沾了些涂在宣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直线,看着红中带黑,多有点像伤口状。 秋意目光慢慢从毛笔上移开,定格在赵双双脸上,“主子,听说这是有毒的,尤其不能涂在皮” 皮肤的肤字还没说完,就看到赵双双拿着毛笔毫不犹豫的在手腕上划了一道。 她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专注的画着什么,就像是在精雕一件艺术品。 秋意倒吸一口凉气:“主子你疯了,这个这个有毒你赶紧我赶紧去找水” 她急急忙忙跑出去,刚到门口就撞上了芍药,芍药侧身一躲。 秋意却扑了个空,她下意识抓住秋意的衣襟往自己跟前一带,这才没摔出去。 稳住身形后,秋意还颇有些惊喜,语气也欢快了些,“芍药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芍药看了眼屏风后面的人,又看看秋意着急忙活的样子,心下一沉:“你慌里慌张的,怎么了,还是主子怎么了?” “主哦主子”秋意一拍脑门,“还怎么了,你快去看看,主子疯了,她把那个涂在皮肤上,管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个有毒的!” 那个这个的,芍药听的一头雾水,干脆扔下她直接往里走。 赵双双头也没抬,“回来了?” 方才俩丫头说话的间隙,她已经画好了两道伤痕,这黑中带红,顺着肌肤的纹理,看上去格外的逼真,就好像是被鞭打过的伤痕一般。 秋意看芍药在发呆,立即推了推她:“你说话啊,快问啊,愣着做什么?” 芍药醒过神来,却没有问什么,只是道:“奴婢帮庵主送东西,耽误的久了些不过刚才奴婢在福国寺看到一个人” 秋意气急败坏:“谁让你说这个,我是让” “二小姐,四小姐来了。” “四小姐?” 主仆几人对视一眼,赵双双淡定的放下手里的毛笔,双手却十分麻利的收拾起来眼前这些东西。 芍药自然也没愣着,马上推开了窗户,燃了熏香,微风敞了进来,带走大半的味道。 赵双双扇了扇青烟,淡定开口:“请进来。” 四小姐赵无暇是三婶的女儿。 然而同是一个妈生的,和赵无月却是两个极端。 这个四小姐看上去顺眼很多。 她本就温文尔雅,淡蓝色的丝质长裙衬的身形窈窕,气质文弱,配着那圆润小巧的鼻头,更显出众。 一步一走,长裙曳地,随行的丫鬟绿袖挑开帘子。 待自家主子进去之后,才轻手轻脚放下帘子,甚至都听不到水晶珠子碰撞的声音。 “二姐姐。” “二小姐安好。”绿袖也跟着行礼。 赵双双和和气气的:“四妹怎么来了,快些请坐。”说完,吩咐下人去准备茶点。 赵无暇也同样客气道:“二姐姐客气了,我今日来是因为聘婷的事。” “哦?你是来为她说情?” 赵无暇轻轻摇头:“非也,她确实有错,也确实该罚,如今被打了十个板子,这会都下不来床呢。” 第38章 碰钉子 说话间,赵无暇已经将整个房间的情况扫了一遍,表面还是那副恬静的模样。 这四妹虽说给她的感觉不错,但赵双双实在不想做这些无用社交,更不想绕弯子,现在就只想打发她走人,直言问:“所以四妹的意思是?” 赵无暇双目含春,温温柔柔道:“姐姐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希望姐姐能够放心,因为母亲做事向来还是比较公允的。” “公允与否也不是靠说的。” “这个是自然,兴许是以前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日子久了姐姐就会知道了。”她端起茶盏,下意识转动着茶盏边缘化,“祖母最近在福国寺清修,姐姐不打算去看看吗?” 重点来了,得抓好。 赵双双稍稍坐直了身板,却装作波澜不惊的搅拌着汤匙,无奈道:“四妹有所不知了,听说祖母一直在福国寺礼佛,旁人轻易打扰不得,偏偏祖母又讨厌我若我这么贸然去了,岂不是让她更厌恶我?” 赵无暇道:“正是如此,姐姐才更要去,祖母愿意见不见咱们另说,可你去不去,就代表了你的心意,以及祖母的重量。” “所以四妹你是打算” “二姐”赵无暇打断了她,笑着道:“祖母也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礼佛,据我所知她老人家傍晚的时候会去灵隐殿。” 这是个讯息,几乎有脑子的人都听的出来。 赵无暇这是在主动示好。 按理说四妹是三房的人,又是陈含玉的女儿,若是她知道了,定会心生不悦,那自然会迁怒于四妹。 赵无暇侧目看了看天色,“若这个时辰出发,大概也需要大半个时辰呢。”说到这,她起身整了整衣服,“说来我出来也很久了,二姐姐,先行告辞,改日等你空闲了再来找你说话。” “啊,这么着急要走,那我送送你。” 赵无暇美眸流转,温和一笑:“何必这么麻烦,我能识得路的,二姐姐留步。” 赵双双:“好,那过段时间再找你说话。” 赵无暇笑着应声,和绿袖一道走出去。 绿袖忍不住问:“姑娘,为何要和夫人对着干啊,夫人不是不想”她左右瞄了眼,“不是不想二小姐见到老夫人吗。” 赵无暇:“与人交好,总好过与人交恶,这二姐是个会处事的,若是换做常人,今日这状况就没法轻易摆平。” 绿袖若有所思:“你是说今天表小姐的事儿?” “你觉得呢?”赵无暇不答反问。 绿袖点点头,今日的事且不论谁对谁错,如果处理不好,那就是丢人了,刚回来第一天就如此,那以后还怎么在家里立足,不得被下面人笑话? 赵无暇伸手在她鼻子上点了点,轻声道:“从始至终我都是置身事外,她身为我二姐,如今只透露一个小消息罢了,也是无伤大雅。” 她轻轻瞥了眼花圃里的花,幽幽道:“若是以后她记得住我,见面时能主动与我打个招呼,有难时我们也好开口。” “原来如此!”绿袖豁然开朗:“还是姑娘你聪明,奴婢怎就没想到这些。”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赵无暇只是笑笑不语,除此之外她本来是想试探一下的,可刚才不经意的时候瞧见赵双双手腕上的伤痕。 而且柜子上还摆着一件刚刚熨过的衣裳,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件衣服是以前祖母送的那件。 她就已经十分肯定二姐是要去福国寺了。 再加上她对香味敏感,是洛都数一数二的调香高手,曾也在天衣楼授予别人技法,岂会闻不出屋里漆树汁的味道呢?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二姐啊,和传闻中死皮赖脸,不学无术,乃至自私善妒的人,可是一点都不像。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早一步赶过去,才卖掉了这顺水人情。 看似举手之劳,可在恰当的时候给出,那意义就是不同的。 待她们走后,赵双双仍端坐在桌子前,神情平静,没有什么起伏。 就算四妹今日不来,她也是打算去福国寺的,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搞这么多事。 不过赵无暇这么一说,就更多了两分把握。 那么福国寺今日是必须要去的。 她看了眼柜子上的衣服,拿起换上,而后沉声道:“走,去福国寺。” 这件衣裳穿身上其实挺素净的,柔柔糯糯的缃荷色,顺着极纤细的腰身缠绵而下。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也不自觉笑出来,“原以为放了很久,没想到还有股香味,飘絮,是你的杰作。” 飘絮:“奴婢只是跟着主子久了,所以伺候的比较细心些,算不得什么。” “主子,这腰带还没系好,还是让奴婢来。”她伸出芊芊玉手,半蹲着系好腰间最后一根丝绦。 秋意听着二人的话,琢磨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主子你打扮的这么好看是要去见老夫人?” 赵双双瞄了她一眼,“小丫头,那你有什么高见啊?” 一听高见二字,秋意故作高深,“嗯,根据奴婢分析呢,四小姐肯定是故意这么说,让您丢脸的。所以奴婢以为老夫人本就不喜欢咱们,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 赵双双点头:“嗯,然后呢。” 秋意瞪了瞪眼睛,然后?平日里主子脑瓜子挺好使啊,怎么这会子犯糊涂呢? 她凑到主子跟前,“咱要是就这么跑过去,那不是往刀尖上撞吗?” “嗯,说的有道理!” 赵双双夸赞了她几句,但那神情,显然没把秋意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卷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漆树汁已经干涸成型了,一道道伤痕般的印记,看着就有些触目惊心。 秋意跺了跺脚,看来这是劝不动了,立马就去把桂嬷嬷也请了过来。 二人刚到门口,就看到小厮抬着两箱重物往外走,连芍药也跟着去了。 桂嬷嬷琢磨着,这事儿是势在必行了? “哎哟嬷嬷,你快去劝劝啊!” “知道了知道了。”桂嬷嬷踏进房门,看到赵双双便开口道:“二小姐,老奴听说你要去看老夫人?这老夫人诵经礼佛您不该去的。” “嬷嬷你别担心那么多,把家看好。”赵双双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可这如何安心啊? 桂嬷嬷还想说点什么,可缓过神主子都跑没影了,只留下三人在这儿面面相觑的。 这会子离傍晚大约还有两个时辰。 赶到福国寺也差不多那会子时间。 无论如何都必须得亲自去一趟。就算老夫人不待见她,总不能直接把她赶出来。 飘絮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主子只带芍药去,还带着两箱嫁妆,她究竟要做什么?” 秋意拾掇着屋子,头也没回:“主子带谁出去都是她的自由啊,再说芍药人也挺好的。” 飘絮脸色有些难看:“你这说什么话,说的好像我不待见芍药似的,只是没出刺客那事的时候主子都是带我们出去的。” “刺客?”桂嬷嬷一听,那还了得,“飘絮丫头,你说什么刺客?” 秋意赶紧打岔:“没有,什么刺客,说的赐客就是赏赐东西给客人的事儿,哎呀嬷嬷你不懂。” “是吗?”桂嬷嬷半信半疑的。 飘絮苦笑:“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秋意满是不解的看了看旁边的嬷嬷,“飘絮姐姐怎么了,怎么好像很失落?心事重重的样子?” 桂嬷嬷双眼明亮,又尖又锐:“飘絮这丫头心大啊” “心大?飘絮姐姐做事已经很稳重了。” “笨丫头,好好收拾你的屋子!“ “那嬷嬷你去哪?” 去哪?还能去哪,姑娘铁了心去看老夫人,送上门去挨打挨骂的,能不提前做好准备吗。 桂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去二房那边走动一下,回头真有点什么,也好有个帮忙说话的地儿。” “哦哦,好。” 所有人都觉得赵双双这一趟去是要碰钉子的,就连映水居的丫鬟也开起了赌局。 赌注便是一个月月钱,赌的就是二小姐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第39章 传话 其实不光她们这么认为,就连赵双双自己个儿也是这样觉得的,老夫人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 说到赵老夫人,就不得不提一下她的娘家,陇西云氏,也算颇有头面。 只是听说赵云氏和娘家闹翻了。 原因无他,因为赵老将军去世了,云家的人劝她服个软认个错,回家说两句软话。 可这赵云氏偏是个硬骨头,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儿子。 其中辛苦自不必说,总的来讲,也是个伟大的女人了。 就凭这一点,她也想见识见识这位老夫人。 马车在路上行驶着,芍药安安静静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给人一种严肃又冷漠的感觉。 赵双双忍不住笑:“才多久没见,干嘛这么拘束,放松些,我又不会吃了你。”她上手检查了一番,“你的伤都好了吗?” “奴婢已经好全了” 说着,芍药坐姿也慢慢松动了些,不再那么拘谨,想了想还是打算把之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主子,奴婢之前想说在福国寺的时候看到三夫人的人,而且还有四小姐。” “什么时候?” “前两日看到四小姐,似乎和福国寺一位远道而来的天竺高僧颇有交情,而今日奴婢准备回来的时候,也瞧见了三夫人身边的李妈妈。” 芍药斟酌着说完,松了口气,也观察着赵双双的表情。 却发现主子没有自己想象中那种惊讶和意外的感觉,就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她忽然就陷入了沉默,难道主子早就知道? 芍药的目光落到赵双双手腕上,瞳孔一缩,忽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主子要在手上涂上漆树汁了。 原因很简单,旧衣服和伤痕都是为了勾起老夫人念旧和同情。 看到这衣服,老夫人就算再讨厌赵双双,也会想起最初见面的时候,再看到伤痕,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心疼,也总不可能毫无触动。 而赵双双作为晚辈也必须去,不能因为长辈不喜欢就不做。 相反就是长辈越发讨厌,就越得表现自己的孝心。 否则 “奴婢明白了,李嬷嬷之所以去福国寺,是去报信的,兴许还会添油加醋,如此的话老夫人只会更厌恶主子您。” “没错,果然很聪明。”赵双双温和一笑。 芍药接着道:“若是老夫人都厌恶您,以后在府上的日子就是如履薄冰。” “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也不全是。” 芍药:“可说来也奇怪,四小姐又来示好,这母女做事怎么南辕北辙的。” “不管她们想什么,就记住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嗯,主子说的是。”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到达寺庙门口。 福国寺是全洛阳香火最鼎盛的寺庙,据说这里的高僧曾经入宫给高祖改国运,在兵危险境之际大破西戎蛮兵。 最后保住了大梁,走上逆袭之路,只是最后高僧死了,高祖也病危,总之这件事传的玄乎,但不管多玄乎,百姓们不用颠沛流离,能够安居乐业就是最好的事。 所以为了纪念,就修筑了这福国寺。 原本呢说是改为皇家御庙,可是太后她老人家菩萨心肠,说既然大家都信奉,如何能够独占,便对外开放了。 直至现在依旧香火鼎盛,经久不衰。 芍药挑开帘子看了一眼,“主子,需不需要奴婢陪你进去?”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赵双双跳下马车,目光沉沉的看着车内的东西,“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芍药闻言,愣了片刻,看向后面这两口箱子,郑重点头:“主子你放心,奴婢在,嫁妆在,奴婢死,嫁妆” “诶诶,别说了。”赵双双白了她一眼:“就算嫁妆不在,你也不能死,去那边等我,我先进去了。” “诺!” 前来上香参拜的人很多,赵双双挤进人群,直接找到主持询问了一番,才了解到老夫人住的禅房所在。 这个时候老夫人还没有去灵隐殿,自然就是在禅房中静坐。 院子门口种了一簇花,开的正好,是一间独立的小院子,离正殿还有些距离,很是清净,也不嘈杂。 按照老夫人的尿性,这会子肯定在气头上,她要是贸然去敲门,只会让老夫人更生气,与其如此倒不如好好扮演这孝女。 反正等上个把小时也无所谓。 以前训练那会完全是风雨无阻的,这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 果然,这招苦情戏就很奏效。 老夫人也不好让她一直在外面干站着。 看着香烛燃的差不多了才召见了她,自然,全程冷着脸没有好脸色。 赵双双只是悄悄打量了老太太一眼,然后迅速低下了头,作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和禹王闹成今日这样子?” 老夫人开口了,手腕上的玉镯因颤动而轻声作响。 赵双双小心谨慎的回答:“祖母无双就知道您会生气,可这事儿也不至于全部怪在无双头上啊。” “不至于?”老夫人半眯着眼,原本老夫人没那么生气的,可听到李妈妈在耳边添油加醋,此时看到赵双双,就更愤怒了。 她连面容都在颤动,满脸深恶痛绝:“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赵家考虑,你当日任性妄为执意嫁过去,如今又被扫地出门,你让我们如何自处?” 在老夫人的目光下,赵双双微微瑟缩,捧着脸哭了起来,“祖母,王爷为了储君之位心情很不好,对后院的姬妾也是非打即骂,无双实在受不住了” 那袖子随着弧度而往下滑落,手臂上赫然出现几道伤痕。 最先看到的是温嬷嬷,她神情一凛,望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自然也注意到她手上的伤痕,不由的坐直了身子,“你你先起来。” “祖母无双知道错了无双以后都不敢再打算考虑结亲的事,现在就想好好孝顺祖母” 听着这话倒是动人,可哪有不出嫁的姑娘? 老夫人张了张嘴,没继续说话,脸上带着几分迷茫,神情凝重的很。 她不太在意赵双双是不是真的被打,只是想起刚才那两个字,储君,便觉得心神不安。 现在是时局最难的时候,稍搞不好后果不堪设想。她怎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这么说和离反倒不是什么大错,从某种意义来说还救了赵家? 老夫人冷静下来,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曲折,不甘心的挥挥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且回去,今后安安生生做人,不可再生出事端。” “那无双先告退了,祖母要好好保重身体,改日得了闲无双再来看您。” 老夫人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她,不耐的挥了挥手,让她赶紧离开。 温嬷嬷伺候老夫人多年,她心里如何想,多多少少是又底的,可现在反倒没了底。 “老夫人” “你待会差人传话回去,我还要茹素半月,不便回府,无双这件事让他们问清楚缘由就好,不好太苛责。” 温嬷嬷:“老夫人心里果然是疼爱这些个孙女的。” 老夫人:“疼爱?”她嗤之以鼻,“你懂什么,这件事可不是这么算的,行了,你也退下。” 第40章 染了脏病 从小院子出来,赵双双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不过她没走远,确定老夫人没有别的异常才离开。 其实芍药猜错了,伤痕不是为了让老夫人同情,也许人是念旧的,但同时人心也是复杂的,她无法去赌,只能把筹码堆在别处。 比如赵家。 她确信老夫人是因为听到储君二字才肯放她一马的,如此的话,就算回到赵家,陈含玉要是揪着不放的话,也休想再用和离的事情来打压她! “快快,这是今天最后一个牌子了,若是见不着圣僧那我不是白等了这么久吗。” “你等等我呀,我脚都麻了” 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往偏院赶去,同时还有几个人从偏院出来,其中有男有女。 “圣僧说喝了这药我娘的身体就能好起来也不枉我花费百金来求药!” “那圣僧真的这么灵验吗?” “自然是真的,上次我摔断了腿,喝了他的药,这腿就好起来了” 什么天竺圣僧这么厉害? “听说他是天竺皇帝亲封的亲教师呢,滔天的本领,受过佛光度化的。” “行了先不和你们说了,我得赶紧把药给我娘送去!” 佛光度化 古人还真是迷信,真要这么厉害,要医生做什么? 求神不如求自己! “二妹?” 听到有人在喊,赵双双下意识循声看去,只瞧见一个约莫十八九的姑娘,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女,两个人都穿着轻便,连珠钗首饰都省略了。 “大姐?”赵双双迎了上去,她虽没见过,可脑子里是有关于大姐赵无艳的记忆的。 赵无艳言笑晏晏:“你怎么也在此,是来求见天竺圣僧还是来看祖母的?” “刚从祖母那边出来”赵双双看了一眼刚才行人经过的地方,“那些人说的天竺圣僧是个什么厉害角儿啊?” 赵无艳:“你可莫要如此说话,总该有点忌讳的。” “这么说,大姐可是虔诚信徒了?” “倒也不是,虽然我未曾见过,不过听说过关于圣僧的事迹,总该有两分敬意。” “这么说大姐不是来找圣僧的,那你此番来是拜见祖母的?” “这”赵无艳神色一恍,陡然间手一抖,小手指勾了勾耳边鬓发,“我刚才去上香来,为家里祈福,正准备去祖母那边坐坐,这不,刚好遇到你。” 看她如此不自然,似是有意遮挡什么。 赵双双没说话,只是默默应了声。 等大姐不注意的时候,才立马抓住她的手腕,赵无艳挣扎间反倒把整只手臂暴露无遗。 她雪白似藕的手臂上出现大面积的红斑,甚至连手背上也是,慢慢延伸,四面展开。 “这是怎么回事?” 赵无艳抽回手,“没什么,就是不舒服起了疹子,二妹,我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做,先走了。” “等等。”赵双双立即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赵无艳皱着眉:“二妹,你这是做什么?” “你那根本不是什么疹子,对?” 赵无艳顿了顿,抬头笑了笑:“是疹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头请大夫开点药膏抹一抹,几日就好了。” 刚才她抽手虽然快,可明明看到的是红斑,那绝对是大片的红斑,看着像荨麻疹,但又并非是荨麻疹 再者她身上还有一股味道 莫非是 赵双双立马道:“大姐,你最好和我说实话,如果搞不好会危及生命,你到底怎么弄上这些红斑的?” 赵无艳心有顾虑,也不肯说实话,赵双双也算是看明白了,在这儿就问不出什么。 她目光一沉,立即看向大姐身边的婢女,“翡翠你说!” 被突然点到名,翡翠不由颤了颤,先是看了赵无艳一眼,尚有犹豫之色。 可在赵双双这种气势的压迫下,她不自觉开口说:“是因为一只狗,主子一直都喜欢小动物,前几天主子救下一只癞皮狗,可是那狗” 赵无艳解释道:“我也没想过会这么严重,起初只是手背有些痒,原本想看大夫可你也知道,女儿家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别人肯定会议论。” 她的顾虑赵双双无法感同身受,可身处这种社会却能理解。 要是现代,看个病也没那么多异样眼光,可古代就不行,尤其这种奇奇怪怪的症状。 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姑娘不检点,染上了脏病。 到时名节尽毁,以后也别想嫁到好人家了,可以说关系到一生幸福,这么说来那就确实够严重的。 赵双双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了两分,“跟我来。” 她把大姐拉到偏僻处,确定四下无人,才卷起赵无艳的衣袖仔细观察手臂的情况。 这种红斑像是真菌引起的,再根据翡翠描述的狗子症状,那不就是皮肤病吗。 原本皮肤病这种东西,狗子不会轻易传染人,可若是真菌感染就不一定了。 “翡翠,带路。” 翡翠愣了会儿,很快反应过来。 赵无艳把狗子藏在藏经阁的一个花园里,花团锦簇中搭建了棚子,还给狗子做了一个温暖的窝,旁边放了些肉粒拌饭和水。 “难得大姐如此善心,你放心,我既然遇上了一定管到底。” 赵双双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毛孩子,然后慢慢的伸出手,等着狗慢慢凑上来。 狗子的目光也起来,似乎察觉到眼前的姑娘并不会伤害自己。 开始是试探,然后就大着胆子上前嗅了下她的味道。 第一步,熟悉味道,紧接着她把手递出去,轻柔的抚摸它的背部和脖子,这是建立良好关系的第二步。 她的手像一片柔软的云朵,划过它的背部的同时,飞快的检查着身上的伤口。 狗子身上的毛秃了大半,还有些深深浅浅的斑。 看着像是螨虫咬的,很可能是因为救治不及时才恶化成这样。 最后摸到肚子的时候,发现鼓鼓胀胀的,赵双双心里便已经有数了。 赵无艳柳眉轻蹙,“你不是说不可以用手去触碰吗,为何你还“ 赵双双:“我得先给它检查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且短暂触碰也还好,你肯定是长期喂养抚摸导致的。” 确实如此 赵无艳垂下了头,目光灰冷:“遇到它的时候它被包子铺的老板打了半死,听着凄惨的叫声,我实在不忍,所以把它暂时安置此处,但是因为浑身恶臭,无人愿意接近我” 翡翠:“本来我们主子还带它去医馆,还没说明来意就被那些人给赶出来,就好像我们是瘟神一样!” 人都是那样,自顾不暇,活的小心翼翼,哪有多余的心思顾及别人。更何况是一只狗。 “翡翠,找块布来。” “布好,奴婢这就去!” 赵无艳满眼忧虑:“二妹你要做什么?” “大姐知道哪里有兽医吗?” “兽医?”赵无艳沉吟片刻,“你说的可是禽兽大夫?” 原来古代的兽医叫禽兽大夫 赵无艳面露难色:“城西那边确实有个禽兽大夫,不过昨日我去的时候,听药童说进山采药去了,估计这几日是回不来的。” 第41章 金龟子 如果是在现代她还有办法,知道怎么护理,知道怎么买药,可这是古代,很多药名翻译成中药的话,她反倒不知该如何着手。 也只隐约记得黄岑,苦参用以泡澡,每日数次,可以助于康复,用其恢复湿疹。 翡翠很快找来一张搭在供桌 上的黄布幔。 赵双双接过折叠成正方形,然后温温柔柔的对着狗子说:“我知道你很难受,所以我要带你去看病,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会保护你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狗子鼻子里发出哼唧的声音,试着站起来,但是试了好几次,还是又重重倒在了地上。 大概是肚子吊着重重一坨,再加上四肢虚弱的没有半点力气,它眼角湿润毛发泛黑,吐着舌头显得难受。 但它好像听得懂赵双双的话,一次又一次试着站起来,看它如此挣扎求生,赵无艳忍不住轻声啜泣,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赵双双看了她一眼,也是心生触动,一时间好像回到自己刚刚接触这些毛孩子的时候。 她掀开黄布将狗子包裹起来,这样避免直接接触,减少被感染的风险。 “二妹,这狗要如何处理?” 赵双双抱着狗往外走,“去医馆。” 普通医馆自然是不行的,听大姐的口气,定然是对这些避之不及。 不过还有一家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 她抱着狗快速回到马车内。 赵无艳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也没多想,紧跟着上了马车。 其实肯直接和狗子皮肤接触,是因为她不知道会传染,但二妹却在明知会传染的情况下,还要如此冒险。 看得出二妹是真的心善。 那些扫兴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了。 赵双双没有说话,出神的望着窗外,手却把狗抱得紧紧的。 赵无艳看出她心中担忧,便安慰道:“二妹,你也别担心,我看它求生意志顽强,若实在不行,不如先带回去好好照料,等到三日后咱们再去城西让禽兽大夫帮忙看看。 “呜” 狗子低声呜咽,好像也在安慰赵双双。 “好,我知道了,不过大姐你也别担心,你的手发现的及时,只要坚持擦药服药,用不了多久也会好起来。” 赵无艳低头看着手,确实有些怕人,她无奈道:“那就最好不过,只是我不希望这种事情传出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又要多生事端。”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外传,而现在要去的这家医馆那老头虽说不上有什么真才实学,可心地却是不错的。”赵双双笑眯眯的:“保守秘密也是一流的。” 她话虽这么说着,让赵无艳不用担心,手却不自觉的更加用力的抱住怀里的狗子。 仿佛一松手就能失去。 她一直都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很多事情没有遇到无所谓可是,遇到了,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在现代那会,那么灰暗的日子,每一次都是这些狗陪着她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狗就是除了妈妈以外,最亲近的家人,也是最好的伙伴。 芍药听得二人谈话,心中也有了答案,无需多问,直接探出头去,沉声吩咐外面的车夫,转趟去了回春堂。 马车行驶间,天也不知不觉黑了下来。 医馆门口已经挂上了灯笼,照的里屋通明。 赵双双先行跳下车,还没进医馆就喊道:“老头,接客了!” “谁啊谁啊这是,啥接客,说的多难听!”老大夫擦着手,挑开布帘走出来。 一看眼前人,顿时愣了下,顺着再看到她怀里抱着的狗,不由皱了皱眉。 捕捉到他眼里的嫌弃,赵双双把狗放在圆桌上,昂首看他,“瞧瞧这老头,怎么回事?生意送上门还有不做的道理?” 大夫略有些不满,“这小姑娘一口一个老头的,我也有名字行不行。”他放下手里的帕子,拿出羊肠手套套在手上。 看这一系列举动,那不摆明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吗?赵双双也顺着他的意思,“行,那敢问这位尊者怎么称呼?” “好说好说,道上都叫我焚天居士。” “就你还焚天居士?”赵双双扫了他一眼:“人家都是仙风道骨,你这是什么?” “哼,你懂什么,我道教博大精深”老头吸了吸凸出的小腹,然后摆了摆手,故作高深:“跟你说这干嘛,说了你这小丫头片子也不懂。” “好了,言归正传傅老头,快帮我看看。” 傅传喜眼中闪过一抹浅浅的惊愕,但很快就回过神,这丫头真要有心打听,自然也能打听到他的情况,所以这知道名字,也不是什么怪事。 “这狗应该是得了皮肤病,身上都是因为瘙痒而抓破的,得赶紧医治,我知道几味药材,你帮我准备一下。”赵双双走到狗子跟前安抚了一阵。 傅传喜满脸沮丧:“药材你也知道这最近天气不好,药材多难啊” “傅老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这丫头言语里怎么都是鄙视的意味,说的我老傅好像见钱眼开似的。”傅传喜贼兮兮的看着她,“这不是等你说完呢嘛,可不是为了银子。” “还真是掉钱眼里了,芍药,给他。” 芍药扯了扯嘴角,拿出一袋银子递给他。 傅传喜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笑了笑:“小丫头要准备些什么药材?苦参?还是百部子?” 看来这老头知道怎么医治。 她虽知道一些,但终归不熟练,与其如此还不如虚心学习一下,反正以后要打算重新养狗的话,最基本的护理知识是必须要具备的。 赵双双双眼转了转:“这些要准备,苦参黄岑也要准备,至于别的你是大夫,你来问我?” “我又不是禽兽大夫,我是给人瞧病的。”傅传喜转身去倒腾柜子里的药材,拿出一杆小秤秤重,不由道:“不过有时候人还不如这些个畜生。” “看来老头是个有故事的。”赵双双一脸八卦。 傅传喜摇头:“我哪有什么故事,你们也别闲着呀,进去准备热水,我锅里有热水,全部舀在木桶里好了。” 他一边安排着,还心痛不已,那木桶才买没多久,自己还没享受过呢,这下就要贡献给一只狗了。 傅老头检查了一番,“疾在腠理,不治恐深呐。” 赵双双:“别废话了行么。” “行,我准备准备。”傅传喜检查过后,心里已经有了对症的方法,赵双双则负责帮忙打下手。 眼下有了治疗的法子,东西什么的准备起来还是很快的。 “我跟你说啊,我可不是看这些阿猫阿狗的,我是给人治病的,所以这法子不一定能行。” 傅传喜洗干净手,把药材放进热水里泡了泡,等着清水逐渐变得浑浊,成为浅褐色,才示意赵双双把狗抱进去泡着。 狗子一开始自不适应,在二人的安抚下慢慢变得温顺,适应了水温。 动物大多有灵性,比人更为敏锐,能分辨出好坏与否,所以狗子挣扎的动静不大。 “看不出你这丫头竟这么心善,就一只狗还大费周章的,给这么多银子。”傅传喜一脸贱兮兮的,“你是不是钱多的花不完啊?” “好好医你的狗。”赵双双白了他一眼,傅传喜也没生气,埋头调配好擦拭的药膏,等狗子泡的差不多了,扔给赵双双一张帕子让她擦拭干净。 转头又去外间给赵无艳诊治起来。 赵无艳客客气气的:“麻烦大夫了。” “丫头甭客气,收了钱的不是,我又不是做善事”傅传喜砸了咂嘴,“哎呀,我的意思是医者父母心,不必言谢。” “噗嗤!”翡翠忍不住笑起来,“我说这位老大夫上辈子是金龟子变的。” 第42章 丧良心 “哦?此话怎讲?” 翡翠:“因为您啊,字字句句里没有钱,可是做的事却都是要钱的意思。” 傅传喜也不解释,只是诡秘笑道:“你们还年轻还不懂这钱的好处。”说到一半,他招招手,“换只手瞧瞧。” 赵无艳依言而行,经他检查后,这才起身去抓药,淡淡道:“没事啊姑娘,你这发现的及时,回头也给你开个方子,让你家丫头去抓药,回去晚上泡泡,白天嘛,就吃这个。”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只青竹瓶,上面塞了红色布头,“每次两粒,每天三次,送水吞服。” 赵无艳接过瓶子连连道了谢,这些天她被这红斑折磨的够呛,偏又不敢光明正大去看大夫,怕被人说闲话。 她握住瓶子,心下欢喜,幸好今日遇到二妹了,不然自己怕是真的要折在这茬子事上。 翡翠:“主子,如今事也办妥了,这狗也有了着落,咱们今日出来一整天了,瞧着天都黑了,要是再耽误下去” “但无论如何也要等二妹一起回去。”赵无艳说的斩钉截铁,见她主意已定,翡翠也不好多说什么。 里间,赵双双已经麻利的给狗子擦拭干净,尤其触碰到它肚子的时候更是小心谨慎。 傅传喜瞄了一眼,“丫头这手法不错,以前学过医术?” 赵双双:“自然没有。”她拿出老头给的药膏擦在狗子的皮肤上,有意无意问道:“刚才你说天气不好,这药材来的少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傅传喜就似是来了精神,抬头注视着她,“小丫头对药材怎么有兴趣,莫非你打算做药材生意?” “是啊,你打算入股吗?你这些年可没少赚银子,这样好了,你要是有门路,给我提供货源,给你三成干股。” 丫头倒是说的爽快,可看着她那副模样,哪里像是个实诚的,搞不好这其中就有诈。 傅传喜想了一会儿,才说:“货源倒不是没有,不过你又不懂医理,好端端的” “老头,你知道猫有九条命,可为什么还是会死吗?” “为为什么?” 赵双双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傅传喜一字一句:“因为好奇心害死猫。”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嘴巴。 赵双双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斟酌了片刻才又问:“听说江州那边水灾泛滥,药材真的这么紧缺不好运进?” 傅传喜咽了咽口水,没敢多问,只道:“不止这个,一些商人也是惨了,谁让江州水灾最泛滥,这会子应该稳当些了,话说丫头你” 赵双双:“这样,老头,帮我个忙。” “贪财有度,杀人放火烧伤抢掠我可不干!” 赵双双白了他一眼:“想哪去了,我可是干干净净的良民,只是想你帮我搜集三两种药材而已,要收的干净!” “收干净?看不出你这么有钱?”傅传喜笑了笑,但很快反应过来,“丫头你该不会是要垄断?你这水涨船高那是稳赚不赔啊!” “猫是怎么死来着?” “咳今天月亮很圆。” 赵双双朝他招了招手,低声道:“其实我的意思是凡事不用做的那么死,只要放话出去,把方圆百里的这药材收完,外面进不来,里面又没有” “丫头!”傅传喜快叫了出来,瞪大了眼睛:“天杀的,想不到你心肝这么黑!” 她还没有说出那几味药材,老头就已经洞悉了她的心思,还真是个不简单的。 赵双双笑了笑:“你帮我办妥这事儿,回头给你打个金字招牌。” “这种事太丧良心了”傅传喜叹了口气,“太丧良心了那我悄悄问一下,招牌是纯金的么?” 赵双双:我好像觉得你更丧良心。 她笑着点头:“当然是纯金的,必须是纯金的。” “这样啊那能不能我自己选花式?”傅老头试探性问。 赵双双无语:“没问题,只要办好我交代的事。”她拿起纸笔写下几味药材,“把方圆百里的药都收起来,银子明日我会派人给你送来,到时候就堆到你家里去。” 傅传喜闻言,这感情是把他家当仓库啊。 他笑呵呵的分析:“丫头,倒不是说我介意啊,你想想,东西放在我那,我得小心看管,回头走水了出问题了咋地了,我是不是得赔?那就得担风险你看这保管费” 赵双双瞪了他一眼:“臭老头,真掉钱眼里了?” “没有没有我就开个玩笑。” 看她真的沉下脸,傅传喜也不好多说什么,估摸着再敲一笔,小丫头得闹了。 做人呢最要紧的是见好就收! 此间事了,狗子暂且被傅老头照顾。 临走时他还是之前那话,说什么自己个儿药材不齐全,不一定能对症下药甚至把狗子医好。 最好还是找个专业的禽兽大夫。 赵双双默默应了是,只要毛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大不了就等那个大夫几日就好了。 等回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尽,大伙子都忙着筹备下月老夫人寿宴的事,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没再继续盘问。 “主子,你这是打算做生意?”芍药冷不丁的来了句。 赵双双:“是啊,而且是一笔大生意。” 大梁民风不那么保守,女子做官抑或做生意的也有,只是在于少数,大多高门望族还是不允许女子经常出去抛头露面的。 换句话说,这些常年游走在外的女子,大多是丧夫或家境贫寒。 而至于其余望族闺秀若想私银多些,便将自己的嫁妆、首饰变卖换做银钱,交付给店老板投资,相当于入股,然后再等到年关的时候只分红就行了。 临近门口,赵双双忽然顿住脚步,今日本想变卖那两箱嫁妆,结果遇到大姐的事儿,自然就耽搁了。 现在想想还真有些舍不得卖掉。 但不舍就没有得,说到底还是得卖掉才行。 她回头道:“芍药,这件事你协助傅老头,明日你先和我去把嫁妆卖了换银子先。” “诺。” 院内热闹,远远还有争执的声音,二人听了片刻,这才提步走进去。 只见丫鬟们都站做一排,连飘絮和秋意也在其中。 “最后说一遍,能近身伺候主子就是你们的福分,休得惫懒,就算是大丫头也不例外,你们说呢?” 秋意:“你就算如此,你也不该收走我们的东西啊。” “是啊,大家都是做奴婢的,背井离乡的出来,若不是为了一口吃的,为了有个容身之所,谁愿意如此?您二话不说就把东西收走” “收走?”李妈妈冷笑:“这都是为了主子,你们若是藏私,心里有了鬼主意,还怎么伺候主子?” “简直就是胡话,以前二小姐从来没有这么说过!”秋意当然不肯听她啰嗦。 李妈妈瞥了她一眼,“混账东西,你们平时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也亏得二小姐肯纵容你们。” “总之都记好一句话,既然来了此地,就得把外面那些花花肠子忘的一干二净!” “今日搜出来这些东西,自然都得烧掉,来了赵家就得好好当差,记住你们的本分,只有伺候好了二小姐,才算功德圆满,都听明白了吗? 李妈妈颐指气使的对着下人一顿教训。 这明面上看她是个忠仆,为了主子着想。 实则这段话的意思,那可是把仇恨都转移到赵双双身上来。 和在王府赵双双做的那茬子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妈妈这正威风凛凛的教训众人,眼角余光却发现了赵双双二人,立马转换了一副嘴脸,连忙迎了上去,“二小姐回来了。” 要是往日,多少寒暄一番,但听她说那些话,赵双双也满脸不悦,开口就问:“谁派你来的?” 李妈妈发觉她这是恼了,却也陪着笑:“二小姐莫恼,老奴是领了老夫人的意思过来伺候您的。说来也是老夫人心疼您,怕你刚刚回来,管教不好这帮惫懒的下人。” “管教不好?”赵双双如实道:“这帮人伺候我挺好的,没有怠慢之处,恐怕李妈妈白跑一趟,无用武之地了。” 既是老夫人派来的,自然不好正面冲突。 第43章 代为管教 李妈妈:“二小姐多虑了,老奴一来便瞧着丫头们不听使唤,再者老夫人既派老奴过来,自然是有道理的,还是说二小姐不相信老奴的能力?” 秋意:“笑话,下人是我们主子的下人,院子也是我们主子的院子,你这个老太婆怎能越俎代庖呢!” 大概看到自家主子来了,小丫头胆量也提了上来,方才还安安静静听着李妈妈训斥,只是偶尔插嘴几句,这会子却全然不给李妈妈留情面。 “好一个嘴刁的丫头!”李妈妈沉下脸来,“赵家乃高门望族,先烈都是将士出身,治家之严绝非儿戏,可就是因为二小姐纵容刁奴,败坏家风,如此传出去,怎能示人?” 她挽起了袖子,“今日,我便先替二小姐好好教训教训这种出言不逊的刁奴!” 秋意眼里烧着两团火,迎着李妈妈毒辣的眼神望去,全无惧怕之意。 而就在李妈妈手掌起落瞬间,却被一道阻力挡住,她的手腕被人死死扼住,抽动不得。 芍药捏着她的手腕,暗暗用了劲儿,冷冷道:“主子还在这里,你当着主子面打人,看来规矩也没有学好,不如我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卑!” 李妈妈看着芍药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真要什么多半是敢打下来的。 可今日她就是为了立威的,要是真被这个小丫头拿捏了,那还得了?! 她迅速镇定下来,倒也不惧,反而迎着脸凑过去,“姑娘可要想好,你这巴掌真要打下来,打的可不是我这个老婆子的脸! “好了。”赵双双拍了拍芍药的肩膀,示意她先退下,而后笑眯眯的:“这是做什么,李妈妈好心帮我管教丫头,何错之有?” 芍药不情不愿的松了手,李妈妈也暗自得意,还以为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不也一样立时服了软? 赵双双替李妈妈抚平衣服上的皱褶,微微一笑:“李妈妈的好心我领了,祖母的心意我也收到了,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我看时候也不早了,都散了。” 李妈妈:“看到没,还是二小姐识时务,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好的。” 她一脸得意,侃侃道:“说句难听的,老奴在家里二十多年,先伺候的是老夫人,再伺候了三夫人,吃的盐巴可比小姐吃的米还多,见的听的自然也多了去。” “是啊,所以还麻烦李妈妈多多提点了。” “好说好说,只要二小姐循规蹈矩,老奴一定照实禀告,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听这口气,这个李妈妈似乎并不是老夫人那边的人,尤其说到三夫人陈含玉的时候,那眉飞色舞的样子 看来是陈含玉派过来监视自己的。 秋意垂着头:“主子,为什么要与她服软?这样的话,以后映水居的下人怕是不会听我们的话了。” 飘絮:“主子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你这性子” “桂嬷嬷被调到哪去了?” 一回来就没看到桂嬷嬷的影子,估摸着就是被李妈妈顶替了。 飘絮愣了片刻,有些疑惑的看着赵双双,而后才说:“是三夫人今日说咱们老爷和夫人要回来了,所以把她派去管理沉香园了。” “果然。”赵双双揉了揉太阳穴,“这个陈含玉玩的有点过啊。” 飘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李妈妈手段毒辣,要是一直待下去,下人们肯定有怨言,到时候说不得把这仇记您头上,可明面上又是老夫人派来的,您也不好得罪” “确实是个烫手山芋”赵双双按了按太阳穴,不知为何,有点突突的痛,最近经常如此,想事情一想的多了,脑袋就很痛。 芍药见状,正要走过去,打算给主子按按头解解乏,怎料却被飘絮抢先一步。 她的手指很柔软,按着太阳穴的时候,又用了些力,可以说是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很舒服。 赵双双也觉得很享受,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了不少,惬意的闭着眼睛,淡淡道:“李妈妈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先把容记布庄的账查一查。” “容记布庄”飘絮隐约记得这个布庄好像是当初老爷盘给夫人的,只是夫人执意要跟着去边疆,所以后来就没有打理。 再到后来说是交给赵无双了,实际上还是三房抢了过去。每年就给些花红,但最近这一年的花红是越来越少。 三人面面相觑,这么说主子是发觉容记布庄有问题了? 赵双双倏而睁开眼,目光落到芍药身上,飘絮捕捉到这抹眼神,立即道:“那这件事交给奴婢,之前容记布庄的账奴婢也核算过。” 嗯,飘絮确实打的一手好算盘。 “那你上点心,至于李妈妈这边,暂时不要起正面冲突,等过段时日再找个机会把她打发走。” 三人应声称是,今夜该飘絮值守,伺候主子沐浴完毕便去铺了床。 “主子,小厨房温了粥,您要不要吃点?” 赵双双捧着手里的书,“还是算了,我不太喜欢晚上吃东西,待会你也别守夜了,好好去睡觉。” “这怎么行,规矩不能破的。” 赵双双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户人家的规矩确实很多。 次日一早,外面又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风吹起来的时候,有几分凉意。 李妈妈撑着伞走了进来,在门口抖掉伞面的雨水,擦了擦鞋子,这才走进屋,毕恭毕敬的:“二小姐,老爷们已经在花厅等着了,所有人也都到齐了。” 飘絮蹙眉:“外面还下着雨呢” 赵双双披了件外衣,拍了拍飘絮的手背,“我又不是纸糊的,你和秋意就留下,芍药陪着我就行了。” “是”飘絮神情略有些不自然的退下了。 赵家花厅内,二叔赵怀礼和三叔赵怀义已经各自坐在上首的位子。 两个人看上去都很年轻,老二赵怀礼和他名字相当,整个人青矍儒雅,一派温和之气。 他旁边坐着的赵怀义则稍胖了些,尤其那个肚子,一看便是个满肚肥肠的生意人。 至于二婶和三婶昨天也已经见过,陈含玉是三叔的妻子,管理着整个家中事务。 穿着一袭浅橙的锦衣云袍,神情饱满容色照人,只是略显的老态些。 二婶沈凤仪的容貌比陈含玉还要好些,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 至于其他弟弟妹妹这会子也都站在这里,如今在这里的都是嫡出,姨娘庶出弟妹什么的自然是没资格参加这种‘家庭会议’的。 “等这么久怎么还没来。”老二家的嫡长子赵墨手里握着扇子,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赵无月白了他一眼:“哥,你一大早起来就呵欠连天,不知道的以为你做贼去了呢。” 赵墨坐直了身子,满脸鄙夷:“什么贼不贼的,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他摇头晃脑的,“昨日不是跟三叔去应酬了?不然你以为我们赵家这么大生意靠的都是谁?” “应酬?”沈凤仪目光一扫,疑惑道:“可你三叔不是说昨日是去好友家叙旧么,去哪里应酬来?春风楼?你小小年纪去什么春风楼!” “春风楼?”陈含玉醒过神来,瞥了眼自家夫君。 赵怀义颇有些心虚,“二嫂一大早提这些做什么,春风楼也不是个什么肮脏地方,我确实带着墨儿去谈生意来,正经谈生意。”他悻悻的看了陈含玉一眼,“夫人你可得信我才是。” 陈含玉端的笔直,明亮的眼睛生出一丝厌恶,“就是因为信你才让你娶了那个狐狸精过门的。” “是是是,狐狸精狐狸精”赵怀义暗戳戳瞪了赵墨一眼,似是责他怎就说出实话来。 赵墨虽是二房的,可和三叔关系极好,又在他身边做事当然得站他这边来。 看着三婶如今生了气,他双眼一转,拍了拍手里的扇子,转移话题道:“我说这二姐怎么还没来,三叔,咱铺子里不是还有事吗?” 第44章 三堂会审(1) 赵怀义:“我倒是差点忘了,明儿得去常州买地,今天得回去安排好铺子里的事。”他催促一旁的管家,“管家,你去催催无双丫头,主要就是得把事情问清楚,要是没什么就散了,不能这么耽搁下去了。” 赵怀礼无语:“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朝中事务闲散一样,还有不久就是宫里大祭,如今李家失势,什么担子都落在我身上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赵怀义冷笑。 明明就高兴的不得了,偏偏还说的那么无可奈何,所以说官场上的人比他们这些做生意的还要虚伪! 正说着,便听到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说是二小姐来了,一帮弟弟妹妹都冷着脸,只有几个长辈露出一个还算平和的笑意。 赵双双还没踏进门槛,赵无月便洋洋道道:“哎呀,姗姗来迟啊,这规矩和礼节都学到狗肚子去啦。” “对啊,哪怕给流浪狗喂吃的,还知道摇摇尾巴以示感谢,可这么大个活人却是连姐姐都不会喊呢。” “你” 赵双双快言快语,说的赵无月没反应过来。 她走到正中朝二位叔叔福了福身:“方才雨大,所以来的晚了些,让叔叔婶婶们久等了。” 赵怀礼和颜悦色:“来了就好,如今王爷与你和离已成定局,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沈凤仪:“要我说,她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打算,既然和王府没了关系,回来住着便是,到时跟着妹妹和姐姐去学堂学点东西,养养性子也好。” 陈含玉忍不住接话,“学东西倒是其次,女人嘛,最终的归宿都是嫁人,好好学学规矩和礼仪才是。” 赵无月冷笑:“当初不知道是谁,哭着闹着要嫁过去,逼得大伯给你提亲!而现在又要和离,要是有个一男半女的拴住王爷的心,哪有今天的地步,说到底还是你这肚子不争气,我们全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一直没说话的大姐赵无艳瞥了瞥赵双双,淡定道:“五妹此言差矣,生不出孩子并非全然是女人的问题,男人也未必就真的没有错。” “对,大姐说的对,当然有问题!”赵墨一副吊儿郎当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二姐不受宠,人王爷都不宠她,想要孩子也要不了啊!” 赵怀礼一拍桌:“行了,哪有你们的事,事情已经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到底是个斯文人,听着这些话心里也不舒服,再加上老太太也打了招呼,虽没说清楚缘由,可老太太都说不要苛责,他这个二叔自然要拿捏好分寸。 他神情略有些复杂的看着赵双双,“无双,二叔问你,你和禹王和离是否和外面传言一样?你和那个侍卫是否真的有首尾?” 赵墨闻言,一拍扇子:“啊刺激,寂寞春闺红杏出墙,二姐,看你平时一派正经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墨儿,休要胡说,传闻就是传闻。”沈凤仪瞪了他一眼,“你收敛些,这到底是你二姐姐。” 赵墨砸了咂嘴,幽幽道:“哎,敢做还怕人说啊,不过也理解啊,这深宅大院的,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王爷一回。”他坐起身来,一脸戏谑:“说真的二姐,我还挺佩服你!” “赵墨!”赵怀礼怒道:“你给闭嘴,再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看自家老爹发怒了,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言了,悻悻的闭上了嘴,眼里却全是看热闹的意味。 赵怀义摸了摸下巴,逗弄着手里的金丝雀,“我听到的怎么不一样,说是和宫里太监有首尾,而且还是个不得了的太监,叫什么符晓来着” “符晓?”赵无暇喃喃出声,不过她身子弱,说话被风一吹就没了,旁人也没听到。 身边的赵无月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姐姐你认识?” 赵无暇用手帕捂面咳嗽了两声,“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符督公呢,听闻天机营专门负责给皇上处理棘手的事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哪里见过,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 话说至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赵双双身上。她不禁苦笑,没想到这么闭塞的古代,原来八卦消息居然可以传的这么快。 一会是侍卫,一会是太监。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 赵双双轻蹙眉头:“这些事是谁传出来的?” “用屁股想也知道啊,当然是王府了。”赵无月白了她一眼,“二姐姐,劝你洁身自好,莫要连累了我们,免得走出去都被人戳脊梁骨。” “原来是王府啊”赵双双嘴角一咧,禹王啊禹王,你既对我不仁,那也别怪我了。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圈立即就红了,她忍着痛道:“其实和离这事儿,也不全是无双一个人的缘故,和王爷也有莫大的关联。” “禹王?”赵无月有些恼怒,“明明是你自己不守妇道勾三搭四,禹王没有休你就不错了,给你个面子和离,让你以后可以再嫁,你怎怎么还怪人家禹王呢。” 一字一句,连问都不问就直接给赵双双定了罪,而这帮叔叔婶婶竟也全都默许了赵无月这样的行为。 好一出三堂会审,好一出不问是非。 赵双双气定神闲的说:“我知道妹妹一直爱慕禹王,但也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才行。这件事确实与我无关,什么侍卫太监也全都是杜撰出来的,无非是把脏水往我身上泼罢了。” “胡说,禹王为何要泼你脏水?我看是你想拖禹王下水才是!” 泼脏水? 赵怀礼是当朝官员,对有些言辞比较敏感,好比这句话,听着没什么,可往深处想就有什么了。 他正襟危坐,连忙问道:“无双,外面的传言风风火火的,就算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若非我出面给你压着,恐怕会愈演愈烈。” 沈凤仪也是心疼自家丈夫,接话道:“是啊,你二叔为了你的事没少操心呢,你现在可要老老实实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咱们也好帮忙出主意啊。” 赵双双:“其实究其原因是因为无双撞破了王爷的秘密,所以他才对我下狠手。” “秘密?” 众人闻言,互视一眼:“什么秘密?” 赵双双叹息道:“无双嫁入王府三年无所出,不止我,连其他妹妹,甚至最受宠的李侧妃也一样无所出,这是为何?” 男人最懂男人,在场几个男人心中有了数,该不会是这个禹王外强中干,实际上那方面不行? 赵双双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启蒙片总看过,对于那些事儿也知道些,见诸位这表情就知道,定是想歪了。 她依旧不急不缓:“其实禹王喜欢的对象并不是女人,因此和女子同房,实在艰难的很。” “这”沈凤仪瞠目结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无双,难道王爷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难不成还喜欢男人?” 赵双双垂下眼帘,“有次我给王爷送点心,却看到一个女人从他房里出来,我本就善妒,大家都知道的,所以自然跟了上去想问问究竟!” “哎,这不看还好”赵双双愁眉不展的,“结果这一看,那哪里是女人,根本是个柔弱无骨的男人!” “不过说到这男人的面貌,比女人还要白三分,说到身段,比秦淮戏子还要柔三分,可谓样样皆好” 这个信息量可不小! 在场人半天都说不出话,最后还是赵无月先开口:“你胡说八道,男人男人怎么了,说不定是王爷麾下的将士,你” 她急的红了脸,可碍着自家身份和女儿家的矜持,也实在不好再多说。 赵无月越是着急,赵双双就越是高兴,难得看这小崽子吃瘪。 “五妹淡定,我亲眼看到还会有假?” “可是” 赵双双默默翻了个白眼,接着道:“而且这个王爷居然还时时把这个男人带在身边!” “就连李侧妃也心生怨气,弄的全府上下一屋子女人天天抱怨,但碍于王爷的身份,就算察觉什么不对,都不敢往外说” 这句不敢往外说,用的就特别巧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王爷会生出抹黑的念头。 赵无艳抬眼看她,“李侧妃也向你倒过苦水?” 赵双双擦了擦眼泪,“原以为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多少会顾及一二,没想到竟将我处之而后快都怪我看到不该看的!” 第45章 三堂会审(2)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控诉自己相公另结新欢的深闺弃妇,完全抓住了弃妇的精髓。 “你你你”赵无月急的跳脚:“你这个女人张嘴就来,我看根本是你胡诌,你冤枉王爷,他那么高猛威大,怎么会喜欢男人!” “妹妹若是不信去问李侧妃啊。” “问李侧妃?你她一个死人我怎么问?”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说的你不信,问李侧妃又没法问,实在不行你嫁过去试试? “你你你胡说什么呀!” 赵无月又羞又臊,还想为周延泽辩解点什么,可又找不到什么有利的言词,急的眼泪花花的。 看到自家女儿受欺负,陈含玉也坐不住了,沉声道:“无双,你也说这种事不好外传,若无真凭实据构陷皇族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赵双双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三婶,你也说了这是掉脑袋的大罪,我可不敢随便拿出来说。” 反正说话又不用负责不是么? 这些人不也是听周延泽胡说八道,也不管事情真假原委,仗着自己有嘴就胡乱说吗? 只要她要死不认,还真不信周延泽能把她如何。 就算真的如何了,那也是周延泽先带的头,他身为王爷知法犯法,岂非首当其冲? 除非周延泽跳出来,亲口承认他传出的话都是假的,那自然可以推脱干系,可同时也正中赵双双下怀。 原因很简单,禹王的声誉和名望更重要,他断然不能轻易推翻自己所说的话。 如果推翻,赵双双也定会问他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事情就会越闹越大,甚至传到皇帝那儿。真要追究起来,那还是禹王先被处置啊。 皇帝作为一国之主,纵然有新偏袒,可事情闹大了,他就没法偏袒,也就是说周延泽安然,她就安然。 这波以牙还牙,那是稳操胜券。 陈含玉面露难色:“这这倒是” “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没想到这王爷居然喜欢男人。” 赵墨此时也来了兴趣,坐直了腰板:“对了二姐,你说他这个经常出入他房间的男人,该不会就是他贴身侍卫?” 她本想索性一口认了,可想想秦恢又没得罪过自己,何必牵连于他,这种事传扬出去也不好。 于是摇摇头:“他看不上秦侍卫,那侍卫皮糙肉厚的,王爷不喜欢这款。” 这话说的当真有鼻子有眼的, 赵怀礼也重新入座,陷入了沉思。 当初赵无双嫁到王府,他也是有一半的功劳。 在中间出了不少的力,才说服赵怀章上门求亲的。 其实目的也简单,这种时局,但凡有心争储的王爷都会给自己造势,拉拢一些官员。 而赵怀礼就是看重禹王背后无人,说难听些,将来给予他一定的帮助,坐稳了位子,那赵无双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他自己的女儿就未必不能再做个贵妃啊。 什么一府不出二妃,真到了那种时局,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可如今无双丫头这话却让他警醒过来。 作为一国之君,怎能有这样的癖好 那是万万不可的! 赵怀礼越想越觉得不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禹王喜欢男人的事你们还是守紧口风莫要传出去了,否则我们都得遭殃!” 就这样了结了? 陈含玉蹙了蹙眉:“我说二哥,你这样会不会也太敷衍了事了,如今无双这事儿闹的整个洛都沸沸扬扬的,说难听些,不管真假如何,光是这样就已经给家里的姑娘们带来麻烦了。” “是啊,家里还有待嫁的姑娘呢,这样的话近两年怕是不好相看人家了。”沈凤仪幽幽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所以说你们这些妇人没见识。”赵怀义啐了句,而后托起梨花桌上的鸟笼,“我铺子里还有事儿,得先走了。” 赵墨也起身:“三叔等我。” 二人虚影一晃走到门口,赵双双却忽然开口:“三叔且慢!” 赵怀义顿住脚步,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只见赵双双气定神闲的拿出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上记载了几家店铺,都是赵怀章名下的,不过已经被三房和二房瓜分了。 陈含玉心神一凛,“无双丫头这手里拿的是?” 赵双双直言道:“是我父母留下的三间店铺,如今我刚刚和离,暂时无心考虑婚嫁之事,既然闲在家里,不如学习一下如何经营店铺。” “经营?”赵墨嗤之以鼻:“二姐,你一个妇道人家,你当真以为生意就是请客吃饭,喝酒跳舞?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你什么都不懂,要是交到你手里只有亏本的份儿。” “墨儿!”沈凤仪冷喝一声,她可不想自家儿子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 陈含玉笑着道:“无双啊,你说的三间铺子是三元茶馆和容记布庄吗?” 赵双双点头称是,陈含玉恍然:“不错,这铺子确实是当年你爹盘给你娘的,只是大哥大嫂常年镇守边关,总也不能看铺子空着,所以目前暂时是你三叔打理的。” 这话和娘亲所说有出入,当年陵容走的时候是告诉赵无双,这铺子的归属权是赵无双本人的,只是不知为何会演变成给了三房。 但表面上也没必要撕破脸,赵双双客客气气的:“所以无双很感激三叔的照顾,百忙中还要抽空管理这三间铺子。” 对待这些人不能一味的态度强硬。 赵怀章最重孝义手足之情,若是和他们闹翻脸,他年关回来也难以自处,少不得还得受老太太苛责。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这对夫妇考虑一二。 赵怀义可没陈含玉这样的软言细语,这时候他已经有些不悦了:“无双这意思,好像是我这个当叔叔的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你要是不信我马上给你看账本,这两间店铺连年亏损,要不是我其余的铺子垫着资金进去,早就开不下去了!” 赵双双解释道:“三叔别动怒,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误会?”赵怀义冷静下来,拎起桌上的鸟笼,“那双丫头的意思是什么?打算要回这铺子?” 陈含玉心下了然,开口道:“就算双丫头有这个想法也是应当的,那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人家如今要要回去,你生个什么气?” 赵双双眼波盈盈,颇有几分感动:“三婶能理解最好了,我如今和王爷和离,闹的满城风雨,爹娘若是知晓免不得为我操心,我也想在他们回来之前做点成就出来,如此兴许能让他们开怀。” 这话听着是有几分诚恳,都是为人父母为人子女的,相当能理解这种感受。 其实这不是最主要,主要是刚才她要是用强硬态度的话,结果必然是不欢而散。 而现在好说好道的,反倒让人没法拒绝这样的要求。 陈含玉笑眯眯的:“我就知道无双是个孝顺的,你有这份心,我们做长辈的自然要支持你是。” 说完,她板着面孔看赵怀义:“阿义,你赶紧交接一下,把铺子打理好,然后交到双丫头手里。” 她一直主理家中事务,对生意上的事不太过问,但也知道容记布庄欠了好多尾款,销路又不太好,还在想大哥大嫂回来怎么对账。 如果这丫头此时当真接过手去,真要查出来什么到时就推给她便是了。 还真是天助我也。 赵怀义听完,眼神闪烁了一下,“可你一个小丫头懂做生意吗?可能你连布的种类都认不全” “怀义!”陈含玉出声打断,她拼命朝赵怀义使眼色,“无双也是一片孝心,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陈含玉笑着握住赵双双的手,“这样好了,明日先和你三叔去布庄做个盘点,等熟络之后另外两间再交付给你。” 第46章 居心何在 “如此也好。”赵双双脸上是笑意,语气却很平静。 “无双”沈凤仪也走了出来,摇头道:“你又不是贩夫走卒之女,身在这个位子,便担着赵家的颜面,若要经商那就得抛头露面” 沈凤仪眉头深锁,“你如今风波在外,还是安安心心在家里待着,学学规矩礼仪,何苦去奔波操劳。” 看起来这话是为了赵双双好,实际上她想的全是自家女儿的未来。 世家大多如此,一荣俱荣,虽不至于有致命打击,可这出了和离的事,风评受损,别人会怎么看待赵家其他的女儿? 她只有一儿一女,儿子跟着三房做生意,勉勉强强打理了两间铺子,算是有些长进。 长女赵无艳,虽生的端庄,可这性子天生漠然,对婚嫁之事毫不关心。 所以她才着急,去年还因那件事情搞得无艳被退婚,如今已经一年没人来提亲了。 赵双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二婶放心,如无必要我不会进出铺子,等生意上了正轨之后每日账簿由下人送来,我在府中审阅。” 说到这儿,她满脸歉疚:“因和禹王一事害的姐姐妹妹们也跟着受了影响,无双在这里给各位道歉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这个道理。 沈凤仪也不好过于激烈了,人家已经这么说了,她要是继续坚持下去,就显得过于无理取闹了。 她稍稍松了口气,欣然道:“那好,此事我便不为难你,不过你父母不在身边,我们身为长辈也有教导之责,凡事记住,你是赵家的一份子,一言一行皆代表赵家!” “是,无双记下了。” 此事就这么敲定,各自也都散去。 而沈凤仪将赵无艳看的很重,白天要练琴绣花下午则是坐姿仪态等等,所以事情一解决,就带着赵无艳回了丽景轩。 她们前脚一走,陈含玉也忙拉着赵怀义鬼鬼祟祟的,“你说这可怎么办,容记布庄真要让那丫头接过去了,怕是瞒不住了。” 赵怀义:“你拉我做什么,这些话能在这里说,你糊涂了不成!” “我我这不是着急吗,要是事情败露,老太太那边必然收回我的掌家大权,这不就全都完蛋了?” “别急别急,我想办法把这事儿给遮掩过去,再说她什么都不懂,未必就能发现什么。” 赵怀义左右瞄了眼,低声道:“你这边多派人看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我呢就多拖延一段时间” 陈含玉白了他一眼:“还用你说,一天到晚就往狐媚子那跑,我早都安排好了,等你想起了,黄花菜都凉了!” “夫人她最近怀有身孕嘛这不是,你就大度些大度些” “行了行了,瞧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儿。” “嘿嘿,我铺子还有事儿呢,夫人,我先走啦。” 说着,赵怀义撅起嘴巴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陈含玉木着一张脸,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口水。 “三夫人,那李妈妈传了信儿过来,说如今那帮丫头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陈含玉:“李妈妈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让她注意一举一动,有什么事都向我汇报,走,去账房那边看看。” “三夫人您在这就好了,谢夫人她们已经到了,如今在和秋堂等着呢。” 陈含玉凌厉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瞧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映水居。 赵双双一行人回到院子里,雨也差不多停了,丫鬟们则在院子里处理积水。 简单打了个招呼,正要进门时,却被李妈妈拦住了去路。 李妈妈面无表情:“二小姐,这两位是老夫人给您请的教养姑姑,梅兰和素蓉,以前是宫里的女官,如今出了宫便开设了个教坊,更是洛阳名门淑女争先入学的地方。” 这话在古代还能唬人,可她是个现代人,这种营销手段见多了,东西好不好不要紧,只要排面装点到位,那就是高人一等。 这二人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有待定夺。 就好比珍宝斋一事,他里面的金银首饰算不得顶级。 可有了贵女们的拥护,有了这层光环加持,废物也能变成宝物,身价自然能翻几番。 赵双双心中冷笑,什么教养,傻子都看得出,这是给自己使绊子来了。 她故意装作不知,“看来是我在王府孤陋寡闻了,竟从未听过。” 李妈妈冷着脸,这臭丫头还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赵双双继续说道:“李妈妈说是宫里有名的女官,不过我看也是徒有虚名,毕竟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莫说李妈妈了,这二位姑姑半点动静都没有” 梅兰反应过来,不急不缓道:“不才受了老夫人之邀,进府教导二小姐知节守礼,若是二小姐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可以向老夫人申诉。” 她身姿半倾,算是一个比较规矩的宫中平礼,确实很标准。 可同样也说明,压根没把赵双双当主子看。 素蓉低声道:“二小姐,老夫人一番心意您不好辜负的,我二人虽算不得什么名师,可经我们调教之后,皆是一等一的名门闺秀。” “是啊,有了这份加持,将来诗会什么的,二小姐也不至于怯场,导致”李妈妈话说至此,古怪一笑,没继续往下说。 因为当初这件事很轰动,就算隔个一年半载的,仍是别人口中笑谈。 秋意身形动了动,有些见气,赵双双瞥了她一眼,她立马像霜打的茄子,瞬间蔫儿了,乖乖待在自家主子身边。 这是想拿诗会的事情来羞辱她。 其实当初就已经澄清过了,是孩童贪玩故意在她衣裙上撒了尿。 原本简单一件事,人家父母都上门致歉了,可偏偏被有心人添油加醋! 赵双双也不恼,淡定说道:“好一个名门闺秀啊,敢问这位姑姑,什么叫做名门闺秀?” 梅兰也不知这二小姐打的什么主意,便如实道:“回二小姐的话,自是才德兼备,出身于豪族门第的世家小姐,便称之为名门闺秀。” “说的对,我父亲乃皇上亲封的镇西将军,母亲乃太后亲封的平阳郡主,你说我这般身份算不算得名门闺秀?” 二小姐确实出身高贵,可洛都上下众所周知,您樗栎庸材,连最基本的诗词都作不出,空有一身傲骨” 她紧接着道:“而我们虽出身寒微,却是在宫中摸滚打爬,学了个十成十,可您就不同了,自小边关长大,对府中之事所知甚少,即便出身高贵,却也未见得有我们了解世家礼节。 这字字句句,如针如刺,扎在心脏的位置。这些话这些事都是赵无双的黑历史。 其中真假根本无人在乎,他们只在乎在必要的时候拿这些事来攻讦赵无双,让她难以自处。 此时的气氛,无疑变得剑拔弩张。 赵双双也冷下了脸,“你这么说我,如果能让你有一点点优越感的话,那也算是没白说。” 梅兰:“二小姐伶牙俐齿,我等今日是见识到了,不过规矩还是要教的。” 李妈妈板着脸:“不如就从下跪开始,毕竟以后要时时孝敬在老夫人跟前,这下跪啊,也是门学问。” “好笑,好笑!”赵双双被气抖笑了,“好一个姑姑,好一个教坊,好一个下跪!” 李妈妈蹙眉:“看来二小姐是当真不知礼节,难道您不知女子应笑不露齿吗?瞧你如此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够了!”赵双双白了她一眼:“给你三分颜色就真要开染坊了?口口声声说在宫里摸滚打爬,可你们学的都是一副奴颜媚态,而我堂堂将军之女,你竟让我以媚态面世,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她脸上没有别的表情,语气也甚是平静,可气势却完全不输站在那的三个女人。 三人皆是一愣,自没想到赵双双会这么说,尤其是李妈妈,此刻脸黑如锅底,而赵双双这话出口,在场其余丫鬟小厮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确实如此啊” “是啊,堂堂二小姐,这三夫人怎么回事,怎么找些奴才来教导” “人家好歹是大房嫡长女呢” 听得这些话,梅兰也是心下一惊,原本还稳操胜券,可如今局势却陡然反转,而且打的她们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好半天,素蓉才结结巴巴道:“这你二小姐你这话奴婢们怎么听不懂。” 原本打算从没有教养入手,从她在边关入手,可如今却反倒被说成是奴颜媚态。 看到她们龟缩的神情,赵双双完全不给她们预留机会,目光一沉,眼神如刀:“听不懂?刚才还口口声声教养规矩,如今就是这么言传身教的?” 她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还是说你们故意如此,为的就是败坏我祖母名声,让她半世贤名毁于一旦,好啊,好狠的心肠!“ “说!”她的目光如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剐在人的身上,“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气势和眼神,哪里是一个十七八岁丫头该有的架势,二人被这眼神逼视的说不出话,有一瞬间的恍惚。 而就在这恍惚犹豫的间隙,芍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和秋意左右开弓,将两个姑姑制服在地! 李妈妈顿时慌神,急切道:“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 第47章 问罪 两个人被制服在地,脸紧贴着地面,这种感觉实在有些不舒服,梅兰只觉身体失重,下意识喊道:“二小姐饶命啊” “是三夫人,是三夫人说要好好教您规矩,免得您再出去惹是生非呀!” “奴婢说的全是实话,您放了奴婢” 素蓉见同伴全招了,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但又惧怕陈含玉的淫威,嗫嚅道:“老夫人是有嘱咐过,可可是” 李妈妈满眼厌恶,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如此就招了,这次还真是看走了眼! 她板着脸,抢先道:“二小姐,看来这二人根本不是什么教坊的人,老夫人起先确实请了教养姑姑来,估摸着是消息走漏了,被这二人给顶替了。” 赵双双歪着头看她,笑道:“所以李妈妈的意思是这二人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没错,二小姐果真聪慧!”李妈妈漠然道:“来人,把这两个骗子给我叉出去!” 当着主子的面发号施令,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如何处置,就直接发落了! 好你个李妈妈,还真把自己当做映水居的主人了。 赵双双:“李妈妈既是祖母派来的老人,怎么也有如此失误的时候,那你下次可得擦亮眼睛,这次是我大度不计较,可若我追究起来,大家都好过不了。” 李妈妈自不会被这样的话给吓退,仍然神情自若:“二小姐说的是,老奴老眼昏花,竟将野草认为珠宝,原来竟是徒有虚名的草包,叨扰了二小姐,老奴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我累了,你们都退下。” 李妈妈笑着应声,转过身却立马变脸:“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滚下去!” 她疾步走到外面,示意小厮放掉刚才被抓起来的两个姑姑。二人被人松开,顿感轻松,长长舒了口气。 李妈妈一脸难色:“我说二位姑姑,你们也都是有见识的人,怎么就全招了呢?” 是啊,怎么能全都招了呢? 二人这时才后知后觉,刚才那种情况,完全是被气势所折服,那种眼神看的人发毛,就好像能洞悉她们心中想法一样。 再者,她们只是开设教坊,哪里敢和偌大的赵家叫板,连独揽大权的陈含玉不也得借助外力,才能敲打人家这长房嫡女。 她们这等身份,又岂敢 李妈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都回去,这事儿没办漂亮,自己去夫人那请罪。” 老婆子看着镇定,实则心里也是没底,按理说这么个丫头拿捏起来全然不成问题。 可就那么几句话,居然就把这两个姑姑给打发了。 看来三夫人这次是遇到对手了。 秋意气鼓鼓的:“主子,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绝不能再让这个李妈妈待下去了,这次是请来两个姑姑,下次指不定又是别的,说白了就是三夫人想监视我们。” “嘶~”秋意还想说话,可一阵风灌进嘴里,有种刺痛感,她赶紧摁住脸颊,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飘絮埋怨:“都说多少次了,你这性子着急上火,如今怕是牙又疼了,我去给你熬药。” “谢谢飘絮姐姐”秋意疼的说不出话,整张脸都皱巴巴的,“好痛好痛” “牙痛?不会是蛀牙?” 芍药道:“秋意这毛病大约有三个月了,她总喜欢吃甜食,如今怕是也吃不得了。” 赵双双托着下巴思考,这就明显突出保护牙齿的重要性。 说来也是,穿越过来这么些天了,她发现只有上等人会含口盐水漱口,用棉布做个表面清洁,实际上没什么大用。 看来是时候得琢磨一下这事儿了。 她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决定要做什么,立马就要去准备。 于是找来纸笔,把这需要的东西给记下来,刚写到一半,外间李妈妈就进来了。 赵双双头也没抬,暗自猜测大约是解决完两个姑姑的事了,故而来请罪的。 毕竟面子上,这李妈妈可不能撕破脸。 然而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新调来的丫鬟。 看来应当也是帮着李妈妈站稳脚跟的帮手,因为之前几个熟悉的面孔早就没了。 三婶这心思,也暴露的太明显了。 李妈妈欠了欠身:“二小姐,今日确实是老奴疏忽,还请二小姐责罚,老奴任打任骂,绝无怨言。” “责罚?”赵双双收好图纸,缓缓抬头:“李妈妈年纪这么大了,哪里经受得住打骂的责罚。” 李妈妈闻言,并不觉得意外,仿佛吃准了自己不会被责罚似的。 正暗自得意时,赵双双却又接着说:“只是今日这种事能在你身上出了岔子,识人不明,给我造成多大困扰,若每日如此,你说,我还有安生日子可以过吗?” “是,二小姐说的是,老奴羞愧,您放心,这样的事绝不会再有下次。” 下次,还有下次? 赵双双心底冷笑,面色平静的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我舍不得惩罚你,可这事儿闹的大,若是不罚,将来这院子里的人怕是不会服我了。” 李妈妈毕恭毕敬:“二小姐这是哪里话,您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奴才当然会听主子的话。” “咱们不是外人,这些堂皇的话能免则免,这样,若当真不罚你,别人会觉得我偏私,与其等到日后再出差错,倒不如现在就立个榜样,你说呢李妈妈?” 李妈妈目光缓缓移动,这小蹄子又要耍什么花招?她只得频频点头:“二小姐所言极是” “芍药,去通知账房管事的,就说李妈妈犯了大错,罚俸一月,另外告诉厨房,不用准备李妈妈今日的饭菜。” 罚俸就算了,居然连饭菜都不给吃! 李妈妈老脸一红,活到这把岁数了,不说每日山珍海味,底下那些想巴结的人,也是好吃好喝供着。 今日居然要受这种耻辱? 可若是不应下这责罚,只怕小蹄子会再找机会给自己使绊子,到那时才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她咬紧牙关,低头应是。 “不对不对”赵双双忽然抬起头,盯着眼前的老妈子,“我记得前两日李妈妈帮本小姐管教下人?可有这回事?” “二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那就对了,你其身不正,如何管教,把院子里这些丫鬟都一并同惩。” “二小姐!!”李妈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仿佛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赵双双也不由抬起头,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怎么?李妈妈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用了么?” “老奴该死,只是此事由老奴而起,和旁人是无关的啊,连苛责峻法都已经摒除连坐陋习,您”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过分宽容只会让手底下的人怠慢无礼,如今你说一套做一套,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有能力,替本小姐看好这个院子了!” 李妈妈听得这话,心肝一颤,再抬眼瞧着赵双双那眼神,宛若刀刃,一时间火花飞溅。 这小蹄子是起了杀心了 李妈妈赶紧跪了下来:“是老奴糊涂。” “下去。”赵双双恢复了方才的从容,继续执笔写着什么,另外交代下人把这些材料都备好送过来。 出了屋子后,李妈妈也不敢逗留,立即派人传消息给陈含玉。 原本她们是如此商议,请那两个姑姑回来,一则为了监视,二则是为了打压。 可惜,陈含玉的算盘落空了,她现在眼里的赵无双并非以前的赵无双,再用那套方法,自然是行不通的。 “简直岂有此理!”陈含玉掷起一个杯盏就朝门口扔了出去,“这个赵无双还真有两把刷子!” “三夫人息怒啊。” 陈含玉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到底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人了,扫了婢女一眼,心中也立马生出一计。 “去找梅记布庄的老板,让赵管家再备辆车,我亲自去福国寺把老太太接回来。” 墨梅心神一动,试探性问:“夫人的意思是让老夫人来处理?” 陈含玉蹙了蹙眉,并未答话。 她倒也不是非要针对赵无双,说到底都是一家人。 可若这个赵无双不肯放弃店铺的事,于她而言,无非是抱蛇入眠,寝卧难安。 所以她必须得想个法子,让赵无双知道谁才是这家里真正主事的,让她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不该问的就别问了,快去。” 随着墨梅的消息传出,整个府上也知道了昨日映水居里发生的事,说法更是众说纷纭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根子一软,听着陈含玉在这哭哭啼啼的。 一时也是心不耐烦,干脆就让温嬷嬷等人收拾了一下,搬回了赵府。 反正这马上就要寿宴了,早晚都得回去的,索性就干脆卖陈含玉这个面子。 次日,赵双双就穿戴整齐的去拜见了老夫人。 第48章 问罪(2) 无论是陈含玉还是老夫人,都没有好脸色。 赵双双朝二人行了个礼,老夫人也没拿正眼瞧她,更没让她起身,显是要给她难堪。 若非这身子练过,就这么半蹲着,着实有些难受。 她旁若无人的捻着佛珠,“我们家倒是出了个长本事的,一回来就要铺子,一回来就欺上踩下,这种行径,哪有半点赵家人的作风!” 欺上踩下 赵双双瞥了眼老夫人身边的陈含玉,原来是有人告了黑状,那肯定没少添油加醋了。 难怪老夫人会如此厌恶自己了,在这么多下人跟前,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她微微一笑:“祖母谬赞,无双怎有这么大的本事,说到本事还是三婶的本事更大些,花重金请来这两位教养姑姑,实在是大有能耐。” 重金? 老夫人迟疑了片刻,陈含玉见此,略有些心虚,连忙道:“婆母,无双丫头嘴巴伶俐的很,那两个姑姑确实是身价不菲,但也算不上什么重金聘请,再说,为了教养咱们赵家的女儿,就算花些钱财,那也是物超所值啊。” “哦,是这样吗?”老夫人心如明镜,知道陈含玉这些无非是托词。 但她不在乎,在乎的是赵双双的态度! 老夫人向来厌恶后宅勾心斗角。 此次态度恶劣,自然是因为赵双双出手过于凌厉,半点不给陈含玉留情面。 因为名义上来说,那两个姑姑好歹是她请过去的,现在虽教训了陈含玉,让那俩姑姑砸了招牌,可同时也辱没了她这个老婆子的脸面! 陈含玉连忙道:“自然是这样,婆母,我所做也是为了咱们赵家的姑娘,谁能想无双竟如此抵触,还是我疏忽了” 老夫人慢悠悠的转过头,定定的看向赵双双,“你现在有什么好说的?” “孙女实在不知到底是哪里惹怒了祖母” “你三婶是为你好,不惜重金聘请教养姑姑,你不满意倒也罢了,居然还把人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赵双双一脸无辜:“是那两个姑姑如此说的?那祖母可真是冤枉无双了。” “冤枉你?” 赵双双道:“是啊,不信您问李妈妈,她自可是亲口说错把草包当明珠的,说那两个人是市井之徒,还是她发号施令让人叉出去的呢。” 发号施令 做主子的主? 老夫人脸色一沉,来的路上就听陈含玉添油加醋说了许多,对赵双双的印象自然不好。 所以才想借助此事敲打一下,让这小丫头莫要再生事端,能够安生做人。 可不问不知道,这一问,连奴才都爬到主子头上去了,越俎代庖的事,居然发生在赵家? 陈含玉皱着眉头,绞着手里的绢帕,“无双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那不是碍于你的身份吗,说你当时的气势都快赶上女将军了。” “若不是知道无双你兵法不精,武艺也不勤,怕是都要觉得我们赵家是没有男丁了,需要你一个女子上战场呢!” 老夫人果然是个软耳根的,一听这话那还得了,别说赵家有男丁,就算没有男丁,那也轮不到一个被人休弃的女儿来撑着赵家门楣! 赵双双看她脸色变化,暗叫不好,跪在地上,却是不卑不亢道:“老夫人,三婶这话过于严重,无双有几斤几两,您作为祖母,作为赵家最聪慧最尊贵的女性,自然是知道的。” “说来无双无才无德,难得两个姑姑知悉大姐温婉贤淑,四妹才华出众,五妹可爱憨厚,还不忘面面俱到,夸赞无双两句。” 这高帽子戴的,老夫人虽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却十分的受用。 但陈含玉岂能让她这么蒙混过关,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么说你是嫉妒你姐姐妹妹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们在外名声远播,我作为赵家的人,只会觉得跟着沾光,岂会嫉妒?如是所见,莫要以己度人。” 赵双双丝毫不惧怕陈含玉那冰冷的眼神,甚至还有种挑衅的味道。 两道视线在空中对碰,如震震惊雷,如刀刃锋芒,互相僵持碰撞,谁也不肯相让。 “诚如无双所说,含玉此事做的偏差,但无双你也未必就全对,对待长辈必须尊重有加,处处以礼相待。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一言一行失敬于长辈。”老夫人猛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沈凤仪见老夫人动怒,连忙道:“婆母莫要生气,气坏身子可不值当,听说今日天衣楼将衣服送来了,好几套呢,婆母要不移步去偏厅,咱们好好瞧瞧,若有不合适的,也能趁机改一改,反正离寿宴还有小半月呢。” 陈含玉瞥了沈凤仪一眼,“二嫂还真是消息灵通,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天衣楼的消息,你却比我先开了口。” 沈凤仪微一挑眉:“彼此彼此。”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心情看上去极好。 以前她不是陈含玉的对手,可现在总算盼来一个能让陈含玉脸色大变,甚至哑口无言的贵人。 正所谓坐山观虎斗,世间还有比这样更美妙让人心情愉悦的事了么? 陈含玉冷哼一声,瞥眼看向赵双双,“无双丫头,我倒不求你能对我多尊敬,可再不济你也不能与你祖母顶撞,祖母说一句,你说两句,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规矩!” 赵双双:“祖母,无双可能是言语有失,但也是事出有因,还请祖母能够谅解。” 就这么一句言语有失,事出有因就轻飘飘过去了? 陈含玉有些慌了,还想说什么,可一时却完全找不到错处,她心有不甘,却又全无办法! 就像是明明看到鱼儿上钩了,却又绷断了绳子给逃脱了! 老夫人一时也有些尴尬,先前听了陈含玉的话,本是来问罪,可这会子反倒成了不上不下的境地。 正犹豫之际如何解决这事儿时,管家却忽然来通传,“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二小姐,禹王来了。” “禹王?”陈含玉面色一凛,莫非禹王和这丫头当真还藕断丝连的? 若真要如此,倒也能快些把这丫头打发出去。 老夫人连忙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进来。”说完,她脸色终于缓和两分,“无双,不管因为什么,人家上门就是客,你是个大家闺秀,得懂进退知尊卑!” 赵双双:“无双记下了。” 嘴里说记下了,心里却在嘀咕,这周延泽怎么好端端的跑过来了? 她原本想找借口退出去,大概是李妈妈瞧出她心虚,故意找理由让她走也走不成。 芍药见此,沉下了脸:“这个李妈妈,是真的烦人。” 赵双双:“没听过一句话吗,老天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且看她能风光几时。” 一行人等在花厅中,怎料周延泽却迟迟没有来,原来是在半道上被赵怀礼给截走了。 原本赵怀礼还想着,来者是客,何况还是王爷,皇帝的亲儿子,自然是好言好语相待。 可怎料,周延泽连正面都不肯施舍给他,冷冰冰道:“不要废话了,赶紧把赵无双给叫出来!” 赵怀礼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他好歹是个礼部侍郎,说不定还能变成尚书,可如今却在自己家里被王爷吼成这样。 “这王爷来的可不巧,无双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周延泽几乎快气炸了,“怎么可能不在府上,她不在府上还能去哪,还是说赵大人是故意护着自己的侄女?” “护着?”赵怀礼看他这么着急,反倒不气了,幽幽道:“下官都不知发生何事,更不知我那侄女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王爷气成这样,何来护着一说?” 第49章 抹黑 不知? 周延泽冷冷的盯着他,瞧着眼神定定,确实应该不知道发生什么。 不提及发生什么还好,一提及这发生了什么,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原本还在西山大营,疏通后山,引水灌溉,工程十分之浩大,好多天不眠不休,才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保住了三分之一的粮草。 打算就这两日回去禀告给皇帝。 谁知道皇帝倒先把他召集回去,一回去,皇帝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周延泽完全不知什么情况,足足被皇帝骂了小半个时辰。 得亏寿公公好心提醒:“王爷,最近京都传的事儿您当真不知情?” 周延泽更懵,他身在西山怎会知悉京都传的事儿? 皇帝气呼呼的,屏退宫女太监,手里拿着鞭子,二话不说就朝他的后背打了下去,“你这个混账东西!” 他也是个硬气的,一声都不吭。 寿公公连忙相劝:“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搞不好这事儿是谣言是误传呢?” “误传,谣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皇帝略一思索,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难道是苏言枫?” “父皇,儿臣冤枉,全然不知情,这些天我一直苏大人参与治水一事,您无端发怒,对儿臣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果然是苏大人!! 皇帝倒吸了口凉气,脸色变了变,幸得寿公公搀住,这才稳住了身形没能失仪。 他把鞭子扔到一边,气呼呼的,“你和赵家之女和离的事已经闹得众人皆知,多的是看笑话的人,这还不够,你居然还有龙阳之癖!” “噗!”秦恢完全没忍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目瞪口呆的看着皇帝,又看看一旁的王爷 他跟了王爷这么些年,怎么完全没发现王爷居然有龙阳之好?他紧张兮兮的看了看自己,幸好自己皮糙肉厚应该不是王爷喜欢的那款! 周延泽就更无语了,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难道要脱了裤子,找个女人来证明一下吗? 显然是不能的。 皇帝深吸了口气:“你现在,离开京都,好好管理你的西山大营,原本是九月回来,可这样子,你你年关再说,等这件事淡下去再说!” 也就是变相的把他赶出洛都了。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皇帝金口玉言,既然已经开口,哪里还有挽回的余地。 周延泽狠狠咬牙,“儿臣,告退。” 他黑着脸出了泰清殿,刚好就和符晓等人碰上,与之一道的还有穆王等人。 看他脸色难看,穆王不由道:“四弟这是怎么了?父皇责罚你了?” “”周延泽懒得回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他挑眼看向符晓,“是你对不对?是你传出这种谣言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卑鄙,没有根的男人,果然就是卑鄙!” 符晓:??? “走!”周延泽心中悲愤交加,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鞭,又觉委屈。 他叉着腰站在钟楼前,“到底是谁,是谁传出去的,秦恢,你马上去查!” 秦恢赶紧应了声,末了忍不住说:“王爷,咱们有病就去看病,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要勇敢面对它,克” “滚!” 秦恢当然知道自己主子是真的气到了,马不停蹄的就跑去查询这些流言出处,自然就查到了赵家。 既然是从赵家流传出去的,不用脑子也能想,除了赵无双这个贱人还会有谁敢这么说? 他忍住怒气,立刻就赶往赵家来,路上还听到一些人将他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甚至连几个王爷都在谈论此事,尤其是赵延旭! 每每想到这些,就恨毒了罪魁祸首赵无双! “阿嚏”赵双双打了个喷嚏,哪个龟孙在骂我? 芍药心下担忧,朝老夫人福了福身,“老夫人,秋来天凉,主子穿的实在单薄,要不我们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等王爷。” 老夫人板着脸,没有说话,算是无声应允。 一出门口,赵双双便立即问那些丫鬟打听了一番,这才得知了周延泽的来意。 飘絮:“看来王爷是兴师问罪来了。” 赵双双握了握手里的绢帕,思忖道:“在赵家他还不敢动手,毕竟他是王爷,这点方寸不会丢。” 可话虽如此,那人到底是王爷,嘴里说不担心,可真要是对方对自己做点什么,也确实易如反掌。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除了面对它,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王爷,您不能进去啊!” “是啊,这是姑娘的院子” 外面传来几个丫头的声音,周延泽冷冷瞥了一眼,秦恢自觉的将这几人一把推开,护送王爷进了院子。 原本以为这女人收到风声,怎么也该狼狈或者凄惨,又或可怜兮兮的跪下求饶! 可看看这样,水果点心摆着,茶水供着,居然还穿了这么好看的衣裳,脚边还跟了两只小狗绕来绕去! 这样的场景完全不是他预想那样! 周延泽双眼暴凸,咬牙切齿:“你倒是心情不错,居然还能喝的下茶,吃的下东西!” 赵双双起身行了个礼,而后让家丁把金宝和绿豆糕带了下去,笑眯眯道:“原来是禹王大驾光临,臣女有失远迎,不过您身为一介外男,如今突然出现在我院子里,多少有点不合适。” “不合适?”周延泽看到她越是平静,他的心里就越是愤怒,“如果不是你做贼心虚不敢出来见人,本王何须要踏足你这破院子!” 赵双双仍旧不明所以:“臣女愚昧,与王爷和离之后连家门都不曾出过,不知又是哪里得罪了您?” “你还敢装糊涂!”周延泽仗着身高欺压上前,步步紧逼,将她逼至角落,他试图用眼神杀死她,“我喜好男色,这件事难道不是你传出去的?如今整个洛都都在传,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这么做!” 赵双双:“哦,原来是这个事情,王爷误会了,这件事确实是我说的,但绝对没有外传,至于如何传出去的,那我自然不知道了。” 她确实不知道谁传出去的啊,当时二叔还专门叮嘱过不许外传,谁知道哪个人这么嘴碎! 周延泽瞬间压不住怒火,一拳砸在墙上,“你这个贱人,我答应和你分开,休书已经给你,你还要怎样,居然背着我到处抹黑我!” 瞧瞧多委屈啊 她抬起头看他,“王爷还真是恶人先告状,我回到赵家没有一刻安生,知道为什么吗?所有人都在问我为何被你休弃,是不是因为那个侍卫!” “这三年,我没有什么功劳,但好在一直安分守己,甚至都不经常出门,院子里更无男丁伺候,我如何红杏出墙?还是说是有人故意编造这么一顶脏帽子给我戴着?” 赵双双终究不是赵无双,绝不惯着他这暴脾气! 她向来都是别人对她如何,她自然对别人如何! “那又如何,你和侍卫私通本就是证据确凿!” 赵双双:“那我也是亲眼看到陌生男人进出你房间!” “什么?”周延泽气抖冷,迟迟说不出话。 显然,这王爷是被皇帝问罪了,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所以才把气撒在赵双双这个软柿子上。 人都是这样,从来都是只敢对付自己能对付的。 只是没想到来兴师问罪,反倒被呛住! 他捏紧拳头,整张脸又红又臊,“好,赵无双,你最好记住,有本事就一辈子别踏出家门,否则我我不保证还能让你活着!” 说完这句狠话,最后狼狈的出了赵家。 是不是狠话赵双双不知道,只知道等他一走,她整个人一下子就瘫了,丫鬟们也围拢上来。 赵双双脸色煞白煞白的,“他他真的走了吗?” “走了走了,主子你刚才都快吓死奴婢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王爷说话。” 赵双双长长舒了口气,“我也快吓死了。” “吓死了?”丫鬟们却并不觉得如此,刚才主子和王爷吵架对峙的时候,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难怪主子能轻易对付两个不相干的姑姑,因为她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只是两个教养姑姑。 然而这事儿很快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得知二人吵架,她老人家也没说什么,心里想既然王爷还肯来,就说明二人还有机会在一起。 她也没多问,只是叮嘱赵双双,“到底是夫妻,这么多年了,又是你心里真心喜欢的人,吵吵嘴就罢了,若是王爷真的有心求合,就跟着回去。” “是,孙女记下了。” 赵双双一派温婉大方,也不想和她们纠结这些东西,表面敷衍着应承下来,转过头就继续忙活之前没做完的事儿,那就是制作牙刷。 “二小姐,东西和材料都准备好了。”小丫鬟指了指晒架上的簸箕,里面放满了猪毛。 要说到牙刷,就不得不提发明牙刷的老祖宗朱佑樘。 听说是为了自家皇后才突发奇想的。 由此可见深情专一的男人智商都比较高。 她背着手走到簸箕跟前,伸出右手捻起猪毛看了看,软硬刚好合适,确实可以用来做牙刷。 “主子,您怎么对着这些臭乎乎的东西傻笑啊?”秋意脸颊肿了一半,大约是牙痛导致的,说起话来其实也听不太清。 赵双双:“这不是为了你吗,当然,这要是造出来了,那就是利于万民。” 秋意更不解了,莫非民间古方里,这生吃猪毛能治牙痛? 可是这么粗糙会不会把人噎死?那死后要是被剖开尸体验尸岂不是满肚子猪毛? “不不不,我不要剖尸!!”秋意大喊。 赵双双白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又在脑补了。 她抓起一些猪毛放在桌上,暗自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本杂志。那会子在现代的时候,除了工作日去训狗,放假的时候就是看书打发时光的,因为没什么朋友,也用不着应酬和聚会。 自然而然养成看书的好习惯。 也是很偶然的就在一本叫做《古今》的杂志上看到猪鬃毛的记载。 这种猪毛本就有清洁功效,是最早的牙刷以及刷子的原料之一,因为毛软既不伤牙龈又不磨损牙齿。 不仅能做牙刷,还能做刷子,用处也是极为广泛的,就是用料过程比较复杂,以前也只是看看就过,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她提笔继续在上等的绵纸上写着接下来的步骤。 身在高位的好处之一就是想要什么,只要是这个身份能得到的东西,几乎就是分分钟实现。 看着眼前摆放的这些材料,她一一归类整理。 同时也理解到为什么柳少元的老婆不做牙刷了,也许是她不会,但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麻烦。 这些生的猪鬃毛不能用,得先晒干,然后用绳子捆在小木板上,放在锅内蒸半个时辰。 如此可以让鬃条变直并增加光泽,除去腥秽,达到消毒的目的。 等一切做完才能进行到第二步,需要用到毛笔大小的木条,让工匠在上面凿孔,做成类似齿梳那般。 这倒是简单,府里也有些工匠,经过赵双双一炷香的时间解释,总算是听懂了。 “晚上就能造好,二小姐放心!” “真的这么快?” “当然,这不是什么难事,您等着瞧好了。” 这话不假,还没到下午,工匠就把做的精致小巧的模具送了过来,上面还雕了花,看着就让人欢喜。 木匠一脸讨好的凑近,笑呵呵的:“二小姐觉得如何,和您要的是不是一样?” 赵双双板着脸:“不一样!” “不不一样?”木匠的脸泛了青,“那二小姐要是不喜欢,小的这就回去重做。” 赵双双忍不住笑:“这可比我要的好太多了,瞧这花刻的多细致,赏!” “您喜欢就好,那小的也没白忙活。”木匠顿时就松了口气。 芍药自觉的拿出一锭碎银子递给他,木匠小心接过银子,笑眯眯的:“多谢二小姐赏赐,那有事您只管言语一声!” 赵双双仔细看着上面的孔,“我要去屋里忙了,今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你也下去。” 芍药闻言,似有所犹豫,“主子,药材的事” 第50章 牙刷问世 “药材怎么了?” “银子全部都投进去了,可是奴婢也不知你究竟要做什么,这可是您全部的家当啊” 赵双双:“钱财都是身外物,事成之后何止是银子,再说,我们手里现在不是还有两间店铺吗,虽然还没有彻底到手,不过总归是跑不掉的,你别发愁。” “诺。” 下人们都走了,屋子里便也就静了下来,她拿着这牙刷柄,把之前蒸过的猪鬃毛挑了出来。 仔细检验过是否有脱落的皮屑,确定干干净净,才捆起来,把子根部用木板拍齐,最后用石头磨平。 一个简易的牙刷就这么问世了。 若是好用回头就教给下面这些人,不然光靠她一个人制作,那得何年何月才能批量生产。 到时候人手一把牙刷。 以后见面送什么,送牙刷。 她不由的笑出声,不过这不算完,既然有了牙刷,牙膏自然是离不开的。 于是把自己勉强还记得住的几味药材写下,打算去找傅老头配出来,顺便了解了解药材囤积的进展。 “二小姐!”丫鬟小容在门口呼唤,她替换了芍药来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可如今是大小姐来了,她自然也要通报一声。 赵双双收回思绪,整了整面前这团糟,“怎么了?” “大小姐来看您了。”小容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要见吗?” “见。”赵双双直截了当,之所以不想人打扰是想快点做出来,就是怕分心。 如今手里的活儿忙完了,再加上是大姐,是这个府中对她唯一没有敌意的人,那必须是要见的。 树敌容易,交友难,她虽不想交什么朋友,可少一个敌人就是少一份危险。 自上次之后,这几天赵无艳也没出来走动过,如今登门来访还是头一遭。 赵双双让人准备了些新鲜的时令蔬果,自己人也已经走到门口迎接了。 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走来。 穿了身葱绿的短衫,肤色白腻,衬的像是冬日的一抹春意,甚是好看。 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人端着一个托盘款款而来。 赵双双客客气气的,“大姐,可是好久没见了。” 赵无艳面带羞愧:“本该早些来看你,只是我手一直不得好,最近好了些才敢出来走动,深怕把这病气过给了别人。” 听她这么说完,赵双双才注意到她的手,十指纤纤,柔软白嫩,就是因为太白了,所以那浅色的红痕也还清晰明了,只是比起第一次在福国寺遇见时,好了太多。 “别站着了,屋里说话。”赵双双招呼着她进屋。 赵无艳自然也没推诿客气什么,她只觉得和二妹相处起来很舒服,有时候二妹说的话,和她心里想的事,差不多一致,只是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而已。 因此每每看到二妹的时候,她总是满目温柔,待她坐下之后,也顺带着让丫鬟放下手里的托盘。 赵双双注意到果盘里的果仁,“啊这是什么?” 赵无艳如实说:“专门给你带过来的,一来若非遇到你,我这手怕是废了,兴许小命也没了,二来,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我瞧着这些水果都很珍稀,特意让你尝尝鲜。” “可不是嘛二小姐,您可别往外说,这一路奴婢们都说用薄纱遮住的,没让人瞧见,咱们主子可只给您带来呢。”翡翠说话间,更是眉飞色舞。 “这”赵双双有些哽咽,不好意思道:“你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怎么还给我带这一溜儿吃食。” “姐姐照顾妹妹亦是天经地义,不过我听说今日禹王来找你麻烦了,他没有为难你?” “那倒没有” 赵双双盯着眼前的果盘看着,水晶盘里装着的是精心摆放过的果肉,全都是剥好的。 有葡萄、苹果和梨一些常见的水果,细看居然还有几颗荔枝。 荔枝似火,颗颗鲜活,日光之下又晶莹剔透。 赵无艳瞧她盯着看,那口水都快滴出来了,不由一笑:“我说你这幅样子可真是滑稽,快些擦擦口水,把手洗干净就吃了。” 赵双双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姐姐,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荔枝的?” 荔枝这种东西一般七月初就没了。 赵无艳:“是在一个西域商人那里买的,听说是雪藏的还是如何的,具体我也不太知悉,是闺中姐妹告诉我这个消息,所以就去买了几颗。” 是了,古代的荔枝珍贵的很,一是距离,二是生产条件特别苛刻,产量又不高自然就成了个稀罕物件。 历史不是还记载么,唐明皇为了让杨贵妃吃到荔枝,从四川运到长安,马儿都跑死了几匹。 如今没想到还能再次吃到这玩意儿,一时间,倍感温暖,可搜肠刮肚了半天,想说两句暖心的话,却又觉如何都说不出口。 最后只好道:“那我们一起吃。” 果肉品尝起来酸甜可口、细腻爽滑,果真是人间美味。赵无艳看她这么喜欢,自然也不和她争抢。 “对了”赵无艳剥好一颗荔枝递给她,赵双双也没扭捏,自然的接过,含糊不清的问:“嗯?大姐你想说什么?” 赵无艳瞧她吃的津津有味,神情就更加柔和了,“我是想说我去看过那只狗了,已经好了许多,听傅大夫说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生小崽子了” 说到这里,大姐又有些为难起来。赵双双知道,一般大姐露出这个表情,多是有难言之隐。 她寻思了一会儿,试探性问:“是不是傅老头说他那是医馆,不方便照顾这么多狗崽子?” 赵无艳叹了口气:“是,所以想问问你,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是说咱们先把它安置在别的宅子里?” 赵双双:“安置什么的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我其实有个想法,就是挑些狗,进行一个系统化的训练,开设一个训狗基地,一来可以造福官府,二来也让它们有容身之所。” 面对二妹所说这些话,赵无艳的目光变得茫然起来,别说是她,在场的丫鬟听的也是云里雾里的。 明明说的都是同样的汉话,可为何就是不懂其中含义? 赵双双瞄了大姐一眼,解释道:“这么说,我之前看到过一个案例,讲述的就是商人外出经商,合伙好友因分钱不均起了杀心,杀人埋尸。” 说起这个案例,就是发生在洛都的。 还是上次胡乱翻的时候找到几本有意思的书,其中也包括许多古早话本。 而这个故事就是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好像是前年收录的,商人离奇失踪,商人的妻子天天以泪洗面,然后去报官。 一开始还以为是妻子把丈夫杀了,但没有证据,而官府的人也没有放弃的理由,继续寻找起来,历时三月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一条流浪狗因为找吃的,无意的就把这尸体腐烂的骨头刨出来。 恰好被住在附近的捕快看到,他觉得那骨头像人骨,第二天就悄悄跟着去看,狗子一如往常去叼骨头,果然发现那块土地被刨的乱七八糟。 于是借助了部分外力,又在狗子的帮助下,成功的找到了尸体,拼接成完整的人身,将凶犯抓捕归案。 赵无艳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那狗后来被捕头给收养了,也总算摆脱了漂泊之苦。” 赵双双:“所以我的意思就是,狗的嗅觉灵敏不说,天生又喜欢亲近人类,如果我们加以训练,它们就会为民谋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无艳也总算领会过来,“所以无双你的意思是想养狗?而且是很多狗?然后来交给官府?” 第51章 赠衣 赵双双:“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大姐你想想,养一只两只无所谓,三只四只也可以承受,但是长年累月下来几十只狗花费就不是小数目。”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狗训练出来,纵然品种不一样,无法代替现代警犬的职务,但所幸古代也没有多样化的任务,所以普通狗一般还是能够应付。 最好的当然是能收养更多狼青犬,但纯粹是为了任务而生,也背离了自己的初衷,所以这一点就不考虑了。 简单来说就是发挥狗狗最强大的优势,然后录入官籍,让朝廷帮着养,如此一来人工成本乃至伙食费,就都有着落了。 反正现在吃喝不愁,能不能赚钱什么的,她倒不是很在乎。 赵双双:“是也不全是,总之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若是后期盈利,姐姐你也相当于有了一份产业。” “产业”赵无艳立马道:“这是做好事,我当然支持,只是你说的什么训练,我记得二妹你并不会这些,那这要如何训练?” 赵无艳叹息:“听闻驯兽师要价高昂”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既然如此,那二妹有需要用的上我的地方,你就只管开口,做这种有意义的事,可比那些贵女们盲目攀比好许多!” 说到这,赵无艳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我在城西有间庄子一直空着,原本是娘给我安置的嫁妆,可瞧着我婚事不顺罢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嫁出去呢,倒不如先腾给你用。” 要是真的开个训狗基地,确实需要一个大的场地,不往大了说,两百平是最起码的,所以大姐要是真愿意给庄子出来,前期能省下一笔钱。 “这当然好。”赵双双握住大姐的手,“不过姐姐你也不要如此消沉,既然都要成婚,为什么不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如果两情相悦太难,最起码也该找个真心爱慕你的,否则还不如不要成婚。” “不要成婚?”赵无艳苦笑:“可是身为女子哪能如此随心所欲,又不能如男儿一般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赵双双:“别的我不知道,但嫁人并不一定是最终归宿” “傻妹妹”赵无艳默默叹了口气,只是苦笑着摇头,心里泛着苦水。 翡翠自然晓得自家主子的心事,不由道:“二小姐有所不知了,主子就是不想随便找个不爱的人厮守终身,一直就拖着,如今十九了,再过两三年官府就要收人头税了,到那时就真是老姑娘了” “所以在我们大梁不嫁也犯法?” “傻瓜,不嫁人当然不犯法,只是官府要征收银钱而已,收双倍的人头税。”赵无艳微微叹息,“说来母亲给我引了桩婚事,谢家的三公子,可他比我还小两岁,我也曾见过,感觉不是同路人。” 赵双双明白了,看着姐姐这副样子多半是不满意的,虽然相处不多,可从赵无艳的眼神里就看的出,她和旁的女子是不一样的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能清醒的拥有自己想法并且敢去做的女子,实在太难得了。 实则赵无艳也如此想,看到赵双双有自己热爱的事情,并且愿意为之牺牲而付出。 那种眼神里藏着的光芒,就好像能驱散最寒冷最黑暗的夜,是最让人着迷的。 赵无艳摇摇头:“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你也不必安慰我,女人都是要嫁人的,若是谢家不嫌弃,我便是嫁过去也无妨,两家都欢喜,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 “对了,净顾着说这些,差点忘了正事儿。”她朝着另外一个小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把手里的东西整齐放在桌上。 托盘上放着的一件云锦织就的衣裳。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赵双双摸着这料子,不由发出暗叹。 衣裳摸起来精致细腻,在现代还从未接触过这么柔软丝滑的料子,大多都掺了假,这种真材实料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赵无艳瞧出她喜欢,似也暗暗松了口气,笑盈盈的说:“这是给你做的衣裳,之前大家就已经选好自己喜欢的花色和颜色,二妹你尚未回来,所以三婶做主给你选了,你看看可还喜欢?” “是三婶让你送我的?” 赵无艳微微一颤,“这个是不过我也有参与,我想说你是王妃,所以这个颜色肯定适合。” “这个颜色”赵双双皱眉,这衣裳虽好看,可这个颜色看着却不太适合。 正犹豫间,赵无艳又道:“其实不管是不是三婶,总归也是个心意,二妹你就收下,毕竟是一家人,关系闹的太僵,以后大伯他们回来又该如何自处呢?你也知道,大伯最注重孝道,若是老夫人不高兴了” 翡翠也急忙道:“是啊二小姐,何况老夫人寿辰将至,那日各位主子都会盛装出席,您要是穿的太寒酸了大老爷和大夫人也会没面子。” “翡翠!”赵无艳轻声呵斥:“你如何说话的?” 赵双双倒也不介意,“翡翠快人快语,说的也是实话,只是” 这种颜色未免也太出挑了。 飘絮轻蹙黛眉:“大小姐,这橙色带着金边会不会太华丽了,寿宴当日老太太才是主角,若是我们主子穿了这衣裳,会否过于喧宾夺主?” “这倒是我还真没考虑这么多。” 赵双双捧着这衣服细细打量,连绣花都精致的很,还是难得的双面绣 按照大姐的性子,她笑着道:“倒也没事,我收下就是了,不过我希望大姐和我说实话,这衣服到底是谁送来的?” “是”赵无艳咬了咬唇:“好,骗谁也不能欺骗你,是这样的三婶今日过来找我,说与你之间有误会,托我把衣服送给你,她好话说尽,又是恳求,我不好拒绝就应了这差事。” “原来是这样,三婶的心意我收到了,衣服也收下了,若是旁人问起,你就如实说我收下了衣服就行了。”赵双双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要讲。” “嗯,我知道了。”赵无艳应了声。 在这个比自己小差不多两岁的妹妹面前,她反倒像个事事要依附姐姐的妹妹,乖巧的应了声。 俩姐妹本想再说说话,但二婶已经派人来催促了,说什么要让大姐回去练琴。 总之都是女儿家的那些事,赵双双也没留她,送她离开后才折返。 “飘絮,麻烦给我泡杯茶。” 飘絮点头:“还是和以前一样?三颗红枣,四块蔗糖?先用冷水浸过再用热水冲开?” “嗯。” “主子稍等。” 没一会儿,飘絮端着泡好的菊花茶进来。 进门就看到赵双双对着衣服发呆,她小心翼翼托着杯底放到桌上,“主子是觉得衣服有问题吗?” 赵双双:“你今日没跟我去,你是不知道,三婶把祖母请回来,告了我的黑状,前脚还要争个高低寸步不让,后脚就让大姐给我送衣服说是重修旧好。” 她斜眼看向飘絮,端起茶闻了闻,一阵刺鼻的清香扑面而来,“你说那个女人会有这么好心吗?反正我是不信。” 飘絮恍然:“既是如此,为何又要收下呢?” 赵双双:“一是因为大姐,所有人都知道她送了衣服来,若我不收,就等于拂了她的面子,以后谁敢看重她?二来,我也好奇陈含玉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第52章 赠衣(2) 飘絮恍然:“所以主子收下衣服,也是为了降低三夫人的戒心,说来奴婢也十分不解,三夫人为何处处针对呢?” 这个问题确实值得让人深思。 回想过往种种,二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为何陈含玉屡次出手呢? 莫非是怕自己会动摇她的地位? 还是说是因为陈聘婷的事儿? 飘絮看着这衣服发呆,“不过主子,你若收下衣服,那寿宴当日是定然不能穿的,无论她们说的再好听也不能穿。” “嗯,我知道。”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往枪口上撞。 寿宴是精心筹备的,老夫人才是主角,不说别的,就穿这么身衣服去招摇过市,那不是抢了老太太的风头吗? 结果会如何,一定会被老太太厌恶。 就算当场不发作,这梁子也是结下了。 把这家里真正的一家之主给得罪了,以后还想立足,那才是门都没有。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当然可以出去自立门户,向往自由的生活。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她也是看出来了。 太难了,想要在古代自由自在的生活太难了。 除非能够做人上人,因为只有走到高处,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简单来说就好比只有上班才能赚钱,赚了钱才能吃香喝辣,再不情愿都要去忍受。 古代也是一样,既然想过自己梦想中的日子,那就得靠自己去争取才有资格追求。 而现目前,她还没有这个本事自立门户,更不能使性子把老夫人推远。 还得依附赵家二小姐的身份。 否则不说那帮刺客,光是一个周延泽寻机报复的话,也够她喝上一壶了! 所以现在的目的不光是得在赵家站稳脚跟,还得寻找更强大的靠山,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赵双双摩挲茶杯,摇摇头:“不过我想了想,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说,如果只是想让我出丑,失去老夫人的喜爱,她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麻烦大姐过来吗?” 这背后肯定还藏着什么别的阴谋。 只是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罢了,先不想了。”赵双双按了按跳突的太阳穴,反正距离寿宴还有些时日,倒也不用逼自己太紧,今日想不明白,明日总能明白。 她起身收拾衣服,打算先放到柜子里。 就当手伸出去整理的时候,手肘却无意撞到了茶壶,‘哗’的一声,茶壶被掀翻倒在了桌上。 茶水像瀑布一样冲了出来,很快,桌子上便多了一滩水,这滩水还在不断地往周围流。 飘絮也是一惊,连忙把衣服端开,拿过来抹布收拾干净桌子,顺带着把衣服抖了抖,抖去上面的水渍,又用绢帕一点点擦干。 “衣服湿了许多,干脆洗一洗,等晾干再用火斗熨一下放着。” 赵双双带着抱歉的眼神看她,“这样也太麻烦了,既然不准备穿,洗它做什么,你拿出去晾一下就行了。” 飘絮想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但又怕茶渍会留下痕迹,到时候洗不干净。 正纠结该怎么处置呢,却忽然发现这衣服在变色,刚才被打湿的地方,正在以肉眼速度泛白。 “这是怎么回事?”飘絮伸手拿起衣物,“主子你看,衣服褪色了!” “褪色?”赵双双眯了眯眼,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衣服确实变白了, 而且是雪白的那种颜色,在这光线衬托下,白的刺目! “原来是在这等我着我呢。”赵双双捧着衣服,忽然失声笑了出来,“还真是高招,古代的技术这么发达吗,真是厉害!” 古代?飘絮有些听不明白,试探性道:“所以主子的意思是这衣服褪色不是偶然,而是故意为之?难道是三夫人做的?” 赵双双冷笑出声,她此时简直哭笑不得,却又觉得有股冷意袭来,“人心当真毒啊,毒于猛虎毒过野兽!” “主子奴婢还是不太明白,三夫人”飘絮说着,忽然瞳孔睁大,似是反应过来什么,“难道说她” “没错。”赵双双神情凝重的盯着这衣服,柔软的布料滑过掌心,“首先我若穿着这衣服出席,喧宾夺主是免不了的,老夫人一定会不高兴,再者,那么喜庆的寿宴上,衣服忽然变成白色的孝服你说,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会是什么,等待着自己的将是永无翻身之日的境地,不光是被赵家唾弃,还有外界的压力。 飘絮也不自觉感到全身发寒,完全不敢想其中后果,瑟缩道:“没想到三夫人这么狠毒,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那岂不是推主子去死?” 从这件衣服就可以看出,陈含玉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赵双双在寿宴当日百口莫辩,生不如死。 这种事情传出,赵家抬不起头也就罢了,她一定恶名远扬。 在古代这种极重孝义的地方,在自己祖母寿宴上公然挑衅,难逃诅咒之责。 将来如何面世。 要嘛换个地方生活,要嘛就去死,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赵无双骨子里是高傲的,她不会作出第二个选择,为了清白,她定会以死证明。 如此就刚好中了陈含玉的奸计! 她看着这件衣服,颜色鲜艳,布料柔软,绣花精致,完美的无可挑剔。 不自觉的想起一句话,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藏毒,原来连衣服都是如此。 若非今日无意打翻茶盏发现其中秘密,恐怕这件漂亮的衣服就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不光是如此 飘絮也仿佛明白过来什么,猛然道:“如果东窗事发,和三夫人也没有半点关系,最终牵连的会是大小姐对不对?” 赵双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赞赏的神情,“没错,幸好大姐与我说了实话,不然后果可就真的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飘絮沉吟道:“不如去查查?” “查?如何查?从哪里查?如果是你,你精心设计谋害一个人,你会留下把柄让人逮住吗?” 飘絮被问的哑口无言,她承认,自己方才冲动了些。 可以往遇到这种事,想对策的都是自己,如今竟还不如主子冷静。 赵双双意识到自己语气冲了些,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也是心急,可这种时候越是着急越是无用,不能自乱阵脚。反正这事儿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就连秋意也不要说,至于大姐那边,我会再派人去叮嘱的。” 飘絮郑重道:“奴婢明白,主子是怕多一个人知道,走漏风声,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走漏风声倒是其次,主要还得给陈含玉送份大礼才行。 古人说的好,礼尚往来。 只是这份礼该怎么送呢? 她目光落到衣服上,眨了眨眼睛,有几分狡黠的灵动,仿佛一肚子坏水就涌上心尖尖上,关都关不住。 赵双双:“帮我办两件事,第一,我得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衣服瞬间褪色,第二,得知道这料子的种类,是从哪个布行或者成衣店购入的。” 只要知道这两点,她自有办法处理。 “诺,奴婢这就去办。” 飘絮走后没多久,赵双双收下衣服的消息就很快传开了。 陈含玉得知后,也只是静静伫立在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笃定对方一定会收下一样,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李妈妈那边有没有需要带话的?” 陈含玉冷声吩咐:“让她好好当差就是了,记得,耳听八方,等过段时日再找人去赵无双那边煽动一下,争取让她把衣服穿上。” 至于这个托词嘛,那不就简单了。 得看这赵无双想要什么,而今她回来急需立足,想要的无非是老夫人的喜爱和关注。 只要在她耳边说,老夫人喜欢她这么穿,那这丫头就一定会在寿宴那日穿上的。 墨梅应了声,立即交代小容去传话。 看着满地凋零的桂花,陈含玉心里生出一丝凉意,头也没回,淡淡开口:“都安排好了吗?” “夫人放心,奴婢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保准到时候什么都查不到。” 陈含玉满意的笑了笑。 她掌家虽然才半年,但是为了拿到掌印,却用足了近十年的部署,才练就一身本事。 不管好的坏的,那做的才叫一个干净。 就好比这次衣服的事儿,虽没有杀人灭口,但对知情的丫鬟也是作出了别的安排。 找了由头赶其出府,给了些银钱,让她们神不知鬼不觉回到荆湖。 做这种事情,她不敢用赵家的人,所以都是使唤陪嫁来的两个丫头去做。 再者府上由她来当家,只是放走两个丫头而已,老夫人那边也不会细查,再加上最近走动的亲戚多,就更没人注意人员变动了。 可以说整个事情下来是天衣无缝。 “不过夫人,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 “是她自己选择和我唱反调的,对付这样的人就不该给她丁点机会,出手定要快准狠。” 陈含玉面冷如霜,“没听过一句话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若她肯乖乖听话做她的二小姐,我自然不会为难,可偏偏” 偏偏这丫头此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付不再服从的人,只有让她长点教训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第53章 赠衣(3) 飘絮办事确实比较细致,知道不能声张,也不敢去别的店铺问,怕被陈含玉的耳目听了去。 就光明正大的,以自家主子要盘算店铺的名义去了容记布庄。 那些个伙计看到店铺东家马上换人,自然是要巴结一二的。 见东家派自己的贴身丫鬟过来了解店铺状况,一个个殷勤的不得了,完全是有问必答。 只有一个伙计似乎是听出了飘絮的弦外之音,特意送她出门,一副狗腿子模样,“飘絮姑娘,要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飘絮自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什么也不需要,你也不用巴结我,我只是个奴婢而已,是小姐让我先来看看铺子的。” 那伙计笑呵呵道:“既然二小姐肯把这重任交给您,那可见您不是一般的得宠啊。方才听姑娘问话,虽然东拉西扯,但小人却是听出弦外之音,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只要” 飘絮也是个聪明人,直言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当掌柜!”伙计拍拍胸脯,眼中燃起一团火焰,“只要我帮小姐完成这件棘手的事,就让我做掌柜!” 想起之前的谈话,现在飘絮也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些,是她自己单方面应承,万一主子不同意呢? 还是说,其实只是想表现自己,告诉主子,她也可以分忧,不比芍药差么? 俩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大门的侧门进入。 那伙计看到赵双双坐在亭中,立马上前,毕恭毕敬的施礼:“二小姐好,小人段大家都叫我段七,今日来是为主子分忧的。” “分忧?”赵双双冷冷扫过飘絮一眼。 她说过,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如今却被一个外人知道。 飘絮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她承认自己是有侥幸心理的,自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段七却立即出声帮她解围,“主子放心,小人只是想帮您一个忙,和飘絮姑娘没什么关系,都是我自己猜测出来的。” 赵双双没接话,却也没打断,意思再明显不过。段七也很会抓机会,连忙道:“小人在布行十年,虽然还只是个小伙计,但凭借我对布料的了解,一听飘絮姑娘所说那些,我就知道这布一定是出自于梅记布庄。” 赵双双若有所思道:“可我们赵家买衣服向来喜欢在天衣楼,看来你经验不足啊。” 段七轻蔑一笑:“那是二小姐你有所不知,很多时候天衣楼没货,都是从梅记调过去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 “二小姐不掌家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但掌家之人就一定知道,就好比同样都是冬瓜,但产地不同身价就不同,如果有心人要做点什么,这里面的油水也是很深的。” 这一点确实是赵双双没料到的。 所谓小巫见大巫,就以衣服来说,稍稍动点歪心思就能捞油水,更遑论整个赵家,这么多个主子,每年的燕窝、人参、各类补品,这里面的油水也是很多的。 难怪二房三房争相都想掌家了。 赵双双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我看你确实是个聪明的,也很有资质,按理说怎么也该是个二掌柜了,如何十年之久还是伙计,难道就没有想过去别的店铺?” 段七满眼怨气,心中仿佛藏有不平之事。 如今这个年代,运气好的含着金汤匙出生,或者有达官贵人的亲戚,像他们这般穷苦人家出生的,什么都没有想要靠自己出头简直太难了。 所以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反正一辈子没有出头的机会,还不如就在这破店里待着,做一只睁眼瞎。 可现在他看到机会了,这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这次的机会! 段七苦笑摇头:“这些事儿不好听还是不脏了您耳朵,反正只要二小姐需要我,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小人一定在所不惜!” 此人说话夸张,行为粗鲁,可眼里却写着野心和坚定,看着这双眼睛,就不由得让人忍不住想去相信他。 赵双双收回目光,冷静分析着此人的话有几分可信。首先看他这个年纪,最少也得有三十岁了,可还是一个店铺伙计,连二掌柜都没做到。 原因无非两点,一是没遇到自己的伯乐,二是自己能力不够。 难怪这么迫切的想要出头。 赵双双嘴角一咧,笑道:“段七哥先别着急,你这样来找我,若是旁人问起了,这” 段七一脸实诚:“二小姐想多了,小人是容记的伙计,来找你那肯定是因为店铺的事,难道小人来蹭吃蹭喝?那还不至于,您说呢?” “哈哈,对,对!” 这人说话还有点意思,也足够聪明,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有想得到的东西。 现在既然主动来找到自己,只要能够满足他,暂能为我所用。 不得不说飘絮这次没有看走眼。 段七虽上位心切,却也懂得察言观色,瞧着赵双双沉默不语,也没有过于冒进,而是耐心等待着下文。 “说来无利不起早,段七哥这样的人才怎会被如此埋没呢?也不知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段七直言不讳:“我希望有个前程,一个锦绣前程。” “那你怎知我能给你一个锦绣前程?” 段七:“您身边的丫鬟都这么机灵聪明,做主子的必然也不简单,所以小人坚信跟着二小姐,为二小姐做事,一定是前途无限!” 赵双双愣了片刻,陷入了沉默。 按照现在的情况而言,既已知晓此事和梅记布庄有关,那何妨不好好利用此点? 好让陈含玉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想法随即而生。 “你会打算盘吗?”赵双双忽然发问。 段七有些窘迫:“小人没学过。” 赵双双:“那可不行,当掌柜的怎么能不会打算盘呢?” 段七闻言,眼前一亮,赵双双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赵家的掌柜每年都有三成花红。” “小人听到过所以二小姐的意思是” 赵双双罢手:“我看你也是个耿直的人,也不和你兜圈子,如今手里头的只是小事儿,完全用不着你去做,另外我还想打听一件大事儿。” “大事儿?” “以你对布料的了解,有没有什么布可以防水透气的?” 段七呆愣片刻,这不就是油布吗? 不对,若二小姐只是想问关于油布的事儿,何必这么拐弯抹角,那自然就不是油布。 应该是比油布还要高级。 看他犯起了愁,赵双双缓和道:“算了,先不急,这样,给你两个月时间把布庄的事情整理好,从账目到来料以及销路,稍后我会修书一封让你带回去,暂且先升任你为二掌柜,你看如何?” 二掌柜 他常年被冯伯踩在脚底下,别说掌柜,连工头都成了要不可攀的职位,而今竟直接提拔他为二掌柜。 只要此事做好,假以时日定能飞黄腾达! 他激动的说不出话,就一个劲磕头:“二小姐放心,你这么重用我,段七一定不让您失望!” 赵双双笑了笑:“记住你的话,别让我失望。” 送走段七之后,飘絮也自知犯了错,赵双双也没和她计较,说了两句便把这事儿揭过。 可她越是如此宽容,飘絮就越发不安稳,现在想想这个段七出现的未免过于巧合,万一是陈含玉的人呢?那岂不是没有胜算了? 赵双双叹息:“你也不必自责,只是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再犯,我向来喜欢说一是一。” “是,奴婢记住了,不过主子,他” 赵双双:“他的话我觉得是相信的,应该不是陈含玉的人,当然,除非他是一个伪装高手。” “为何?” “因为他贪,人生在世总要贪点什么,钱财美色权力,就怕无所求。既然他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他,为何不好好利用起来?让芍药去查查他的底细。” 飘絮似懂非懂的点头,主子说话也越发深奥了。 “那衣服的事主子打算如何解决?” “我已经有法子了。” 第54章 卖个面子 “这个梅老板实在是过分,都说让你去天衣楼订衣服,你说要用新的铺子!” 老夫人气的满脸通红,“现在倒好,还有十来天就寿宴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你让我穿什么!” 温嬷嬷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她伺候老夫人十几年了,在赵家的地位甚至比寻常人家庶出的姨娘还要高些。 因为老夫人宠着她,拿她当妹妹看。 可如今却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一副委屈样儿,丫鬟们在门口围观了一会儿,也不敢久留,深怕温嬷嬷将来报复,麻溜的走了。 老夫人喘了几口气,默念了几句心经,也完全无法抵消心中烦闷。 温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老夫人,是老奴糊涂,老奴千不该万不该心存侥幸,可说到底还是天灾惹的祸,谁能想到那批布料被水泡发了呢?” “八这个数字,平日里纵然吉利,可高僧算过,此次寿宴必须是九套服饰!” 如果少一套,哪怕少一件首饰,那对赵家的运道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老夫人越想越气,死死攥着手里的绢帕。 温嬷嬷抹干净眼泪,“其实现在赶制也是来得及的,咱们可以选用别的布料啊。” “别的布料?” 不说这个还好,老夫人可是话都放出去了,那些老太太夫人什么的,可都巴巴的看着! 如今交不出来,这脸算是丢大发了! 温嬷嬷也意识自己说错话,赶紧闭上了嘴,又是哭哭啼啼的诉说自己的错处。 老夫人听的耳朵疼,正欲开口,却听丫鬟说梅老板来了。 老夫人深恶痛绝:“哼,他还敢来!” 温嬷嬷顿觉救星临门,试探着说:“会不会是事情有了转机?” “转机?除非能腾空运一匹料子来”老夫人嘴里这么说,却是招了招手,“带进来。” 梅老板脸上堆满了笑容,进门就看到跪在地上的温嬷嬷,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让温嬷嬷先起来。 这奴婢她可以罚可以打,却唯独不能在外面丢了面子,温嬷嬷也如临大赦,“我可是给你担保来着,你不能这么做啊,老夫人” 梅老板:“所以我这不是来将功折罪了?” 他放下手里的托盘,掀开上面的布,露出衣服来。 老夫人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可很快又仔仔细细的瞧了起来。 温嬷嬷也愣住了,“这料子不是之前订的?不是已经被淹了不能用了吗,怎么这会子” “是啊,梅老板,你不会在这儿跟我这个老太婆玩心机?这衣服是如何来的?还是你要收高价?” 老夫人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因为她要的是红色,而这个,橙红色 梅老板耐心解释: “老夫人您消消气,原本是这样的,当初这衣服是三夫人让我们做好的,本来是打算想给您个惊喜,可后来您说喜欢红色的料子,所以呢,这衣服一直没着急赶,这不,刚好遇到这布被淹的事儿” 老夫人嫌弃的捻起衣角,没好气道:“所以就紧赶着出来了?” “这不也是特殊情况吗”梅老板赔着笑脸拼命朝旁边的温嬷嬷递眼色。 温嬷嬷反应过来,顺着就说:“老夫人您英明呐,得亏当初把家交给三夫人了,老奴就说这三夫人啊是个会来事儿的,这不就是现成的香云纱了吗?” 梅老板也道:“是啊老太太,您瞧,这不就是缘分吗,刚好在这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衣服就来了。” 老夫人蹙了蹙眉,仍然十分嫌弃,她上手摸了摸绣花,十分平整细腻,尤其芙蓉花上还有这些小蝙蝠,更是寓意极好别出新意。 就凭这绣活儿,没个十年功力定是做不出来这么好的。 温嬷嬷低声道:“老夫人您还犹豫什么,这衣服既是专门给您做的,而且看着价格可不便宜,这颜色比橙红色显嫩呢,衬您气色多好。” 这话倒是说到她心坎里了。 梅老板也赶紧道:“可不是,何况老夫人看着也就跟四十出头,穿这个颜色不就显得更年轻吗?看您皮肤这么好,身形还保持的不错,穿这衣服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了。” “好了好了,别拍我马屁了”老夫人这话显是松口了,“衣服呢,还凑合,不过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梅老板立马道:“这样,我再送您一支暖玉镯子,这重阳之后转了月就是入冬了,这镯子戴在身上,那叫一个暖和。” “那多不好意思,让梅老板这么破费” “应该的,应该的!” 就这样,老夫人还算欢喜的收下了衣裳。 温嬷嬷自然也顺着又夸了陈含玉两句。 老夫人冷笑:“你以为她是白白献殷勤?还不是为了书玉那些事儿。” 温嬷嬷反应过来:“您是说她为了聘婷” “那可不,书玉传信说要回京述职,你是不知道,这贵圈里多少姑娘太太已经在打听了。”老夫人一脸傲色,抬手抚了抚衣服上的褶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衣服送我,你说,不就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么?” 温嬷嬷:“那老夫人的意思是老奴不用前去道谢了?” 老夫人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既收下了她的衣服,就说明愿意安排这事儿,她急我所急,就卖她这个面子罢了。” 第55章 白受欺负 “主子,您要我说几遍啊?”秋意抱着两盆新鲜的白蝴蝶走了进来,一来就看到赵双双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关键还光着脚。 她立时把盆栽放在高架上,转身从袖中掏出一条长长的丝巾搭在赵双双脚上。 再一次苦口婆心道:“女子的脚怎么能随便露出来呢,就算咱们院子没有男丁伺候,可守门的小厮也是男人啊,要是被瞧见了那不是亏大了!” 小丫头年纪不大,比原主还小两岁呢,却成天操着老妈子一般的心。赵双双懒得听她碎碎念,赶紧把脚缩回裙摆里,然后坐起身问:“那边有消息了吗?” “有了有了,方才奴婢去拿花的时候特意打听了下,老夫人开始很嫌弃,不过后来还是收下了。” 如此也算成功一半了,现在她担心的就是老太太这边说漏嘴,于是又问:“那陈含玉那边” “主子放心,老夫人原本打算去感谢的,可是没有去,现在玉和园也没动静,听守门的姐姐说三夫人这么做,是为了自家侄女的婚事。” “婚事?” “对啊对的!”一提到这些八卦,秋意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云家的事儿。 这云家,现在比不上赵家势大,但左盼右盼终于出了一个四品大官。说来只是四品,但手里实权也很大,乃当朝提刑。 再加上老夫人这侄孙子长的那叫一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人品又十分端厚,总之就成了香饽饽,不少夫人姑娘也有意和老夫人这边结亲。 陈含玉自然也免不得想让自家侄女嫁过来。 如此不就是亲上加亲了? 赵双双对这个倒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陈含玉也太贪心了些,一边掌控了赵家,还不想放过云家。 “啧,贪心。”她坐起身嘬了口菊花茶,忽而问道:“怎么都没看到芍药?” 秋意随口道:“听说是一大早李妈妈就安排她去打扫南苑了。” 打扫南苑? 这种事不一般都是三品丫鬟做的吗,怎么叫芍药去打扫? 最近这丫头已经够累了,要兼顾铺子里的消息,还要去操办药材的事,如今李妈妈居然还使唤她去做下等丫鬟做的事。 多半是故意而为之,就是做给她这个当主子的人看的。 赵双双抖了抖鞋底的灰尘,然后起身往外走,秋意见状,也忙跟了上去,“主子,恕奴婢多嘴,这个李妈妈最近太混账了。” “怎么说?” “因为”秋意还没来得及说,便看到院子外的花圃里,飘絮正顶着日头种花。 这个季节,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变化无常,今日就是一个大太阳,虽不比夏日暴晒,但这么盯着站在这,还是让人面红耳赤的。 飘絮放下花锄,起身行礼,下意识藏起流血的手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赵双双蹙眉:“怎么回事,你的手?” “没事是刚才不小心划了一下。” “不小心就划了这么长一个口子?”赵双双才不管她这些借口,一把拽出她的手,手掌最厚实的大鱼迹被拉开很长的一道口子。 断线的血珠不断往外涌出,看着就令人觉得生疼,再看看手背处还有些这两日愈合的伤。 飘絮有心宽慰:“主子莫要动怒,现在是非常时期,奴婢也不觉得有什么,一点都不痛,回头包扎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不痛,怎么可能会不痛。 赵双双点了个丫鬟让她带飘絮进去包扎,而后带着秋意直奔南苑。 连飘絮都不这么不堪,芍药单独落到李妈妈手里,能好到哪里去? 南苑偏僻,穿过林间走来,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主仆二人走到门口时,她示意秋意上前敲门,而后捡起门口胳膊粗细的棍子藏在身后。 等了半天,里面没人应声,只隐约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赵双双觉得不对劲,往后挪了挪脚,然后用尽浑身力气往屋门撞过去。 木门被撞得倒向两边,哐当作响。 屋内四周有火盆,有钳子,还有桌上的钩子,简陋的杂物房宛若一间精心布置的刑房! 里面的人也顿时慌了神,显然没料到赵双双会这么直接的破门而入。 还来不及做别的反应,连勒住芍药脖子的手都没松开。 等反应过来,骑在芍药背上的那丫鬟还不死心,紧紧拉着手里的白布,想在这瞬息间把芍药勒死。 “你在做什么!”赵双双一声爆喝,那丫鬟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个间隙,赵双双飞起一脚,狠狠揣在她的脑门上! 秋意见状,也立马反应过来,跑到门口就大喊:“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只有这么喊,才能吸引更多的人,然而这南苑太偏了,平时鬼影子都没一个,自是无人来救的。 赵双双皱着眉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缓和了脸色,低声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们奴婢们是” “是什么?”赵双双一把将人推开,上前把奄奄一息的芍药扶在怀里,“这他妈叫滥用私刑知道吗?” 三个丫鬟互看了一眼,垂下头:“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芍药是我的丫头,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该由我来责罚,何时轮到你们这群贱婢动手!” “二小姐此言差矣!”李妈妈一行人从门口踏了进来,她不紧不慢的朝赵双双行了个礼,这才一本正经的说:“老奴这么做也是为了主子您好,这丫头最近夜不归宿,恐怕是与外间的野男人有了私情,这等丑事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主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底下的人才会如此猖狂。” 别人不知道为何芍药夜不归宿,但赵双双知道。 原以为是想重用芍药的,把她培养成自己的心腹,所以才让她试着独当一面,没想到反倒害了她。 芍药虚弱抬了抬眼,在她耳边说:“主主子奴婢没说” 赵双双咬紧牙关,尽管她现在胸中有一团怒火,恨不得立马就把这些贱婢处死! 可她不能这么冲动。 冷静想想芍药明明会武功,可为何会被折磨如此?是不是说明李妈妈早就有这个打算? 李妈妈昂起骄傲的头颅,“二小姐,不是老奴说,您管教下人就是过于仁慈,老奴私自处罚是不该,可这样的就算送官,那可是要沉塘的。” 赵双双:“可就算如此,她到底是我的大丫鬟,有什么事你也该和我知会一声。” 李妈妈见对方气焰减小,语气也缓和了些:“是老奴急于替二小姐分忧未来得及通报,不过芍药夜不归宿,和人厮混,绝不能轻易饶过,否则老奴今后是难以再肃清映水居这帮刁奴了。” “可是李妈妈,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她到底是我的丫头,感情深厚,如此也算过去了。大不了将她赶出赵府便罢了。” 这语气里带着商讨,那眼神里也带着示好。 李妈妈双眉一挑,顿觉得意,就连方才胆战心惊的三个丫鬟也顿时有了底气,还以为这二小姐能如何呢,还不是乖乖的就听了李妈妈的话。 她皮笑肉不笑说了句:“二小姐果真是个重情义的。” 赵双双擦干净带血的手,起身走到李妈妈跟前,故作亲昵的拉着她往外走,“芍药到底是个姑娘,还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李妈妈板着脸:“老奴做事向来公事公办,您既是主子,那就更要以身作则,不可乱了规矩。” 说完,竟半点面子都不给,就带着三个丫鬟迅速离去了。 看着老婆子离去的背影,赵双双稳住发抖的手,收回目光,整个人平静的出奇。 秋意气的牙痒痒,看着芍药浑身都是血,痛心道:“怎么会这样的,主子,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先是飘絮姐姐,再是芍药姐姐,她是想把我们都赶出去啊!” 赵双双深吸了口气:“初步看来芍药的伤不是很重,你速去通知段七,这两日让他暂时照顾芍药,记住,千万别被人发现。” “主子!” “主子,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们吗?” “要是这次都算了,以后谁还会服你啊!” “主子!!” “闭嘴!” 看着秋意泪眼汪汪的眼睛,赵双双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白白被欺负的。” 第56章 爬的太快 从这种种手段来看,下人们之所以猖獗,并非是主子无能,而是下人背后的人过于强大。 如今老夫人没管府中的事儿,就算闹大了告到她那去了又如何? 陈含玉轻飘飘两句话就能揭过,然后不痛不痒的惩罚一下,有什么用? 赵双双背着芍药往回走,眼中雪冷如刀光。 这一刻,她才是真正明白。 要过安稳的日子属实很难,看来是真的只有朝着高位,一步步攀爬才有资格追逐安稳。 回去之后,赵双双没有在芍药这件事上费心思,明面上就是将她打发出府了,暗地里则是托段七好生照料。 至于飘絮,还如之前那样每天在花圃里锄草施肥,总之是没有闲着的,反正各种最苦最难的活儿,那跟着李妈妈来的三个丫鬟都扔给她一个人做。 常常因为最后一个干完活没饭吃,更是常常半夜三更还在洗衣服。她倒也贴心,怕惊动主子,所有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有几次秋意看到便要去帮她,可那李妈妈却像是无孔不入的游魂,总是出来捣乱。 秋意实在忍不住了,再一次找到赵双双,却刚好看到李妈妈在汇报什么,二人看起来还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她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丝毫没有顾及:“主子,飘絮姐姐都快被折磨死了,您到底管不管啊!” 还不待李妈妈开口斥责,赵双双抢先道:“放肆,你一个小丫鬟而已,敢管主子的闲事?”说罢,她看向门外的小容,“愣着做什么,这秋意越发不懂事,降为二品丫鬟,以后就由你在我房里伺候。” 小容闻言,宛若惊天之喜,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连连道了谢。 秋意心中自是不服,可看着主子那模样不像是开玩笑的,而其中,她也带着赌气的成分,什么也没说就跟着小容往外走了。 这一切,李妈妈都看在了眼里,满意的笑了起来,然后继续为赵双双梳头。 赵双双淡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然后拉开妆匣里的小抽屉,以前这里面装着的是一支碧玉镶金边的簪子,而今却是空空如也。 这两日她身边的亲信都被李妈妈设法支开了,而秋意也赌着气没怎么在跟前待着,所以来打扫房间的人自然就杂乱了些。 今天是这个,明日是那个,总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现在这个状况一看便知定是哪个丫头偷拿了这些首饰出去卖。 李妈妈握着梳子的手顿了顿,立即就把最近打扫屋子的几个丫鬟叫了过来。 齐刷刷一排,足足站了七个人,在老婆子的逼问之下,这七个人仿佛早就串通好似的,竟无一人承认自己偷拿。 这倒是陷入了僵局,再是主子,那也得讲理,何况是偷窃大罪,不好轻易定夺。 否则下人们心生反骨,只会更加不好掌控。 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李妈妈显得有些犹豫,赵双双察觉出来,开口问道:“李妈妈觉得应该怎么做?” 突然被问到,李妈妈也没慌神,就不紧不慢的开口:“二小姐,其实要解决这事儿也简单,哪个院子没有偷拿盗窃的小动作?” 赵双双有些不满:“你这意思是让我息事宁人?你不是说此等歪风不可长吗?” 李妈妈赶紧解释:“二小姐莫急,老奴话还没说完呢。”她也暗自得意,一开始还以为是个硬茬,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果然人是禁不起煽动的,她来这里这段日子软硬兼施的,现在这个二小姐不说全部都听自己的,起码已经习惯凡事询问自己的意见。 这就是胜利的开始。 李妈妈满面笑容,继续为她梳着头发,缓缓道:“老奴的意思是,以后安定下来倒也罢了,可如今您是要塑威风的,此等行径那自然是不能姑息的!” “不能姑息”赵双双毫无主意的看着她,“发生芍药这样的事,我已经深受打击,我那么相信她,谁知她竟辜负我的期望。说来我也没什么经验,还好有李妈妈你从旁提点,才把院子管理的井井有条,谁知又出这种偷窃的行为,你说我该怎么做?要不提拔两个丫鬟做大丫鬟?” 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趁机就可以把自己带来的两个丫头提上来。 但同时李妈妈十分清楚,这样太操之过急,会引起别人疑心的。 她满目怜爱的看着赵双双,“我的傻姑娘哟,老奴来不就是来帮你吗,办法我倒是有,就是怕你不同意。” 赵双双:“只要李妈妈说的我都同意!” 李妈妈笑了笑,“想要抓出是谁偷东西,那还不简单,悄悄设个局,咱们就来一个瓮中捉鳖不就好了。” 说话时,她眼睛却一直往赵双双手上的镯子上瞟,她目光直直的,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眼神,那表情,满脸写着‘我想要’三个字。 赵双双还想说点什么,却敏锐的捕捉到老婆子的目光,试探性问:“李妈妈是喜欢这只镯子?” “二小姐这镯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赵双双自豪道:“那是自然,现在市面上可是千金难求,是我外”她说到一半,就犹豫了下来没往下说。 只是伸手取下这镯子,垂下头,瞳孔微微一缩,唇上却扬起一抹笑意,“相处这些天,我越发觉得李妈妈人还不错,没我想象中那么坏,确实也是为我在考量,原本就想说送点什么给你。” 李妈妈端着架子:“老奴怎么好意思要主子的东西,再说,我做这些不也是应该的吗?” 赵双双笑笑没说话,只是将镯子戴在李妈妈手腕上,“您瞧,多合适,就好像为李妈妈你量身定做一般。” “这这使不得使不得”她嘴里说着使不得,手却绷得紧紧的,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这手镯款式庄重,不是当下时兴的样式,小姑娘大媳妇什么的,未必会喜欢这种。 但胜在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用料厚实,是极具收藏意义的珍品。 李妈妈跟在陈含玉身边这么些年,见识过不少宝物,所以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宝贝,心里欢喜的很。 只是没让她想到的是,这赵无双居然这么轻易就送给了自己? 赵双双客气道:“你就不要推辞了,以后还需要多多麻烦您呢,就好比这次捉贼的事儿” 李妈妈:“啊这个,老奴已经有主意了,就交给老奴去办。” “那行,那一切就都麻烦妈妈了。” “只是这镯子太贵重了老奴怎么受得起啊。” 赵双双:“怎会受不起,听说您夫家的外甥要娶媳妇了,如今有了这物件,也给你长长面子啊。” “这倒是那老奴就多谢二小姐赏赐了!” 半推半就的,李妈妈就收下这镯子了。 接下来这两日可也没少炫耀,就连陈含玉那边也收到消息,见她如此得宠,心里自然也高兴,觉得这步棋是走对了。 唯独赵无暇却是忧心忡忡的,赵无月便问:“四姐,你怎么了?” 赵无暇放下手里的绣绷,“我没事只是觉得李妈妈未免爬的太快,我看到的二姐可没那么容易轻信别人。” 赵无月:“那谁知道呢,不管了,反正啊现在有李妈妈在那边稳扎稳打,咱们什么都能知道,你说,她会准备什么贺礼呢?” 赵无暇摇摇头:“我也不知。”她埋头继续绣手里的刺绣。 第57章 御赐之物(1) 绣绷上的小猫儿线条明快,尤其一对眼睛更是活灵活现的。 除此之外她桌上也有好几个已经绣好的。 图案都不一样,有兰花的,有动物的,花样百出,不过从针迹来看,却能辨别出来,出自一人之手。 赵无月坐了会儿,“四姐你就知道刺绣,你都快变成绣娘了。” 赵无暇:“闲着也是闲着,马上不是要重阳了吗,给大家都绣些香囊,你说二姐姐会喜欢什么样的?” “你还要给她绣啊?”赵无月撇嘴:“你不是不知道,她上次打了聘婷” 赵无暇出声安慰:“我知你们感情好,可那件事确实是聘婷言语冒犯,换做是我也未必会忍气吞声,何况那是二姐呢?” 赵无月赌气:“哼,就你端的正,是我狭隘!” “傻丫头”她知道在无月这问不出什么,干脆转头看向身旁的绿袖,比对着书上图案,“你说给姐姐绣个葡萄如何?” 上次去的时候瞧见映水居有葡萄架,想来二姐姐是喜欢吃葡萄的。 绿袖当然没意见,连忙道:“主子绣活儿这么好,可比得上江南绣娘了,不管绣什么那都是顶顶的好,二小姐要是知道您这么辛苦为她绣香囊,肯定会很感动的。” “无聊!”赵无月转身走了。 赵无暇不由一笑,这个妹妹还当真沉不住气,她抚着手中丝线,瞥眼看到其中一个绣架,上面只有一只绿色的蜻蜓,孤零零的在一张白布上。 赵无暇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手抚摸着纹路,“你说在蜻蜓上绣朵菊花如何?” “蜻蜓赏菊?主子说好那就好。” “那我晚上便绣出来,明儿还是送到天衣楼去,老样子” 绿袖觉得委屈:“主子您说您,坚持送了三年的荷包,每逢节日都要送,可偏偏又不告诉那个人” 赵无暇目光一滞,想起那人的音容面貌,而后却甜蜜的笑了,“有些东西不一定要说出来,若是真心喜欢,哪怕终身不宣之于口也是好的。” 说着,她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窗台,顺着再看向边上的书桌,却发现桌上空无一物。 她神情大变,顿时就慌了,立即走过去,仔细寻找,“竹蜻蜓呢,竹蜻蜓呢!” “主子别慌,昨夜下了雨,奴婢给收拾起来了,在柜子里在柜子里” “那就好”赵无暇深吸了口气,渐渐平静下来,“千万不要弄丢了,一定要收好知道吗?” “您放心,奴婢知道的主子,您绣一天了,歇会,奴婢去给您泡茶。” 赵无暇没拒绝,但也没闲着,她是答应不绣花,但没答应不做别的。 趁着这会子有空,她起身拉开柜子的拉环,准备找些香料出来调制和搭配。 心里却反复想着一件事,连茜草多放了二钱都不自知,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味道似乎浓了些。 他不喜欢味道太浓 赵无暇赶紧将茜草挑了些出来,保持以前的分量,这才拿出工具,专心开始调香。 她揉了揉眼皮,一直跳的厉害,总觉得是有什么事要发生,直至睡觉的时候也依旧觉得心绪不宁。 绿袖以为她是过于疲劳,还特意煮了安神茶,不过效果甚微,一夜噩梦连连,没能睡好。 晨光熹微,天至微明,她已经穿戴整齐,带着一个瓶子去外面采集露水。 却听到花圃后面聚集了几个洒扫的丫头,嘀嘀咕咕的好像在议论什么。 “听说了吗?” “你也知道了?我听说老夫人她们也已经赶去映水居了呢!” “何止啊这可惊动不少人,主子们能去的几乎都去了。” “还真看不出来,你们说,她已经这么富有了,为什么还贪这么个镯子呢?” “听说是太后御赐之物,那可是个好物件,能不眼馋吗,不过也真是,在主子房间偷东西,还敢到处招摇,也太大胆了!” 几个小丫鬟说的正热闹呢,却忽然瞧着一个人影走了出来,当即吓了一跳,各个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等回过神,却见是赵无暇和绿袖,大家都松了口气:“四小姐,您怎么起的这么早?” “有些睡不踏实便起来采些花露给祖母泡茶。”赵无暇把手里的瓶子交给绿袖,而后问:“刚才听你们在说什么太后御赐之物,是怎么回事?” “这” 几个丫鬟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先行开口说道:“回四小姐的话,之前听说映水居有丫头手脚不干净,于是二小姐就设了个局,准备抓住这个偷窃的丫鬟,所以半个时辰前还真给抓到了,于是就立马禀给了老夫人。” 赵无暇会意过来:“原来是偷东西,那确实应该严惩,不过这偷的是什么,是御赐之物吗?” “可不是吗,那胆子也着实大了些,这天家赏赐的东西,那都得当宝贝供着,旁人哪敢肖想啊,也只有李妈妈胆子大,居然敢打御赐之物的主意来!” “那也是人家眼光好,听说一起被抓的还有小兰她们,不过偷的都是些俗物,和李妈妈那个物件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呢!” “李妈妈?”赵无暇微微一惊,但很快恢复镇定,告诫道:“你们以后莫要再背后嚼舌根了,免得主子们听了罚你们,好了,各自散去。” 几个丫鬟心有余悸的认错:“是,奴婢们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赵无暇点了点头,难怪昨日会觉得心绪不宁,原来真的会出事。 本还想再问点什么,却看到陈含玉等人往映水居赶,便也立即跟了上去。 到地方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一群人围在院子里,几乎是水泄不通。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端着手里的茶碗,轻轻吹了吹茶水里的浮沫,看上去很淡定,可无形中又给人一种压迫感。 连旁边的沈凤仪也没敢大喘气,更遑论身边站着的一帮下人了。 “冤枉啊,老夫人老奴是冤枉的!”李妈妈被捆起来丢在了地上,她此刻浑身剧痛。 表面看着没有伤痕,实则是裹在棉被里被众人猛打的,轻轻一动弹,骨头都快散架了! “冤枉?”老夫人盖上茶盖,“怎么冤枉?” “是二小姐,老夫人,这镯子是二小姐送给老奴的,前两日她说首饰被盗,所以老奴给她出主意!” 李妈妈颤巍巍的伸手指向赵双双,恨声道:“所以顾念老奴有功,这才把手镯送给老奴,老夫人明鉴呐!” 赵双双转身看着她,目光冷如冰刀,“胡说八道,没错,出主意的是你,夹带私藏偷窃财物的人也是你!” 看着她这冰冷的眼神,李妈妈心中莫名一凉,正思索说什么,赵双双继续抢先道:“祖母明鉴,前几日那教养姑姑的事,我与李妈妈就生出嫌隙,怎会好心送东西给她?” “她空口白牙冤枉芍药夜不归宿,将自小照顾我的桂嬷嬷赶去别的院子,诸如此类还有许多,我怎么可能会送东西给她?” 她唇边泛起冷笑:“李妈妈是从来不照镜子不洗脸的吗,何以脸皮厚到这种地步!” 听得这些话,李妈妈几乎都快晕了过去,只觉得此刻连内脏都在痛! 她心中满是恨意,却又不敢在这时表露,强忍着愤怒,一字一句道:“想不到二小姐居然如此歹毒,老奴到您院子之后,事事尽心尽力,不知因何您看我这般不顺眼,非要找这样的由头来对付老奴,老奴冤呐,冤呐!” 老夫人漠然道:“真要说起来,你二人各执一词,若无证据,我该相信谁说的话?” 李妈妈忙不迭回答:“当时小容也在场的,老夫人您要是不信,可以传小容来问呐!” “婆母!”人群里的陈含玉走了出来。 丫鬟们听得她的声音,也自主让开了条道。 其实她来了许久了,一直在等机会,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婆母,这件事一定有误会,您想想,既是太后御赐之物,那自不能随便赠人,更何况是偷呢?就算借李妈妈一百个胆子,她也未必敢起这样的坏心思,除非是有人故意设局引她犯错。” “是啊祖母。”赵无暇也随即福了福身:“孙女还还记得去年皇上赐的锦绣屏风,这些都代表了皇恩浩荡,是一份荣耀,得日日放在家里供着,李妈妈应该不至于这么无畏,敢打御赐之物的主意。” 第58章 不简单 赵双双皱着眉头,朝赵无暇回一个亲近的笑容,“不知大家是否听过一句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很多时候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懂,而是因为在利益的驱使下,总会抱着侥幸心态去做某些事,例如此次盗窃行为。” 陈含玉瞥了赵双双一眼,藏起心中厌恶,语气不善的问:“谁知道你是不是贼喊捉贼,谁又知道你是否真的拿得出证据,保不准你也是凭空捏造的呢?” 赵双双微微一笑:“三婶多虑了。”她转移目光看向老夫人,“祖母,方才李妈妈口口声声说有人证,刚好,除了眼下戴在李妈妈手上的物证以外,我也有人证,不妨就传人上来一问究竟,就能知道谁是谁非了。” 老夫人不耐的挥挥手,“传。” 陈含玉总觉得哪里不妥,立马道:“这事出突然,谁知这些丫头会不会串供,我想一个一个审问应该不过分?” “好,就按三婶的意思去办!” 赵双双气定神闲的让秋意把丫鬟都带上来。 第一个就是李妈妈带过来的小由,她只是个三等丫鬟,负责洒扫外院,还从未和老夫人这么接近过,有些怯怯的发呆。 陈含玉瞪了她一眼:“愣着做什么,你可要仔细说话。” 赵双双:“三婶不必着急,假话真不了,真话假不了,小由,你说说你上次听到什么?” 小由毕恭毕敬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三日前在和秋堂那边打扫的时候,偶然听到李妈妈说那手镯水头好质地通透,言下之意是眼馋了许久” “好,辛苦你了,麻烦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先不急着下去,免得有人说你串供。”说完,她朝秋意递了个眼色,秋意便立即走到门口传唤第二个丫鬟来。 第二个上来的就是李妈妈口中的小容。 谁都知道这小容和李妈妈关系最为深厚,也深受倚重。 如今当了映水居的一等丫鬟,那自是少不得李妈妈的功劳。 沈凤仪不由皱眉:“这小容好像和李妈妈关系格外深厚,会不会有偏帮之嫌?” 赵双双微微一笑:“二婶,君子坦荡荡,我虽不是君子,却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也无惧背后做手脚。” 这话说给谁听的,大家亦是心知肚明。陈含玉冷着脸,此时也懒得和赵双双成口舌之争,只道:“小容,你向来是个实诚的人,可定要如实说出。” 李妈妈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马道:“小容,你知道的最清楚,当时任你做大丫鬟的时候你还在呢,后来二小姐是不是就把镯子送我了?”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就落到小容身上。 她穿着普通丫鬟的服饰,一路低着头走来,稳稳朝着老夫人行了个礼,见过各位主子之后,才微微抬了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李妈妈。 之前这老婆子还风光无限,这会子却像条苟延残喘的哈巴狗。 她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离李妈妈远了些,看上去似是在避嫌。 小容平静说道:“老夫人,这镯子确实是二小姐赏给李妈妈的。” “听到了吗?”陈含玉紧紧盯着赵双双,一字一句道:“事实胜于雄辩,无双,你为何要设计这一出来嫁祸给李妈妈?还是说你对老夫人的安排不满意?你要知道,李妈妈可是府里的老人你这样做可是会让府里的老人寒心啊!” 老夫人的目光掠过赵双双,皱了皱眉,“无双,你太让我失望了!” 赵双双倒也不急,依旧气定神闲的,“三婶,祖母,不必急着下定论,何不等小容继续说下去呢?“ 老夫人厌恶的看着她,自从这丫头回来之后府中就没有一日清净,现在大清早就来处理这些事,她已经是压下十二分怒火了。 如今还要东拉西扯惹人生厌! 她深吸了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满不待见的看着丫鬟小容,“小容,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容:“老夫人,这镯子是二小姐赏的,但也只是李妈妈如此对奴婢这么说的,具体是与不是,奴婢当时并未在场,如何得知呢?” 李妈妈瞪大了眼睛:“你这个小贱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当日明明在场,为何你要说谎,为何要帮着二小姐构陷我!” 小容心中一冷,直言道:“李妈妈这话让我好生难过,奴婢每月吃穿,都是府中供着的,虽然李妈妈你待我不错,但做人不能昧着良心做那些害人的勾当,我自然也不能因为和你关系亲切,就帮着你害二小姐呀。” “你!”李妈妈挣扎着要起身,打算扑过去。 赵双双却抢先一步,迅速将小容拉到自己后面,迎着李妈妈怨毒的目光看去,“其实除此之外,李妈妈还真是恶向胆边生,做的恶事可不止这一二件。” 不止这一二件? 老夫人闻言,不由坐直了身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冷眼撇了撇李妈妈。 那目光就这么轻轻一扫,却扫的李妈妈心中一跳,冷汗连连。 她眼神犀利,沉声问:“还有什么?” 赵双双淡定说道:“首先,李妈妈觊觎镯子的事不是一两日,这一点方才您是听到了,她对这个镯子啊,是垂涎已久,如今抓贼却抓到李妈妈身上,难道祖母真的觉得是巧合吗?” 老夫人眯着眼,她耳根子软,但不代表是个傻子,掌家这么多年,府里这些人都是什么性子,她不说了如指掌,却也是对方一个眼神她就能看得懂。 这个李妈妈平日里确实喜欢作威作福。 老夫人忽然抬头看向李妈妈,“李妈妈,对于二小姐的指控,你可认罪?” “老夫人,老奴,老奴没有做过啊,老奴一直本本分分,怎么敢做那些僭越的事老夫人您看看奴婢,奴婢在府里这些年,难道您还不了解奴婢吗?” “你当然不屑这么做。”赵双双接过飘絮递过来的一叠白纸,然后恭恭敬敬的交给老夫人,“但那是之前,可现在不局势不同,因为你在外面的铺子周转不灵,急需银钱,所以暗地里起了这份心思,也是再正常不过。” 话说至此,赵双双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温嬷嬷身上游走一遍。 温嬷嬷顿时一颤,慌忙垂下了头,不敢再与她对视。 赵双双收回目光,侃侃道:“怎么偷窃,怎么私运,乃至让谁接应,都是提早安排好的至于那镯子,祖母您瞧瞧这质地,若是拿去黑市卖,可是大笔银子呢。” 老夫人意兴阑珊的看着这镯子,就算镯子本身有价值,可拿去黑市销赃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卖到别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她把镯子轻轻放在桌上,继而拿起那叠白纸,上面写着各路账目。 而最主要的是 每一笔进账去向都不简单 府中这些老仆有点自己的产业在外,她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李妈妈被逮住了,自不能包庇,更不能细查,否则牵一发则动全身。 万一府中老人反叛,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真要查,就会牵扯太多关系太多人。 老夫人沉着脸看完这些账目,既然这个李妈妈当了领头羊,那自然得速战速决,否则一旦闹大,就不好制衡了。 她猛的把手中的一叠纸砸了过去,刚好就砸到了李妈妈脸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叠纸,大概二十多张,砸在脸上轻飘飘的,就像是蚊子叮了一下,然后落到李妈妈的膝盖上,四处飞散开来。 李妈妈彻底慌了,这种事本不算稀奇,可如今这种局势,那就是关乎性命!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陈含玉,眼里带着哀求。 陈含玉神情略显麻木,收到李妈妈求助的眼神时,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赵双双侧头看去,“看来三婶也知道此事?”她仍然紧紧盯着陈含玉,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不知道。”陈含玉立马否认。 第59章 送官查办 赵双双:“三婶,祖母肯把主事大权交于你手,便是信任,可三婶居然纵容自己的奴仆在外私营产业和偷盗,看来,家规和律令在三婶这里,也不过尔尔,算不得什么。” 陈含玉不自然地避过她目光,然后朝着老夫人跪了下来,“婆母,儿媳并不知道李妈妈背着我在外面经营产业!” 老夫人脸色一沉:“是吗?” 陈含玉轻咬下唇,现在这种情况,即便她说玉镯乃栽赃嫁祸,可这私营产业却是明文规定不许的。 倘若这会子还继续帮李妈妈说话,那搞不好自己也跟着受连累。 铁证如山,再难辩驳。 陈含玉轻轻叹了口气:“是儿媳管教不严,竟出了这样的纰漏,婆母放心,今日之后儿媳一定好好治家,定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李妈妈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这意思是连三夫人也放弃自己了? 老夫人满脸厌恶,不愿再多看一眼,转而看向赵双双,“无双是苦主,该怎么罚怎么判,你如何想?” 直接就把定夺权交给了赵无双?! 陈含玉心下一颤,那这还得了? 若是自己能解决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会保住李妈妈一条命,毕竟当初嫁进来的时候,李婆子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这十几年二人也算是互相搀扶,才慢慢的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李妈妈要是没了,于陈含玉而言,无疑是自断一臂,痛苦不堪。 不行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她! 陈含玉挤出一个笑容,转头看赵双双,“无双,无双丫头,这件事三婶一定给你个交代,只要你能出气,不管打多少板子三婶都没意见。” 赵双双完全不吃这一套,轻描淡写的说:“大梁律令,偷窃者一律送官究办,那得看官府怎么处理。” “送官?”陈含玉愕然,“无双,你说要把李妈妈送官?” 真要是送官了,李妈妈这条命怕是也没了 陈含玉脸色青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么说也没错,可是这种事传出去到底影响声誉,不如这样好了,就按照家规处置,然后把这老东西赶出府去!” “含玉所言不错,传出去也是个笑话。” 老夫人也觉得就这么送官的话确实没面子。 别人只会说赵家管家不严,说来说去,她还是想保住赵家的面子。 “祖母的顾虑能够理解,只是这等歪风必不可长,若是这次不杀一儆百,以后人人效仿,您怎么管事,三婶如何治家?上下岂非要乱套了?” 这番话无疑是火上加油! 李妈妈一连磕了好几个头,血珠子跟着额头落下,“饶了老奴,二小姐,二小姐,老奴鬼迷心窍,是老奴的错,您看在我一把年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求您开开恩不要送奴婢去官府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是我不好是我混蛋” 陈含玉眼眶微红,强忍着悲伤,“是啊无双,李妈妈都这把年纪了,你就看在她是老人的份上,只要不送官,怎么责罚都随你的意。” “够了。”老夫人懒得再看这场闹剧,愤然开口,“无双说的没错,要是轻飘飘一句我错了就可以揭过,那律法何在?来人,通知林知府,按规程办事!” “诺!” 老夫人发怒,那自是威如雷霆,在场无人再敢出声。 命令一下,李妈妈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小厮堵住了嘴给拖下去了。 “都给我听好了,这件事不得外传,也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许再提!” 陈含玉点头称是,看着李妈妈被拖走,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她收拾好心情,跟着老夫人一道回去,打算半路上再解释一二,免得坏了老夫人的印象。 然而临走时,她却忽然顿了顿步子。 因为此时此刻,她真的特别想看看某人脸上是否有喜悦胜利的表情。 她悄悄一回头,只见那少女满脸淡定,没有喜悦,甚至没有一丝表情。那种气度和沉着,不似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该有的。 陈含玉怕被人察觉,于是飞快收回目光,垂着头和老夫人回去了。 实则赵双双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大仇得报,把李妈妈打发出去,心里应该高兴才是。 可现在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秋意等人却没想许多,见眼下风平浪静,等老夫人一行人离开,心里也畅快了不少,尤其是秋意,一蹦一跳:“原来主子是真的早有打算!” 飘絮也倍感欣慰:“这个李妈妈肯定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设的局,天衣无缝,却反过头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秋意:“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小兰她们虽没有偷东西,可对芍药姐姐滥用私刑的时候也是参与了的,咱也不该放过她们才是!” 赵双双问:“现在她们都关在何处?” “还在杂物房呢。” 主仆三人赶去杂物房,三个小丫鬟被捆在了柱子上,嘴里还塞着厚厚一层棉布。 赵双双看向前几天下手最狠的丫鬟,“你们的李妈妈已经被送去官府了,现在摆在你们眼前的只有一条路。” 小兰哀求道:“二小姐,奴婢们都是被逼的,都是李妈妈强迫我们的,我们的家人都在她手里” 赵双双皱眉:“我想听的不是你们喊冤,我且问你,你们是如何制服芍药的?” 如何制服? 丫鬟们面面相觑,本还想有所隐瞒,可看着赵双双这副模样,自觉瞒不住,只好开口说:“其实上次就发现芍药姐姐身手不错,我们平日里虽干粗活,力气很大,但真要动起手来,未必就能制服所以早早的哄她喝下了软筋散” 果然如此,和自己所想一样。 赵双双:“那剩下的软筋散可还在?” “在,二小姐想要吗?” “给我。”赵双双摊了摊手,那丫鬟挣扎了下,无奈双手被绑,秋意便只好上前为她松绑。丫鬟从腰间摸出一包粉末递给赵双双,再次重申:“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请小姐留奴婢一条命。” 赵双双:“在我们那个地方,滥用私刑是犯法的,既然犯了法那自然由官府来处理,不过据我所知,是要打三十个板子,再罚去窑厂做一个月的苦役。” 据说那些犯错的人被放逐去窑厂做苦役的话,就没有活着回来的。 也就是说三十个板子勉强可以熬住,可去了窑厂那不还是等于是个死吗,而且是生不如死! 其余俩人听了也拼命挣扎,奈何嘴里塞着棉布堵住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赵双双径直起身往外走,秋意却觉得不解气,“主子,为什么不直接杖毙了,这样的祸害留着也不安心呐!” 飘絮思索道:“是啊主子,如果此次不重惩,只怕” 赵双双:“滥用私刑本就不对,既然知道不对我还去做,那和她们何异?直接杖毙或者私自处罚,反倒让她们痛快。” “这倒也是”飘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问道:“方才主子说你们那个地方” 赵双双面不改色:“我说的自然是边关,父亲的军营里把律法看的很严重,你没跟我过去,自然是不知道的。” “原来如此” “二小姐等等!“小兰挣扎着追了出来,秋意立即上前拦住了她,小兰果真也没上前一步,只是巴巴的望着赵双双急切道:“奴婢还知道一个秘密,二小姐您一定想知道!” 赵双双回头看她,“什么秘密?” 小兰睁大了眼睛,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一字一句道:“关于三夫人的秘密。” 第60章 相看人家 李妈妈的事惹出不小的风波,不过也因此桂嬷嬷被老夫人调回来照顾她。 同样,还让温嬷嬷来传了话,让她抄整卷无量寿经,养养性子。 纵然不愿也没办法,如今身在这种社会,老夫人就是家里的天,连自己这父母都得听老太太的,何况她一个小辈。 赵双双从容接受:“麻烦温嬷嬷亲自跑一趟,秋意,快去送送温嬷嬷。” 温嬷嬷摇摇头:“不必了,对了二小姐,老夫人早起喜欢诵经,喜欢喝清露泡茶,您若是有心下次可以早起一些。” “谢谢温嬷嬷提点。” 老婆子一走,赵双双便拉着飘絮走进屋子,“她说那个什么经,有多少字?” 飘絮解释道:“此分为上下两卷,约有一万七千多字。” 赵双双:???一万七千多字 干别的还好,让她抄佛经,还是那种小字体的楷书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飘絮笑道:“主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抄书,只喜舞刀弄棒,偏偏到了最后两样不得好。” 这么一听,赵双双瞬间松了口气,如此说来原主的字应该写的也不好看,这样的话自然也不会穿帮,不用再想别的理由。 她坐到躺椅上,拿起一个橘子剥皮吃了起来,说来在这深宅大院生活还真是如履薄冰。 再没确定那靠山之前,还是得先想办法哄得老夫人开心才行。 就算那老夫人真的不待见自己,也总好彼此过剑拔弩张,至少真有个什么事儿,还有人说句公道话。 打定主意,她便决定从明日起就去采些清露给老夫人泡茶,若是温嬷嬷这提点有用,来日多多报答就是了。 于是,这下令的第一天,赵双双就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开始写字。 这古代的白纸没有排列,写的歪歪扭扭,十分之难看。 第二天,早起采清露泡茶,让下人送到老夫人那去,而她则继续抄佛经,下午则训练绿豆糕和金宝。 第三天,手腕疼痛不已,她便想了个法子,用木托支撑着手腕写字,如此不仅漂亮美观,还不累手。 飘絮嘲她是投机取巧,赵双双反驳:“什么样的场合做什么样的事,这叫事半功倍。” “奴婢说不过您。”飘絮放下菊花茶,绕到她身后瞧了瞧,“主子这字怎么比以前还” “还丑了些呗?”赵双双不以为然:“最近又要抄佛经,还要训狗,手腕都快断了,能写出个人样来已经不错了。” 飘絮笑道:“主子辛苦了,不过奴婢担心老夫人不会买账。” 赵双双:“那也没办法,她只让我抄佛经,没让我必须写的字迹秀美啊,完成任务就行了。”她写下最后一行小字,这才抬起头问:“看来你对书法颇有造诣,回头空闲了再教教我。” 飘絮赶忙退后半步,神情仓惶:“主子莫要取笑奴婢,我怎敢教您写字。” 赵双双白了她一眼:“瞧把你吓得,我只是瞧你谈吐不俗,说来也不知你身世,应该不是穷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被卖来做丫鬟呢?” 飘絮一脸苦涩:“爹娘早逝,家道中落,所谓身如柳絮随风摆,故而也给自己取名为飘絮,再到后来被将军所救,所以就辗转到了府上。” “原来如此。”赵双双眨了眨眼,“果然是富人家的孩子,不过你也要打起精神,不必在乎那些苦难,等你年满二十,我定给你寻一户好人家,不好浪费你这一身才华。” 飘絮闻言,足足愣了半晌,眼眶有一丝灼热,这些年她看着府中小姐各个锦衣玉食,心中难免觉得世道不公。 虽然小姐一直待自己不错,但到底只是一名丫鬟,将来最多也是发配给府中的人为妻,到时候再生下家生奴婢,虽说一辈子不用愁了,但也就那样了。 可如今小姐却说要给自己许一户好人家 这等承诺怎能让人不感动。 她一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等反应过来才立马跪下致谢。赵双双抬了抬手:“外人面前做做规矩就罢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私下里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飘絮再一次惊愕,主子的意思是要将她当做心腹来培养? “主子” 赵双双把笔搁在笔架上,伸了个懒腰,“今日写完,走,去给祖母请安。” 玉和园内。 陈含玉在门口站了许久,老夫人也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意思,都日上三竿了,来往的下人总会偷着瞧,然后彼此议论。 墨梅脸色涨红,“夫人,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老夫人这会正在气头上呢。” 陈含玉咬着牙,可越是如此,她就一定要等到才行。然而还没等到温嬷嬷来开门,倒是看到一个她不想看到的人。 赵双双奉茶走来,瞧着三婶那脸色黑的如锅底灰一般,二人勉强打了个照面,却是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就看着陈含玉气呼呼的走了。 “看来老夫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那可不见得,兴许是老夫人想借此挫挫陈含玉的锐气呢? 赵双双没多理会,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温嬷嬷就立即来开门,带着笑意回头通报,“老夫人,二小姐又来奉茶了。” “进来。”老夫人松了口。 前两日可是连面都瞧不见的。 屋子里点了檀香,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老夫人端庄肃穆的跪在神龛前,嘴里念念有词。 赵双双也识趣的退到一旁,一直端着茶,直至一炷香后,老夫人才停止了诵经声,缓缓起身走了出来。 “祖母安好。” 老夫人淡淡道:“不用每日来奉茶,这些事自然也有下人去做,你既身为大家闺秀,理应跟着你二婶好好学学规矩,闲着无事就懆懆琴下下棋,那才是女子应当做的。” “是,孙女谨听教诲。” 见对方态度不错,老夫人面容也缓和了些,拨动手里的念珠,“听你三叔说你想经商?” 赵双双也不愿隐瞒,直接道是。老夫人轻蹙眉头:“女子从商者,乃下九流,你身为赵家女,父母亲身份显赫,轻易从商只怕不妥。” “祖母,无双以为自己身为大房长女,就该肩负起责任。自恨女儿身,无法带兵打仗继承父亲壮志,也想在旁的事上尽些绵薄之力,也算是报答家族。” 话里话外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老太太也并不是特别迂腐的人,她虽重男轻女,但大房是个例外,谁让这大媳妇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呢? 说到底她到了这把年纪,所求不过是闭眼之前能看到赵家和睦,一片安稳罢了,所以只要不太过分,她一般也不太干涉。 就好比这女子经商,她也不是非要反对。 不过凡事都有个前提。 老夫人思索片刻,沉吟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劝你什么,要经商也并非不可,但你现在终归是未婚女子,倘若和禹王当真没有转机,自然是要相看别的人家的。” 这话的意思就摆明了告诉赵双双,如果想要继承这店铺,出去抛头露面,还得先成婚。 赵双双原本不想和老太太争执,但是现在已经侵犯到自己的自由权。 她实在没法做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当即便道:“无双刚刚和离不久,如今只想在父母亲回来之前做一番事业,毫无心思谈婚论嫁。再者,若这么快相看人家,别人会怎么看待我?” 老夫人听完,张口欲言,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显然是让老夫人下不来台啊,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祖母今日头疾好些了吗?”赵无暇走了进来,手里还挎着一个篮子,瞧见赵双双也在,便立即行了个礼,“二姐姐也在。” 赵双双还礼:“四妹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赵无暇放下篮子,笑道:“是采的一些新鲜花瓣,打算给祖母调安神香的。方才听二姐姐在和祖母说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正好我佛经尚未抄完,先行告辞了。”赵双双朝老太太施了一礼,然后赶紧跨出门外。 心里暗暗道这四妹来的还正时候,不然还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地步了。 身后,是四妹和祖母在交谈的声音。 “这个无双越发不像话,当初央着老大去给她提亲,甚至不惜与我闹翻,大家也都遂了她的意,可如今竟也不与我们知会一声,就自作主张去皇上皇后跟前谈和离。可见这丫头做事毫无分寸,丝毫不把家族荣誉放在眼里!” “祖母,二姐姐十二三岁才从边关回来,回来之后又匆匆嫁到王府,说实话,和赵家确实比较生分,但无暇相信她绝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无暇,众多姐妹中就属你最宽容,也正是如此,我才一直没考虑你的婚事,就怕找个不好的婆家,将来苛待了你。” “祖母您别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无暇什么都不想,就希望您能长命百岁,至于二姐姐她现在心情也不好,还是多给她一些时间再相看人家。” 赵双双呆呆的望着这间屋子,心里百感交集。 她对赵家没有情分,这是自然的。 可无暇说自己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不是的,她自私,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会居心叵测,会图谋不轨,只是 赵双双心道:“四妹,你既这样信我,我定也会报答你。” 飘絮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四小姐还是个正直的,原以为会和三夫人一样是一丘之貉,可这样的话以后该怎么相处呢?” 赵双双甚是洒脱:“若我与三婶继续交恶,自然是不能和四妹交好的,罢了,不管做什么,问心无愧就好,走,去看看芍药。” 第62章 找你的 这时候回春堂已经没有病患了,傅传喜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不情不愿的摸着黑点燃了烛火。 赵双双也没多说,撩起布帘子往里走。 进屋就看到一个铁笼子,里面贴心的垫着厚重的棉被保暖。 而眼前的大狗看到有人进来,立即动了动耳朵,当看清来人时,眼神湿漉漉的,好似看到自己的亲人那般,摇了摇尾巴。 想起当初刚救回来的时候,这大黄可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而今乖巧的趴在这里,倒是圆润了两分。 傅传喜得意道:“看到了,我可没亏待它,不过这照顾的银子” “掉钱眼里啦?”赵双双上手去摸了摸大黄的肚子,她以前在队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接生的经验。 因为这警犬一般得等到五年左右退役才能生育,而她也不是专业的兽医,真要遇到难产的毛孩子,也确实有些束手无策的。 傅传喜也跟着蹲了下来,指了指大黄的肚子,“就是这个位置,你摸摸。” 他手刚伸出去,却忽然脸色一变,“它羊水破了,丫头,大黄应该要生了。” 赵双双微微一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刚才不还说是快生了吗,怎么这会子就变成要生了。她下意识问:“那怎么办,有没有熟悉的禽兽大夫?” 大黄伸着舌头,在原地打转,给人很焦躁的感觉。它时不时站起,又坐下,围了一圈又继续喘气,肚子一沉一起的。 她也赶忙伸手探了探里边,确实黏糊糊的,已经具备了生产条件。 傅传喜闻言,面露为难:“这世道,若是名犬,兴许还有专人照顾,像这种街边野狗,除了你这种傻子,压根没人在乎死活,所以你觉得禽兽大夫会多吗?跑断腿也没两个。” “那那也总不能看着它去死。”赵双双左右看了一眼,沉声道:“既然别人靠不住,那就自己来,你帮我准备些东西。” 说罢,她又看向门口的飘絮,“去烧热水,再准备一个大点的木桶,快去。” 看她这副认真的态度不似打闹,傅传喜也秒变正经,竖起耳朵听着她的吩咐。 “先试试能不能自己生,如果不能再考虑剖腹,先去帮我准备麻沸散和镊子,还有剪刀砭镰、以及羊奶和骨汤。” 看傅老头有些不明所以,她便解释道:“大黄看起来还是很虚弱,最起码得补充点体力,所以吃的喝的要准备好,就怕万一生到一半没力气,它和狗崽子都会很危险。” 说罢,她拿起桌上的平刃刀,虽神情不改,可心里却像是热水沸腾,有些烫有些乱。 大概看出她是要孤注一掷,傅传喜呆住:“丫头你该不会要亲自上阵?你行吗你?” 没等赵双双回话,傅传喜自顾自道:“别说这胎位不正,就算正,我估摸着它也很难生出来,太虚弱了。” 赵双双怎能不知,方才去摸的时候,那羊水涌出速度太快,这种情况若是在现代的话,那必须得送医院剖腹的,要是继续耽误下去,狗崽子也会有危险。 可能怎么办呢,这个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总归要尝试的,总归不能坐以待毙的! 傅传喜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看着大黄,再看看这丫头那股劲儿。 倒是和他一位故友挺像,还真是个执拗的。 “行了,我来看看。”傅传喜本就有心帮忙,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针包,抬手往后捎了捎,示意赵双双退后。 他目光沉静,先取出三枚金针刺进大黄身体的穴位上。 “我给它施了针,半个时辰内是没有危险的,但是这半时辰内必须设法把孩子拿出,这样好了,我卖个老脸,帮你跑一趟。” “真的?”赵双双喜极,总算松了口气,“太好了,谢谢你傅爷爷!” 傅传喜黑着一张脸:“小女娃可真实际,平时叫老头,现在就叫爷爷了?” 赵双双眼里泛泪,“哎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就知道你是心肠最好的大夫。” 其实不管现代还是古代,每年因难产而死的猫狗也不计其数。 有主人的自然是幸运的,无主的,要是胎位不正,或者一胎多只,横死路边的,被凌辱致死的,也不在少数。 她深吸了口气:“好了好了,老头搞快点,事不宜迟,马车借你,快去,这里我来守着。” “嗯,行!”说着傅传喜就要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呢,他双腿就软了,赶忙扶着旁边的柱子,咬牙道:“我这腿哎呀,这腿” “怎么了?”赵双双立即伸手扶着他,傅传喜痛苦不堪,“我的腿老毛病了,没法走了,这样,我跟你说地址你去,等等我给你找个信物。” 说着他在身上摸了一圈,终于掏出几颗花生,“这个,丫头拿着这个去清和风找他,记住了,他姓符啊。” “我知道了!”赵双双大步跨出门槛,车夫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爬上了马车,“去清和风。” 事情虽紧急,但她并不慌乱,只要生产所需的东西准备好,半个时辰完全来得及的。 刚才听老头说他姓符 总不能这么巧是他? 她低头看着这把花生,就拿这个去那清和风的主人就肯来吗?不过傅传喜还算个靠谱的,理应不会这个时候掉链子,信不信也都是他了。 一路赶至清和风,她从来不知这里 还有那么间闹中取静的宅子。 而且离皇宫又很近,这一点就完全符合外界的传言。 不过不管这里的主人是不是那位公公。 既然能收养这么多猫狗又能亲自接生喂养的,多半也不是个冷血的。 她让车夫把车赶到别处,悄悄溜了过去。 看到门口有两尊麒麟,院墙处各自两排修竹,随着风摇摇晃晃,镀金的牌匾上挥洒着‘清和风’三个大字,门口还站了六个看守的侍卫。 这些门房一般都很难缠,大黄等不了这么久。此时她已经放弃走正门,顺着围墙绕到了后面。 因为刚才看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里的围墙并不高,只要有点什么东西垫底,翻墙而入也不是不能。 她悄悄绕到后巷,把堆积的这些杂物都聚了起来,箩筐扁担各类的东西,全部搬到一处堆叠整齐,然后借助这个高度,轻轻一跳就摸到了墙头。 回想以前在警校训练体力的时候,翻墙什么的都是很日常必备的课程。 所以就这么点,还是难不住她,再加上原主身体本身也不差,就更容易了。 她猫着身子蹲在围墙上,警惕的扫了一眼后院环境,府内绿树成荫,也没什么下人经过。 为避免有人发现,她迅速跳下去,紧接着就地一滚,躲到了假山后面。 随着视线慢慢移动,便看到一排排修竹下正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暮云纱,手边放了个矮桌,上面摆放着一套玉兰花纹的茶具,只是微微歪着头,抿着唇,浓眉大眼的甚是好看。 赵双双愣了片刻,这小脸精致柔和,五官却又浓烈而不失协调。 不过没想到还真的是他啊! 之前还在想,要以什么样的借口接近,才能不显得突兀。可现在看来,这符晓和老头也是有交情的,如此就更顺理成章了。 “什么人?”他一声冷喝,就连气温都骤降了好几度,那道紫色的身影凌空踏起。 还不待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抽出挂在树梢上的长剑刺了出去,寒芒直逼赵双双而来! 吓得她登时连退两步,花容失色。 待看清来人后,符晓才迅速调转剑尖,刺向她身旁的假山,石头震了震,掉下几块碎石。 俩人对视片刻,符晓收回手中的剑,虎目灼灼:“赵二小姐不做王妃改做强盗了?” 赵双双回过神,适应着眼前冰冷的温度,在符晓跟前真的就跟站在冰块面前差不多。 她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快速镇定下来,笑了笑:“都是自家人,误会,误会,那个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找我?”符晓眯了眯眼,满不待见:“你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救命的差事!”说着,赵双双从怀里掏出一把花生,“傅大夫让我来的。” 看到这花生,他脸上依旧平静,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救谁的命?” 第63章 接生 “是这样的”赵双双理了理思绪,把上次和大姐救狗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以及现在大黄的状况如何也都说了出来。 半晌,符晓仍没有什么动静,赵双双双眼一转,立即凑上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真的来不及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帮帮忙!” 面对她突然的举动,符晓嘴唇微张,茫然又无措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迅速后退了两步,蹙眉道:“休得无礼。”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赵双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但我恳求你,帮帮大黄和未出世的狗崽子,我没有经验,不敢随便给它剖腹,我” “它肚子里可能有七八只,大黄身体很虚弱,我们发现它的时候,皮肤都已经溃烂了”赵双双轻咬下唇,贝齿在红唇上留下几道浅浅白印,“我以为你应该是个好人,所以才不顾一切来找你求救” 符晓闻言一愣,喜欢狗的人很多,喜欢猫的人也多,甚至各种宠物,只要是人类喜欢的,都会据为己有。 但那也仅仅是喜欢,新鲜劲过去,自然就弃如敝屣,至少到现在,他还没看到哪个贵族肯为了一只狗跋涉,肯这样放低身段求救。 “既然你执意不肯,那我再想办法”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符晓却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灼灼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等我片刻,我准备些东西。” 看着他转身离去,赵双双自然也没跟着,只是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她故意这么说,希望能引起同情心,可若对方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怕也没什么作用,不过所幸确实遇到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符晓还没走远,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督公,上次刺客的事儿已经有着落了,那帮人都是百灵阁的杀” 那侍卫话没说完,就看到眼前站着的少女。顿时愣了片刻,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乃至连刚才要说的话也都忘到脑后去了。 符晓冷冷淡淡:“此事稍后再说,我现在去取东西,帮我准备马车。” “不用,我有马车” 符晓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容楚还愣在那,盯着赵双双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拉着旁边的男子往后退了两步。 离洛看他像吃了死老鼠一般,不解道:“你怎么了,吞了苍蝇?” 容楚梗着脖子,“刚才我还没反应过来,你没认出来吗,刚才那姑娘,前禹王妃,之前被行刺那个。” 离洛:“我记得。” 容楚:“那就对了啊,看来咱们府上马上就要添女主人了!” “女主人?”离洛不解。 容楚故作神秘:“你若真想知道就请我喝酒。” 离洛淡淡道:“那我不想知道。” “怎么这么小气?”容楚冷哼一声,“谁让咱是兄弟呢,就算你不请我喝酒,我也会告诉你的。” 离洛这才缓了脸色:“你说。” “之前我在宫里就瞧见他们有说有笑的,再有上次刺客那事儿,咱督公放下自己手里的正经事去彻查你说呢?” “你的意思是她是督公的红颜知己?” 容楚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若是如此,那”离洛眉头轻蹙,也没再开口。容楚看他似有些扭捏,不由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 “没什么。” “还没什么,对了,你身上都臭了,主子给这么多俸禄,你就不知道置办置办?” 离洛面色不改的闻了闻身上的味儿,“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是有些腥而已,我还可以忍受。” “你说你,连去泡个澡都不乐意,又不嫖不赌也不爱喝酒,攒的钱上哪了?” 离洛老实巴交:“都存在钱庄里,我娘说是将来娶媳妇用的。” “噗!”容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娶媳妇?不对不对,说到娶媳妇你怎么就脸红了,该不会你至今还是童子?” 离洛哪里受得住这般调侃,幸好此时门开了,他立马道:“督公出来了。” 容楚也恢复了正形:“督公!” 符晓手里提着一个药箱,目光淡淡的看向二人,他们难得有同路的时候。 “事情办妥了?” 容楚一本正经:“妥了妥了,那小子被我拔掉第四颗牙齿的时候终于说出主谋,我带着离洛直接去扫了场子,这私盐一事儿算是交差了。” “好,那我先出去,你们不用跟着。” 等他和赵双双一走,容楚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咯咯笑道:“趁今儿有空,咱们得赶紧去置办置办女子家用的那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什么的。” “为什么要置办这些?” 容楚实在无语,怎么这离洛就是个大木头呢? 他一路小跑着走到督公跟前,低声道:“督公,我跟你说,朱雀大街那边有西域舞姬,你可以带二小姐去看看热闹。” “西域舞姬?”符晓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没什么兴趣,自然没追问。但赵双双却有些好奇,刚一出门就问,“西域舞姬是什么?” 符晓耳根子一红,“不知。” “”不知?那您耳朵都红了? 有求于人,态度自然就得好些。 所以到了地方,赵双双十分狗腿子的帮人家拎着药箱,还亲自安了踏凳,这一系列举动,又让符晓愣了愣。 “小符符你可算来了,平日里可是连人影都见不到,今儿还真被我们这丫头给请过来了”傅传喜一看到来人,秒变亲切热情,就差拉着人家的手嘘寒问暖了。 符晓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然道:“好久不见。” “没良心的,你就不知道来看看我” “狗呢?”符晓试图转移正题。 赵双双也忍不住道:“要叙旧待会再叙。” “行行行,这臭脾气都一样!”傅传喜碎碎念念的,实则刚才心里还担心着,这会子看到晓晓来了立马就觉得踏实了。 符晓先一步走进布帘子后,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张白布铺在桌子上。 然后准备吩咐人去准备工具,可正要开口,却发现这些东西早已准备妥当。 除此之外,小炉子上还一直烧着热水,这些都是生产必备,乃至棉线也都准备好了。 他有些愕然,傅传喜瞧出他心中疑惑,自也不会居功,“这都是小丫头说让准备的,依我看她的学识可不比你浅啊。” “我给它扎了针,暂时没大碍,可一旦取了针就必然你可想好如何做了?”他上手顺着大黄的毛发。 符晓漠然道:“你在这里杵着也没什么用,让她进来帮忙。” “行,我去喊她。” 趁此空隙,他挑拣了几样药材放入木桶,眼看着透明的水慢慢变成褐色,各类药材入了水。 “是要我帮忙吗?”赵双双站在他身旁。 “狗,吃过东西吗?”看她有所犹豫,想必也不清楚,于是转头问外间的人,“傅大夫,大黄吃东西了吗?” “吃啥啊,昨儿晚上就吃不下,喝点水都吐,看着这虚弱的样儿,我都多怕它撑不下去,你说咋” “够了。”符晓揉了揉额头,眼下两道青痕明显,“没吃就行,你可以出去了。” 赵双双也没继续说话,而是看他怎么做,便站在一旁意会的递东西过去。 虽然无言,却也是配合得当。 直至都准备妥当,符晓才挑了把锋利的平刃刀,“我看你准备很多东西,想必对狗也很了解。” “是。”赵双双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其实上次在宫里碰到你,我是真的很高兴,可看你对我好像很有敌意,也没好对你说什么,不过这次没想到又遇上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 “先把手洗干净。”对方显然不想和她套近乎,指了指盆里的水。 赵双双点头应声,随着水波荡漾,闻着一股味儿,像是花椒的味道。 古人除了用高温、白酒、 艾草消毒以外,还会采用花椒盐水来净手消毒,想必这盆里的水就是了。 要给狗剖腹,还得分几个步骤,而古代医疗简陋,危险系数更高,一般人是不敢动刀子的。 “现在要检查它”符晓耳廓微微泛红,厚薄均匀的嘴唇微微张开,“先检查它是否已经具备生产条件。” 第64章 那种关系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得伸手进去检查宫颈口是否开了,碍于他好歹是个男子。 实在没法当着一个女人面前说这些,因此不由得红了耳朵。 倒也是个奇怪的,人家都是脸红,他倒是耳朵比脸先红。 这副窘样,和传闻中不好相与四个字,简直没有关系。 赵双双自然的应了声。 符晓深吸了口气,伸出温柔而有力的手轻轻挤压狗子的腹部。 怪异的是大黄从未见过眼前的人,但偏偏没有半点敌意,丝毫不觉得排斥,就好像知道他是来帮自己的一样。 所以大黄格外的配合,就是哈着气,扑面而来一股怪味,符晓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像是安慰小孩一样,“我会陪着你,不用害怕,会平安的。” “汪汪汪~”狗子呜呜地叫,像是听懂了一般。 符晓目光一沉,伸手:“把小剪刀,小镊子,平刃全部放进花椒盐水杀邪。” “杀邪?”赵双双立即反应过来,忽然想起古代中医是没有消毒这个称呼的。 这是现代才有的西医称呼。 所以杀邪就是消毒。 “开始了。”符晓低低吐出三个字,他的声音不像别的太监那样尖利,有些清脆,听着很干净。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一炷香时间。 一切都进行的特别顺利。 符晓取出一只又一只的小狗交给‘助产士’赵双双,她忙不迭的接过。 小狗巴掌大小,连眼睛都没睁开,皱巴巴的粉嫩皮肤只有一层浅浅的毛,身上也是湿漉漉的。 “它它好软。”赵双双发出感叹,更加小心的托着狗崽子,如放置珍宝一样把它放进产箱里。 还没感叹完,又是一只狗被抱了出来,接连六只狗崽子齐齐躺在一起。 符晓蹙眉:“不对,还有一只。” “还有?这都六只了。” 符晓没再开口说话,而是更加专注谨慎。 因为麻沸散的药效就快过了,他必须在此之前把小狗顺利抱出,还得给大黄缝合伤口。 与此同时,赵双双也屏住呼吸。 直至八只小狗都顺利的被抱出来,她才敢吐出第一口气。 一群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奶狗呜呜咽咽的叫着,可怜兮兮地挤成一团。 大黄还不能动弹,眼角有泪划过,也不知是因疼痛还是担心自己的狗崽子。 符晓嘴唇微扬,勾起一个浅浅笑意:“八只狗崽子,每一只都很健康,你不用担心,我会暂时帮你照顾。” 这番安慰的话说完,大黄果真又重新垂下了头。在给它缝针的时候,好几次它都要挺不住,但听到小狗昂昂的叫声,它溃散的目光又慢慢恢复清明。 赵双双感叹:“母爱真伟大。” 符晓也忍不住道:“母爱是世上唯一不求回报的爱,但也不是每个人或者动物都配做母亲。” 他平静的眼里闪过一抹失落。 缝完针,大黄也睡了过去,足足忙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彻底结束。 “你出了好多汗”赵双双从袖里掏出一条丝绢给他,“擦擦。” “不用。”符晓后退半步,用自己的袖子随意擦拭了一番,然后便转身去收拾箱子了。 难道太监真的不近女色? 罢了,这种事也不能操之过急,不然意图太过于明显了。 见她没有勉强追上来,符晓才稍稍吐出一口气,麻利的收拾起来这些狗崽子。 这些年他一步一步爬上这个位子,深受皇帝倚重和信任,所以不是没有女人自荐枕席。 事实就是如此,哪怕他是个太监,只要有权有势,那些女人为了荣华富贵,恨不得把衣服脱的干干净净躺在他身边。 对此,他是十分反感乃至厌恶的。 赵双双望着他修长笔直的背影,带着笑意的眨眨眼,“你还真是厉害,瞧,连傅老头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你就搞定了,而且大黄好像还很喜欢你,就好像你天生就有狗子缘一样。” 符晓闻言,说起自己擅长的事,面色终于有了两分缓和,这才道:“大黄应该没办法喂养,所以我会把这狗崽子带回去。” 他提起药箱,转身看着赵双双,沉吟道:“满月之后,你若想来看它也可以。” 赵双双若有所思道:“你平日里公务繁忙,还要抽身照顾小狗这样好了,既然是八只,你四只,我四只,我们一起照顾。” “什么?”符晓面色古怪。 “我是看你好像睡的不太好,估计是你公务过于繁忙的缘故,所以说一起照顾小崽子们,顺便还能比一比,满月后谁的小狗更强壮,这样不好吗?” 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绿色衬的她清新娇艳,眼里透着光,显得灵动又温婉。 他冷蹦着的脸缓了下来,勾了勾唇角,“好。” 达成协议,建立了联系的第一步。 赵双双让他先挑选狗崽子,然后一只只拎起来放进产箱,还特意让飘絮去雇了辆马车送他回去。 一切做完,她才不急不缓的让傅传喜准备第二个产箱。 “老头你快点啊!” “一天到晚就老头老头,人家没有名字的吗?”傅传喜嘴里埋怨,手却没有停,顺手就拿起一个保暖的箱子过来。 赵双双也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把刚出生的狗崽子一只只放进箱子里。 傅传喜看了她一眼,“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好像对那头倔驴很殷勤啊?” “倔驴?”赵双双睨了他一眼,“和你比可差远了,我那叫热情。” “哎,说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赵双双撇嘴:“有权有势也叫可怜,那吃不饱饭,像我这种生活在水深火热的人不是更可怜?” 傅传喜斜斜看了她一眼,这臭丫头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也懒得再问,顺口就道:“行了,赶紧回去,别碍着我做生意,都被你给吓跑了。” 赵双双本来也不打算多待,“大黄就麻烦你了啊。” “晓得了!”傅传喜推着她出门,忽然又想起什么,连忙道:“花生给我!” ———— 回到清和风,符晓就调了专门训练过的人来照顾这几只狗崽子。他公务比较繁忙,不光只是要做天机营的本职事务,一句话就是皇帝指哪打哪。 有时候想想禹王说的也对,他就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他爱怜的抚摸着这些幼崽,让人封好门窗,只留了个小缝隙,然后便交付给下人看管。 “这个竹筒再磨平一些,当心刺伤小狗的嘴巴。”符晓看着托盘里准备的喂养工具,并不是很满意。 那小厮立马道:“督公放心,小的一定仔细照顾,这竹筒没做好,待会再加以打磨。” 符晓点了点,以前家里养了许多大狗,每个狗的性子都不一样。 有的母狗因为自己性格原因,或是产后抑郁,总之不愿意喂养狗子。 甚至还要杀死自己的孩子,这种情况下符晓就会把小狗接走自己照顾。 一开始都是他来照顾,后来分身不暇,就耐心教导下人们该怎么去照顾这些小东西,所以大家都比较有经验。 除此之外,西园那边还养了几只猫,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全是街边奄奄一息的小东西,他看到了,自然就捡了回来。 看到督公这么早回来,容楚有些纳闷,吞吞吐吐半天没说话。 符晓忍不住道:“你今天很奇怪。” 容楚:“奇怪?属下才不奇怪,督公,您既决定和二小姐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嘛,虽然她以前和禹王在一起,但是能为了你和禹王分开,也可以证明她对你的感情了啊!” “?”符晓满脸迷惑:“你在说什么?” 容楚:“您别觉得不好意思,感情这种事儿谁说的清啊,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难道您心里嫌弃她曾经有过一个丈夫?”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嫌弃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抉择,人生这么长,谁没有错付过几人。 并不能觉得别人误入歧途,就该去嘲讽。 符晓摇摇头,容楚一拍手:“那不就结了,既然不嫌弃那就为爱勇敢追,督公放心飞,容楚永相随!” “”符晓越听越糊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臭小子嘴里说的什么浑话! 他又好气又好笑,这臭小子从哪里看出来他和赵二小姐是那种关系的? 第65章 你丑你先说 离洛见督公阴沉着脸不说话,心道估摸是生气了,要是让容楚继续胡咧咧,搞不好这个月的俸禄又没了。 一旦容楚没了俸禄,遭殃的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荷包,连忙开口道:“阿楚你少说两句,我有正事禀报!” “正事?”容楚本不服气了。 他这怎么就不是正事了,连宫里的小太监都有如花似玉的宫女小对食。 威名在外的督公怎么能一个人单着呢,这难道不是正事? 眼看都老大不小了,今年二十七,马上二十八,毛算三十的人了 然而在离洛那要杀死人的眼神下,容楚缩了缩脖子:“行,你比我丑你先说。” “”离洛白了他一眼,接着恢复正经,对符晓抱拳说道:“江州那边水灾泛滥,一些灾民为了逃生就驻扎在城西那边,粗略统计大概有三百多人,其余的江州百姓则是分散各地。” 符晓看他一眼:“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已经请奏皇上设立粥棚和临时住处,明日就会落实。” “如此也好,不过还有一件事”离洛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杨太医知道这件事后,立马熬了些清热解毒的药,可就在派药途中发现几个灾民的症状很像霍乱。” 霍乱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瘟疫,传染性强还不好医治,听闻圣高祖时代,曾带兵迎战北齐军,可行至一半,仗没打成,军队的人倒是死了无数。 就是因为这个霍乱引起的。 那一役损失无数,所以圣高祖特别重视这件事,让人将这经历写下来流传后世,哪怕自己遗臭万年被万人唾骂,也要给后辈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 所以历朝历代对这个霍乱简直是唯恐避之不及。它发病突然又迅速,人死后还不能土埋,必须把染病者接触的所有东西一并烧掉才能杜绝根本。 然至今也未能发现导致霍乱的真正原因。 听离洛说完,符晓眼神很复杂,但没有丝毫滞留,立即让人准备车马,这会子就要进宫面圣了。 十年前就有一次霍乱,但那时有神医相助,如今神医销声匿迹,如果真的是霍乱,愈演愈烈的话,他没有把握能保住这些百姓。 “等等。”他走出院门又折了回去,那神医曾将治疗霍乱的方子交给了他,这十年来一直悉心保存,就是怕有这么一天。 容楚心中感叹,别人总说督公不干不净的上位,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每件事督公都会做到更好。 别人在抱怨的时候,督公偷摸着黑学字,别人在打情骂俏的时候,督公则处处训练自己。 甚至别人在背后中伤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凭借自己的聪明睿智一步一步爬上来。 就凭这一点,谁能及他? 离洛:“莫非这是药方?” 符晓展开泛黄的牛皮纸,“就是防着这一日,待会进宫后你们先去太医院等我。” “诺!” 马车匆匆赶至皇宫,这时候皇帝正在华贵妃的寝殿里下棋,听得寿公公禀报,然而皇帝正在兴头上,举棋不定,半天没有说话。 华贵妃倒是先落下一子,“皇上,符晓既是这个时候来求见,想必是有要事,不如您先去,臣妾就在这里等您。” 皇帝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也行,朕去去就回。”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符晓才看到皇帝赶来。他上前一步,朝皇帝行了个礼,“皇上,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往榻上一坐,顺手就接过小李公公递来的一对核桃,他厚实的手掌揉搓着手里的物件。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对了,朕听说了,私盐的事解决的很好,犯事的那几个官员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对核桃壳程红棕色,被他揉的光滑平整。 符晓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回皇上的话,张大人一家是主犯者,知法犯法罪无可恕,但多年来也算是功大于过,若是直接处死,未免显得您过于苛刻,微臣以为不如判为流放。” “嗯,行,那就流放。”皇帝拍手叫好,细长的眼睛忽然又绽出几道精光,“不过他们家的女眷可能吃不得流放的苦。” “那皇上还有何安排?” “充当官妓,将士们为咱们镇守边疆,怎么说也该犒劳犒劳。”皇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随后摆手:“这件事暂时这么处理” 符晓一怔,轻蹙浓眉,若是流放,一家人好歹在一起,可若将张家女眷充做官妓,如张大人那样的人,如何忍得? 说到底皇帝还是不打算放过张家。 皇帝看他半天没说话,“怎么了?” 符晓:“臣方才接到消息,江州灾民的事儿” “这种小事你看着办就好了,要是没什么事朕就先去长乐宫了,华贵妃还等着呢。” “皇上。”符晓急道:“恐怕有霍乱之嫌。” 这次换皇帝顿住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然后反应过来,飞快道:“那你还在这杵着做什么,朕告诉你,绝对不能是霍乱,你必须好好处理这件事,否则!” 他手上的劲儿一大,核桃就被他捏的稀碎。 这是他最喜欢的物件之一,如今就化为一滩碎屑四散飘零。 “诺!”符晓抱拳施礼,慢慢退出大殿。 皇上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给了他最大的权力。 有了这么大的权力做起事来就比较方便,可若做不好这件事 他不自觉就想起那一滩碎屑。 太医院内。 几个穿着官服的太医拥坐一起,对着桌上的一堆药材展开了讨论和研究。 其中一个眉清目秀,气质儒雅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他端起一筐药材起身道:“如果真的是霍乱,就必须早做防备,根据以前的医经我暂时拟了个方子出来。” “我说杨太医,你未免也太捕风捉影了,那个灾民的病情我也略知一二,今早还跟着刘太医去看来,如今只是上吐下泻而已,怎么可能是霍乱。” 杨太医:“不管是不是,总要多个心眼早做防备,不是最好,如果是,咱们也是有备无患,不至于临时慌了手脚。” 刘太医:“嗯,我赞同杨太医的说法,不过我看这方子还加了扁豆和栀子” 杨太医点头道:“我用这方子给那位病人治疗过,反应比较良好,所以今日写下来就是让诸位研究一下。” 说完,他便把自己抄写的方子分发下去,在座五位太医人手各一份。 看完之后,各自也展开了讨论。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符晓便匆匆赶了过来,容楚便将这里的事一五一十汇报了一通,他点了点头,沉着脸走进太医院内。 “你怎么来了?”杨太医颇有些惊奇,眼神里还暗藏了几分喜悦,“还以为你这个大忙人没空理会这等闲事呢。” 符晓:“方才我已经见过皇上了,这件事他交由我处理,所以必须放在心上,如今是什么情况了?” “还能什么情况,我们刚刚研究了杨太医的方子,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不过可以当做预防的汤药分发下去,让百姓们服用,这样也能起到预防的作用。” 符晓:“我是这么想的,将这些江州的灾民聚到一起单独观察,一旦有异样的就立即分开照顾,如此的话没染病的预防,染病的医治。”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而我们天机营就负责查清这疫病的源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可松懈。” 几个太医闻言,当场又是称赞一番。 符晓将那张泛黄的牛皮纸展开放在桌上,“十年前的霍乱想必你们几位老太医是知道的。” 在场那几个年纪稍长的人皆是一副惊恐之色,而后脸色变得肃然凝重,十年前的霍乱可不是小规模的疫病,那一年死伤十万之多。 “那这是?” “药方,你门稍后就可以拿去试试。” 杨太医先凑过来,展开匆匆预览,“符晓,这药方” 符晓面色一沉:“怎么了,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是没药!” “没药?”符晓疑惑的看着他,“太医院每年都会新进不少药材,怎么可能会没药?” 杨太医一脸为难:“以前是这样,可是这次水灾,许多从外地购进的药都被洪水泡发了,根本就不能用。” 刘太医:“兴许可以从别的地方调来,只要有银子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明日我便差人去宫外几家交好的药铺问问。” 符晓表示没意见,这件事暂时就如此定下。 当夜他又召集了天机营的士兵去城西安顿这些受灾的村民,名义上则说换个住处接纳。 只是这灾民数量庞多,从一开始的三百余人,到现在,每日都在增长,怕的就是如果这些人真的染上霍乱,各自分乱,那岂非等于在各地传播? 这一点才是符晓最优心的。 “离洛,马上去江州查探,让知府配合调查,哪怕是初步估计也须得知道每家每户都有多少人逃出。” 这些灾民逃离并非是胡乱逃的,有些来京都是因为亲朋在此处,有些去别的地方,但一般都不会太远,只要加大力度,搜索周遭城池,就一定有答案。 离洛:“督公的意思是要每家每户去了解?可如果这样的话恐怕需要很多人手。” 符晓:“不管需要多少人手,只要能彻查清楚,以免霍乱扩散就是好的,另外查到之后将那些村子城镇都封锁起来,绝不能再让这些人乱走了。” 否则一传十十传百,后果不堪设想! 第66章 身染恶疾 “这些就是大黄的孩子们吗?” “真是太可爱了!” 赵无艳趴在箱子跟前,伸手逗弄着这小小家伙。它们连眼睛都睁不开,却拼命的嗅着味道,挤挤挨挨的,实在惹人爱怜。 赵双双:“现在还小呢,等大一些再带给你玩,待会我得先给它们安置住处。” “这个要如何安置啊?” “看来你是想帮忙,好,我们一起去。” 她的方法和符晓的别无两样,只是少了许多东西不太方便,一切都要现做。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有清和风的人来了,说是奉了督公的意思送工具过来。 包括喂养,取暖,乃至羊奶都已经准备妥当,全部都给送了过来。 赵无艳一看这状况便知不对劲,笑道:“这位好心的公子是谁啊?” 赵双双:“就是好心的公子啊。” 有了符晓送的这些东西,就节省了不少时间。而后赵双双便点了两个心细的丫鬟负责喂养照顾,毕竟她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 难得过了两天安静的日子。 然而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霍乱一事符晓有心压着,他不想引起灾民乃至洛阳百姓的恐慌,可他越是压着,背后就越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本来就是无凭无据的事情,经某人操作之后,就好像真的已经确诊一样,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谈这事儿。 赵家自然也不例外。 秋意也一大早收到消息,买了大堆艾草回来,进院子一闻就是艾草的味儿,还燃烧起来,整的到处烟雾四起。 飘絮被呛得不轻,“你这是在做什么?” 秋意放下火折子,抬眼看她,“啊飘絮姐姐你回来了,主子你也回来了,奴婢正在杀邪呢!” “杀邪?”飘絮皱眉,悄悄打量了一下赵双双的脸色,见主子无虑,态度才好了些许,“你把院子弄的乱七八糟,还是赶紧撤了。” “不行不行!”秋意如老母鸡一般护着这些艾草,“就这些我还是花高价买来的,现在洛都上下到处都人心惶惶,说什么霍乱来了,主子您是不知道,这霍乱啊来的凶猛无药可治,所以奴婢一大早就去抢这些艾草回来。” “人心惶惶”赵双双反复琢磨这四个字,忽然脸色立变,想到了一件更为恐怖的事。 总的来说这两日她都在老太太那抄佛经。 对外面的事所知不多,但也知道并不安宁。 如今听秋意说的这么清楚,那就说明已经闹到了一定的程度。 而如果容忍这样继续扩散下去,整个洛都将会自乱阵脚,引起黎民百姓的恐慌,到时候只会越来越乱! 只要百姓一乱,这疫病反而会加速扩散。 面对瘟疫,就算是医疗发达的现代社会也不能有恃无恐,何况古代设备落后,连筛查都是难事。 这样下去最后遭殃的自然就是这些无辜的百姓,运气不好,扩散快了,谁都活不了。 背后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所求又是什么? 但不管如何,绝不能任由这件事发展扩散下去,得想个法子让这些传言能尽快消失。 她略微一沉思,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 飘絮瞧着主子脸色不好,额头都是冷汗,担忧的看着她,“主子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太奔波的缘故?” 奔波是不假,一大清早就起来给祖母采花露泡茶,每日还要抄写佛经。 下午的时候则训练金宝和绿豆糕,整个人确实憔悴了不少。 赵双双摇摇头称没事,刚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芍药呢,如果她回来了马上叫她来找我。” “哦”秋意还没来得及的说话,主子就已经稀里哗啦交代下来。 二人听后,也是各怀心事。 秋意还忙着艾草的事儿,就把这差事推给了飘絮,让她去耳房喊人。 飘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如刚才那样好看,甚至有些困惑。 按理说最近芍药没有在主子跟前晃悠,按理说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可为何 一有什么隐秘的事主子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芍药?她心里有些不悦,看了芍药也没给好脸色,只道:“主子唤你过去。” “好,我这就去。”芍药大概也是看出她情绪不对,转身从箱子里拿出一枚玉坠给她,“这是我在集市上看到的,不值多少钱,但就觉得适合你。” 飘絮纵然不舒服,眼下看到礼物,却也是收敛了些许,转而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难为你还惦记我,还以为你得了主子的信任就再不与我和秋意要好了。” 芍药急切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自然不会如此,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 飘絮:“我也是看你累的所以想帮你分担些,可你和主子似乎总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好芍药,不如你今日就与我说说,你一直都在帮主子做什么呢?” “既然是主子找我,我还是先去看看再说。”说罢芍药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飘絮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嘀咕,“终究还是生分了。” 次日一早,映水居就出了事儿。 三房这边也早都传开了,伤势好的差不多的陈聘婷听说了这事儿,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原本不打算出来遛园子的,也心情极好的出来晃了晃,遇上了赵无月姐妹俩。 “四姐,五姐!”陈聘婷格外热情的打了招呼。自被赵双双打了两耳光后,这丫头就孤僻起来,这会子竟然主动打招呼了? 赵无月:“脑子烧糊涂了?” 赵无暇瞪了她一眼,啐道:“口没遮拦!” “哎呀没事没事,五姐姐是性情中人,哪里像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一提起那个女人,就一肚子的火!陈聘婷缓了口气,换上一副笑脸:“你们听说了吗,她好像也染上霍乱了。” “真的啊?我还以为只是下人乱传的呢,那这还得了,赶紧去禀报祖母让她把这女人迁出去啊!” “这还会有假,我安排的小桃告诉我的,所以说恶人有恶报,这下子还真是老天开眼。” 霍乱 听二人这么说着,赵无暇陷入了沉思,想想还是觉得不妥,连忙道:“还没有证实的事情不可胡说,尤其是霍乱的事,外面市井小民传一传便罢了,我们官宦之家不可瞎起哄。” 赵无暇的话在她们这还是多少有些威信的,二人也只努了努嘴,没再继续讨论这事儿。 不过终归心里放不下,赵无暇和她们道别后就去映水居那边打听消息,但已是院门紧闭,只好托丫鬟把自己绣好的香囊送进去。 也算是聊表自己的心意。 然而这种喜闻乐见的事情,主子们不说,底下的下人也免不得说,自然的就传了出去。 这下周遭百姓更是相信这乃霍乱了,一时间整个洛阳陷入了恐慌。 几乎成了闭门不出,闻讯变色。 “你说赵家二小姐染上霍乱?” 容楚着急的来回踱步:“可不是吗,督公您快想想办法啊,这怎么办,怎么办啊!” 符晓猛然起身:“霍乱?” 看到督公着急,容楚也终于放心了,“属下这就去送药!” “送药?” 容楚刹住脚步,悻悻的看了他一眼,见督公仍无所表示,莫非不是要送药?可他明明在意这事儿,为何还能如此镇定? 离洛:“属下探听过,那赵家二小姐几乎没有与外界接触,如何会染上霍乱?要不属下去看看?” “不用。” 当天夜里,一道黑影从空中掠过,驾轻就熟的寻到了一处院子,他站在月光下,整个人身上被笼着一层淡淡的银辉,像是披了一层轻纱。 他轻手轻脚揭开屋顶瓦片往下看,只见屋内烛火昏暗,依稀可见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看书。 虽看不清她神情乃至面色,可瞧着这大半夜还有精神看书,怎么也不像是身染恶疾。 没过多会儿,门开了,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的端着空盆进入,然后那少女便将一些腐了多时的剩饭剩菜倒入盆中,而后那少女便痛苦的呻吟,呼喊,哭叫。 原来如此。 那双眼睛闪烁了下,厚薄均匀的嘴唇扬起一个弧度,随即足尖轻点,顿离了此处。 “你是说二小姐是装病?”容楚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为什么啊,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离洛也是愁眉不展,“除非是为了避祸,难道她在赵家处境艰难?可不应该啊,她父亲是镇西将军,深受皇上重用,那她在家中也该是地位崇高才对。” 捏住杯子的手微微一颤,虽未见过两次,但能在短时间把矛头对准禹王,从而自己脱身的人,怎会被人欺负如此。 除非她是另有所图。 符晓端着茶杯啜了口茶,“此事不可对外声张。” “属下明白。” 第67章 寿宴前夕 两日后,老夫人召集所有人,商议赵双双接下来的去处。 陈含玉一听,这不是机会来了吗? 她当即行了一礼:“婆母,霍乱绝非小事,我们赵家上下百余条人命,怎可儿戏,以我所见应当将她迁至出去。” 向来与她不合的沈凤仪也不甘落后,接着道:“婆母,儿媳以为这样不妥,我们赵家是有名望的世家,倘若因为自家儿女染了恶疾就要赶出去,外人怎么看?大哥大嫂知道也得寒心啊。” 一如既往的,俩人唱着反调。 陈含玉试图用眼神杀死她,“二嫂此言差矣,恶疾和霍乱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若是恶疾,我自然不会让无双迁出去,可这是霍乱,要人命的,稍有不慎难道您是要全家跟着陪葬?” “三婶这话言重了!” 这声音柔和却是掷地有声,颇有底气。 怎么如此熟悉? 陈含玉迟疑着往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红光满面,穿着木槿紫长衫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不仅面色红润,身上还毫无病气。 饶是如此,赵无月还是‘嚯’的一下跳到老夫人身边,巴不得离门口这个女人八丈远,“你你不是染上霍乱了吗,你好端端跑出来做什么?” “霍乱?”赵双双满面疑惑,“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从未说自己染上霍乱啊。” 言罢,她朝着老夫人毕恭毕敬行礼作揖。 老夫人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她虽然也担心传染到自己,反应却没那么大。 再瞧着这丫头面色红润,说话声音洪亮,完全不像是传闻中那般,自然就没那么担心了。 她抬了抬手:“起来。” 赵双双扫了一眼众人,见大家神情愕然,愕然中又带着凝重,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你们都以为我染上霍乱?怎么可能呢,无双这些日子抄佛经,修身养性,自然有佛祖庇佑,怎可能染上霍乱?” 赵无暇喜极:“我就知道二姐没有染上霍乱,太好了。” 赵双双报之以微笑:“也多谢四妹为我祈福,你送的香囊我喜欢。” “二姐姐就喜欢就好。” 赵无月不满道:“既然不是霍乱,那你干嘛装神弄鬼闹的人心惶惶,还上吐下泻,就跟霍乱一样一样的!” “说来怪我。”赵双双面带愧色:“大姐姐给我带了一篮子小食,我没忍住,贪吃了些,这不,闹坏肚子了。” 赵无艳也立马道:“还是怪我,早知大夫说你肠胃虚弱,就不该让你吃这么多,下次可记住了,免得再受这些苦。” 这么说一切都是个乌龙? 陈含玉还是不肯死心,问道:“是哪位大夫诊治的?无双,可一定要查清楚啊,不然这可关系到咱们整个赵家啊。” 赵双双:“我骨子里流着老夫人的血,流着赵家的血,害谁也不能害自己的亲人啊,如若不信,马上再找大夫来诊治。” 说到大夫的事儿,老夫人也立时反应了过来,连忙让人把住家大夫请过来瞧病。 看着大夫仔细诊脉,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围拢过来,良久,那大夫才笑盈盈:“二小姐确无大碍,只是脾胃虚弱,以后不可贪凉贪吃,否则还得上吐下泻。” 这大夫在家里十几年了,医术人品都还信得过,因此他这一开口,众人也自然就放下心来。 陈含玉语气柔和:“原来是误会一场,这些下人怎么做事的,还没确诊就胡乱说话,如今无双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老夫人板着脸:“行了,既然没事就安安生生的,以后少闹出这些幺蛾子。”说到这,她不满的看着赵无艳:“你也是,既然知情为何不站出来说清楚,那自然就不会有这些误会了。” 赵无艳垂下头:“无艳知错,没想到会闹的这么严重。” 老夫人冷哼:“凤仪,无艳是赵家嫡长女,你可不能疏忽怠慢这教养之责。” “是,儿媳知道了。” “散了。” 今日这则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洛都。 ‘原本染霍乱的赵家二小姐,实乃误诊,上吐下泻浑身发软并非霍乱所致,而是不好克化,脾胃虚弱。’ 也就是说,有这种症状的并非全是霍乱? 有了赵家小姐这茬子,再加上符晓的安抚,现在的状况确实要比之前好了许多。 而这样,符晓也终于明白为何某人要装病了。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 一开始还以为是老天惩罚,可到最后才发现,恶人永远都是逍遥法外! 陈聘婷对着镜子左右长叹,看着自己这张脸,就想起那日的两个耳光,看着一屋子的膏药,就想起自己被打的十个板子。 不行,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女人逍遥快活! “小桃,你说你们府上的小姐都会在寿宴的时候送上亲笔写的诗词或者字画?” 小桃点头称是,陈聘婷却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双眼转了转,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有些想法一旦萌生,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然后再也不受控制的越长越茂密。 陈聘婷带着礼物来看赵双双。 她来的时候赵双双正在训狗,之前训练气味,现在则训练忠诚度,作为警犬必备的,就是得听话,这一点还得好好操练。 “主子,那个女人来了。”秋意满不待见。 飘絮:“你做起这个表情给谁看,好歹是个表小姐,面子上也得对付过去。” 她贴心的递手绢给赵双双擦额头上的细汗,“不过主子若是不想见,奴婢便去回了她。” 赵双双满不在乎:“这是在我的院子怕什么,来者都是客,请过来。” 片刻后,陈聘婷被引进后院,看到赵双双正在训狗,而小桃则端着茶水递了上来。 她笑着接过,二人眼神交汇,那些小动作都被赵双双不经意的收尽眼底,她心里也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陈聘婷尚未察觉自己的小动作被人瞧见,还特别热络的说:“表姐,听说你已经好些了,所以我便来看看你,你不会还生我气?” 赵双双:“怎么会呢,应该问你是不是记恨我才是。” 陈聘婷赶紧摇摇头:“自然不会,现在想想确实是我当日太蛮横了些,如果我态度好些,耐心一些,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不是吗?” “也许。”赵双双摸着金宝的脑袋,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表妹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这自然不是,我听说姐姐们都单独准备了贺礼,所以想来看看二表姐你准备了什么。” 原来是想打探自个儿准备了什么东西。 赵双双不冷不热的:“没什么,字帖而已,你呢,你又准备了什么?” “我”陈聘婷的热情瞬间减半,整张脸青的像是冬天的冰块,原本她想打探的,没想到被赵双双反客为主。 只好挤出一个笑意:“我就是没想好,所以这不来问问嘛,方才听下人说你准备了什么木材的东西佛像,我陈家富甲江南,什么珍品都见过,还能帮你掌掌眼。” 赵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说表妹,你与其在这里打听我送什么,倒不如赶紧去准备准备,免得明日出丑。” “出丑?”陈聘婷满脸疑惑,“表姐” 赵双双故作惊讶:“难道你不知吗?重阳节那日福国寺有个佛会要举行,祖母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因此必然要去参加,所以寿宴已经提前至明日了。” “明日?”陈聘婷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怎么会完全不知道?也没人跟她说呢。 第68章 惊艳 赵双双故意说道:“这还是三婶通知呢,怎么,难道三婶没有通知你吗?” 她抱着狗坐下,“我还以为你是她最疼爱的侄女,怎么说也该先提前和你说的,看来你们关系也不太好啊。” 这么简单的反间计,陈聘婷岂会上当。 可想想自己确实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心里难免觉得不舒服。 她可不想在自己仇人面前丢脸,立马道:“说了说了,只是我给忘了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那表妹准备了什么?” 陈聘婷故作自然,“这个,明日你就知道了,表姐,我身体还没大好呢,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小东西打探不到口风就要溜? “哦?这就走了?不多坐会?” “不用了,表姐留步。”她转身的时候,视线还不停的往书房瞟。 赵双双似有所感,也不由回头望去,随后双眉一挑,朝飘絮使了个眼色,飘絮会意过来,悄悄离去。 “表妹。”赵双双忽然开口喊住她,“送你一句忠告,与其打破别人熬的汤,还不如把自己的汤熬好,你说呢?” 什么汤什么好的,脑子有病。 在下人的带领下,迅速出了院子。 她心中冷笑,赵无双,这次我看你要怎么办。她走到假山后藏了起来,没过多久,就看到小桃拿着一卷纸小跑过来。 “奴婢先回去了!”小桃不敢久留,慌里慌张的把那卷纸塞给陈聘婷,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钱袋子,就立即往回走。 陈聘婷得意一笑:“赵无双,这次我看你是怎么身败名裂的!” 次日,既是赵家老夫人的寿宴,自然是办的热热闹闹。 不然也不会半年前就开始筹备起来了。 她原本是封了命妇的,不仅是先烈将军的遗孀,又是当今镇西将军的生母,独一份儿的尊荣。 再加上她这个年纪,在古代来说,寻常人家能活到五十往后那都是赚到的,因此赵老夫人今日这寿宴可是格外隆重。 一大早起来屋子里边全挂满了红绸,充满了活力,还到处都张贴了福字。 听说昨儿半夜的时候下人们就已经起来准备了。 可见对这事儿的看重性,所以,今日大家都忙碌的很,谁也没空找各自的麻烦。 赵双双也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了一番,等时辰差不多才去大厅,路上刚好碰到了赵无艳,便结伴而行了。 来客已经全部入座,期间不乏一些高官贵族,唯独丞相没有露面,只是让人送了一份厚礼,以示祝贺。 小厮们则在花厅清点着各家各户送的礼物。 随着赵家二房、三房以及老夫人的出场,管家便勒令这些小厮高声念出此次收到的贺礼。 这自然是故意念出来的,就是老夫人爱面子,满足她的虚荣心,贺礼收的多,代表被人看重,也彰显了赵家的实力。 不管是落魄还是望族,人活着其实就是为了一张脸和一口气。 听着小厮毫无及的念出礼物的名字,乃至所送之人时,一些宾客显得则格外窘迫。 尤其那些家道中落的朝臣或亲戚。 所以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哪怕老夫人没想到这一层,哪怕她老人家只是为了彰显自己赵家名门望族,却是在暗中为赵怀章树了敌。 别人只会记恨赵家看不起人,当众打脸,做出这种事怎可能不怀恨在心? “禹王,送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一扇。” 禹王? 怎么会是禹王送的?这不都和离了吗?而且紫檀木也是价值不菲,雕刻成屏风也甚是繁杂,需要超高的技艺,这禹王还是很下本钱啊。 老太太脸上更加有光了,沈凤仪笑道:“婆母瞧着没,说不定这还真就是俩人的转机呢。” “老夫人好福气啊连王爷都送了礼来呢。” “是啊,听说这位可是个不好相处的” 赵双双坐在一旁,自然也听得小厮宣报,那周延泽好端端送屏风来做什么? 送礼这事儿没再讨论,小厮继续报了起来。 越听就越觉得不妥,赵双双还是准备去提醒一下,然而刚转移视线到老夫人那边,入眼就看到她满脸的笑容。 老夫人穿着一身橙红色的芙蓉玉锦的袍子。 加上心情好的缘故,衬的整个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这么一看确实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按理说不该去扫兴,可这会子选择不说,难道要等全部得罪完? 看赵双双要起身,赵无艳似是察觉了什么,立即伸手拉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道:“若是你当众拂了祖母的面子,她下不来台的话,你说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赵双双微微一愣,“可是这关系到赵家未来的发展,若继续这么下去,以后我爹回来,朝臣难免会排挤他,你可知武将在外最怕的是什么吗?” 是和皇帝离心,一旦离心就会君臣猜疑。 “话这么说没错,但”赵无艳也想不出什么词儿反驳。 再看看赵老夫人那模样,听着礼物的数量和珍贵程度,笑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赵双双思索前后,还是决定上前提醒,低声道:“祖母,其实孙女以为这公布名单,咱们私底下悄悄对个账也就好了,没必要显于人前。” 温嬷嬷头一个不乐意:“二小姐这是怎么说话的,老夫人做什么不做什么,怎么决定,难道还要问过你的意见?” 赵双双:“我是为” “祖母!”赵无艳打断了她的话,暗地里朝赵双双摆了摆手,而后自己才簇拥到老夫人跟前,笑容可掬:“你这身衣服可真漂亮。” 这孙女回来就闹得家里不安宁,现在又当着众多人跟前指责自己。 老夫人原本是想发作的,可今日还不止是赵无艳一人夸赞,被好些夫人都这么赞美过。 到底是喜意战胜了怒意,没有和赵双双计较。 “说来说去还是含玉有眼光!” 说罢,老夫人满目厌恶的瞥了赵双双一眼,“身为赵家的长女却一点不开眼,成日就会惹是生非,大好的日子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陈聘婷闻言,喜上眉梢,她还没出手呢,这死丫头就已经让老夫人厌恶了。 真要等待会献礼的时候,赵双双发现自己的东西早被掉包了,会如何呢? 不过刚才老夫人说的姑姑有眼光又是怎么回事?莫非这衣服是姑姑给老夫人选的? 花里胡哨的,也就这些老太婆才会喜欢。 一边的赵怀义也帮腔道:“哎呀娘,您一把岁数了,跟无双置什么气,今天是您的大日子,得高高兴兴的。而且听说含玉给你请来秦河的戏子,那唱功堪称一绝。” 老夫人闻言,“可是上次宸王府请的那些?” “那当然!” 听得准确的回答,老夫人总算高兴了起来。 期间直夸赵怀义娶了个好媳妇,嘴里还一直念叨陈含玉这几日受罪了,旁人看了,多少也得夸两句人间好婆婆。 至于坐在旁边的凤仪夫妇,老夫人却假装看不见一般,等完成这些礼数后,众人也跟着移至花园。 那儿已经摆好了台子和各张桌椅,随着众人入座,秦河的戏班子也已经都准备妥当了。 随着款款乐曲声响起,几个身穿女桃红舞衣的女子踩着乐声缓缓出场,各个高挑精致。 每人手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则装满了各色新鲜的花瓣。 随着舞蹈开始,每个人抓起花瓣往上抛洒,五颜六色的花瓣如鹅毛坠落,铺就一地。 老夫人虽没出声夸赞,可眼里却已经是赞赏之意了,只是看舞蹈的同时又在周围扫了一眼,“怎么没看到无暇和无月?” 赵怀义低声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大早起来就没瞧见,没准是跟着含玉忙活去了,咱先看戏啊。” 老夫人仍然没说什么,就淡淡点了点头,明显还是不高兴的,毕竟都这会了,无艳和无双都在这里,却独独没看到平日里最孝顺的两个孙女。 伴随着一阵鼓声,在这落英缤纷中,赵无月身穿一奶白的舞衣出现在了台上。 以她的姿容,再加上这样瑰丽的场景加持。 刹那,台下一阵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被赵无月给惊艳到了。 第69章 好戏开场 赵无月算是个美人,明艳,生动,美的有些霸道,和她姐姐那种美是两种极端,她美的如玫瑰,而赵无暇则是像幽兰。 她笑靥如花,身姿轻盈,甩起一袭水袖击响了台子四方的八个大鼓,轻点着地面,舞步连绵,如风一般穿梭来去,可谓宛若游龙,翩若惊鸿。 老夫人震惊地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的问:“这个……这个是谁?” “婆母,是月儿啊,难道您没瞧出来?” 陈含玉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悄悄站到了她的身后。 可当看到老夫人身上这衣服时,她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煞白煞白。 这件衣服不是送给赵无双的吗,为什么会穿在老夫人身上?! 若非墨梅在旁边搀扶着,她这会子怕是就要站不稳了。 墨梅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当初可是听说二小姐收下了衣服的,怎么转手跑到老夫人这里去了? 莫非 主仆二人瞳孔圆睁,互看了一眼,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莫非那丫头已经洞悉了衣服秘密所在? 陈含玉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当初就觉得这个死丫头鬼精鬼精的,怎么会这么容易收下衣服,原来是已经洞悉秘密! 不对 若真的洞悉,早就该去揭破告自己一状,怎可能这么沉得住气按兵不动? 这衣服做料隐秘,染布的时候就加了马耳草和西域秘制的染料,能让衣服在碰水过后慢慢泛白,然后变成全白,制作起来十分之困难。 兴许是自己想多了 “含玉怎么了?”老夫人有些疑惑,她还在等着这个儿媳妇的下文,却突然没了声儿。 陈含玉回过神,掐着自己的掌心,装作往复如常,“没什么,就是看婆母这衣服穿的可真好看。” “说到衣服我还得好好感谢你,还是你料事如神啊,不然今儿可就穿不到这个料子了。” “是是吗”陈含玉嘴角抽了抽,心跳如鼓。 她的视线四处搜寻,忽然落到茶盏上,与其待会闹出大事,还不如现在就得罪了老太太。 待会把衣服泼湿,再找个机会让她立即换了衣服,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 打定主意,她慢慢移动脚步,颤巍巍的端着茶盏,刚迈出一步,赵双双便冲过来,横在她和老夫人中间,一手搀老夫人,一手则扶起了陈含玉。 “三婶当心!”赵双双眨了眨眼睛,一脸关切:“三婶没事?” “没事,多谢无双,不然险些铸成大错。”陈含玉攥紧了拳头,压下心中怒火把茶盏放置一旁。 “那三婶要当心啊,这茶水若是泼在身上,那可就不吉利了。” 陈含玉勉强笑了笑。 如今再有什么动作是不可能了,坚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老夫人起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罢了,只要自己今日寸步不离老夫人,不让这些茶水近身,衣服的事就自然不会暴露! 打定主意,陈含玉更决定坚守在此处。 她深吸了口气,低眉顺眼的,“婆母,我们家月儿一向尊敬您,所以为了这一曲‘将军令’可是下足了功夫。” 陈聘婷虽不满赵无月如此风光,可身在陈家这边,也不得不帮忙说话,她接话道:“无月姐姐为了练习这支舞,连脚都磨出血还在坚持呢!” 陈含玉微微一笑:“这首曲子乃先唐时期所传,只是现在只余半篇,为了让您高兴,无暇带着人编排舞蹈,填下余下半截的词曲。” “无暇?”老夫人一脸疼惜:“无暇这丫头身子骨又不好,填这么半部曲子没少费神?” 陈含玉:“费神自是少不得的,可丫头不是随了您,认了一件事儿就雷打不动的,强撑着八个日夜给填完了。” “这丫头的性子确实像我”老夫人丝毫不谦虚。 八个日夜? 沈凤仪嗤之以鼻,就赵无暇那弱柳扶风的模样,居然还能好好活着喘气。 这陈含玉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想到这,她不由又看了眼自家女儿,人家的孩子煞费苦心就是讨老太婆欢心。 瞧瞧自家这没出息的东西,不争不抢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赵家长女凡事都宽厚爱人了。 “哇!” “这赵家四小姐也太绝了,这舞大气壮阔,和那广寒楼里的靡靡之音相比,这才是真正振奋人心的舞啊!” 台下人发出赞叹之声,而台上的少女则更加卖力,踮着脚尖旋转起来。 在一群身着桃红鲜艳的女子衬托下,她身上的奶白色反倒多出几分仙气,有几分万花丛中一点绿的意境。 水袖时而如蛇飞速出击,时而又如闺中怨女痴缠绵绵,伴随着这鼓声、琵琶以及古琴合奏之声,前半段激昂,中间则振奋,末了又变得哀婉起来。 赵无月嘴里唱着词,“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岂无衣,与子同袍” 随着赵无月激昂的歌声,台下的人纷纷叫好。 “好词,好曲!” 几个年轻的士家公子也是带着赞赏,“这五小姐模样出众,而填词作曲的四小姐又是才情过人,我等今日真是大饱眼福了。” “素闻这赵家四小姐博学多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不止呢,还长得胜似天仙,我看这赵家四小姐和五小姐一个如阳春白雪,一个明媚娇俏,谁要是能娶其为妻,那才是此生幸事。” 看着赵无暇走来,一些青年才俊纷纷赞不绝口。 此时更为轰动的自是台上的表演,赵无月在最后有限的时间里竟凭空跃了起来。 刹那间,花瓣飞舞,被众多绿叶托起,全场轰动,掌声更是如雷贯耳。 “真是个好孩子,不亏是我赵家的女儿!”老夫人也激动的站起身来。 得到老夫人的赞赏,也赢得满堂喝彩,陈含玉也暗自得意,炫耀般的看了沈凤仪一眼。 沈凤仪尽量保持镇定,可手里的绢帕都快被揉烂了,显然是被刺激的不轻。 相反赵无艳更加平静,并不为所动。 陈含玉笑了一下:“二嫂,无艳准备了什么?” “自然是” 沈凤仪话还没说完,陈含玉的视线就被远远走来的赵无暇吸引过去,她笑的比花儿还鲜,“无暇你可算来了,还不快给祖母贺寿。” 赵无暇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目光飘向后方,落到赵双双二人身上,微笑示礼。 自然,赵双双也同样报以微笑。 赵无暇笑着对老夫人说:“孙女无能,未能寻到更好的礼物,只抄了一卷华严经赠祖母,祝祖母双星天象,福禄全家。” “好,好孩子,你有心了。” 赵无暇招了招手,绿袖便将佛经呈上来,而展现出来的也并非是普通的佛经,而是用鲜血抄写的一卷。 这血液凝固后会发干发黑,可如今这却是鲜红铮亮。 “这是怎么做到的?” 绿袖:“我们姑娘为了给老夫人贺寿,本就身子骨弱,如今又吃了三个月的素,所以这血才能纯正鲜活不会变黑。” “这孩子即便你随手一抄祖母也觉得欢喜,你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 赵无暇:“诚心向佛,怎是折腾呢,只要祖母欢喜就好。” “好好好,好孩子!”老夫人备受感动,而周遭的夫人见了,也都纷纷夸赞老夫人有福气,孙女们各个亭亭玉立,又这般孝顺,实在是好福气。 赵无暇被众人瞩目这般夸赞,脸色却不大好,兴许是吃素已久的缘故,导致身子虚弱。 而此时,赵无月也从台上下来,像只小兔那般,钻进老夫人怀里撒娇,“祖母,月儿表现的好吗?” “当然好,当然好!” “真的吗?多谢祖母夸赞,除了这个,我还有礼物要送给您呢!” 赵无月赶紧朝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打开一个锦盒,原来里面竟放着一个木头雕刻的佛像。 老夫人笑眯眯的收下礼物。 赵无月继续拍着马匹道:“祖母您是不知道,刚才在台上我都差点没认出您来,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夫人呢,这衣服和您还真是浑然天成,天生就该是一对的。” “哎哟”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无奈的看向周遭的夫人们,“瞧瞧我这个孙女啊,那小嘴抹了蜜一样甜!” “那还不是老夫人你福气好,连两位妹妹都准备了如此好礼,也不知两位姐姐又准备了什么呢?” 第70章 献礼(1) 说到这儿,在场之人的目光自然而然也落到了赵无艳和赵双双身上,毕竟她们是家中在长女,理应比这妹妹们准备的更妥帖才是。 赵无艳略有窘迫,本来她也是听说老夫人供奉的神像损坏已久。 所以专门寻了好的木头,本是已经雕刻好了,却被赵无月抄袭了点子,抢先送了礼。 何时何地,最忌讳的就是抄袭,她只能连夜更改了礼物,自然就没有人家精心准备的要好。 沈凤仪:“你这是怎么了,赶紧把你精心准备的礼物拿出来让你祖母高兴高兴。” “祝祖母松鹤延年,寿比南山” 赵无艳拿出自己用私房钱打造的金佛,是用一个红色写着禄字的盒子装着的。 众人刻意围拢过来,就是想目睹这盒子里装的是个什么物件。 然而当盒子打开,却是大失所望。 赵无月眯着眼在锦盒里寻了半天,嗤笑:“我说大姐,您这金佛也太秀气了!” 沈凤仪脸上也挂不住,红的怕人。 幸好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有心了,都有心了” “哎,赵老夫人真真好福气,孙儿们从商从文,皆有造诣,孙女们也是出落的貌美如花。” 老夫人却是神情黯然:“只可惜我们家初儿没回来” 这初儿自然就是三房的嫡次子,和赵墨年纪相差不大,原本应当排老四的。 可老夫人对这个读书用功,才华横溢的孙子极为看重,觉得这个四字非常不好,等于死的谐音。 于是就让大伙直接叫他少爷,不用按赵家排行来算。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挂念赵初,沈凤仪又狠狠的嫉妒了,这嫉妒自然是嫉妒陈含玉挺会生! 这臭女人干干瘦瘦的,没想到肚子这么能生,一生就是三个,隔一年生一个,跟老母猪似的,关键还真的各个成才! 她气鼓鼓的,藏住心中怒火,挤出一个小笑意:“婆母,其实墨儿知道您大寿,特意把铺子里的事儿停了,一大早就出去了,说给您准备了礼物呢。” “他能准备什么大礼,枉你书香世家,可样样都不如人家含玉教出来的孩子。” 老夫人满眼不屑,拉着赵无月的手,一群人说笑着。 赵无月满脸得意,老夫人忽而又问:“对了月丫头,你和无暇是怎么想着编这样的舞曲呢?” “这个”赵无月略微停滞,她哪里知道这些,自然是回答不上来了,赶忙朝自己姐姐投过去一抹求助的眼神。 赵无暇心领神会,暗笑一声,这才不紧不慢解释道:“回祖母的话,孙女听闻江州水灾严重,大批百姓涌入我们洛都,而且还有些人身染重病,其中也包括不少去赈灾的将士。” “所以” “所以孙女自恨不是男儿身,什么也不能做,只好借着这曲子表达自己的心境,希望能鼓舞人心。”赵无暇垂眸,一派温婉大方。 好一个大家闺秀! 赵无艳的目光也闪了闪,对身边的二妹说道:“看不出来咱们这个四妹还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姑娘。” 赵双双:“大姐,你一眼也许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但不一定能看到她的内心。” 赵无艳不明所以:“二妹的意思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赵双双:读书少惹的祸。 她讪讪一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看着完美鲜艳的东西,内里不一定也是如此,我并不是说四妹不好你懂我意思吗?” “二妹的意思是说表里不一?” “”赵双双扯了扯嘴角:“不说了不说了,继续看戏!” “看戏?”赵无艳更觉得奇怪了,“可不要再看戏了,稍后肯定也会让你献礼的。” 赵双双眉毛一挑,把身子往椅背处靠了靠,“不急不急,看看再说。” 好戏还没登场呢。 实则赵无暇这番话,确实让人深有体会,尤其是老夫人更能共情,她虽是女流之辈,未曾拿着刀剑上战场。 但一个寡母带着三个儿子撑起这个赵家,从此点来说她就远胜于多少男女,其中磨难心酸,并不会比在战场上打仗来的少。 老夫人眼眶湿润起来,大概是想起这几十年发生的事,赵无暇赶紧安慰道:“祖母,今儿可是您的大日子,可莫要伤心了,趁着还没开席呢,要不再看看二姐姐和聘婷妹妹准备的礼物?” “老夫人!”陈聘婷先行跳了出来,“聘婷是为了给您老贺寿来的,所以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准备了礼物呢。” “真的吗?聘婷这丫头平日里虽然骄纵了些,蛮横了些,可没想到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花两个月时间准备的,肯定没少花心思?” 老夫人有意无意的看了赵双双一眼,“不像有些人只晓得在那喝茶吃花生嗑瓜子,就晓得吃吃喝喝,看了就让人来气!” 突然被cue的赵双双忽然噎了噎,猛捶着胸口才把瓜子仁吞下去,赵无艳笑着把茶杯递过来。 陈聘婷挑衅的看了赵双双一眼,接着道:“老夫人别这么说,听说二姐姐也准备了礼物呢,我还真想开开眼界呢。” 陈含玉想了想,也道:“是啊,无双很少在您跟前尽孝,如今刚刚回府,也不知准备了什么,要不还是先看看无双的贺礼。” 说着,她伸出手拉起赵双双走到老夫人跟前,“无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呢,就不要扭捏了,听说你为了这礼物也是不眠不休好几日,快让我们开开眼界。” 看着这姑侄俩人一唱一和的,赵双双已经明白陈聘婷打的什么主意了,之前还不太敢确定,可如今她已经完全洞悉。 陈聘婷先说自己花了两个月时间准备了这画,若是在赵双双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出画卷送给老夫人,从时间先后顺序,那必然是赵双双抄袭陈聘婷的。 不管什么时代,抄袭,可不是什么小罪。 尤其对世家女子而言,名声大过天,一旦坐实了抄袭的罪名,将来这个女子几乎就断了前途。 “二姐姐?您在想什么呢?”陈聘婷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天真无辜。 赵双双微微一笑:“做姐姐的应该让着妹妹,要不还是你先献礼给祖母,到底来者是客。” 陈聘婷:“这有什么好让的,大家都等着看呢,该不会姐姐根本就没有为老夫人准备礼物?” 赵双双:“妹妹还真是料事如神,不过这一次你却猜错了,礼物是准备了的。” 她双眼转了转,转头对老夫人说:“祖母,既然我和聘婷妹妹都有心相让,这样让来让去甚是麻烦,不如把我们的礼物一起呈上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 见对方这么坦然,陈聘婷反倒有些犹豫了起来,可这话都说出口了,简直就是骑虎难下,只得让丫鬟把掉包的那画卷送上来。 赵双双冷笑,还真是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这可就怪不得我了,表妹。 就再为你添一把火。 “二姐,你的礼物呢?” “我的礼物就在身上啊。” “身上?”陈聘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画卷这么长,怎么可能装在身上,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鬼把戏? 在她那要吃人的目光下,赵双双淡定的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盒,毕恭毕敬道:“祖母,无双确实准备了礼物,但并非什么珍贵的东西,您不要嫌弃才好。” “瞧这话说的,老身什么没见过,那些珍宝什么的,看都看腻了。”老夫人态度软和了两分,“只要有心意,我当然不会嫌弃。” 第71章 献礼(2) 有了这话兜底,那自然的就顺着杆子往下爬。大盒子里则装着粉色花纹的小罐,盖子上还有一圈金线,整个看起来十分之精致。 揭开盖子之后,便闻得一股味道,说香又有些刺鼻,但明明又让人觉得好闻,呼进这个味道的时候,已经让人清醒了两三分。 “这是香膏?”老夫人狐疑的看着这不伦不类的玩意儿,面上板着,心里却没有那么排斥。 赵双双沾了一小块在小手指上,然后拉起老夫人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涂抹揉开。 “这味道很特别,似乎里面加入了薄荷?”赵无暇闻着味儿,也觉特别提神醒脑。 赵双双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说的秘方,里面加入了薄荷,丁香和花露等等,其作用清凉止痛,驱风止痒。” 说到这的时候,老夫人神情不由放松了些,算是彻底接受这个物件了。 别人不知道,但她自己清楚,自暑热后她后背那些湿疹一直反反复复,抓挠不停,甚是折磨! 老夫人面带欣慰的亲自收下这香膏,“那这种膏药叫什么?” “暂无名字,不过我叫它风油精。” “风油精还真是个别致的名字。” “二小姐还真是蕙质兰心啊。” 老夫人笑呵呵的:“礼物我就收下了,难为你费心了,这东西若是真的好,来日就把配方写出来,让底下的人去制作起来,到时府内人手一盒。” “祖母果真是家里的活菩萨,不过除此之外,孙女还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还有东西要送?”这次老夫人脸上是带着惊喜和盼望的。 赵双双笑而不语,朝芍药递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就看到台上的歌姬舞姬退下,转而替代的是八仙贺寿。 钟离点石把扇摇,果老骑驴走赵桥。 国舅手执云杨板,湘子瑶池品玉箫。 洞宾背剑青风客,拐李提葫得道高。 仙姑敬奉长生酒,采和花篮献蟠桃。 尤其最后这两句,又是长生酒,又是献蟠桃,寓意别提多好。 “请老寿星饮用长生酒。” 仙姑踏着碎步送上了酒,偏偏身体笨重,丝毫没有仙女该有的仙气。 临近台边,一个踉跄,虽稳住了身形没闹出笑话,却把壶中酒都洒到了老夫人身上,那蜜桃仙酿从头发上落至衣裳,湿了一大半。 在场人都呆住了,尤其陈含玉,完全是一副瞠目结舌的状态,迟迟收不回目光。 “怎么回事,哪来的肥婆,你这是送的长生酒,我看你根本是想让老夫人难堪,当众丢人才是。” 老夫人还没开口呢,陈聘婷就急着跳出来了。那胖仙女垂下了头,连忙鞠躬道歉。 老夫人脸色肃然,在大家以为她要生气的时候,却是忽然笑出来:“民间话本还是古文中多有记载,这仙女窈窕无骨,看来你还得少吃点才行,不过这蜜桃仙酿倒是不错,老身领了。” 虽然没有直接原谅,可胖仙女却如同大赦,连忙道:“老夫人不生气就好。” “这声音”老夫人愣了片刻,而后哈哈大笑:“原来是个胖仙男!” “无双啊,这是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倒是颇有意思。”老夫人接过温嬷嬷手里的绢帕,自己擦拭着衣摆上的水渍。 赵双双道:“祖母有所不知,其实这些人并非是戏班子,而是咱们洛都的一些药铺老板或者医馆大夫。” 陈含玉闻言,不由道:“无双,这大寿之日你请一帮医者回来,未免多有不妥。” 陈聘婷:“可不是,你这存心是要咒老夫人生病呢?” 赵双双没说话,甚至是懒得去解释,朝芍药使了个眼色,她便立即上台,这八位老板则取下了戴着的面具,用水洗去脸上的油彩,恢复了本来的面容。 这八个人还是让傅老头帮忙找的,原本都是不肯来的,但听说只要来扮演的,兴许都能成为赵府的问诊大夫,以及供应药材补品什么的,于是就果断报名了。 不管最后选谁,也有一部分机会,所以大家都没意见,纷纷扮上了这些行头。 他们齐刷刷的朝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我们此次来并非是触您霉头,实是因为您功德深厚,所以特意扮成八仙来表彰您的功德。” “哦?”老夫人疑惑不解,她虽念佛吃斋,偶尔也行善事,但自问算不得什么功德,只能说心存了些善念罢了。 何况这八仙是道教神仙,她信奉的乃佛主,若让道教的神仙来表彰佛教的信徒,会不会有点不大好? 傅老头穿着大红大绿花花粉粉的衣服走了出来,笑眯眯道:“老夫人不必觉得疑惑,自古便是佛道一家,只要真诚做善事,何分你我?” 老夫人:“是有几分道理,那你们所说我的功德又是怎么回事?” 傅老头:“老夫人您有所不知了,最近天灾横行,百姓们饱受疾病困扰,然药材不济,得亏赵二小姐慷慨解囊,捐赠大批药材,救民于水火之中,您说这算不算功德?” 老夫人闻言,颇有些震惊,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出众的孙女居然还有这么一颗仁心。 傅老头接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经这批药材诊治的病人不计其数,您说这得几级浮屠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赵双双。 人群里那些曾瞧她不起的贵家公子也转换了眼神,从一开始的耻笑,不屑,到现在,似有崇敬之意。 都知这前禹王妃过的不大好,哪怕捐出一部分都已经让人另眼相看了,没想到居然还捐出那些药材。 “果然是将军之女,这人品作风自是没得说。” “所谓虎父无权女,赵二小姐如此仁心,确实让人佩服啊!” “此次江州灾情严重,事到如今户部都未能有解决之法,而灾民却越来越多,疾病自是少不得的,赵二小姐如此慷慨解囊,实在让我等汗颜。” 赵双双并不居功,一派温婉端庄,微微一笑:“承蒙各位夸奖,其实这并非是小女的主意,一切还要从我赵家家训说起,这要说的话,那话就长了,说到底还是我祖母有大家风范,定下了家规,我等才有今日效仿之举。” 原来是和老夫人的家规有关? 这赵家果然是门风严谨。 人群中的谢家夫人也露出别有深意的目光,瞥了眼旁边那吃的正欢的儿子,不由蹙眉,若非就这么一个痴儿独子,她岂会这般费心思虑! 傅老头高声道:“没错,当日赵二小姐也是说她所作所为都是遵循老夫人的意思,所以老夫人您说,这功德是不是该归于你?” 虽然总觉得不舒服,但这会子成为全场焦点,老夫人也不好板着脸,勉强笑了笑,“难得无双有这样的心思,老身很欣慰。” 赵双双:“还是祖母教的好,对了,刚才不是聘婷妹妹也准备了贺礼吗,我献完宝了,这会也该表妹你表示表示了。” “表示”陈聘婷这会才反应过来,昨日把画掉包出来的时候,她确实瞧着那幅画精妙绝伦,上面是菩提树翠绿的叶子都是用翡翠装点,果子都是宝石雕刻,实在别具匠心。 可如果真的和现在这比起来就显得俗气。而且风头都被这个赵无双抢光了! “怎么?聘婷表妹该不会没有准备好?看来这准备贺礼的事不是时间越久,就越显得用心。” 陈聘婷脸色一红,“给就给!” 她朝丫鬟招了招手,那小丫鬟把画卷递了上来。整张画卷被画布包裹着,周遭的人看这包的如此严实,也不由凑了上来。 都期待着这到底是怎样一幅画,居然要历时两个月的时间来准备。 当画布彻底被打开,画卷自然展开,呈现在众人跟前。 老夫人却忽然眉头一皱,瞳孔也不由放大,紧紧盯着这幅画。 周围的人吓得脸色发白,陈聘婷更是吓得双腿一软,险些就跪了下来。 她结结巴巴的喊了声:“老,老夫人” 第72章 送终 陈含玉也吓了一跳,几步上前凑近了来观察这幅画,然后迅速将这画收了起来,转过头对着陈聘婷就是一顿臭骂! “骂她何用?”老夫人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好一个大寿,好一个贺礼,前脚才有八仙贺寿,才有功德无量,这后脚你就要咒我去死啊!” “自从你来了我们赵家,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按照嫡出的份例给你,老身可是待你不薄!” “你竟如此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在我大寿之日送这等肮脏东西给我,还如此精雕玉琢,到底是何居心!” 老夫人语气冷了下来,杀心已起。 “不是的”陈聘婷急着辩解,“老夫人,姑姑,这画不是我的,是” 她正要说出是谁的时候,喉咙却被卡主,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又恶心,又吐不出来。 是啊,她要是这个时候说是偷的,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她似是想明白什么,狠狠瞪了赵双双一眼,原来这个女人在这等着呢! 可是这画怎么会突然转变了呢? 当初偷出来的时候她可是检查过,确认无误之后,当天晚上才随便找了一幅画,让小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回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含玉气急败坏:“枉我对你谆谆教诲,没想到你竟敢包藏祸心,我赵家怎么还敢留你,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滚!” “不要啊,不要赶我走!” 陈聘婷纵然蛮横跋扈,但这次来洛都是有目的的,为的就是能讨得老夫人喜欢,在姑姑的帮衬下,嫁到云家,亲上加亲。 如果这一走,注定没法交差的,到时候怎么有脸回去见爹娘? 她似是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赵怀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姑父,姑父救我!” 她跪着爬到赵怀义的脚边哭道:“这不是我画的,姑父,您要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我画的!” 赵怀义被这么一拽,险些没站稳,看着陈聘婷哭的稀里哗啦,吓得胆战心惊的。 他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怜惜,可谁能想到这么张无辜的脸蛋下面,竟藏着这么歹毒的心思,画出此等东西来诅咒老夫人,身为人子,怎可原谅! 可谁能抵挡这么一个梨花带雨的娇女? 他还是忍不住道:“那你说不是你,可方才是谁口口声声,说历时两个月作出这巨作?” 赵无月察觉苗头不对,立马道:“说来你确实煞费苦心,为了画好这幅‘送终图’还专门用了翡翠,瞧瞧这古朴的青铜色,简直就跟真的一样!”自觉的就撇开了关系。 这一点看来倒是个聪明的。 陈聘婷茫然的看着她,这个五姐是她在赵家最要好的朋友,可如今却见死不救! 老夫人板着脸:“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陈聘婷咬牙,“我确实画了画,可这幅却是被人掉包的,根本不说原来那幅,根本就是有人想故意诬陷我栽赃我!” 陈含玉眼神迷茫,可听到诬陷二字,总算是抓到机会了,她立即道:“婆母,这件事实在太过反常,婷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良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妾身完全想不通,她究竟有什么动机,要在这样的日子去诅咒老夫人”陈含玉顿了顿,低声道:“这件事还是仔细严查比较好,若是真的冤枉了,我们赵家和陈家的关系必然会破裂那就得不偿失了。” “得不偿失?”老夫人脸色一沉,她本就气的不轻,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把陈家搬出来! 但偏偏最近赵家这几年身在夹缝,多多少少还是要倚靠陈家的支持,才能过这么无忧无虑的生活。 赵怀义自然也明白,陈家对赵家来说可用,更是断不掉的一只手,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谨慎处理。 他犹豫了一会儿,看向陈聘婷,“你说是有人诬陷你,可是与人结仇?” “我” 陈含玉也立马冷下脸,紧紧盯着陈聘婷,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你什么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真相说出来,到底是谁要诬陷你栽赃你?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算你是冤枉的,也会坐实了这不敬不孝的大罪!” 不孝不敬可不是什么小罪,这样的恶名会伴随一身,直至死亡! 陈聘婷不敢把自己的肮脏心思说出,只能祸水东引! 她白而泛青的脸慢慢抬起,目光恨恨的掠过赵双双那镇定平静的脸,她攥紧了拳头,死咬着牙齿,却掉头指着身边的丫鬟,“是小桃!” 那叫小桃的丫头是陈聘婷从荆湖带过来的,平日里看着还算老实,做事也麻利,算是陈聘婷的心腹了。 忽然被点到名的小桃呆愣了半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陈聘婷立即道:“就是她,上次因为她犯了错,我说要把她送回荆湖嫁人,她求我无果便说一定会让我好看!” “没想到竟是在这种事上动手脚!” “小桃啊小桃,枉我当你是姐妹,当日与你争执左右一句气话,没想到你竟怀恨在心,掉包里我的画!” 小桃惊恐的看着众人,“小姐” 陈含玉微一挑眉,“小桃,平日里你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屡屡犯错,得意忘形,如今到底是你为了报复而这么做,还是受了别人的撺掇?” 撺掇诬陷怀恨在心 小桃脸上似乎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自己,她也是个烈性的,连忙否认自己从未做过了。 能抓到一个替死鬼,陈聘婷哪里肯轻易放过,立马推卸责任:“小桃你别再狡辩了,你还说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她恍然看了赵双双一眼,“我知道了,刚才二姐主动提让我献宝,显然是知道会出事,会触怒老夫人,搞不好就是你和二姐联合起来,想要栽赃于我,让我失去老夫人的宠爱!” “休要胡说!”赵无艳也是忍无可忍,“聘婷妹妹,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跋扈,没想到如今急于脱罪,竟然要攀扯别人,我告诉你,二妹根本不屑这么做!” 小桃也立马辩解道:“老夫人明鉴,奴婢没有和二小姐串通!至于这画作,明明是小姐收买了小容偷二小姐的画,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她颤着身子,狠狠磕着头,石头上早已血迹斑斑,一下一下磕的震天响。 “你这个贱婢,还敢陷害我,今日我就让姑母把你给乱棍打死,敢冤枉主子”陈聘婷不顾形象的下场开撕。 陈含玉立马喝道:“够了,好一个恶奴,我看你才是为了脱罪而攀咬主子,来人,把这个背信弃主的狗东西拖下去!” 背上这样的罪名,以后再是找不到东家了,她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要养! 如果被这样灰溜溜的赶出府,爹娘一定会把她嫁给村口的老光棍。 和一个又老又丑又邋遢的人生活在一起,更看不到未来! 真的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三夫人,不要赶奴婢走,真的不是奴婢掉包的,奴婢没有要陷害小姐,没有要背信弃主,奴婢可以对天发誓,我真做了半点坏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还敢嘴硬!”陈含玉深吸了口气,“来人,拖下去!” 第73章 送终(2) “三夫人,奴婢自小和聘婷小姐一起长大,这些年没少背黑锅,可为奴为婢,小桃从无怨言,但这种罪名小桃绝不会认!” “若是这样将奴婢赶出府,我哪里还有容身之处?”小桃言辞激烈,咬紧牙关,绝不承认。 她抓起桌上的瓜子花生抛洒出去,身体扭曲的像一条蛇,撞翻了不少桌椅板凳。 “我说三弟妹,你急什么?”沈凤仪一脸看戏的模样,“小桃说的振振有词不似假话,我怕是有些人故意要遮掩把下人当做替罪羊,轻轻揭过” 赵怀礼不愿和他们起争执,拉了拉沈凤仪:“你瞎凑什么热闹,把事情解决妥当才是正经事,真丢人。” 沈凤仪不依不饶:“丢人?如今大家都瞧着,当然不能草草了事结案,得仔细查证,即便是个奴婢也是条命,怎么能轻易冤枉,万万不能失了礼数,不然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赵家?” 以前就不对付,但陈含玉从未想过沈凤仪居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她狠狠瞪了沈凤仪一眼,转头看向赵怀义。 赵怀义明白过来,上前道:“娘” 老夫人:“别喊我,我这个老婆子活着就是浪费哪里还做的了主,早死了罢了,在这里碍人眼” “娘你胡说什么,大喜的日子呢” “大喜的日子,呵,我还能做主吗?再说这是人家的家事,怎么处置你问我做什么?” 听这口气老太太真不打算干涉。 沈凤仪咬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老太太居然还偏心护着三房的! 在陈含玉得意的目光注视下,沈凤仪最终后退一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陈聘婷深怕事情再有变化,急道:“姑姑,小桃满口谎话,这样的人就不该留着!” “满口谎话的不是我!”小桃死死瞪着陈聘婷,忽然失声笑道:“人在做天在看,小姐,多行不义必自毙!” “大胆,你竟敢公然诅咒自己的主子!” 小桃目光灰冷的扫过在场众人,“就当我这些年用心喂了狗,遇到你这样的主人,是我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堵上她的嘴!”陈含玉由不得她继续胡说。 小桃拼命挣扎着,沿途撞翻了桌椅板凳,终于挣脱家丁的手,头也不回的朝着石灯笼撞了过去。 那石灯笼半人高矮,四面都是尖尖的棱角,突如其来的撞了一下,她的额头瞬间破开一个大洞,鲜血如注,不断往外涌出。 见此状况,就连坐着的老夫人也跟着站起身来,现场更是一片哗然。 连陈含玉也没想到,她竟敢在老夫人寿宴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原本她是打算把小桃赶出府,最多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回乡下,永远别再回这里,甚至回荆湖。 可谁能想她竟如此刚烈! 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全场噤若寒蝉,看着那具尸体,眼睛瞪得大大的,还装着浓烈的恨意,盯着的那个方向,恰好就是老夫人所在的位置。 大家同情地看向老夫人,实在也太晦气了。 老夫人也是被气的不轻,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陈含玉最先恢复镇定,连忙让人把小桃拖下去,把血迹清理干净,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个时候,更诡异乃至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老夫人身上的橙红色秋海芙蓉锦衣,正在迅速变白,上面的芙蓉花成为黑色的花。 在白色锦衣的衬托下,一团团黑花就格外夺目刺眼,再加上老太太特意为了这件衣服,上了许多妆粉,如今看着显得鬼气森森。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在场之人无人敢说话。 老夫人疑惑的看着众人,虽然小桃死了确实不吉利,但也不至于是这种反应,为何会是这种气氛? 赵无月瞠目结舌,指着老夫人的衣服,“祖祖母你你的衣服!” “衣服?” 老夫人疑惑的低下头,不看还好,这一看,整个人后退半步,这哪里是喜服,这是寿衣。 精心策划半年的寿辰也成了丧礼! 她几乎要背过气,双眼一眯,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若非赵怀义兄弟俩及时出手护住,恐怕已经横躺在地上了。 “娘!” “婆母你怎么了?” “祖母?” “赵老夫人没事?” 老夫人面如土色,茫然的看着众人,艰难开口:“怀义,怀礼,你们快看看,我是不是死了?今天是不是我的头七?” 所有人都吓坏了,赵怀礼也暗叫不妙,连忙道:“母亲,您胡说什么,您好端端的活着,别优心,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又是误会”老夫人目光空洞,“我这一桩桩一件件根本不是什么误会,是有心人特意为我筹办的丧礼啊!” “就这么盼着我这个老太婆去死?” “我活着碍谁的眼?碍了谁的眼啊!” 赵怀义束手无策,扶着老太太坐下,“母亲您冷静些这”他皱着眉头,抬头看赵怀礼,“二哥,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这衣服是谁送给母亲的?” 看着自己母亲穿的黑黑白白的衣裳,似乎还掺和了缌麻,确实有几分诡异,他心里也有些害怕的。 赵怀礼在官场数十年,这点镇定劲儿还是有的,“娘一大早就穿了这衣裳,还一个劲儿在夸弟妹很难不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胡说,咋可能是含玉送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怀义立即推翻他的猜测。 “够了,够了别吵了!”老夫人神情凄厉,“我都死了你们还要吵” 赵怀义:“母亲别激动,我先扶您下去休息,咱们先把这衣服换下来” “滚开!”老夫人甩开赵怀义的手,跌跌撞撞的,也不要任何人搀扶,嘴里念叨:“我死了,还是你们都死了,都来陪我了,我死了死了我居然死了!” 看她如此疯疯癫癫,神志不清,宾客们也都下意识避了避,丫鬟们更是不敢靠前, 被闹剧吸引的男女宾客聚到一起,院子满满都是人,挨挨挤挤间,不知道是谁撞了赵无艳一下,赵双双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住她。 赵无艳松了口气:“二妹” 赵双双镇定自若,盯着老太太的方向,低声道:“大姐,你上去扶祖母,就说祖父回来了,在后院,先设法把她带下去,不然得闹笑话。” 她又对秋意几人吩咐,一定要协同赵无艳把老太太顺利带离。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了主意,赵无艳自然而然也把她当做了主心骨,没多问一句,直接上台按照赵双双所言,成功把老夫人带走。 在所有人都惧怕老夫人神志不清,怕被她误伤的时候,是赵无艳挺身而出。 这一点不由让人敬佩这长女的胆气。 之所以赵无艳能顺利带离老夫人,不是其他,而是因大姐身上温吞的气质,在这种时候更能安抚人心。 穿着黑白寿衣的老夫人离开了,余下的宾客或是下人也都稍松了口气。 谢夫人蹙眉,“怎么就发生这种事?” 第74章 真相 在场那几位公子也皆是轻抿着嘴,眉头轻蹙,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那目光中隐隐透露着几分惋惜之情。 原本热闹的一场寿宴,如今却成了这番景象,即便看笑话的多过于同情的,也都不免觉得遗憾。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变化。 老夫人疯是疯了,还能保持两分理性,已经算不得了了。 基于赵无艳刚才临危不乱的表现,周遭几个夫人也对对沈凤仪赞不绝口,认为她教女有方。 顺便也拍了拍赵怀礼的马屁,“果然是赵家长女,这才是真正的有担当的世家小姐。” 赵怀礼推诿两句,故作谦虚,若是以前还真就欣然接受了,这会子正是杂事一堆的时候,他连敷衍都觉得麻烦。 而台上陈含玉也终于回过神,在墨梅的搀扶下慢慢走下来,连双腿都在打颤,脸色白的怕人。 赵怀义察觉出她的异样,心里似有了答案,是那个不愿意称之为答案的答案。 “你怎么了?”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陈含玉浑身一抖,仓惶的看着他,然后摇摇头称没事。 瞎子都看的出来,这叫没事?只是赵怀义作为丈夫,没办法去戳穿她,夫妻始终是一条船上的。 陈含玉恍恍惚惚的,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一切都发展的很好! 她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全局,最起码能让今日寿宴的事完美落幕。 可从聘婷开始提出献礼时就已经出了岔子。 事情也变得自己无法掌握。 再到八仙贺寿,泼水,寿衣 也就是说那个人从头到尾都知道衣服的秘密 而她就像一只没头没尾的苍蝇,一头扎进了精心编制的蛛网中,被所有蛛丝缠的死死的,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不仅可悲,还可怜。 是谁? 是谁这么做的? 是赵无双吗? 陈含玉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去看周围的人,有的担忧,有惊恐,有不屑,有轻蔑可唯独赵无双却是这群人中最镇定的那个,这样的镇定让人觉得恶心! 万千思绪在她脑海里浮现,最后还是乱成一团棉线。 沈凤仪推了推陈含玉,“弟妹,你今日是怎么了,恍恍惚惚的,如今这个局面应该你站出来才是。” 赵怀礼思索道:“衣服突然变白,母亲已经受了惊吓,今日之事必然要彻查,绝不能让背后有心之人奸计得逞!” 看着地上那滩水迹,老夫人明显是被吓得不轻的,所以这件事必须要查出个由头来。 且不说发生的邪异,会引人遐想,就拿身份这一点,赵家乃堂堂朝臣之家。 家主赵怀章身居正二品辅国武将,哪怕只是七品小官,传出如此不检点的丑事,一桩一桩的,谁都跑不了。 轻则惩处,重则革职流放,也不是不可能。 沈凤仪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庆幸这会子还能自由呼吸。 如今老夫人不在,老三家的当不得事,自然而然的赵怀礼就肩负起这个责任。 他板着脸看着周遭的丫鬟小厮,厉声喝道:“都给我从实招来,这衣服到底是谁送的!” “衣服”底下跪着一排的丫鬟,皆垂着头不敢说话。 赵双双淡定道:“知情不报者,会按家规处置。” 家规? 赵家的家规可不是常人能消受的,八十个板子下来必死无疑! 墨梅听得这话,瞬间就慌了。 原本她还抱有期待的,觉得主子好歹能放个水什么的,可刚才看到小桃这样惨死,她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如今又被赵双双这般威严恐吓,心里早就翻腾起来。 陈含玉似是看穿她的心思,带着哀求的望着墨梅,然而墨梅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咬牙道:“回二爷的话,这衣服是三夫人找人做的,而原本是要送给二小姐的!” 这话一出口,就好像在寒冷的冬季被人突然淋了一盆水,浇的人遍体生寒。陈含玉的脸色过于惨白,双手不住的颤抖,却又想极力保持镇定,种种表现,略显滑稽。 “二小姐?”赵怀礼似是察觉到什么,“既是送给二小姐的衣服,怎么转手到了老夫人那里?” “当然,因为这是有人故意要嫁祸于我!”陈含玉此时也顾不得往日经营的形象,全盘抖落道:“这衣服是我送给无双不假,但绝对没有加入这些令衣服褪色的东西,所以肯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 陈聘婷也连忙道:“是啊,肯定是这样,陷害我在前,嫁祸姑姑在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摆明是有人看我们不爽,故意设局想把我们赶出去。” 陈含玉闻言,已经声泪俱下,“嫁到赵家这一二十年,我殚精竭虑都是为了赵家,如今受了婆母的信任,掌家半年,事必躬亲,没想到竟有人视我如眼中钉,迫不及待的就要除去我和我侄女。” “现在是我和侄女,再过不久怕是连儿女都没法立足了” 她身形干瘦,年纪虽比沈凤仪小,但操心的多,哭起来的时候更是老态横生,看着有几分倦容,实在让人觉得心疼。 看着心疼,可这话却是别有用心。 谁都知道沈陈二人不和,而如今又有赵双双回来掺和一脚,字里行间轻轻松松就把矛头对准了二人。 沈凤仪自然沉不住气,立马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陷害你?我若陷害你何苦等到今日!” 陈聘婷:“我和大家相处时间最短,但这两个月看到家里也是其乐融融,虽然两位姑姑偶有龃龉,也算和平共处,可自从二姐回来之后仿佛一切都变了。” 这声姑姑也叫的亲热,沈凤仪冷哼一声,并不太愿意接受,冷漠的把头转向别处。 有心人自然都能听出弦外之音,不由得就把目光投向了赵双双。 听闻前段时间李侧妃暴毙也和她有关,而如今若真是她设计,那这个女人心机未免太深,谁敢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 赵双双状似悲苦:“我知道,无双和禹王和离之后便不遭待见,如今厚颜回家确实扰乱了大家应有的规律。如果今日之事非要找一个人来替罪才能平息,无双甘愿认罪。” “这”赵怀礼脸色一红:“你说这是什么话,二叔岂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此事必然要彻查,可疑点实在太多而且事关弟妹,不如等你祖母醒来再说。” 真等到祖母醒来,事情就有了转机。 如果今日当着众人面下解决了此事,陈含玉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为了以后有一段安宁日子,赵双双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她笑了笑:“墨梅已经指认衣服乃三婶所赠,布庄老板亦可证明是否在其中加入特别的染料,才会让衣服褪色,不如请老板来作证可好?” 陈含玉冷笑:“既是有人存心害我,谁知道会不会与老板串通?” “这样啊确实麻烦”赵双双抬眼望着她,眼中生出阵阵杀气,“如你所说,如果老板的证词不可信,西域商人总该可信了?” “西西域商人?”陈含玉彻底慌了神,“你在说什么?” 赵双双朝芍药递了个颜色,紧接着便带上来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人,一开口就是一股洋味儿,“大家嚎,我来自西夷,现在经商在你们中原卖些一些东西,多多光顾生意我。” 汉话说的并不流利,但不妨碍大家能听懂。 芍药指着他,“这位三夫人应当认识?” 陈含玉变了脸,“当然认识,之前老夫人说不能安睡,我还特意在他那买了安神香” 那商人听得这话,“原来是三夫人,有钱人,很多东西在我这里买,而且你上次还买了漪澜香料,现在还要不要?” 第75章 真相(2)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那商人急了:“怎会听不懂,你不是说事成之后还给我一千两银子吗,怎么就要翻脸认不人了?” 赵双双幽幽道:“那香料加入衣服中会如何?” 商人恍然,解释道:“那当然会褪色,这个东西要加上独有的紫兰草,才能让衣服保持颜色鲜艳,可若没有加入,那自然是会褪色,一定碰水就褪色!” “好了,辛苦你了安陆多,你可以下去了。”赵双双扫了众人一眼,“现在已经真相大白,衣服是三婶所做,香料是三婶所加,却偏偏送我” “说来我也是好心,听闻祖母精心挑选的这种布料被毁了,我心想这衣服颜色贵气,也适合祖母,所以便赠了她,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令人唏嘘啊。”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自容不得陈含玉再抵赖,然而她还是不肯轻易认输,立即道:“无双,我和你确实有些误会,但你也不至于联合外人一起来对付我!” 对付? 赵怀义似是被点醒了什么,用怀疑猜忌的目光瞧着赵双双。 赵双双自然也不惧,只是冷笑出声:“三婶这话让人难以捉摸,我为何要对付您?您是我三叔的妻子,是我的三婶,是我的长辈,又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我为何要对付您?” “第二,那西域商人与我不过见面一次,他为何要与我联手?若说到给了银子,相信在座的诸位也知道我赵无双的处境,说好听些是和离,说难听些,谁不知禹王恨我厌我,自己都尚且难以自足,如何贿赂那个商人?” “第三,都说这衣服制作隐秘,既是隐秘的事情,我如何得知,三婶莫要太高看我。” 赵双双这番话说的头头是道,毫无错处。 再加上她身上那股坦诚正直的劲儿,在场不少昔日与赵怀章交好的官员,也都纷纷投去赞赏的眼光。 女子被休弃,那确实是耻辱。 可能如此淡定坦率说出来者,寥寥无几。 往日大家还会拿此事当做笑料,可真的从她嘴里亲耳听到,反倒没人觉得好笑,更多的则是佩服。 佩服她有这份勇气,也同情她的举步维艰。 “这位赵二小姐不似外界所说那样不堪。”谢夫人眼带赞赏,她身边的傻儿子啃着个油乎乎的猪蹄子点点头,“嗯,喜欢喜欢!” “喜欢?”谢夫人眉毛一挑:“你说你喜欢这位二小姐?可她是下堂妇啊” “喜欢,这猪蹄子好吃!” “哎,痴儿”谢夫人微微叹息,继续将目光投向台上。 在场的赵家人迟迟说不出话,就连沈凤仪也愣在了原地,全然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如此牙尖嘴利。 赵双双神情自若的看向二叔,“二叔,且不管三婶动机何在,但如今证据就摆在眼前,若您念着情分轻轻揭过,难道就不怕日后在祖母面前,三婶也用同样的招数攀扯你们?” “这”沈凤仪猛然反应过来,暗暗掐了把赵怀礼的手,赵怀礼吃痛,却也没甩开,只是板着脸道:“来人,把赵陈氏姑侄拖下去!” 陈含玉一听,两眼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一个人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一双眼又毒又辣的盯着赵双双,等小厮上来时都还收不回那种怨毒的目光。 她到底是个沉稳的,没有哭闹,没有喊冤,还算配合的跟着小厮走了。 经过赵双双身边时,她却忽然笑了:“无双丫头,人在做,天在看,今日你冤枉我,来日你也一定会尝到被人冤枉的滋味!” 赵双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是啊,人在做天在看,就好比我嫁妆的事儿这不就是报应来了吗?” 陈含玉眯了眯眼:“好,无双丫头,咱们走着瞧。” “姑姑,姑父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啊!”陈聘婷显得就不那么淡定了,隔着老远口里还喊着冤枉,声如泣血。 看着二人被带走,赵怀礼才收回了复杂的眼神,“无双,毕竟你祖母才是一家之主,我认为还是等她清醒后再作定夺。” 赵双双微微一笑,果然,只有当一群人的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才会有人反抗。 所以她才会调转枪头,把二房拖进来。 她温婉道:“二叔是长辈,自然你说了算,也不知祖母如何了” 沈凤仪:“都这会子了,不如我们先下去看看,怀礼,你也去,这里就交给我,总要留个人善后不是。” 赵怀礼依旧眉头紧绷,点了点头,和赵双双一行人往后院走去。 而现场宾客见热闹过去,自然也没有久留,沈凤仪等人负责送宾客离开。 过程中自是少不得赔着笑脸什么的,折腾了好半天才处理完这些杂事。 而赵无月俩姐妹也一直保持着沉默,不知何时也悄咪,咪的跟着去了后院。 这一路上赵无暇都在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只是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姐,出手居然这么快狠准 说到二姐,就不自觉想到她腰间悬挂的那个香囊,若是旁的兴许还会认错,但那个物件她死也不会认错。 赵无暇垂下了头,看着自己这双手,白嫩细致的指尖上偶有几个针眼子,那些东西都是靠着这双手绣出来的。 可为何会在她身上呢? “姐姐,怎么办啊,娘亲为什么会送丧服给祖母啊,还有聘婷为什么会送终啊?” 赵无暇被这声姐姐拉回现实,她瞥了眼身旁的赵无月,平日里这个姑娘总是自信满满的,难得看到如此恐慌的模样。 她不由的握了握妹妹的手,“没事的,娘亲会没事的,眼下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咱们自不能认下,得把这个事儿转移到别的方向。” “别的方向?什么方向啊?” 娘亲接管赵府半年之久,一直兢兢业业,可她也只是个人,只要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一时疏忽大意,难不成真的要她赔一条命? 赵无暇:“和你说了也没用,总之待会你不要乱说话,要说也只得我说。只要娘亲能够平安无事,得罪不得罪的,也无所谓了。” 赵无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个姐姐在她心里一向是除了母亲以外,最紧要的主心骨。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会乖乖听话。 姐妹俩赶至老夫人的园子,玉和园。 进屋就看到赵双双和赵无艳一左一右的搀着老夫人走出来,跪在地上的陈含玉眼神暗了暗,却又立马作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赵无暇:“祖母好些了吗?” 老夫人脸色是好些了,但是没有开口说话。 这么多年赵无暇也从未受过这样的冷待,她虽不及弟弟们受宠,但在家里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 赵怀义垂着头,上前跪在了老夫人跟前,语气柔柔的,“娘,您好些没有?外面的宾客二嫂她们已经在处理了,今儿来的亲朋比较多,肯定不会往外传什么的,您尽管放心。” 老夫人冷着脸还是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僵持了。 若说老太太发脾气又吵又闹还好说,可这闷声不说话,还冷着脸,怎么都让人无从下手。 赵双双低声道:“祖母,方才给您的风油精要不要用一用?” 老夫人无声点头,赵双双沾了些在指尖,然后绕到椅子后面,涂在她两侧太阳穴开始揉搓。 之所以早一步来,就是想早一点把事情说清楚,所以这会子老夫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对陈含玉爱答不理的。 实则她也在思考应该怎么做。 这件事她确实生气,而且传出去,对赵家的名声是有极大的损害的! 可若重重处罚了,先是有损了赵家名声,再则和陈家决裂,那赵家岂非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若不罚,她身为一家之主,不管是外面的还是家里的,甚至是整个赵氏一族又该如何认为?那些三叔公四叔伯的,定然也会横插一脚。 “婆母这件事是儿媳的错,是儿媳疏忽大意任手下的人办事不利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过错。”陈含玉一张嘴,眼泪就流了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第76章 家法 “过错?”老夫人冷哼,“纵然你本意不是送给我,却是送给无双,你告诉我,为何要如此针对无双?” “我婆母明鉴,儿媳哪里是这个意思”陈含玉略带哭腔的垂下了头,“这衣服原本是很早之前做好的,本意是想送给无双的,那时候她还是王妃呢,这衣服颜色花色那都配得上啊!” “后来听了小桃的建议,才买了那染料,说是能让衣服颜色鲜艳明亮我完全也是一番好意,谁能想到反而出了错。” “婆母您心里若是有气,只管打骂责罚,儿媳绝无半点怨言,只是万万不要气坏了您自己的 身子啊!” 人能无耻到什么地步,今日也总算开了眼界。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装作什么都不知,哪怕有了墨梅的证词,也能毫不愧疚的推给一个死人小桃。 赵无暇也适时道:“是啊祖母,您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坏了自己的身体啊” “身体”老夫人冷笑:“我活着不是碍人眼吗。” 看她说话了,大家也稍稍松了口气,赵无暇也赶紧趁热打铁:“祖母,其实这件事有些怪异,那漪澜香料能让衣服洁净如新,自带清香,如何会褪色呢?再加上聘婷的事儿,疑点和破绽都太多了,看似不像人为。” 不似人为? 老夫人不由坐直了身子,赵无暇知她已经上钩,便不紧不慢的说:“先前不是有天竺圣僧曾说,要在府中建镇魂石像的事吗?多半是和这个有关。” 半年前那天竺圣僧确实踏足此地,说是和赵无暇极有佛缘,因此才度化于她,时时去福国寺讲学。 后来闲聊间提及了赵怀章征战的事儿,圣僧便说赵家被怨灵笼罩,超度已不可行,得建镇魂石像方能震住这些游魂。 不然会影响到赵家的运道。 但当时忙着筹备寿宴,大家慢慢的就给忘了。如今又出了怪异的现象,既不是人为,那说不好就是那些怨灵影响。 “那难不成是闹鬼了?”赵无月向来口没遮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夫人的神情有所软化。 赵无暇继而道:“大伯虽是为国而战,可死在他手里的人太多了,搞不好就是怨气所致,影响了人的心性。” 赵双双:“四妹,亏你还是读过书的女子,可今日这番话听起来远不及乡村农妇。这事儿明朗的很,都摆在了眼前,你却硬要和怨气邪灵扯上关系,这不是危言耸听么?” 赵无暇背上发凉,回想起来确实过于冒进,再看看老夫人的神色,幸而没有追问,不然 就一个妖言惑众就能够让人吃一壶了。 赵无月:“赵无双,我说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你到底为何要和我娘过不去?说来也奇怪,你没回来的时候上下安泰,你一回来就出这么多事,搞不好就真的是灾星进门!” “月儿慎言!”赵怀义立马出声阻止。 而在场的丫鬟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言语间也指责赵双双回来就闹出这种事,又提起以前多么安宁祥和。 声音虽不大,可现在大家看赵双双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 古人是非常迷信的,一旦论及鬼神,不管信与不信都会有七分敬畏。 “可是二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带着邪气的人” 赵无艳也道:“二妹怎可能是邪气之人,身为将臣之女,忠肝义胆,你们在胡说什么?” 赵无月:“就是因为大伯是将军,二姐是将军之女,天生煞气重,把我们给克的,没一件好事!” 这些虚虚实实的,在场的又多是后宅妇人,自然就更加深信不疑了,这样一来就正达到了赵无暇的目的,分不清主次。 在赵无月的煽动下,甚至连映水居常常伺候的丫鬟小厮也泛起了嘀咕。 赵双双端正的站在那,宁静安然,和陈聘婷一行人形成鲜明对比。 赵双双收回目光,都懒得看她,不轻不重:“只有无能之人才会把所发生的事情归咎于灵异,真正有本事的人早该把事情查清楚了。” 这话说给谁听的,大家都清楚。 老夫人板着脸,“够了,都是赵家的人,如何在这里恶言相向,难道今日还嫌不够丢人吗!” “祖母息怒!” “婆母息怒” 老夫人冷哼一声,两边各有说词,说来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含玉送衣服给无双,可转头无双就送到了自己这里来,还以含玉的名义相赠。 若说无双不知情,这么个借花献佛的机会,怎可能放过?而她却故意放弃这个机会,也就是说她是知情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一样的可恶!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半点不顾及赵家的体面和她这个老婆子的面子! 她冷冷看了赵双双一眼,脸色渐渐变了,“无双丫头,今日之事,你有何见解?” 看似是询问赵双双的见解,实则是在问她与这件事是否有关联。果然和这些相处,字字句句都是学问,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赵双双上前行了个礼,一脸真诚:“祖母,我知道曾经伤了您的心,所以祖母对无双失望,再加上常年不在您身边走动感情难免生分所以我若说和我无关的,祖母您真的肯相信我吗?” 原主和老夫人之间因为禹王是有误会的,所以老夫人对原主失望,不再喜欢。 人一旦有隔阂,就难以走近,她现在和老夫人就处于这种状态。 所以要让老夫人选,或偏袒或信任,她必然是选择一直教养在膝下的孙女们。 而非赵双双这样的‘外来者’。 “那你怎么不说自你回家后”赵无月默默看了老太太一眼,低声道:“那你怎么解释,你敢发誓吗,红衣变白衣当真与你无关?” 赵双双:“发誓?我当然敢发誓,可我既然没有做过,和我也毫无关联,我为何要发誓来证明清白?本来就是清白,何须证明?” 赵怀义:“你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无双,你三婶绝不会故意为难你,其中定是有误会在里头,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苦非要撕破脸?” 撕破脸? 还真是个好笑的词儿。 这些年三房比二房更加恶劣,把持家中财政,一直都在榨干大房,最后甚至连赵无双的嫁妆都要贪,如今到底是怎么有脸说是一家人的? 对他们而言,大房更像工具人! 有用的时候是大哥大嫂,没用的时候就当杀猪盘来操作,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笑! 赵双双冷笑连连,懒得开口接话,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 说话就像踢皮球,你踢过来我踢过去,可遇到这样的人,反倒不好再多言。 本来三房这边就是想偏帮陈含玉,混淆视听,可赵双双根本不接招,几人也是面露苦色,毫无办法。 赵无暇性子软些,说话也好听,不由叹息:“二姐姐莫恼,你能重新回来,大家都是很高兴的,千万不要以为是大家不欢迎你,只是怕你没有归属感,不在乎赵家的体面才会冲动行事” “四妹这话好笑,若不在乎我吃多了才去捐药材?我图什么?名是祖母收,财更是分文不取?”赵双双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够了,都给我住嘴!”老太太这会是真的发怒了,拐杖重重敲打着地面,“含玉,这件事证据确凿不容你抵赖,不管是出于什么私心,犯错就是犯错,若不罚你,何以治家?” 陈含玉瑟缩了一下,连忙磕头:“儿媳甘愿领罚!” 老夫人沉吟片刻,“好!那老身今日就按照家法处置!” 第77章 夺权 一听要处置,陈聘婷浑身汗毛竖立。老夫人眼角扫了她一眼,冷冷淡淡:“聘婷虽不是我赵家的人,可今日在我赵家犯事,加害老身是不争的事实。” “念及初犯,就罚四十个板子,赶回荆湖,至于含玉”老夫人顿了顿,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今天发生这么大事情,面子里子也都丢光了,你身为掌家人,却出了这样的纰漏,你觉得这个家还要继续交给你吗?” 这是 要夺回她的权力? 陈含玉心慌不已,连忙跪了下来:“婆母,儿媳知道错了,是儿媳无能,可儿媳嫁进赵家二十多年,接管赵家也是半年有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夫人闭了闭眼,漠然道:“没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想着你辛苦了,才让你好好歇着,莫要再操劳。”说到这,她看了眼旁边的温嬷嬷,“明日把府管事的都聚齐,到时清算一下做个交接,至于含玉,就把掌印交出来。” “婆母!” 温嬷嬷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三夫人,老夫人已经开口了,劳烦您将印章交给老奴。” 陈含玉紧咬下唇, 如今把掌印交出,二房又是那样虎视眈眈,再想夺回权力岂非难如登天? 那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不就毁于一旦? 此时又恨又悔,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才拿到那枚印章! 如今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抹杀她的功劳收回她的权力! 这个老太婆还真是个狠心的啊,连一次机会都不肯再给! 而这一切都是拜赵无双所赐! 温嬷嬷:“三夫人,请!” “是,儿媳这就去。” 陈含玉转身离去,脸色渐渐变了,从楚楚可怜变得疯狂扭曲,赵无双,你别高兴的太早!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拿回掌印后,在手里摸了又摸,这才回到正厅,万分不舍的连带盒子一齐交给温嬷嬷。 老夫人示意温嬷嬷打开盒子,最先露出一根红色的绳子,挂在黑色印章的脖子上,鸽子蛋大小,造型甚是古朴。 她收回留恋的目光,脸色一点一点泛白,“是儿媳能力不够,才造就如此差错,您放心,虽然儿媳不再掌家,但今日的事我一定会全力补救,还望婆母应允。” “补救?”老夫人冷笑:“怎么补救?” 陈含玉咬牙:“儿媳会再想想办法。” 这些都是空话罢了,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哪里会听不出来,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除非时光倒流,否则不出三日,必定全城皆知。 她摩挲着这块掌印,府里暂时没个能担下重责的,也只得先自己掌管着,不过这也倒好,至少是把权力都收回来了。 老夫人回过头,看了一眼赵双双,“无双,这件事你虽也是苦主,可说到底也因你而起,以及每个在场的赵家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我罚你,你可服气?” “祖母若能消气,孙女甘愿受罚。” 听听,她可真是养了个好孙女,这话里话还是不肯承认自己错在何处。 老夫人被气笑了,“那好,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待在你的映水居,抄抄佛经养养性子。” 说罢,她疲倦的挥了挥手,“都退下。” 在场之人听得这话,自然也不敢久留,灰溜溜的退出了屋子。 众人离开后,老夫人在那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去了祠堂。 门一打开,一盏盏如黄豆大小的油灯在风中闪了闪,风过后,继续燃着火星子,给偌大的祠堂照着亮。 祠堂里从尊到卑,从老到少,供奉着一排一排的灵位。 面对上下祖宗牌位,她心情也是复杂万分。 老夫人点燃了香烛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上,赵云氏能力不佳,让赵家丢人了,只求祖宗们保佑能平安度过此劫,莫要再惹出横祸” 现在求祖宗保佑也只是求个心安理得而已。说到底还是得设法平息风波才是正经事。 万一皇帝真的追查下来,不是一句认错就能搪塞过去的。 她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深深地看了眼温嬷嬷,“把怀礼和怀义都给我叫过来。” “老奴这就去。” 外间还在忙碌着,沈凤仪一派女主人家的模样主持着大局,也体验了一把主母的滋味。 送走宾客之后,也道了歉,却是累的连腰板都直不起来,幸得赵怀礼猜到她吃不消,所以老夫人那边一安顿下来,就紧赶着来找她了。 “解决了?” 沈凤仪:“解决了,你不知道那些夫人多难缠,哎,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原本还打算和谢家那三公子结亲啊。” “三公子?”赵怀礼蹙眉,“哪个三公子?” “就是那个个头小小,但是满腹文采那个,我说的可不是那个谢大”她赶紧捂住嘴巴,低声道:“谢大傻子哈,他才配不上我家女儿呢。” “别开口就叫人傻子,那是幼年烧糊涂了,行了,我看你脸色也不好,先扶你回去。” 原本按照计划,这次寿宴少说也得摆上三天,可如今才半天光景就以闹剧结束。 是谁都没想到的。 夫妻俩往自己院里走的时候,赵怀礼就把之前玉和园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和沈凤仪说了。 所以这一路沈凤仪就在琢磨,忽然来了句:“怀礼你说会不会真的是” “你啊你,听风就是雨,腰不疼了?” “当然疼!” 赵怀礼但笑不语,小心翼翼托着她的手。 过路的下人都奇怪的看着这二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怀老三了。 “慢点慢点,扶我到床上坐会儿” “我说你这把年纪了还去逞什么能,这下知道不舒服了。”赵怀礼立刻拿出两床棉被垫在她身后,这样靠着就舒服了许多,至少腰板不至于悬空。 一边听着沈凤仪碎嘴,他一边翻腾箱子里的东西,拿出一瓶药油来。 “把衣服撩上去,我给你擦擦。” 说着他就倒在掌心,搓的滚烫发热。 沈凤仪别别扭扭的往床边靠了靠,赵怀礼失声笑道:“都老夫老妻了,咋地还不让看啊,那不行让小翠给你揉揉。” “哎,别别别,传了出去那女人又要看笑话,又要说我逞能啊,没能力什么的” “我说你什么好,一把年纪争什么争,之前老想当家,今儿让你试试了,这身子板就不行了,累趴下了,你说你拿什么和人家争?” 沈凤仪撅了撅嘴:“那我就是看不惯她嚣张跋扈的样子嘛,你还凶我,让你凶让你凶!” 说着她就回过头去掐赵怀礼的胳膊,这一掐,还真是下了点劲儿。 痛的赵怀礼龇牙咧嘴,却也没生气,解释道:“谁凶你了,我这叫凶你?我是跟你讲道理,要是换做别人,你算了算了” “我不管,我就是看不得那个女人好过,不过没想到这么一遭”沈凤仪顿了顿,笑道:“倒是逼的她把印章和大权交出来了。” 她用手肘撞了撞赵怀礼的胸口,“你说,老太太会把这掌家大权交给谁呢?会不会给大嫂呢?” “我怎么知道,母亲的心意不好踹度,她一个寡妇养我们长大也不容易,行了,你就安安生生的,别再给我惹事了。” “瞧你这话说的。”沈凤仪一动弹,就听到腰肢咯咯作响,不好再有大的动作,只扬了扬拳头,“我怎会给你惹事,都是她们来惹我,不过我说老太太还真是偏心都这样了还要罚无双,无双丫头也是可怜,父母都不在身边” “那你没事的时候就多关心一下。” “这还要你说” “二爷,二夫人,老夫人叫二爷过去呢。”小翠在门口低声唤着。 “母亲叫我过去,你先自己好好歇着。”赵怀礼起身在盆里洗了洗手,把水渍擦了干净,这才整了整袍子赶过去。 沈凤仪默默叹了口气,李家那位好不容易被太后奏了一本,让皇上贬职出京,如今正是自家相公风头正盛的时候。 眼看着就能问鼎尚书之位。 偏偏又发生这些 原以为是苦尽甘来,谁知道是一脚踏空,稍有不是就得摔个稀碎。 “二夫人您是不是在忧心二爷的事儿?” 沈凤仪:“能不忧心吗” “二夫人不必担心,老太太既然把二爷叫过去了,多半是有法子解决的。” 沈凤仪闻言,双眼一转,立马道:“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你跟上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快去!” “诺。” 第78章 树大招风 兄弟俩刚好在祠堂外的院子碰上,原本二人也没什么隔阂,一个从商一个从官,相安无事的,感情说不上深厚,反正就普普通通的亲人关系。 二人先是顿步,而后互看了一眼,都纷纷叹了口气,还是赵怀礼先打了个招呼,“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是没办法。” 赵怀义大手一挥,表示并不在意,只道:“二哥你不必多言,我反正是相信含玉不会故意做这种事,搞不好是有人想离间我们赵家也说不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树大招风’啊,你看看,二哥你现在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大哥在外也是护国有功难免就遭人妒忌。” 赵怀礼闻言,豁然开朗,三弟说的没错,这个猜测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有人妒忌所为,这一招不仅让赵家离了心,名望受损,那位置自然就低下了。 这背后的人还真是用心歹毒! 赵怀义虚着眼看着二哥,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下冷笑,看来二哥是相信这个猜测了。 他来的时候陈含玉就已经有了主意,既然她现在不能再掌管中馈,那自然也不会让大房的人好过的,所以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赵怀义。 夫妻俩更是一拍即合,达成一致的目的。 毕竟俩人都在一根绳上,要是陈含玉失势,赵怀义就会束手束脚,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她倒下的。 到达祠堂,老夫人也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开口就问:“你二人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母亲不生气了?” 老夫人:“个人荣辱丢了面子便丢了,如今就担心赵家因此而被中伤,快些拿个主意出来,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 赵怀义起身拱手道:“娘,儿子倒是有了主意。” 老夫人懒得睁眼,只抬了抬手,赵怀义斟酌片刻,这才沉声道:“娘还记得今日送礼时禹王也送了贺礼?按理说他身为皇家人,自有傲气,若非是还喜欢无双,又或想与我们赵家示好,他完全没有理由会送礼过来。” “这倒是,先前禹王还派人亲自来通报,名义上是和离,实则这禹王对无双的嫌弃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那不就是下堂妇吗?”老夫人沉思片刻,“可你所说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赵怀义:“娘,您仔细想想,禹王到底是皇家的人,若我们能和禹王攀扯上关系,那就相当于赵家和皇室绑在了一起,皇室那边无论如何也得压着这件事。” “而且儿子还听说了,这禹王确实对无双余情未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免得毁了无双的清誉,也影响了人家禹王,要是追究起来可不是小事!” 赵怀义笑道:“这话说的,不信您仔细想想,这次是送礼,上次禹王还亲自来了家里” 这样一来赵家自然就不会成为笑柄,皇家也不会过于苛责。 而最主要的是,只要他们把消息散播出去,不管禹王是不是真的余情未了,那自然都是百口莫辩。 皇上若要为自己儿子遮掩,势必就会管这件事。 老夫人明白过来,拍手叫好:“没错,只有这样才能度过此次风波,也就是说必须得让无双认下此事,才能攀扯到王爷身上去。” 赵怀礼蹙眉:“母亲,三弟,但这件事始终不是无双的错,若要她认下,这和外面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说你书读傻了,就是没有你三弟聪明!”老夫人闭了闭眼,耐着性子解释:“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吗,现在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必须尽全力挽回赵家的名声和颜面,懂了吗!” “再者”老夫人神色清冷,“她身为赵家的女儿,为赵家出分力,为家族而牺牲,这本就她应尽之责,除非她不再是我们赵家人!” 说到最后,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和赵怀义那种冷漠如出一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赵怀礼迟迟回不过来神,官场的黑暗他是见识过的,为了生存,许多时候不得不曲意逢迎,可没想到连自家人也要算计 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大势所趋,谁对谁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无双和皇家还有一丝关系,才能顺利平息此事。 赵怀义:“娘,这事儿不如就交给我去处理,来日大哥大嫂要是晓得了,儿子也自有办法,你看如何?” 老夫人:“无双终究是赵家的骨血,若她肯乖乖认错自然还是不要为难她,你得晓之以情,明白吗?” “娘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办差。”赵怀义抿嘴一笑,眼中全是杀机,丝毫不顾念那血脉传承,对待自己的侄女,就像是对待一个仇人那般。 这眼神被赵怀礼捕捉到,他缩了缩脖子,只觉体内有股寒意到处乱窜。 事情发展的比想象中要快,宾客们一出了门,今日赵家的变故自然而然就传了出去。 与此同时,清和风内,符晓正拿着一把小刷子替府里喂养的狗子们刷毛。 因为最近下雨的缘故,下人疏于管理,外面的狗窝都湿了,有好几只狗没地方睡,在池塘那边建了窝,总之搞的身上都是脏兮兮的。 下人们都小心翼翼在旁边伺候着,皆是一副愧疚之情,确实因为最近照顾小崽子,没顾及过来,如今督公虽没有责罚,可说到底还是觉得良心过不去。 容楚拎着一大桶热水过来,“主子,水来了。” 符晓淡淡看了一眼,“放着”他用水沾了沾水和皂粉混合,然后轻轻刷去虎妞毛发上的污泥。 容楚也顺势蹲了下来,同样为虎妞擦洗,“督公,还别说,今儿属下不是去给赵家送礼吗,因为路上耽搁了,直到巳时才到赵家门口,结果” 符晓拍了拍大狗的脑袋,让下人把它牵下去,接着收拾起这些刷子和盆。 一般他没有打断别人,就是示意对方可以继续说下去,容楚麻利的拾掇好,一边道:“结果就遇到了个怪事儿,老太太穿的衣服突然就变白了,现在外面可都在传,传的也十分邪乎呢。” “世上哪有什么邪事,无非是有心之人归于鬼怪之说蛊惑人心罢了。”符晓语气淡淡的。 容楚点头:“属下也这么想,多半是哪个人背后耍的手段,不过还别说,可真够阴险的,把老太太气的不轻,直接就夺了三夫人的权,还把那陈什么婷的给赶回去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外面谣传也是众说纷纭,这才短短个把时辰而已,真要等上两日,估计宫里头也得传的沸沸扬扬。 符晓没怎么在意,容楚看了一会儿,怎么督公还这么冷静,都不关心关心二小姐的? 不过想着督公脸皮薄,估计是不好意思问。作为一个称职的下属,就是要替主子分忧。 容楚清了清嗓子:“至于二小姐嘛听说也是因她而起,说是原本那三夫人准备送给赵二小姐的,结果转手送给了老夫人,所以现在也被禁足了。” 符晓没有做声,起身去笼子里看另外几只小狗,已经半个多月了,这些小狗也都睁了眼,还是挤挤挨挨在一起。 他拿起一旁的暖垫重新把窝遮的严实,而后回头对管家说:“这两日天气都不错,中午的时候就把这个黑布掀开,让它们尽可能晒晒太阳。” “诺。” 交代完毕,他转身回了屋,脱了身上的绯红色官服,换上轻便的衣裳,“杨太医那边什么情况?” 他站在一人高矮的铜镜前整理着头发。 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贴着头皮,绾了一个髻,别着的翠玉绿竹发簪增添了几分生气,整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端庄又大气。 容楚忙不迭回答:“啊,杨太医那边已经确诊出来,确实就是霍乱而引起的疫病,这会子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传染的速度太快,而药材紧缺” 第80章 跑不掉 赵怀义点了点头,半道上他也琢磨着李妈妈的事,最后实在不忍不住骂了句:“真他娘的歹毒!” 表面上陈含玉是个好主子,费心把李妈妈救出来,还花钱给她医治,让她养伤。 而最终目的却是要借助李妈妈对赵双双的仇恨发起攻势。 真的东窗事发,俩人本就有仇,这样一来,甚至都不用推脱,大家都会默认为是李妈妈擅自做主,才会动手 “以前还没发发现,古人说的对,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 “二爷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赵怀义只手托着鸟笼,“找两个人去把南苑给我收拾一下,老夫人说了,得给无双寻个安静的地儿养心。然后嘛再把李妈妈接回来。” 赵管家也没犹豫,立即就着手安排去了。 看二人走远,那腹部高高隆起的女子也艰难的走了两步,立马抓着身后人的衣袖,“你快去给二小姐报个信。” “姨娘莫慌,我这就去。” “嗯”柳姨娘此间已经方寸大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也不知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更不知陈含玉若是知晓,又会如何对付自己。 她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肚皮也稍稍隆起一个包,像是在与她回应一般。 柳姨娘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儿子,咱娘俩能不能活下去,就得看这次了。” 她深深地知道陈含玉绝不会容下她,而赵怀义也根本保护不了她,所以必须另寻大树。 原本也打算投靠二房,可人家二房也是有儿有女,又有官做,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不必争这一亩三分地。 所以她才一直寻机会,原本打算投靠老夫人,不过现在她已经把心思放在了赵双双身上。 丫鬟彩云一路穿过林云树木,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匆匆忙忙赶至映水居报信。 然而赵双双似是早有准备,听完她所说的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客客气气的:“替我谢谢你们家主子。” 说完便吩咐芍药照她所说去办。 彩云愣住:“这么说二小姐是已经有法子应对了吗?奴婢瞧着他们来者不善,我们姨娘无意听见,也是冒了好大的险才敢让奴婢来的。” 赵双双哪里有什么法子应对,只是从老夫人的态度来看,她就知道自己这遭也不能幸免,轻则禁足重则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一句话就是,老太太一定不会罢休。 她把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看着宣纸上晕开的那团墨渍。 既不能未卜先知,那只能兵来将挡。 彩云看她似有了主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在原地站了许久,赵双双才开口道:“回去告诉你主子,她的好意我领了,你回去复命,莫要掺和进来” 等彩云走后,桂嬷嬷才端着参汤走了上来,心事重重的望了主子一眼,低声道:“姑娘,老奴方才打听过了,虽然老夫人现在神志清醒,但急火攻心,大夫说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是调理不好的。” 赵双双点了点头,端起参汤往嘴里送,味道甘甜浓郁,喝入腹中那刻,整个身子也暖和不少。 桂嬷嬷眉头不展:“至于您让我打听外头那霍乱的事儿,朝廷好像压不住了,已经开始行医布药了那姑娘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啊。” 赵双双:“一切都在计划中,桂嬷嬷,若我真的出了事儿,就按我所说的去做。” 桂嬷嬷额头一跳,“姑娘莫要说瞎话,不过恕老奴多句嘴,以往姑娘从未有过这些想法,可如今怎么瞧着”她一脸为难之色,心中生出一丝怪异感,不好接着往下说。 赵双双侧过头看她,笑了笑:“是觉得我变了,变得有野心有心机了?” 桂嬷嬷无奈:“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若不是逼到绝境怎会如此是老奴言语有失。” 赵双双摇摇头,一脸平静,说好听些现在自己的处境还可以再嫁,谁又真的再敢娶?大多都是为了背后的势力而已。 她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在现代来说,只要努力朝着这个目标走,就一定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但在古代来说是真的太难了,真的想要安稳,想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就必须做人上人。 只有到达一定的高度,那些麻烦才不会来找上门,才有资格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由人摆布。 赵双双抿嘴一笑,放下汤碗,现在之所以处处被掣肘,那就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 也许等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了,那就是强大了。 她眼里的光很坚定,没有世俗的那种欲望,单单只是一种永不熄灭的火光。 不到下午,赵管家就寻了个由头把赵双双带走了,秋意等人自是不肯,非要跟着去。 赵管家皮笑肉不笑:“我说秋意姑娘,二小姐这是去受罚,你以为是去游山玩水?” “可不是,把老夫人气成这样”跟着赵管家一起来的那个婆子嘀咕了几句。 赵双双闻言,心领神会:“确实是我不好,终究是因我而起,无双甘愿受罚的。” 赵管家摊了摊手:“请,二小姐,去南苑好好静思己过,这一个月您就安生待着。” 南苑是赵家已经荒废的院子,据说以前府上总有丫鬟在那边的枯井投井自杀,而且奇怪的是,每次跳下去的丫鬟,连尸骨都捞不着。 最开始大家也没当回事,请了符咒把水井封上,可后来每每深更半夜就会传来鬼夜哭的声音,所以后来就干脆把整个院子都封了。 如今是没人敢踏足的。 赵双双接下来却要在这里生活。 院落荒凉杂草丛生,蜘蛛网悬在门前,风吹起来的时候,冷风刺骨,就好像他们嘴里所说那个古井,探出幽冷的风,让人不住的打着寒噤。 那道虚掩着的大门就像是一张巨口,仿佛只要踏足这个门就再也没法出来。 婆子皮笑肉不笑:“二小姐,请。” 赵双双略有警惕:“不是说只是罚我禁闭,可这样的地方能住人吗?” “二小姐,请进去。”婆子压根不回答那个问题,再一次提高了音量。 赵双双犹豫了会,还是踏了进去。 刚进院子,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关了起来,只听到锤子砸着木板的声音,好一片兵荒马乱。 赵双双脸上闪过一抹慌张,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已多了两个身形健壮的仆妇挡住了退路。 前面两个,后面两个,皆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朝她缓缓逼近。 “二小姐这是要上哪?” 赵双双站在那没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慢慢朝着左下角的位置退后,只要能够掠过高墙,她就能逃出去。 虽不知这帮人想做什么,但看这架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所以只要有出去的机会,真的把事情闹的上下皆知,保准背后的人也不敢再妄动。 其中一个花衣婆子却好似看穿她的心思,冷笑道:“二小姐,您是个聪明人,都到这个份上了想必也能分的清形势。” 赵双双打算与她们周旋,“怎么,莫不是打算杀人灭口?” “二小姐误会了,就算给奴婢们十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只是老夫人已经查出来了,那丧服之事与二小姐您有关,但念着你是赵家的女儿,如果肯承认错误,那自然就不会受皮肉之苦” 所以这意思是禁闭是假,规矩体统是假,把她诱来此处是要屈打成招的?! 这叫什么世道! 赵双双盯着这几个婆子,“你们今日若是敢对我动手,在我身上留下半点伤痕的话,等我爹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第81章 有人担着 “这” 大概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如此镇定,说出这番唬人的话来。 四个婆子还真就犹豫了片刻,愣在原地没敢继续往前动弹。 但很快,其中一人率先反应了过来,立马道:“都怎么了,难道就这样便被小姑娘给唬住了?亏你们还自诩洛都三杰,就这点本事?莫不是忘了主子怎么交代的吗?” 花衣婆子恶狠狠道:“反正出了事儿是有人担着的,咱们就办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显然,那穿花色长衫的婆子是这四人中说的上话的主心骨。 有了她这番话,其余三人立即就平复了下来,继续朝赵双双逼近。 几道黑影已经覆盖过头顶,像游魂一样四面八方伸手涌来。 她整个人被麻绳套的死死的,被人狠狠按在地上,吃了一嘴的青苔和石灰。 “二小姐,劝你还是早早的认了,也免得受这皮肉之苦,你说是吗?” 赵双双冷笑,若就这么轻易认了,那真相是非公道又算什么?难道这些东西真的不足以抵扣所谓的家族名望! 花衣婆子看她不说话,也不紧不慢道:“老实告诉你二小姐,你也别指望会有谁来救你,这件事几乎是全府上下决定的,所以想僵持下去的话,最后还是你自己难受啊。” “至于三夫人么,可是一点苦都没吃,半点罪都没受,就连表小姐也是在下人的掩护下勉强受了几个板子,如今想必也已经安然回到了荆湖。”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真正犯错的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她这个被害者无辜者却被拉过来认罪? 凭什么原本是三房的过错要让她来承担? 什么家族名望如此重要,完全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她来背黑锅! 想都别想! 说着婆子就靠近了她,“所以只要二小姐您承认,确实和禹王还有所来往,而这件事确实是您的纰漏和疏忽,那赵家就不会成为笑柄,自然你也会被立刻放出去。” 赵双双狠狠翻了个白眼:“冻死不搐生,饿死迎风站,让我认下不该担的罪责,做梦,我若是死了,看你们如何交代!” “死?”花衣婆子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还是三夫人料事如神,知道二小姐不会轻易认了这茬子,所以早早就已经交代过了。 她朝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会意过来,抄起门边胳膊粗细的棍子,二话不说就朝她背部狠狠打了下去。 “板子一定要落的准确,千万不能打臀部以上的地方,至于怎么打,你们都是有经验的,自己瞧着办。” 她们打人确实恰到好处,每一板落在身上,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就爬满全身,这种打法又不会让身上留下板子的痕迹。 对女子来说,臀部不能打,将来不好嫁人,要打也只能打小腿处,这会子俩小腿已经红肿起来,又是几棍子下去,已经生生破开一层皮。 实在痛苦不堪,即便她已经做好准备,却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紧接着又是两个板子重重落了下来。 听着如数的板子声,雨点般砸落,花衣婆子也只是悠悠的捧着茶杯,继续侃侃道:“二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委屈,可说到底人活在世上谁都委屈,即便是当今天子,那也有自己的憋屈处,指不定也得受那些大臣的气,受后妃的气,但都这样了,还要活着,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人在世上是身不由己的,你现在锦衣玉食,过的如此安逸,您可知凭的是什么?那就是赵家的屹立不倒!如今赵家饱受争议,成为京都的笑柄,很有可能就会动摇根本,你身为赵家女儿出来帮一把怎么了?” 这些话乍一听是没错的,如果是她心甘情愿的事,哪怕付出生命她也会去维护! 可这并非是她心甘情愿,而是明知有人想借此利用自己除去自己,却还要上赶着去承认根本是两码事! “我知道您心里还指望着大老爷回来呢,可你想想,他们远在边境,即便现在回来,也得一个月去了,等他们回来,您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是啊,等那时候,再把这些脏事儿推给下人,那要如何追究?空口无凭,就算赵怀章夫妇再是心疼,也不好追究下去。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自己的底线,能坚持自己的原则,若是仅仅如此就轻易动摇,那就不配为人! 赵双双失声冷笑,那花衣婆子也不由皱着眉,这接连都打了二十多个板子了,正犹豫要不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赵双双却忽然晕了过去。 两个婆子擦着额头的汗水,大口喘气:“这千金小姐还真是矫情,常人都能清醒的忍受三十个板子呢,这才二十几个就晕过去了。” 花衣婆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道:“行了,暂时先这样,这几天哪怕是一滴水都别给她送过来,三天后等她饿的差不多,渴到了极点,再来诱她承认,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她遇到过那些打骂不怕的,可一说到断水断粮的,能撑超过五天的,还没几个,饿肯定没那么容易饿死,可腹中空空的感觉最为折磨。 一般这样的情况,人的意志力就会变得薄弱,到时再说说好话,这事儿也就成了。 随着婆子们的离开,院子里很快就陷入了沉寂,一些落地的乌鸦从树上蹿了出来,掠过赵双双的头顶。 她这才勉强睁开了眼,几斤重的木头落在腿上,早就是血肉模糊了。她虽还清醒着,但因痛感强烈,下肢就像瘫痪了一样,连爬都爬不动。 若是刚才不装死,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赵双双不由苦笑,想她在现代那会,生活再苦也没被这么凌虐过,来了这古代,反倒是处处委屈。 想那时候膝盖破了皮,老妈看到都要唠叨半天,现在被人打的都快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自己的死活的 她稍稍放松了身体,尽量去适应那种疼痛,不知过了多久,全身已经变得滚烫起来,等到天黑的时候,身体就更加烫了,连眼睛都睁不开。 但她意识还是很清楚的,现在这种反应,也是因为外伤暴露,引起发烧。 血迹和汗迹混合一起,浸透了衣裳,湿漉漉的贴紧皮肤,格外的难受,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挺到那条鱼儿上钩 霍乱这件事,也不知究竟交给谁了 算了,死了也好,也许死了就能回到自己的时空可万一回不去呢,万一自己的身体也被人占据了,那该怎么办啊 她胡思乱想着,殊不知这个无人问津的院子早已多出一个人。来人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靴,轻手轻脚的来到院子中央,站的那个位置刚好挡住了月光,辨不清面容。 但明显感觉到他迟疑了许久才做出反应。 第82章 一丘之貉 他左右看看,而后上前两步,蹲在了赵双双身边,先用手探了探她的气息,发现还活着,这才放心下来。 看来和督公猜测一样,二小姐确实身陷困境。 他自然没忘记符晓交代的事儿,轻轻地将地上的少女推醒,“二小姐,二小姐你醒醒” 赵双双被这么一晃,恢复了些意识,“终于终于来了” “二小姐,你怎么会被打成这样的?” 赵双双张了张嘴:“这不重要是是谁让你来的?” “我督公让我来的,二小姐不记得我了?我叫容楚。” “容”赵双双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啊” “是我,二小姐,督公猜到你肯定遭了大难,所以让属下过来查探,没想到当真如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样子?是谁下的毒手啊,这胆子也太肥了!” 赵双双无力道:“容楚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你听我说,那批药材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容楚一听,连忙道:“既然二小姐这么直接,那属下也干脆直言,督公算到您会有麻烦,他说了,不管什么麻烦都可以帮你解决,但前提是要用药材来交换。” 这一点,赵双双当然料到,只是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疫病这差事就落到符晓头上。 原本还在想,这两日总会有人来,她自是不确定是哪位大臣会来,但不管怎么说,出去是有希望的,而且她也有本事借助药材打一回翻身仗。 她摇摇头:“我不需要他救你帮我带句话给他,药材我可以全部送给他,但是必须答应我一件事,至于是什么事,我没有想好。” 没想好又要怎么答应? 难道是跟钱庄一个意思,先寄存着? 容楚回过神,下意识道:“那药材” “想用药材做交换,那你就告诉他,如果想解决这次的疫病,就必须得把我救出去”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到最后都有些听不见,容楚只好俯身,离她更近些,“二小姐,我听不见,你再大点声?” “你告告诉他,别妄想用救我出去来当作交换条件,否则,他一样都得不到。” “这”容楚愣了片刻,迟疑道:“好,我明白了,那二小姐你你再坚持坚持,我这就回去通报给督公!” 容楚起身要走,但想想赵双双伤成这样,在身上摸了一把,掏出一瓶金疮药塞进她手里,再轻身一点,掠过了墙外。 夜阑人静,集市上是关门闭户的,越是临近城西的时候,守卫就越是严密,随处可见打着火把,穿着白色长褂的士兵巡逻。 空地上也搭建了无数亮着灯火的棚子,伴随着篝火,药香四起,烟雾弥漫,在浓墨般的夜色下,这些亮光像是散落的星星。 “这边这个病人又吐又泻,方才已经便血了,药还没好吗?” “看来得先施针,走,过去看看。” “符督公,药材的事儿还没消息吗?” 符晓:“快了,明日一定运来。” 刘太医沉吟道:“是这样的,我托彭州的朋友给我运了一批过来,现在已经出发了,估计要三日后就能到达,到时候还需要督公派人手去接应。” “没问题,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目前情况十分棘手。”杨希德端着药碗喂给其中一个病人,然后才拉着符晓往外走。 二人身高不相上下,可相比起来,杨希德似乎更为纤细些,他取下蒙着的面罩,露出略深的五官,“有些人明明已经治好,但又复发,这样反复传染让人实在无措,我们怀疑是食物的问题。” 符晓明白过来:“其实我们已经在着手调查,已经封锁了疫病最先流出的村子,待会便会有消息,不过疫病的源头是江州,所以我已经决定,这两日等药材的事落实后,就启程前往江州去查探。” 杨希德甚是赞同,“如此也好,那这里就尽管交给我们,只要查到疫病源头才能控制,否则这样络绎不绝源源不断,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符晓脸色略微放松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杨希德却条件反射的避开了,“大男人勾肩搭背成何体统,我忙去了。” “督公,杨太医”赶来的容楚刚好碰到杨希德,二人打了个招呼。 符晓看了他一眼:“怎么样?” 容楚:“果然如督公所料,不过唯一没料到的是二小姐说不需要您救。” 他把赵双双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符晓闻言,则陷入良久沉思,一个小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哭不闹,还忍着痛,试图用霍乱一事裹挟自己答应她的条件。 她所求到底是什么? 容楚叹息:“哎,您是没瞧见,那腿啊都烂的不成型了,督公你说咱要管吗?” 符晓:“这不是管不管的问题,首先,赵家对外宣布与丧服有关的人都受到处罚,至于被卷入的赵无双,也只是说罚其闭门思过,真想如何,谁人能知?如今我们若是贸然插手,又以何样的身份去管?只怕适得其反。” 容楚考虑的自然就没这么多,只是觉得二小姐未免也太惨了些,现在外人还不知道内里的事呢。 要说这赵家还真是冷酷无情,连自己的嫡亲子女都能这样利用,更遑论对外人。 说来和禹王还真是一丘之貉! “那咱就不管了?” 符晓浓眉深锁,他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也最讨厌那些人用各种手段逼人就范。但这一次,为了顺利完成任务,自然也不得不出手了。 只是自己这身份特殊,总得有个能拿的出手的名堂才行,而且还不能牵扯到皇家 站在旁边的容楚看着督公目光越来越冷,不由打了个寒噤,莫非督公已经有主意了? “收拾一下,先随我入宫。” “那赵小姐怎么办?” “想救她,就得先入宫。” 第83章 朝珠 天刚蒙蒙亮,赵双双抬起沉重的眼皮张望四周,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边竟还有一瓶金疮药。 定是昨夜容楚留下的,只是当时她全身发烫,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自然也没注意到。 她用嘴咬开瓶塞,几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还没拿起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 她们不是说要三天后才来吗? 原本以为只要能撑到三天,状况一定比现在好,可她有些心疼的看着这金疮药,若是被发现就会更麻烦,也只能忍着心痛把金疮药扔到了草堆里。 门打开之后,只看到几道人影,还来不及抬头,便是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已经干涸的血迹和伤口被激的裂开,宛若被毒蛇钻心一般,痛的人满地打滚! 赵双双撇过头去,入眼的是一双褐色的绣花鞋,上面还绣了只团花纹。 那人端着饭菜搁到桌子上,红烧排骨,炖肘子,鱼头泡饼,一溜儿的吃食,都是家常做那些,可现在闻着,肚子里如有一团烈火,饿的肚皮贴脊梁。 李妈妈蹲了下来,抬手抚过她的头发,满脸心疼:“二小姐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瞧着可真让人心疼,老奴听说你受了难,这不,马上给你准备了酒菜,你要不要尝尝?” 赵双双看着李妈妈手里的杯子,喘着气努力支撑着头,“你没死?” “老奴能安生的活着,那不也得托您的福吗?”她笑着走到桌边,踩在泥里的脚印一深一浅,赵双双顺着抬眼看去,只见李妈妈走起路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瞧着似是瘸了。 “我要喝水”赵双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李妈妈笑道:“自然是没问题的,你可是咱们的主子,别说是喝水了,要什么都可以,但独独一件,这罪状还是认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状纸,花衣婆子则乖巧的递上来印泥,“二小姐,您就只需要在这上面摁个手印,一切就会立马结束。” “妄想”赵双双喉咙烧的像是漏风的箱子,旁人没听清,便凑近些,“二小姐您说什么?” 赵双双瞪了她一眼:“我说,除非杀了我。” 李妈妈叹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如今变成这幅样子,不也好好活着,您只是做出小小牺牲罢了,出去之后日子一定比奴婢过的好。” “滚!”赵双双倔强的看着她。 “既然如此”李妈妈脸上闪过一抹阴骛,把水洒在了地上,她宁可洒掉也绝不让这个死丫头喝到半口! 茶水四溅,赵双双本能的想伸手去接,可她已经没有半点力气,连抬手都成了奢望,只能眼睁睁看着茶水被泥地迅速吸干。 原来这就是绝望 可如果就这样便让她认输,做梦! 李妈妈白了一眼:“那就别怪老奴心狠手辣了,好好伺候二小姐,注意力度,莫要留下痕迹了。” 余下几个婆子狰狞着面孔,宛若鬼魅一样攀了上来,那破败的大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与此同时,赵家二房三房的人此时都聚在花厅,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现在唯独怕传到了赵怀章耳朵里,因此必须得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久了。 老夫人皱着眉:“禹王那边可有动静?” “回婆母的话,儿媳已经让人传了消息出去,就说这禹王对咱们无双还纠缠不清,那这事儿慢慢的就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老夫人叹了口气:“但愿这么做是对的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了得想办法哄着无双签下认罪书。” “老夫人,二爷,三爷,不好了,符督公在门口等着了。” “符督公?” “天机营那个?” “是,是,就是他!” 好不容易镇定的局面,一下子就如石子投进了湖里。这符晓虽是个太监,但身份不低,而且是皇上的心腹。 就连那些王爷想拉拢的,他都没给面子登门拜访,而今却反常的来了赵家。 赵怀礼沉吟片刻:“这样,你们都先回去,我到底在朝为官,真要有点什么,也好交涉。” 陈含玉若有所思:“这符晓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沈凤仪:“人家是个太监,弟妹不会是想和一个太监结姻亲?” “二嫂这是什么话,我只是随口一问,前年诗会上我们家无暇作出绝句,当时在场的才子佳人无一人能答,偏偏是这个符晓对上了。” 所以这二人是有过交集的。 旁人没听懂,赵怀礼却听懂弦外之音,所以说这当官的,想的就更深一些。 太监又如何,那骨子里到底是个男人,而且这还是一个不错的太监,真要联姻也不是不可。 若是和自己女儿有缘分,他当然会包揽下来,可这会子 老夫人也悟了,眼前一亮,连忙道:“这样,快去把无暇请出来,故人相见,有什么话也方便说。” 这遭吩咐下去,赵怀礼则带着管家和老夫人一道去迎接,陈含玉也知这是个好机会,连忙回去让自家女儿打扮好看些。 远远就看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了进来,有一种少年没有的稳重和成熟气息。 他穿着一身绯色直缀朝服,绣有金蟒,腰间扎条黑色金丝蛛纹带,光滑的头发用发冠束起,一丝不苟,带着几分高不可攀的贵气。 这样一个人,不管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没法把他和低劣的太监联系在一起。 赵怀礼眼中生出几分赞赏,客客气气道:“原来是符督公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内堂上座。” 符晓微一拱手:“我岁数比你小许多,算是晚辈,赵大人无需这么客气,我今日来无非是送东西的,顺便探望一下故友。” 探望故友? 果然没错了,看来是真的来找无暇的。 赵怀礼笑道:“姑娘家知道有贵客临门,大约正在梳洗,还劳烦符督公稍等片刻。” 符晓微微点头,然后便落座于左下手。 下人们也端着茶点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站到一旁伺候,连头都不敢抬。 早就听闻过这位符督公是大红人,性情古怪,行事作风狠辣异常,今日得见,自然心中惶恐。 符晓神情淡淡的,也没多说什么,挺直了腰板坐在那,老夫人也默默打量着堂下坐着的男人。 先不论权势地位,就这副皮囊,若是无暇嫁过去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唯独不是个真男人。 不过这一点可以拿权势来补,如此似乎也没什么 符晓察觉到老夫人审视的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而后朝容楚招了招手,容楚立马会意过来,上前呈上一个盒子。 “这是” 符晓:“因在下公务繁忙,杂事较多,寿宴当日未能亲自前来,所以现下备了份薄礼,一点心意。” “这怎么好意思”老夫人本想推辞,可当看到盒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时,那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寻常一颗夜明珠已是价值千两,这么大的一颗那必然是价值不菲啊! 赵怀礼也颇有激动:“让督公破费,实在过意不去啊这礼物太贵重了!” 符晓:“无妨,老夫人喜欢就好。” 第84章 朝珠(2) 人家都这么说了,要是继续推辞,就显得矫情了,赵怀礼小心翼翼捧过盒子,然后郑重的交付给下人,拿去收拣好。 收下礼物后,见符晓没说话,果然也和传闻中那样,这个人话比较少。不过瞧他坐下,看似镇静,实则却有些急促,目光时不时的飘向外边。 赵怀礼会意道:“督公稍等片刻,下官这便让人去请丫头出来见客。”说罢,他看向旁边的管家,让他赶紧把四小姐请出来。 等候期间,符晓又喝了杯茶,为了缓解尴尬,赵怀礼便根据对督公的了解,找了几个话题来聊,说着说着,自然而然也聊了几句家常。 老夫人也有心要拉郎配,便问着符晓打听了一些他的家世。本来她就不抱希望的,傻子也能想到,能做太监的,家世一定很差。 果不其然,这符晓爹娘死的早,被一个屠夫收养,后来家里穷,就送到了杨大人府中做下人,后来辗转入宫才做了太监。 符晓神情淡定,对这些往事一笔带过。这种气氛明显就不太好,赵怀礼又找了些别的话题。 交谈之下这个督公确实不一样,说起话来极有分寸,态度也拿捏的很好,并不高人一等,也不附和逢迎,难怪皇帝会这么重用,果然不是个平庸无能之辈。 聊了差不多两柱香时间,赵怀礼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想着人家专程来找无暇,也不好再拖延下去,立即让人再去催。 下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四小姐。 赵无暇穿着藕粉色的纱衣,颜若朝华,长发披散身后,只用银色丝带束住,每走一步,如莲绽放。 她半垂着头,可目光却一直锁定在符晓身上,紧紧的拉着藏在袖里的丝帕,捂出一手的汗。 符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而后转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我还有要事要做,请速速将二小姐请出来。” 二小姐? 赵怀礼母子二人皆是一愣,就连赵无暇也愣在了原地,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刚才说是要见二姐? 可是刚才管家和母亲都说,符晓此次来是为了看故友,赵家唯一算的上是督公故友的,不就是自己么。 他何时与二姐相识的? 老夫人皱了皱眉:“督公不是来见” 符晓耐着性子道:“老夫人误会了,我此来实则是为了送朝珠,这是去年太后打造好,嘱托在下送到镇西将军手里,然而当时镇西将军走的匆忙,后来便和二小姐说好,让二小姐代为保管。” 这话说的没有半点纰漏,符晓也是如此想,不管怎么追问,他总有自己的办法回答,所以压根不慌。 反倒是老夫人心慌了,且不说别的,就现在赵无双那样子也见不得人啊,这要是传了出去那还得了。 赵怀礼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道:“原来如此,督公应该早些说明来意,这可不巧,无双丫头出门礼佛去了,这会子还没回来。” 老夫人也连忙道:“是啊,这样好了,您贵人事忙,不如先将朝珠交予老身看管,等无双回来再给她便是了。” “这样也可以。”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两串帽子上的朝珠,这是武官上朝时所需佩戴的重要装饰品之一,也代表了其身份象征。 老夫人松了口气,符晓却忽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神色冷淡:“不行,上次太后嘱托,我未能完成已是不对,如今怎能假手于人,还是等二小姐回来。” “可她要礼佛好几天。” “礼佛好几天?”符晓冷笑,瞥了眼管家:“你说呢,赵管家?” 突然被点到名,赵管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是 是啊” “一派胡言!”符晓已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我看你们根本是故意推诿!这乃太后特意寻的材料打造而成,如今本督想转交给将军之女,却被你们阻拦,还是说你们根本不将太后放在眼里?” 赵怀礼脸色一变:“督公息怒,下官绝无此意,主要是无双犯了过错,这会子应当在受罚,毕竟是我们家事不好闹大啊。” 想用家事来蒙混过关。 符晓冷笑:“既然是家事,我自是不便插手的,可这珠子却是一定要亲自交给二小姐,否则便是本督渎职,若是太后追究,这个罪过到底由谁承担?是赵家还是赵大人?” 虽然明明知道这些可能都是托词,但偏偏无人敢应声,因为谁也担不起这渎职之过。 赵怀礼正犹豫的时候,赵无暇却上前福了福身,平静道:“督公容禀,二姐姐被她们关在了南苑,我有心探望,可无法靠近半步,现时也不知情况如何。” “南苑?”符晓冷厉的目光恢复了平静,朝赵无暇抱拳,“多谢四小姐。” 容楚顺手拽起一个小厮,“愣着做什么,赶紧带路!” 二人一走,赵怀礼和老夫人瞬间瘫了下来,刚刚还气氛祥和的聊天,转眼就成了这般。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赵无暇迟迟收不回目光,再看看自己今日精心打扮又如何,人家根本就不关心。 她捶了捶有些闷堵的胸口,实在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埋怨道:“你怎么能和他说呢!” 赵无暇:“若我不说,他发了火追问起来,不是更麻烦吗,我如此坦率的说了,到时候真要有什么,就说是下人做的,传出去,也不会影响祖母的名声。” “再者”赵无暇神色灰冷,“他也不敢追究,凭什么啊,且不说这是下人自作主张做了些恶事,就算我们是故意的,他也无权干涉,毕竟,这是家事。” 老夫人很快明白过来,不由道:“这话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 不放心,咱们都跟上去看看再说。” 就这样,老夫人一行人也紧紧跟在身后。 南苑这一路,阴森可怕,连个鬼影都没有。 门口也全是杂草,容楚上前叫了叫门,原本里面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会子全都没了。 傻子也能想到这道门里面有猫腻。 符晓退后半步,踮脚而起,轻松跨过高墙。 那几个手里拿着针的婆子显然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越墙而入。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僵在原地。 甚至还有一个针插进赵双双指尖,刚插进去一半,这时候也不知是该收回还是继续。 气氛就这么僵持了片刻。 这帮老婆子自然也不是什么见识浅的。 看符晓这身装扮,不是侯爷便是王爷,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为首的李妈妈反应过来,看到两个不速之客,倒也没有惊慌,毕竟是见多识广,当即出声叱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将军府!” 容楚白了她一眼,飞起就是一脚将她踹翻倒地,李妈妈捂着肚皮哇哇大叫。 “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们督公都不认识!” “督公?” 几个婆子惊了,关于他的事迹听过不少,但这么一位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南苑? 符晓冷笑:“原来是在滥用私刑!” 他两步并作一步走到赵双双跟前,只见那少女全身都是血,连脑袋都被深深地埋在泥土里,指尖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看着这副惨状,他便觉心中有股无名怒火,看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整颗心跳的厉害。 容楚催促道:“督公愣着干啥啊,二小姐都被这群婆子折磨成这样了,应该马上送医啊!” 听得这声喊,符晓才逐渐回过神,他喉结微动,颤巍巍的伸出手,探了探赵双双的鼻间。 她微弱的呼吸打在自己的指尖,虽然微弱,但还好,至少是有气息的。 知道她还活着,符晓也总算放心了许多。 他深吸了口气,眼底的波涛也平复了下来,语气漠然:“赵无双,你想死就待会再死,死之前也要先告诉我,那些药材都在什么地方?” 第85章 不怕死就来 赵双双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现在就觉得喉咙里面像是被火烧一样。 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奋力抬起手,指了指桌子的方向。 符晓的目光自是没有离开过她身上的。 见她指过去的方向,立马就会意过来,二话不说就把茶壶提了过来。 他提着茶壶却又愣住,因为这丫头身上全是血,也分不清哪里是好的,哪里是坏的。 多怕一个不小心就加重她的伤势,所以这水大半都没喂进嘴,余下的茶水滴到泥地里,迅速就被吸收了。 这样下去也不行,伤势太重,就算她能拖,那些百姓却等不得,得尽快知道药材的下落! 符晓皱眉:“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儿!” 赵双双苦笑:“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就来救我,谢谢你啊” 符晓压根懒得理她,“谢我?若不是为了药材,谁会管你死活,之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要死不活的!” 赵双双忽然眼圈一红,觉得委屈。 看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符晓也没多说,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我带你走。” 赵双双没出声,她现在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身体忽然失重,然后便被人抱了起来。 她身体本来就在发热,而现在忽然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反倒舒服了许多,脑子也变得清醒起来。 不过还是没什么力气,她干脆也不去多想,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乖乖靠着。 几个婆子看他抱着人就要走,一句话都没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万一老夫人她们追究起来,说是把人放跑了,那这个责任是算谁的呢? 于是其中一个婆子就喊道:“你站住,你凭什么带走我们的二小姐!” 符晓顿住身形,抬起就是一脚揣在她的胸口上,老婆子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撞在了树桩上,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不怕死,就来。” 他扔下一句话,抱着赵双双就出了大门。 余下的几个婆子哪里还敢来,瞧着那架势,真要扑过去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 要说督公这性子,现在也是好转了许多。想以前审问犯人的时候,那简直是无所不用。 手段比这要狠辣百倍呢,而今一小半都没使出来,估摸着是督公念着这些是赵家的下人,不好动手罢了。 符晓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他爹娘死的早,连面都没见过,就被抱给一个屠户收养。那屠户样样都好,唯独一喝酒就不成人样儿,对符晓百般凌虐。 后来辗转卖到杨家做下人,原以为好日子到头了,结果转眼就被送到宫里做太监。 这么些年摸爬打滚的在宫里艰难求生。 他见的多了,看的也多了,那些脏的干净的,其实大多都差不多,只是有的人手上沾血,有的人手上不沾而已。 说来说去这些宅斗的把戏,他甚至都不用瞎猜不用多看,就能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门口已经站满了赵家的人,他们试图解释点什么,可发现此刻不管解释什么都好像是多余! 符晓冷笑:“原来这就是你们赵家的家规,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先有寿宴闹剧在前,后有屈打成招在后,你们说,若是赵大将军知道他辛苦为家为国厮杀,而他的女儿却受到非人的折磨他会怎么做呢?” 老夫人:“你若是就这样把无双带走,于她名声有损,不管如何,始终是我们家事,还希望符督公能够置身事外,也莫要强人所难!” 符晓声色凌厉:“如果我不呢?” 他声音阴沉沉的,仿佛要将人刺伤。 若是常人,听这么一说,自然也不会卷进人家的家事,可没想到这符晓竟然这么刚! “赵无双我是带走了,动用私刑这个罪,若是无双醒后要追究,我一定追究到底,至于别的,在下奉劝各位好自为之!” 符晓抱起赵双双直接走出大门,留下那一群脸色煞白的赵家人。 完了,寿宴的风波还没平息,要是再传出对嫡女动用私刑,那赵家才是真的闯了大祸了! 老夫人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现场一帮赵家人也已是兵荒马乱,那几个犯事的婆子,亦是冷汗连连,谁知道事后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大家各怀心思,而符晓也抱着赵双双出了府。按理说他本不该这么做。 不管出于什么身份都不能这么做,毕竟这确实是人家的家事,责罚也好打骂也罢,都说的过去。 他今日能带着赵双双出来,实则也只是以法压人,以权欺人罢了,来日赵家要是回过神来,不一定会买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赵双双的安危最重要。他原本想直接去城西,可想着她这身体实在不能再颠簸,就干脆先行回清和风医治。 最起码等伤势好些后再说。 容楚叹了口气:“不过一夜的功夫,就把人折磨成这样了,这赵家的人也太心狠了。” 符晓淡淡道:“正常。” “怎么能正常呢,要是赵大将军知道自己女儿受这些委屈,那不得掀翻了天去!” “待会到了之后立马去请杨大夫过来。” “属下明白。” 马车行至别苑,先一步收到消息的管家已经带着人在门口等着了。 瞧符晓直接抱着一个全身是血的姑娘下来,管家立即引着进屋,安置妥当。 事后也不敢多问,默默准备了干净的换洗衣裳和热水,顺带着还让厨房准备了热粥,免得姑娘起来会饿,到底有口吃食。 他和符晓交换了眼神,便下去熬粥了。 而这会子容楚去请太医了,其余下人也不敢在这儿杵着,屋内就剩下符晓和赵双双俩人。 他也不知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要是往日自己受伤,该上药上药,该缝合缝合,做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可现在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个女子,他反倒有些无措。不自觉的踱了两步,听着她哼哼唧唧的喊痛,他就更加烦躁了,早知道应该自己去请,一定比容楚办事效率高。 他走到床边,然后又走到桌前。 赵双双不由皱眉:“你走来走去做什么?” “你醒了?” 赵双双指了指茶壶,“我好渴” 符晓赶紧提起茶壶倒了杯水凑到她嘴边。 却因过于紧张,力道过重,反而磕到她干裂的嘴唇,瞬间就溢出鲜血。 看她皱着眉,他略有些歉意,再也顾不得别的,一只手将她挽进怀中。 以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她半坐起来,另一只手则缓缓将杯子放置她嘴边,慢慢把水喂进去。 有了水的滋润,她也觉得舒服了许多,只是觉得全身都在发冷,符晓察觉异常,立即拿棉被裹在她身上。 他有些不耐,“这样可好些?” 赵双双仍旧是胡乱的点了点头,虚弱无力的靠在他的肩上,符晓则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好一会儿才问:“药材究竟在什么地方?事情紧急,无法再拖了。” “你得先应我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暂时”赵双双深吸了口气,试图缓解痛楚,“暂时没想到,想到自然会告诉你,你放心,一定是能做到的” “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拒绝,倒是你,若我此间不管你你又该怎么办?” 赵双双:“也许会死但死了也好,死了也许我能回家,回自己的家” 回自己的家? 符晓紧蹙着两道浓眉,果然开始说胡话了。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实也滚烫的不得了,连身子也开始发烫,多半是伤口恶化导致,不能再拖了。 他小心的把她放平躺下来,仔细的调整了下姿势,免得她待会自己压住伤口,而后才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焦急等候着。 “督公!”容楚拉着杨希德匆匆赶了过来,“杨太医来了!” 第86章 落荒而逃 符晓定定的看着杨太医,“麻烦你了。” 杨希德没多说,挎着药箱进了屋,他把药箱搁在一边,上前先行检查了一下赵双双的身体,以及受伤的部位,确认情况之后这才命人打来热水清洗。 “进来搭把手。”他拿出剪刀在火上烤了烤,“不行就叫个女子进来帮忙。” 符晓一脸窘迫:“府中并无伺候的女子,若要有,后院几个照顾狗的仆妇容楚,你去叫来。” “慢着!”杨希德翻了个白眼,“仆妇?你开什么玩笑?那些人下手没个轻重,轻了重了大出血怎么办?” “那你说应该如何?” “别墨迹了,就你。” “我需要做什么?” “”杨希德扬了扬手里的剪刀,“她的衣襟和鲜血凝固在一起,我待会要给她剪开,但可能会牵扯到伤口,那么就一定会出血,所以你必须得在那一瞬间用这个给她止血!” 说着他拿出一个紫色的水晶瓶子,里面装着些粉末状的东西。 交代完毕,杨希德就开始做自己的事,他先将赵双双的衣服剪的差不多,只剩下些粘连的碎布没法处理,便用清水小心为她擦拭血迹和伤口。 这水突然碰到身上的伤口,立马传出火辣辣的疼痛,赵双双猛地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没轻没重的,可入眼对上的却是一个美人。 之所以说他是美人,是因为这五官过于英俊,一时间还真有些不辨男女,清秀中带着英气,英气中又多了两分女子才有的阴柔。 原本还火辣辣的伤口,现在居然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大概这就是颜值的力量! 俩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而后杨希德也放慢了动作,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有些疼,你得忍一下,等处理完这些碎布,我就帮你上药。” 赵双双面色一红:“有有劳了。” 杨希德继续做手里的事,现在碎布也清理的差不多,接下来就是擦拭伤口,然后上药包扎。 “晓晓,这布粘连的太紧实,我要撕开必然会流血,你注意了。” 符晓撇眼看去,那个位置就在脚踝处,他耳根不由一红,抓起紫金散走过去。 就在杨希德撕掉碎布的一瞬间,他也刚好把药散撒上去,溢出的鲜血立刻就被止住了。 “嘶!” “赵姑娘,已经处理完毕,我先给你上药,待会上了药就没那么疼,多养几天就好了。”杨希德平日里是个冷漠的人,可这会子说话却轻声细语的,让人听了便觉得心安。 眼下处理好了,符晓也总算能放心了,亲自送杨希德出了门,嘴里客气道:“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了。” 杨希德一本正经:“客套话就免了,这个姑娘是你什么人,看你挺紧张她的,莫非” “药材在她手里。” 就这么一句话,杨希德就悟了,难怪会如此紧张,感情万千百姓的生命都系在她身上。 说来他也跟着紧张起来,又拿出一粒丹药给他,“晚上她可能会发热,服下这个药,再用温水给她擦拭身体,知道不?” 符晓点了点头,命人送杨希德出府,而后则吩咐管家立即去挑两个机灵的丫头过来伺候。 “督公,那我们去江州” “三日后照常出发便是了,这里你多盯着些,我晚上再过来。” 如今霍乱的事情没得到控制,符晓当然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这边的事一做完,就立即奔赴城西忙活起来。 眼下染病患者越来越多,连附近村落也有所传染,不得已也只能封村。 听着百姓哀嚎,他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为了能尽快找到源头,他已经查看了许多可疑的东西。 例如食物,例如染病的衣服,例如排泄物等等都曾一一观察过。 夜风寒冷,重阳一过,就仿佛立马坠入了冬天,在他身边提着灯笼的小太监打着呵欠,抬手揉了揉因犯困而溢出的泪水。 他这才意识到已经快半夜了。 “行了,这些东西收拾干净就拿去烧了,三更的时候再用艾草熏一熏,你们都下去睡会。” “诺,督公,那边营帐已经收拾干净,您现在过去歇着吗?” 符晓拿起一个御寒的皮帽戴在头上,“我还得回去,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这话的说,自然不会麻烦” “督公这样奔波,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符晓淡淡点头,走出营帐,翻身上了马,便朝着别苑打马而去。 回到府上已是半夜,走进屋里便发现窗户大开着,而那两个值守的丫鬟竟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果然,这些人确实不够尽心。 他轻手轻脚关了窗户,只留下一道小缝,而后才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丫鬟的后背。 那丫鬟如梦初醒,下意识就要喊出声,符晓立即伸手作嘘,示意她别说话,然后挥了挥手,让俩丫头退了出去。 容楚发现屋内有烛火闪着,如鱼儿一般钻了进来,放下手里的水盆,快步走到督公跟前,颇有些惊异道:“还以为您今儿不来了呢。” 符晓:“那俩丫鬟照顾的不尽心,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窗户大开,她现在本就虚弱,若是再染了风寒,无疑是雪上加霜。” “行,明日就把她们赶出去!” 容楚拿出一盒药膏来,“督公,这是杨太医后来差人送来的,说如果吃了丹药身体还是发烫,就用这些药膏抹在伤口上,会舒缓很多,另外这紫金丹融于清水中也会好些” “嗯,我知道了。”符晓接过药膏。 容楚也没作停留,小心的退出房门。 符晓看他离去后才琢磨起药膏来,放在鼻间嗅了嗅,顺便拿出丹药,一起放在托盘上面。 然后才起身,把桌上的水盆端到床边来,拿起面巾浸入水中,然后拧干折叠好。 他从未看过女人的躯体,如今不仅要看,还要在这个女子擦拭身体,还要为她上药。 深呼吸几下,符晓才摒除脑子里所有杂念,收拾起慌乱的心思。 掀开盖在赵双双身上的被子,卷起她的裤腿,从脚背开始用温水擦拭。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也慢慢被药味替代。 体温慢慢下降了些许,赵双双也觉得舒服了些,睡的就更加沉稳了。 符晓冷笑:“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这样也能睡得着。” 赵双双嘟囔道:“你才没心没肺,我现在难受的要死,身上火辣辣的痛,你希望我怎么做?” 符晓愣住,这丫头居然清醒着? 他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落在她皮肤上,“药材在什么地方?” 赵双双:“在傅老头那里。” 他想过很多地方,甚至带兵去搜过那些私人库房,但全都一无所获,可以说哪里都想过,唯独漏了这个傅老头! 他起身洗干净手指,沾了些药膏,轻轻落在赵双双的伤口处,“你就不怕我变卦?” 赵双双全然不在意,笑道:“难道大名鼎鼎的符督公会失信于一个小女子?” 药膏落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不知是药膏的缘故,还是符晓指尖的温度。 随着他的手指上移,她顿时心跳如雷。 符晓也不由顿了顿,总觉得有些不适,但又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只觉心悸。 所以在涂小腿的时候还算淡定,可离开小腿以上的部位,就是匆匆擦了擦,然后迅速抽回了手。 他背过身去收拾东西,冷冷道:“小女子,你可不是什么小女子,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这个人是真的没同情心,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要奚落她? 赵双双恼怒的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可当目光触及到他平静的眉眼,竟如冰雪消融,所有的怒气一扫而光。 符晓自然也没想到,自己刚转过身就碰上这样的眼神,碰上对方这样的目光。 那种目光看的人晕晕的。 他顿时心中一跳,丢下手里的药膏,落荒而逃。 跑出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有些好笑,可同时也实在不明白,为何对方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具体他也说不上来。 便只是觉得心悸。 事后他又觉得丢下伤患一人,始终不太放心。 但再进去的话又显得窘迫,兴许是因为屋内温度太高,所以才让人觉得不舒服。 正犹豫着,管家路过,上前打了个招呼。符晓立即反应过来,“明日再找两个细心妥帖的丫头。” 管家会意过来,心道定是那俩丫头照顾不仔细。 “现在找个仆妇进去给她上药。” “可杨太医不是说让您给上药吗?” 符晓梗着脖子,有些生硬,“咳,我还有事要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管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督公仓皇而逃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也难怪,督公这十年来都是孑然一身,从未和哪个女官交好,甚至连女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如今主动带了姑娘回来,又要贴身照顾,那自是会觉得害臊的。 管家收回带着笑意的目光,重新换了两个婆子进去给姑娘上药。 第87章 源头 接下来这两天符晓也没去看她。 因为城西那边也实在太忙,也只能抽空的时候,半夜站在窗边上稍稍看上两眼,确定她的身体在好转,便也没做别的打扰。 “督公你回来了,属下都收拾好了,此次去江州山高路遥,所以吃的喝的都准备妥当,您要不要亲自点一点?” 符晓还没进门就遇到了容楚,这小侍卫成天跟个老婆婆似的,只要给了他开口的机会,就很难再有闭嘴的时候。 “家里来了客人?” 容楚会意过来,解释道:“是飘絮姑娘她们过来探望二小姐,不过刚刚才离开,您可真厉害,这都能被你发现” 符晓实在受不了他这么唠叨,打断道:“好了,你先去忙,我去看看她。” 这三天有人专门照顾,吃的好住的好,再加上她清醒过后,给自己上药的频率增多,所以好的就特别快。 只要不是在赵家,真的是在哪里都舒坦。 赵双双扶着床边慢慢移动身体,练习着走路。 虽然伤口开始结痂,但是因为发力点是小腿,走起路的时候还是会很痛,不能使太大的力气。 只能扶着墙壁,借助座椅板凳,这些东西都变成了她随手可用的拐杖。 刚走扶着门框到门口,就看到那个高大清瘦的男子在门口徘徊,他显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所以等再次折身回头时,瞬间就愣住了。 那姿势显得无比尴尬,就好像是偷东西的窃贼,忽然被主人家发现一般。 符晓脸色略有些僵硬,“咳,你能下地了?” 反观赵双双冲他笑了笑,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闪闪的亮光:“自然得多亏了杨太医妙手回春,他用的药膏都很好,我伤口已经结痂了,不信你看。” 说罢,她撩起长及脚踝的裙摆,雪藕般的柔软玉腿上有很明显的伤口,那些龟裂的地方油亮亮的,显是刚刚涂抹了伤药。 顺着就看到她的脚背,连鞋子都没穿,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呈现在眼前。 没想到她看上去很纤细,这双脚却是胖嘟嘟,细嫩又白净,甚至有些可爱。 他白皙的脸上又渐渐转作绯红,慌忙转过身去,“你快把裙子放下去。” 赵双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丫子,忽然想起之前秋意的唠叨,女子的脚是不能给男人看的。尽管眼前这个不是真正的男人,可到底也是个男人。 兴许这便是古人的忌讳。 她表示理解,把裙摆弄好,遮住了脚丫子,这才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好了好了,你可以转过身了,刚好,我正想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这完全是把他当做人形拐杖了。 符晓也是无奈,若是此刻抽手,她肯定会摔跤,也只能由她搀着自己的胳膊。 “找我做什么?”他语气冷冷淡淡的,让人觉得陌生又疏远。 赵双双自然的落座,“自然是谈正事,难不成还和你谈情说爱?” “”符晓面色窘迫,赵双双抿嘴一笑:“好了,和你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免得剑拔弩张的,大家都难受。” 符晓冷着脸:“玩笑话就不必了,你既然已经清醒,我看伤势也好的差不多,稍后我便差人送你回赵家。” “回赵家?” 那可不行,现在好不容易光明正大出了赵家,这是个难得机会,只要等伤势好的差不多,就能立即着手去调查陈含玉的秘密。 这一次自己落的这个下场,表面上看是老夫人和二叔三叔的意思。 实际上能使出这种卑劣手段的,说和陈含玉毫无关联,那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一个人是什么样,确实需要时间去了解,不能轻易下定论。 可有的人不同,你只需要看她一眼,就那么一眼你就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 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想,陈含玉接下来会如何做,原来就是这样,屈打成招,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名义上是保护赵家的名声,实际上是借刀杀人。 借的就是周延泽这把刀。 陈含玉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和禹王之间矛盾激化。 矛盾激化之后呢?按照周延泽的个性,他会怎么做?他会容忍一个先是抹黑他在前,拖他下水在后的人吗? 赵双双深吸了口气,赵无双这个三婶啊,做事当真是一绝。 “我还不能回赵家,就让我在这里多养两天。” 符晓:“可你住在我这里终究不妥,再者,我明日就要启程去江州,恐怕照顾不便。” “去江州?明日就要去吗?” 符晓点头:“如今药材的事情已经解决,今天一早,最后一批药材也已经运到,接下来就要调查疫病源头,只有找到源头,才能从根本上消灭这场霍乱。” 赵双双若有所思,提及这个霍乱,就跟传染病是一个意思,她那会子也经历过非典各种的疾病,传染性强,死了不少人,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 说来她虽算不得什么心系天下,但正是因为有过抗疫的经历,就拥有更多的现代防疫措施和知识。 兴许能在这次霍乱中帮上点忙。 毕竟一旦蔓延开来,那就不是个人安危的问题,殃及的人就多了去了。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闹的很厉害,现在城中家家户户都不敢随便溜达了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说起正事,符晓神色也稍放松了些,如实道:“我检查过呕吐物,排泄物,乃至他们的食物和衣物,但我试验过,暂时没有头绪,所以这次才会把目标放在江州。” “江州” 赵双双立即反应过来,之前在天下地理的书上看到过,江州的水不是普通水源。 一座城养活好几座城池、村镇的百姓,这江州算是最大的水源地带之一了。 她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我明白了,所以你是觉得源头可能和水有关?” 木炭经她拨弄,火星子飞溅,不过原本已经快熄灭的炭盆,一下子就死灰复燃。 符晓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摩挲着茶杯,“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于江州,得速速找到答案才行。” 不然就一天天拖下去,耽搁了皇帝给的期限,虽不至死,但也很难交差。 毕竟皇帝那脾气,时好时坏,搞不好一气之下真就把他这颗脑袋给摘了也说不准。 “有道理!”赵双双瞳孔一亮,像是想起什么,“之前寿宴的时候,那布庄老板就说过,有一批布运过来被洪水泡发了,所以不能再用。” 符晓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 赵双双淡定道:“刚才你已经说了,既然检查过食物,也做过验证,那会不会本身就不是这些问题,而是因为那些东西被洪水泡发过的缘故?” 说完看符晓一脸不解,她接着解释:“就好比我吃了白萝卜再吃橘子,就会导致全身水肿继而中毒,也就是说食物本身也许没有问题,可混合在一起就有问题了。” “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可能。”符晓看着她,“洪水泡过的东西不能吃,可有的百姓因为节俭,所以不舍得浪费,自然就会吃下这些东西” 赵双双笑道:“如此,自然会出现呕吐,腹泻的症状,所以现在应该着手确认的是,那些食物有没有被洪水泡过,包括咱们现在每日的饮食也要了解清楚,然后再着手江州的水源,我就不信两头抓,还找不出发病源头。” 第88章 江州(1) 听完后,符晓有些讶异,他一开始倒觉得这小姑娘有胆色有些手段。 把自己置身危险中,不仅能全身而退,还逼的施救者答应她的条件。 说来这样亏本的买卖,他还真是第一次做。 其实此刻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会预判?她为什么会提前囤积药材,又如何判断一定爆发瘟疫? 但他不想问,一旦开口,这小姑娘又憋着坏,又要得寸进尺提要求。 “这样。”赵双双一本正经道:“你好歹也算救我出苦海,我也不能白白占你便宜,江州之行我陪你去。” 江州是疫病源头,危险重重,何况她现在还负了伤,怎么能跟着瞎跑? “不行。”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 “你放心,我绝不给你添麻烦。”她拍着自己胸脯一再保证。 符晓放下杯盏,定神的看着她,“赵二小姐千金之躯,此去江州不是游山玩水,如果稍有不慎,你自己也会染上霍乱,难道你就不怕?” “你这么问,那我肯定说怕,可是因为怕就不去做,你觉得像话吗?” “看不出你还是个菩萨心肠。”这言语里多有几分讽刺。 赵双双倒也不生气, 突然急中生智:“其实我们边关曾经也发生过规模很大的疫病。” “什么时候的事?”符晓愕然,他这十年间掌管了许多宗卷,可以说很多东西都看过,甚至还要先挑选一遍,再将有用的呈给皇上。 并不记得何时尧城那边发生过什么瘟疫。 大梁史书当然不会有记载啊,要是她说是2002年,符晓眼珠子都不得掉下来? 赵双双只好随口道:“具体我也忘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那场疫病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所以我知道应该怎么去防范,也知道应该怎么安置这些人,所以我不仅不会给你添麻烦,还能帮助你尽快处理此事。” 符晓脸上的神情慢慢凝固了,缓缓松开握成拳头的手,很久都没有说话。但赵双双知道,看这个反应就是,他已经被自己给说服了。 谁会拒绝一个不添麻烦,又有经验的帮手呢? 果然,符晓转而道:“从这里到江州最快也要五天,而且最近天气转冷,江州的温度只会更低。” “这算什么,想当年我在边关的时候,鹅毛一样的大雪见过吗?石头大小的风沙你见过吗?”她一脸得意,仿佛取得胜利,“我都见过。” 言下之意比一句‘我不怕’来的更有说服力。 接下来符晓就再也没说过话,退出房门后就让容楚多准备了一份行装,包括常用的伤药什么的也都准备了妥当。 符晓临走时给了赵双双一张银票,让她缺什么就自己差下人去补齐。 赵双双接过银票,翻开一看,居然只是一张五十两的票子! 失望啊失望啊! 也忒小气了! 这小表情,自是被符晓收尽眼底,他嘴角微微上扬,装作若无其事的出了府。 他这边虽是答应了,说到底还是得听听杨希德的意见。所以出了清和风他就直奔杨家。 杨希德刚和刘太医换了班,刚回家洗漱完打算上/床歇着,就听到丫鬟急匆匆过来通报。 他只好立马坐起身来,迅速穿戴整齐,就好像是怕有人突然闯进来似的,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正厅。 “你没休息好?” 杨希德心里烦躁:“你说呢?难道你看不见我这熊猫眼?我都困成什么样儿了,你有事说事!” 俩人是多年好友,说话难免直接些。 符晓知他心情不好,自然也不会计较,只好道:“是这样,江州的事赵姑娘想和我一起去,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杨希德一连生无可恋:“就这?就这?不过话说回来她一个姑娘家,跟着你这么个到处瞎跑,传出去对名声不太好?” “这好像不是重点。” 杨希德承认自己多事儿,裹了裹身上的围脖,“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事的,马车颠几下也还好,不过江州复杂,那是疫病地段,你放心带她去?” 符晓:“今日交谈下来,她好似会医术,而且她说她经历过这样的疫病,所以我认为带她去也许真能帮上忙。” 杨希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惜这里要我留下守阵,不然肯定跟你一起去,原本就在想要不然请傅先生出马,可这老头不一定请的动,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这位赵姑娘兴许真能什么作用。” “所以她的伤势并无大碍?” 杨希德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是谁开的方子,谁做的药膏,是我,华佗在世的杨希德。只要伤口别碰水,按时擦我给的药膏,七天即刻愈合。” 这话倒也不是胡吹,他的医术确实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尤其看外伤的本事。 符晓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伤,他是亲身体验过的。眼下有了杨太医的保证,自然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杨希德揉了揉胸口,“该问的也问完了,我也得回去睡觉了,再不睡我就要死了。” 江州沃野万里,金城千里,土地富饶人口众多。 更是整个大梁的命脉所在,可以说如今的大梁之所以发展迅速,都依仗了这么座都城。 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堂开,清和风的人就已经忙碌开来。 把几口大箱子都装进了马车,容楚一副老妈子模样,单手叉腰站在那,时不时吆喝着让下人轻点。 赵双双也深怕把自己落下,所以早早就躲在了马车上,等东西装的差不多了,才探出头去问:“容楚,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自然是要的,毕竟属下要贴身保护督公的安全嘛,对了二小姐,你看,这些是属下准备的小食,你看看都喜欢嘛?” 暗红色的四底提盒,面上都有暗纹,纹理细腻,揭开盖子就看到四个小格子。 每个格子里都装的满满当当,各色点心,精致而小巧,别说吃了,光是看着就觉得秀色可餐。 这是来到古代后才发觉的,不得不说,这里的人手艺都很好,不管是绣花还是做美食,总能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你有心了,谢谢啊。” “姑娘喜欢那属下就没白费,对了,督公喜欢饮茶,我差点把紫砂壶忘记了” 他一拍脑门,紧赶着又去找紫砂壶。 赵双双也收回了目光,放下帘子,把手中的提盒放到小矮桌上。 车内空间很宽敞,最起码可以容纳四人同乘,都还有富余的空间。不像之前赵家的马车,实在太拥挤了。 而且这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保暖措施做的特别好。她扒拉着窗户看了下,发现着封窗的都是用的鹿尾绒毛。 只要不主动开窗户,这里面就活脱脱一个保温室,暖和的不得了。 所以这个小炭盆估摸着也不需要了,万一引起火灾什么的,所以说古人的防范意识还是不够高。 她小心移动着炭盆,刚一掀开帘子,便看到一个身影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靛蓝色镶毛边的圆领袍,腰间束着一件青色祥云宽边锦带。 头上的皮帽换做了一条银色抹额,衬的眉眼更加精致了。 若说穿上绯色官服的他是内敛而冷静。 那么换上常服的他则显得更干净,更端庄。 配着这张柔和而圆钝的的五官,骨子里散发出的独特气质,世间绝无仅有。 冷风阵阵吹过,吹的火星飞溅,热气扑面而来,她脸颊一烫,迅速低下了头,用木棍拨弄着眼前的火盆。 来人已走到跟前,见她反应奇怪,不由蹙眉,“这是在做什么?” 第89章 江州(2) “呛啊赵双双捂住口鼻,“它放在车厢里太呛了,所以我把它移出来你应该不需要了?” 符晓哦了一声,让人换了个巴掌大小的茶炉过来,这个炭盆就这么被无情的丢下了。 他掀开帘子钻了进来,赵双双主动移开了一个位子,把正中央的‘御用座椅’让给了他。 符晓也没说什么,坐下之后整了整长袍,而后便闭着眼没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没了,想来是东西已经都装好了。容楚探了进来,“督公,完事了,咱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符晓:“有两辆马车。” 容楚:“我知道啊,原本属下想去后面的马车的,可是掀开帘子一看,几口箱子呢,没属下容身之地了,劳驾让我挤挤呗?” 然而符晓只是闭着眼,没说话也没吭声。 车内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跟外面的冷风一样,刮的人脸蛋生疼,一时尴尬无比。 就在容楚快要认命的时候,赵双双打了个响指,拍拍自己身边的位子,“你坐这。” 说着,她就往符晓的方向移了一下,符晓微微蹙眉,下意识往左边挪了挪。 容楚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笑呵呵道:“还是这里边儿暖和,可真是托了姑娘的福,以前督公都不让属下跟他坐一车的!” 赵双双悄悄侧目,看了看旁边的符晓,见他神情平静,这才稍稍放心,而后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带这么多箱子,都装的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啊,出门在外吃喝拉撒是免不了的,运气好呢,咱们住客栈,运气不好那就得荒郊野外凑合啊,所以我每次出门前棉被啊,吃的喝的用的,乃至毡包都折叠好了,全都在车上,所以咱们” “能不能安静点?”符晓倏尔睁开眼,冷冷撇过,他的目光宛若刀子,容楚下意识咂了咂嘴,赶紧把嘴闭上。 但他还不死心啊,又起身坐到了赵双双旁边,“姑娘别怕,他就这脾气,人家话一多他就懒得听” 他这下挤过来了,如此倒是把赵双双挤到中间去了,离符晓近了些,才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橙花香味。 橙花是那种回青橙开的花,带着青青的白花,清苦中又有一点点柑橘味的花香,特别的清新。 都说太监身上很臭,因为他们那个的时候并不完善,容易感染,死亡率很高,就算还健康活着的,大多也都有病根,完全就不受控制,所以平日里连水都不敢多喝。 可为何他身上一点杂味都闻不到? 符晓似有所察觉,她越是无畏的靠近,他心里就越觉得惶恐,那种不安的感觉一直在心里弥漫。 他还记得五年前也有个女子,从一开始的无知无畏,到最后的失望而归,那模样那表情,他记得十分深刻。 没有人会喜欢他们这种残缺不全的人的。 不会有人喜欢的。 “容楚!” “属下在!”容楚立马反应过来,“督公有何吩咐?” “我要喝茶。” “属下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早准备好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茶包。 先用沸水把茶具烫煮干净,然后再洗茶,冲茶,总之费了好一道工序,才泡好一壶茶。 不过话说回来,四匹马儿在外疾驰,这车内竟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 察觉赵双双好奇的目光,容楚诡秘一笑:“二小姐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滴水不洒?那自然是属下内功高深。” 赵双双:还真有内功? 容楚笑呵呵道:“其实是出发前督公专门让人加了减震的轴子,估摸着是怕颠” “这茶”符晓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味道似乎不对。” 赵双双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小口:“哪有什么不对,差不多就行了,出门在外的,大家都凑合一下。” 这话一出,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外面的景色一直在移动,车内越是暖和,人就越发的犯困,迷迷糊糊的,赵双双也靠着车壁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看到自己好像回到了家。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夹着手机,在找钥匙开门,然后就放下了手里的快递盒子。 再之后一道黑影倒影在窗外,他宛若夜间行走的鬼魅,尤其那双眼睛显得空洞又无神,像是两个窟窿。 那个赵双双也发现了这个黑影,两个人对视了片刻,那黑影忽然抬起手,他手腕上也有个相同的玉镯。 可下一刻,居然发疯般扑向了赵双双,伸出光秃秃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赵双双拼命用手扑腾着,就像溺水的人不断在呼救一般,挣扎了片刻,她才从梦中转醒。 看清眼前的场景后,才稍稍觉得安心了些,只是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符晓察觉动静,侧目看她:“你怎么了?” “没事”赵双双扶了扶额头,下意识的看着手腕的镯子,刚才是做梦吗? 符晓撩开帘子看了看外边,此时早已出了洛都,马车也驰骋在官道上,朝着江州方向出发。如果没有估算错,下一站就有个驿馆。 他转头看她,“你再坚持片刻。” 赵双双:“不是因为脚痛,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没什么的,我们还是尽可能的一口气赶到江州。” 符晓:“你也不用逞强,如果真的不舒服就早些说出来,免得大家都麻烦。” “我明白。” 毕竟这次不是去游山玩水,除了查疫病源头,更重要的是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这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过去,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车夫也熬不住了,赶紧找了个驿馆投宿,说是让马儿也歇歇。 那车夫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看赵双双下了马车,丝毫没有那些贵女的矫情和娇气,不由对身边另一个车夫说,“这姑娘是我见过最能吃苦的。” “是啊,姑娘还挺能忍,你瞧着没,她裙摆下面都是血呢,估摸着是脚伤裂开了。” “哎哟,当真啊,那这可不得了哇,得赶紧跟督公说去。” “走走走” 在小二的安排下,赵双双自己独住一间屋子,为了避免爬上爬下,就安排在了后院。 她回到屋里就赶紧拿出杨希德给的伤药,小心翼翼涂抹在小腿上。 虽然不颠簸,但是一路上都在马车上,除了下来吃饭方便,几乎都没法走动,全身都肿了不少。这小腿一肿,伤口就又裂开了,因为给撑破了。 不过还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这些伤基本都在小腿肚上,她歪着头,沾着药膏小心翼翼擦拭着。 “听说你伤口破裂”男人抬脚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个药瓶,顺着雪白的药瓶望去,便是他那骨节分明的手,以及微微泛黄的老茧。 符晓立即侧转身,“这药有镇痛效果,明日你不用随我入城,暂且在这里安置,我已经和驿馆老板打了招呼。” 赵双双迟疑了一下,这是说明他念着自己身上的伤,怕自己拖累于他? 她放下裙摆,抬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瓶。 “你是怕我拖累你?你放心,我说过不会给你添麻烦,就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如今都到了江州,你却不让我进城换谁都没法接受。” “不是!”符晓回转身,看着她已经穿戴整齐,这才松了口气,“我是怕你有危险,毕竟你是赵将军的女儿,如今跟我出来,我就有责任的。” 说来这个人还真是脸皮薄,只是看个小腿而已就羞得红了脸,那要是搁现代,袒胸露背,他这样的人可该怎么办? 偏偏他这厢又是一副严肃的态度:“方才你歇息的间隙,我已经在周围查过,附近几个村子都被烧了。” “你是说焚尸?” “嗯。” 当疫病无法控制的时候,为了减轻他们的痛苦,为了不让疫病扩散,一把火下去,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官府那边怎么说?” “曹大人已经来过,与我交代了细节,我嘴里说明日进城,实则,今夜我就要行动。” “只有这样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情况难怪你不肯带我去了,我现在这个状态确实只会拖累你那我就留在这里等你。”赵双双垂下眼眸,难掩失望。 符晓却迟迟收不回目光,她的腿到现在还在流血,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他想又想还是忍不住问:“就算你囤了药材,可如果这次接领任务的是别人,若是以你性命相要,你打算怎么办?” 赵双双愕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她也并不想隐瞒,就如实道:“不,不管是不是你,接受这次任务的人都一定会来,事关霍乱,关乎苍生,他若是不来,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那我再问你,你如何能预判到会爆发霍乱?” “不,你不应该这么问。”赵双双抬头望着他,“天灾人祸,有天灾必然有人祸,不管何时何地,做药材生意本来就不会赔本,若是有疫病发生,囤积的药材可以坐地起价,若是没有,我也不亏。”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好,你安心养伤,我让容楚留下。” “不用了。” “为何?” 赵双双闻言一笑:“你都说江州城危险,你比我更需要,我住在这里,一无仇家二无歹人,很安全。” 第90章 无功不受禄 夜里,哒哒的马蹄划破长空。 此时的符晓已经换了身普通百姓的衣裳,贴在脸上的一圈大胡子,让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神秘。 摸着黑,骑着马,这一路朝江州城赶过去。 临近关城门一刹,他纵身挤了进去,操着一口不带标准的汉话,连说带比划的,忽悠过了守卫,然后就找了间客栈住下。 这客栈自然也不是随便找的。从这里能够很好看的看到当地富户贾老板家的状况。 从决定来江州他自然就做好了准备,要查源头也只是此行目的之一,目的二就在这个贾老板身上。 说来自然也是和药材的事儿有关。 按理说江州这样的要塞,四通八达,即便是重灾区,被水淹了,大多物资都毁了,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不说支援别的城镇,哪怕是把自己保过去应该也没问题的,但偏偏这么个地方,居然还等着朝廷拨银子赈灾。 如此倒也算了,银子是拨了下来,但是灾呢?还变本加厉。 不只是这里的霍乱更严重,听说好多村子都已经被封死了,官府更是毫无作为,不管有没有病的,全部都关在一起。 这些内幕,若不是他早一步查证,就拿今天那曹知府的态度来看,哪里会想到背后竟如此不堪,这自然也是为何他要先乔装进来的原因之一。 其二就是囤积居奇的三大家族。 贾老板为第一,张李两家各位三股势力,他们仗着这疫病期间,山高皇帝远,无暇顾及他们这些小动作。 所以就暗地里高价售卖治疗瘟疫的药方和药材,富人倾家荡产只求保命,而穷人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严重扰乱了秩序! “督公,属下已经查到那贾老板堆积药材的仓库,要不晚上就叫几个兄弟去截了?” 叶枫是他放在江州的眼线,掌管着整座春风楼,这次听说督公来了,立马就准备了一切。 符晓歪头瞥了眼窗户对面的贾府,淡淡道:“不,我要让他自己吐出来。” 听出其中冷意,便知督公心里已经有了法子,叶枫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退到一旁。 符晓坐到床边,“明日你联络曹大人,就说我要在驿馆多逗留三日再进城,暂时别让他把消息走漏出去。” 叶枫闻言,有些不理解督公为何要这么做,想问点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没一个字也没说。 符晓自然是有自己的主意的,说是要三天,其实压根用不到这么久。 之所以故意说要三日后进城,为的就是打消这三个人的疑虑。 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得让贾老板吐出那批药材,不只是是他,还有另外两家人。 “那属下们需要做什么?” 符晓:“听我命令行事,这城内马上就会多出一个神人,我打算亲自去。” 而曹大人这边听说督公要进城了,为了避免自己渎职的罪过。 干脆把那些染病的人全都赶到了地牢里。 此时的地牢,才真的活像个人间炼狱。 而且为了彰显江州繁荣,他便勒令那些完好的百姓照常出摊,照常生活。 曹大人蹙着眉:“我说这个死太监到底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保不准是想暗中查访!” 恰恰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一个点,此次霍乱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起初发现的时候是因为洪水的缘故,他本就贪污了赈灾银,而后又突然爆发了疫病。 朝廷又继续拨款下来,但他哪里能想到这次的疫病还真就来势汹汹。 别说现在是没银子了,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药材,他总不能自己贴着老本去贾老板他们手里买? 要知道现在可都是高价! 为了保住乌纱帽,他也别无办法,只能把这些村子的人,哪怕只有一个被传染的,都得全部封锁起来,实在不敢冒半点险。 换句话说这种做法就是为了一个可疑的人,拉着全村人都去陪葬。 而最后上报的话,也会在死伤人数里面做手脚,更多的则归结于水灾中死亡的人数。 如此算是天灾,那自然就和他这个知府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那乌纱帽自然就保住了,政绩也不会差。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应该也只是来走个过场,哪次天灾人祸不死人的?只要回头给点好处,也就过去了,这种人本官可是见多了。” “大人说的对,哪有不死人的,就算这符晓亲自来了那又能如何?我还就不信他能搜罗到药材,能医好这些人。” “时也命也,他们该死,我有什么办法?” 曹大人双手一摊表示无奈,没再理会这些事儿,就派了聂捕头等人去守着,一有动静就立马汇报消息来。 然而就这么一两天的光景,城里就闹腾开了。这一日,曹大人穿了身便服,就在街边吃早饭,一直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议论什么。 因为挨得比较近,自然也免不得听了一耳朵。 那言语里却是说这南山观主云游归来,遇到神仙点化,手中有仙丹,患病者,吃了之后药到病除。 不仅如此,连不治之症都能医好。 “你们说的南山观主是何许人也?” “哟,这不是曹大人吗?” “少废话,我们大人问话呢,赶紧老实回答就是了。” 几个男子互看了一眼,为难道:“真要说起来,我们也不太清楚,就是听邻居传的,白杨村不是疫病四起吗,可不亚于兔儿村呢,听说这南山观主经过的时候,就倒了一瓶仙水所有人一下子就都好了。” 越听越离谱! 曹大人怒道:“荒谬,这都什么怪力乱神,什么仙水神水的,再说就把你们都抓起来!” 那男子一脸无辜:“曹大人?哎哟,这可是冤枉啊,草民是亲眼所见,不对不对,也是亲耳所闻啊,您要是不信,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曹大人愣了片刻,说来他自然是不相信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乱世最容易出这种江湖骗子。 可万一真的就有点本事能治好这霍乱呢? 不管真真假假,多准备一手还是没错。 可说来他好歹是个父母官,自然不能和无知愚民一二般,还专门留意了下,足足又等了一日才肯让师爷亲自去打听。 然师爷屁颠屁颠跑回来,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说:“见不着,人山人海,还有人瞧着说是这南山观主飞升了?这也太邪乎了!” “飞哪去了?” “就一下子不见了,飞天上了” “飞天上了?”曹大人讷讷的重复这话,这事儿都哪跟哪啊? 还不等曹大人坐不住,有的人就更坐不住了,最近城里传的风风火火的,想不知道也难。 贾老板也是发愁,眼下神丹妙药不仅能治霍乱,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他囤积的这些药方和药材算什么? 回头掉价了,那不是废物一堆吗! 所以他这才立马赶来县衙,就是想找曹大人商议一下该怎么办才好。 “曹大人哟,您快想个法子,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冒出个南山观主来了?” 曹大人:“瞧贾老板说的,本官又哪里知道?你要真不放心,自己买个药方回去试试看看行不行,是不是真的能治好这霍乱。” 贾老板神色复杂:“您说这个草民自然早就试过了,实不相瞒,我买了这药,顺手就给一个乞丐喝了,还别说,比我那方子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曹大人听明白了,笑道:“这么说贾老板这次是亏大发了?所以这会子登门是想请我帮忙?”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贾老板也实在坐不住,他拿出一箱黄鱼来,“这小小意思,还请曹大人笑纳!” 曹大人眼前一亮,却又端着架子,连连摆手:“贾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可不敢收啊,所谓无功不受禄拿人手短的事儿,本官可不好做!” 第91章 吐出来 “大人怎么会无功呢,这南山观主也不知从哪来的,摆明了是要和我们作对,那就得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才行。” 曹大人有些为难:“我怎么还是听不太懂啊,贾老板,您是个生意人,那些弯弯绕绕的本官可听不明白。” 贾老板一脸谄媚:“哪能不明白呢,我的意思啊就是您呢,悄悄的把他带过来,稍微使点手段,让他把方子卖出来,咱们拿着这方子还能去御前献个计什么的,那以后这御药供应名单里,不就有我们贾氏一席之地了吗?” 还真想的出来,且不说这南山观主是不是装神弄鬼,就算装神弄鬼,人家好歹也有真才实学。 再者能短短两三日就声名远播,搞不好背后就是个什么江湖组织在操纵。 这种轻易得罪人,还不讨好的事儿?就想这么一箱黄金就打发了?未免也想的太好了。 真要是将来和朝廷搭上线,不说直供给朝廷,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够这贾氏一族吃喝三代了。 “哟,这下我可懂了,不过我说贾老板啊,这丧良心事儿,本官身为父母官可干不出来啊。” 贾老板呆住,心中冷笑,什么丧良心,不就是银子不到位嘛!想不到这狗东西还真这么贪。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我说曹大人,您这话说哪去了,这点黄鱼只是开胃前菜罢了,要是小老弟这事儿能办妥,不仅是我,张李两家也少不得好处的。” 曹大人笑呵呵的:“可这督公就在驿馆住着呢,要是动静闹大了可不好,这样好了,本官呢最近事务繁忙是忙到昏天黑地,啥也瞧不见。” 有了这话兜底,倒也不算无功而返。 贾老板也不好多叨扰,出了衙门就赶紧让人联络张李两家,然而这俩人却持着观望状态。 他哪里不知道,这压根就是想等他先出手,然后再伺机而动。 “这两个狗东西!” “东家莫急,昨日小人从别处买了这仙水,发现这里面加入的药材,和咱们手上的方子有相似之处,你说会不会是咱的秘方泄露?” 这怎么可能泄露? 贾老板皱着眉头,“既然这帮孙子不肯出面,这样,刚才曹大人可是说了,他这几日公务繁忙,什么都瞧不见,言下之意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东家的意思是咱们要动点手脚?” 贾老板冷笑,眼中射出寒芒:“找个几个杀手把那南山观主一绑,扔到兔儿村去,然后再封了这南山道观,谁都不许上下山,违令者斩!” 掌柜心里咯噔一下,“可咱们没令牌在手没有官府告示,只怕” “怕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箱银子马上抬去县衙,我倒要看看这曹大人是收还是不收!” 是人皆贪,不贪者,必然另有所图。 小掌柜办事效率极快,没多久,官府就果然出动了几个官差,像模像样的张贴了榜文。 说是南山那边霍乱不受控制,尤其是这南山观主恐怕也有染病之嫌。 现在得封山,谁也不许上。 百姓们自然是闹闹腾腾,但总管也闹不过官府,也只能一哄而散。 城门再次被严密封了起来,对外则说这是防疫必要措施,这个阶段人心惶惶,也没人敢质疑。 如今他们能信任的自然也只有朝廷了。 此事办的妥帖,小掌柜高高兴兴来讨赏。 贾老板见事情办的妥帖,也不吝啬赞赏,只是心里还是有很大的疑虑,忙问道:“你确定已经办妥当了,那南山观主到底是什么来头?” “回东家的话,自然是办妥帖了,可是花了五百两银子才出动这青衣楼的人绝对没有痕迹。不过说来也好笑,我在背后悄悄瞄了一眼,那南山观主就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掌柜的越说越来劲,接着道:“那满脸大胡子,半仙风道骨的模样都没有,照我看啊,更像是个山匪,估摸着肯定也是杀人越货,才把那仙水搞到手的。” 贾老板立刻就听懂其中含义,“这么说不排除那家伙是冒充的?” 小掌柜无声点了点头,“小人也只是猜测。” 贾老板琢磨了会,“行,这里的事了结了,还得把我的后顾之忧解决掉,那仓库暂时不能再用了,今儿三更的时候带人装车,把药材都转移到我夫人娘家的庄子去,我也怕这秘方泄露啊。” “小的明白!” 当老板的好处和当官是一样的,很多时候不用亲力亲为,只要有一个足够聪明的脑子,和足够通透的手段,就能让人帮你去做某些事。 这也是为何自古以来,有人向往权力,有人向往财富,没人愿意庸庸碌碌的原因了。 掌柜的能成为贾老板的心腹,自然也不是盖的。当天夜里就已经召了伙计,驾着马车和推车赶去地下仓库。 这地下仓库藏在城外的一处山洞里,外面看就是一普通山洞,甚至还有人住,有玄机的,是山洞里的机关,只要轻轻摁住石块那么一扭,整个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赶紧,把这些都用麻袋装好,全部堆到木车里,还有这边的花蛇,川穹也带上,一根药渣滓都别留。” “我说徐掌柜,你这也太为难人了,黑灯瞎火的还一根药渣都别留,哪来这么好眼神,不行您试试?” “我试试?哼,等你做到我这个掌柜的位子,自然也会这么和你手下的人说,行了别废话,天亮之前得赶紧撤走。” 说到这,徐掌柜见大家忙的差不多,转身去了地下室里,这一排排的瓶子里装的可都是现成的丹药, 在他眼里这可不是丹药,而是真金白银! 他小心翼翼翘着手指头,夹起一个瓶子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等装的差不多了才准备往外走。 这种箱子都是秘制的箱子,看着只有一层,实则也是上下两层,真正的丹药和药材就放在最底下,上面那层就拿来装这些没什么用的石头,这样就可以做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行了,都差不多了,你们待会从那条小路下山,一定千万要小心别被人发现,知道不?” “掌柜的放心,又不是第一次了!” 一群人把木箱装车后就寻着下山的路去了。 徐掌柜自然免不得要在前边带路。 他们要到城门处,然后再转道去隔壁的庄子。 以往这个时候早就关城门了,也就是说那些守城将早就已经回去睡瞌睡了,毕竟这天都一天天冷起来,谁还愿意在这儿熬更守夜的。 可今天却十分反常。 不仅是有人在这里守着,好像人数还增多了。各个都打着火把,高架上也是亮堂堂的,看着就不太寻常。 徐掌柜常年做这些事儿,早就有了警觉性,察觉不对,立马喊停,吩咐身后的人先退回。 身后一大串人收到讯号,立即准备撤退,可刚走没几步,就被从四面八方的难民给围困住。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散着长发蹒跚而来,各个都面无表情,目光空洞的望着这些箱子,就像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徐掌柜知道他们这些眼神是什么眼神。当迫切渴望要某种东西的时候,就是这种直勾勾的眼神。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道:“这些可不是吃的,都是石头,不信你们看!” 说着就让伙计把一箱箱盖子都打开,里面果然装的是满满当当是石头。原以为看到这里,难民们会打消心中想法,怎料他们还是围困不走。 徐掌柜也怒了:“这些可都是官府要的矿石,你们要是敢在这儿闹事,小心都把你们丢到兔儿村去!” “你们丢去兔儿村的人还少吗?” 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了这句,他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又看到那些难民忽然自动让开了条道。 紧接着便是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走了过来。 “这”徐掌柜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下意识的就想往回退,刚跑没两步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摁住。 再这么一推,直接把他怼到了木车的箱子上。 “啊!”徐掌柜后背被凸出来的铁锁刺了一下,立马就叫了出来,“你们你们是谁?” “当然是要你命的人!” “别别别大侠,您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我这贱命你拿去也没用啊” “废话!”那少年猛翻了个白眼,约莫十六七岁,但早已褪去了稚嫩和青涩,冷冷道:“你知道老子是谁不?老子就是天机营统领,负责此次瘟疫事宜的人,晓得不?” 容楚暗自嘀咕,原话可不是这样的,但一说出来怎么就变成这个味儿了? 徐掌柜一听这名儿,确实有被吓到,可同时又觉得不对劲,悄悄瞄了一眼,但很快就被容楚察觉又狠狠一搡,“老实点!” 第92章 到头了 徐掌柜赶紧双手举过头顶抱着木箱子,作出归顺者的模样来,“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符督公居然这么年轻。” “关你屁事!”容楚毫不耐烦,“你这些都是石头是?我看着倒是稀奇,还从来没见过这些石头呢。” “这些啊都是曹大人要的,那啥,要是督公您喜欢的话当然可以带带回去” 容楚才懒得听他的废话,朝其中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就径直走到箱子跟前,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光寒芒毕露。 似是借助了月华的光辉,只看到银光闪过,眼前的箱子就破成了两半,石头咕噜滚落一地。 徐掌柜也松了口气,可还不等这口气,那人就仿佛知道藏有玄机似的,又是一刀下去,下面的那层木板就被破开,零零碎碎的药材全部展露人前。 他一副吃了死苍蝇的模样,闭了闭眼,心头暗道倒霉!容楚也有意逗他玩儿,笑道:“我说这些石头可更奇怪了,这哪是石头,明明就是药啊” 徐掌柜抵死不认:“这个是我们东家夫人身体不好,所以带回去的药材,这和治疗霍乱的那些药可完全对不上号,不信您找个懂医术的人一看就知道。” 容楚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撒谎呢?我就听你瞎编乱造了是?” “哎哟小人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 “少来!”容楚心里道,那老子就陪你玩玩!他看了一眼人群里的人,“谁会医术?站出来看看,这些药到底能不能治霍乱?” “小人会!”难民堆里走出来一个清瘦的书生打扮的男子,看着年纪不大。 他朝容楚施了一礼,然后检查起这些药,心下已经有了答案,笃定道:“回督公的话,小人之前患病,但当时还不太严重,所以喝了三副药就痊愈了,能够很肯定的说,这些全是可以入药的。” “行了,你退下。”容楚一脸幸灾乐祸,“我说徐掌柜真是铁胆忠肝,这下我看你怎么狡辩?” “我我” “听说你们把南山给封了,那南山观主呢?” “南山观主?”徐掌柜听得这声音,猛然回头一看,只见远处走来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 那男子身上有股书卷味儿,看起来端庄大方,可只要瞧着那双寒如秋水的眼睛就知道,这不是个善茬! 原本他还打算再次糊弄过去,但这会子看到他后,想也没想就招了:“这南山观主自然是被扔到兔儿村去了。” 容楚也赶紧松了手,抱拳道:“督公!”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 符晓面色有所缓和,摆了摆手示意免礼,随即看向眼前的掌柜,“你们之所以封山,是想杀人越货,取南山观主而代之?” 徐掌柜瞠目结舌,被对方一语击中,他实在找不到什么有利的话来辩解。 再看刚才这个称自己是督公的人,此时也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该不会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王侯将相的? 他双腿忽然一软,扑通跪了下来,“回这位大爷” “大你个头啊大!”容楚抬手就是一个暴栗,咬牙道:“这是我们符督公,还大爷,我看你才像大爷!” 原来这个才是符督公? 看徐掌柜一脸懵,容楚毫不客气又是一个记朝他脑瓜子敲了下去,“懵了是,刚才就玩玩你,怎么,还不能玩了?就许你们逗我们玩?还封山,让你封山,让你封” 符晓:“行了阿楚,别闹了。” 容楚吐了吐舌,站到了督公身后,冲徐掌柜瞪了一眼,那掌柜的瑟缩了下,这会子脸都变成猪肝色了,看样子应该是搞清楚这前因后果了。 “毫无用处的人,活着就是浪费,阿楚,把他一并扔到兔儿村去。” 说罢,符晓掉头就走。 “等等!”徐掌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督公,饶命,小人这就说这就说!” 符晓稳住了身形,却迟迟没有转身。 容楚见了,立马喝道:“你愣着做什么,看来你这小命是真不想要了啊。” “不是不是,小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徐掌柜咽了咽口水,瞥眼瞧了瞧四周站着的官兵,看来当真是事情败露了! 容楚见他迟迟不说话,已经拔了刀出来 徐掌柜心里一突,连忙道:“这位爷,这些都是东家吩咐的,我也就是个打工的,是东家让小人赶紧转移这些的,封山也是东家和曹大人说的,那南山观主” “南山观主到底去哪了?” “混账,居然把他丢到兔儿村去了!” 容楚幸灾乐祸:“你惨了,你可知那人是我们督公什么人?徐掌柜,我看你也是到头了!” “饶命啊,饶命啊!小人是听东家吩咐的啊而且这兔儿村您也知道,是闹的最凶的村子。” 徐掌柜犹豫了半天,咬牙道:“小人虽然不知那南山观主和您是什么关系,可你们刚来也许不了解,就算你们现在去了,也救不出来的,曹大人早就请示了朝廷,三天内就要焚村,皇令都已经颁布了” “焚村?”符晓额头青筋暴起,“混账,你们可知这叫做草菅人命!” 徐掌柜垂着头不敢再吭声,那脑袋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 符晓冷冷瞧了他一眼,深吸了几口气,“先把他关起来,无论如何也得先把叶枫救出来!” 之前原本打算他来扮演这个观主。 可叶枫却说此事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才同意叶枫去扮这个南山观主。 且不说叶枫和容楚他们一样,都是自己的得力干将,更是安插在江州最有用的眼线之一。 哪怕今日就算是个普通的虾兵蟹将。 既然是跟着他符晓出来的,那自然也一个都不能少! 符晓沉吟道:“事发至今不过两个时辰,还有机会把叶枫救出来,这些药材既是能用的,立马通知曹大人过来接手,把药材分发出去,另外再找出百姓堆里能治病的大夫,哪怕略懂医术也可,只要能协助此次施药。” “督公好人呐!” “是啊,督公,您可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们最终的下场恐怕也是去兔儿村!” 说到这,他回身钻进轿中,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贾老板,这种眼神看的贾老板心里发毛。 符晓手扶着轿子的边缘,俯身看他,“贾老板,百姓们说我是好人,但其实这些药材都是你的,这个好人的名声,应该属于你才是,你觉得呢?” 被五花大绑的贾老板这会还能说什么? 若是符晓这臭小子把事情抖出来,难民一旦群起而攻,那还是个死! 还好这臭小子没有抖出来说自己囤积居奇。 贾老板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赶紧眨了眨眼。 符晓一把扯下他嘴里塞着的一坨棉布,“那你是要亲自出来接受百姓们的谢意,还是” “符督公,这就不用了,小人能在这个时候出一份力,那是我们贾家的荣光啊!” 符晓:“既然是荣光,本督就成全你,此事由你和曹大人一同主理,你意下如何?” “督公如此安排自然是最好的,小人听您的,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贾老板此时在笑,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这个姓贾的怎么会在轿子里” “我记得他之前卖丹药,吃了就能见好转,可是一瓶药就要一百两,足足要吃够三瓶我们普通人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是啊,为了有药吃,为了能治病,我那可怜的儿子居然把自己卖给了地下赌场,这会子,连尸体都看不到你说我儿子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啊!” 那老妪说到情动之处,双肩抖动不停。 几个老者更是立马就跪了下来,重重磕头:“多亏朝廷有眼,朝廷没有放弃我们,来了个这么正直的官老爷!” “是啊是啊说到底还是曹大人无能!” 符晓心间一动,连忙将人扶了起来,更郑重道:“我既来了就不会坐视不管,他叫容楚,是天机营副统领,会协助曹大人安置你们以及救治病患。” “那就好那就好啊” “可是督公,兔儿村千万不能去!” “是啊,那边传染严重,几乎是发病地点啊!” “督公,若您真的要去,那就让我们替您去,反正我们这条贱命没什么用,可您不一样,江州可就指望您啊!” 第93章 寒症 符晓闻言,陷入沉思,倘若真如百姓所说,那是发病地点,那这个兔儿村更是非去不可了! 因为叶枫必然是着了贾老板的道,现在必定是深陷困境! 他往回走了两步,却忽胸口一痛,连呼吸都生着刺,就好像自己是一块千年冰块那般。 容楚察觉异样,立即让其余人维持现场状况,等着曹大人来安排。 他转而用手托住督公的腰肢,扶着符晓往城门处走去,然后找了个地方暂时歇下。 “督公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作了?” 符晓没有说话,身体不止是冰,更是烫,烫的连骨头都在痛,随时随地都能炙烤的酥脆香软! 他脸色乍变,甚至忘记了呼痛,全身的力气都用来蜷缩着身子。 容楚在他旁边蹲下,看着他几乎都要把自己的骨头挤断了。三个月一次发作的寒毒,无药可解,他必须服下秘制的解药才能活下去。 可这一次,他忘了时间,甚至忘了自己出行前应该找义父拿解药的。 其实每次发作的时候,即便立刻服下了解药,也会痛不欲生,就像是站在百丈寒冰前,随便吐出一口气,都充斥着冷意。 他觉得自己早就该习惯了才是。 然而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原来自己与常人并无不同,仅仅是个寒字,就足以击垮所有的防线,摧毁他所有的意志! 容楚找了半天没找到东西,也是急的不行:“怎么没有啊,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督公” 符晓意识已经变得昏沉,嘴里却还念叨:“叶枫还在兔儿村” “您都这样了还惦记什么叶枫啊,督公,咱们怎么办啊”容楚平日里看着还像个小大人,可这会子才发现,原来不过还是个遇事就慌神的小孩儿。 符晓缓了口气,艰难开口:“你先送我回驿馆,容楚,回驿馆我自有办法” “好,属下这就送你回去,这就送你回去!”容楚上前去抱住他。 要是平日里,督公早就把他打骂开来,说别扭。 可这会子督公居然没有反抗。 或许说,压根就没力气再反抗了。 容楚擦了把眼泪,把符晓背了起来,飞快的往驿馆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飙眼泪,脚下如同生风。 这条命是督公救的,此时此刻,他真恨不能把自己剥皮拆骨,放在火上烤一烤给督公取暖! 回到驿馆,他二话不说就冲进房里,把符晓放在了床上,几乎是找来所有的棉被给符晓裹的严实。然后又迅速生了火。 驿馆老板看着这情况也觉得不对,再加上对方大有来头,当然不敢怠慢,等容楚忙完一阵了,这才敢上前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容楚在房里摆了数十个炭盆,然后退了出去,“我我们主子感了风寒,身体不好,没什么的,你对了,附近有没有什么大夫,医术高超的大夫?” 他此时已有些语无伦次了,但又不能暴露督公的短处,万一若是遇上寻仇的,这个时候趁虚而入,那不是全完蛋了吗? 驿馆老板一听,明眼都看得出,这公子哪里是什么风寒,恐怕比风寒严重的多,看着更像是中毒。 他开驿站这么多年,什么来往的人没见过,就这糊弄人的本事还嫩点。 不过既然人家不肯说,他确实也不好多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就是江湖规矩。 不过老板还是指了条明路,“我弟弟以前也是有寒症,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所以都喜欢在千月山那边泡温泉,那边有个天然的池子,要不你们去试试?” “不过至于大夫的话这一时半会恐怕不好找,健康的有钱的,大多都搬走的,剩下这些老弱妇残劝您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 温泉池子 容楚在道上跑这么久,警惕性还是有的,也不敢马上就带着督公去。 他嘴里道了谢,回到屋里,热的都像在铁锅里蒸,而督公的状况却还是不太好。 “督公,你好些吗?” 符晓:“我没事,寒毒发作,只要抗过去这两个时辰,自然就会好,随行的包袱里有瓶药,你去给我拿来!” “包袱,药好!” 容楚忙不迭应声,三两下抖开了包袱,衣服物品散落一地。 刨开衣服则滚落出一个瓶子,暗红色的瓶子。他拿起凑到督公跟前,“是它吗爷?” 符晓点了点头,取出瓶子里的东西放在手心,然后便盘腿运气。 那东西黑漆漆的,是活物,像蚕又不像,也不知是个什么,只是很快就看到它的黑色变成了淡蓝色。 不知过去多久,连鸡都打鸣了,符晓才终于睁开了眼,而那只虫,毫无疑问的,已经是冰冷的尸体。 趁督公运功那会子,容楚稍稍打了个盹儿,但没敢睡太熟,所以这边有动静,他就立马惊醒了的,见督公没事,他也放下心头大石。 “太好了,爷你没事了!!” 符晓脸色还是青白,可看着比昨夜寒毒发的时候好了许多。 他捂着胸口,声音有些嘶哑,“暂时压住了毒性,可过不了多久又会发作,我们得速速解决这里的事才行。” “赵无双呢?”他起身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倒水。 “赵二小姐不是在驿馆养伤吗,估计还在休息,属下去问问,顺便让老板给爷备点吃的。” 符晓无声点头,容楚得了令,推开门走了出去,但很快又像条鱼儿般挤了进来,这次出去,顺便带走了几个炭盆。 “这位公子,您家主子好些了?”老板正在柜台前拨弄算盘,核对账目。 容楚看了他一眼,笑道:“已经好了,看来那池子是没福去了,哦对了,昨儿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可还在房里?” “姑娘?”老板仔细回想,终于有了点印象,“啊,那位腿脚不便的姑娘?昨儿她问我换了些碎银子,还要了几个馒头和马车,看着应该是进城了。” “进城了?”容楚惊道:“她她有没有说去哪?” “我顺嘴问了一句,她也没说,我也不好再问,哦对了,还留了一封信,我找找。” 容楚走到柜台前,等着老板翻箱倒柜了一番,才终于找到一封信。说是信,还不如说是字条。 就几个字,我很安全,勿念。 符晓看着信,阴沉着脸:“她来江州还真是别有目的。” 容楚:“这咋办啊,到处都乱糟糟的,她一个姑娘还腿脚不便,能去哪啊?而且回头真出了什么事儿,赵家不得问我们要人吗?哎,这二小姐可真给人添麻烦啊!” 符晓:“此事传出去只会更麻烦,于她名誉有损,你先通知兄弟们暗中寻访她的下落,我先进城找曹大人商议,了解一下兔儿村的状况。” “可是你这身子” “不用担心。” 符晓笑意和煦,拍了拍他的肩膀,“办正事要紧,不能再拖延,我们可以等,但百姓等不得。” 第94章 烧村 村子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到处都飘荡着浓烟,空气中还弥漫着古怪的味道,像是尸体被烧掉后留下的气息。 随处可见三个一群,四个一伙的村民相依而坐,要不是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呼吸声,还能看到他们眨着眼,恐怕都会认定这些人早就死了。 他们麻木而空洞的望着这个闯入者。 她衣着光鲜,还背着包袱,只是看着好像腿脚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有些男人眼里生出几分惋惜,可惜了,是个瘸子。 赵双双穿梭在人群堆里,踩过地面腐烂的饭菜和发霉的食物,饶过这些横空伸出来的手脚。 尽管她小心再小心,还是被绊了一跤,直挺挺的栽在了泥潭里。 她晃悠悠的爬起来,视线刚好就对上靠着门框的小孩,那小孩眼里亮晶晶的,带着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一身污泥的姑娘。 赵双双尴尬的笑了笑,顺着小女孩的目光看去,旁边是一个睡着了的妇人。 但仔细一看,那不是睡着的,是死了的因为身体已经出现了各种程度的尸斑。 可小女孩却一直守在妇人身边,旁边的破碗里还装了半个发霉的馒头。想来是小孩舍不得吃,要留着给自己娘亲吃。 那这小姑娘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吗? 赵双双忽觉有些鼻酸,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了下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整个村子都死气沉沉的?” 小女孩呆呆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官府的人说我们是罪魁祸首,所以不让我们出去!” “什么罪魁祸首?” 旁边的婆子听得动静,虚着眼帘坐起身,“姑娘你是怎么过来的?” 看她起身艰难,赵双双伸手扶了一把,“您慢点,请问这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她目巡四周,随处可见的是尸体,以及被烧焦的尸体,实在太触目惊心。 婆子自嘲:“为何到处都是尸体是吗?”她移动了下位置,寻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喃喃道:“以前我们这里山清水秀,天也很蓝,还不像现在总是灰蒙蒙的姑娘你瞧见没,这不是雾啊,是尸油啊!” 这村子到处都透着古怪和死气,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本想再问,可看着婆婆这副模样,想必也没办法把话说清楚。 她只好起身继续往村子里头走。 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堵墙,像是刚刚垒起来的,上面还扎了倒刺,像是以防别人逃走一样。 “请问,南山观主被在这里吗?”赵双双从袖子里拿出一幅画像,“他长这个样子,请问你见过吗?” 那老伯斜了一眼,讷讷的指了指屋子里头。说是屋子,其实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仅有几根柱子支撑着倾斜的房顶,房顶还漏风,铺了些干草。 赵双双道了谢,径直往屋里走,这里同样弥漫着怪味,人们相互依靠着,见有人来,也没什么反应,随便看了一眼就继续抱团睡觉,似乎只有睡觉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符晓?” “符晓你在吗?” 听得她小声呼唤,角落里裹着席子的人动了一下。赵双双喜极,立即凑到他跟前,“符晓?” 那人坐起身来,确实是画像上的大胡子,可看着眼神却极为陌生,赵双双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你不是符晓?” 男人扯下胡子,声音有些沙哑,“我叫叶枫姑娘说的符晓可是洛都的符督公?” 赵双双如实道:“是,我听说他他假扮南山观主,然后被人绑到这里来了,所以我就找了过来。” 叶枫神情异动,却是苦笑:“姑娘如此情义,想必和我们督公关系不一般” “朋友。” 简简单单两个字,没有遮掩也没有推诿。叶枫便明白过来,许是真的朋友,因为也只有朋友才会不顾一切的来这种地方找人。 他捂住嘴咳了一下,然后撑着墙壁起身,“我中了软筋散,可是药效还没过恐怕等药效过了,想走也走不了了,但是姑娘你还是快点离开此处为好,否则会跟着大家一起死的!” “死?”赵双双这才意识到严重性,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村子会变成这样,大家都怎么了?” “难道姑娘不知道?” “你原原本本和我说清楚!” 叶枫摇头:“来不及了,姑娘,你扶着我往那边走,我知道有个出口可以出去,边走边说。” “好!”赵双双扶着他悄悄移动,偶尔会有人察觉动静,然后扭头看一眼,也只是淡淡看一眼,就不再关注二人的动态。 兔儿村最早自然就和名字一样,这里的人都养殖兔子为生,大约一百八十来口人,算是个很大的村子了,所以这小日子倒也算过的去。 只是后来洪水入侵,这里受灾最为严重,洪水过后,爆发了瘟疫,也就是现在的霍乱,死了很多人没死的染病的,治不好了,就直接给烧了。 再到现在,但凡重病者,全都扔到此处任其自生自灭。这种病不会立马就死,先是呕吐,然后腹泻。 吃不下东西自然而然也吐不出来,到最后就会便血,甚至更严重的吐酸水吐苦胆,把人折磨的要死不活。 实在受不住的就会选择自我了断。 叶枫拨开梁上挂着的尸体,“这就是兔儿村的真相,你看有的人精神特别好的,其实是没有病的,但因为得罪了权贵,也会被扔到此处。” 赵双双咬牙:“还有没有律法了,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啊!” “草菅人命在天子看不见的地方,多少黑暗的事情在发生,是姑娘想不到的我在江州蛰伏多年就是为了帮督公打进私盐内部可是并无所获,如今什么也没完成,就要葬身在这了。” “不会,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然后再去找符晓,他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不会不管兔儿村的!” 叶枫苦笑:“姑娘,我走不了了,因为我已经恐怕已经染上瘟疫。但你刚进来一会,我想没那么严重,只要你能出去,找个大夫吃上几服药,自然就会好起来!” 说着他就拉着赵双双到了一堵泥墙跟前。这泥墙有个洞,但是不大,大约能伸出一个头去。 只要头能钻进去,身体也能出去,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姑娘你快走,官府说了,三日后就焚村,我是走不了,但这个你帮我带给督公。”叶枫从怀中摸出厚厚一本札记,郑重道:“虽然私盐一事没什么收获,可我大概摸清了这些人和朝廷背后牵扯的关系,你一定要交给督公!” “不行,叶枫,我们一起走!” “姑娘你别犯傻,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是可是” “快走,快走啊!”叶枫使劲一推,催促着她赶紧离去。 赵双双定了定神,只好接过札记贴身收藏,看着满村的人这副景象,她眼眶已经泛红了。 原来想要活着,居然这么难。 她深吸了口气,朝叶枫鞠了一躬,就头也不回的钻出了狗洞。 说来同情归同情,她也并不想真的跟这帮人一起被烧死。 如今蒙了叶枫的大恩能够逃出来,除了要把札记交给他以外,更重要的是要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身为大天朝的现代人,没办法看着这些人被活活烧死,更理解不到为何这些所谓的父母官,真的就这么轻易放弃百姓的生命! 从狗洞出来就是一条小路,这古代的路长得都差不多,也没个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她完全看不懂自己从哪里来的。 于是爬到一处高的山坡坡上,还没辨清楚方位,就看到一群穿着暗红色官服的官差赶了过来。 粗略数数大概有二十多个人,为首的是个戴着幞头巾帽的男子,他们推着板车上山,手里还举着火把。 这帮人来势汹汹,大白天的还拿着火把,莫非就是要烧村的那些官员? 第95章 一同赴死 赵双双愣了许久,终是不忍,朝着官差来的那条路过去,因为官差不会走错路,他们所到的地方必然是兔儿村的入口,她也不用愁自己找不到路。 官差到达的时候,村民们才像活络过来。 一开始他们都在等待着死亡,但真的面临死亡,就再也无法淡定,大家都活络过来,朝着村口涌去。 官差们前面放了栅栏道闸,而他们则站在道闸后面用长矛对准了里头的村民。 村民们见状,自然也不敢轻易上前,深怕一不小心,刀剑无眼,就成了这尖锐之物的刀下亡魂。 其中几个年纪稍长的村民组织着众人,安抚道:“不要慌,还没有到午时,我们还有机会!” “还有什么机会,他们现在都守在这里了” “凭什么啊,我们好端端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我没有染病,真的,不信你们找大夫来检查啊,我真的没有任何症状,为什么要烧死我们为什么!” 其中一个捕快也是满脸为难,皱眉道:“曹大人还没传消息过来,这到底是要烧还是不烧啊?” “是啊,我也看着有些人不像有病的” 聂捕头蹙眉:“可是皇令都下来了行了,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说这些话影响军心了,等着,都准备好,午时一到立马烧村!” “倒也是,现在这村子已是重症,要是不封村不焚村,那瘟疫蔓延,外面那些好不容易医治好的百姓都会感染,难道真的要全城的百姓跟给这个村子陪葬?” 陪葬二字,太过沉重。 官差们也不再废话,麻利的搬来柴火,把一捆一捆的柴堆围满了整个村子,屋前屋后都准备了妥当,还洒上了些桐油,以便燃烧。 看着这些动作,村民们则更加疯狂了,他们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死,哪怕今日是死,也要冲出这个地方! 带头的是几个大汉,不管不顾的朝道闸,官差们也是没想到,还来不及收回长矛,眼睁睁看着村民扑了上来。 “大头!” “二虎!!” “我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想被烧死!” 捕快脸色一变,连忙道:“住手,住手!” 官差也后知后觉的收回了长矛,可大头二虎还是被刺到了,村民们也赶紧围拢过来,将他二人扶住。 老村长叹息:“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各位官差大哥,我们都可以死,但是这些孩子是无辜的,你们看看,他们没有染病啊,真的这些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啊,官差大哥,我想你们都有妻有儿,都有孩子啊,他们还这么小,你们真的忍心吗” “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就饶了这些孩子,如果他们真的有事在处置也不晚呐” 两个小捕快心里一酸,谁家没儿没女,看着十几个小孩,精神头都挺好的,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说不定真的就没染上什么霍乱。 “聂捕头” 聂捕头蹙眉:“不行,如果他们没有瘟疫最好,如果有呢?一旦出去,你我所有人都会被染上,现在好不容易平息了霍乱,要是因为十几个孩子再害所有人染病这怎么办?” “可是” “没有可是,还有半个时辰!” “聂捕头!” “不要再说了!” “聂捕头!”赵双双从一堆官兵中挤了进来,“你还真是铁面无私,如果今日是你的妻儿也在里头呢?” 聂捕头:“照杀不误!” 赵双双:“好,那我再问你,如果今日是皇上站在里面呢?又或任何一个妃嫔,太后呢?” “这这怎么可能!”聂捕头一颗心咚咚咚跳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跑来说这些做什么,不要妨碍我们官差办事,否则把你一起抓起来!” 赵双双倒也不惧,继续道:“请这位聂捕头回答我,刚才我问的问题!” 聂捕头上下打量眼前的姑娘,看样子不像是附近的村民,看着年纪也不大,可不知为何总有种压迫感。 他不想再纠缠下去,随口道:“皇上贵为天子,倘若今日在里面,自然要全力医治不惜任何代价,至于妃嫔太后,怎么可能踏足这里,我劝你不要在此妖言惑众,胡搅蛮缠!” 赵双双一阵发寒,她虽然知道这是现实,但偏偏心里没法接受,就因为这是帮普通的村民甚至是贱民,所以只能死。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染上瘟疫。 她朝道闸走了两步,“这么说王公贵族的命就是命,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 聂捕头:“哪里来的女娃娃,休要在这里混淆视听,就算如此你又能如何?皇令已下” “聂捕头,我就问你,是不是王公贵族站在这里面,你们就会酌情考虑,就会给他们生的机会?” “就算是这样,也无非是拖延时间,也无非是要上报给朝廷再行处置,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拉走!” “站住!”赵双双一脸漠然的看着眼前人,“那如果是当今镇西将军之后在这个村子里面呢?!” “镇西将军?” “镇西将军的后人在这个村子里?” 听得这个名号,周围人都炸开了,不仅是官差衙门的人,连村民都呆住了,纷纷议论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在确定到底谁是将军之后。 聂捕头:“镇西将军为国犯险,功在千秋,屡立奇功,将军之后自是不能相提并论,这位姑娘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倘若真的在这里面,此事必然要报回洛都再行定夺!” 赵双双重重点头:“好,既然有此话本姑娘就放心了!” 她翻身跨过道闸,还不等众人反应,又立即从腰间摸出一道令牌,“我便是当今镇西将军之独女,赵无双是也,如若诸位不信,此令牌可为凭证,乃当今圣贤太后亲自所赐,见此令者,如太后亲临,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这青铜鎏金令牌上,雕有双凤腾于云间。 看着确实不是什么凡品,再加上刚才这姑娘的气势,也确实不像什么小门小户的。 聂捕头见状,先是一愣,辨别真伪后立即跪了下来,毫无意外的,在场之人也都齐刷刷跪了下来! 赵双双:“聂捕头你看好了啊,我赵无双现在就在兔儿村,如果要焚村,就得把我也烧死,我想这不是你们能做主的范围,所以现在马上回去通报给你们的顶头上司!” “我说赵姑娘,您这您这是拿自己生命当儿戏啊!” “是啊赵姑娘,为了这帮素不相识的人,值得吗?值得这么以身犯险吗?” 赵双双:“我想这个村子里应该也有从军的?” 老村长忙不迭道:“我儿子三年前从军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说到这,他眼圈忽然就红了,“有的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 “所以你们看到吗,这些去从军的,他们保护的是谁?是自己的家人,和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 众人不由垂下头,汗颜不已。 赵双双深吸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聂捕头,就当我求求你,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大人,再给兔儿村一些时间和一些生机,延缓焚村,如果真的不行,我愿与大家一同赴死,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得到正常百姓应有的权益,药材,吃食,包括御寒衣物,一样都不能少!” “赵姑娘”聂捕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迟迟说不出话,目光渐变,最后咬牙道:“好!赵姑娘高风亮节!在下现在就回去如实禀报,那赵姑娘自己多加小心!” 第96章 划分区域 叶枫也是迷惑的看着她,甚至有些迷茫,“你不是已经离开,为什么又要回来?” 赵双双倒是没他这么大反应,不管该不该回来的,现在都已经回来了,再后悔什么的也没用。 怪也怪自己这性子,要是能够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没这么多麻烦事。 说的倒是慷慨陈词,万一找不到病源,万一没找到病源之前,自己反倒染病了,那岂不是真的要和这些人一起陪葬? 说到底还是这破性子,太冲动! 什么嘛,还真以为自己是女侠? 赵双双敲了敲脑袋,村长神色动容的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大概有七十来岁了,或许因为病痛的缘故,看上去皮肤发黄,眼圈发黑。 “赵小姐,我儿子当年也说,镇西将军是个好人,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从军,哪怕是做一个马前卒也要在镇西将军麾下我万万没想到,不仅镇西将军是个好人,连他的子女,也是好人!” 他抹了一把眼泪,“如今村里这个情况,本不该拖您下水,可现在这个状况,我们能不能活下去,也只有依仗您了!” 说着,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这一跪倒是实在,还能听到声响,而身后的百姓,不管年纪还是性别,也都统统跪了下来。 齐刷刷一排,粗略数数大概还有四十多人。 赵双双默默看了眼这些人,他们眼中流露着对生的渴望,太强烈太震撼,所以没办法不动容。她赶紧上前将村长扶起来,然后看向所有人,一字一句道:“命,是握在自己手中,不应该交给任何人,我不是神仙,如何能掌管你们的生死?但如果大家想活下去,就要靠自己的力量!” “说的倒是容易,我们现在这里的,病的病残的残,都是些老弱妇孺,要怎么靠自己?” “就是啊,光是说说大家都会,算了,没希望的,看来是老天都不肯放过我们!” 赵双双冷笑:“你们现在这种态度,我也觉得后悔,和你们死在一起,真是丢人!” 叶枫叹息:“姑娘,趁现在还早,待会等知县他们过来,你还是走。” 就这样便离开,自不是她的性格。 刚才进来找人的时候,她已经把整个村子的状况看在眼里了,这个村子又脏又腐,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和肉眼看不见的霉菌。 就好比现在脚下踩着的,有泥有粪便还有各种发霉腐烂的东西,乃至死人身上爬出来的蛆虫。 试问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哪怕是个正常人丢进来,两天能撑住,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不生病才怪! 赵双双扶了扶额,“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说你们是妇孺,是老人,是病残,看来你们还是不想活!”她脸色变得阴郁,看向众人,“从现在开始,想活下去的都站到我左手边来!” 大概是她身上那股蓬发的生息,大概是她的身份,又大概她在面对绝望时有非同一般的韧性,刚才嚷着说听天由命的人,这会也已经站到她左手边来。 从三个,五个,然后越来越多。 余下的十几个人也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然后站到她左边来。 赵双双满意的点了点头,“都听好了·,有力气的男人,五个为一组,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破败的房屋重新修补起来,以二虎大头为首,你们各带四个男人去修补村里的房子,不用太多,最起码补出四间完好的!” 二虎郑重道:“赵姑娘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既然赵姑娘都开口了,我们自然也会全力以赴,只是要重新修建工程浩大” “所以刚才我已经看过了,你们跟我来。”说着,赵双双带着俩人往村里走。 她简单的把整个村子划分为四个区域,生活区域,防疫区域,尸体堆填区,和开发区域。 顾名思义,每个区域的人负责自己的内容,只要分工合适,很快这个兔儿村就会焕发生机。 大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赵姑娘的意思是让我们把环境改善过来,我们负责修葺房屋的,就负责修葺房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就把漏风的漏雨的地方暂时修葺一下,还有这个防疫区域也归你们收拾。”赵双双带着大家走到屋子的角落,“你看这里,阴暗潮湿还有虫,根本不利于病人休养,我们需要干净的环境,懂吗?” 说着,她上前拍了拍那裹着棉被躺在臭水旁的人。 那人反应过来,额前的长发胡乱的披散在脸上,透过缝隙,只能看到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 他穿着的衣服可以说不叫衣服,完全破烂的没法再穿,露出的手臂和脚全是化不开的污泥,而且仿佛上面没有肉,身体薄的好像一张纸。 这孩子也太瘦了! 二虎也凑了过来,上前看了看,扒开他脸上的头发,“这孩子没见过啊,怎么睡这儿啊?” 赵双双:“行了二虎哥,他就交给我,你们先去做自己的事,毕竟你们才是这支队伍的主力股!” “那就麻烦赵姑娘了!” “赵小姐,千言万语总之谢谢你!” “是啊,谢谢你没放弃我们!” “好了,快去!”赵双双受不得这些煽情的戏码,安顿好他们之后便带着这男娃往外走。 地方实在太脏乱,没法再住。 所以她又找了何大嫂和李大姐等人带着妇人们收拾起来。 霍乱最主要的传播途径就是患病者的粪便,和被污染的水源以及食物。 因此这些脏物是一定要清理干净的! “赵姐姐,那我们要做什么呀?"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拉了拉赵双双的衣裙,“我们也想要帮忙” 赵双双侧目看去,这小姑娘就是刚才守着死去妇人的那个。她心下一软,半蹲着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小玉” “好小玉,既然你想帮忙,那姐姐还真的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她拿起刚才找到的一些艾草,“这些你能不能帮姐姐全部烧掉,然后熏一熏咱们待会睡觉的屋子呀?” “能,姐姐放心,小玉一定好好干!” “好嘞,快去!”她拍了拍小玉的肩膀,把艾草分发给身后的小孩,然后又将火折子交给她,"这个可得拿好啊,要是不小心把别的烧着了,不用等官差动手,咱们都得变成烤虾了!" 小玉郑重道:“姐姐放心,小玉会小心的,以前娘亲身体不好,小玉经常煮饭给娘亲吃,都没有烧掉过房子” “真乖,那你们快去!” 交代好这些,她才在枯井里挤了点水出来,拉着少年坐在凳子上,给他简单梳理了下,擦干净脸蛋,头发也束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就明朗了。 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的刘海遮盖下若隐若现,睫毛又长又密,倒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赵双双甚是满意自己的手艺,毕竟这是第一次给人梳头发,没想到效果还是不错的。 她满意的笑了笑,带着他回老村长那要了件衣服。 老村长看着少年,不由笑了出来:“这娃娃长的好啊,凤眉星目的,可看着不像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啊。” 赵双双:“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是哪里人啊,只要在这个村子里的,不管是什么人,都是要一起并肩作战的。” 老村长:“是啊,是啊,还是赵姑娘豁达。”他从掉了漆的箱子里翻腾出一件袍子,“看看这个,还是我年轻时候穿的。” 那是一件米黄色的衣裳,因为年生月久,早发了白,甚至还有些斑驳,染上了别的杂色。 赵双双拿起来抖了抖,怎么也要比小乞丐身上穿的好。 “这衣服你拿去换。” 少年睫毛忽闪,盯着她捧着的衣服,迟迟没有行动,显得有些痴傻。 赵双双蹙眉,该不会真的是个智障? 她扶了扶额,连忙比划道:“我是说把你身上这件脏衣服脱下来,然后换上这件干净的衣服。” 少年仍是呆呆的盯着衣服没动弹。老村长也看出异样,随后道:“赵姑娘,外面还需要你主持大局,这孩子交给我,反正我这个老头也没什么能帮忙的,这种事儿就不能让你再来费心了!” 这话倒也没毛病,赵双双转身就往外走,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着,她顺着看去,那少年死死抓住自己的衣带不肯放手,而他的眼里写满了不安和惶恐。 “那个,你听我说,这个村长爷爷是好人,因为他还把衣服给你穿,他会照顾你,姐姐还要做别的事,等你把衣服换一换,再出来找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柔柔的,故意放慢了语调。 少年沉思了片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手。赵双双松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走。 “赵小姐,督公来了!” 叶枫原本看着是没什么精神的,可他刚才说符晓的时候,眉眼里藏着激动和欣喜。 第97章 听你的 村民们停下手里的活注视着道闸外的人。 看赵双双走出来,他们才继续忙各自的事。 “聂捕头都和我说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你来,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你让我如何交代?”符晓声音冷冷的,眼里藏着一团火。 赵双双:“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人都在这了” “好,那你现在回答我,为什么你不在驿馆待着,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赵双双答非所问:“其实我看过了,你们都放心,这个霍乱应该是水源引起的,所以不会通过咳嗽以及呼吸传染,而是通过排泄物,只要把这些处理得当,传染的几率会大大减少。” “而且我观察过,他们喝的水实在浑浊不堪,只要有办法喝干净的水,配合服药治疫,自然就会好。只可惜这里不是洛都,我让段七做的衣服也没办法拿过来,不然给医者穿上,也能减少感染的几率” 符晓脸色一沉,一把拽过她的手,“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兔儿村。” 赵双双想把手缩回来,可这人力气大的很,完全抽不动,她又不能说自己是要去江州城里找人。 更不能说自己是交了智商税,才上了当,兴冲冲的跑过来救人的。 正为难之际,她忽然急中生智,脱口道:“我是迷路了,本来想去找你们,结果被人诓到这了,我的包袱都被抢了!” 符晓不说话了,脸色有些难看,就好像是在等她自己露出破绽一样,僵持片刻,对方也没露怯,他才勉强松了手。 赵双双也松了口气,揉了揉手腕,“刚才我和你说的你听到了吗?” 符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你别忘了,这里的人祖祖辈辈喝的都是一条河的水一条河的水”他忽然顿住,似是明白过来什么,随即道:“我知道该从哪里着手了,你倒是提醒了我。” 赵双双:“那现在兔儿村怎么办?” 符晓:“曹大人确实上奏了朝廷,皇榜也已经下了,不过我会拖延五日,如果五日之后尚不能改变现状,你不仅救不了村里的人,连你自己也可能性命不保!” “我知道,对了,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食物,药材,接下来这几天我会想法子的。”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担心的要死,立即就让容楚快马回去禀报,先行拖延焚村一事。 然后他自己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本来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可这个女人却是敷衍了事。 好,他可以不过问这一点,可现在事关生命,她却还能这样若无其事? 符晓神情越来越复杂,赵双双看了一眼,大概也知他心里想的什么。 她一改刚才的轻松自在,变得严肃起来,“一想到要死,我也害怕,可当我知道你不在村子里,我就不怕了。” “你说什么?” 赵双双:“你不在这里,就证明你还有自由,还有权力,还有机会可以改变现状。我相信你不会对无辜的人见死不救,你不会放弃我们的,所以这是我的底气,所以我敢站在这里。” 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里投射出来的是绝对的信任和笃定。 符晓沉默了一下,“你就这么相信我?” 信不信这个东西倒也不是绝对的。 只是目前情况特殊,能信任的自然只有他。 符晓也没说话,只是望向身后的曹大人。拿曹大人立即点头哈腰的上前,“赵小姐,这大夫药材和食物都已经送过来了,您看还需要下官做什么?” 赵双双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人,都提着医药箱,板车里也是准备齐全的药材和食物。 有了这些资源,兔儿村的情况能很快好起来,可如果无法解决水的问题,终究是不够的。 她看过,之前储备的那些水全是泥沙,还有别的漂浮物,总之脏的不行,就算沉淀了也没法饮用。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以前做的一个实验 她立即开口:“我还需要明矾。” “明矾有吗?”曹大人看向身后的几个大夫,其中一人道:“有,箱子里有一小包。” “那就行,赵小姐,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竭力做到。” 赵双双摇头:“暂时够了。” 符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你也要快些查清楚,我们一起加油。” “加油?” “就是给你鼓励!” 符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也加油。” 交涉完毕之后,她便简单分配了这些大夫需要做什么。从防病治病来说,大夫才是强项,简单说了几句,他们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而居住的区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这些病人也被转移,何大嫂等人也开始着手准备吃的。 食物都是官府送来的,有馒头有包子,也有干净的水。 可要是每人喝一口,吃一口的,肯定不够吃,所以何大嫂就干脆把这些包子馒头加了水,煮在了大铁锅里,这样一来不仅能吃饱,还能保证每人都喝上一口热乎的。 赵双双也坐在她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歇了会儿。 虽然刚才她嘴里说相信符晓。 实际上她很清楚,依靠任何人都没有依靠自己来的稳妥,现在水源的问题还是得靠自己。 她想的入神,感觉衣角被人拉了拉。 撇头看过去,之前那个小乞丐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站在眼前这么一看,确实是个不错的。 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绝了,定神时像一泓清水,转动时,又如星星涌动。 要是以后长开了,那还得了? 赵双双回过神,自嘲一笑,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会被皮囊所吸引。 她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很好看,就是这身子骨也太瘦了,以后得多吃点,对了,看你一直不说话,你会说话吗?” 少年懵懵懂懂的望着她,赵双双挠了挠头,继续比划道:“说话,你会说话吗?” 没反应。 算了,不会说话也不要紧,反正能听到就行。看这少年虽痴痴傻傻的,不过这么跟着自己,多半也是知道投桃报李,想要帮自己做事。 都这个年代了,自然不能歧视智障人群。她上下打量一番,总是小孩少年的叫也不大好。于是开口:“看你不会说话,应该也没名字了,不如我给你取一个?” 少年闻言,眼中生辉,点了点头。 “见贤思齐,与日月兮齐光,不如你就叫齐光,可以吗齐光?” 齐光 他的目光就更茫然了,赵双双道:“因为你暂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所以叫你齐光,以后你要是想起了,自然就叫回本来的。每个人都要有名字,比如我,我就叫双双。” “赵小姐,你快来看看,他快不行了”二虎扶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那人边走边吐,到最后吐出来的都跟血水差不多,看了便让人觉得头皮乍麻。 眼看其余村民要围上来,赵双双立即捂住口鼻,阻止道:“别靠近,霍乱是因为排泄和呕吐物传染,听我的,何大嫂,你带人去准备药材,除了二虎以外,不要再和这个病患接触。” “好!好!赵姑娘,要准备什么药材?” “用雄黄、雌黄、丹砂放在铜炉里烧,再准备石灰和艾草灰把这些呕吐物埋起来处理掉。” “好,我们这就去!” 赵双双回头看了众人一眼:“接下来不管是排泄还是呕吐,都要这样处理。待会大夫们把汤药熬好,你们先喝下一服,既是防疫也是治病,只要我们自己注意,传染的几率就不大。” “姑娘真厉害!” “行,都听姑娘的!” “那那些尸体” “尸体和脏衣物自然是要烧掉的。”赵双双微微叹息,“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最好的方法是入土为安,但现在这种时局,活着的人更重要,相信那些死者也不会怨怪。” 村长连连点头:“都听赵姑娘的,她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二虎,你把人先扶起来。” 第98章 过滤器 二虎忙不迭点点头,将那人扶坐好,赵双双隔了大约半米的距离观察。 此人已是眼窝深陷,皮肤干燥蜕皮,唇干舌燥,看着应是到了脱水期。 这个时候体内电解质已经失去平衡,任由这个症状发展,只会死亡。 她也不敢久留,立马就让叶枫去取干净的水先给他煎上一碗药,还准备了糖水,以此补充体力,而别的,暂时也无他法。 几个大夫见状,也甚是赞赏,其中一个人道:“看来赵姑娘也是懂医术的人啊。” “不敢,只是略懂皮毛,其余的还是要靠各位大夫才行,有了你们帮忙,一定能度过难关。” 大夫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水的资源实在有限,刚才姑娘要明矾,是不是想借此净水?其实这个法子我们已经试过,但效果甚微。” 原本她确实这么打算的,不过大夫这么一说,那就知道方法不可行。 既然不可以行自然不能傻傻去尝试,得换一条路走。她立即去问村长准备了些材料,准备好木棉、木炭、细沙子和粗沙子以及鹅卵石。 众人不解,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赵双双自然也没有立即就解释,因为说太多不如做出来更有用。她又让二虎提来一个大的木桶,让他在木桶末端处钻了个孔,插进一根小竹筒。 “赵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是啊,像木棉这些不是随处可见吗,莫非有了它还能把水变干净?” “真奇怪,这样的话不是满嘴沙子吗?” “ 我看这样的水应该满嘴的棉花!” 李大姐笑道:“棉花好啊,就该封住你这张碎嘴,一天到晚唠叨个不停!” “何嫂子,你瞧她”小花说不过李大姐,急的面红耳赤的。 何嫂子摆了摆手:“行了,你俩也别闹了,咱们就好好看看,反正听赵姑娘的肯定没错。” 老村长甚是满意这话,忙不迭点头:“没错,听赵姑娘的准没错,你们看,现在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不过啊我还是得提个意见,天都快黑了,忙活了这么久,你不累,人家都累了,好歹千金之躯呢,哪能和我们这些乡下人比?我觉得啊还是赶紧把肚子填饱才行!” 小玉也点点头:“是啊是啊,何大婶用的可是干净的水,煮了稀饭,还有馒头包子一锅炖,闻起来像炖肉一样!” “瞧你这小馋猫,看来是馋肉了啊!” “娘亲病了之后就再也没吃过肉,心里还是想的可是娘亲”小玉望向那一缕缕浓烟,迟迟回不来神。何大嫂暗自抹了一把眼泪,将小玉搂进怀里。 赵双双在边上看着,问道:“小玉的娘亲去世了虽然可惜,不过看来即将有一段新的母女缘分了。” 何大嫂闻言,神情闪烁,不好意思道:“我我男人是最早一批死的,也没养过孩子,这三十多岁了,我何德何能啊。” 众人起哄:“那这不就巧了吗,刚好这不就是个现成孩子?” “人家孤儿寡母的,这不是更麻烦吗?” “大壮哥虽然死了,可他人很好,生前帮过我们不少,放心好了,以后只要何嫂子一声吩咐,我们这帮人,绝不说半个不字。” 何大嫂一脸喜色,“那也得问问玉儿的意思,我们家里穷,就怕委屈了玉儿。” “不委屈玉儿不觉得委屈。” “瞧见没,这就成了,哎,总算是这段灰暗的日子里,唯一一件喜事了。” “可不是吗,这段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何大嫂:“好了好了大伙儿,肚子都饿着呢,刚刚都听到大头肚子里的虫在叫了,我现在去把东西给端出来。” “老三,你把这个木板抬过去,临时搭个桌子,待会啊咱们就站旁边吃饭就成了。” “诶诶,我说你们待会得给人家大夫留着。” “哎呀知道知道!” 之前的死气沉沉,和现在相比,总算多了两分生气。不光如此,就连今夜的星星都亮了不少。赵双双坐在木桶前,摆弄着里面的细沙。 齐光端着碗走了过来,也没说话,闷着头看她,然后把手里的碗递过去。 碗里是一团面糊,但有很多肉末子。要是随便盛一些,怎么会有这么多肉末,一看就知道是这孩子专门挑出来的。 这样的食物卖相虽然不好,但比那些恶臭发霉的东西要好了不知多少。 赵双双笑了笑,正准备在身上擦手,齐光却把自己的袖子递了过来,示意她在他衣袖上擦。 “你吃了吗?”她知道这小子是好意,自然不能拒绝他想要报答的心思,毫不客气的在他衣袖上抹了一把。 齐光摇摇头,赵双双呆住,连忙把碗给他,“你先吃,我还不饿。” 看着碗推过来,齐光一下子就跳开了。 赵双双明白了,这孩子还是个死心眼。她只好道:“那这样好了,这么多我吃不完也很浪费,你再去拿个碗,我分一半给你。” 齐光讷讷的点了点头,转身去拿碗。 她把这些吃的分了一大半给他,顺手摸了摸脑袋,一开始他像受惊的小兔子,缩了一下。 可后来,大概是赵双双平日里撸猫撸狗比较多,手法特别好,齐光也就适应了,满脸的惬意,好像变得享受起来。 “多吃些,你太瘦了,一阵风都能吹倒。” 齐光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吃着碗里的面糊,然后指了指木桶。赵双双随即看去,“你是想帮我忙?” 他重重点了头! “好,来我教你,咱们先把这个木棉放在最底下,像我这样铺均匀,你试试。” 齐光接过木棉,学着她的模样把木棉铺了一层又一层,然后又在赵双双的引导下,再是把木炭铺好,也是一块一块平铺而就,再接着便是倒入细沙粗沙等材料。 “齐光可真厉害,你看,这不就好了?” 齐光露出一个意外的神情,显然是觉得这个活儿太轻松了,他举着手,稍稍一用力,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臂膀,表示自己还有的是力气。 这副模样,确实像个做了家务等待着被父母夸奖的孩子。 “我知道你有力气,不过也要省着点用,因为你还得提水,快去。” 齐光屁颠屁颠去提水,他看着瘦,可力气确实大的惊人,提两桶水快步走来,连粗气都没有喘一下。 再观察他走路的步伐,沉着有力,这显然是练家子啊。 可这么一个练家子,怎么就是个不会说话又痴傻的人呢? 齐光看她在发呆,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赵双双回过神,笑道:“你去把大家都叫过来,我们一起来见证这奇迹发生。” 奇迹? 村长一行人确实也吃的差不多了,这会就是在轮班照顾病人,等那些大夫吃饱喝足。所以听得齐光比划这边的情况,村长等人抽身过来查看。 只见赵双双熟练的把木桶放在板上,在众人的围观下,把另外一桶浑浊的脏水倒进她自制的净水过滤器中。 水声缓缓,很快就看到竹筒处流水出来。村长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赶紧让二虎打着火把凑近些看,众人也是一遍遍揉搓自己的眼睛,这才确信眼前这水居然是清澈的。 而且清澈的一点杂质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水还是浑浊的呢,怎么现在一下子就变的这么透明了?” “跟早些年山上的泉水差不多!” “我看啊比泉水还清呢!” “这也太神奇了,这个桶里面装了什么?”大头看向二虎,“二虎,刚才不是你帮忙安装的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99章 过滤器(2) 二虎也是满脸不解:“我也不知道啊,太匪夷所思了,二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浑浊的水进入这个木桶,然后再流出来的水,就变得这么干净?” 赵双双:“因为沙子和木炭都有吸附的作用,能沉淀水中的杂质和泥沙,木棉又能阻隔这些泥沙,简单来说,重重过滤之下,水自然就清澈了。” 为了做实验,她还专门制作了一种脏水,采取洪水又添加了各式各样的杂物进去,现在看着也是黑乎乎的。 但自然,经过过滤,水倒不是说十分的清澈,绝对要比未处理的好太多,基于这一点,她问大夫要了些明矾,沉淀过后,便如之前的净水一个颜色了。 “这也太神奇了,赵姑娘,你知道吗,我们以前也用明矾净水,但是里面还是有很多杂质,从没有这样子干净透明的水,你太厉害了!” “是啊赵小姐,你如何能想到用这些来净水呢?” 这些都是书上学来的,老师讲过的内容。 自然,古代还没普及这些玩意儿。 不过古人的智慧,知道用明矾也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再加上她这个办法,双管齐下,她就不信,搞不定这场霍乱! “赵姑娘,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 “是啊,福星,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神女!” 说着,众人激动的无措,嘴里念念有词,把她当做神仙一样叩拜。看这架势,赵双双就更慌了,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拜过! 她赶紧扶着老村长起来,又接连把前面一排的村民扶起来,“我不是什么神仙,更不是神女,封建迷信要不得,这些都是智慧,是我在书上看到的,这便是学以致用!” “早听人家说什么书中有大茅屋,有美女,原来书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智慧。” 小玉眨巴眨巴眼:“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对对对,还是我们玉儿聪明,就是这个意思看来还是读书好。” 赵双双:“是应该读书,等疫病过去,休养了生息,加把劲赚银子,送孩子们去私塾。这样,我过后问问曹大人,能不能请个教书先生到村里来授课,不求别的,最起码得让孩子们会写自己的名字,知善恶辨是非啊。” “赵姑娘”村长老泪纵横,“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兔儿村的人永远铭记在心,将来只要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您一开口,我们绝不推辞!” “要是没有赵姑娘,我们估计已经变成一具具死尸了,我二虎也向你保证,将来不管什么事儿,只要用的着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推脱半个字!” 赵双双:“大家的诚意我都感受的到,也谢谢大家这么信任我,如今水源是解决了,咱们就要专心治理病情,还有家园的恢复包括以后,还是得靠你们自己的。” 这话听着多有几分散伙的意思。 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起来,异常的沉默。 村民们脸上也多了几分落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总归是要走散的。 赵双双最是见不得这些,立马转移了话题:“我说何大嫂这手艺不错啊,我给你指个道儿,以后带着小玉啊,你可以试着开一家私房菜嘛。” “私房菜?”何大嫂不解的看着她。 赵双双拉着何大嫂往别处走,“我慢慢解释给你听,这私房菜啊简单来说就是开在自己家里,或者家的附近,小买卖,靠着厨艺卖卖吃的给过路人或者村里干活的人” 经她这么一说,何大嫂也觉得不错,这样的话既能维持生计,又方便村里每天来回做工的汉子们,她甚至也是连名字都想好了。 等到半夜的时候,赵双双也实在撑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地儿就去休息。 天是越来越冷了,烤着火炉子,可四面漏风,半夜三更的还是把她冻得鼻涕一大把。 睡的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抬眼瞥了瞥,原来是齐光找了条厚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赵双双嘟囔了句:“你不睡觉?” 齐光摇摇头,然后找了个位置,离她不远不近的坐了下来,靠着木桩便睡了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村子里总算有了久违的烟火气,何大嫂早早的就起来煎药,煮饭。 现在有了干净的水源,就拿了一小袋米煮稀饭,顺便去后山挖了些野菜回来炒着吃。 今天的情况,就比昨天好了太多,物资丰富还有水源。 赵双双也起来收拾了下,这会子只要继续医治下去,很快就能好起来,而她自然也不能再耽搁久了。 毕竟这次实验成功,接下来就得去告诉符晓,顺便了解下江州河水的问题,可以的话就把这方法普及下去。 叶枫从村口回来,立马喊住赵双双,“赵小姐,你在这就正好了,督公的车马已经来了,这边已经稳定下来,你还是回城里待着最好。” 赵双双:“我正有此意,我看你也好的差不多,好好照顾身子,这里可就算麻烦你了。” “是属下应该的,说来还是得感谢你才是。” “这个谢字啊,我都听腻了!” 叶枫微微一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赵双双:“哦对了,听你说你在江州很多年了,那岂不是大街小巷的事你都知道?” 叶枫如实道:“这倒是夸大其词,不过几乎江州城里的很多事情我都是清楚的,因为你也知道,我们督公的天机营主要是负责打探消息,所以在江州自然也有我们的” “我知道。”赵双双接话道:“无非也有你们的巢穴嘛,说到这,我还真想问你打听个人,不过我希望这事儿,是以我和你的私人关系来帮我忙。” 言下之意便是不希望被外人知道。 叶枫愣了片刻,赵双双道:“虽然我们刚认识不久,可怎么说也歪打正着的把你给救了。” “这是自然,如果没有姑娘你,叶枫的下场可能是和他们一样。” 其实倒也不然,叶枫是个可用的人才,符晓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才是,所以就算没有她这一遭,人家也不见得有事。 不过现在不同别的,真要能从叶枫嘴里打听到,那能省去不少流程,所以哪怕是裹着这份救命之恩来要求回报,也不算过分。 赵双双:“是这样的,我府中有一老奴病危了,她临死之前想找到自己的儿子,可是那儿子一直交给别人抚养,我之前去找过,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叶枫:“这个好办,所有人都登了官籍的,只要你知道名字以及住址,我回去就能帮你查到。” “不过我现在回不去”叶枫陷入愁绪,随后又道:“这样好了,你回去之后便去春风楼,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叶枫的朋友,掌柜的一定会帮忙。” “那麻烦你了。” “相比二小姐所做,叶枫能帮上你一点小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第100章 结盟 马车挺简陋的,符晓的脸色也是挺难看的。 尤其是在看到齐光之后,那种神情就更加冷漠了,原本还能寒暄两句,现在更是连寒暄都免了。 三个人各坐一边,车内气氛安静的怕人。 看看一脸无辜的齐光,再看看面容僵硬的符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挪了挪身子,眼睛不自觉往窗外瞟,也没接他这话,只是自顾自道:“听说江州好吃的很多,待会得了空肯定要去尝尝,哦对了,我还听说春风楼可以品茶听曲儿,那的茶才叫一个讲究,符督公你不是喜欢喝茶吗,要不我们待会一起?” 春风楼? 符晓谨慎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丫头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春风楼表面是一家茶楼,而且经营的还算有声有色,实际上却掌管着这四面八方往来的商旅信息,除此,连衙门那点事儿也是知道的。 不然符晓也不会轻轻松松的就钳制了贾老板,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知道江州所发生的事。 他收回审视的目光,淡淡道:“还是杨太医的药比较灵验,腿伤好的这么快,哪都能去了。” “”赵双双皱了皱眉:“符督公要是觉得心里不痛快,有话大可直说,何必这样阴阳怪气的” 符晓:“你还知道阴阳怪气,兔儿村一事,你实在太莽撞,万一" “如今事情不是也已经解决了吗?想必叶枫也和你汇报了,你怎么看?” “你是说水的问题?” 赵双双点头。 符晓不由蹙眉,一说到这些问题,她总是有说不完的托词的自己的理由,关键还确实让人无法怪责她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让他觉得束手无策。 他坐直了身板,淡定道:“早就知道赵二小姐能力非凡。” 听听,这也太阴阳人了。 赵双双却也不顺着他的思路走,只道:“那是自然,所以你带我来这一趟,没有来错,如此,我应该能和你结盟了?” 符晓:“结盟?” 赵双双:“我做这么多,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如今禹王是将我当做了眼中钉,赵家必然受到影响,我父亲常年镇守边关,倘若京中无盟友,将来定会受到排挤。” 这小丫头惯会耍滑,如今倒是实诚相对。 可当狡猾的人越是这么坦诚,反而让人觉得不踏实。 赵双双倒也不急,“此事暂缓,可以让督公你再考虑一二,但我一定是诚心的,相信假以时日你也能看到我的诚意。” “是你的诚意,还是赵家的诚意?” “将军府是我父亲的,而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符督公以为呢?” 符晓此人常年游走宫内,见识许多,所以为人比较谨慎。 赵双双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够让符晓立即相信她。 “好了,此事以后再说,咱们说说正事。”赵双双眨了眨眼,冲他笑了笑。 符晓恼怒的皱起眉头:“你知道在后宫,女子若如你这般笑,下场会是如何?” 钢铁太监! 赵双双微微一笑:“好,言归正传,这次的事情确实挺突然的,其实当时我以为算了,这不重要,总之回去之后我会画个图纸给你,然后命人去制作一个大型的过滤器。” “过滤器?”符晓自然也捕捉到了重点,“你做出的那个东西就叫过滤器?” 正规的名字应该是净水器。 赵双双随口道:“是,以前在边关的时候跟着一个异域商人学的,他那有本书,我花高价买来,就有教授这些方法。当时我还觉得不实际,只是图一乐呵,没想到还真的管用。” 这话一出,便是把老底都交代了,反而没了任何怀疑她的理由。 确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真有这样的高人也不奇怪。 纵然想追溯什么,人家只是过路的商人,这五湖四海的,上哪去找? 所以自然的,符晓就没有追问她怎么会想出这种法子。 马车忽然停了一下,然后惯性的往后倒,赵双双没坐稳,猛地被颠了一下。 眼看着脑袋就往车壁上撞,齐光立时伸出手护住了她的额头,撞到他的手心上,痛楚大大减缓。 符晓掀开帘子问外面的车夫,“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一脸歉意:“对不住啊爷,这车轱辘忽然就掉了,出问题了,恐怕得修一修才行。” 符晓淡淡点头,扫了一眼外面,而后先行跳下了车,和车夫一起将马车牵至街边,怕的就是挡住别人过路。 “这好端端的也真是奇了。” 符晓:“要修多久?” 车夫挠了挠头:“看这大概还得要些工具,小人这就去准备,估摸着也得两三刻钟。” 如今本就已到了城内,有这会子功夫,早就步行到了衙门。于是他决定步行过去,掀开帘子看向车内二人,“车坏了,下车。” 齐光懵懵懂懂的看向旁边的人。赵双双揉了揉他的脑袋,“有我在呢,我们下车。” 街道两旁和所有城镇一般,都是卖的小吃和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什么的。 赵双双缩了缩脖子,刚在车内还没觉得,现在突然下了马车,瞬间觉得被身体被冷气给掏空。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得赶紧回衙门避避冷气,最起码得买两身衣服。 没走多远,闻着锅里的小馄饨,赵双双不由咽了咽口水,立马拉了拉符晓的衣袖,“等下,一大早出来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说着她就自顾自坐了下来,让老板打来三碗混沌,齐光也学着她的模样拿起了筷子,安安静静坐在她旁边。 看符晓还站在那,赵双双侃侃道:“也不急于一时,所谓肚里有粮心不慌,先吃饱了再做正经事。” 符晓寻了个位子坐下,老板很快就端了三碗馄饨过来,“公子,夫人,你们慢用啊。” 热腾腾、香气扑鼻的馄饨吃进肚里,冷意瞬间被一扫而光。赵双双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老板,有没有醋啊。” “姑娘识货,这小馄饨蘸点醋确实好吃。”老板倒了一小碟醋,“这天是越来越冷了,瞧着姑娘穿的这么单薄,可要注意身子才是啊。” 赵双双搓了搓手,“谢老板,穿,待会就去买两身。” 老板笑呵呵的:“可不是,我说这位相公,你也真是的,身为一个大男子,自己倒是穿了狐毛敞子,你看看你夫人,这么单薄的衣衫,如何忍得下心啊。” 符晓满脸疑惑,刚才老板好像在说自己?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披着的斗篷,确定了,老板刚才就是在说自己。 赵双双也被呛了一下,这老板是什么眼神? 相较于符晓的脸红,她更坦然些,招了招手,“行了行了,快吃,吃完了咱们回去办正事,我得把这东西画下来,然后你找个工匠木匠,做一个大的过滤器,这样一来就解决了水质问题了。” 第101章 图纸 符晓没说话,盯着碗里的馄饨一直在看。 “对了,你那边有消息了吗?”赵双双忽然抬起头,刚好就和符晓的视线对上。 他又是脸色一红,不自然的移开,舀起一个馄饨往嘴里送,淡淡道:“上游河道打捞出很多尸体。” 说到尸体,他不自觉就犯了恶心。 这些年对尸体什么的并不陌生,但那种被泡发了泡胀的尸体还是见得少,最主要那副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 而当时所见起码有一百多具 现在想想,脑子里全是泡过水的尸体,他瞬间就觉得没什么胃口,赶紧起身:“吃好了就走。” 衙门离着不远,本来还冷着,现在走了大概三条街的样子,手足也都暖和起来。 曹大人早早就等在门口了,听说了兔儿村的事儿,看到赵双双便是一副狗腿子殷勤模样。 对这些人的脸色,和这些作态,赵双双也算习惯了,客套了两句,就一块进了屋。 衙门里有个小院子,有很多生活痕迹,应该就是曹大人夫妇平日居住的地方。他把一行人请进正厅,屋内点了火炉子,暖和不少,还备了热茶。 不过这会她已经吃饱了,对这些小吃也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犯困。 她赶忙道:“曹大人,这些面子功夫就不必了,劳驾你帮我准备笔墨纸砚。” 曹大人脸色一僵,然后挤出一个笑容:“赵小姐稍等,符督公稍等,下官这就去准备。” 赵双双看着他背影,嘀咕道:“好歹是个江州知府,管了两三座城,这种谄媚殷勤的人怎么上任的?” 符晓:“偏偏是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才最是混得风生水起。” “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比如”她的眼睛转了转,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符晓挑了挑眉,有几分火药味,赵双双也不理他,在原地逛了一圈,没一会儿曹大人就准备了笔墨送来。 众人则站在旁边耐心等着,足足一个时辰,才画出十几张图纸。要是专业的肯定多少比自己快,说到底她这门绘图的功夫,估摸着也只有自己能看懂。 倒也无妨,反正见了木匠的话,大不了再解释说明一下,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符晓拿起一张图仔细看着,上面标记的东西和尺寸都很奇怪,甚至连形状同样奇怪。 像日晷,又像沙漏,而且中间还有这种卷芯轴,看着很是让人不解。齐光也不由凑了上来,一双葡萄般黝黑的眼睛盯着图纸看。 符晓瞥了他一眼,好似没有之前那样排斥了,“你看得懂?” 齐光茫然的看看符晓,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符晓见此,便将余下的图纸也递给他。 而后转头去看赵双双,本来想让她解释一下,可侧目看去,这家伙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 齐光见状,也忙轻手轻脚的放下手里的图纸,目巡四周,眼里生出一抹光,两步走到桌子跟前,将桌布取下,然后迅速回到赵双双身边,小心翼翼披在她身上。 那动作有些生疏,却又极为小心,深怕把眼前这个睡熟的人给吵醒了。 看到此幕,符晓莫名觉得烦躁,直接走到赵双双跟前,想将她拍醒。 齐光身形虚晃,抢先一步挡在了跟前。 俩人目光相接,僵持不下。 齐光的眼神更为坚定,朝符晓使劲摇了摇头,这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督公!”曹大人见二人这番僵持,试探性喊了一声。二人这才各自收回目光,符晓也没多言,“出去再说。” “是,督公请!” 曹大人走在最后,转身拉门的时候幅度较大,只是这门还没合上,符晓就立马唤住:“曹大人!” “下下官在” “没事了。” 曹大人一脸懵,想想刚才他那个神情,明明就是有话要说啊,可为何又一言不发的走了? 哎,所以说这些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他拉上了门,紧跟着督公往庭院走。 “既然你能看懂,那现在我就让曹大人去请全城最好的木匠,你来与他交涉。” 齐光点头,无声应是。 符晓又拧了拧眉,“可你不会说话,如何沟通?会写字吗?” 齐光试着发声,“我会” 符晓瞳孔猛地微缩,格外警惕的看着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是谁,接近赵无双有什么目的?” “没没”齐光拼命摇头,嘴里却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符晓盯着他看了片刻,此人神情不似说假话,而且这会子摸着他的脉搏,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脉息紊乱。 好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若非功力深厚,只怕也撑不住现在。 这样的身手必定是武林高手,可如今却是痴傻模样,若不是刻意伪装为了接近赵无双,那便是受了重创,所以导致失忆? 符晓也不敢太确定,但他知道,若现在就处置了齐光,赵无双醒后必定追究。 顾念着赵家之女可用,他确实也不想做这等惹人厌恶的事。 符晓松了手,“没有最好,若你生出恶胆,我就立刻杀了你。” 齐光揉了揉手腕,连大气都不敢出,“姐姐是好人没有坏心思。” “曹大人,这图纸已经绘出来,还得劳烦你请最好的木匠和工匠过来。另外,尸体的事可有进展?” “有有,下官调查过了,河口上游堆积的一百多具尸体,经仵作检验,这些人自手臂处便细长,而跖骨却肥大,应当是西夷人。” 近几年因贸易来往,匈奴、漠南、西夷的商人多会到大梁拓展生意,而大梁的商人也会往返,因此才没有立时开战。 但隐约也有些小动作,其中还包括了不小的试探,尤其是这凶狠嗜血的匈奴人。 曹大人见他没吭声,接着道:“而且这些人体内藏有剧毒,所以下官猜测,导致这场霍乱的除了洪水本身的原因,便是因为源头被污染,您看这先是剧毒,又是尸毒因为抗洪,我们早就做了准备,所以水流是死的。” “照此看来,并非意外,继续调查。” “诺!” 第102章 追杀 齐光本来就是会说话的,只是他脑子里总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什么也记不起,对人就多了两分不信任和莫名的厌恶。 好像厌恶的不是人,而是这个世间。 再加上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流浪了好一段世间,身上也越来越臭,越来越脏,饿了就吃点野草偷几个街市上的包子馒头果腹。 看他这惨兮兮的模样,也有几个老板见他可怜,施舍了几顿饭,吃饱喝足后,他就继续流浪,最后阴差阳错的进了兔儿村。 他当时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因为身体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虽然完全想不起自己是不是受伤,但总能使出些武功,所以他想自己应该是会武功的。 也许是被仇家追杀,也许被人打伤,只是每每试着回想,脑子里就好像有个小人,一直念叨着各种经文,密密麻麻吵得人脑瓜子痛。 他就再不敢回想,因为那种滋味实在让人痛不欲生。何况自己本来也要死了,如今能跟着大家一起死在兔儿村,倒也还好。 谁知后来遇到了赵双双。 丫鬟们打了热水给他洗澡沐浴,还准备了上好的衣服。 齐光自是不习惯有人伺候的,他看着木桶里的水发呆,一旁的符晓也看不下去了,不由皱眉:“不会脱衣服?” “会我”他脸红了。 符晓到底是察人于微,齐光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明白了过来,不由笑了出来,挥挥手,让丫鬟们把衣服放下,带着人离开屋子。 大约半个时辰,齐光才穿戴整齐打开了门,所以说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现在洗的干干净净,整个人显得简洁清秀,只是身子骨瘦弱,撑不起这袍子,好在也有几分仙风道骨。 丫鬟们见他出来,二话不说就低着头进屋,此时,他脸又突的一下红了。 还以为是瞧着姑娘害羞,原来是因为木桶里的水稠的跟芝麻糊一样。 丫鬟们虽嘴上不说,心里却不住的泛嘀咕,这得几百年没洗澡了? 也只有督公不嫌弃这样的臭乞丐了。 符晓:“木匠和工匠已经到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而与此同时,赵双双也清醒了过来,原来人在极度疲累的时候,哪怕睡上一小会儿,也觉得精神百倍。 桌上的图纸没了,屋里也没人,而自己身上还披了张桌布,不用想也知道是齐光那家伙干的好事,也只有他会傻乎乎的拿桌布给自己盖着。 她伸手烤了烤火,透过窗户往外看,阳光破云而出,温度好像也高了些许,这时候大约刚好是午时。 门口洒扫的丫鬟见她醒了,立即行了个礼,“姑娘需要用午膳吗?” 赵双双摆摆手:“不用了,我出去买两身衣服,顺便去逛逛。” “那需要准备车马吗?” 这是县衙,附近也算四通八达,本来就不偏僻,真要是坐车出去,反而招摇。她敷衍了丫鬟就径直出了门,一路打听着去了春风楼。 “你说你是叶枫的朋友?” 赵双双点头:“是,我托他帮我找人,不知老板可能帮忙?” 老板沉默了片刻,既是叶枫介绍来的,又何况只是找个人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询问了些细节,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把何莲的住址年纪以及家境情况说了个七八九。 不得不说,这春风楼还真是神了。 赵双双雇了辆马车,独自朝城北的破庙赶去。说是破庙,其实也还有人住,刚好这何莲家里穷,就带着自己那十二岁的儿子安家了。 赶到的时候,刚到晌午。 车夫把她送到地方后也准备掉头就回去了。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本想交代车夫还是回去通报一声,可又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 毕竟这是私事,哪怕是至亲好友彼此信赖,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和不想透露的目的。 更何况如今和符晓连盟友都算不上。 她踏过草丛,远远就看到破庙里有炊烟升起,估摸着是这娘俩开始煮饭了。 当初小兰为了活命,暴露出这个惊天大秘密,之后她便连夜将小兰送回老家,还专程买通死囚,代她去死。 自那时候起她就一直想来江州。 把这个秘密带回赵家。 而这个所谓的秘密就是,陈含玉是有私生子的,说来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赵怀义在外花天酒地,姘头暗娼不少,家里有妻有妾,殊不知那个自以为公正,能力出众的妻子,也在外面有个十二岁的私生子。 而这个私生子,就暂时由陈含玉以前的丫鬟抚养着。每年都要支出不少的费用来顾及这头。 无奈这个叫何莲的女人嗜赌成性,伸手要钱的次数是越来越多。 做的亏心事多了,早晚都会被发现,小兰就是无意听到陈含玉和李妈妈的对话才知道这些事的。 说来小兰也不笨,要是常人,肯定想用这件事裹挟,但按照这种陈含玉这种性子,下场会如何,用屁股也能想的出来。 所以她一直把这事儿守在心底,必要的时候拿出来,当做保命符。 她走到破庙跟前,推开门继续往里走,小院里晾晒了衣服,有灰色和淡粉色的,瞧着布料很差,而且还洗的发旧了。 随着看去,角落里铺了干草,旁边则有一口大铁锅,柴火还燃着,锅里的东西也正冒着热烟,可整个寺庙却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饭正做着呢,人跑哪去了? 佛像后面也没看到有人,唯一可用的柜子什么的也是破破烂烂的,一眼就瞧到边了,自然藏不住人。 那就是两个可能,一,是知道她要来,所以提前跑了,二,是突然有什么事,临时走了,而且走的很匆忙,连火都没灭。 不过何莲这样的赌徒,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不可能知道自己事先要来。 那么就是遇到追债的? 这个倒是有可能,像这种赌徒,欠钱什么的也算正常,说不定是带着三婶的儿子跑出去了。 反正现在找到她的老巢,就干脆在这儿等着,总会回来的。 她走到锅边,看了一眼里面煮的东西,好像是些蘑菇之类的,隐约还看到几片肥肉。 按理说陈含玉掌了家,出手应该阔绰,可怎么能让自己在外的孩子过的这么苦呢? 要说这个何莲也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这里!” 门外响起急躁的脚步声,一阵阵传来,听着是有一群人朝这里来了。 赵双双立即起身绕到了佛像后面,搞不好就是那些追债的人,虽然自己这遭清者自清,但说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这里,给我搜!” 五个大汉拿着刀冲了进来,看这架势可不像是要讨债,更像是要杀人灭口。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小心翼翼往外看。 这不看还好,刚探出半个脑袋,为首的大汉就发现了藏在背后的人,握紧手里的刀,二话不说朝她砍了过去。 我去! 赵双双侧身一躲,那刀砍进供桌上,深深嵌入,拔了半天也没把刀抽出来。 这杀手好像不太专业。 她从另一个方向从台上跳到了地上,捡起地上的棒子就朝那大汉打了过去。 那大汉吃了一闷棍,还没反应过来,赵双双就踢翻了铁锅,里面的开水泼了一地,现场一片慌乱,赵双双半点不敢逗留,夺门而逃! 几个大汉反应过来,也跟着冲了出去,奈何她身手敏捷,外面杂草又多,一溜烟的就瞧不见人影了。 为首的人皱着眉,沉声道:“我们收了钱就得办好事,上头让我们杀了她,就一定不能失手。” “可这人都跑没影儿了啊!” “锅碗都还是热的,能跑哪去?我们分头寻找,你们俩去前面林子,你跟我去这边!” 破庙前边是有个林子,赵双双对这片地形根本就不熟悉,要不是因为这身体素质不错,矫健又灵敏,她完全没法摆脱这帮大汉的追捕。 一边跑,一边思考着,附近没有相邻的村子,离城镇又远,可以说根本是荒无人烟。 真要是被这些人抓住,死在这儿,成白骨都没人晓得,可这五个人从哪来的? 看那架势,倒不像是杀手,更像是亡命之徒。 她跑的飞快,连小腿渗血都毫无察觉,刚进林子没多久,那群大汉好像发现了她,也跟着追了过来。 “别跑!” “站住~!” 他们不喊还好,这么一喊,赵双双就跑的更快了,四面八方都是林子,想躲都没地儿躲,一眼还望不到头。 小腿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身后悍匪在即,也只得瘸着腿继续逃命! 第103章 云雀 跑到岔路口的时候,她正犹豫着该往哪跑,却忽然被人这么一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人捂住了嘴。 “嘘,千万别出声!” 那姑娘格外紧张,往外瞧了瞧,然后低声道:“最近山匪很多,估摸着这些人就是见色起意,你要是想活命就千万别吭声,跟我走。” 赵双双赶紧点了点头,姑娘慢慢松手,猫着腰穿梭在半人高的草丛间,然后蹑手蹑脚的揭开扎捆一起的叶子和杂草。 “走,下去避避。” 姑娘毫不犹豫往那杂草埋伏着的土坑跳。赵双双回头望了一眼,还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也不敢多想,紧跟着跳下去。 原以为只是个陷阱什么的,可真正跳下来才发现,这个土坑和普通陷阱不一样,差不多大半层楼高矮,四周都是坑坑洼洼的土壁,和一些垂下来的杂草,隐约间还摸到了麻绳。 应该是个野猪陷阱。 赵双双靠着土壁喘了口气,“多谢啊。” 姑娘倒也不甚在意:“有什么好谢的,这帮山匪平日里就无恶不作,你不该谢我,该谢你的运气,今儿是碰到了我。” 赵双双:“你住在附近?” “我?我是”姑娘顿了顿,勉强开口:“也算是,话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一个人来这边,胆子倒也挺大的。” “我过来找人,只是人没找到,反而遇上他们是哪的山匪,居然这么猖獗,难道官府都不管的吗?” “官府哪管得过来,再加上最近不是闹瘟疫么,那这些人不就更肆无忌惮了?不过我听你说话好像也不是这边的人,是外地的?” “是,我从洛都来的,我叫赵赵无双,姑娘你怎么称呼?” “叫我云雀就好了,我阿爹说我跟小鸟一样,本来要叫我小麻雀的,还是我阿娘阻了他,这才叫云雀。” “名字可真好听,云中锦雀。” 云雀:“云中锦雀?”她咯咯笑道:“我说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说四个字!” “这么说来你不是中原的?” “我外祖父是,不过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所以我们在这里暂时住下,就是要守灵。” “对不起,无意提及你的伤心事,请节哀。” “没事,人都会死的,阿爹说要把外祖父尸体带回去,让老鹰吃掉,只要吃掉了就能升天,可阿娘坚决不同意,说汉人都是入土为安。” 云雀无奈道:“我爹娘可爱吵架了,但是又彼此离不开,好了好了,不提这事儿,我有好东西,你等着。” 这姑娘性子豪爽,说话也直接,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麻利的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一包油纸来。 油纸包里装了三个芝麻酥饼,酥饼的表皮上撒满了黑芝麻和白芝麻,摸着虽然冷了,但闻起来还是一股芝麻香味儿。 云雀分给她一个,赵双双摇摇头:“我不饿,你吃。” “你现在倒是不饿,谁知道这帮山匪什么时候走,万一迟迟不离开,我们就一直出不去,搞不好要困到半夜呢。” 她说着就拿起一个往嘴里送,掉了一身的碎屑,她也毫不在意的用手扒拉开,然后继续啃大饼。 且不说那些大汉的问题,就这么大个深坑,四周又光秃秃的,能不能上去才是真正的问题。 云雀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危言耸听,又安慰道:“你也别担心,天黑了我还不回去,阿爹他们就会来找我,没事的,安心待着。” “那你们是哪个国家的?” “我是漠南的,住在大草原上,我跟你说,我们那儿啊到处都是牛羊,哪像你们这里连高山都没有,太平了!” 云雀一嘴的嫌弃。 赵双双不由一笑,她以前去旅游的时候倒是去过蒙古的,只可惜去了就有高原反应。 折腾了好几天才逐渐适应,最后又匆匆跟着旅游团回去,完全没感受到那种草原风光。 “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有机会”云雀的神情又寂然下来,干巴巴的:“不过应该没机会了对了,刚才听你说从洛都来的,过不久为我也要去洛都,到时候我去找你,可以吗?” 赵双双笑道:“当然可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你,估摸着我已经成刀下亡魂了,而且你还给我吃芝麻酥饼,你要是真的来了洛都,我肯定好好招待你。” “这不算什么”云雀把剩下的芝麻酥饼塞到赵双双手里,然后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羊脂玉的黑瓶子。 “我刚看你跑的时候裙边有血,是不是受伤了?这个药散啊效果好的很,我们草原上的牛啊马啊受伤了,用它立马就能复原。” 看不出来这个云雀为人豪爽大气,眼力却这么好。这一点,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赵双双也自然被她的热情和坦诚打动,也无心隐瞒什么,掀开裙摆,卷起裤腿,露出自己的伤口来。 云雀的视力极好,借助这昏黄的光线也能完全看到伤势如何,她当下变了脸,“这也太可恨了,瞧你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赵双双苦笑,想解释点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 这些伤,迟早会还给她们的。 只要找到何莲,就自然就自然有办法对付陈含玉。 她很清楚,只要还活着,陈含玉必然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死我活。 云雀小心翼翼抖动着瓶子,药粉落到伤口上有些刺疼,她轻轻吹了口气,伤口就不再那么火辣辣的。 “你既不说,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啊,女人的腿很重要的,尤其我们,如果腿受伤了,行走不方便,没办法骑马,没办法牧羊总之很麻烦的。”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云雀解下自己的腰带缠在赵双双的小腿上,“敷一晚上这伤肯定就好了。” 赵双双点头:“谢谢你,方才你说要去洛都,是去游玩吗?” 云雀瘪嘴,手里的芝麻饼好像也瞬间不香了,她深深吐出一口气:“阿爹说我都十八了,应该说亲了,所以在洛都给我找了门亲事,其实我压根就不想嫁人,更何况还是嫁到中原!” “她们都说中原富贵,中原山好水好,人杰地灵。” “可我觉得还不如我们漠南呢!” “这里不能躺着看星星,不能喝酒,不能赛马,也不能打架,无趣透了!” 原来是为了嫁人而来。 是啊,在古来十五六就订婚,十七八就嫁人,相比之下,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虽然老妈一直催婚,但好歹没有拿刀架在脖子上,这才虚虚晃晃的,到了二十七还能一个人自由自在。 赵双双只觉眼前这姑娘确实不开心,于是安抚她:“其实中原也有很多勇士,很多武林高手都是出自中原,而且有很多小吃,很多美味,天香楼的纸包鸡,醉云轩的桃花酿,都很出名。” 一听到这些,云雀就立马兴奋了起来。“真的吗?无双,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双双点头:“千真万确。” 云雀喜极:“那就好,我还以为阿爹是骗我的,对了,我看你和我一般大,你是几月的?” “我是我是二月的。” “我也是二月啊,刚好下很大的雪,可热闹了,你是初几啊?” “二月初二。” “你就才比我大一天,那我可不干,大一天就要叫你姐姐,那也太亏了,不行,还是叫你无双好听!” “自然,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俩人坐在坑底说话,逐渐看着天色转暗,外面也没了动静,估摸着是那帮山匪已经走了。 云雀从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在土壁上刨坑,然后踩在里面,手脚并用的踩着坑一路往上爬。 赵双双满是的担心的望着她,可瞧着这丫头确实如小麻雀一样身轻如叶,担心也逐渐减少。 大约一炷香的样子,总算是爬到了地面。云雀大剌剌的躺在地上,看着被黑云笼住的星星。 等恢复了体力才窜到大树后面,小心往外看,确定附近没有动静这才又折回洞中。 对着里面的人喊:“无双,你的腿不方便,不能再崩开了,我现在去找绳子,你借助绳子的力量,踩着我挖的坑,慢慢试着往上爬。” “好,你只管放下来!”赵双双深吸了口气,看着绳子一点点放下,她试着摸了摸,绳子特别割手。 她便解下云雀给自己包腿的腰带缠在手上,然后才往上爬。 “小心点!”云雀看她快爬出来,伸手拉了一把。赵双双大大喘息,“这可真费劲,我看着真像个野猪陷阱,幸好我们没被当做野猪给抓起来!” 云雀:“这天也不早了,要不你跟我回去住?” 无双:“不行,我还得去找人,都这个时候了,估计他们也回来了。” “那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我陪你去。” “行。” 二人出了林子直奔破庙,周围一片黑暗,惨淡的云雾,静悄悄的,只有二人的脚步声。推开庙门,厚重的木门发出闷哼声,因此惊动了活物,一时四处乱窜。 云雀:“你找的人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赵双双没说话,径直往里走。 入眼就看到铁锅里的汤汁已经被地面吸收,只有几块已经变了颜色的蘑菇,周围还有之前打斗的痕迹。 不对,这气氛有些不对。 她来来回回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哪里不对。 之前悬挂的衣服,和生活过的痕迹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在自己掉下深坑避祸的时候,何莲带着儿子回来过,而且还收拾了细软。 如今何莲这一走,再想找到她就更难了。 云雀侧目看她,拉了拉她的胳膊,“无双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你不是来找人吗。” 赵双双叹了口气:“我要找的人已经走了,罢了,我们走。” 第104章 你在哪我在哪 衙门外站着的少女衣衫褴褛,满头枯草,脸上全是污渍,连绣花鞋也磨的破败不堪。要不是她刚才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多半都要将她与附近徘徊的乞丐混为一谈。 她冲云雀派来的人道了谢,然后走到衙门跟前敲了敲门。 负责看门的衙役也是一愣,还以为赵双双遭了什么大事儿,经询问后才知,原是掉进了野猪陷阱去了。 赵双双左右瞧了眼,“符督公不在?” 衙役回禀道:“督公带着曹大人去梳理河道了,齐公子则跟着木匠去做过滤器了,估摸着今夜是不会回来了。” “哦”赵双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衙役看了她一眼,“需要属下去通知吗?” “不!”赵双双缓过神,咳嗽了声:“不用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她拜别了衙役便摸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换掉了身上的脏衣服,解开包袱的系带翻了一套衣服出来穿,简单洗了个澡就爬床上躺下了。 只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原本这趟江州之行,就是为了找到何莲母子,可如今人没找到,还就在眼皮子底下就给跑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突然出现的五个大汉,也实在过于巧合,就好像是故意针对自己而来。 可云雀又说附近山匪猖獗,真的只是山匪而已吗? 她坐起身来,如今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继续耽搁下去,恐怕洛都那边也瞒不住,既然找不到人,那必然是得先回去的。 免得打草惊蛇,让三婶起疑,再想找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等等 仔细回想起来,这何莲母子走的应该是很匆忙的,她们很有可能确实回去过,但又被人带走了。 因为地上是有拖行痕迹的。 那么他们是被强行带走的? 赵双双立即起身往外走,在衙役的带领下,找到了聂捕头,向他打听城内赌坊的情况。 这些赌坊都算正常的,一般捕快不会多事,但有的赌坊却是黑的见不了人的,因此会有官府密切注意其动态。 如果何莲这样的赌徒,真的能惊动地下赌庄的人动手,费心绑架的话,那必然不是个简单的赌徒,最起码是记录在册的。 所以只要问一问,了解清楚,就能知道何莲究竟是被赌场的人带走,还是被别人带走。 如果不是赌场的人带走,那很可能就是已经打草惊蛇,惊动了三婶。 这种结果虽然会觉得功亏一篑,但也总比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强,至少心里有数,回去的时候有所应对,处境就不会那么被动。 聂捕头压根都不用翻册子,他祖上三代都是捕快,以前爷爷还是神捕来着,所以这祖传的行业,家里收集的卷宗比衙门还多,很多事情大多都记在了脑子里。 一听到何莲这个名字,聂捕头表示:“有印象,这个女人是衙门的常客了,前不久才放出去。” “因为赌博?” “不是。”聂捕头倒了杯热茶给她,“她偷东西被抓,后来又因为打架闹事,污点太多,犯案累累,至于赌博确实偶尔进出赌坊,但从未曾听说因为欠了黑市被追债什么的。” 赵双双:“聂捕头的意思是,确实有关注这些地下赌场?” 聂捕头:“赵小姐有所不知,这些三教九流的什么都赌,甚至有些富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下注,赌的范围就比较广大,最轰动的是人头。” “人头?人头怎么个赌法?” 想起往事,聂捕头唏嘘不已:“十年前江州城出过一桩无头案,那犯案的人一夜割下八十个人头,堆在我们衙门门口!” “这可不是个小事,就算是现在也是件大事,后来我们查到了地下赌场上面。” “只可惜我们根本打不进去,只能换个方向,一直暗中关注这件事,每一个重要的人,乃至可疑的人,都会记录在册!”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赵双双攥紧了拳头,“这些人简直是目无王法,如此作恶,就不怕将来下地狱吗?” 聂捕头:“哎,他们毫无敬畏之心,罢了,大晚上的还是不和你说这个,免得吓着您。说回来这个何莲,我觉得最多就是个市井妇人,应该不会和赌场的人发生这么大的冲突。”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猜测。 三婶洞悉了此事。 看来还是小看了陈含玉了。 也是,这儿子长到了十二岁,都能不被人发现,可见手段一班。 这样的话也就想得通了。 聂捕头看她发呆,不由道:“不过赵小姐怎么会突然问起何莲的事儿?” “府上有个她的同乡,托我带东西过来,只是去找她的时候听说是搬家了,这才来问问你,因为我知道她以前好像有赌博的习惯。” 聂捕头恍然:“原来如此,赵小姐还真是个不错的主子,专程来江州还惦记这事儿。说来这个何莲也是离谱,成天一个人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 抓重点,一个人东躲西藏? 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个何莲没有儿子跟着? 怎么可能的呢,那三婶的儿子呢? 赵双双若有所思:“她没有家人?” “这样的女人,谁娶回去也不放心啊,听说早年是有个儿子什么的,后来也给卖了,那小孩我也见过,十来岁跟我儿子一般大,倒是个聪明的,可惜啊,摊上这么个娘。” “被卖了?”赵双双皱着眉,这事儿越来越离谱了。 聂捕头打翻了茶杯,拿起帕子擦拭着,一边道:“时候也不早了,天也冷,赵小姐还是早些回去歇着,明儿兔儿村的村民还要请你过去吃饭呢。” “请我去吃饭?” “瞧我,您今儿要是不过来,我还真的差点给忘了和你说,下午的时候啊老村长来衙门找您,说是村民们为了答谢,都准备了些吃的,想说让你带回江州呢。” “原来如此,好,那我先回去休息,聂捕头晚安。” 晚安? 聂捕头摸了摸脑门,晚安是个什么意思? 出了值守的班房赵双双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其实后院也不算大,只需要穿两个拱门就行。只是这外头冷,穿的太薄,冻得直哆嗦,上下牙齿打的咯咯作响。 她住的院子有棵很高的大树,遮了阴,显得周围更黑了。不过好在门口还挂了两盏灯笼,影影绰绰的,似乎是有个人站在那。 那人回转身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回来了。” “你是”赵双双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他手里还握着一壶酒,“符督公说喝酒会暖和,所以我给你带来。” “齐光?” 齐光重重点头:“是,我是齐光。” 赵双双又惊又喜,“原来你会说话,那为什么之前都不吭声呢?” 齐光垂下了头,似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赵双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早就知道你不凡,果然是个会说话的,那你会回家去吗?” “家”齐光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哎呀这里冷死了,屋里说。”赵双双推门走了进去,屋里是要比外面暖和,她也顾不得别的,拿着棉被就往自己身上罩 暖和不少,她说话也没那么磕磕绊绊了,抬头看了齐光一眼,“你站着做什么,随便坐。” 这随便一坐,他还真不客气,坐到了床沿上来。赵双双侧目看他,这人能看懂自己的图纸,这也算是缘分。 眼下既然能说话,那必然就是个正常人。 她笑着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甚至想不起我到底从哪里来,更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连名字都不知道,我” “那你这是失忆?” “失忆?失忆是什么意思?” 赵双双耐心道:“失忆就是指脑子受了重创,又或者别的缘故导致脑子受了刺激,所以会忘记以前的事。” 齐光:“而且除此之外,我还会飞,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是会武功的,只是每每要去回想怎么用的招式,以及过去的一切,我的头就很痛!” 他说的虔诚的很,一脸认真,清澈如水的眼里升起淡淡哀愁,赵双双忍不住道:“想不起可能就是因为那段回忆对你而言,让你想逃避,所以才如此排斥。这样好了,既然无处可去,你就先随我回洛阳。” “回洛阳?” “我的家在洛阳,虽然我也不想回去,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就能决定的。” “那你在哪,我在哪。” 第105章 踪迹 兔儿村恢复往日的生息,早早的就升起了炊烟。 村里老少都忙忙活活,还张贴了红色的大字,挂上了红绸,刷洗了门屋,弄的跟过新年一样。 老远就闻着了鱼肉的味道,据说何大嫂早早一天就已经准备好这些硬菜,如今上锅煮着,大约中午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小孩子们站了一排排围观。 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天真的笑容。 不管符晓外表再是冷漠,可是看到这些天真的孩子,也不自觉跟着软化下来。 “哥哥,我们可以骑马吗?” “哥哥这匹马好高大好威猛啊!” 符晓拍了拍马背,“可以。”然后扶着他们上马,他就在前面牵着缰绳,在村里来回踱步。 这些孩子平日里都只是见识过,但从没有试过,如今能有机会骑上这样威风凛凛的马,那自是兴奋的不行。 他们又怕又喜,小心翼翼翻身上马,一会儿就牵着马出了村,没影儿了。 赵双双这边则拉着曹大人和村长在一块谈事儿。 毕竟当初答应过的,说要给村里找个授课先生,所以今早过来的时候才刻意把曹大人也叫上。 村长客客气气的递了苦茶过来,俩人好生寒暄了一番,一开始曹大人还刻意打起了官腔,不过后来看着老村长确实是个淳朴的。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曹大人也只好松了口,答应说过两天就寻一个过来,至于这费用,一部分由村子解决,另一部分就由官府解决。 “村长,可以开饭了。”何大嫂在外吆喝了声,赵双双看了一眼,出了门就去找茅厕。 这门还没拉开,李大姐就快步走了过来,“赵小姐找什么呢?” “我上茅厕。” “赵小姐你在就好了。”聂捕头跻身进来,“之前要查的那个叫何莲的,今日听说有人看见她往兔儿村这边来,不过具体在哪里我暂时不知道,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派人去寻。” 李大姐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聂捕头,“何莲?” 赵双双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李大姐认识这个人吗?” “不我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何莲呢。” 聂捕头还在等下文,赵双双看了一眼外间,捕快们这会都入座了,虽然她很想立刻就让人去找何莲,可做人不能真的这么自私。 人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吃了饭再去,麻烦聂捕头了,不过兔儿村附近还有好几个村子,要找起来也是很麻烦的事。” 聂捕头点头:“只要是赵小姐吩咐,麻烦又算什么,何况也是我们捕快的本职。不过既然小姐体谅,那我们尽快吃饭,然后就立马去搜。” 赵双双点了点头,李大姐也连忙道:“赵小姐啊,这个茅厕不干净呢,还没处理过,我怕脏了你的鞋子,要不换一个地儿,我带你去。” “也行。”赵双双也没作他想,刚一转身就听到茅厕里传来动静,李大姐面色一凛,连忙道:“估摸着是村里的野猫,都是正常的。” 院里摆了十几桌,跟现代农村摆宴席差不多,菜式虽都单一,大多都是青菜萝卜什么的,可就这么几个品种也被何大嫂弄出了好几个样式。 “来来来酒微菜薄,符督公可不要嫌弃啊!” “是啊,赵小姐,符督公,曹大人,三位肯莅临我们兔儿村,实在是我们村子的哎呀,我大头也不会说话,总之都在酒里,我先干了!” “赵小姐,最大的功劳自然是你的,您是千金之躯,不能喝酒,喝茶,这茶是我们村子里自己炒的!” 茶上面漂浮着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闻着还不是很好闻,实在有些喝不下。符晓冷冷看着她,低声道:“你若是不喝,会让这帮村民寒心的。” “”赵双双瞪了他一眼,瞧这道貌岸然的模样,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嘛! 李大姐:“赵姑娘这是怎么了,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咳咳,没事,就是大家太热情了,我很感动,其实呢今天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曹大人已经答应给我们找授课先生,所以这杯应该先敬曹大人!” 好一招祸水东引! 符晓暗暗打量,嘴角微微上扬,好一个丫头,果然够奸诈,幸好,这奇怪的茶没落到自己身上来。 他刚庆幸不过片刻,赵双双又倒了一杯茶,“能顺利解决瘟疫,我们符督公更是功不可没,所以这杯” 大头会意过来:“自然是该敬符督公!” 赵双双略带着挑衅的目光看他,“你要是不喝,村民们会很伤心的,符督公,您不会这么不给面子。” 符晓嘴角抽了抽,他自不会让赵双双看扁,对着她低声道:“放心好了,我的演技可比你好,下一个就轮到你。” 赵双双傻眼了。 他仰起头把茶水喝尽,这茶水入口,味道实在怪异,真要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有点苦有点油,也不知加了什么,实在难喝的紧。 可这帮村民却好像在品尝仙酿一般。 “赵小姐,你在兔儿村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感动,古有敬茶过三,才能算尊敬,在座的各位若是真的感念赵小姐的恩德,你们应当连敬三碗。” 赵双双目瞪狗呆,看着茶碗上还飘絮了油渍,黑漆漆的连茶叶都看不见,说是茶,还不如说是什么黑暗料理呢。 齐光见她犯了难,伸手端了过来,“我也要感谢大家,我喝!” 果然是我们家小天使贴心! 赵双双一脸感动,这玩意儿她是真的喝不下! “这位是” “莫非是那个是那个小乞丐?” “看不出来,小伙子居然这么好看!” “可不是吗,果然是赵小姐慧眼识人啊,这小伙多标致啊,说来和赵小姐还挺登对的” 席间村民打趣着,而李大姐则拿了点吃的悄悄起身退了出去,符晓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刚才陪小孩玩的时候,宾客是都来齐了的,也就是说屋里没有别人。 纵然真的有人没出来,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拿食物端进去,可如今这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反常。 他之所以有这些猜测,也是官职使然。 赵双双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注意力也在李大姐身上。其实从听到何莲这个名字,李大姐的表情就不像是不认识的,之后再询问她,又反复强调自己不认识,这摆明就是心虚嘛。 之所以没有立马就拆穿她,也是想等等看,如果李大姐真的认识这个人,那必然会寻找机会帮何莲转移地点。 而现在她离桌而去 不好! 赵双双借故去上茅厕,尾随李大姐去了一间杂物房,竹篱的木门虚掩着,只瞧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忙忙活活的接过李大姐手里的馒头。 “你慢点吃,我说你怎么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东躲西藏,你和那赵小姐到底什么过节,人家都找上门了,你啊你啊,怎么能这么连累了我呢!” “你以为我想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姐姐了,我也是没办法啊”那妇人嘴里吃着馒头,含含糊糊说不清。 李大姐:“总之你先在这里待会,等她们走后你就赶紧走,可别连累了我!” 她确实是忧心忡忡的,本来就是踏实过日子的人,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个好赌的妹妹! 何莲却全然不顾这些,三两口吃了馒头,还抱怨怎么不带些水过来。李大姐无语:“有吃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那赵小姐” “我怎么了?”赵双双拉开竹篱,她目光落到了何莲身上,迅速打量了一眼。 这何莲还真是个蓬头垢面的,脸上一层油,就连衣服也是斑斑点点的,什么杂色都有。可她自己却全然不在意,只是被眼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给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你” 赵双双:“何莲,你同乡托我过来看你,有些话要交代,李大姐,外面还需要你帮忙。” “好好好,那我先去忙,你们有话慢慢说赵小姐,这何莲虽然滥赌成性,但是她不是坏人,要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代她道歉。” 何莲看李大姐出去,心里顿时也慌了,她完全不敢面对眼前的人,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的觉得胆怯。 赵双双也懒得再装下去,脸色直接冷了下来,“我不想和你废话,我是谁你应该知道。” 何莲挑眼看她,小心翼翼的,一脸媚笑:“民妇当然知道您是谁啊,这赵小姐的名号可是众所周知啊” “你还要装是吗?要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你为什么要逃跑?少废话,我要的人呢?” 第106章 监视 何莲咽了咽口水,“我您说的人是什么人啊?” ‘唰’ 她迅速抽出腰间的骨刀,猛地扎进木柱子里,目光阴恻恻的,“你说呢?” “赵小姐饶命啊我我” “罢了,既然你不肯说,留着也无用,我今儿若在这杀了你,自然逃不脱干系,无妨,稍后带你一起上路,半道上杀了你再毁尸灭迹” “我错了!”何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这么多年东躲西藏,就是怕自己小命不保,对于这些达官贵人的手段,她自然是清楚的,也相信眼前这位赵小姐是言出必行的人。 赵双双漠然道:“给你两条路,一是直接把人交出来,我保你平安,二是跟我回赵家。” 回赵家意味着什么,何莲心里清楚。 “那孩子也是命苦”开了这个口,也说明她作出了抉择。她幽幽叹了口气:“想当初我带着他出来的时候在路上染了痢疾,那根本就治不好,最后我只好把他放在一户富家门口” “然后呢?” “然后”何莲不自觉看向远处,陷入回想,“然后那大户人家就收养了,我还觉得算是不错的,可是后来回来一看,说是当地遭遇了土匪,就跟着搬迁了,我便想致远肯定也跟着走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你都在骗陈含玉?” 何莲苦苦哀求:“我也是没办法啊,要不这样的话我早就死了,其实也不久,也就才三年的光景,我也有在找他,可就是找不到听说他们搬去了宿州,而且我也打听过,那户人家姓黄,若是没猜错,致远肯定也改名了,到现在,也该有十二岁了” “那你为何不去宿州找人?” 何莲满脸通红:“我哪里没去过,只是找上门的时候人家说没有这么个人,所以我想大概是收养了致远,但是又不想被人发现,毕竟大户人家要脸面嘛所以就没有过多纠缠,只要知道他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哼。”赵双双气笑了,“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若是真的在乎就不会因为痢疾而随便把他扔下,现在在我面前装深情?” “我也觉得自己这样挺恶心的,可有什么办法,当时我们要逃,还要躲避陈” 她忽然收住了声,小心翼翼探着赵双双的脸色,见她并无反应,才又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把他扔下,估摸着我们都得死一块,现在他能活着不也挺好嘛。” 说的理直气壮,听着也是这么个理。 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么容易随便抛弃,也算不得什么可信之人。 说白了,这些冠冕堂皇都是托词罢了。 赵双双也懒得深究这么个无良的女人,只是若有所思道:“万一黄家搬迁的时候没有带走他呢?” “不会,那黄家是积善之家,按理说也不缺这么两点,怎么会不带走呢?” 赵双双沉着脸:“罢了,事到如今想多也没用,也只有亲自去找才能知道。不过你现在这种状况,我觉得留在我身边更安全。” “赵小姐你的意思是” “没找到陈致远之前,你要跟着我。” 这话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放任何莲一个人,谁知道她会不会脑子犯糊涂去找陈含玉? 再把自己在寻找陈致远的事情抖出来? 只有把何莲留在身边,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毕竟这个女人是个老油条了,嘴里真真假假的,根本无法定论。 吃完饭便直接赶回了洛都,已经知道霍乱的源头是尸体所致,所以将河水放闸,让其流动。 再用过滤器过滤生活用水,反正江州这边成效很好,现在自然就要着手于洛都。 所以符晓自然得回去主持大局。 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要忙。 二来是容楚飞鸽传书过来,说皇帝得知江州一事处理的很好,对符晓和赵双双自是赞赏有加,让二人回京后就入宫觐见。 不过皇上赞赏这一点,他暂时没对赵双双说,要是此刻就说了,这丫头尾巴都得翘上天了。 马车在官道上驰骋着,这一次赵双双、齐光和何莲坐一起,而符晓则一个人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要说来的时候东西已经很多了,这次回去东西就更多了,专门腾了一辆车出来装村民们送的腊肠腊鸭腊鱼什么的。 数天奔波,终于平安抵达京都。 这一路都听说杨太医素手回春,药到病除,城中霍乱已被控制住。 包括太医院的人也对其是刮目相看,这一遭,可谓是名利双收,给杨家添不少荣光。 车子进城之后符晓就和她们的马车分开了,只是让车夫一定将赵双双送回家去。 他想过,赵家定会刁难跟着自己一起去江州的赵无双,因而才让车夫特意换上了符字的灯笼,如此就算看着他的面子上,如何都能抵挡一阵。 这细微末节,赵双双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这人也没那么讨厌。 有时候做事确实一板一眼,有时候确实也诡计多端 罢了,想他做什么。 街市上人挨着人,很是繁闹,所以说洛都乃大梁国都,自是名不虚传。 齐光也被外面的繁杂声所吸引,趴在窗口往外看,花花绿绿的,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何莲也紧张兮兮的掀了一半的帘子,冷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 ,“赵小姐,如今已经到了江州了,那咱们接下来是要如何啊?” 赵双双挑眼看她,“这会知道害怕了?自然是要送你去见三婶啊,你把她儿子弄丢了,得看看她怎么说!” “不要啊赵小姐,你不是说让民妇跟着你吗,怎么又要把我带给三夫人了啊,那样的话我我不就” 赵双双:“看来你还很清楚三婶的脾性,既然清楚就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我会暂时找个地方把你安置起来,你最好祈祷我能马上找到陈致远,否则” “我明白,民妇明白,我一定不乱跑!” 说是不乱跑,她才不会轻易相信这个满嘴谎话的妇人。 所以在回赵家之前,先联络了段七,让他找了个不错的地儿让何莲暂时住下。 何莲哪里还敢抱怨,她如今就在京都,在人眼皮子底下,就算有别的心思,这会也只能收敛收敛,不然一不小心那就是小命不保。 和失去自由比起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待处理完这里的事,段七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东家,这妇人是什么来头啊?” 赵双双:“你想知道吗?” 段七:“东家要是愿意说,段七自然是想知道的,可你要是不愿意说,段七也不会一直追问。” “现在时机未到,等差不多的时候我自然也会和你说的。”赵双双上了马车,入座之后才问:“我走这段时间,赵家如何?” 段七一五一十将赵家的情况说了出来,随后又道:“只可惜我不好常去,不过芍药姑娘她们有什么都会寻机会出来联系我。” 赵双双:“那陈含玉那边呢?” “陈含玉那边暂时也无异样,据芍药姑娘说就是昨日和前日出去了一下,平日里就陪着老夫人。” “李妈妈呢?” “李妈妈李妈妈估计是活不了了,据说当日在赵府的时候,她被符督公一脚踹过去,伤的挺重,现在日日咳血。” 说到这,段七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原本是打算让车夫改道先回自己家,却无意发现暗处藏着好几道目光。 他心中纳闷,闷头道:“东家,我怎么觉得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赵双双没接话,等他的下文,段七犹犹豫豫的,他本是打算按照芍药姑娘所说,先带东家去自己的住处暂时等待。 毕竟那三夫人知道东家回来,定是有一番波折,所以芍药姑娘的意思就是先假意让马车先回去,混淆视听,而赵双双则在别处待半个时辰,错开这个时间段。 可就在刚才,他准备让车夫改道的时候,就看到外面景象,总觉得哪里不对。 “兴许是我看错了” 赵双双:“看到什么了?” 齐光皱着眉,沉声道:“我也有所察觉,方才段大哥掀开帘子的瞬间,好似有几道目光投来。” 言下之意就是被监视了。 赵双双立即吩咐车夫放慢速度,而后掀开帘子往外看,确实如二人所言,这车子不过马上要驶入赵家的巷子,就已经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段七觉得不安,便将芍药所说陈述了一遍。赵双双闻言,已经大概猜到陈含玉的用意了,不由道:“没想到是在回家这茬等着呢?” 段七:“不过也不用担心,芍药姑娘冰雪聪明,我们现在就只需赶回我的住所,绕一圈再回去。” 如果是陈含玉的意思,那她又打的什么主意呢? 想的多了,两道平直的眉毛就不由皱起。齐光抬手抚平了她的眉心,“别怕,我会保护你。” 赵双双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眉间,感动于他这番话,随后摆摆手:“我只是没想明白三婶为何要这么做。” 齐光:“我不懂,既然是三婶那应该是你的亲人,为什么你的亲人要找人监视你呢?” “世上的事没那么简单,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并非有血缘就是亲人,是否亲密,也不完全靠血缘区分。” 齐光看着不声不响,却很会抓重点,“我也可以做你的亲人?” “啊?”赵双双呆住,齐光却无比真诚,“我会守着你,绝不伤害你。” “好好,那以后我也是你亲人。”她笑着点点头,段七见二人这般模样,也隐约猜测到二人关系,看来并非是普通朋友。 他摸了摸下巴,人家的私事不好过问,“不过说回来这个陈含玉虽未出过门,可她身边的大丫鬟却好像时常出入府中。” “墨梅?”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赵双双怔怔的望着窗外,忽然开口道:“段大哥,你看到那边的妇人了吗?” “穿黄色袄子那个?”段七一眼就看准了。赵双双点了点头,拨弄着发间的蝴蝶金簪,“我要下车。” 第107章 来者不善 段七和齐光都很担心,但东家的意思,谁又敢忤逆,只能在车上耐心等着。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赵双双重新回到马车上。 但是却没按照原定计划回段七的家。 直接让车夫架着马车驶入一条小道,三人下车后,她又吩咐车夫暂时不要走远,暂时停在附近,让车夫进入车厢内歇着,并且还要取挂有符字的灯笼。除非等到段七过来的时候,才能把灯笼重新挂出来。 车夫知晓这赵家二小姐和自家主子关系不浅,自然得小心侍候着,然后乖乖照做。 然后三人才朝赵家的大门而去。 要是按照芍药所说,那现在就得在后门敲门,如此的话就能避过陈含玉的刁难。可偏偏赵双双没走后门,直接停在了大门口。 好歹是将军府,平日里门口都是有门房守着的,可今天不但没门房,而且还安静的有点反常。 段七左右瞄了眼,溜到后门拍了拍门,里面也没任何动静,瞬间就像是明白了什么,急急忙忙准备回去通知赵双双,刚跑出去几步就发觉了苗头不对。 因为门口已经多了好些路人。 不光是路人,还有十几个妇人看似无意,却是故意停在了门口,带头的好像就是半个时辰前看到的那个黄衣女人。 段七有心进去,但又觉得这事儿好像哪里不对劲,于是干脆留待原地先看个究竟再说。 果然没多久,几看到几个妇人对着过路行人高声道:“哟,这不是赵家二小姐,赵无双吗?怎么旁边还带着个男人啊?” “不是说私奔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私奔?什么私奔啊?” “这你都不知道啊?我可是听说啊她上次寿宴之后啊,家里的姑娘都在为老太太祈福呢,就独独她啊,还自己偷偷跑出府了!” 这些妇人五大三粗的,都是平民出身,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再加上又是女子,出嫁之后更是无所事事,就习惯了东家串门西家逛,成日在背后嚼舌根子。 再加上是这么个年纪了,儿女都遍地跑了,对男女之事说的露骨的很,啥都说的出口。 而女子最注重的是名节,更何况还是赵家这种世家的姑娘,如今却被这帮不要脸的妇人围观,还说的超级难听,很快就引来行人的驻足。 齐光虽是失忆,但不傻,这些难听的话听耳朵里总觉得不舒服。 他刚上前迈了一步,就被赵双双拉住,齐光不解,转头就看到赵双双淡定的目光,“不能急,要是这个时候急了,不就正中某人下怀吗?” 齐光似乎明白了,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 亲人之间为何要互相算计? “只是被人说几句也不会少块肉,我要是那种被人辱两句就痛哭流涕,要死要活的人,那也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她这话像是在宽慰自己,也像是说给齐光听。 见赵双双不为所动,几个妇人加大了攻势,又吵又闹的,一时间竟引来了十几个人围观,说的多了,七嘴八舌,满口脏话。 “哎哟真是丢人,果然是边关回来的野姑娘,半点规矩不分,光天化日居然带男人回来。” “可不是吗,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恬不知耻,这寿宴过去十多天了,就跑了十多天,这突然一下子偷偷摸摸带个野男人回来,保准啊早就被人睡了丢了贞洁了。” “都说赵家门风森严,这么一看也不过如此吗,身为嫡小姐还如此败坏门风,以后谁还敢要啊?这就算了,先是和人禹王拉拉扯扯不干不净,现在又啧,真是不要脸!” “哎呀别说了,人家好歹是赵大将军的女儿呢,回头追究起来,就咱这些平头百姓能有几条命啊!” “敢做还怕人说?哼,我可是听说她这次是偷跑去江州私奔了,半道上还遇到了山匪,在破庙里被关了五天五夜,据说官府的人去救她的时候啊,衣衫不整,满地都是血啊!” 事情越闹越大,这帮妇人也越说越没谱。 几个过路的老婆子听得这些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身为女人,简直就是伤风败俗,抓起筐里的鸡蛋就是一顿乱砸。 漫天的鸡蛋烂叶子就朝赵双双砸了过去,鸡蛋在空中抛出一个弧线,身后就是墙壁,连退都没法退,赵双双只能眼睁睁看着鸡蛋砸过来。 她紧闭着眼,等了片刻,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但鸡蛋砸过来的‘啪嗒’声却不断响起。 齐光紧紧将她护在怀中,站在那一动不动,任凭身后的人砸东西过来,也是一声都不吭。 这鸡蛋有的落在头上,有的落在背间,要说还是砸在头上最痛,鸡蛋液凉凉的,顺着头发流至衣领深处。 他身上已经湿透了,还有股腥味儿,束起的头发也都变得乱糟糟的,鬓边还挂了两片叶子。 每砸过一枚鸡蛋,他就更坚定了一分。 那种感觉就像是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护住自己所在意的东西。 而他现在在意的,只有一个赵双双。 赵双双愣住,看着他这副模样,一瞬间有些恍惚,目光也变得柔软起来,因为自姐姐死后,再也没有人这样保护过她。 她用手拂去他发间挂着的菜叶子,想说点什么,可搜肠刮肚半天,也没个什么好话。 眼下感动归感动,不过现在更多的是愤怒,动静闹的这么大,就算是后门也该有所察觉,更何况还是前门! 都这个时候了,赵家还无人出面,这场闹剧还真不是偶然。 简直欺人太甚! “够了,都给我闭嘴!”段七完全看不下去了,毫无顾忌的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群人回头看去,却见段七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但脸上的神色不善,一看就不太好惹,群人下意识就让了条道。 果然,段七也没想废话,走到赵双双二人跟前停下,双手叉腰,脸色一沉:“谁都知道我段七是泼皮无赖,从来不会怜香惜玉,我们东家心好不和你们计较,可我段七不一样,只要惹到了我,就算是女人也照打不误!” 那些妇人被他这个眼神看的毛毛的。 段七在京都十年,名声本来也不大好听,再看这份气势,就算是这些没见识的农妇,心里也不自觉觉得有几分怕意。 毕竟一个男人真卯足了劲儿下手打女人,那还是比较轻松的。 但为首的妇人收了许多钱,就算此刻心里害怕,也不能忘了正经事,硬着头皮道:“大伙瞧见没,这不就是摆明的恼羞成怒吗?声音大就以为自己有道理吗?还不是仗着自己父亲那点军功才敢这么耀武扬威的!” “可不是,敢做还怕人说,就知道躲在男人后面,先是小白脸,没想到二小姐连这样的男人都能看得上眼,还真不挑食!” “你这臭婆娘,老子今天就撕烂你的嘴!”段七直接跨步上前,挽起袖子冲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要打下去,农妇吓得抱头乱窜,“哎呀,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段七!”赵双双立马出声制止,“对付这些人,打骂也没用的,何必落人口实。” 段七这巴掌没打下去,心里也觉得不舒服,再次提高了声量,“娘的,都给老子交代清楚,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把你们派过来,在这里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的!” “妖言惑众哼,那好,今儿趁着大家都在,咱就掰扯掰扯,说说那寿宴之后,是不是你私自和野男人跑出去?在江州是不是被山匪追杀失了贞洁,身为女子不洁身自好勾三搭四,你这样的女人就活该浸猪笼!” “可不是,我们这些做外人的都看不下去了,世上怎么还有这样无耻淫贱的女人!” “还要不要脸啊,我要是你,早就找块石头撞死了!” 这几个妇人一吵开,围观的人就更多了,纷纷指责赵双双的不是。 她们本来就没脸没皮,撒泼的本事更是技高一筹,完全不在怕的。 毫无顾忌,恨不能再闹的大一点,让全京都的人都知晓才更痛快。 也就是对付这些人,报官都没用。 第108章 记号 赵双双抬眼看了看天色,这会子应该也已经差不多了才是。 众人见她不怒反笑,更加高声喊道:“看到没,这就是没脸没皮,都这么说她了居然还笑,我要是你爹,棺材板都按不住!” 这话也不知是谁说的,在场的人太多,七嘴八舌的,要追究起来,还真不是个简单的。 “都给我听好了,大梁律法虽无明文规定造谣者处以极刑,但我身为赵将军之女,也不是尔等可以随意污蔑攀咬的!” “这么说赵小姐是要以权压人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赵将军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啊!” 这闹腾劲儿,赵家的下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开了府门站在门口看着,以墨梅为首的几个丫鬟探了探头,瞧见外面这片景象,立即走了出来。 墨梅斥责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容许你们在将军府门口撒野的?” “哟,这不是那三夫人的贴身丫鬟嘛?” “你来的可正好,我们还在这说呢,赵二小姐和情郎私奔,又被山匪追杀丢了贞洁,你们赵家可真是门风森严,这赵家小姐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其余几位姑娘是不是也这么奔放啊!” “你们”墨梅急红了眼,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叫几个家丁上前把这些人赶下台阶,而后亲自拉着赵双双,“二小姐,这帮刁妇平日里就是泼皮无赖,你可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咱先进屋。” 早不进屋晚不进屋,趁现在事情发酵的无法控制的地步才进屋,如此一来,就证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些妇人所言皆为事实,而她赵家二小姐,则是因为心虚落荒而逃。 墨梅:“二小姐您还犹豫什么啊,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也不知是谁让她们做的,咱还是先进屋再想办法。” 赵双双:“我没做过这些,自然不怕她们说,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我这么进去了,那才是纵容她们乱嚼舌根。” 她冷漠的抽回手,与墨梅划开了界限,转身迎向众人,“空口白牙的,就凭你们嘴皮一碰,张口就来,我现在还可以说,你刚才偷了我的簪子,被我抓了现行,恼羞成怒所以带着人来倒打一耙。” 谣言虽无法定罪,可偷窃却是大罪,轻则坐牢,重则绞刑,也就是斩手,不是整只,而是连根切断。 为首的妇人被她这么一盯,莫名有些心虚,她平日里顺手牵羊什么的事儿没少做,如今被人盯着看,如一盆冷水从天灵盖上浇下去。 “你你胡说什么,哪有证据!” “证据?”赵双双冷笑:“那你满口秽语的污蔑我,又有什么证据,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也一同经历了?不然怎么能说的如此绘声绘色!” 妇人梗着脖子,“你你我是听别人说的,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会看错,你可是千金小姐,那些臭痞子能一亲芳泽,够他们吹几百年了。” “还敢狡辩,你污蔑我那些拿不出证据,可我却能从你身上找到偷窃我簪子的证据!” 她每朝妇人走一步,那妇人的脸就惨白一分,在赵双双气势压迫下步步后退。 赵双双伸手扼住妇人的手腕,轻巧的从她袖中捞出一根金簪,沉甸甸的,上面还有只金蝴蝶。 “这簪子乃纯金打造,做工精巧,没有百八十两是买不回来的。” 就算被抓住现行,妇人也依旧不招,硬着头皮道:“这是我男人送的怎么了,所有簪子都差不多,你说它是你的就是你的?从刚才到现在我可是连碰都没碰过你,怎么偷来,你简直就是含血喷人!” 赵双双早就料到她会有这番说辞,淡定道:“我自有办法证明。” 话音刚落,便又瞧着几个太监往这边赶。 为首的人身体微微发胖,小腹凸起,宽大的袍子在他身上也紧实的很。脸上堆满了笑容,瞧着便跟邻家大叔一样,让人觉得莫名亲切。 老太监脊背有些发弯,手里端着黄色的圣旨,身后的小太监则抬着一道匾额赶来。 瞧着人多,他也想图个热闹,笑着问:“哟,今儿可真是个喜庆的,这都让咱家给赶上了,门口居然这么多人呢。” 围观的群众纷纷循声看去,大家都是平头百姓,自是不知眼前这位公公是谁,可瞧着他手里那端着的黄色锦帛,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定是传闻中的圣旨。 而且这阵仗,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太监,瞧着就是宫里出来的啊。 墨梅倒是有眼力劲的,立即福身作揖:“原来是寿公公,您老怎么来了?” 赵双双也随即点头示意:“瞧着寿公公满脸喜庆,这是有喜事儿啊?” 寿公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不由得就让人眼前一亮,瞧着温温婉婉,端庄一笑,让人又有亲切之感,眉梢眼角又藏着几分正气。 果然是将军之女。 这面相,贵气啊! 寿公公笑着道:“自然是喜事儿,而且还是姑娘的喜事儿,老奴还以为您是已经知道了,这些百姓都是来贺喜的,可瞧着似是苗头不对啊。” “是啊二小姐,这是发生什么了?”小李公公一脸谄媚:“咱寿公公这会子就在呢,谁要是敢欺了您,那就是欺了咱寿公公,定是不能轻饶了去!” 赵双双微微一笑:“那正好,也不敢瞒了公公,方才我一回来,这几个妇人便开始声讨于我,说什么山匪,贞洁一类的,全是不堪入耳的。” 寿公公眼睛一眯,又是这些把戏。 “不过这些倒也无妨,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自己知晓便是了,只是这位大姐盗了我的簪子却不承认,一时我可拿不住什么主意来。” “哟,这关系到盗窃呢?”寿公公死死盯着眼前这妇人,“窃货曰盗,害身曰贼。” 那妇人一脸懵,虽然什么都听不懂,但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敢得罪,自己这小命算是交到他手里了。 妇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哎哟,这位公公,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民妇虽然家里穷,可也总有两件趁手的首饰啊,想来在场各位也有,怎么能就说是偷的呢,这个罪我可担不起啊” 寿公公神色不变的看向赵双双,“二小姐,这民妇虽说粗鄙了些,不过好像也有些道理,这金簪总得有个证明法。” 赵双双:“自然,说话做事讲究证据,可刚才她们黄口白牙污蔑于我毁我声誉,此事” “毁人声誉,等同害人性命,这可不是小事儿,那二小姐的意思是” “我若能拿出证据,方才在场的人也得拿出证据,证明她们所说乃事实。” 寿公公:“自然,这是最公平的。” 赵双双将金簪举了起来,“这样的簪子比比皆是,并无什么特殊,任何金铺都能打造出来。” 她在人群里走了一圈,将这簪子给围观的那些百姓看,几乎每个人都看了一眼。 “但唯有一点,都知道我赵家乃名望世家,丫鬟下人一多,内里也就乱了,说来也不怕各位笑话,鸡鸣狗盗之事,府中并非没发生过。” “因而我们家老夫人英明,在指定的金铺里打造首饰,都会刻下一个记号,如此就算这些金银首饰流露出去,来日察觉也能寻访回来,没办法,老人家节俭度日,心系百姓,不然上次寿宴也不会因霍乱而命我将药材尽数捐赠了。” 赵双双声音柔和,眼神却很冷,携着芒刺般的锐利。 第109章 拔舌 在场众人听得她这番话,也不由觉得窒息,一来是事关老夫人,二来是那首饰中居然有特殊标记。 谁没事会细细的把首饰检查个遍?旁人哪里能轻易得知呢? 那妇人更是目瞪口呆,她本以为收了银子,只需要带些女人过来捣乱,按照雇主所说把那些话说出来就好。 人雇主说了,越难听效果越好,反正说话又犯法,所以她们才有恃无恐的,难不成还真能把她们怎么样? 平日里乡里邻里也各种嚼舌根来着,一文钱捞不着,如今这还能拿着银子,那自然是偷着乐啊。 可谁能想到这赵家二小姐不仅没自乱阵脚,现在反而还把矛头指向自己,说自己盗窃? 寿公公明白了,立马让小太监上前来检查这金簪,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终于在蝴蝶底部的翅膀上看到一个标记。 要不是仔细复验,肯定察觉不出来。 没想到这赵家还真有一手。 妇人眼见事情暴露,忙跪了下来,砰砰砰磕了几个头,“饶命啊,民妇是捡到的,这簪子其实是在城门那边捡到的啊,不是偷的,公公,二小姐饶命啊!” “民妇其实也是没办法,原本想物归原主,可是也不知道是谁遗失的,我家里还有五个孩子,两个大的十三岁生了病,医不好,小的两个还嗷嗷待哺,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昏头了” “二小姐,二小姐,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您看在我家里一群孩子的份上可怜可怜我,我要是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我那死鬼丈夫嗜赌成性,孩子们会死啊” 何种时空,卖惨果然都是奏效的。 周围的人一开始还觉得她偷窃可耻。 但现在这一听,又仿佛觉得是身不由己,人群里那些看热闹的,也不由得同情了几分。 寿公公却不是个热心的,他拎得清轻重,不急不缓道:“这会子倒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方才嘴皮子一碰,污蔑二小姐的时候,怎不是这番模样?” 段七:“可不是嘛,二小姐干干净净一姑娘,被这几个妇人一说,现在成什么了?” “是啊,哪有毁人清誉还敢卖惨的,这人还真是没脸没皮,刚说是自家男人送的簪子,现在又说是捡的,谁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赵双双走到她跟前,慢慢抬起那妇人的下巴,“我已经证实了簪子是我的,你盗窃的罪名也坐实了,现在该你来证明你所说乃属实了。” 她满目同情的看着这妇人,“若你所说是真的,盗窃可不是小罪,做完牢几年后出来可就时移世易了。” 妇人听得一哆嗦,是啊,不能坐牢,要是坐牢了,孩子可就完了她虽说不要皮不要脸,可那孩子到底是自己身上落下来的肉啊。 真要是自己出了事儿,那醉鬼丈夫还不得把女儿给卖了? 妇人听着这话,仿佛有弦外之音。 她忽然就悟懂了什么,二小姐这话是在给自己选择,否则也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 寿公公笑了笑,还真是来的巧,看了场闹剧,见妇人稳如泰山不动,于是大手一挥,“你去通知林知府,把这几个带头闹事的妇人都给抓回去挨个审问,至于这偷窃的人,自然得按律处罚了。” “不要,不要!” 几个小太监神情漠然的走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架着她往人群外走。妇人拼命挣扎,一路拉扯围观的百姓,“不要,民妇没偷东西,不是我,不是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寿公公叹了口气:“若是前朝,这乱说话可是得拔舌头的,倒也是我们皇后仁慈,辅佐皇上登基以来便废除了这规矩,说什么言论自由哎,没想到如今倒是让这么群不堪的人冲撞了二小姐。” 拔舌头? 其余妇人一听这话也都慌了,带头的妇人挣脱了太监的手,连滚带爬的爬到寿公公脚边,抱着他的靴子,“公公饶命啊,二小姐,您救救我其实不是这样的,民妇确实是胡编乱造,但这些都是有人给我们银子,让我们说的啊!” 寿公公闻言,刻意看了看赵双双,似是明白了这位二小姐的用意,若没有猜错,这姑娘闹那么大一出,就是等这农妇此话呢。 刚好他也有心卖她个人情,便顺着问:“哦?刚开始说的言之凿凿,被人揭穿你乃窃贼的时候,又找出这么多理由来。依杂家看呐,你这个女人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这话倒是实诚,在场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只有少数几个女人和这妇人是一伙来闹事的。 原本大家都偏信这些女人说的话,那确实也是如此,寿宴之后就说赵家二小姐病了,再之后就有小道消息传出,说跟着情郎私奔去了江州。 虽然不知为何现在又带着情郎回来,但这已经是大家所见的事实,所以再说到山匪夺了贞洁一事儿,那自然而然的也会偏听两分。 可没想到人家赵家小姐非但不躲不避。 还能这么冷静沉着的把事情原委道来。 最后揭破了这农妇是个惯犯的事儿。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也对她改观了。 这种状况谁是谁非,已经很好辨别了。 所以这也是刚才赵双双没有跟着墨梅进去避祸的原因,要是她中途就这么跑掉,任由这帮妇人指责,那才是坐定了罪名! 赵双双道:“这位大嫂,你也说了,我们无冤无仇你没必要害我,就算你偷我的东西我可以不计较,但你空口无凭毁我清誉,这件事你该如何圆说?” 妇人连忙磕头:“二小姐,是这样的,这真的是有人出钱让我们来的,不信你问问她们!” 眼见主心骨都遭殃了,其余七八个妇人哪还敢叫板,一口气干脆全招了。 赵双双:“那你们倒是说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是”那黄衣妇人哪里说的出所以然,当时墨梅来的时候叮咛过,要是把陈含玉抖出来,她全家都得有危险。 即便不死,那得罪了贵人,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毕竟只是平头百姓罢了。 她咬咬牙,滚滚泪珠落下,再憋不住半个字,这会看去倒是真的伤心了。 赵双双知她有难言之隐,也不想直接和陈含玉相对,于是诱导着问:“就算不知谁雇你们来的,凭证也总该有,给了多少银子让你们来污蔑我?” “银子对,是有银子!”其中一个农妇忙不迭拿出一个荷包来,要说这雇主还是个讲究的,给她们几个人的这些银子分量都差不多,而且还是用的同一种荷包来装的。 赵双双接过荷包看了一眼,又仔仔细细辨了辨这银子的纹路以及新旧程度。 她自然不会去观察有没有刻上印记,既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必然不会留下什么破绽。 就在眼角余光观测周遭情况时,发现人群中的墨梅显得有那么几分不自在。 第110章 真相 看着赵双双掂量着荷包在人群中穿梭,嘴上还挂着笑意,“这十几个荷包的样式都差不多,虽然外表朴素,可布料却是上乘的,不知在场的诸位能不能帮我掌掌眼?”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还可能是个顺水人情,与人为善总比与人交恶来的好。 在场的人已有些蠢蠢欲动。 “是啊,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被这几个婆娘污蔑,必须要把这背后的雇主找出来!” “可不是,还真是个心思毒辣的,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到底什么天大的仇恨解不开!” “我家里开布庄的,让我瞧瞧。”说着,就有个妇人走了上来,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绸缎,脖间还围上了狐毛围脖,看着就有几分贵气。 她手上还涂了蔻丹,捻起赵双双手中的荷包仔细摩挲着,“这是杭州的丝绸,看着朴素,实则要价不菲,若是要拿东西去当,这么个小荷包也能卖个一二两银子呢。” 由此可见,雇主的身份不低。 那妇人翻了翻荷包,征得对方同意后才继续倒腾,发现里面还有差不多五两碎银子,这在场十几个妇人,就是雇来散播谣言,攻击人的话,这出手确实阔绰了些。 众人见状,也是唏嘘不已:“看来这赵二小姐得罪的人可不轻呐。” “瞧这出手大方的,会是谁呢?” “这帮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事儿啊,照我看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喽。” 妇人将荷包交还,“如今想要找到背后的人,肯定不容易,就算是官府也未必能彻查清楚,赵小姐打算怎么办?” “说来刚才这位夫人拿着荷包的时候,我便闻到一股味儿,我们家世代制香,对香味尤为敏感,所以只用鼻子闻了闻,就嗅出这是参入桃金、加桂制作的香。” 所有人都瞧向了说话的姑娘。妇人一听,便递了一个荷包给她,“这香是薰在香囊上的?” 姑娘拿在鼻间嗅了嗅,“没错了,好巧不巧这种香料出自我手,说来京都总共有五个人买过,年初的时候禹王买过,三个月前卖出去四味香,最近卖出是七天前,刚好就卖给了赵家三夫人。” 这话一出,各自议论纷纷。 说来是解决了,又好像没什么用。 平头百姓谁敢非议王爷啊。 可若说是王爷也不为过,之前和离的事情不就是闹得沸沸扬扬,还让皇上大动肝火的。就算人家禹王怀恨在心,故意败坏赵双双的名节,也是情理之中。 “不对啊,禹王好歹是个男人,怎么会用这么卑劣的下作手段?” “那这么说就是另外三个了?” “为什么不能是赵家三夫人呢?” 人群中忽然冒出这个声音,众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是啊,为什么不能是三夫人呢? “当然不能是三夫人啦,想也想能想到,二小姐是三夫人的侄女,哪有婶婶会陷害自家侄女的?” 是啊,哪有婶婶会害自己侄女的。 同时也有人继续分析:“禹王是年初买的,而且后来一直不在京都,自不会是他。至于刚才那姑娘所说的另外三个那倒是很可疑啊。” “应该不是,那三个人我见过,都是隔壁城的,难得来一次,再说和人赵小姐也没什么仇恨,为何要这么做?” “那这么说岂非只有” 答案呼之欲出,赵双双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退到一旁,也正是这个态度,才让在场之人展开遐想,纷纷化身神捕,来抓到幕后真凶。 墨梅已经坐不住了,趁着人讨论的间隙,悄悄移开了脚步回去禀报自己的主子了。 茶水氤氲,烟雾似云,那妇人用夹子夹起水中的茶叶,一片两片,涮涮洗洗然后再放入杯底,看起来像是很讲究,实际上也不过是附庸风雅没事找事。 现在闲下来了,确实只能没事找事,方能打发这清冷寂寞的时光。 她扭头看着窗外,柳姨娘怕是要生了? 以前还握着家中大权的时候,赵怀义好歹也要装个两分,偶尔会留宿她的房间。 现在见事情没有转圜余地,就更是连来都不来了,成日就往柳姨娘那跑。 还真是什么都留不住。 她不自觉叹了口气,却见一个人影飞快跑进来,因为慌忙,连礼数都没做全,直接就把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汇了出来。 “怎么可能!”陈含玉刷的一下从席子上站起身来,“你怎么办事的,找的都是什么人,非但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反而让她扭转的形势!” “三夫人息怒啊,奴婢本来都处理的好好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就好像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那帮老婆子也真是的,怎么就能去偷东西呢。” “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墨梅稳住心绪,泪眼朦胧的,“奴婢都是按照您吩咐去做的,至于偷东西,那肥婆贪得无厌,也不知为何,竟真盗了她的簪子,现在也是有理说不清了,寿公公还在外面呢。” “什么?寿公公?”陈含玉急的夺门而去,半道上却是连鞋都掉了,然后又回头找鞋,主仆二人忙忙慌慌往正厅赶去。 既然事情已经闹成这个地步,为今之计就是先发制人,绝不能让赵无双先见到老太太! 而外间,寿公公见这个赵无双从容应对,与外界传闻,乃至和禹王口中的人都大不同相同。能将劣势变为优势,还能发动百姓参与进来,可见心性绝不普通。 倘若是男人,若在朝为官,将来只怕也是平步青云。不过是个女人 女人 寿公公忽然灵光一闪,女子也未尝不可,倘若能与赵家交好,指个姻亲,将来自己便成了媒人,而两家都会攀上关系,这又何尝不可? 他眼中带笑,在众人的猜测中,幕后的人也渐渐浮现出来。这些百姓平日里都没什么大的功绩,可如今却帮赵家姑娘找到了幕后黑手,自然也觉得骄傲。 纷纷义愤填膺的开始声讨陈含玉来。 赵双双:“无双很感谢诸位的好意,无论今日各位猜测所言,真也好假也罢,可始终都是家事。倒是因此而耽误大家自己的事,无双反倒过意不去。” “二小姐客气了,遇到这种事,也难为你还能如此豁达,相形之下那陈含玉还真不是个东西!” “可不是吗,好端端的就为了谋害自家侄女,她现在已经嫁作赵家妇,怎么好意思面对列祖列宗呢?” “没想到亲戚之间还要如此算计,说来这个女人也实在是心狠手辣啊!” “冒昧问一句,二小姐和那三夫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是啊赵小姐,虽然山匪之事可能是假,但你离开去了江州之事却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如今你身边这位小相公您又该如何解释?” 赵双双循声看去,说这话的是和陈含玉平日里经常一起打马吊的夫人,虽不知是谁,但能和她接触的下来的,定然是非富即贵的。 “深仇大恨倒不至于,兴许是平日里偶有龃龉罢了。”赵双双默默叹了口气。 偶有龃龉就出手这么狠毒,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赵双双接着道:“至于离开赵家的事,无双不才,曾在边关跟着军医学了一段时间医术,对霍乱之症还算了解,听闻江州乃病发之地,朝廷召集一批会医术的人前去,无双身为赵家嫡长女,自是当仁不让,得带头冲在前面的,也好为弟弟妹妹们做个表率。” 说着,朝段七使了个眼色,他犹犹豫豫的,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连忙转身让小跑过去,让车夫把灯笼挂出来。 众人这么一看,还当真是,谁都知这符晓行踪莫测,不太与人成群结队,如今竟是亲自用马车送人姑娘回来的。 可见这次江州之行,解救百姓才是真相。 寿公公见准了时机,抖了抖手里的圣旨,高声念道:“赵无双接旨。” 一听是圣旨,不止赵双双跪了下来,就连围观群众也忙跪了下来,毕竟这是圣旨,如皇上亲临,见了皇帝岂有不跪之礼。 齐光站在那一动不动,眼中也全无畏惧。赵双双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这才勉强跪在了赵双双旁边。 “一定要跪吗?”他完全不理解。 段七在旁边低声道:“小兄弟,一看你就是个世外高人,不知这俗世之事,跪自然是要跪,不跪可是要杀头的。” “杀头?”齐光虽不觉得意,但也觉这动不动就杀头,貌似也太严苛了。 “嘘,别说话了。”赵双双微微一笑,端庄大方的抬起双手,“赵家之女,赵无双接旨。” 寿公公继而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赵家之女赵无双因此次江州之行,以身犯险,力救江州百姓于水火,兔儿村一役更是力除万难,故赏赐水晶银月钗一对,九龙玉杯一双,绸缎千匹,赏银千金,另封正一品嘉芸县主之位。” 第111章 滚进来 县主自古以来只有皇室才配享用的封号。 即便不是皇室后裔,也是诸侯之女,又或郡王之女。赵怀章虽官拜一品,镇西大将军,但并非真正的皇亲,如今肯册封其女为县主,这是何等荣耀? 百姓们闻言,也不禁唏嘘不已,眼里投过来的大多都是羡慕之情,纷纷开始道贺。 赵双双重重磕头行礼,然后双手接过圣旨。 “臣女赵无双感念皇上恩德,谢皇上赏赐。” 寿公公笑眯眯的:“二姑娘这可是要出头了,皇上听闻符督公提及此事,龙颜大悦,对嘉芸县主你可是赞不绝口啊。” 原来是符晓提及的,果然没错 其实从开始,赵双双就已经隐约猜到,皇上这边或多或少会有表示,再有符晓让人驱车送她回家,保驾护航。 所以在猜到陈含玉的意图之后,才会将计就计。 赵双双心中暗喜,这一步又走对了。 她表面谦逊和蔼:“我父亲为国守边,身为臣将之女,自是义不容辞。且不说我们赵家世代忠良,哪怕是个普通百姓,若有能力自然也不会见死不救。” 寿公公:“县主是个格局高远之人,未来的造诣可不指这一二点,若县主将来飞黄腾达,可莫忘了老奴啊。” “说来还是得要公公提点才是。” 寿公公笑呵呵的寒暄了两句,而后又满脸刻薄,故意提高音量,像是对众人宣布,“江州兔儿村原本是要烧村的,偏偏县主以自己性命做担保,这才给了兔儿村时间,改善了居住条件,悉心照顾病患,如今瘟疫也已经大好了,这自是功不可没,可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为了俩铜臭张口就污蔑县主,此乃重罪,来人,将这几个犯事的妇人带回衙门听候处置!” 黄衣妇人再次扑倒跟前,“民妇都已经如实交代了,县主救救我!” “救救我们,我不想死,我不想去衙门放开我,放开我!” 寿公公冷笑:“还交代了?就你那跟猜谜语似的,话里话外说不清楚,若非今儿在场的人是眼睛雪亮的,咱县主还指不定给你们抹黑成什么样儿!” 赵双双:“寿公公,此事若是按照律法,确实应该关起来再打那么几十个板子,以儆效尤。可说到底她们也是一时走错路,倘若能给改过的机会,便也就算了。” “改过的机会?”寿公公略一思考,随后道:“看来是县主想为这些人求情,若是在宫里,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也只有县主你宽厚仁义,所以皇上还真是英明,这送您的牌匾也是个仁字呢。” 说到这,倒还点题了。 几个小太监将牌匾抬了过来,掀开金布,里面便是当今天子亲自写下的一个仁字。 御笔题字,是多少人肖想不到的。 赵双双再次客气道谢,寿公公摆了摆手:“县主这遭是受之无愧的,只是这几个人,那您打算如何处置?” “听闻福国寺有圣僧讲佛,那些江洋大盗去听了,都会洗心革面,而她们也不过是一时糊涂,倘若能在寺中洒扫,吃斋茹素,想必比重重责罚来的更为巧妙。” “县主果然仁慈啊!” “太好了,不用挨板子,不用去衙门” “不就是拜佛吗,不就是吃斋吗,只要不杀头我什么都愿意做” “多谢县主,多谢县主!” “既如此,这圣旨已经送到,老奴也算是办妥了差事,那就先回宫复命了。” “公公且慢。”赵双双神色自定,并无那些人的谄媚之色,而是一派清正,她笑着道:“公公大老远过来,还帮无双解了围,怎么说也得进门喝杯茶水再走,顺道也歇歇脚。” 寿公公那双狡黠的眼睛往里瞟了瞟,约莫也明白了,想着确实这天冷严寒的,进屋能暖和一阵,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人家老夫人还在府上,都登门了,自然免不得要拜访一下。 实则刚才宣旨的时候,怎么都该送到里屋,得通知了全府上下的赵家人,只是这不就赶上了外面这乱糟糟的事儿,只好就地宣读了。 若是待会还要让他重新宣读一遍,也不是问题。 二人往里走,穿过垂花门,园中的景色倒是别致的很,那血红的杜鹃给这萧瑟的冬天增添了几分生气,如今杜鹃都开了,雪天想来也不晚了。 这一园的风景摆设,都是当年沈凤仪让弄的,要不说陈含玉学不来人家这做派呢,到底是书香门第,穿着品味和审美上,就胜了那么一筹。 寿公公一路走着,时不时夸赞两句,赵双双也毫不吝啬,不咸不淡的拍了两句马屁。 她虽讨厌这样的作风,可又深深知道谁都不会拒绝好听的话,不待见自己的老夫人如是,眼前的寿公公也是如是。 所以很多时候,即便不想这么做,甚至不想这么说,也逼不得已的要说几句违心的话。 “听说寿公公喜欢收集杯子,说来也巧,皇上御赐的无双自不敢随意送人,不过嘛,我手里倒还真有一对水晶杯,下次入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给您带来。” “那怎么好,这不是让县主破费了吗?” “宝剑赠英雄,玉杯赠良人。” “好一个玉杯赠良人,那老奴就先谢过县主啦!”寿公公作了个揖,脸上爬满了笑意。 而这边老夫人也刚刚从门房小厮那听到外面的动静。 飘絮半跪在一旁,帮老夫人捶腿,勉强听了一耳朵门房所说的事,所以还帮着分析了一二。 她不分析还好,一分析,简直就是点燃了老夫人心中的怒火。 老夫人倏尔睁开眼,挥手让众人起开,冷冷道:“把三夫人请过来!” “诺!” 下人刚走出去就碰上了寿公公和赶来的二小姐。那人微微一愣,然后赶紧行礼作揖:“二小姐,寿公公” 赵双双:“祖母在里面吗?” “在呢在呢我先去请三夫人了” 这刚一转身回头,就撞上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陈含玉。 墨梅当场喝道:“瞎了你的狗眼,好一个不分尊卑的家伙!” “行了,跟一个下人计较什么?” 赵双双微微一笑:“三婶不管家之后,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了些,皮肤也好了许多。” 若是以往,陈含玉好赖也得怼回去,可今天寿公公也在,就算装也要装的里外和睦。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那还是拜无双所赐啊,你从江州回来了?一个大姑娘家,虽说嫁过一次人,可好歹也是姑娘,让人占了便宜也不好啊。” “三婶有空关心我,还不如” “滚进来!” 赵双双这话还没说完,老夫人里边就发飙了。 寿公公眯着眼看慌忙走进去的陈含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赵双双无奈道:“让寿公公看笑话了。”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二小姐是有家事要处理,老奴改日再来拜访老夫人。” 第112章 通知少爷 “段七,送寿公公出去。” 段七笑着应声,领着寿公公往外走。 而屋内,陈含玉此间正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她也没急着说明来意,因为刚才在屋外碰到寿公公她们的,总的来说是自己先进来一步,心里还抱着侥幸,兴许老太太这会还不知道外间的事。 她一边哭,一边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婆母,婆母,这次您一定要救救儿媳啊,我这些年对赵家的付出,您是看在眼里的,我兢兢业业,恪守妇道,做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实打实的为了赵家啊,当年陈家也是水深火热,可都那样了,我们陈家还是伸手帮助了赵家,这才有了如今,怎么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可刚才我听墨梅说无双回来了,心想怎么都是好事,正打算来前厅找您,半道上就听到听到那些话。” 陈含玉若是哭诉别的,老夫人肯定还会问罪。但说起陈家赵家那档子事,不由得就想起七八年前的光景。 那时候赵家确实艰难,拖家带口的,又受朝臣排挤,总之动荡不安。 这世道向来如此,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多。 也因此她从那时其实就已经决定把家交给陈含玉。一来,料理家事确实有些能力,二来,她也懂得知人善任,能与这些人周旋。 虽然没明面上正式把掌印交给陈含玉,可暗地里却是放了权的。恰恰也是如此,陈含玉才能经营这么多年,培养了诸多心腹。 直至现在,就算自己把掌印拿回来,那些管事的婆子丫鬟,心里眼里还装着陈含玉呢。 回忆是美好的,只是这个时候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到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别人听来就好像是说,要是没有陈家那就没有赵家的现在了! “放肆!”老夫人发了怒,重重一拍,震的桌上茶水洒出,“你是拿往日的恩情来裹挟老身对你法外开恩?外间的事我早有耳闻,就凭你如今哭哭啼啼就想蒙混过去,当真以为老婆子我眼瞎心盲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吗!” 本来寿宴风波就刚刚平息,老二老三花费多少财力物力才摆平。如今赵无双确实德行有失,不该擅自外出,但始终是家里的事,不必传扬。 可偏偏因着陈含玉一己之私,才造就这场闹剧,就不是赵家内部能自行消化的问题了。 陈含玉着实吓了一跳,哭泣道:“儿媳绝无此意,嫁到赵家这些年,当牛做马,如今犯了错,您让我反思我也照做了,连家门都不曾出一步,可偏偏祸端就是往我身上引,婆母,您最公正,您一定要为儿媳伸冤啊!” 简直就是混账话,事实都摆在了眼前,居然还敢如此狡辩! 老夫人气的呼吸不畅,赵双双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携着齐光一道进了花厅,一眼就看到半蹲着一旁的飘絮,二人目光短暂交汇,然后各自移开。 老夫人:“你还知道回来,瞧你干的好事,为什么自从你和禹王和离之后,赵家就从来没有太平过,如今你私自跑去江州,如何解释!” 赵双双不急不缓的跪了下来,叩首道:“祖母息怒,孙女江州之行事出有因,至于外面的事您问我,倒不如直接问问三婶来的更直接通透。” “无双,你可莫要含血喷人,此事与我何干!” “三婶,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 陈含玉冷笑:“少说这些来吓唬我,婆母,您的眼睛是雪亮的,可千万不要被有心人利用。我现在已经交出所有权力,孑然一身,就只想好好养育儿女,为何连这点需求都不肯答应?无双,你虽不是我看着长大,可当年你嫁妆也是我/操持,吃穿用度,三婶何曾亏待过你,为何你竟要反咬我一口?” 赵双双没解释,因为她发现了,和这种人就不能用正常眼光来对待,完全没有三观,脸皮厚到了极致。不管是面对丫鬟小桃的死,还是谣言,她永远理直气壮,永远盛气凌人。她的心就像是石头做的。 老夫人这边确实被陈含玉这话说的有些意动,但现在突然就改变主意,未免也太轻率。 正迟疑的时候,突然,老夫人的目光扫到了赵双双藏在袖子里的黄色布帛,虽然只是一个边角,但她绝不会认错,那是圣旨。 她当场脸色一沉,拂袖道:“胡言乱语,简直是胡言乱语,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上顶下踩,竟连你亲侄女都要算计!” 陈含玉疑惑,刚才老太太的神情,明明就是被自己说动了,可为何突然转变这么快? 看着老太太那近乎冷漠的眼神,陈含玉身体一阵瑟缩,委屈的不行。 老夫人冷笑,还真是演上瘾了,她脸上的神色转冷,“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老婆子什么都不懂?外面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含玉啊含玉,这些年好歹对你也算是苦心栽培,可你心胸狭隘到连一个小辈都容不下!” “既如此,你留在赵家也没什么意义了!”老夫人端坐在那头,一张脸干巴巴的,不带半点表情,捻着手里的佛珠,“现在就收拾收拾滚到山上去修佛,倘若你还执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终此一生都别再想踏出佛门半步!” 面对这样的惩罚,陈含玉自是不同意,抬着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老夫人,刚想开口辩解求饶,就看到老夫人已经领着赵双双走出门去了。 可见是吃了秤砣死了心了,再怎么哀求也无济于事。老夫人一走,身边的丫鬟也走的差不多,身边就只剩下墨梅还守着。 陈含玉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紧紧攥着手里的绢帕,她知道的,自己已经没有路了,掌印没了,如今就连住在赵家的资格也没了。 这种世家出去容易进门难。 真的出去了还想再回来,那谈何容易? 墨梅站在旁边陪了一会儿就想往外走。陈含玉却忽然活络过来,冷冷的看着她,“连你也要走?” “不是的夫人”墨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待奴婢如子侄如姐妹,我怎能这个时候离你而去?只是想着老夫人在气头上,所以想先去收拾东西,夫人你这个时候伤心失意,可奴婢得打起精神啊,要是再得罪了老夫人那不就是更糟糕了吗。” 听着墨梅磕磕巴巴的解释,陈含玉忽觉心酸,墨梅并非是陪嫁丫头,也是五六年前才进府的,可对自己却是言听计从,事事顺着。 她自然也没有亏待过这个小丫鬟,还打算过两年要是想嫁人,就在府里挑个管事的,账房那个先生就不错,人也斯文,还会打算盘,将来就算不在赵家,带着墨梅出去了,那也饿不死。 除此也悄悄的准备了嫁妆,不过也没和墨梅说,到底是有私心的,没培养起来下一个心腹之前,也不太舍得就这么让墨梅走了。 反正还年轻呢,不到三十岁,也不着急嫁娶。 她闭了闭眼,扶着椅子爬了起来,墨梅赶紧上前拉了她一把,“三夫人” 陈含玉冷笑,笑到后来,眼里简直是杀气冲天,“我和赵无双这辈子势不两立!” “三夫人”墨梅有些怕意,她见识过夫人的狠辣,但这种笑却是第一次见。 陈含玉:“你以为我会真的就没办法了吗,别忘了我还有儿子,还有女儿,赵无双,你还太嫩了些!” “夫人的意思是” “寻个合适的时机把我的事告诉少爷,得让初儿知道他的母亲是如何被人欺辱的,当然,若是他回来,免不得还得你们指点至于赵怀义那个狗东西,早就被狐狸精眯了眼,也就不指望他了。” 第113章 冒失 出了院子,老夫人也没急着说话,只是看了看赵双双袖口里,赵双双似有察觉,将圣旨原封不动的拿出来,老夫人随意看了看,便带着一行人去祠堂拜谢老祖宗。 这都是世家传下来的规矩,家里有人升迁,又或什么灾难,总要酬谢祖宗,二来是勒令后辈们不得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是中国人的传统,这一点,倒也没什么异议。 叩谢过后,老夫人才悠悠道:“皇上既如此高看你,就莫要再作出出格的事情,虽然你将功劳和美名都归于我,可说到底你是大家闺秀,这样私自外出始终于理不合。” “是,无双谨遵教诲。” “这次是你三婶做的过火,如今她去了山上清修,但愿家中能安宁一些,这马上就是年关了,你父母也要回来,就安生些。” “是,祖母说的是,最近家中确实风波太过。” 看她如此乖巧柔顺,老夫人也暗暗点头,倒是个可以管控的。 说完这些,她目光又落到齐光的身上,赵双双连忙解释:“这位叫齐光,在江州遇到的,我见他武艺不错,刚好孙女身边缺个护卫,所以便将他带回来了。” 老夫人冷冷淡淡:“既是要给自家院子里添个人,那便安排安排去处,莫要再落人口实。”她顿了顿,又道:“你虽说嫁过一次,可如今到底还是待字闺中,因而皇上那些赏赐,自然还是该由我来帮你保管,你可有异议?” “无双全听祖母安排。” 老夫人点点头:“你放心,这些便是作为你嫁妆存着的,毕竟你先前带回来那些祖母也没有要你的,也是想着你长大了,总归该自己保管一些。罢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训的,总之你记住,身为赵家嫡女,本就该为家族争光,切忌,骄兵必败。” 赵双双依旧保持柔顺态度。老夫人就更满意了,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本月中旬乃宫中大祭,你也许久没有入宫探望太后了,今年就由你随我一道去。” 每年十一月中旬,宫中都会举行大祭。 因为高祖的江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当年日子过的坎坷,一个馒头十人分,因此保留了这个传统,每年十一月就举行祭祀,皇亲以及有功之臣都可携带两三名家眷入席。 飘絮闻言,也喜不自胜,要知道主子可从未去过大祭,以往王爷只会带着李氏前去,而老夫人这边也只带着赵无月和赵无暇去。 如今竟然破天荒的带主子去宫中,也总算扬眉吐气了,以后见了沈清露等人也不会再低人一头了! 赵双双淡淡应了声,并未表现出欣喜若狂。 老夫人倒也不意外她这态度,只是觉得自己这孙女似乎和以前不同的,沉得住气了,若是栽培一二,未必就真的不可用。 本来这赵家就是女人撑着的。 至于含玉 始终是眼界太窄,浪费了自己一番心血。 送走老夫人,赵双双也松了口气,带着齐光和飘絮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半道上飘絮就开始抱起了不平,语气里多有些惋惜,“足足千金赏赐,还有那些绫罗绸缎,珍宝玉器,可全都被老太太拿走了。” 赵双双叹了口气:“那能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惜在这个时代,想要脱离家族实在太难了,倒也无妨,身外之物而已,有了封号不比那些物质更好?话说你学识渊博,县主有没有封地啊?” 飘絮也不疑有他,直言道:“据说以前的朝代县主等同郡主,自然是有封地的,不过现在是没有了。可若皇上乐意赏赐,倒是可以在县主成婚之后赐下一座宅邸算作贺礼。” “还得等到成婚之后才赏赐?” “是了。”飘絮想了一会儿。 赵双双摇摇头,那估计是一辈子都想不到这宅邸了。她继而又问道:“家里最近太平吗?" “大小姐倒是经常念叨您,四小姐也曾来拜访过,旁敲侧击的问自南苑一事后,您被符督公带去了何处,在下人非议的时候四小姐也挺身而出,让这些下人不要乱说话。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哦对了,柳画师来找过您。” 柳少元? 自玄铁之后便没怎么和柳少元联系。 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还是避嫌。 毕竟这种名人画师,一副墨宝难求,倘若别人知悉自己和柳少元关系不错,那必然会央着自己去求画,这种费劲不讨好又欠人情的事儿,是最难做的。 所以没什么大事,自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不过既然他主动上门来,会不会是找到玉镯的消息了? 不过今日是不会去了。 这舟车劳顿,本就有些疲累了。 况且还没安顿好齐光,反正柳少元也跑不掉,倒也不必急在一时,明日再去也无妨。 映水居院内,桂嬷嬷正式的重新回来管理院子。 听说了赵双双那些狠厉手段,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家这小主人是长大了,因而那些不该操心的,也就没有多加过问。 老老实实的看顾好下人,分配好每日的工作。 所以就算秋意偶尔不守规矩,也没有以前那般严厉,这次还准许她们早早的到院子外来接人。 “芍药,你说主子怎么还没回来!”秋意伸长了脖子在那看着,就像农村的留守儿童,一年才能看到父母回来一次,那小眼巴巴的,看着就一股委屈劲儿。 芍药自是比她淡定些,虽然这些日子她主要是在奔波铺子和庄子的进度,但心里也不免替自家主子担心,毕竟一个姑娘家独身在外,除了江湖中的女子,这种闺阁小姐到底是少数,危险性就更大些。 所以当从容楚那得知自家主子在疫病严重的村子,她简直是心跳如雷,恨不得立马跑过去,把主子给拉回来! 不过庆幸段大哥冷静分析前因后果,才没有冲动行事,不然像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也未必能顺利过关。 秋意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人,“话说为什么你来的最晚,但是和主子却更心灵相通呢?” 芍药:“因为你笨。” “好哇你,现在都敢说我笨了,不知道谁当初来的时候一口一个秋意姐姐,现在反过来我却要叫你姐姐了!” 芍药忍不住道:“你若是不觉得把你叫老,现在依然可以叫你秋意姐姐。” “呸呸呸,我才不要呢!” 说来丫鬟们勾心斗角的也在多数,受重用的,自然能成为心腹,得到的赏赐和向上爬的机会也多些。 极少有如此和睦的。 就在二人闲扯间,便看到一个少年进入眼帘。 前厅的事自然是有人传到院子里来的,秋意双眼放光,笑道:“那个是不是就是主子带回来的护卫啊?我看长的就挺好看的!” “主子一向眼光不错,此人除了好看以外,步伐沉稳有力,目光坚定,稳如泰山,可见是个武林高手。” 秋意一脸崇敬,“短短瞬息就能看出如此之多,芍药不愧是芍药,小女佩服!” “别贫嘴了,快去接主子!” “好嘞!”秋意喜逐颜开,“主子!主子!” 她毫无规矩的朝赵双双扑了过去,齐光误以为是危险,下意识挡在了前面,秋意的脑袋刚好撞到他的胸口上,痛的眼眶一红,委屈巴巴的看向赵双双。 赵双双忍不住笑:“让你冒失,这位是齐光,以后便是我的护卫,也负责咱院子的安全。” 说是护卫,可倘若齐光是可用之材,她定然也不会埋没。毕竟身边的人,爬的越高,自己的资源就越丰富,就能立于一个安然无忧的位子。 秋意捂着额头,嘀咕了几句,“我看叫铁壁还差不多,撞的我脑门子嗡嗡的!” 飘絮正色道:“还不是你不守规矩,桂嬷嬷宠着你便也就算了,主子现在已经是县主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冒失了。” 第114章 反常 “对啊对啊,奴婢还没恭喜主子呢!” 芍药也忍不住道:“虽矮了品阶,不过好赖也是个县主了,三夫人定然不敢再随意欺负了。” “三夫人现在已经上山去了,出了这个门再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二小姐这一仗真是打的漂亮啊!” 不知觉间院里其余的丫鬟也都纷纷走了出来,嘴里同样说着恭维的话。 赵双双笑笑不语,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按照陈含玉的个性,绝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最终还是得找到私生子陈致远,才能给她最后致命一击。 正值十一月初,洛都的天气也已经冷起来了,比江州还要冷上几分,不过还不到烧地龙的时候,所以屋里就摆了个小火炉,进去后倒也有几分暖意。 桂嬷嬷特意亲手做了赵双双喜欢吃的一些小食,一直都用小炉子温着,就是怕东西凉了。 她满眼慈爱:“小姐能回来,能平安,就是最好的了。” 赵双双脱下外面的披风交给飘絮,而后把手朝桂嬷嬷递过去,桂嬷嬷双手拉住,甚是亲昵。 “桂嬷嬷是怎么回来的?” “虽说是老夫人吩咐的,可还是四小姐去提的”桂嬷嬷自然也不会藏着,她做事做人尚算公允,受了谁的恩惠也定然铭记于心。 “那一定要好好感谢四妹。” 桂嬷嬷摇摇头:“小姐刚回来,坐车又累,路上肯定也没吃好没睡好,还挂牵着老奴,不过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和换洗衣物,喝点粥歇上片刻,就洗洗干净休息一会。” “好。” 桂嬷嬷拿起碗碟,舀了两勺粥。 这海蟹粥是用小砂锅熬的,吃进嘴里也是浓稠顺滑,她并不喜欢吃鱼虾蟹的,是因为受不住那股腥味,可这碗粥吃起来,却没有什么腥味,被鲜味所替代,顿时胃口大好,配了两碟小菜,足足喝了三碗粥。 “桂嬷嬷手艺真好,要是以后离了你,恐怕就再难吃这么好的粥了。” 桂嬷嬷掩不住笑意:“您又拿老奴打趣了,就我这点手艺啊,那也是小姐你赏脸,不过你既然喜欢,那以后每日的膳食就让老奴帮你准备了。” “只要你不怕累,我愿意吃一辈子。”赵双双搁下碗筷,“过段时日准备些火锅吃。” “那到时候我们准备些食材,就在咱们这个小院子里头,一起热热闹闹的,也算是庆祝三夫人被赶出去!” “你这嘴巴就没个门,收敛些,小心别人听去。” 间隙,桂嬷嬷也看向了齐光,赵双双立马反应过来,又重新给大家做了介绍,彼此互相都认识了一下。 齐光闷闷的应了声,实则这些人叫什么名字,他一点都不在乎,他现在唯一能记得住的,是自己的名字和双双的名字。 但现在或许应该称她为小姐。 之前在外面还无所谓,现在回到院子里,齐光身为男子,是不便和女子同住一个院子的,所以飘絮带着他去了拱门外的院子。 是一个独立的屋子,离的近,又不算内院,便也不算触了规矩。 飘絮身为大丫鬟,自是落落大方,谈吐不俗,只当齐光是个护卫看,交代了些府中注意事项以及月钱什么的。 “你说我一个月三两银子?” “怎么,就这你还嫌少啊?若是你表现的好,主子时不时会有赏赐,而且是包吃包住,春夏四季都会准备衣物,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你虽模样不错,可瞧着过于瘦弱,大抵是主子心善。” 齐光傻傻一笑:“是,她确实心善。” “称呼也要改,不然走出去别人就说小姐教导无方,会影响对她的看法。” 齐光点点头:“那以后便叫她小姐?” “是了。”飘絮停步门前,“就是这里了,你先自己收拾一下,毕竟是久无人住,多少有些脏乱,但既是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本分,自己收拾一下不为难?” 齐光点点头,飘絮没久留,转身往内院走。 刚回去就听到屋内一片笑声,秋意蹲在地上,托着下巴望着赵双双,芍药则站在一旁替她揉肩。 还真是主仆情深,其乐融融。 想想也是可笑,为了在府中帮主子打探消息,她自愿晨昏定省,天天往老夫人那跑。 哪怕被人说是想攀高枝,也毫不在意。 为的就是帮主子站稳脚跟,为的就是防止编排。 可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 “飘絮姐姐你怎么了?” 飘絮转身,神情平静:“没事,忽然想起还有事没做,就先不进去了,待会你与主子说,齐光那边已经安置妥帖,让她不用担心了。” “哦”小丫鬟应了声,抬脚往屋里走。 屋内三人也并未察觉,继续说着刚才谈论的话题。 从二人嘴里赵双双了解到飘絮为何在老夫人身边的原因,心里也觉得很是感动。 总觉得应该送点什么,可若说送金银珠宝,未免过于俗气。 毕竟飘絮是个雅致的人儿。 只是送什么好呢? 她目光一瞥,就落到了芍药的手腕上。 芍药抬了抬手,“这镯子是段大哥送的,说是在街边随意买的,才不到一两银子。” 赵双双取下镯子看了看,“我看应该不止,起码得三十两” “三十两?那不是他差不多半年俸禄?”芍药脸色一白,“如此贵重,明日就去还他。” “既是他送的那就收下,你拿回去还,他也未必会肯,不过我依稀记得飘絮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主子可记得详细,十一月初五。” “那不是没几天了?” “嗯算来也是,主子怎么好好的问这个呀?” 赵双双如实道:“她这么辛苦,我想送她一份生辰贺礼,只是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你们朝夕相处,给点意见?” 秋意:“她啊,酸腐死了,就喜欢一些什么字啊画啊什么的。” 芍药点头:“确实,她平日里穿的也素净,手上也没个什么东西,上次送她的物件都还戴着。” 没错,想起上次飘絮说自己的身世,当年怎么也算个富家小姐了。 既然她喜欢文雅的东西,又写的一手好字,倒不如送她一副徽墨和文房四宝。 正所谓千金易得,好墨难求。 她这边商讨着礼物,心里倒是舒畅,可有的人自然就不不舒服了。 赵怀义带着赵墨,叔侄俩在茶楼坐了大半个时辰了,也没能等到要洽谈的老板。 赵墨到底年轻,来回走了好几步,“我说这人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姗姗来迟呢?要不是这批货有问题,他肯低价收了,本少爷才不受这个窝囊气。” 赵怀义逗弄着鸟儿,吹了两声口哨,显得淡定无比,赵墨实在坐不住,“我说三叔,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所以说你年轻,你急有什么用?你急人就来了??”他放下手里的鸟笼,起身打开了门,从这里向大厅看去。 “你下去打听打听,有什么热闹可以凑?” “热闹?”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他什么热闹,赵墨虽心生不满,可也不能忤逆了三叔的意思,毕竟他现在有今日之成就,或多或少还是要指望这个叔叔的。 看着赵墨蹬蹬蹬下了楼,赵怀义也没久留,回屋等消息去了。其实刚才小二上茶的时候就察觉眼神不对,这茶楼大多都是来此手谈,品茗赏画,算是个雅致的去处。 若要谈生意聊事情都是来二楼雅阁里边,绝不可能像今日这般嘈杂。 事出反常必有因。 第115章 气质 果然,没多会子赵墨就白着一张脸回来,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悉数讲了出来,赵怀义一听,也是眉头深皱,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难怪岑老板不肯来!这个贱人,一天到晚究竟背着我在使什么坏!” “三叔你别动怒啊,这事儿说不定是误传!” “说的有鼻子有眼,怎么可能是误传!”赵怀义猛地一拍桌,“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他这边气得不行,急匆匆驾着马车回赵家,刚进门就问人打听了一下今儿的事,果然,下人都说三夫人已经收拾包袱去山上修佛了。 他正准备去找老夫人,半道上却被赵无月派来的丫鬟给截住。只好收拾好情绪回了锦兰苑。 “爹,你都知道了?” 赵怀义冷着脸:“能不知道吗?发生这种大事,你们也是,怎么就不劝住你娘呢?” 赵无月也觉得委屈:“我要是知道,自然会劝住,可就是不知道啊,现在娘亲被送上山了,我们可怎么办?而且今年的宫宴祖母还要带那个贱蹄子去!” “无月,不可胡说!”赵无暇到底是姐姐,终归是要沉稳些,这样粗鄙的话,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她都说不出来的。 赵无月被喝了一嗓子,清醒了些,“爹,你说该怎么办嘛,之前娘亲一直想说给我和上官公子说亲,可现在她自己沦落这样,我就更去不了宫宴了!” 赵怀义沉着脸,他这会子能有什么办法。 刚才也真是被气糊涂了,要是这个时候去找老夫人,老夫人又在气头上,只怕会适得其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老夫人消气。 赵怀义叹了口气:“你就当真这么喜欢上官家那小子?” “他大哥死了,我若嫁过去那必然就是家里唯一的夫人,后半辈子不就好过了吗?” 这倒是实话! 要是这两个女儿中,他最喜欢的还是赵无月。 这种为了自己打算的性子,还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说到无暇的话,也真不知这丫头随了谁,不像爹也不像娘,成日死气沉沉老气横秋的。 赵无月:“爹,要不你去和祖母说说,好好求个情,这次宫宴还是带我一起去。” 赵怀义:“真能这么做,我也就去说了,可关键啊” “其实关键是在于二姐姐身上。” “在那个女人身上?”赵无月有些不情愿,“姐,你该不会是让我去求那女的?” 赵无暇:“说来说去还是母亲和二姐积怨太深,想要解开怕是不能了,唯一的法子便是你去示好。” “想的美,她把娘赶去那种清苦的地方,现在还要我去示好,我不杀就不错了,还求她,还示好!“ 赵怀义思索片刻:“其实我觉得暇儿说的对,还有一个把月大哥大嫂就回来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闹的太僵,你姐妹二人没事就去走动走动,我现在得先给你娘善后,老太太这边得招呼好了。” 赵无暇起身相送,赵墨临了还回头来了句:“三叔说的对,三婶都败下阵来了,既然斗不过她,那就选择加入她,你们俩得好好走动啊!” “要你多事!”赵无月嗔了一句,转身坐下,双手捧着脸颊,满脸写着不悦。赵无暇依旧如往常那般拿起绣绷刺绣,只有这个时候,内心稍得平静。 人一旦能够平静冷静的想事情,总能看到不知处的面上。赵无月看她还在绣花,不由夺过绣绷,“姐姐,你快想办法啊!” “你以为这是巧合吗?”赵无暇放下手里的针线分析道:“如果真的是娘亲所为,倒也罢了,只能说娘亲不是二姐的对手,可倘若不是呢?” “那不管是不是,都已经注定这样的结果了,再去想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无暇:“不是这样说的,所谓吃一蛰长一智,既然栽了跟头就得长记性。说来二姐姐今日回来,娘亲收到消息,明明是早有准备,可为何还会败的如此彻底?” “听说是有圣旨来了,寿公公来解了围。” 赵无暇没吭声,这圣旨也是来的巧,时间上也把握的特别好,还当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但也不尽然,没有圣旨之前,听说她不急不躁,自己给自己解了围,而且说出娘亲是幕后黑手,也不是她嘴里说出来的。 而是百姓们。 倘若将来追究起来,这么多百姓,如何追究。 “虽然当时我没在现场,但她能轻易解围,可见心思敏捷,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在金簪上面,这个金簪才是真正的神来之笔啊。” 赵无月越听越糊涂,不过这会子听到金簪,便明白了,“所以姐姐的意思是这个金簪很重要?” 赵无暇愣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针线,“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既然是金簪 赵无月双眼一转,随后道:“姐姐,那金簪现在何处啊?” 赵无暇:“你问我,我该问谁,不过当时场面混乱,那金簪已经脏了,估摸着收到旧器处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无月诡秘一笑:“方才爹不是说了吗,让我去示好,金簪既然这么重要,我就拿去送她。” 赵无暇:“你这小脑瓜子怎么想的,那金簪虽重要却也代表着耻辱,你若是再给她送去,岂不是要让她日日记得今日?” 赵无暇:“哎呀,总之我自有想法!” 说着这丫头就跑出去了,赵无暇转眼看向香囊,随后道:“二姐从江州回来,按理说应该去拜见拜见的,不过这个时候她正得意,我若去了,会不会显得有巴结之嫌?” 绿袖:“主子若是这么苦恼,那还不如不要去了,不过奴婢听说大小姐倒是去了,不过也是,她们俩关系本来就不错这一回来就跑去探望,也是正常的。” 赵无暇:“罢了,过两日再去,家里香料用完了,你陪我出去采买一些,顺便给母亲添点能用的东西。” “所以说啊,还是主子你最孝顺了!” 洛都这场持续快两个多月的霍乱,也终于告一段落,整个京城也恢复了以往的繁荣。 赵双双一大早就带着金宝和赵无艳出来挑选礼物。 毕竟是姑娘,逛街也不分年纪,看到摊边精致小巧的物件,总忍不住要去碰一碰,捏一捏,合适就买下来。 二人走到花鸟市场,赵无艳买了一袋上等的饲料,笑道:“说来二妹还没见过我的鹦鹉。” 二婶一直不同意大姐养那些小东西,所以她养的鹦鹉只能寄养在城西那个禽兽大夫那。 赵双双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不过因为是姐姐,便也装作兴致勃勃,“是啊,有机会带出来让我看看。” 赵无艳:“贝贝羽毛顺滑艳丽,被大夫养的很好,上次翅膀受伤,现在也已经接好了,说来大夫真是妙手回春。” 大姐口中这个大夫,就是那个兽医了。 赵双双随口道:“是啊,人家这么尽心尽责,那大姐你是不是该送点什么东西感谢一下?” “对啊,你说的有道理。”赵无艳忽然想起什么,以前每次去的时候,大夫都是用碳灰书写,虽写的一手好字,也做的一手好文章,可少了笔墨衬托,始终不成。 如今二妹要买徽墨,不如自己也赠他徽墨? 想到这,她便不自觉笑了出来,拉着二妹一起去了书画一条街。而最高的那顶处,三层小楼的,外面木窗上长满绿植的就是柳少元的画斋。 以他的画斋为中心,左右两条街都是卖书斋,卖字画卖墨卖宣纸的。 二人对这些都不甚了解,挑了家顺眼的铺子进去,老板殷勤十足,但凡能踏进铺子的,不是文人墨客,就是上等人家。 卖出一套文房四宝,也够吃小半年了。 赵双双挑了两副,询问了价格,差点没当场去世。以前和卖珠宝的铺子合作,是因为利用贵女们攀比的心态,故意抬价。 可这还没抬价就已经这么高了。 老板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啊,并非在下故意哄抬价格,而是这墨汁来之不易。您手里拿着这块便是松烟墨,要提取松烟墨十分之困难,得历时半年才能有这么一方墨锭啊。” 松烟墨确实制作不易,要十五斤松烟才能提炼出半斤烟灰,还要经过各种加工,种种流程,千锤百炼,最后才脱模,阴干大半年,方能得到这么一块墨。 如此说来要价几百两,倒也情有可原。 还真是一两黄金一两墨。 赵无艳蹙眉:“就没有便宜些的吗?” “便宜的自然也有,可瞧着二位姑娘也是达官贵人,真正的好墨落字如漆,那种便宜的货色,怎么配得上二人的气质呢?” 第116章 偶遇 赵无艳垂着头,下意识咬了咬唇,赵双双知道,看她这副为难的样子怕是已经被说动了,要嘛便是觉得不好意思不买。 赵双双却不一样,买东西不止要看价钱,还要看性价比和自己喜好程度,缺一不可。 不然就成了冲动消费了。 她放下墨锭,“算了,再去别家看看。” “诶姑娘姑娘留步要不你看看我这漆烟墨?” “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下等货色,配不上我们的气质,怎么这会又配得上了?” “这不是” “好的墨确实落字如漆,但每种徽墨也有上中下三等之分,就好比姑娘手里的油烟墨,坚而有光,黝而能润,舐笔不胶,入纸不晕。” 那这么说岂非要很贵? 赵双双回头看去,只见来人身材高挑,穿着宽松的米色锦衣,衣角随身形而轻摆。 “杨太医?” 杨希德也是一愣,但很快回过神,伸手摸了摸金宝的脑袋,金宝也毫不认生,大概是察觉他没有危险,还伸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赵双双笑道:“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也是来买墨的? 杨希德点头:“太医署的墨锭向来是由我负责,不过以前经常光顾那家关门了,所以便四处看看。嘉芸县主打算选些什么品质的?” 说到这里,她还真是一窍不通。 拿起两方墨锭,“方才听了杨太医所言,可谓是胜读十年书,能否麻烦你帮我们掌掌眼?” 杨希德倒也没拒绝,拿起墨锭掂了掂重量,然后仔细看着上面是否开裂变形,乃至残缺,若有以上情况,就比较劣质。 不过手上这两块都是完好无损。 接着他又用手指轻弹,双手纤纤如葱白,比寻常男子的手要略小一些,若光看手不看脸的话,必然以为是个娇小郎君。 “这块墨锭声音清脆,这块则有闷声,好坏之分高下立见。”杨希德将手里的油烟墨递给赵双双,“县主可以买这块。” “可你不是说这个很好,也就意味着很贵?不怕你笑话,我买来就是平常书写用,并非为了收藏字帖。” 杨希德耐心解释:“上等的墨里面加入了珍珠,麝香,所以才贵,而这些里面并无此等原料,价格相对合适,是老板?” 老板冷汗如雨,还想不到刚开门就碰到个懂行的。他擦了擦额头汗水,点点头:“这位公子说的没错,这方油烟墨十三两一锭。” 赵双双看着这半个巴掌大小的墨锭,这么一点就是十三两,难怪读书读不起,不是因为请不起授课先生,真正的难处是在于笔墨纸砚太贵。 她犹豫了会儿,“那我要两锭,可否便宜我一两银子,也就是刚好二十五两。” “瞧姑娘也是体面人,怎么一两银子也要如此计较呢?” 赵双双转头问杨希德,“杨太医打算买什么墨?” 杨希德:“本就是随意逛逛,既然碰巧你二人也要买,不如我也买这等油烟墨,好让掌柜再便宜一些,不如就三十五两银子,再加一叠大清白纸,拢共四十两如何?” 老板赶紧答应,这要是再谈下去,那自己不得赔的吐血,忙不迭的就赶紧给收好了,毕竟生意也不易,好不容易来了客,可不敢随便放跑了。 赵双双又道:“老板等一下。” “姑娘您这真的不能再少了!” “我是想说,顺带再买支毛笔。” 老板松了口气,找了支普通的毛笔给她。 三人各自拿着东西出了书斋,杨希德笑笑:“原本这是家百年老店,不过后来因为前老板家中出了变故,所以转手出去,现在做生意是越来越滑头了。” “那真是可惜,毁了这么好的招牌。”赵双双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此次能遇到杨太医,我二人才没有上当,怎能好意思让你再付钱,这银票你可千万得收好。” 杨希德拒绝:“其实也是刚好碰见,再说你是小小的朋友,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小小?” 杨希德笑道:“便是威名在外的符督公了。” “那他为什么会叫小小?” “我与小小是自小结下的情谊,他八岁的时候来我们府上做工,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尤其和我哥哥” “杨太医还有个哥哥?” “不是。”杨希德歪了歪嘴角,“是表哥,小时候经常来家里做客,因为我们三人年纪相仿,难免玩耍的时间比较多。” 赵双双若有所思:“那这么说,后来他为何会进了宫?” 风吹起来的时候卷起一层细沙,杨希德不自觉红了眼,语气却是淡淡的:“我爹本来想收小小为养子,可那时朝政动荡,他被当做我强行掳走,然后送到宫里如若不然,或入仕或行医。” 赵双双闻言,陷入了沉默,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 “对了,我太医院还有事,二位赵小姐需不需要在下安排车马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你既然有事,就先去忙,我和大姐姐再逛一会儿,反正这里离铺子也近,稍后还能去看一看。” 目送杨希德离去,赵无艳眼神变暖,发着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墨锭,嘴角还时不时洋溢出笑容。 看出她心不在焉,赵双双抽了抽手:“大姐,可是这里从城西还有这么远的路程,走路去太累了,不如我给你雇车?” “雇车的话会不会太刻意了?”赵无艳还当真这么想了会儿,然后才发现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娇嗔道:“好端端的我去城西做什么” “咱们姐妹俩,你没必要瞒着我?” 赵无艳原本是想否认些什么,可二妹不同于别人,实在也没什么隐瞒的,只是仍有些娇羞:“你怎么知道的?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 赵双双:“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就提起那个人,而且我还听说你有一次你扮丑来吓退相亲对象。一直拖到现在,难道还不是心有所属?” 赵无艳脸色一红:“其实儿女之事本是有父母做主,可我心属一人,实在不想嫁给别人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年近双十,若再不嫁,怕是娘亲要强迫我了。” “这确实是难事那你怎么想?” “南川只是个小大夫,我娘一直都看不起他,还能如何,只盼着年岁拖大些,娘亲自然就同意了。”赵无艳抿嘴一笑,“我想把墨锭送他。” “原来叫南川啊,哎,重色轻友。” “二妹,你莫要打趣我!” “好了好了,晓得你脸皮薄,你既要去我便也不拦你,只是自己千万注意安全,若是需要我给你打掩护的话戌时就在赵家后门见,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去。” “多谢二妹!” 二人约定好时间便各自散去。 赵双双也掉头朝画斋走去,那小不点天生一眼就认出了她,不过好像更喜欢她身边牵着的狗。 说来金宝长得很快,从两个多月大,到现在不过五个月左右,就长得结结实实,四肢健壮,腹背有力,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 外表看去的话,和普通土狗差不多,但相比下来,耳朵更尖一些。 “这狗好威风啊,哪来的?” “当然是本仙女养的!” “仙女都养猫,你却是养狗。” 赵双双故意逗他,“你懂什么,我是高级别的仙女,对了小屁孩,这次你怎么不打赌了?” 第117章 追债 天生收回了手,“不了不了,话说你这段时间到底跑哪去了,柳哥哥可是等你好久,上次还让我去给你送信,还被你家的下人给赶出来!” “这么凶?” “那可不!”天生嘟了嘟嘴,“那你现在该说说到底上哪鬼混去了!” “呸,你这小屁孩懂什么,社会上的事儿少打听,喏,给你买糖人吃。” “小孩子才吃糖人,我要存着买话本!” “嘁!”赵双双牵着金宝往楼上走。 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披散头发的人飘了过来! 长长的袍子拖在地上,连脚都看不见。 金宝冲那人影汪汪叫着,那人赶忙拨开脸上的头发,刚一看清是个啥,就吓得跳了起来,“快快快带出去我怕狗我怕狗!” 看着是真被吓到了,赵双双也理解,蹲下摸了摸金宝的脑袋,在它额头上亲了一口,“宝贝儿,在门口等我。” 她把绳子拴在栏杆上,然后关上了房门。 这才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把眼前人扫了一遍。 最后得出结论,这画家肯定是混不下去了,因为交不起租金,所以已经沦落到乞讨的地步了! “我很同情你,不过要是问我借钱的话,我实在爱莫能助,为了巴结上符晓这条大腿,我可是倾家荡产,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谁问你借钱了!” 赵双双狐疑的看着他:“你不是去乞讨了?” “乞讨?乞讨?开什么玩笑,我柳少元随便一幅画就能养活自己了,怎么可能乞讨!” “不是借钱就行。” 柳少元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嚎啕道:“小双双你这话说的也太没良心了,我都还没开口问你借钱呢,你就先声明自己没抱大腿,真要没抱大腿,你坐人符晓的车干什么!” “”赵双双皱了皱眉,看来昨儿这事儿还真是人尽皆知啊。连柳少元都知道了。 “看,被我拆穿了,算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别在这杵着了,进来再说”柳少元拽着她往黑布后面走,看着那还冒着黑烟的椅子,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啕。 现场有些惨烈,不用问也知道,时光机是制造失败了,柳少元就顾着哭,她也只好闷声不吭陪在那,足足一刻钟,他才停止了嚎叫。 话说回来,这么一个大男人,还挺能哭。 “”柳少元叹了口气:“果然是个冷漠的女人,我哭了这么久你也没说安慰安慰?” “这不是想等你哭完吗,万一安慰到一半你又哭出来,那不是白白浪费功夫?” “好像也是。”柳少元叹了口气,眼眶红红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昨天我梦到唐唐,她说想我去找她,可是我造不出来,我造不出来” “嗯知道了” “知道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都这样了,还能看不出来?那怕不是瞎了。 赵双双笑眯眯的:“没事,咱们再接再厉,越挫越勇嘛。” 还好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能回去早回去了。 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这个手镯的问题。 因为她自己记得十分清楚,这个镯子不是赠品,也绝不是买来的,她要训狗,从来都不会佩戴这些珠宝首饰。 “你别哭了,手镯的事怎么样了?” “哦,这事儿啊”柳少元擦干净眼泪鼻涕,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站稳,差点摔了个踉跄,整个人看着失魂落魄的。 赵双双皱着眉,勉强扶住了他,“找什么?” “信,她给我写的信,我上次还看到了的” 赵双双在脏乱的桌面上看了一眼,哪里有什么信,只好把他扶到椅子上,然后自己去寻,最后终于在一堆垃圾里面找到信封。 “是它吗?” “嗯是了,双双你说怎么办啊” “哎呀闭嘴,等我先看看。” 她三两下拆开信封,足足上千字。 「古有颐国位于西南之南,其族骁勇善战,精通巫术招魂之术,因其实力过于强大,刀枪不入无坚不摧,故而后世找到刻解之法。」 「颐国人的死穴位于腹部,不伤腹部者僵而不死,因此炼出魂玉附身于体庇护死穴,故能不死不灭。」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原主还是颐国人? 那和手镯有什么关系? 她接着往下看,又是两行文字,要说这古代没有标点符号,全无断句,真的太难看懂了。 「后提炼出瑶山玉,采自昆仑天池之结晶,后授予魂术,藏有神力。」 这越来越扯了,真要有神力,怎会是一滩死物? 为何什么都感应不了呢? 柳少元:“听说过招魂术吗!” 面对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赵双双吓得一巴掌就拍了过去,也不知拍哪儿了,就听到巴掌声清脆作响。 柳少元捂着半边脸颊,这巴掌打的可真实在! 赵双双若无其事的,“干什么装神弄鬼的。” 柳少元着实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力道这么大,也不知道自己这脸蛋会不会留下痕迹,他心疼的看了一眼,揉了揉脸颊,“我我只是想说,有没有可能你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又或者说你原本就该属于这里,所以现在回到这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的意思就是既来之则安之,想这么多做什么?” 赵双双有些泄气,“你倒是无所谓,要是让你试试,自己一古代人跑到现代去,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说到这,柳少元特自豪,“我还真这么想,等我研究好时光机,就一定能见到唐唐,到时候我就留在现代,陪着她!” 赵双双无语,这是因为这厮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她可不一样,老妈还建在呢。 柳少元见她沮丧,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呀,我说别想这么多,咱们假设啊,真的回不去了,那不开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你又何苦呢?” “道理谁不懂,要做到就很难。算了,既然没什么进展,那麻烦你,要是回头有关于手镯更详细的情况,请一定马上通知我。” “那是一定,谁让咱们是朋友呢?”柳少元安慰完赵双双,他自己又发了愁,“你说到底是哪里出错呢?”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这时光机,也不知是哪的问题,突然就走火了,烧的七零八落,就剩这么个椅背了。 “也许是结构不对,光速可以让人短暂的穿越时空,这是有定论的,但是要达到那种地步,就得讲究一个快,快到无形的快要不你往这方面试试?或者电?” “电?”说到这柳少元就火气冲冲,“不说还好,这不就是电没的。” “你还少了个媒介,就好比我此次江州之行,那水当然可以喝,但如果直接喝,就会导致疫病,那么电应当也是如此,我们可以利用它,但又得找到正确的利用方式。” “我没听明白” “要想收集雷电,就需要有固定的能量接收器,但同时要满足多项需求,就算满足了,雷电的电压高,电流大,必须有材料能承受这么高电压这么大电流才能够” 柳少元:“也就是说没希望了?” “你可以试试,反正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赵双双一把抓住他,“好了,我可是给你解惑了,你呢,这字我都认识,可连起来就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柳少元无奈,接过信笺匆匆看了一眼,解释道:“看这里,这是说颐国人刀枪不入,但是后来发现腹部是死穴,也就是捅腹部就会死。” “然后呢?” “然后?”柳少元瞥了一眼,继续道:“双方交战你来我往,既然自己的弱点被人知道,就得想办法弥补这个弱点,所以后来颐国人找到了一种昆仑神玉,用祖传巫术给了玉石加持,之后佩戴者就能不死。” 言下之意自己这手镯竟有如此神力? 柳少元笑笑:“要不我们试试?” “”赵双双冷汗直冒,“我觉得还是免了,谁知道这是真的还是虚构传说。” “倒也是,生死大事自然不能轻易尝试。”柳少元嘴上倒是这么说,可手却不老实,已经开始摸索柜子上的锥子了,“嘿嘿,双双,要不咱们试试?万一真能不死不灭呢?那你可是无敌了啊!” “滚!”赵双双拿起一个木块砸了过去,“你有病是不是,这些都是传说而已,是不是真的还尚未可知,你真要捅我一刀,我要是不死,你就得死!” “这就严重了,开个玩笑而已嘛。” 就刚才那劲儿,那举动,像是玩笑? 赵双双警惕的看着他,直至柳少元放下手里的锥子,她才肯慢慢坐下,看着信件发呆,目光变得茫然,原本以为自己是因为手镯穿越,可搞半天就是这么些废话。 好一会儿她才喃喃道:“也就是说,线索断了?” 柳少元顿了顿,没说话,把信折起来,然后放在火盆里烧掉。 赵双双有点发怔,绕来绕去还是空欢喜一场。 她叹了口气,和柳少元扯了两句就走了。 这会正是中午的时候,街道两旁的酒楼都坐满了人,闻着就是酒肉飘香。 她揉了揉肚子,金宝也哈着寒气,都大半天了,确实也该去吃点什么,于是挑了家看着装潢不错的店进去。 刚踏上台阶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赵小姐,您这是上哪啊?” “有钱上馆子吃饭,咋就没钱还债啊?” 三个男人往这一站,就引来无数的人的注意。 赵双双倒也不怕,淡定问道:“恕我眼拙,不认识三位,不知可否提醒一下?” “提醒一下?”为首的男人笑道:“好说,二小姐都开口了,那当然得提点一下。半年前您那容记布庄可是欠我们地下钱庄三万两银子,现在连滚带利怎么也得还上个十万。” “十万?”赵双双越听越糊涂,那人倒也上道,接着说:“是这样的,这银子肯定不是你借的,但绝对是你铺子来借的,当初你那三叔可是好说歹说,什么周转不灵的,说回头会双倍奉还,这算算也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容记布庄因为资金周转的问题,欠了高利贷? 赵双双缩了缩瞳孔,还没吭声,金宝就冲着那三人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金宝” “怎么,这是打算赖账了呗?” “虽说不是您借的,可这铺子在你手里,那铺子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今天就给句痛快话,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第118章 得加钱 金宝听着这口气,又叫了几声,满身的毛根根竖起来,已经绕到了赵双双跟前。 那三个男人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看这狗子龇牙咧嘴的模样,那牙齿尖的亮光,看着便觉得怕人。 “再叫,再叫信不信老子一刀把你杀了!”那男人同样恶狠狠的瞪着金宝,手已经不自觉摸到了自己腰间。 赵双双看着那把匕首,脸色也冷了下来,那人似乎也是有所忌惮,所以没动。 她自然也没动,就这么看着一人一狗僵持。 “二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三位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还钱的是时候是大爷,你们要的无非是钱,若当真把我这个爷给得罪了,命就一条,得看你们敢不敢取,钱,那必然就没有。” 三人愕然,他们都算是道上的老手了,不管是泼皮无赖还是江洋大盗,乃至王权富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这些欠债的人,不是哭天抢地,就是以权势压人,可如今这套说辞的,还真是头一遭听着。 为首的人眯了眯眼,赵双双非常淡定的侧身走到一旁,免得挡了路人的道,接着道:“若是你们态度好些,我还能坐下来和你们好好谈谈,可就依着刚才说要杀我的狗,就冲这点,我完全觉得没有必要好好谈,打狗看主人这句话,难道没听过?” “好,二小姐这番言辞说下来,我黑皮还真是没话说,那这样,您呢,看好您的狗,我,看好我的人。”黑皮瞅了瞅天色,一副吊儿郎当的,“对了。这个时候刚好大伙都没吃饭,要是您赏脸,择日不如撞日,就这儿地,咱楼上吃?” “好。”赵双双牵着金宝径直就上了二楼。 那招呼的小二有意无意的多看了黑皮等人几眼。 直觉告诉她,这仨人和小二绝对是认识的。 莫非是打算在饭菜里动手脚? “您看选哪个雅阁比较好?这是海棠阁,冬暖夏凉,这是秋菊阁,提神醒脑这是” 任由小二一直介绍,赵双双也没急着吭声,若有所思的抚着金宝的毛,“这屋好像不怎么隔音,隔壁是谁啊,这么大阵仗。” “啊这不就是王”小二话还没说完,就被黑皮的眼神震退,随后悻悻道:“就是城里一商人,好像在谈生意,酒品不怎么好,估摸着在耍酒疯呢,姑娘要是嫌吵,那不如去百花阁。” 他指了指拐角处最尾的一间。 赵双双哦了一声又随即问了问有些什么菜品。 心里却在琢磨刚才小二没说完的话。 他刚才是想说,不就是王不就是王 一般出现这种语句,那这个王某人一定是个知名度很高的人,在后来接收到黑皮的眼神之后,他又改口说是生意人。 那明显是临时胡诌的,那么就一定不是什么商人,而是知名度很高很高的人。 知名度很高,莫非是 “我说二小姐,刚才还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怎么着,这会就怕了?” 赵双双笑眯眯的:“是啊,怕了,这不是怕你给我下毒吗?” 黑皮神情一凛,他做事确实暗戳戳的会用些手段。 但下毒这种事还从来没有做过。 原本自己只是想调侃两句,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赵双双:“怎么,开个玩笑还开不起了?既然是你做东,那自然要吃好的,把这的招牌菜都来一些。” “行,那几位客官先屋里稍等。”小二把他们引进房中,增了茶水,点了熏香,一应具备后才退出去点菜。 黑皮喝了口茶,这些俗气的玩意儿当真就不适合自己,他也没甚耐心继续寒暄,直言道:“二小姐,你说我们哥几个这礼数可到位?” 赵双双:“还行,不过还差点意思。” “姑娘这是在耍我们?” “瞧,就这么就急了?”赵双双不紧不慢道:“首先你们口口声声说欠你们多少?” “三万银子!” “嗯对,记得还挺清楚,三万银子。就算利滚利,到如今无非就是还你个三万五的样子,毕竟是高利贷嘛,我懂。可你们张口就是十万,这不成了漫天要价吗?” 黑皮:“姑娘,你是个女人你不懂,我也不怪你,我们都是这行情。” “哦,那好,敢问你们可有证据?有担保?有抵押?是谁人以容记布庄的名义向你们借钱的,何时何地可还记得?” 良久的沉默。 仨人眼睛直直的盯着茶杯没动,显然这问题把他们给问懵了。这都啥跟啥啊? 赵双双接着道:“再者,你们借钱出去也不先了解别人是否有能力偿还,倘若没有能力偿还还要借出去,这叫什么,这叫蓄意敲诈,早有预谋。借钱还钱天经地义,可真要是早有预谋蓄意敲诈蒙骗,这可就涉及了刑法,少说也得坐个几年牢。” “???” “哦当然,你们不是主谋,最多也算是从犯罢了。” “等等我我有点乱,我” “这有什么好乱的?怎么我说的不够明白吗?这容记布庄不是我的,这么说懂了吗?” 黑皮恍然:“所以你绕了这么一圈,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还这笔钱了,是想推卸责任?” “臭娘们,说这么一堆诓我们,原来就是想推脱!” "呸,想都不要想,今儿不给个痛快话,休想出这个门!" 兄弟几人恶狠狠的望着她,这架势就连上菜的小二都呆了半刻,然后才反应过来,放下盘子就退了出去,顺带着还拉上了门。 赵双双冷笑:“我说了,要追债就不要急,你们这种打打杀杀烧房子点火的这套,早就过时了,我们要讲究什么?效率,文明!” 黑皮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招了招手:“干什么呢,都给我坐下,没听人二小姐说吗,要文明讲礼貌。” “刚才我说这容记布庄,不是我的,自然也不是我三叔的,真正所有者是我母亲赵陵氏。” “你意思是让我们找令堂要这笔账?” “倒也不是,布庄虽是我娘的,但这借钱的人却并非我娘亲,若三叔用布庄做抵押,他也没这个资格。” 黑皮摸了摸光溜溜的额头,“所以合着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粗人,二小姐您要是有诚意,就直接说!” “听好了啊,这背着我母亲私自抵押乃至作出任何承诺,都是我三叔本人所为,与我和我母亲是毫无关联的。你们要真是想要回这笔账,找我没用,得抓紧时间找真正借钱的人,要是再耽搁下去啊,估摸着别人吃口肉,你们连汤都喝不着。” “这”黑皮陷入了沉默,这话倒是说到心坎里了,可同时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分不清情况。 看了看旁边坐着的俩兄弟,又看了看赵双双这仪态从容的模样,心里就更打起了鼓。 也只有真正笃定的人才有这种气度? 黑皮犹犹豫豫的:“可是” “还可是?你要是再不去找他,别说什么十万了,估摸着你连三万五千两的银子都拿不到。”赵双双略有些恨铁不成钢。 "娘的,我们被耍了居然!" “这个杀千刀的赵怀义!” “走,召集其他兄弟一起去干他!” 黑皮说走就走,但到了门口,又觉得哪里不对,折回来提起茶壶倒了杯茶,连忙道:“之前是我多有得罪,二小姐看着也是个敞亮人,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了,不妨再指条明路?” “这这可不好说啊,那毕竟是我三叔啊。” 都是成年人,这潜台词谁不懂? 不就是得加钱吗? 黑皮倒也慷慨,“大不了这样,若当真收回这银子,我给你两千两银子当酬谢。” 黑皮说到这份上,也算是真的豁出去了,他大小也是个三把手,眼看着晋升在前,也巴不得能做出点成绩让人看看。 赵双双语重心长的,“确实挺棘手的,我三叔这人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你们要是来硬的,他未必会怕你们。我想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不然也不会来捡我这么个软柿子捏了不是?” 黑皮笑呵呵的:“瞧这话说的,你可是我朋友,怎么会是软柿子呢?这么说,你是有招了?” 赵双双伸出指尖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 了个字,黑皮凑近一看,也看不太明白,只好换另一个人,那人试探性的问:“这是个跟字?” “跟?跟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就是让我们一直跟着?” 第119章 声势浩大 赵双双笑眯眯的:“黑皮兄弟这话说的对,就是跟,从今日起你们就掌握他的行踪,无论他去哪里你们就跟着,切记,不要吵架不要闹事,态度要好就算他骂你们也得受着,但如果问你们问题,一个都不要回答,懂我意思吗?” “有点懂了,好像又没懂” 赵双双:“只要按照我所说去做,三天之后你们自然会懂,不出意外,最多七天。” “那是不是上茅房也跟着?” “没错,除非他回家,只要一出来,就跟着,上茅房吃饭会客,无论去哪里都跟着,不得打扰,不得喧哗,不得闹事,记住这三个不,至关重要。” 黑皮觉得莫名其妙,总觉得这死丫头是在耍自己,可现在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因为她说的对,赵怀义不是什么善茬,真要用强的话多半也是两败俱伤。 出了酒楼,黑皮站那没动,另外俩人没好气道:“我怎么都觉得这丫头是故意戏耍我们。” “不过她一丫头怎么就有那么多鬼道理,我还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她这么言之凿凿,要不就试试?” 仨人倒是爽快,说试试,那自然就试试。 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处,赵双双关上了窗户,陷入了沉思。这钱她自然不会还,这些年赵怀义吞了那么多款项,自己捅的篓子就该自己去填补。 怕就怕会影响到容记的声誉。 前两天芍药汇报容记情况的时候可是说了,还欠了好几家的材料费和漕运费,大概要一万八千两的样子。 可现在手里是分文没有了。 还剩两箱嫁妆,估摸着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再者,那两箱嫁妆是绝对不能再动了。 正想着,却忽然听得‘砰’的一声,门从外面被撞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冲了进来,脖子上全是血,脸上也是血。 她茫然的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然后定定的看着赵双双,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转身 就关上了门。 “姑娘救我!” 赵双双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个变-态,他咬我,他咬我,如果继续留在那我会死的,姑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的变-态是何人?” “就是”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七响八响,传来一阵敲门声,说是敲门声,倒不如说是砸门声。姑娘就更紧张了,伸出带血的手握住赵双双,眼里带着哀求,拼命的磕头。 挣扎片刻,赵双双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柜子,示意她躲到柜子里去。而后迅速清理了地上的血迹,拿起筷子吃菜,还特意让金宝也坐了一个椅子。 金宝自不会上桌吃饭,它虽聪明,但也知道规矩,不会越界,一人一狗,相处的甚是和谐。 门还是被砸开了,几个穿着相同的男人冲了进来,为首的人眯了眯眼睛,见赵双双纹丝未动,当即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赵双双懒得理他,把烤鸭的皮吃掉,然后把肉喂进金宝嘴里。 那男人有些不耐了,“小娘皮,跟你说话你听不见?” 赵双双还是没说话,那男人也懒得再管,直接喊道:“给我搜,一间一间的搜!” “好大的口气!” 男人微微一滞,“哦,原来会说话啊,还以为是哑巴呢,老子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问题?非人哉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这是骂自己是狗? 男人暴怒:“你不也带个狗吃饭吗,和狗同食,不也是狗?” “人可以吃饭,猫可以吃饭,为何狗不能吃饭?连你这样的都有资格吃,狗为何不行?” “你嘴巴厉害,老子说不过你,真要被我找着人了,你” 赵双双拿起筷子,“麻烦不要在我门口吠,影响我用餐。” “嘿我说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男人卷起袖子,正要上前,金宝跃过椅子就朝他飞扑过去,瞬间就把那人撂翻在地。 他自然没想过这么一只土狗,力气居然这大!面对如此强悍的力量,他居然像狗崽子一样被压制的不像话! 赵双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给你两个选择,现在带着你的人赶紧滚,要嘛我就叫老板过来处理,看看是报官呢,还是把你轰出去!” 话音刚落,那人正寻思着怎么还嘴,就看到老板走了过来,满脸的笑意,对着这帮人同样带着笑意,不过这份笑意里又藏了几分隐怒。 他笑呵呵的先向赵双双赔了个不是,然后态度极好的拉着那人出了门,这才道:“我说这位爷,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人家一小姑娘独自在这,你说你们这几个大男人跑人家雅阁里搜来搜去,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哼,我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找麻烦的再说,不就一个女人,别说跑的那个,就算是里头的那个,只要我们爷瞧上了,那也能娶回去,娶回去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老板也是个有脾气的,当场道:“反正我话是这么说了,你要是领这个情,那自然好,要真不肯,回头在我这酒楼里闹起来,我这当老板的,话就没那么好说了。” “大哥,咱还是先回去” 余下几个确实也不想和老板起冲突。 骂骂咧咧的回到了拐角处的芙蓉阁,赵双双探出头看了一眼,老板折回来,又客客气气的:“实在不好意思,扰了姑娘的雅兴,这样好了,稍后啊送您一壶好酒,算是给你致歉了。” “好酒就不用了,就是觉得好奇,这京都啊卧虎藏龙的什么人都有,就算是权贵也未必这么大的动静,这里面莫非是太子?” “太子?”老板嗤之以鼻,“皇上龙体安康,尚未立太子,再者就算立太子,怎么会要这么个不着边的人?” “莫非是哪个王爷?” “不是不是,就仗着自己的爹是内阁的,嚣张跋扈不成话。不过姑娘,您也当心点,万一回头那就不好了。” 老板这意思说的隐晦,不过懂的自然都懂。 赵双双淡淡一笑,转身进了屋,顺手关了门。过了一会儿才走到柜子跟前,刚打开柜门,那姑娘就有些体力不支,半倚在了她身上。 第120章 重口味 “你哪里受伤了?”赵双双扶着她,慢慢坐到凳子上。那姑娘抖动着泛白的嘴唇,“多谢姑娘相救,不过你还是别问了,我不想连累你,等好一些我再自己回去。” “看起来你伤的重,自己能回去吗?” 我不会连累你,等会我好些就自己回去。” “让我歇会就好,我不敢再麻烦你。”她趴在桌子上,脖子上的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出来。 赵双双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却发现这些血淋漓的地方好些都是被牙齿咬伤的,除了咬以外,还有撕扯,看着这伤口就能想象到那种状况。 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 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那姑娘缓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摇晃不稳,她抓着桌子边缘,虚弱的说:“我得走了,免得真的连累你,我们惹不起的如果我还能活着,再来找你报恩。” “我救下你,就已经做好被连累了,而且你现在从这个门出去,必然被抓个正着。” “那我该怎么办?” 赵双双:“这样,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和那人到底什么仇怨,或许我有办法带你安全离开。” “仇怨”说到这个姑娘就觉得委屈,“我只是个唱曲儿的,听说王阁老的儿子王若一是个雅士,刚好点了我的牌,便抱着琵琶过来,一切本来都好好的” “可是后来”那姑娘说着说着,瞳孔忽然变大,脸色越来越白,“他就是个疯子,他抱着我,抓着我的头发拼命往墙上撞我求他,可是我越求他,他就越疯狂他疯了一般疯狂咬我的脖子,吸我的血” 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不适和恶心。 赵双双也是个很能联想的人,听姑娘这么一说,瞬间就能想到那个血腥的场面。 真是想不到,这王阁老是内阁重臣,还是皇上少年时期的太傅,怎么也该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拥有较好的品性。 偏偏生了个儿子,竟如此变-态。 再看看这伤口咬的细细碎碎的,此等行为和野兽有什么分别? 赵双双:“忍着点,我给你消毒。” 姑娘麻木的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可下一刻,整个瞳孔猛然睁开,那白酒倒在脖颈处火辣辣的钻心痛。 她也不敢叫出声,深怕被别人察觉出异常,指甲在桌面上刻下浅浅的抓痕。 消完毒,赵双双撕下里裙的边缘,因为是贴身穿的,相对于外面的衣服而言要干净些,也不担心会加重感染什么的。 撕成长条后绕着姑娘的脖子就是一圈缠住。 “我得送你回去。” 姑娘哀求道:“不,不能送回去,我求你要是回了广寒楼,他一定会再来找我。你知道吗,王若一之所以叫人搜我的行踪,就是怕我泄露他要咬人嗜血的秘密” 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了,整段对话下来甚至有些语句相同的地方。 赵双双沉默片刻,既如此,那确实危险。 “我不过我杨柳胡同那边有个租屋,别人不知道或许我可以去那避一避,等我伤势好些就连夜出京。”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这些唱曲的都有花名,都叫我白牡丹,可姑娘救了我,如同再生父母,如若不弃,可以叫我玉笙。” “好,玉笙姑娘,我暂且将你送到杨柳胡同,等风声淡些,若你真想走,我帮你安排水路。” 玉笙感动的说不出话:“我是遇到好人了我”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出去。” 玉笙此时全无主见,只能听之任之。 赵双双找到酒楼老板,同样隐晦的交代了几句,给了些银钱打赏,便愿意帮忙打掩护,准备了马车,又让玉笙换上小二的衣裳,从后门离开了。 安顿好之后她才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门回到酒楼,脱下小二的衣裳,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大摇大摆的牵着金宝离开了酒楼。 她走后不久,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收回了阴冷的目光,歪了歪嘴角,擦去嘴边的血迹。 身后几个狗腿子讨好道:“爷您也别生气,要真觉得这女的坏了您好事儿,咱就把她也给娶回来做个妾什么的,那不是由着您把玩?” 王若一冷哼一声:“废什么话,我们王家是这样的门户吗?我爹可是朝中重臣,我这个做儿子的当然不能用那些肮脏手段。” “那爷的意思是” 王若一冷笑:“去,打听打听那小娘皮的身世,要是没什么问题,娶回去玩玩,顺便让老爷子乐呵一下,要是有问题,就再想别的办法。”他摸了摸下巴,“那只狗好像不错啊。” “爷要是喜欢小的们这就给弄过来。” “混账东西。”王若一抬手就是一个暴栗,“当老子是土匪啊?这个抢那个弄的,娘的,真他娘扫兴。” 他今儿本来就没尽兴,心里堵着气,自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更别说听曲儿了。 下了楼,他表面和和气气的,和刚才獐头鼠目的眼神完全不一样,虽说人长得不咋样,但身上这份气质看着倒还不错,斯斯文文的,不让人那么讨厌。 老板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在京都莫滚打爬这些年,这些权贵暗地里喜欢那些玩意儿,还是能猜到一二。 所以看王若一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打了招呼。 反倒王若一却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带着满脸歉意:“是我这些下人不懂事,他们都是武夫,说话难免粗俗了些,之前在我房里唱曲的那个姑娘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走了。我也是想着既然把人带出来,那就是有责任的,下人们也是急我所急,行为鲁莽了些,在下这便向老板赔个不是了。” 老板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不过很快就移开目光,继续誊抄着什么,若不是看到房间里的那结块的血迹,都怕以为真的是什么误会,肯定是玩过火了。 老板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这酒楼,竟变相的成为人家的犯案之所。 可对方是权贵,又如何能得罪? 他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一副面孔,带着两三分笑意:“王公子这是什么话,我这敞开大门做生意,什么顾客都有,见的多了,自然不会那么计较的,倒是那姑娘算了算了,这些都不好过问,您慢走。” 王若一笑笑,招呼着几个兄弟走了。 第121章 卖关子 “这个当真是送给我的?”飘絮呆住,看着眼前这些墨宝,回不过神来。 以前打扫书房的时候,主子也说过可以用她的那些笔墨练字,因为本来主子也不喜欢这些东西。 可终归不是自己的,即便人家开恩,说自己可以碰,始终觉得膈应。 眼下终于有自己的毛笔,自己的青白绵纸,自己的墨锭 喜悦之情,言溢于表,她捧着这堆物件实在欢喜的很。 赵双双:“原本还打算给你庆生,不过回来的晚了些,也没时间安排,再加上还有十来天就是宫宴了,就更没什么机会,这次就只好先送你礼物。” 飘絮眼波盈盈,感叹道:“自从我父母去世,家里破产之后,我孤身一人上路,辗转也去过两家伺候,第一家是夫人说我太美貌,会勾引老爷。” 秋意愤愤不平:“怎么还有这种不讲理的女人?” 飘絮:“这时代,谁有钱谁便是道理,所以那夫人把我赶出去,最后连工钱都没拿到,第二家则是冤我偷东西,嫁祸于我,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想要我那块玉,也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物件,我都没能保住” “太过分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啊!” 飘絮苦笑,摇了摇头,抚着这块墨锭,“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在街上,后来想着说既然要死了,总不能草席裹尸,于是打算出卖自己的病体,帮雇主做最后一点事,换一口薄棺也算了了心愿。没想到就刚好遇到了老爷和夫人。” 说到老爷夫人心善,秋意也深有同感,她有个酒鬼老爹,总说要卖掉她,所以后来自己逃出来,也吃了好些苦头,要死不死遇到了战乱,逃到了边关,才遇到了小姐一家人,就留了下来。 不过相比起来,她的经历可比飘絮好太多了。 至少也没吃太多的苦头。 飘絮抹了抹眼泪,哽咽道:“蒲柳之姿,望秋而落,也是上天开眼,让我遇到你们,也只有你们才待我如此好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说到安慰人,这真不是赵双双的强项,赶紧替飘絮擦了擦眼泪,给了她一个拥抱,这才开口来了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你们又在拽文了,奴婢听不懂”秋意打了个呵欠,“不行了,奴婢好困” “那你先回去睡觉。” 秋意一走,赵双双便拉着飘絮的手往院子里走,在她耳边低声道:“飘絮,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飘絮不解:“这个词好新鲜,奴婢未曾听过,何为生日?” 赵双双也不急着解释,抬手指了指远处,透过疏朗树枝看向夜空,蓝幽幽的星星,点点滴滴分布在各处。 她指着星星,自语道:“看到那星星没?你们过生日都是过农历,那公历就该是摩羯座才对。” 飘絮听的糊涂,什么公历农历,什么座的,完全不理解主子这话的含义。 赵双双道:“这边,你看看,上面有两颗,斜下左边三颗,横过去又是三颗,再往右是两颗,连起来你看像什么?” “三角,好像是这样的”飘絮对着夜空试着把星星勾勒起来。赵双双笑眯眯道:“对了,就是如此的,这就是你的星座,摩羯座。” “魔杰作?” “不是魔,我写给你看。” 她用小木棍在地上的沙土里一笔一划的写着摩羯座三个字,然后又讲了讲大概性格,飘絮一听,和自己这性子竟有些不谋而合。 “那主子你呢?” “我啊,我是”赵双双忽然哽住,其实她才不是二月生的,她是七月,正如曾轶可唱的那首歌。 "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 “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 飘絮喜极:“这首曲子好有意思,为何我以前从未听过?” 赵双双一本正经:“当然没听过了,这可是我们边关传来的歌曲” 飘絮信以为真,毕竟她未去过边关,也不知此生是否能以自由身到处行走。 如果可以,她真想去主子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夜已经很深了,都有了些困意,便也就各自回房休息了,飘絮难得的和往日相反,不再端庄,回耳房的时候蹦蹦跳跳,哼了不知名的小调。 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赵双双会心一笑,原来看着身边的人开心,自己也会开心。 她也打算回屋,可刚一抬头,就看到院中大树有些特别。 那是一棵常青树,就算寒冷的冬季,依旧枝繁叶茂,可枝叶间好像还藏了个人影。 “齐光?” 齐光虽没吭声,却已从树上轻飘飘落了下来,一点痕迹都没有。 赵双双好奇的打量着他,“你是打算在树上筑巢,不怕冷啊?” “我好像不怕冷。” 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难怪不怕冷。 赵双双笑道:“那就算不怕冷,也不该在树上睡觉,快回去睡。” 齐光摇头,眼神略沉:“我是你的护卫,自然要护着你,如果离你很远,你若出事我怎么赶得及?再者,只有这样才能离你更近一些。” 现在的齐光好像和刚开始捡回来时,有些不一样了,说话更清晰,逻辑也很清楚。 赵双双有些不好意思,随口问道:“为何要离的更近一些?” 齐光思索了片刻,“我也不知,只是觉得看不到你就不安心,所以白天的时候秋意提议,说不如就让我住在树上。我想想也是,只要站得高就能看得远,所以我以后都会住在树上,不管在哪里,你抬头就能看到我。” “那那怎么成,就算你不怕冷,可树上有虫子,而且很多。” “虫子?”齐光取下腰间的竹筒,揭开塞住的布团,里面竟是一堆虫子,有的死的,有的还留着一口气,看到揭开塞子,就立马蠕动身躯往外爬。 乍一看,就让人头皮发麻! “是这样的吗?” 赵双双皱眉:“你还是快些拿走,看了便不舒服。” “哦,好。”齐光很听话的把竹筒扔了出去。赵双双松了口气,本还想再劝,但见着这一副铁了心的神情,也知劝不动,心想着等这家伙被虫子咬上一口就知道了后悔了。 “那我睡觉了,齐光,晚安。” “晚安是何意?” “早上好,就叫做早安,晚上好,临别依依不就是晚安吗?” 齐光似懂非懂,而后忽然笑了起来,如孩子纯真,“那我祝你岁岁平安。” “不错嘛,有长进,不错,继续努力啊!” “晚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齐光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然后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酒壶,纵身一跳,就攀到了树上。 这酒壶还是从管家大叔那里拿的,因为他力气很大,白天帮了管家大叔的忙,又听说酒可以解愁,可以御寒,于是就偷着喝了口,没想到入口虽辣,可同时觉得心中舒畅,那一片空白,一片寂寞,瞬间就能被填满。 赵双双虽说是由着他去,不再理会,却也悄悄扔了床薄被在门口,她还真不信这些武林高手不怕冷。 次日一早,刚用过早膳,正在给大黄生的那五只小狗崽子梳理毛发,赵无月就破天荒的跑过来嘘寒问暖。 她不仅带了许多吃的,还带了一套枚红色的缎面斗篷,看着料子就很好。 帽檐宽大,能将整个人都包裹进去,边缘是由鹤毛制成的,飘逸又软糯,若是穿上,就跟个雪团子差不多。 这可不是个便宜物件。 有了上次陈含玉的居心不良,映水居上下都持怀疑态度,对赵无月自然也是冷言冷语。 若是往常,这赵无月必然要发飙的,可此次却没有,态度好的过于反常。 赵双双坐在垫子上,看着这斗篷发呆。赵无月接着又拿出一个盒子,“二姐姐,这是你上次遗失的簪子,我知道这簪子对你肯定意义非常,所以特意命人打造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给你。” 也就是说这个簪子并非是原来那支。 见她不为所动,赵无月凑近了些,拿起金簪开始介绍,“连里面的印记都是一样的,希望姐姐能喜欢。哦对了,还有这斗篷,也是我最喜欢的,都没舍得穿,一直压箱底存着,看最近天气转凉,到时候去宫宴得坐好些时辰,怕你冻着,所以专门给你带来,你看看合不合适。” 秋意没好气道:“五小姐你身形丰腴,比较胖,我家主子苗条的很,恐怕用不上。” “”赵无月僵着脸:“冬天长胖,秋天贴膘不都是正常的吗,当然,二姐姐的身段好,我可比不上,但好歹是我心意。” 秋意:“怎么,是心意就一定要收吗,也不问问我们主子喜不喜欢?” “我二姐姐,你看” 赵双双收下簪子,“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送这些给我,咱们就不要卖关子了,你有什么就直说。” 第122章 顺水人情 “其实是这样的,我喜欢上官家的公子已经很久了,可是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见面,我听说这次宫宴祖母要带你去,也就是说不会带我了” 一听这话,秋意更气:“你这人,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凭什么让我们主子把机会让给你?你姓大啊?”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无月的目光越发柔和,脸颊红红的,“我知道过去有很多误会,可那都是我娘搞出来的,和我是没有关系的你能不能去和祖母说说,把我一起带进去啊。”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说一说也无妨。 以往赵无月是个心气颇高的女子,绝不会轻易去求谁,如今能为了个上官公子拉下脸面,也是有几分真情在里面的。 果然情爱使人折腰。 赵双双没吭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金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去说说,至于祖母是否同意,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肯定能同意,二姐姐你才封了县主,可是大功臣,只要你能开口,祖母一定同意!” “我试试。” 赵无月一走,飘絮三人也围拢过来,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再检查起来就更驾轻就熟。 不过试了半天,这斗篷并无问题。 赵双双看她们忙活,也没好意思喊停,等自己不折腾了,才开口道:“这簪子闻起来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秋意最先过来,拿起簪子舔了舔,却觉得舌头发麻,她当即一震,说话都说不清楚,啰道:“我四不四中毒惹” 飘絮一脸嫌弃:“你怎么什么都往嘴巴里送啊。”她接过簪子嗅了嗅,“好像是有股味道,香味。” 齐光闻言,快步走到赵双双身边,先行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脉息平稳,才拿起簪子看了一眼,放在鼻间嗅了嗅,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缩,“是奇欢香。” 飘絮若有所思:“看不出来,这个赵无月还精通香料,据说这种香需以”她的脸颊忽然就有些发红,不好再说下去。 偏偏秋意这个不知趣,还刻意追问:“需要什么?” 齐光直言不讳:“处子之血 ,处子之血含有冷香,用以作为原料,香气凝固不散。” 秋意睁了睁眼:“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当着诸多女眷的面说这些话,你快出去快出去。” 齐光不明就里,指着金簪,眉头一蹙,甚是委屈的看向赵双双,“不能说吗?” 还不等赵双双说话,秋意当即道:“当然不能说了,你可是男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吗,赶紧出去,快出去,你瞧瞧都被你臊红了脸。” “好了秋意。”赵双双笑道:“齐光失忆你们也知道,他现在一片赤子之心,如何能晓得这些忌讳。不过说来要用处子之血,想要制香岂非很难?” 齐光郑重道:“不会很难,从手腕上割个口子放些血出来就能制成,不过” 原来是从手腕上割个口子 秋意恍然大悟,立即又追问:“不过什么?” 齐光:“这种奇欢香若配合幽莲香相互辉映,能散发独特味道,一开始味道很淡,非鼻子灵敏者嗅不可闻,可等上几天,香味只会越来越浓,若要消散,最少也得十天。” 飘絮若有所思:“十天这么久,那这种香又独特,又持久,岂非要价很贵?” “我也不知。”齐光摇头。 所以这赵无月送这么个东西来,是巧合还是故意?若说是故意,也并无幽莲香,那她图什么? 齐光忽然想起什么,正要开口,可要说的话却又全忘了,头炸裂般的疼痛,瞬间大汗淋漓,他抱着头,拼命敲打,试图让自己好过些。 赵双双心中一紧,连忙放下簪子,起身上前将他扶住,“是不是又头疼了,你快冷静下来,别再想了,飘絮,给齐光倒杯茶!” “很多东西一闪而过,我想去看个究竟,就像被人蒙住双眼,什么都看不见” “没事,没事,等过两日我找杨太医帮你看看,他医术精湛,一定能治好你。” 齐光茫然的点了点头,可脑袋还是痛的快要炸裂一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赵双双哄他先喝下茶水,稳稳心神,然后才让人将他扶下去休息。 “对了。”赵双双又喊住那小厮,“请大夫过来给他看一下,开些珍珠粉压压惊。” “诺。” 看主子对一个护卫这般上心,底下的人不由得就会多想一些。 站在一旁的飘絮察觉出那些下人神情不对,也有些担忧,不过看赵双双眉头紧蹙,她也不好说扫兴的话,转而安慰道:“主子,你也别担心,兴许只是一个巧合,贵女们时常都会用香,可能是最近正时兴的罢了。” 秋意忙不迭点头:“是啊,我看着这簪子除了有异香,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您当真要去找老夫人吗?” “顺水人情罢了,去说一说,也无妨。” 飘絮有些不解,若说主子要刻意树立宽厚大度的形象,之前也不会那样不留余地。如今唱这出,是真心要帮赵无月,还是真的以为是举手之劳? 不待她揣测,第二天一早,赵双双就去了玉和苑。 “你说什么?”老夫人也有些愕然,明面上没说,可暗地里还是知道两房之间多有隔阂。她皱着眉:“你当真决定带着无月同行?” 赵双双如实说:“说实话,三婶的作为我是不会原谅的,但到底那是她个人问题,我和无月是姐妹,怎么能把我和三婶的矛盾上升到无月身上呢?”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心胸豁达的,相比你三婶,还是你看的高远些,俗话说与人为敌不如与人为善,有时候无意间的善举,说不定就是你的机缘。” 老夫人好一番谆谆教诲,而后又道:“本来我是属意带无艳去的,可这丫头本就不爱出门,前两天又染上了风寒,既然你开口了,那我便带她一同前往。”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赵双双沿路就去了赵无艳那边。 飘絮看着路不对,心领神会的,“主子这是打算去看大小姐?” “是啊,刚才听老夫人说她染上风寒了,怎么我一点都没听到啊?” 飘絮:“说来也是,奴婢也没听见什么风声,好端端的,前两天不是还逛街么,怎么这会子就染上风寒了?” 第123章 心头肉 赵双双摇头,路上打听了一二,说是最近染上风寒,已经两天没出门了。 二婶脸色不好,苦瓜着脸坐在那,一声不吭的。连碗里的莲子羹都没吃完,搅了两下吃不了,便也就搁那了。 正一回头,原本苦着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灿烂起来,“无双,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贵人事忙呢!” 赵双双笑着应付:“二婶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大姐呢?” “大姐你快别提她了。”沈凤仪亲昵的拉着她的手,招呼着她入座。 二人落座后,她又忙招呼丫鬟准备些吃食什么的送上来,看着这架势,也太热情了。 赵双双有些不适应,抽了抽手,沈凤仪似也觉察了什么,收敛了些许。 “无双啊,二婶就这么一个女儿,已经老大不小了,你可得帮二婶好好劝劝啊!” “二婶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大姐姐的问题?她不是染上风寒了吗,莫非这么大还不肯乖乖喝药?” “这孩子就是个死心眼,哪里是染风寒。”沈凤仪一脸苦闷,低声道:“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不过我还是和你说实话好了,那谢家的少爷对无艳有意思,我就说拉过来咱们见一见,可这死丫头死活不去,都推了好多天了,这次干脆直接说染了风寒!” “就连你五妹都开始看人家了,她也就才十四而已,可你大姐呢,都十九岁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偏生这死丫头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何总是说不通!” 赵双双:“是不是大姐姐瞧不上啊?对方人品如何?” “人品如何?难道我还会害了她吗?我这个做娘的也只会求着她好!” 沈凤仪恨铁不成钢,咬牙道:“你说说,赵家这几个女儿,我那无艳啊,她会什么啊?论长相,没有无月娇媚,论才华又没有无暇才识过人,论身份地位,也没有无双你尊贵,你说,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 赵双双望着二婶,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番话怎么都觉得熟悉,或许在自己妈妈眼里,也是如此,一无是处,又怕虚晃年华,最后嫁不出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沈凤仪喋喋不休,像是憋闷了许久,今日总算全部都倒了出来。 说了大半天,口水干了,她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一来就跟个怨妇似的扒拉一堆。 她难以为情的抓着赵双双的手,“瞧我,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你二叔老说我这么个臭毛病,委屈你听我啰嗦一堆,可也只有你和无艳交好,无双你就帮我劝劝。” “好,二婶你别担心,我这就去看看姐姐。” 赵无艳把自己锁在屋里,听说是赵双双来了,这才起来开了门。 看上去确实有几分病态,她苦涩一笑,左右瞧了一眼,兴许是看沈凤仪没跟过来,才恢复了原来的神情,亲热的拉着赵双双进了屋。 赵双双跟着她一路进去,这还是第一次进大姐的房间,以前也只是在门口看一看。 屋里的摆设和其他女子大不相同,更多的就是些医书,杂书,专治小动物的。 还有些手工做的小玩意,这些小玩意中赵无艳最喜欢的就是那只木鸟。 她心中一喜,面色红润了不少:“这小木鸟是南川送我的。” 因为娘从来不让她养这些小动物。 赵双双笑道:“你的风寒好了?”她的目光落到妆台上,散落的脂粉留了一桌的粉末。 赵无艳苦笑:“你最细心,又被你发现了,哎,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无双,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赵双双:“其实刚才来的时候,二婶拉着我说了好些话,我觉得也有道理。” 赵无艳心中一凉,语气凝重:“难道你也要站在我娘亲那边?” “我自然是向着你,只要你能好,就无所谓站在哪一边。” 话是这么说,真要抉择的时候,什么叫好,什么又叫不好呢? 赵无艳不懂,难道不是自己喜欢的就是好吗? 赵双双看她这幅模样,也知是铁了心肠,规劝有用,二婶也不至于如此苦恼了。 她起身拿了些糕点坐到床边,示意赵无艳吃上两口,就算再是不愿,这是二妹的心意,也不好拒绝,强忍着吃了两口桂花糕。 赵无艳:“二妹,你若和我娘一样劝我,还是不用开口了,我心意已决。” 赵双双:“你想哪去了,大姐,其实能喜欢一个人很难,尤其是两情相悦就更难。” 赵无艳喜极:“所以你明白我的感受?” 明白还真不太明白。 不过旁观者清,看的就比较明朗些。 赵双双笑道:“你倒是在坚持,可你又如何知道南川就一定如你所想,视你如命?你为他做这些,他知道吗?” “他”赵无艳哑然,她做这些本就心甘情愿,并不是想用感情来裹挟别人的自由或者别的。 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道:“南川心性极好,从不愿意耽误我,可我看得出他在努力,你也知道读书有多贵,又不肯要我的银钱襄助” 这话头里的意思便已经很明了了,也就是说这个南川从未做过任何承诺,又是个心气高傲的人,也就是说这种很自我,和这种人相处比较累。 不过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是轻易唤不醒的。 如果真是情比金坚,那当然赞成。 如果不是,那自然不能看着姐姐一腔深情,付诸东流! 赵双双双眼一转,笑道:“是与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这个要怎么试?” “你不是正好染了风寒吗,就说你得绝症了,得用人肉做引,要挖心脏处的心头肉,看他肯不肯。” “心头肉?这可是会死的” 赵双双:“怎么,难道你还有所顾及?还是说你对你的南川没有信心。” “怎么会!”赵无艳背对着窗,起身道:“我只是担心万一他真的挖下来怎么办?” “傻姐姐,我岂能让他真的挖?”赵双双把玩着小木鸟,“不过当下,得让你娘肯放你出去才行,这样,你先假意答应和谢家那三公子相亲。” 第124章 真心 沈凤仪一听说自家女儿答应去相亲,那高兴的嘴都合不拢,立即就派人给赵无艳梳妆打扮,收拾了大半天,打扮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 一行人出了府,她还边走边说:“无双啊,多亏你啊,这丫头才想得通,等回来二婶再好好谢你,听说你要去宫宴,到时候二婶亲自给你操办行头!” “多谢二婶,不过时间差不多了,要是再耽误下去的话可能” 沈凤仪立马会意过来:“对对对,瞧我这嘴碎的,你们赶快去,晚上再泛舟游湖,夜点花灯,别着急回来啊,无双辛苦你了啊!” “娘,我们先走了。"赵无艳上了马车,拉上了帘子,第一件事就是卸下头上这些钗环。 南川一直不喜欢那些打扮妖冶的女子。 所以每每赵无艳都以简朴的形象出现在他身边的。 等她卸的差不多,赵双双才掀开帘子,告诉车夫临时改道去了段七的家中。 既然是早就决定好的,那自然是先通知了段七等人。傅传喜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没多问,只隐约听双丫头说要试什么东西的,反正想着顺手的事儿,就过来了。 两针下去,赵无艳就陷入了昏睡,气息全无,和死了一般。 但与死人又有不同。 她虽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对外界却是有感知的。 一切准备妥当就让齐光去通知南川。 大概小半个时辰,傅传喜都快靠着椅子睡着了,忽然听到动静,赵双双赶紧把他摇醒过来,他静耳聆听,知道有人来了,便赶紧站起身,假意收拾起来自己的药箱。 “无艳,无艳!” 南川进门就立马直奔赵无艳床前,看着她面色红润,身体绵软,怎么也不像是身患绝症之人。 以前他从不敢逾越半步,可现在却也顾不得那些礼节,颤巍巍的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冷的可怕那种冷意让人止不住的打哆嗦。 赵双双叹息:“这位是傅大夫,医术高超,他诊出大姐得的病甚是古怪,需以心头肉做引,连服七日方能转醒。” “七日心头肉”南川神色变冷,细看之下眼里还有隐隐泪光,“心头肉是什么?” 赵双双用胳膊肘推了傅传喜一下,他立即道:“啊,这个心头肉就是左心房正中的位置,其下两寸,深不得,浅不得,剜下一小块肉正是因为位置特殊,故而被剜者,如万箭穿心,其痛楚无法言述啊。” “是啊,所以就算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毕竟你又不是我姐夫,也不是姐姐的夫婿哎,只叹我姐姐命苦,红颜薄命” “我剜!”南川缓缓松开了手,留恋的着赵无艳的面容,傅传喜微微一愣,解释道:“我得给你说清楚哈,这个而且有性命之忧万一我下手没个轻重,你不就死了吗?” 南川没说话,只是眼前视线已经模糊了。他怕死,真正要面对死亡的时候,谁能不怕? 但此刻他心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看着无艳死。 他拿起托盘里的匕首,那匕首锋利的很,闪着银光,只要对准胸膛轻轻一剜,就能削下来一块肉。 “是我自己动手,还是大夫动手?” 傅传喜见过一些不怕死的人,什么原因的都有,为情而死的,也不在少数。他也是好心,多问了句:“你和这姑娘到底啥关系,值得你这么冒险吗?” 南川看着他,“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如果我真的死了,麻烦二小姐帮我转告她,就说南川回老家了。” 赵双双有些发呆,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傅传喜也没说话,招了招手,示意他躺在另一张木床上,南川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双手不自觉的就抓紧了床板,紧紧闭着眼,连身子都有些发颤。 就在老傅拿起刀子,手起刀落的瞬间,赵双双却忽然冲过去,一把拍掉了傅传喜手里的刀子,冲他吼道:“你疯了,不是说了只是试试吗,你还真要动手啊!” “瞧你急的,我下手还能没个轻重啊?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这有什么好试的!”傅传喜慢悠悠的捡起刀子,然后上前取下赵无艳发间的金针。 她并未立马转醒,眼角却已经有眼泪滑过。 刚才的一切她是知道的,能听到声音和动静,独独睁不开眼而已。 南川不明就里,心下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赵双双如实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但又担心大姐将来和他生出隔阂,就把所有事情都算自己头上,把赵无艳排除在外。 她心里想的是,反正又不是自己和南川过一辈子,顶多就是偶尔见见面,要真是关系不好,那就不用见面。 只要大姐能幸福不就是了。 可若南川知道大姐也同意这样试探,不管再深的感情,多少也会有隔阂,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南川听后也没吭声,就只是往床边走,等着守着,终于看到赵无艳慢慢睁开眼。他如失而复得某种珍宝一样,再不顾任何礼节,将她拥入怀中。 赵无艳小脸通红,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南川意识到这一点,才不舍的松开手,傻乎乎的笑:“你没事就好” “难道你不怪我?” “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先听到那小哥说你快死了,就连到现在我脑瓜子都嗡嗡的。刚才,明明已经到了门口我都不敢进来,因为特别害怕,害怕是事实,害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你。” 南川的声音有些哽咽,缓了一会,才握住她的手,“可是后来听说能救你,说是要剜肉,我其实很害怕,但不是怕死,是怕失去你,我是担心如果我死了你以后该怎么办” “南川”赵无艳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流了出来,如珍珠断了线,一颗颗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的人生疼。 “傻瓜,哭什么,我们都没事应该高兴才是你放心,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南川重新将她拥入怀中。 赵无艳虽感动,但也没忘记正事,这次是多亏了二妹才能试出真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刚才她也听到了,这个二妹还真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过去,完全不怕别人记很的。 她轻轻推开南川,撇过头看赵双双,“其实妹妹是为我好,不想我错付真心,南川,你不会和她计较对吗?” 南川:“说实话,被人欺骗,被人试探,心里自然会不舒服,不过我不会计较,因为我知道除了我真心疼你,还有人也惦记你,其实心里也是喜悦的。” “那就好” 看着二人浓情蜜意,傅传喜都看不下去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摇摇头:“所以说嘛,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就是吃饱了闲的,爱不爱这个问题还需要试探吗?压根不必!” 赵双双:“你现在倒是撇的干净啊臭老头,刚才是谁说那丫的要是不真心,直接深一寸,顺道把心肝挖出来看看是黑的白的?” “嗯今天太阳不错,得赶紧回去晾衣服去,那啥,丫头,我先回了啊!” 这老头一有事儿,可比谁溜的都快。 不过倒也没差,都这会子了,唯一的日头都落山了,再赶去望江楼,估摸着天也快黑了。按道理应该让这二人好好说会话,但现实不允许啊。 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大姐考虑,既然她的真心没有错付,两个人都为对方着想,那自然要考虑长远。 万一今天的事儿被二婶知道,对南川的印象只会更差,到那时才真是两难了。 “大姐,我们得先走了。” 南川:“这就要走吗?” 赵无艳笑道:“傻瓜,你放心,我会设法说服我母亲,来日方长,你等我。” 哪怕万般不舍,也只能先和南川告别。 第125章 顺其自然 车上她也是忧心忡忡,知道南川的心意,自然是感动又欢喜,也正是因为知道对方心意,也更加难受。 身在富贵门,娘亲必然不会同意她下嫁,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不了抱憾终身也就完了,可偏偏就是两情相悦 她有些颓然,毫无所察的拿着脑袋去撞门框。 赵双双看她此举,也知大姐这会子肯定心烦意乱,说实话,现在多少有点后悔的。 后悔的是不应该这么贸然去揣测南川的心意。 导致现在测试出来,倒是更让大姐坚定这份感情了,那么必然,以后的路就会更难走。 说来也是矛盾,她又窃喜自己这么做。 因为大姐总不能一直抗拒相亲甚至成亲 。 真要把二婶逼急了,估计绑着也得送上花轿。 可上了轿子都不知自己所喜欢的人是不是爱着自己,那不是更憋屈吗? 说难听点,真拗不过门第嫁给别人,至少知道自己爱的人爱着自己,那也不算白活。 当然,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不过现在既然是自己搞出来的,那自然不能甩甩手就真的不管了,哪怕有一线希望,也总得要试试的。 正盘算着待会该如何应付那谢家公子,空气里却一直有股味儿,像是酒糟子的味道,闻着还怪香的。 酒 她脑子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不管成不成,也总得试试了。 “东家,望江楼到了。”段七把马车停靠一边,小心翼翼安好了踏凳,扶着俩人下了车。 赵双双:“店里还有事要忙,你且先回去,把马车也驾回去。” 段七有些不放心:“天都快黑了,这里离赵家又远小人担心” “齐光在呢。” 俩年轻漂亮的姑娘不论出现在哪里,总是会引来几分注目的,打听下才知那谢公子还没到,赵双双也不敢耽误,直接问小二要了几坛子酒,送上了楼上雅阁。 赵无艳赶紧拉住赵双双,“二妹,我们怎么能要这么多酒,这” “你不是心有所属嘛,你想啊,既然推脱不了,那自然要见面。若是谢三公子瞧见你是个酒鬼,你说,谁家会娶个这样的女人回去?” 赵无艳倒是个一点就通的,立马明白了过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万一他回去与家中长辈提及,我娘知道不得更生气?” “必然不会。”赵双双拎起一坛子酒,拔开塞子,豪气的倒在了碗里,“你想想,谢家三公子是什么人,和酒鬼相亲传出去也不好听,再者,他娘和二婶必然是有交情的,碍于双方家长颜面,小辈的事儿肯定也不往外说。” 酒水倒入碗里,泛起一圈漩涡,赵无艳盯着看了一会儿,“好像是这样,不管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试试,可我怕我真的喝醉了怎么办?” “放心好了,还有我和齐光呢。” 再一次被点到名的齐光暗戳戳笑了笑,总觉得双双这是很信任自己,他心里便莫名觉得开心,像吃了蜜糖一样。 因此他也重重点头。 赵无艳想想也对:“是了,我还从没喝醉过,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事。” 她不敢多喝,只是在身上洒了些酒气,就喝了两碗,小脸蛋就红扑扑的。 等菜差不多上齐了,那谢家公子也到了,手里还拿着礼物,不知赵双双也在,就只备了一份,嘴里还说着道歉什么的,看着也是个体面人。 “这赵大姑娘这是怎么了?”谢三公子有些怯怯的,正要坐下,赵无艳却甩了一个酒坛子过来,幸好人家躲闪及时,不然就正被砸了。 赵双双:“我姐姐她没事就喜欢小酌两杯,这是看你来了,很高兴,是敬你酒呢!” 赵无艳果然也配合,立马嚷道:“喝,都给我喝,今天所有消费都由我赵、赵无艳结账,你、哪来的毛小子,居然不赏脸,不喝酒,快喝!” 谢三公子脸色发白,笑着道:“喝,我喝”他端起一个酒杯,还没送进嘴里,就被赵无艳扑过来一把打掉,“你就一小杯不给我面子,整坛,整坛喝掉!” “喝喝掉”谢三公子低头看了眼身上,已经湿了一片。 他本就个头不高,看着又没啥力气,挺斯文的一个人,眼下举着坛子还有些吃力。 赵无艳却没顾及这些,又是重重一拍人肩膀,吓得谢三公子松手掉了怀里的坛子,又是‘啪’的一声,酒坛落到地上,溅起一地的酒水,满屋子都是味儿。 这动静可不小,惊动了外面的小二,之前看着还是俩年轻姑娘,文文弱弱的,谁能想到动静这么大,跟拆家的似的。 所以在推门前一刻,那脸都带着怒气。 然看到屋内的场景,更为震惊。 那公子居然被一个姑娘死死欺压在桌上。 关键还动弹不得,那姑娘毫不费力的拎起坛子,正准备往他嘴里灌。 这坛酒真要灌下来,怎么着也得呛死啊。 谢三公子也意识到不好,偏偏力气还没这个酒鬼姑娘大,只得拼命呼救,跟着过来的小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喊:“愣着做什么啊,快拉开,快救救我们公子!” 赵双双眯着眼,大姐这演技也太好了 不过还真不能闹大了去。 她朝齐光使了个眼色,齐光身影虚晃,眨眼便来到赵无艳跟前,束住她的肩胛骨,轻轻往后一拉,谢三公子瞬间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 刚把赵无艳拉开,她又死命挣脱,齐光虽能制服她,可到底顾及对方的身份,也只能由着她出去。赵无艳像脱缰的野马,抱着一坛子酒,从下面的食客喊道:“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要和谢谢家” “别说了大姐!”赵双双拿起一个馒头就堵住她的嘴,生拉硬拽的往屋里拉。 谢三公子脸色还是青一阵白一阵,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看到赵无艳他就坐不住了,腾的一下起身,抱着角落的大花瓶,瑟瑟发抖。 那模样弱小,无助,可怜。 赵双双忍不住想笑,要不是这是自己想的法子,真的就要憋不住了。 但愿谢三公子今日回去之后不会留下任何阴影。 戏还得唱,还得善后。 赵双双:“谢公子,其实我姐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估摸着是因为和你见面,所以高兴,一高兴就不小心多喝了两杯,酒醒了自然也就好了。” 谢公子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寻思着说些什么话,可这会还真说不出来。 赵双双趁机又问:“那谢公子怎么想?” “什么,怎么,怎么想”谢三公子咽了咽口水,赵双双笑道:“自然是结亲一事。” “结亲?”他稍稍镇定了些许,试探性问:“那啥她平日里真的不这样吗?” “当然不会这样,只是小酌几杯,今天估摸着是稍微多喝了两杯,问题不大,反正一般不打人。” “这是多喝了两杯?我看不止。” 谢三公子完全无法接受,要是这叫只是多喝了两杯,那那那些满大街的醉汉也得叫她声大师傅了! 真要是娶回去,那不得在同窗面前被笑死! 他越想脸色越白,脑补的画面仿佛就已经实现了,连忙拱手道:“赵二小姐,谢某想起还有事,这饭钱酒钱今日就由我做东,来日不,不用来日了,就此拜别!” “啊?谢公子这” 谢公子扯了扯嘴角:“我意思是有机会再约,对,有机会再约,告辞!” 看他吓得六神无主的,赵双双再一次憋着笑、 回头再看看那疯疯癫癫的赵无艳,忽然心生一计,连忙拦住了谢三公子的去路。 谢三公子已经有些恼了,自己这幅样子,别提多狼狈了,可这赵二小姐居然还来拦着。 不过细想想有这副局面,也不是赵二小姐的过错,全是拜这个酒疯子所赐! 若非自己母亲天天念叨,他也有幸见过赵无艳的风采,觉得倒也算不错。 唯一嫌弃的就是觉得年纪大些。 可同窗那些好友都说,年纪大的女人也知道疼人,也知道顾家,这才松了口,心想着娶回去,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倒也不错。 谁能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哪里肯逗留,恨不能立马飞出去。 然还是慢了一步,被赵双双堵住。 他贵为世家公子,又不能丢了气度,赵双双也不好耽搁他,直言道:“今日之事确实是大姐有些过了,不过平日里当真不是如此,说来也实在不好意思,害的你如此狼狈。” “没事,可能是我与你们大姑娘没缘分罢了。” 刚才确实被气到了,但这会子也被拦下来,反倒清醒了些。 他冷静道:“大姑娘如此也不好再久留,如若不弃,我送你二人回府,也算是有个交代,至于姻亲之事,我想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那就麻烦谢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他嘴里说着麻烦,可眼里的嫌弃之情却掩藏不住。 先出去收拾了一下马车,然后和赵双双一道搀着上了马车。 这时候赵无艳的气息已经平稳,脸蛋红红的,摸着还有些滚烫,想来是已经睡着了。 谢三公子完全没有心思再顾及别的,身上湿漉漉的贴着皮肉,又冷又冻,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还真是遭了大罪。 总算熬到了赵家门口,沈凤仪早早就在那等着,看着马车赶来,嘴角笑得合不拢,正准备上前去打个招呼,可谁知,赵双双刚把人给扶下来,那马车就一溜烟跑远了。 沈凤仪一脸呆滞:“这谢公子是怎么回事,也太没礼貌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还什么勋贵呢!” 第126章 隐情 赵双双:“二婶,先别说这个了,大姐喝醉了,将她扶回房再慢慢和你解释。” 沈凤仪缓过神来,忙叫丫鬟过来搭把手,一行人把赵无艳安置妥当,给她唤上了干净的衣裳,擦了擦身体。 看着睡的如此烂熟,沈凤仪两道眉毛似蹙非蹙的,坐在床沿边上,替她掖了掖被子,才吩咐人去熬醒酒汤。 赵双双喝了杯茶,不慌不忙的等着沈凤仪发话。没多久沈凤仪就起身坐到她跟前“无双,这究竟怎么回事呀,我听闻那谢三公子才情横溢,虽然个头小了些,但知书达理性子温和,为何今日见面” 赵双双:“所以说闻名不如见面,这谢三公子来的时候就满身酒气,大姐不会饮酒,非得逼着小酌几杯,就成这般了。” “饮酒?小酌几杯?这根本就是个酒鬼好吗,怎能让无艳嫁给酒鬼呢!”沈凤仪似是自言自语,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偶尔喝喝酒什么的都没问题。 这种烂醉如泥就有问题了,要是品性不好,发了酒疯,打人骂人也不是没有,谁也不会让自家女儿嫁过去受苦。 沈凤仪:“就算他不喝酒,可刚才一点都不尊重长辈,虽说我沈家没落,可到底和他母亲一个年纪,怎么就能对我视若无睹呢?” 赵双双不咸不淡:“或许是对方太过于高傲了,毕竟家世摆在那” 沈凤仪:“这些人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二婶也别生气,其实家世固然重要,人品更为重要,你也不希望无艳嫁错人?” 沈凤仪看了她一眼,“无双似乎是话里有话啊” “我能有什么话,就希望姐姐好,姐姐能嫁个好夫婿,我也能放心而已,不过最终抉择还是在你和姐姐手里。” 沈凤仪愁的不行,也没心思再招呼赵双双,于是差丫鬟送她回去,而自己就坐在那等自家老爷回来。 今儿朝中忙的很,因为要举行大祭,礼部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尤其还要清点这出席者名单,每个人准备东西,乃至碗筷都要点算清楚,不能出了差错。 更别说用以祭天的猪就得好些,不能有杂色,反正是零碎的事多又复杂,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好半夜了。 一进门就瞧见沈凤仪坐那,烛火都燃了好些,他也没说话,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前添了灯油,摘下了帽子,才坐到她身边,“怎么还没睡?” “睡,睡得着吗?” 赵怀礼干巴巴的,“你又怎么了?” “你这是人话吗,赵怀礼啊赵怀礼,你儿子成天跟着老三家的跑,你呢,你就成天忙宫里那点破事,谁来关心关心无艳的终身大事啊!” 还以为什么,原来又是终身大事。 说来他也是在发愁的城中好些都觉得无艳年纪大了,才情相貌都不出众,言词里都有委婉拒绝的意思,他也不好再说。 至于比自己官阶小的,着实又有些看不上。那些人什么心思还不知道吗,不就是想借助赵家势大,然后自己往上爬? 那这成什么了?垫脚石? 沈凤仪嘤嘤啜泣:“今儿无双带着无艳去见谢家公子了。” 赵怀礼一听,心中委实感激,“那是好事啊,要说这家里也就只有无双对艳儿还算尽心,你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沈凤仪:“尽心不尽心的我可不知道,今天艳儿喝的烂醉如泥的回来,无双说是那谢家三公子平日里喜欢小酌几杯” 她跟倒豆子一样,把赵双双的话原封不动说了出来,自然,其中也不乏掺杂了些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赵怀礼闻言,有些恍恍惚惚的,他这个当爹的,平日里看着对妻女不上心,实则每句话都记了心里。 就算是对儿子冷言冷语,暗地里也会帮忙一些生意上头的事儿。 所以听到沈凤仪说这谢三公子人品不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抖了抖靴子,沈凤仪骂归骂,埋怨归埋怨,该伺候一样也不少。起身打了盆热水进来,搅了搅,试了试水温才让他把脚伸进去。 赵怀礼看她亲自给自己洗脚,忙抓住她的手,“哎呀行了,忙活这些做什么,你坐会儿。” 沈凤仪只好坐到他身旁,双眼不聚焦,“你说怎么就这么奇怪啊,而且为何无双那么清醒,她滴酒未沾,我们家女儿却烂醉如泥,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隐情。” 赵怀礼:“隐情,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隐情,既然这个谢三不行,明日还有张三李三的,总之啊你放心,我一定给无艳物色一个。”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在柜子跟前翻腾了一下,找到一叠信纸,“之前有个小辈,三年间就要被调到京都来了,也是我们礼部的,外遣官员,不过我看着倒是个前途无量的。” 沈凤仪:“靠谱吗?可别又像是这谢三那样的,说的好听,压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是不知道,强迫无艳喝这么些酒,送回来的时候,连面都不肯露,害我吃了一嘴的灰!” “没错,这谢家过分,行了,那咱就不搭理他们,以后上朝的时候我也不看那谢大人,你可满意?” 沈凤仪破涕为笑,“水凉了,给你换换。” “嗯,我看行,这冬天泡泡脚,舒坦。”赵怀礼抖了抖多余的水渍,晾在一边,瞧着沈凤仪出去加热水,见她衣服有些单薄,琢磨了一下,“瞧着入冬了,天气可是说变就变啊,冬衣都做好了?” 沈凤仪冷着脸:“做什么做,钱都被三房克扣完了,到我们的月银能有多少?干嘛费那些钱!”她打了热水进来,气呼呼的,“你以为都和三房一样啊,大手大脚的,你说是个官,才那么点俸禄,平日里人情往来的,我不得兜着点?” “不过说回来”沈凤仪又止不住的笑,“别看三房平日耀武扬威,现在陈含玉倒台了,这三房的地位可一日不如一日,你是不知道,平日里那些老奸巨猾的婆子不给我好脸色的,这会见了我一个个伏小做低的!” 看自家媳妇高兴了,赵怀礼也心安了,听完她的碎碎念,这才昂首道:“哎呀行了行了,你管别人的家事做什么,管好咱们自己就行了。你就等着,等大祭一过,皇上必然有赏赐,回头给你置办身好的。” “说到赏赐,人无双现在才是正当红的时候哎,你说说,都是赵家的女儿,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呀哎” “行了行了,想这些做什么,想这么些伤神,我擦擦脚得先睡了,明儿四更天就得起来上朝去。” “哎哟,那可不早了,行,你早些睡,我去看看艳儿好些没,被子盖好啊” “咋这么罗嗦呢,你去去,艳儿那边多看着点。”赵怀礼翻了个身,见沈凤仪抬脚出去,又忽然来了句,“夫人,辛苦你了啊” 沈凤仪微微一怔,方才打开门一刹那,冷风往里脸上扑,可这会,却有些热。她嘴角划过浅浅笑意,挤眉弄眼的回头,“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做什么赶紧睡。” “好嘞!” 说是要睡,可这又如何睡得着,不过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睡了会,等天快亮的时候又穿戴整齐,轻手轻脚出了门,坐着轿子上朝去了。 泰清殿前,百官陈列,等待着罄钟一响,便浩浩荡荡进了内殿,按品阶排列站好。赵怀礼一眼就看到谢大人,他还没兴师问罪,这家伙倒好,直接转过脸去,鼻子里发出冷哼。 这一大早的,赵怀礼可气坏了,下了朝也是黑着脸,遇到几个同僚,瞧他心情不佳,便上前询问了一下情况,最终把二人拉坐在一起,俩人也是谁都不看谁。 “我说你们这是何必呢,都是同僚。” “可不是吗,以前关系还挺好的,有什么解不开的,今天就敞亮敞亮说出来。” 谢大人:“说出来?我谢某人可说不起,人家赵家勋贵之家,赵大人又是重臣,我们谢家可是高攀不得啊。” 赵怀礼:“谢大人别谦虚,咱们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谢大人冷哼:“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我谢某不屑与小人为伍,告辞各位!” “你你”赵怀礼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几个大人本想做和事佬,谁知闹了这么出。 不过也都了解赵怀礼和谢大人为人,都猜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来着。 第127章 醍醐灌顶 看来还得从自家女儿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下了朝就直奔家中,找到赵无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审问。 这时候赵无艳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看着爹爹兴师问罪,也没吭声,心想能瞒一时是一时,毕竟昨天喝酒太多,确实是断片了,啥也记不得。 看着跟哑巴似的闺女,赵怀礼气不打一处来,第一次冲她发了火,狠狠摔门而去。 赵无月和赵无暇俩姐妹正在院子里下棋对弈。 瞧着二伯怒气冲冲的出来,也觉好奇。赵无暇执起一个黑子,一落定,便连吃了好几个白子,她昨夜听丫鬟说及大姐醉酒的事,再结合二伯这模样,估摸着是和昨夜有关。 她上前行了个礼,赵怀礼的怒气也缓和了几分,“二伯这是怎么了?瞧着发好大的火。” 印象中二伯还算温和,平常不轻易与人计较,可见大姐这番是彻底惹怒了二伯。 赵怀礼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赵无暇朝无月使了个眼色,她便立马送上果脯。 看着梅干,确实也觉口干舌燥,他拿起吃了一个,入口酸甜生津,心情竟也放松了许多。 “二伯请坐。” 赵怀礼入座之后,才勉强开口道:“自然是为了和谢家的事,若非你大姐一直不同意,我和谢大人早就结姻亲了。” “谢大人”赵无暇想了一会儿,而后道:“那一定是和谢三公子结亲了,模样不错,才气过人,前两年诗会上一首‘采莲赋’可是名动京师,为人温和大度,只是略有些读书人的清高气,除却这些,应当是个不错的归宿。” “我和你二婶就是打算把无艳嫁过去,也算相配。毕竟你们也知道,无艳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年纪又这么大了,比无双还长了一岁” 说起这些,是寒心,也是耻辱。 同僚的儿女哪个不是家庭和睦?哪个不是早早就抱上孙子外孙?唯独自家女儿,连亲都没定,怎能不急。 听到这里,赵无暇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看二伯这模样,多半是出了岔子,她也试着分析了一下,“其实昨夜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想必二伯没问出个什么来。” 赵怀礼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赵无暇宽慰道:“二伯也无需这般,以我之见,既然大姐那边问不出什么来,倒不如去相亲那个酒楼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相亲的酒楼 赵怀礼像是醍醐灌顶,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拿着梅干走了两步,回头又道:“我记得你喜欢吃栗子,上次西山进贡的栗子皇上赏了我些,待会让人给你送去。” 赵无暇微笑:“那就多谢二伯了。” 赵无月也顺势吃起一个杏仁,“我说这二伯倒是个奇葩,大姐也是个奇葩,就那样还想找个啥样的,挑来挑去,看,一把年纪了,听说今年朝廷颁布了律令来着,女子超过二十不成亲,得征税呢。” 赵无暇看着棋盘,幽幽道:“人各有造化,谢家也算不错,和大姐倒也相当,算是一桩美满姻缘。” 赵无月惊讶:“相当?我瞧着那谢三足足矮了大姐半个头呢,那走出去不是儿子和娘?” 赵无暇:“姻缘的事可不好说,你丫头总这般口无遮拦,对了,我听说你把簪子和斗篷都送过去了,二姐姐可收下了?” “那是自然,我哭哭啼啼的哀求她,就立马心软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准备东西,到时候让上官公子拜倒在我石榴裙下!” 看着赵无月没心没肺的走了,赵无暇复又坐下,拿起白子走了一步棋,立时将刚才大杀特杀的黑子,杀的片甲不留。 真正的执棋人,不管处于什么形势都能转危为安,转败为胜,控制全方位,那才叫执棋人。 “姑娘可真厉害,方才黑子下去,奴婢还以为白子就死了,没想到绝处逢生之后,竟又能反扑!” 赵无暇:“难道二姐姐就没有疑心什么?” 绿袖:“这个就不知道了,据说她昨天一大早就和老夫人求了情,老夫人也首肯了,答应带五小姐去呢。” 赵无暇看着棋面,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她推翻棋局,让丫鬟将这些收拾起来,而后慢慢往回走,不应该啊,有了娘亲的事,她如何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绿袖:“为何姑娘如此关心这件事?” 赵无暇:“因为她是我二姐姐啊,都是赵家的子嗣,我当然希望各位姐姐好。对了,荷包送去了吗?” 绿袖:“天衣楼那边说最近他很忙” 赵无暇苦笑:“马上宫中大祭,他身子单薄,我得准备两件御寒的东西,你说是护膝好还是护腰好?” “奴婢觉得只要出自您手里的,那都是最好的。” “那就护膝,我记得有一年他追击海贼的时候被利箭射了腿,现在入冬了,时常阴雨连绵,他的腿一定很痛。” 腿痛起来的时候确实要人命,尤其这刚下了雨。 符晓强撑着走了两步,可一从皇上寝宫出来就有些原形毕露。守门的太监见他似有顽疾,不由分说的上前搀他下了台阶。 “您慢着些” “督公,这是小人做的一点艾草包,也不知管不管用,您待会回到西苑就先试试。” 这些个小太监都是平日里受过符晓恩惠的。 所以对他的事儿都格外上心些。 符晓冷着脸没说话,容楚作为奶妈妈自然得处理这些人情往来,笑着道了谢,拍了拍那几个小太监的肩膀,拿着药草包往西苑走。 天机营就在西苑旁边,大约走一个宫道的距离,当初设立在这,也是皇上体恤爱才,怕符晓来回奔波,所以后来就干脆再加盖了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平日里办完天机营的事儿,就可以回到此处休息。 离洛见督公走来,立即上前禀报:“抓到了头,却抓不到尾,私盐一事刚刚告一段落,最近又出了五石散这等禁忌之事,这些人还真是处之不尽。” “五石散?” “是在米铺里截到的,这些人把五石散混进贩卖的大米里面,然后用漕运的方式运出去,自然就躲过了监察院的官兵。” 符晓:“是哪家米铺?” “属下抓到那人,可他嘴巴硬,打死不肯说。” 符晓点了点头,到了西苑门口也顾不得去歇,径直往天机营大牢进去。 大牢和普通的地牢天牢有所不同,这里大多都是青石砖瓦为囚室,其中刑具繁多,囚室更是五花八门,最为出名的当属其中的水牢。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都有囚室,哀嚎的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神号鬼泣,听的人耳根子疼。 容楚不耐的堵住耳朵,大步跟在符晓身后往刑室走。两道的油灯被阴风吹的明明灭灭的,几个天机营守卫见自家头儿来了,连忙上前行礼:“符督公。” “就是他?”符晓冷眼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人。身上有数道鞭痕,被打的鼻青脸肿,看着确实是个硬骨头。 符晓拨弄着炭盆里的火,拿着烙铁在里面翻来覆去的炙烤,淡淡道:“泼醒他。” “我来。”容楚自是最擅长,提起半桶盐水就往那人泼了过去。 身上全是皮开肉绽的,忽然被凉水这么一激,再加上还撒了盐巴,全身都像火烧一样! 那人猛地清醒过来,水渍和鲜血融合,满地都成了黄水,他痛的双眼暴突。 要不是双手被寒铁铁链绑住,估摸着就得挣脱束缚,扑咬过来了。 容楚拿起火烙子在他跟前晃了晃,“我说你还是老实交代,其余的五石散都藏在哪?都和哪些米铺有勾结?” 那人看了符晓一眼,嘿嘿笑了两声,神情又是扭曲又是诡异,“也不过如此嘛,还说什么天机营是地狱,我看着就这点本事啊?啊?来啊,有本事就冤枉好人,就冲老子来呀!” 能在这儿当值的,那心理素质都是过硬的。容楚淡定道:“果然是个嘴硬的,不过也没事,你不说,自有办法让你说!” 第128章 五石散 符晓也没吭声,找了张椅子坐那,没一会儿就有两条狗不知哪怕跑来的,看着就很大一只,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嘴巴时不时还抽两下,满目凶光,可在符晓跟前,却乖的跟小白兔一样。 那犯人肿着青白眼看着他,“怎么,不是号称严刑拷打吗?就这?准备放狗咬?” 符晓:“被狗咬,无非是少一块肉,撕一块皮,我知道你不怕,不过办法,我们天机营有的是,定能让你求生无门,求死无能。” 要真是个小鱼小虾,被打成这副样子,定然早就招了,偏偏要死了不认,即便不是个主谋,也是个不小的头目。 那人冷哼一声,把头瞥了过去。 符晓神态悠闲的挠着狗子的下巴,“方法多的是,古有吕后把戚夫人做成人彘,砍了四肢扔在粪坑里泡着,比世上最脏的还脏。” “你骨头硬,很男人吗,那我便让你做不成男人,把你送进宫里做净军。不怕死也没关系,从身心上折磨你,看你能扛到何时。” 他手法极好,刚才那凶神恶煞的狼狗,这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不惬意。 符晓让人抬上来几块砖放在地上,“就算你不说,早晚我也能查到,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和我犟,你犟的过我吗?我有的法子对付你。” 就连容楚都不自觉打了个寒噤,他知道督公这话不是说着玩的,看着这堆青石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看着没什么,实则比直接上酷刑要痛苦百倍。 要嘛就痛痛快快死,要嘛就是钝刀子磨肉。 这青砖刑,两者皆不是。 受刑的人坐在木凳上面,上身紧紧的被贴在柱子上面,为了防止受刑者反抗,会用五花大绑的的方式将受刑人员的双手反绑在背后,这样就不能挣扎反抗了。 这不算完,最绝的是在老虎凳上受刑的人,双腿必须并拢放在木凳上面。 并且在他们的大腿和膝盖部分用绳索或皮带牢牢的捆绑这样一来受刑者的双腿就没办法自然弯曲了。 一般人三块四块五块都能抗住,但是再往上,还没人能扛到那个时候。 符晓冷漠的盯着他,拿起一块砖头把玩,幽幽道:“现在是第二块,你尚且能承受,有些人能承受四块,你要不要试试?” “呸,这些花里胡哨,真当老子没见过!”那人咬牙切齿,恨毒了眼前的青年。 “放心,稍后我便给你服一味药,麻痹你的神经,放松你的肌肉,你就能亲眼看到,自己的腿是怎么废掉的,断了的部分再让人取下来,日日夜夜陪着你。” 说完这些,那人也没当回事,咬着牙硬是挺到了第四块,可等到第五块的时候,他只觉得下半身的骨头都快碎裂崩开了! “我说!我说!”不止快崩开,根本没有空间再塞进去了,那人连忙哭着含着求饶。 符晓抬手示意,加砖的天卫兵便自觉的减轻一块砖的高度,然后规规矩矩站到一旁。 那人终于喘了口气,“庆鸿米业我们是要运到尧城去的!” “尧城?” 尧城可是边关重地,乃大梁之屏障,这五石散多有蒙蔽人心,使其上瘾之效,总之是一种既让人觉得舒服,又催人性命的东西。 “还知道什么?” “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就知道把五石散掺在米里面,然后运过去运过去给” 那人实在忍不住,又嗷嗷嚎了几声,符晓示意容楚减一块砖来。他面色才慢慢恢复如常,“我只知道这么多,你如果要杀我,就直接杀了我” 他带着好些伤,鼻青脸肿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符晓心下也有了计较,但还是想问的更详细,知道更多,“运过去做什么?” “私底下流卖到处都有其实好些都这么做,你看那些西夷蛮兵为什么这么骁勇善战,还真是血脉问题啊?不是的,其实就是吃了这些东西要是我们将士吃了这些” “混账东西!”容楚一拳打了过去,“这他娘能把人给吃死,现在到你嘴里居然就成了好东西了!” 原本这东西确实可以入药,绿松石,紫水晶乃至雄黄等等,是五石散的原料,少量服用可治病,只是这些贼人在里面加了别的东西,东一点西一点,自然就能吃死人。 先是舌头萎缩,思想混乱,再是全身脓疮,溃烂而死,死状惨不忍睹,其过程更是痛苦不堪。 倘若真如他所言,这些药要是流传到了军营里,会让人产生依赖性,虽能取得一时之效,可长远看来,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这一点,不用想都能知道那样的局面何等艰难。 符晓对他这话也是半信半疑,“尧城乃赵将军镇守,向来军纪严明,这种事情若是被他发现,必定军法处置。” 那人闻言,冒着冷汗,喘了口气:“是这样没错,不过人都有侥幸心理,就好比我,谁能知道我刚刚升任堂主后,跑的第一个单子,就被你们给抓住了。” 容楚没好气:“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倒霉?” 那人笑了两声,没说话,容楚看着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觉得来气,正欲再揍几拳泄愤,却被符晓拉到一旁,他接着问:“除此之外你们还通过什么方法运输?” “这我我真不知道了。” “再加三块。” “别,别,我说我说!”他死死咬着下唇,实在不堪重负,刚才那种痛,完全不想体验第二次,这三块加下来,腿立马就废了! 他宁愿痛痛快快死,也不想受这种折磨。原以为无非是严刑拷打,鞭打伺候,哪怕是关水牢也认了,可偏偏是这种刑法,那根本不是身体能承受的住的! 深吸了口气,他清醒过来,咬牙道:“我们除了通过米,还把它用水融化,然后用布吸收和布融为一体后再运出去,这个方法比直接通过大米运输还要稳妥,发现的几率很小!” “和哪些布庄有所勾结?”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了”他深怕符晓再用刑,眼中露出恐怖的神色,“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发誓,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毕竟我也只是个堂主,我哪里能知道更多啊!” 他语气里还带着哀求。不管是平时还是现在,符晓自然是不为所动的,正如这人所说,能做这些事,都是心存侥幸。 但说白了,要是没有一点邪念,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督公,那这会子怎么办?” “兹事体大,不可草率,赵将军今年会提前返京,这些人现在活跃起来,估计就是想钻这个空子。” 容楚愣愣的站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督公已经走远了,他小跑上去,“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他们是想趁着赵将军回京述职的时候,把东西先运送过去?” 符晓微微一笑:“不算太蠢。” 容楚被夸,还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刚出了天机营的大门,就瞧着离洛迎到跟前,他招了招手:“这儿,查到了吗?” 离洛点头,而后对督公说:“那人叫邹千名,淮安人士,早些年倒卖药材生意,后来失踪了一年,一年之后就买了大宅子还娶了三个老婆,如今更是有一双儿女,日子过的极是不错。” 做这种生意不就是为了发家致富吗,符晓倒也不意外,只是对他这失踪的一年就很好奇了,莫非就是加入了这个组织? 离洛:“更多的,暂时还不清楚,毕竟事发突然,不过属下会继续严查。” 容楚:“那若是现在追查五石散,那私盐一事怎么办?需要属下接手么?” 回江州之前,叶枫就说过把札记交给了赵无双。 只是当时着急霍乱一事,顾不上,就暂时没过问,现下只要拿到札记,找到那几个涉事官员的罪证,私盐一事,就算是圆满了。 他摇摇头:“不必了。” “督公面色不好,可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腿伤又犯了?” 符晓下意识抚了抚左腿的位置,然后摇摇头:“这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能保住一条腿就是万幸,好了,我先回去换身常服,你们现在就去追查五石散的事,就先纠集起来全城的布庄,一一排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做起这种事,耗费人力是必不可免,可既为皇上亲信,自然就得好好办事。 回到住所,他再也撑不下去,倒也不是腿疼的缘故,这腿伤无非就是阴雨天气会痛的半边麻痹,最痛的还是寒毒。 上次用那寒蚕虽吸收了部分毒素,可到底还有所残留,得服药才行。他深吸了口气,扶着桌子一路走到床上,正准备坐下,却看到布帘晃动,而屋中也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脂粉味。 他强打起精神,有些疲累的看了一眼角落,“请兰溪姑姑出来。” “”柜子后走出来一个女子,穿着她垂着头,手里还挎着篮子,笑笑道:“我听说你审人去了,心想着还没用膳呢,所以我熬了些鸡汤过来,给你尝尝。” 盖子里捂的严实,里面还加了保温的铅纸,然后一层厚棉阻止热气散发,这么个小巧东西,倒是用了心的,比普通食盒要好许多。 兰溪见他盯着盒子看,一边拿着碗出来,“这是太后宫里学到的,听说是夏季的时候前禹王妃想出来的。” “难怪了。” 兰溪闻言,咬着唇抬头望了他一眼,“符督公与那赵家小姐很熟吗?” 第129章 巧遇 符晓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兰溪姑姑,以后不用做这些费心的事。” “不费心,一点都不费心,符督公别多想,兰溪没有要与你结对食的意思,更不是因为可怜你,我我只是想说你一个人,我们也认识十年了,总该照顾一二。” 她说着,握住勺子的手有些颤抖,但极力保持住镇定的模样,把鸡汤递到他跟前。 足足熬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汤汁浓郁飘香,看着也不油腻,鸡肉也是轻轻一夹就能从筷子上滑掉,再撒些葱花上去,看着就很勾人食欲。 符晓愣了一下,还是倚着椅子坐下,看着碗里的汤,再看看兰溪手背上红肿的一片,显是被什么烫了。 兰溪也意识到这一点,赶紧把手藏进袖子里,笑呵呵的:“快趁热喝,我也该回去了。” “兰溪。” “怎么了?”兰溪转身看他,微笑着看他,垂着头,藏起眼中那份期待。 符晓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烫伤膏,又把鸡汤重新放回食盒里面,淡淡道:“这伤药是给你的,如你所说,十年相识,确实不该冷待,若你有事,只要符晓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我现在在贵妃身边伺候,什么也不缺,也没什么要求的。” “只是我向来不喜欢喝汤,总有一天,会有人喜欢喝你熬的汤。”他语气向来这么淡漠,眼里也从来没有旁人。 这样的说辞,她早该想到,甚至觉得自己亲耳听到拒绝,也会习惯。可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兰溪的身子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慌乱的眨眼,不敢去看眼前青年,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人应该知足,兰溪从不要求别的,哪怕远远的看着也够了。” 符晓拧着眉,默默看着她。 兰溪深吸了口气,“在宫里,也没什么盼头,可有希望还是好的,符晓,没有希望的日子很痛苦,我只是想要一个希望我”她拼命忍住眼泪,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不自觉掉下来。 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说话,这辈子,最是见不得女人流泪,也见不得有人在自己眼前哭。其实心里也知道,兰溪是个好姑娘,正因为是好姑娘,才更不能一直拖下去,反而是害了她。 从爬到这个位子他就已经决定了,心中抱负尚未实现,绝不涉足儿女私情,更不该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让对方一直弥足深陷。 何况他还是这么个情况,什么都给不了。 符晓脸色虽缓和了些,“你说的对,人要有希望才有盼头。”语气还是一样沉重,“但你要知道,给了希望又不实现,比没有希望更残忍。” 及时止损,才是正确的。 比没有希望更残忍 她很想问,那你的希望是什么? 可是不能。 纵是最卑贱的宫女,人家都这么拒绝了,也不好再死缠烂打。她任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也不像刚才那般,故意要强。颤颤的伸出手,下意识握住烫伤膏。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把抹开眼泪,笑道:“瞧你,吓成这样,你以为你掌了天机营,所有女人都要来攀附你啊,想的倒是好,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她忙里忙活收拾着自己带来的食盒,走的时候还绊住了门槛,狠狠摔了一跤,旁边伺候的小太监都看不下去了,都赶忙上前帮着收拾一地残局。 兰溪红着眼眶,“你看看,人欺负我,门槛也欺负我,看看,鸡汤洒了一地。”她掀起袖子去擦拭地面,“给你擦干净啊。” 小太监实在看不过去,“兰溪姑姑别这样,您先回去,这里交给我们来收拾就是了。” “那那就麻烦你们了,符大哥,那我先走了啊,别送了别送了。” 说是走,等出了院子,却是逃的狼狈。 兰溪走了许久,屋子里还有股鸡汤的香味。 其实刚才在门口的小太监闻着这味儿,就已经馋的不行,他们平日里都有受过兰溪的恩惠,本来是想进来帮着说两句好话的。 可瞧着符晓那冷漠的神情,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只能把原地收拾了,重新换了熏香,然后慢慢退出屋子。 对符晓来说,这就只是一件小事,相比自己所追求的,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换了身月牙色的的常服,门襟前用青色冰丝绣着华丽的团,料子质地上乘,轻薄又保暖。而后从柜子里翻腾出一瓶药,生咽了下去,这样可以缓解这阴雨天气导致的腿伤。 他装作往复平常走到门口,瞥了一眼刚才探头进来的小太监,“以后兰溪姑姑若需要帮忙,你们不得推辞。” “是,奴才就说,督公还是有情”情意的意还没说出口,督公的脸色就变了,他生生吞咽了回去,转而又问:“那爷这是要出宫吗?” 符晓继续交代:“照顾好西苑里的狗,多留点心,别再发生以前那种事了。” “奴才记住了,那督公您慢走。” 他口里那种事,是早些年西苑这后院养着许多恶狗,这些恶狗在他办案的过程中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因为总有些穷凶极恶的人或杀手,宁死不屈,那时候自然就用得上这些狗。 有时候是一块一块把人身上的肉撕扯下来。 为了保持凶性,平日里都是喂的生肉,自然就异常凶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一般宫里的老人都很不会刻意来这儿。 只有一些新进宫的宫女太监,偶然误闯之下,被恶犬所伤,前年更是有个宫女被吃的只剩下一堆毛发,死状凄惨无比。 所以符晓知悉后,发了严令,除了饲养者以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后来为了防止意外再度发生,还特意加上了铁门。 原以为这样能安然无恙,谁知就在半年前,这里又死了一个人。 其实人命在皇宫里来说,是最不值钱的,没什么人在意,反正每年都有无数宫女太监进进出出。 可对符晓来说,任何一条命,都有存在的意义,这种意义不是皇权可以践踏的,生命本来就不分贵贱。 天上就飘着几朵乌云,摊贩们估摸着要变天了,东跑西窜,集市上乱糟糟一片。 他出了宫门本想回清和风,可腿上的旧患如针刺一般的疼痛,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甚至有些力竭。 这种痛苦折磨的不是一天两天,还算习惯,所以没有立时就倒下去,强打起精神,尽可能让身子贴紧墙面,好有个支撑。 但因疼痛使然,整张脸都成了土灰色。 “下雨了,赶紧,别把这扇面淋湿了啊!” “哎哟我的胭脂,你说你们跑什么跑” 雨落了下来,没一会儿街上的人就跑没影了,有些则撑着伞匆匆往家赶。 他只好先找地方避雨,这一带都是相熟的,但又不想是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了主人家。穿过大榕树,随意找了个屋檐,站在人后墙下避雨。 他刚站定不久,远远地,又看到一男一女跑了过来,溅起一片水花,雨来的太突然,即便他们跑的飞快,身上还是湿了一些。 是她 赵双双自然也瞧见了符晓,眼神豁然明亮,向他招了招手:“这么巧啊小小!” 符晓黑着脸:“你叫我什么?” “哦,杨太医说你叫小小,我觉得挺顺口就这么喊了。”赵双双说的轻描淡写,自顾自整理衣裳,拧干了裙摆上的水,然后才把绢帕递给身旁的齐光。 齐光自不忍心见她淋雨,看着这大雨也不知何时会停,立马道:“我去找车。” 也不等赵双双拒绝,就冒着大雨冲了出去。 符晓冷着脸:“你的小跟班倒是对你很上心。” 赵双双点头:“确实很听话,就是不知他这个失忆症能不能好起来。”她侧目去看他,却见脸色灰白,不由道:“你是不是身体抱恙?” “我很好。”他淡淡应声,“手札呢?” “上次就该给你,只是一回来就啃了个硬骨头,现在三婶走了,是要清净了许多。” 符晓挑眉:“那你还挺不容易的,大家闺秀也是不好当。” 赵双双:这家伙是在揶揄我? 没办法,谁叫欠人人情呢,认了认了。 难得看她没有据理力争,符晓瞥了她一眼,闷声道:“不知这雨何时会停。” 赵双双笑道:“放心好了,一般啊这种雨势来的急,很快就会停的。”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看你好像真的不舒服,要不我待会送你去傅老头那看看?” “不用麻烦,老毛病。” “哦” 和赵双双所说有出入,这雨不仅来的急,还越来越大,行人们也猝不及防的成为落汤鸡。 一些赶不及的,自然就躲到了这边来。没一会儿这屋檐下就站满了躲雨的行人。 一身材魁梧的男人直接就挤了过来,冲击力较大,把赵双双挤成了小鸡仔,符晓稍稍挪了挪位子,好让她站的宽松些。 赵双双投过去一抹感激的神情,还不待符晓作何反应,一辆疾驰的马车飞奔而过,带起一片水花。 她下意识的就用广袖挡在了符晓跟前。 符晓呆住,全然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挡住那片水花,眼中泛起一丝涟漪,“你头发” 第130章 巧遇(2) 她自顾自拧干发尾,“回去吹吹就干了,这些人还真是没道德,明知道有人还跑的飞快。” 符晓喉结微动,定定的看着眼前少女,不自觉抬起手来,慢慢卷起袖袍,特意拉出里衣的袖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水渍。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赵双双颇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看他一副认真笨拙的模样,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对方这种神情,还只有在对待那些狗啊猫的时候,才那么温柔,瞧这模样,莫不是把自己当成狗了? 赵双双拉下他的衣袖,摆摆手:“行了,不用擦,你自己都湿透了,回去记得煮姜茶喝。” “嗯。”他本想问问札记的事,却脱口问道:“你和齐光” “我们刚从铺子出来,你是不知道,我那三叔今天可真是把我呛惨了,无论如何都得做出点成绩。” 符晓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什么铺子?” “布行。” “布行”符晓闻言,沉默了片刻,顿时已经有了主意,该怎样才能查到勾结的商家了。 他装作平常,淡淡道:“最近尚衣局在做冬衣,需要征选宫女太监的衣服用料,依我看,你不妨加入竞争,如此也可解你的燃眉之急。” “你意思是朝廷要招标?” “招标?” 赵双双想了一会儿,“就是买扑?” 符晓点头称是。 那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啊。 赵双双微笑:“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不妨透漏一下?” 符晓一本正经:“此事不归我负责,归造织局管,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贴官榜。” “原来如此”赵双双若有所思,但很快明白了什么,反驳道:“你那话是何意,我自然要靠自己的本事中选,岂会走后门?” 符晓冷笑:“是吗?” “怎么是怀疑的语气,不信就算了,对了,叶枫的东西我改日给你送来。” 符晓:“倒也不急,我自会来取,最近又有别的事罢了。”他抬头看了看雨势,“我先走了。” “这么大雨呢,一起呗”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容车驾着车赶来,还特别热情的和赵双双打了招呼,示意她一块走。赵双双摆摆手:“不用了,我在等人,你们先走。” 容楚嘀嘀咕咕的驾车走了,言语里好像是怪符晓没风度,这么大雨也没说带人家一程。 符晓静默,没接话,任他说了一路。 他们一走,赵双双便开始盘算起来。 回想今天出门的时候 “娘,那布庄现在处于亏损状态,早些年儿子扶持着倒也勉强能糊口,到底是大哥大嫂的铺子,不好说关就关。”赵怀义一脸凝重,“可自从之前交给无双这么久了,没见起色,正巧大哥大嫂已经在路上,我二人通了书信,大哥的意思是全凭我做主。” 老夫人半天没说话,看了看赵怀义,瞧着这迫不及待就要出手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窝气。 赵怀义则又加重了语气,“娘,再这么下去今年贴一万,明年贴八千,这是无底洞啊!” “这件事你大哥” “大哥都已经同意了。”赵怀义忙不迭的把信递了过来,“您瞧,这上面大哥是不是这么说的?” 老夫人展开信件看了一眼,确实说同意关掉这容记布庄。 按理说,不赚钱的铺子,都是及时止损早早关闭,一般情况就是先行解决债务,然后回本,尽量把亏损降低,最后把铺子盘出去。 说来她应该立马同意的,毕竟自家大儿子都同意了。 这是搁着以前,现在不同,她是当家的,一碗水就得端平,所以决定还是先问问孙女赵无双的意思。 毕竟现在这铺子是她在管。 于是赵双双就被喊过去了,和赵怀义对峙不下。 赵怀义也没了耐心,直言道:“就你,铺子交给你,你除了升了一个破二掌柜以外,还干过什么?我看你现在连布料都认不全!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爱惹事儿呢?把赵家搞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赵双双:“三叔,一码事归一码事,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麻烦非要找上我,我又能怎么办?难道忍气吞声才是解决之道?” “你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赵双双懒得和他扯,直言道:“祖母,铺子的事,即便父亲同意,孙女也不建议关掉。” “你总得有个说服我的缘由。” “之前我了解了一下,仓库里还有许多货物存物,而且账目上又有好二十几笔没收回来的旧账,倘若能收回来,这一万八千两银子的漏洞就一定能填补。” 老夫人并不看好:“要收回来谈何容易?” 赵双双:“收不收的回来总归要试试,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祖先创业辛苦,自然不能轻言放弃,还请祖母给我一个机会。” 赵怀义:“娘,你别听这小丫头胡说八道,她一个女子,什么都不会,她要是再拖延下去,铺子就一分钱都见不着啊!” “都闭嘴,让我好好想想。” 老夫人向来贪财,不想看到血本无归,倘若真的还有一线生机,也不是不可。 再看看无双这么说,那也是有底气的,反正拖到这个时候,又为什么不能看看是不是真能起死回生? “够了,这件事都不必再说。”老夫人起身,理了理身前的敝屣,“无双,晚些时候去把账本给我带过来,一切等我看完再说。” “诺!” 回想起来这些,倒也说不上什么感受,很明显三叔这么做是要为三婶出口恶气。 只是觉得三叔这么做未免有些太明面了。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伸手接起落下来的雨珠,而刚才碰到符晓,得到这个消息,那才是真的及时雨。 也不知芍药是否把账本送回去了,但愿老太太能答应下来。 “双双,快来。” 齐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赵双双抬眼看去,他已经全部湿透了,不过自己却好像并不在意,伸手将她拉到马车上来。 一回到赵家她便立即交代丫鬟带齐光去洗热水澡,又叮嘱一定得煮姜汤驱寒。丫鬟一一应声,她往前走两步,又道:“对了,还是找住家大夫过来瞧瞧,可别把人冻着了。” “诺。” 丫鬟们瞧着这架势,私下里都嘀咕着,这二小姐是不是看上这小护卫了,还是说打算把小护卫招成上门女婿? 不过这些话,也只敢在私下里传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无暇听的入神,很不小心的就剪掉了花枝,花朵落在地上,花瓣就碎了一地,铺展在地面,七零八落的。 赵双双一路走到玉和苑,着急铺子的事,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湿漉漉的。 老夫人有些嫌弃,问道:“怎么水漉漉的?” 总觉得这个孙女没什么规矩,像个野丫头。 赵双双连忙福了福身:“祖母,外面下了雨,这会雨势小了些许,我挂心着铺子的事,所以先过来见您。” 老夫人有些怨气:“这话说的,好像是老婆子尖酸刻薄的很,身上都湿成这样了,居然还来见我,难道就不怕失了礼数?飘絮,先带你家姑娘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再过来。” 第131章 把握 温嬷嬷:“老夫人,老奴记得以前收了些您年轻时候的衣服在箱子里呢,这雨瞧着也没小,不如先穿您的衣服,免得这一来一回,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老夫人没意见,让温嬷嬷带人下去换衣服。 平日里她那些衣服,不是浅绿就是鹅黄要嘛就是蓝蓝白白的,可老夫人年轻时就不一样,喜欢各种鲜艳的衣裳,再加上容貌也不错,倒也算是个美人了。 温嬷嬷找出一身裙褂来,笑着道:“其实二小姐眉目间多有几分老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真的吗?”赵双双有些愕然,老夫人现在看去可不是太好,而自己这具身体,怎么也算个清秀佳人啊。 温嬷嬷替她理了理裙子上的褶子,“老奴哪会骗您啊,瞧着这身可还喜欢?” 一看这颜色就立马吓了一跳,她这辈子还没试过这种石榴红的裙子,这颜色是那种高纯度的红色,这也太夺目了,她是万万不敢这么穿的。 偏偏飘絮还在一旁说:“瞧着这颜色很衬我们主子的皮肤呢,瞧着,水光水滑的。” 赵双双瞪了她一眼,“那下次给你穿这样,大红配大绿,瞧了多欢喜。” 飘絮捂着嘴偷笑,“瞧你,开个玩笑还不许了,奴婢再挑一挑,找个合适的给你。”说着就在箱子底下翻了起来,果然还被她找到了能穿的衣裳。 是件浅白色带着团花的上袄,又取下一条浅蓝色的披帛,这么一上身,还别说,真挺明艳动人的。 “飘絮姑娘的眼光属实不错,难怪老夫人也这么稀罕你。” 飘絮:“温嬷嬷夸奖了,不过我觉得好像还欠缺什么,您来掌掌眼看看。” 温嬷嬷一双眼睛毒辣的很,像个扫描仪,看了一眼便明了了,开口道:“穿衣讲究繁多,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规矩,老奴去取两个络子来压裙,也不知二小姐是喜欢荷包还是玉佩?” 说起荷包,便自然想起了先前赵无暇送的那个,不过她觉得这些很碍事,而且上街一般都是秋意她们带钱,就没怎么用过。 如今看着温嬷嬷取来了一个香囊和佩玉,这么系在腰间,果然整个人就端庄贵气了不少。 不过她还是不喜欢这样打扮,总觉得有些累赘。 “祖母,无双换好了。” 老夫人端着茶杯,划了划盖子,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然后又重新定神看去,不得不说,这个孙女打扮打扮,也算是个娇媚的,只是平日里穿的不伦不类,从未发现过。 温嬷嬷也道:“老夫人您瞧,是不是和您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老夫人抿嘴笑了笑,没吭声,那笑意更是浅不知觉,只顺手拿起手边的账本,肃然道:“这些账本芍药都和我说过了,也算过了,按理说是没问题的,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你这儿,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赵双双如实道:“八成。” “八成把握?” “祖母,凡事忌满,另外我今日听到一个消息,对布庄来说是起死回生的好消息。马上入冬,宫中尚衣局要买扑,所以要选布料,我打算去试试。” 老夫人僵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好机会,除了朝廷,各大世家以及别国,总会有一段时间出现这种买扑。 但凡中标者,不仅能提供货物来源,将来也能达成长久合作,是商人争相竞取,不肯放弃的绝佳机会。 按理说有这个心思,做祖母的应该支持。 不过 她还是将疑虑抛出,也算是试试这孙女是否真的有决心,把茶杯一放,“从织布、染布、乃至布成,你懂得也不多,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成事的。” 赵双双一脸诚恳:“祖母,我懂得虽然不多,可只要肯做,不管成功失败,那都是尝试,何况这本来就是白白捡来的机会,所以孙女想试一试。” 老夫人也看出她的决心,没有多加阻挠,默默叹了口气,然后从一个生了锈的小盒子里找出一张纸,是那种泛黄的牛皮纸,小小几片组成的。 “这是你祖父的一些心得。” “说到祖父,无双倒是好奇,为何咱们家会和布庄有这么大渊源,不是说咱们赵家三代都是从军么?” 老夫人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有些飘忽,“说起来话就长了,你祖父当年不想做将军,只想做商人,可最后还是拗不过你高祖的压力,才投身军营,上了战场再也没回来。” 说起往事,多少是有些心酸的。 据说当年老夫人独自撑起一个赵家的时候,好像还不到三十 老夫人笑了笑:“这也是为何在赵家这些产业中,我最上心的就是布业。” 赵双双静默片刻,等老夫人缓和了些许,她才拍了拍老夫人的后背,温温柔柔的,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笑道:“这上面记录的是心得也是经验,你若当真投身这行,祖母不拦着你,不过你得学。” “多谢祖母!” “回去,好好琢磨。” 赵双双躬身施礼,双手接过那泛黄的牛皮纸,没有多加逗留,带着飘絮回去了。 一回去就看到齐光站在屋檐下,他已经换了身粗衣,望着飘下来的雨丝发呆,风偶尔吹起他没扎上去的零散头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双双屏退了众人,“在看什么?” 齐光侧目一笑,然后又继续望着天边,“双双你看到了吗,树上有个鸟窝。” “上面还有鸟窝?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我给你看。”只见他足尖轻踮,身形一起,毫不费力的攀上了院中参天的龙爪槐上,他细致又温柔的托起鸟窝。 里面还有几颗浅绿的鸟蛋,也不知是否能孵化,他端着鸟窝又稳稳落到了地上。 赵双双探身凑了过去,端详着里面的鸟蛋,“那我们把它带回去?” 齐光:“如果带回去,还能孵化吗?” “不能孵化就煮来吃掉,顺便给你补补身体,瞧你瘦的,对。” “吃吃掉?”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扑闪扑闪,全是疑惑和震惊,这小模样,可能连做梦都没想到,双双居然这么残忍! 他看看鸟蛋,谨慎地问:“真的要吃?” 赵双双忍不住笑:“逗你的,孵化肯定孵不了,不如放在屋檐下,这样鸟妈回来的时候还能找到它。”她指了指圆柱子。 “嗯!” “主子,有书信。”芍药一手抓着鸽子,将另一只手里攥着的信条递给她。 那是一张很小的字条,只有两行,加起来可能只有十八九个字,具体她自然也没细数。 齐光歪着头往下看,喃喃念出:“漆墨一两黄金十千,珍馐美味也值万钱这是何意?” 刚才鸽子落下的时候,脚边绑的是银色脚环,和之前院内饲养的那两只鸽子是一样的,而那两只鸽子是赵怀章夫妇出去时所留,就是怕赵无双独身在京都有个什么万一。 也就是说这字条正是他们寄回来的。 可这几行字是何意义呢? “我也看不明白,飘絮呢?” 齐光:“我去找她。” 字都认识,意思也能明白,就是不知是否还有别的深意。想想也奇怪,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传信过来,可唯独现在都在路上了,是有什么话不能等到他们回来再说?非要以这种形式传书? 莫非这字条别有内情? 以前看书的时候了解过一段历史,有种纸张经过特殊药水浸泡过,写字在上面就会消失不见,得用特殊的方法处理才会显现出来文字。 她拿着字条走到烛台前,在上面烤了烤,果然就浮现出来一行字,八个字,‘保住铺子,回来再议’ 这八个字加上之前那两句诗,所要表达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可奇怪了,之前不是说赵怀章同意关门么,怎么这会又飞鸽传书来 她哪里知道,就为了这事儿,堂堂征西将军在驻扎的营地里被骂的狗血淋头,八尺男儿,威武健壮,此时却像是个犯错的六七岁小孩,垂着头,却站的笔直笔直,那模样,倔强中又多了几分委屈。 那三十几岁的美貌妇人倚在岸边,手里还拿了根荆条,双手抱着臂膀,“你是不是猪脑子?差点将军府都被你卖了,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还管不管阿无了!” 第132章 老鼠见了猫 “”赵怀章砸着嘴,“我说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至于吗,不就是个铺子,既赚不了钱关了也就算了,你是不知道,那三弟信里说的多惨烈。” “惨烈?”陵容气笑了,“将军,你是将军,你对家里人仁义,对敌人果敢,可你对女儿呢?” “对阿无我也是巴心巴肝啊,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对她好又对谁好呢?” “那可不见得,大将军心里啊恐怕只有赵家,只有你的弟弟们!” “不是这个理儿,哎呀夫人!”他悄悄走到帐篷门口,撩起帘子往外瞄了一眼,然后迅速折到陵容身边,“你消消气,我是真不知道哪里错了,你说我改还不行吗?在这些弟兄面前,多少您留点面子。” 陵容扔了手中的荆条,“打你也是打够了,皮糙肉厚的大老粗,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那个弟弟,心里想的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清楚?他不就是想霸占我们赵家,霸占你的荣誉,我和你说这些,你却说我妇人心思,好,我现在就明白告诉你,该是我大房的东西,我寸土必争!” “咳,是,是,寸土必争,寸土必争那这个铺子的事,我现在写信回去让不要卖?” “等你写信,八百里加急?”陵容又气笑了,“等你反应过来,你女儿都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这三房最好保佑我女儿没事,否则我才不管老太太怎么说,也得让三房脱层皮!” “对,就得让三房脱层皮!” 外面守营的将士都忍不住笑,这将军杀敌的时候那叫一个猛虎将,偏是折在了将军夫人手里,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得小心伺候着。 “笑什么,等你娶了媳妇那也得一样。” “我可不一样,女人就得管,不管不行!” “管?那要是碰到像夫人这般的女子,你如何去管?当心白天脑袋在头上,晚上就别在裤腰带上喽。” “夫人这般女子,那才叫女中豪杰,你们是没看到,之前买那批兵器的时候,夫人一眼就看出好赖,实在佩服,佩服啊!”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闲的没事是,收拾收拾,明日准备启程,继续赶路。” “要我说这难得回一次京都,还真的是归心似箭想念我老娘做的烤饼了。” “哎,我也想我媳妇了她做的肉羹,那简直是一绝啊,自从到了边关,简直连梦里都想!” 将士们这会松散在一起,没事就闲聊着,反正这一路从西境赶回来也没个什么事,自然就放松了些。 对于这些,赵怀章原本是不允许的,但陵容却说将士们在外面厮杀,保家卫国,难道还不能想想家人?又不是圣人,都有七情六欲,所以就让他们说。 平日里还允许他们把想说的话,都写在牛皮纸上,然后再放进一个大箱子里和筐子里装着,就当是给家里写的信。 毕竟从边关想要寄信回去,山长水远,要是运气好,才能托商人带个信回去,但想收到回信,那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才有了陵容那种提议,许多时候,还算是人情化执法,因此大家对这个将军夫人,自然是敬重有加,顶多也是调侃将军两句,却也不敢说夫人半个不是。 “都歇的差不多了兄弟们,咱接下来只要到了杀胡口,就能直奔安东,就能进入咱中原境内了!” “都打起精神,一鼓作气!” “向京都出发!” 陵容放下帷布,拨弄着火堆里的干牛粪,“你抓紧睡一会,我稍后出去巡逻,吃了午饭咱就启程。” “夫人你不生气了?” “生气?我要真和你计较,都被气死千百回,但愿阿无能明白我的意思,可千万不能把铺子交出去了,你以为只是小小一间铺子,可那却代表我们哎,算了,和你说也说不通。” 赵双双把字条烧毁,等飘絮来的时候什么都没了,她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打发了飘絮,屋里就只剩下齐光和赵双双二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缓过神,认认真真打量起来眼前的少年,说来他近日也已经习惯了这般生活,身上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也是时候帮自己做点事了。 齐光被她盯着看,本来是有些不自在的,可很快发现过来,双双的眼神并不聚焦,似乎在想什么问题。他咳了一声,“为何不告诉飘絮?” 赵双双笑道:“本是想叫她解释一下的,可想想又觉得显得我很文盲,她已经够骄傲了,不可以再骄傲了。” 齐光似懂非懂,点点头,也没多言。 赵双双思索片刻,随口道:“齐光,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齐光想也不想,“当然。” 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赵双双反倒犹豫了,略有些难为情:“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不再听听再决定?” 齐光摇摇头,格外坚定:“只要是你说的,我会全力以赴。” 赵双双轻咬下唇,如今埋在心间的事,也只有何莲那边了。 暂时有段七找的人看着,倒也不怕出什么纰漏,可找不到陈致远,始终不得安宁。 她将之前寻来的地址递给了齐光,“我希望你去一趟宿州,去这个地址帮我找一个人,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若是别人问及,我自会帮你遮掩,不用急着回来,我要你最好查清楚。” 齐光接过地址,细细看了一眼,“是不是关于那个叫何莲的?”他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看眼前少女点了头,他就更加重慎重的把地址收好。 虽不知双双为何揪着何莲不放,更不知找到那个人意味着什么,但只要是她所说,那就一定要慎而重之,不敢有半分懈怠。 下午的时候老夫人那边也有了消息。 说是把辛叔找到了,专门从乡下请过来的。 这个辛叔,自然不是个小人物,是最早跟着祖父的,那时候俩人都是少年,叛逆的不行,非要闯一番事业。 就定下了一间很大的染布坊,然后自己再开布行,从加工到售卖都是自己完成,赚了好些银子。 只是后来,祖父再是倔强也犟不过自己老爹,被荆条打的伤痕累累的,还锁了门,不给饭吃。 总之能想到的戏码都用上了,最后还是让祖母去规劝,少年意气才慢慢有了妥协。 其实老夫人明白,让祖父真正的妥协,愿意投身军营的契机,还是因为匈奴人。 那时候匈奴人进攻,烧伤抢夺,祖父最喜欢的女子被那些畜生凌辱致死。 大概也是那样,才激发他的血性,毅然决然转了布行,二十五岁不到就已封为神威将军。 关于这些,祖母是一笔带过,但其中隐晦之情,还是被赵双双捕捉到,尤其说那些话的时候,老夫人眼里明显是有一丝失落的。 只是多年的骄傲让她不允许自己有半点神伤。 就像是一个坐在高台上的人,她必须要收拾起自己的软弱和狼狈才能面世,要干干净净的面对众人。 老夫人拿起染布的棍子在染缸里搅了一下,仿佛也想起当年染布的时候,她笑了笑,“还是不行,人老了,手脚不灵活了。” 辛叔:“夫人年轻着呢,我们才老了”他佝偻着身子,指了指其中一个染缸,“二小姐,这些染料都是比较常见的,只要按照步骤来,就比较好上色。” “这么说还有很难的?” “步骤其实很简单,但染成一块好布,就需要一定的经验和时间,就好比这块蚕丝。” 第133章 正式交接 辛叔拿起布架上挂着的白布,蚕丝制的,十分顺滑,“一般的布匹都得先经过灰水处理,除却杂质,但蚕丝这样的布料就不可以,反而会损坏掉蚕丝的柔顺度,所以就得先加明矾浸泡。” 一匹布的成型,从纺织到染色到定色再到晾晒,说起来是很容易的事情,但真要动起手来去做,去了解清楚,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了。 看眼前学生乖巧,辛叔也教的认真。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脸上表情缓和了些许,跟着其余工人在染布坊内四处转悠了一番。 临走时则交代赵双双一定好好跟着辛叔学习。 先抛开织布不谈,赵家的布庄都是有自己的织布坊,每一种布料种类乃至织法都很有一套准则,轻易错不得。 辛叔也带她四处走走,专门去看工人是如何将一匹上好的白布染出来的,在观看的途中就顺便给她科普染料的来源。 古代的染料实在珍贵难求,所以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的区分,也不仅仅只是衣服料子的差距,还有颜色差距。 就好比眼前这缸紫色的染料,这样的紫色原料就珍贵难求,要上万只骨螺才能染成一匹布。 而其他的染料也差不多,都是用草植物制成的。 “辛叔,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染布的水温一定要适中,还要不停搅拌,可我看他怎么一直在加热水?” 隔着染缸,整个院子氤氲着蒙蒙的白雾,那人夹着染棍不停翻转,一遍又一遍的加热水翻滚。 辛叔眯着眼看去,毕竟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示意她跟自己一块上前,方才看清那小伙子染的颜色是什么。 那小伙回头一看,正是前辈辛叔,连忙打招呼:“叔,您今儿怎么有空来啊!” “老夫人让我回来看看,顺便教一下二小姐。我看你也是个师傅了,不如就由你告诉二小姐,为何染这样的布料要不断用热水。” 那小伙点了点头,看到她的时候愣了片刻,而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脚也迅速搅拌着染缸里的布,解释道:“这是八采真珠,不是珍贵的珍哦二小姐,是真假的真。” “我还是不太明白” 辛叔:“臭小子,让你说直白点。” “嘿嘿,二小姐,其实就是染料珍贵,反倒不好上色,不管是什么样的颜色,若是加了这八采真珠的话,那布匹晒干之后必然是金光华丽,是真的会发光那种!” 这种染料很贵,所以染的方法就不一样。那小伙说的不清不楚,辛叔甚是嫌弃,转而继续和赵双双解释。 染布这一块大概是知晓了,接下来就是晾晒。 先得晾个三成干,然后再浸泡三个时辰,不多不少,最后再放在热水里煮上片刻,捞起来继续晾晒个七成干。 这样反复个两次,布料也就成了。 辛叔笑呵呵道:“其实说的再多,都得自己亲手试一试,二小姐既有心好学,那不如自己试试?” 赵双双:“我觉得可以,不过染布之道过于深奥,如今买扑在即,我想问问有没有速成?” “速成?”辛叔有些为难,这染布本就是需要时间沉淀和历练的,真要速成的话,欲速则不达啊。 不过既然二小姐都开口了,又是老夫人亲自吩咐的,他自然不能推辞,因而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教导。 “一般宫女太监所穿之服都是用缎面的,不过这里的缎面却是最便宜的那种,丝滑通透,但染色比较困难,需要一定的力气。” 他看向旁边的一口绿色染缸,上前拿起染棍刚搅合了两下,用力过猛,只听得‘咔嚓’一声,好像是腰扭到了。 辛叔一脸抱歉,赵双双安慰道:“没事,你在一旁休息,我自己试试,方才你所说我大概已经了解了。”说罢便让其余工人将他带下去擦药酒。 她学着伙计的模样拿起搅棍开始上色。 一则现在经营布庄就得对自己的产品有所了解。 二则老夫人肯松口,可见是看在老太爷的份上,因为她对布庄有别样的情感,所以才会偏帮她一些。 所以不管是做给老夫人看,还是体验,都要做到最好。 刚搅了两下,胳膊就有些酸,后来发现好像不能用蛮力,慢慢的就找到发力点。她慢慢搅动着,目光平静的盯着绿色的染水,回想起字条一事。 莫非是三叔为了让铺子关闭而使出的手段? 他要关铺子是为了替三婶报仇还是别有图谋? 罢了,想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就是按照陵容夫人所说,铺子得继续开下去,自己现在得做给老夫人看。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天,都已经晚上了,管工过来叫她吃饭,却被她给拒绝了。 管工也不好立马就走,于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二小姐神神叨叨的,心道这些千金小姐就是来体验体验生活,等待会吃了苦头就知道了。 又想,反正天天大鱼大肉,饿个一顿也不是什么问题。 按照辛叔所说去搅,等色上的差不多的时候,又加了些许盐,这个盐也不是全部加完的,而是分开加进去。她做的认真,也没注意到片区内已经没人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起来的时候,晾晒的布匹发出烈烈的声响。 按照辛叔所说,这块绿色的布也并不理想。 没关系,再来一次。 她不是个轻易认输的,自己准备好东西,又重头开始。 第二次,上色效果不错,只是并非纯正的绿色,颜色稍微浅了一些。于是她就去请教之前的染布工人,那些工人也不太想搭理,随口敷衍着。 “我说这二小姐怕不是这里有问题?” “可不是,好端端的跑过来染布,这是要和咱们抢饭碗啊?” “听说是要经营布庄估计是想体验一下。” “经营布庄会打算盘不就行了,染布做布干啥?” “谁知道呢,这些有钱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按照那伙计所说,还是不行,这一次颜色又深了些。 没事,再来一次。 没事,再来! 这一试,就是一整夜。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染出一匹纯正的绿色。 手也有些脱力,酸软,连搅棍都握不住了。 好在她打起精神把染布晾好,然后便靠着染缸睡了过去。到点来上工的伙计看在眼里,也觉匪夷所思,皆议论二小姐是不是疯了,不吃不喝一整夜就是为了染一匹布? 消息传到老夫人耳里,她刚进染坊大门就看到竹竿上到处都是布匹飘扬,因为除了绿色,还有黄色,蓝色。 连最难染的紫色也有两匹,一匹深紫,一匹罗兰紫,挂在晾架上,五颜六色的迎风摆动。 老夫人亦是眼前一亮,简直不敢相信一晚上的功夫,这个初学的小丫头居然真的染成了! 她在温嬷嬷的搀扶下走上前,用手试了试色,辛叔佝偻着腰,也摸了摸,不由夸赞:“颜色鲜艳,不掉色,色彩均匀,夫人,这已经是一匹合格的成布了啊。” 温嬷嬷也道:“是啊,看来二小姐可没少下功夫,不过没人指点她,她是怎么做到的呀?” “你们看,那边,好多啊,该不会都是二小姐染的?” “看不出来啊,这二小姐还真是有天赋啊!” “那还不是随了老夫人,聪明伶俐,一点就透。” “还是老夫人教导的好才是!” 一旁的工人纷纷拍着马匹,老夫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也觉得有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微微一挑眉,喜不自胜。 “祖母,你来了。”赵双双把订单交给管工,这才强打起精神行了个礼。 老夫人愕然,“这些都是你染出来的?” 赵双双点头,“是祖父的心得告诉我的。”她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老夫人这才恍然,“没想到你竟有这等悟性和毅力,铺子真交给你了,也算放心。” 原本老太太就是打算支持的,可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现在这个理由就有了,即便是老三也挑不出错来。 “挺热闹啊,一大早在这集合呢?”一十七八的少年背着手从染坊大门走了进来,其貌出众,鼻若悬胆,穿着一身灰白色镶宝蓝边的劲装,皮制的护手上雕了暗纹。 第134章 他黑黑的眼珠子一转,脸上洋溢着一抹笑意,颇有几分少年意气。 在他身后还跟了好几个护卫,清一色的墨绿交领上衣,腰间各自都佩了一把不长不短的刀,看着并不像官府的官差。 又是跟着容楚一起来的,莫非这便是天机营的侍卫? 老夫人神情自若,不卑不亢:“原来是容副统领,不知今日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容楚笑嘻嘻的:“老夫人安好,二小姐安好,各位管事的早上好,今儿来也没什么要事,就是给各大染坊布庄都登记一下。” 老夫人向来不喜欢这些人的轻佻浮躁,语气也有些冷漠,“登记什么?” 容楚依旧笑容满面:“自然是朝廷买扑一事啊,莫非老夫人还不知道?” 赵双双:“督公不是说此事不归你们管吗?” 容楚:“我们爷说这叫互帮互助,二小姐,麻烦你们在这上面写个字,咱登记造册,也就完事了。” “还是我来。”老夫人开了口,容楚也没意见,遣了别人去记录。 趁着这会间隙,容楚没事便和赵双双闲扯了几句,毕竟是认识的,而且这人也不讨厌,赵双双难免也说的多了些。 这一说,就说到了小狗身上,又说起了大黄,甚至说起了宫里的狗,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相谈甚欢。 等老夫人回来的时候,神情态度都淡淡的,“你和那个符晓很熟?” 赵双双:“也不算熟,认识而已。” “只是认识那你可知上次你被李妈妈算计的时候,关在了南苑,是符晓救你出来的?” 听祖母这口气,不像是在问自己和符晓熟不熟悉,从某种角度说好像是想推卸责任,把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推到李妈妈身上,顺便还能打探一把和符晓的事。 还真是人情凉薄! 赵双双点点头:“这位确实是个公正的,为了报答我才跟着去了江州的。” “总的来说你身为女子,多少还是该注意自己的分寸。”老太太也没多话,交代完就转身走了。 但凡稍有规模的布庄、染坊都报了名,谁不想被朝廷选上呢,反正报个名在那,也不用给饭吃,自然也没什么损失。 几个人坐在文案堆积如山的桌前一一查看,打算半夜的时候潜入这些布行一探究竟,找到邹千名所说那些有勾结的布庄。 光凭这些报名的布行就有上百家,所以需要做出分析,把范围浓缩到最小。 这种隐秘的事情,人家既然要做,肯定会小心再小心,一时半会肯定看不出什么。 不过符晓向来坚信,所有事都有破绽所在。 店铺众多,想要分析出来是否参运了五石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得再想别的办法。 之前从邹千名口中得知和庆鸿米业有关。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突破口,即便两者行当不相关,但也能寻找点蛛丝马迹。 至于布庄,就得调查最近是否有什么动作了。 “督公,有情况。”护卫跃到地面,跪着将密报呈了上来,容楚上前接过,先行拆开了看了一眼,而后才递给符晓,“是关于邹千名的情况,督公为何要去查他?” 符晓道:“因为邹千名之前一直淮安活动,几乎很少露面。” 离洛闻言,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所以督公的意思是表面上进行买扑,放松这些布行的警惕,暗地里您就扮作邹千名和京都这边的堂主接头?” “除此之外你们还得继续查。” “属下明白,只是这样风险似乎很大。” “是啊督公,万一您出事了怎么办?” 符晓:“自然不会,他现在被抓的消息尚未泄露,而且这些人没见过他。只要淮安那边你们找人安排妥当,一切就不成问题。” 邹千名确实没露过面,还是第一次进行活动,怎料还没有联系到堂主就被抓了个正着。 只要这个时候有人代替他和京都这边的人取得联系,自然就能顺藤摸瓜,将这条链子全部斩断。 当晚符晓就带着机营的人就出动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庆鸿米业给控制了起来。 为首的叫李国庆,是米店的老板,看着就是个肥的流油的商人,顶着个大肚子,还没严刑逼供呢,看到满屋的刑具就忍不住全招了。 容楚把口供誊写在纸上,有几个字不会写,最后还是干脆换离洛过来。 而他则拿着一根鞭子在李国庆跟前走来走去,“全都交代了?” “是啊,小人全交代了,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干,他们说只要掺杂在米里,肯定不会被发现,只要事后到了地方就行” “到了地方?什么地方?”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啊,每次都蒙着我的眼睛去交货,然后到了一个林子里好像米就被人接走,然后带出关,我真的不知道啊。” “这位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们饶了小人,我真是第一次啊,谁能知道那里面居然是五石散啊” 容楚嗤之以鼻:“你不知道?赚钱那会没说不知道,现在被抓了就说不知道了,鬼才信你!” 符晓低头看着上面的供词,一手抚摸着怀里的狗崽子,看着两个多月大,正是大黄生的其中一只,特别的粘人。 他头也没回,加重了语气:“你说每次去交货的时候都蒙着眼?” “是啊是啊,真的蒙着眼,还坐车去的,所以您让我说地址什么的,我哪里能知道啊?这位爷,您看着也是个大官,就行行好放了我,求你了!” “想得美,知道我们这什么地儿吗?活着进来,要出去,除非死了。” “死”李国庆瞬间就被吓瘫了,眼睛瞪得老大,半天都喘不过气。 看他这模样估摸着是被吓到了,符晓也没搭理他,嘴唇抿的很紧,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严肃,反复琢磨着刚才李国庆说的供词。 蒙着眼去交米,这么神秘,可见背后的人是个很谨慎的。他抚着怀里的狗崽子,沉声问:“下次交货是什么时候?” “就就在三天后,那些米,是会有人先把东西送过来,掺杂进去然后再运出城。” 符晓若有所思:“邹千名你认识吗?” 第135章 现在开始 “邹千名?”李国庆默了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号人物。 容楚猛地甩了甩手里的鞭子,鞭子的末端打在牢门上,发出忽忽的风声,听得人心里发寒。 李国庆吓得抱头蹲下,“我我我想起来了就是好像那个是经营布行的,他难道也被你们抓了?” 容楚挑眉,颇有些得意:“你猜?” “那多半是了。”李国庆沉默了一阵子,又道:“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啊?” 符晓:“那得看你的态度,如果我能顺利抓到幕后的人,那自然可以让你好好活着,自然也不会为难你的家人。” 这话的意思是需要自己配合? 李国庆忙不迭点头:“我同意,只要不为难我不为难我家人我什么都同意!” 这些人说话虚虚实实没个定性,保不准就是为了脱身什么都愿意妥协,可一旦放出去,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口口声声说在乎自己家人的,未必就是真的在意。 符晓从腰间夹出一枚丹药,强行喂到了李国庆的嘴里让他吞下。服下这丹药的瞬间,李国庆就觉得有个活物自行从喉咙钻到肚子里,那种感觉有些恶心。 “这这是什么?”他梗着脖子,捂着肚子,百般不是滋味。 容楚心一横,“这是苗疆的蛊虫,你要是乖乖听话,自然给你解药,要是不听,这虫子就会在你五脏六腑产卵,你不会立马死去,等它们逐渐长大,慢慢吸取你的营养,最后把你五脏六腑全部吞噬那滋味,可不好受啊。” 李国庆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全身的劲儿一下子就泄了,瘫软着身子坐到了地上,嘴唇白的跟死人一样。 离洛沉声道:“我们不想为难你,只要你肯老实交代,肯助我们抓住幕后的人,事成之后,保你无事,可若你敢耍花招,我们一样能抓到幕后的人,时间问题而已,但你,可就活不成了。” 李国庆没动,咽了咽口水,看看众人这模样,那必然是说的出做得到。他之前那些小心思也被扼杀在了摇篮,转换一副慎重的态度,扶着门框慢慢爬起来,“我帮你们,但你们一定要说话算话。” 哥俩一来二去,配合得当,真把人给忽悠了。 符晓转头吩咐人去准备些酒菜,然后便拉开了一条凳子坐下,又让人将牢门打开,同样给了李国庆一条板凳,二人算是站在算是公平的位置上谈话了。 李国庆坐在板凳的边缘,虽不知对方是谁,但看着这架势,说不害怕,不恐惧,那绝对是逞能。 他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符晓自顾自倒了杯酒,“说说邹千名的事。”他端着酒杯摇晃了一下,然后递到了李国庆手里,“别担心,天机营不吃人。” 天机营! 传说中的天机营! 李国庆后背顿时泛起一片冷汗! 他端着酒杯,酒水晃荡的厉害,“邹千名是才升任的,我们也没什么交情,不过这次来京都,他确实有让人带信给我,说是要帮我引荐因为我最近发了点小财,打算把容记盘下来的,结果后来又出了点岔子” “还有呢?引荐的那个人,如何联系?” “都是传信,谁也没见过谁,我们是有地点的,就在白水桥那桥下,有个算命的瞎子,算是我们的线人,要说点什么,就把纸条丢在那,过不一会儿自然有人去看,然后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通知我们。” “算命的瞎子”符晓冷笑:“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吗,了解的可真够详细的。” “这个”李国庆有些不以为然,“这个是正常的生存手段,您能理解?” 他看着满桌的酒菜,肚子也是咕咕叫。 晓笑着把碗筷推到他跟前,“放松些,已经给你下了毒,不会再多此一举。” 想想也是,已经中毒了,哪里还会下毒。 寻思了一会儿,他还真倒了杯酒喝,三杯酒下肚后才又继续问:“那您打算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邹千名。” 赵家门口堵了好几辆马车,看着就挺热闹的。几个小厮跑的麻溜的,挑着绑着红绸的箱子往里走。 上上下下一片喜庆,尤其是沈凤仪,穿着浅金色的裙褂,身后跟着的丫鬟都端着托盘。 她也破天荒的出手阔绰,不管是看到哪个下人,都会拿出些铜板出来打赏。 自然,这个阔绰肯定是和陈含玉没法比的。 几个下人看着这热闹劲儿,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这是谢家来送聘了。 按理说男女婚嫁有诸多流程,其中就包括纳吉问名然后才是过文定送聘礼,这些过程现在全部省略了,直接就送这么多些东西来,倒也是挺让人意外的。 其中几个丫鬟不以为意,张口道:“就大小姐这把年纪了还想挑啊?能嫁出去当然得抓紧啊,免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倒也是哈,毕竟年纪摆在那呢,不过要我说二夫人还是忒小气了,才十几个铜板,搞得这么张扬。” “你嫌少啊,那给我,我不嫌少!” 几个丫鬟说笑着,揣着铜钱走了。 金宝和绿豆糕窜了出来,哈着舌头,望了望旁边牵着自己的主人。 赵双双脸色有些凝重,芍药扭头看她,有些担忧,提醒道:“主子,我们还得赶去造织坊呢,段七那边也已经在等了,大小姐的事回来再说。” “所以这是谢家的聘礼?”她知道答案的,只是不能理解为何谢家会改变主意,也不过才三两天的事而已,究竟怎么个情况? 大姐这人看着倒是个柔弱的,可真要强迫她,反倒是个倔驴,她定会反抗,哪怕是以死相逼。 如今二婶搞得这么沸沸扬扬,无非就是想让大姐骑虎难下。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会还早,要巳时才收官,我先去看看大姐,就看一眼,走金宝绿豆糕,我们去看看大姐姐!” 芍药岂会不了解她,也知如果不让她去看赵无艳,心里也不会踏实,只好陪着她一块去了。 可还没踏进院子就被沈凤仪的人给拦住。 “麻烦帮我通报一声。” “不好意思二小姐,我们大小姐不在屋里。” “不在屋里?那她去了何处?” “这”丫鬟有些犹豫,沈凤仪交代过,自然是不敢随便乱说。 正为难之际,沈凤仪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身后,她换了一副冷漠的表情,看着赵双双,仿佛如临大敌,心中不满,自然也没好脸色。 这让赵双双有些发憷,但为了大姐,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好,“二婶,大姐同意和谢家的婚事了?” 沈凤仪盯着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自古儿女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她愿不愿意?” 直接把这话都搬了出来,她一个外人着实不好说什么。而且看着二婶这模样,恐怕是已经知道了酒楼发生的事,难怪会对自己反感。 沈凤仪见她没有说话,倒也算满意,抓起一把铜钱走到她跟前,“无双,你和无艳不是同一种人,你喜欢冒险,喜欢自由自在,喜欢无拘无束,可是我们艳儿不一样,她终究只是笼子里的金丝雀,若将她当做和你一般放出笼去,她只会饿死,冷死。” 赵双双有点恍惚,不肯收下这喜钱,沈凤仪自然也不勉强,转身又换上一副笑脸,毫无负担。 可真的就毫无负担吗,对这些所谓的父母而言,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儿女的真正想法,是不是真的以为只要他们成亲,有了自己的家庭,就算完成任务了? 赵双双上前抓住沈凤仪的衣袖,沈凤仪却率先避开,自然就扑了空。 沈凤仪转身看她,“无双,谢家不在乎那天的闹剧,这样的胸襟,到底为何不可?还是说你和无艳有什么瞒着我的!” “二婶,真的,你在考虑考虑!”她不自觉红了眼眶,有些着急,“荣华富贵固然重要,但如果大姐不幸福,那一辈子枯守后院,为了一个自己都不爱的男人,还要对付诸多女人,她图什么?你不是希望姐姐安好吗,如果真是这般,你让她如何安好?” 第136章 无妄之灾 “你是运气好,遇到二叔这样的男人,可谁能保证谢家的男人就一定和二叔一样?别的咱们不说,你看看三婶,你觉得她快乐吗,你觉得幸福吗!” “赵无双,你越说越没谱了!”沈凤仪胸膛起伏不停,在她看来这些根本就是谬论,是借口。 甚至是听都没听过。 一个男人本来就可以三妻四妾,就算是穷苦人家,倘若正妻不行,也会娶个小妾充门面,更何况是谢家这样的官宦人家。 所以怎么可能有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 就算是自己的丈夫要纳妾,她也绝不说半个不字 沈凤仪明显也有些犹豫,但作为长辈,怎可能对晚辈认错? 她深吸了口气,“无双你听好了,这件事是势在必行的,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别想破坏我们无艳的姻缘,否则你别怪二婶翻脸不认人!” “二婶!” 芍药抓着她的胳膊,“主子,快来不及了。” 赵双双站在当地,没应声。 “主子,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芍药对赵无艳没有什么别的情谊,自然就看的通透,分析道:“您是担心大小姐所以失了方寸,其实二夫人说的对,父母疼爱子女当然希望子女吃穿不愁,更何况世家小姐又有几个可以选择自己姻缘的?” “难道就因为无法选择就要妥协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不叫妥协,那叫顺势而为,主子是个聪明人,自古便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说法,纵然大小姐和南川一时幸福,谁能保证以后呢?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二夫人的做法。” “所以你也这么认为?” “奴婢自然不敢苟同,但身份不一样,奴婢这等身份高门望族自是攀不上,但不管是屠夫还是郎中,至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 芍药微微叹了口气,说来也是,世间各人都有悲哀。 赵双双格外坚定,眼中一往无前,“不,我不这么认为,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但我若爱人,就不会在乎他的身份,若他爱我,贩夫走卒我也嫁,若他不爱我,王公贵族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芍药叹了口气:“主子,我知道劝不动你,今日这话已经是离经叛道,别人看来你就是破坏人家姻缘的小人,世上这么多事,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们管不过来的。” 赵双双红着眼,抬头看她,觉得委屈。 “不委屈”芍药摸了摸她的脑袋,赵双双叹了口气,“你放心,我定会给你寻个好归宿。” 芍药:“奴婢不着急,现在铺子才是正经事。” “嗯!”赵双双看了看两只狗子,顿了顿提步往外走。 刚出府门没几步就看到段七带着几个伙计匆匆忙忙赶过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碰面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副疑惑的神情。 芍药脸色一沉:“段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 段七缩了缩瞳孔,见二人安然无恙,又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不是说你们和谢家的人因为酒楼一事不对盘,所以吵起来还见了红?” 他的语气越发不确定。 赵双双:“没有的事,所以你们是听到这边有情况才跑过来?” 段七:“是啊,有个赵家的家丁火急火燎跑来,说二夫人生着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肯相助,你被谢家的人缠上,所以我才带人来解围” “”赵双双脸色一白,“那铺子呢?可有人看着?” “有,有不对”段七呢喃着什么,“糟了,我们可能中计了!” “我知道一条近路,抄近路!”芍药领着一行人从胡同口那穿过去,平时要走上两三刻钟的,这会子顶多也就一盏茶的间隙赶到了容记铺子。 还没到就看到门口挤满了人,几个伙计也已经是六神无主了,看到东家来了才定了定神,把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段七怒道:“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我走的时候不是交代过一定要看好那批布吗!” “我们是有看好,可刚才就上个茅房的时间,心想着已经装箱了,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搞的鬼啊!” 要拿去参选的布料原本是已经装箱的,当初就是怕出问题,所以还多备了两匹,可现在不光是原本要拿去参选的布匹出了问题,而是整个货仓都的被墨渍搞得斑斑点点。 货仓不大,之前就让段七整理过,把这些能用的布料拿去低价处理,而原先接下的订单,自然也要照常发货。 可如今,竟有了这般无妄之灾! 段七看上去比赵双双还要崩溃,他本来是安排的好好的,本来是自信满满的,要怎么销售,甚至怎么谈价格,统统都是和赵双双商量过的。 原本以为自己要出人头地了 难道都是天意?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毫不留情的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脸立马就见了红,“我该死,我该死,东家,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该死,是我蠢是我笨,我根本就不配做二掌柜!” 芍药和一众伙计互看了眼,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赵双双深吸了口气,越是这个时候,才越要保持镇定,如果连她都慌了,这帮人只会更慌。 她出声宽慰了两句,然后捡起其中一块花布,上面的墨渍还没有干全,也就是说被人故意破坏只是才不久的事情。 金宝上前嗅了嗅布的味道,仿佛察觉了什么,一副已经严阵以待的模样。 她转头吩咐芍药,“你去后院看,我现在就去前门逮人,真要被我抓到这小畜生,非得扒了他的皮!” 一声令下,两只狗就冲了出去,循着味儿就立即把一个穿着土布黄衣的人扑倒在地,那人惊恐的哇哇乱叫。 它们训练有素,只是将人扑倒,但并未伤及要害,趁赵双双冲过去的间隙,那人慌不择路,逃进了人群中。 弄的整条街人仰马翻的,赵双双也深怕因此误伤到别的百姓,立马喊停了金宝它们。 金宝和绿豆糕听到明令,立马乖乖回到她身边。 周遭的人也都在激烈的讨论着,赵双双也没理会,看着那人逃跑的方向反倒像是回赵家的路线。 伙计们从铺子里走出来,看东家在原地愣神,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还是派了个人上前如实汇报情况。 “东家,那些布恐怕用不了了。有的即便马上抢救过来,可没有自然风干,用烤干或者烘干的话,都会变硬,布质一点都不柔软恐怕很难过初选。” 赵双双:“我知道了” “都怪我,我早就该知道那些眼红着,就应该更加小心的看护。”段七嘴巴不停的颤抖,“要不是我太自信,就不会发生这种疏漏” 他此刻就觉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 赵双双拍了拍他的肩膀,“段大哥你不必自责,你也是担心我,不过你平时不像这么冒失的人,为何为何这次会那么草率呢。” 段七声音有些发颤,“我听说芍药为保护东家,所以受了伤,对赵家我也有些了解的,那种情况” 他确实自责的不行,只要能补救,愿意做任何事。 但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不对不对,我记得当时托付给冯掌柜的,东家,冯掌柜呢?” 冯掌柜 此时的冯掌柜浑然不知发生什么,一问他就是那副全不知情的模样。 看着段七着急,还忍不住讽刺,“所以说掌柜不是谁都能做的,连布都看不好,再当下去啊,店被人偷走都不知道。” “冯掌柜,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少说两句” “是啊冯掌柜,当时我记得段七哥确实让你看着呢,为什么当时你不在?” 冯掌柜不悦:“这是在怀疑我?我在容记布庄这么多年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段七一升上来就各种出问题东家,难道你真的怀疑小人?” 段七:“够了冯德贵,你要推卸也无妨,祸既然是我闯出来的,我就一定能善后,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再找出一匹布拿去参选!” “你厉害,那你去啊,连布都看不好,看你以后在这行还怎么混,现在给东家捅这么大篓子” “都给我闭嘴!”赵双双强压下怒火,现在出了事还在这里大声争吵,争吵就有用吗? 看着眼下的情况,如果说都不是故意的,那就是被人算计好的。 想起刚才逃跑的那个人 她把狗交给了芍药,当即就去找了赵怀义。 这时候他刚从酒楼出来,和另一个老板有说有笑的,送走那老板之后,刚一回头就看到神情肃然的赵双双。 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大侄女,这个时候跑过来,看来对初选是势在必得啊,那我先恭喜你了。” 第137章 赌约 这副嘴脸还真是和陈含玉如出一辙。 她微微一笑:“三叔,我们铺子今天遭殃了,不知道是谁把墨渍泼的到处都是,就连要拿去参选的布也是被涂的不成样子,可谓是损失惨重。” “什么?”赵怀义吃惊:“居然还有这种事?那真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才碰上这个机会,你还信誓旦旦的向你祖母保证,这还真是还真是让人惋惜啊。” “是很惋惜,不过也是前一刻发生的,后来我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跑去了赵家。三叔,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凑巧,又很奇怪吗?” “无巧不成书嘛,不过我得说你两句,无双啊,身为女子就该在家里栽花缝补,掺和男人的事做什么,你以为生意场上这么简单?” “生意场上确实不简单,只是人心更复杂,你说对,三叔?” 她无法确定是不是赵怀义在背后动了手脚,也许是别的商铺也说不定。 毕竟这种事,能少一个对手就是一个对手,没什么不对。 赵怀义略显沉稳,好心道:“无双,三叔跟你说个实话,你知道商人是什么吗?商人就是伤害别人获取利益,这就叫商人,如今也算吃一蛰长一智了,下次可要记好啊。” “还真是花钱买教训,不过也值得,多谢三叔为我上了一课。” 赵怀义笑呵呵:“不谢不谢,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谢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可是在你祖母跟前立了军令状的,这会子你打算怎么善后啊?” 赵双双:“怎么善后那便是我的事,这个就不需要三叔再操心了。不过那冯掌柜倒是个无用的,连铺子都看不好,三叔到底是什么眼神啊,这样的人也能留在身边这么久,就不怕养虎为患?” 这小丫头的眼睛倒是有点毒,并不是那种怨毒的毒,而是看人一看一个准。饶是赵怀义这样的老油条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两人目光交汇片刻,如雷如电,很快分了胜负。 赵怀义哈哈一笑,试图转移话题,“那是你的铺子,去或者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不过我在想,无双就这么点本事,可怎么混啊,失去这个机会就的真的不行?那何必垂死挣扎呢,早些交出来,你也早些轻松不是吗。” “三叔还真是站在秤上看人,把人看轻了。” 赵怀义漫不经心的,“既说把你看轻了,那不如这般好了,三个月之后铺子还没起色,这铺子可就得我说了算。” “并非我不敢和三叔打赌,只是不管输赢你都毫无损失,这样似乎有失公允。” “哦?”赵怀义憋不住笑出声,他就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丫头当真接这茬,也顺着道:“那你想赌什么?” 赵双双目光定定的看着这座酒楼,“我听说三叔手里有张地契,就在北郊。” 那地契可不是简单的一份地契,要仔细说的话,就有些久远,简单讲讲便是一笔可观的钱财,可都是宝贝。 赵怀义稍有些犹疑,赵双双却趁机道:“三叔果然是老了,听闻当年你做生意那会叱咤风云,没想到竟会怕我一个小小女子。” 话赶话到这儿,赵怀义一口应允,“好,那就且看看你是不是能让铺子起死回生,要是你办不到,除了铺子所有权归我以外,你,则永远不得再过问赵家的家事。” 想想发妻陈含玉如今的遭遇,夫妻多年,不说感情,起码也有利益所在。 之前陈含玉管家那会,夫妻俩内外赚的盆满钵满,可如今失势,看着和以前别无二致,但很多东西少了彼此帮衬,就总觉得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所以不管陈含玉是不是有办法脱困,他话说在这儿,也算是一条后路。 赵双双仍是神情自若,“那我就先告辞了。”赵怀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想起刚才那丫头的眼神,就觉得很不踏实,好像是变了个人。 没错,真的像是变了个人。 风吹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些冷意,他缩了缩手,正待转身回酒楼,便瞧见一小厮冷不丁的从背后钻了出来。 “爷,事儿办妥了,那人我们会尽快处理掉,一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去的。” 赵怀义神情凝重,若是以前他还有十足的把握,可现在的赵无双总是透着两分邪气。 他不由道:“她这么来找我,可见是有疑心的,只是没有证据罢了,只是她那句养虎为患值得让人自省啊。” “意思是这冯掌柜反水?” “晚些时候去找他,问问什么情况。”赵怀义叹了口气,那小厮点点头,有些不解,“不过爷为何要与一个小姑娘过不去?这不太像您的风格啊。” “小姑娘?”赵怀义冷笑:“她那些手段可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黑皮那帮人把我折磨的不成样子,现在无非是给她一点教训。在小事上面她胜了一筹,可不代表她经商就能游刃有余,你信不信,就算初选过了,她也未必就能把铺子经营下去!” 换句话说他也只是提前帮她结束,省得浪费力气罢了。 小厮连连点头称是。赵怀义叹了口气,“可惜了,李国庆那边没谈好,原本打算把铺子交给他” “说来也奇怪,李国庆突然就回老家了” “怎么是突然?” “具体小人也不知,就是听说前两天晚上有亲戚到访,总之就不见了。” 赵怀义面色一沉:“这京都最近可有点不太平,年关到了,什么蛇虫鼠蚁都来了。” 第138章 报官 巳时早过了,造织局也已经收官了,监官让人把这些布都抬到织坊内院,箩筐里标注每一家店铺的名号,每一块布料,都要经过严格筛选。 符晓让人去检查,发现独独少了容记布庄一家。 监官则解释说每年都有这种情况,倒也是见怪不怪,总有一两家出问题什么的,反正参选的多,要选定的只能有一家而已,因此名单上的人齐没齐,大多都不会管。 之前李国庆说想收购容记,偏偏这个时候容记出了岔子,没能把布送过来,未免也太巧合了。 监官笑眯眯的:“督公,这些布呢都在这儿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就开始检验?” 符晓:“往年是你操作的,自然还是由你来选,我无非就起一个监管作用罢了,主角还得是您。” 监官点点头,然后就开始让进行第一轮的检验。 对于布料符晓是半点不懂,不过好在监官等人检验一匹之后都会记下优缺点,凡是记上名册的就是入选的。 对于这些,符晓也没发表什么意见,离洛从侧门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他便找了个借口说宫里有要事,彻底把抉择权都交给这俩监官。 对监官来说,这是有巨大的油水的,都纷纷夸赞这个督公上道,明着看没什么,暗地里却是让他们自己赚的盆满钵满。 出了织造坊,离洛便把暗中潜入这些布庄的结果都说了出来,了解到最近京都有五家布行动静比较大,小动作也比较多,很有可能就是和这次的五石散一案有关。 符晓:“既如此就好好盯着,宫宴一过我们便照计划行事。” 容楚若有所思:“方才那容记布庄需要去查查吗?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符晓:“调查一下。” “好嘞,不过爷,这马上宫宴了,需要属下给你准备一身行头吗?听说赵小姐也去呢。” “她去不去,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容楚嗤之以鼻,你就端着你。自然,他可不敢表露出来,只好笑眯眯的:“我也是随口一说,您干嘛这么急着否认?” 符晓:“你好像很闲?既然如此,就由你去一趟淮安,把那边安排妥当。” “”容楚狠狠瞪了离洛一眼,离洛但笑不语,“那属下是否要把消息放出去?” 符晓:“再等等,不过可以适当放一点,看看会不会掀起什么波浪。” “督公放心,属下一定办好此事。”离洛做事自然是稳妥细致的,比起容楚,还要沉稳些。 不过一夜的功夫,邹千名的消息就散开了。 表面上他本就是布行老板,此次来京都就是为了选个上家,能长期合作,因为他在淮安的名声还蛮大,客源也极好。 这消息一爆出,可不比朝廷的消息小。 商会里那些布行也已经欲欲跃试了。 为了能独吞这大头,还刻意压了一波消息。 连初选都没过的布行,自然不知道邹千名的事,老老实实开门做自己的生意。 赵双双这边也不例外,还是照常开门营业。 周遭的人都不看好她们容记,还暗暗打了赌,说能撑多久。 更有甚者,一大早的就有两个老板过来说谈收购的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找过来的,她沉得住气,段七却沉不住气,窝着火把人赶跑了。 芍药无奈:“这样传出去别人都不敢登门了。” 段七:“不敢就不敢,气也气死了,要被我抓到背后的人,我非得让他” “让他什么?”芍药白了他一眼,“你就会冲动,冲动就有用了吗,这年头谁吓得了谁啊。”她端着一筐馒头坐下,转而去看赵双双,“主子,昨天你追出去找谁了?” 赵双双低头喝了口粥,“三叔。” “你的意思是怀疑是三爷?” “我是怀疑他,不过我也诈过他,看起来又不大像,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是谁搞的鬼。不过有个人倒是最可疑。” “谁?” 赵双双抬眼望向二楼,二楼是有三间房的,一个账房,一间会客厅,一间容掌柜休息的地方。 自升任段七当二掌柜后,他人比较随和讲义气,所以兄弟们都服他,也愿意听他的话,久而久之冯德贵这个大掌柜的权力就被架空了。 店里的事也不太管了,干脆就每日来露个脸,有时候去赌钱,赌输了就在二楼睡觉。 众人见她看去的方向,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莫非是和冯掌柜有关? 赵双双把粥放在一旁,“没什么,大家也别乱猜,无凭无据不好说别的。不过店里现在损失惨重,得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东家是有法子了?” 赵双双:“要说法子,也不是什么法子,之前巡视的时候发现仓库里有很多布料,直接拿去卖,恐怕赚不了几个钱,因为定位不可,简单说就是现在穷的人买不起,富的人看不上,所以就成了鸡肋。” 那批货的状况确实如此,当时还是冯掌柜要进的,说是从亲戚那拿的货,后来才发现大约是他吃油水,所以用店铺的名义去进货,实则辗转查到那批货是他和别人合伙起来售卖的。 亏肯定是亏的,但当时也没办法,赵怀义信任他,底下的伙计也没啥可说,也只能睁着眼闭只眼摸鱼。 就是这么瞎搞,才让铺子不仅不赚钱,还亏损。 一想到这里段七就觉得心里憋着一团火,总有一天他要抓到冯德贵的小辫子,让他尝尝自己当年受的那些委屈! 其中一个伙计问道:“那东家打算怎么处理那批货?其实我算过,真要是能出出去,少说也能回本一千两呢。” “布庄主营布料,成衣铺则专精裁缝,我打算两者兼容,你们怎么看?” “实不相瞒,东家这个想法并不是头一份儿,之前也有店铺效仿,开始算新奇,后来也就那样了。” 赵双双笑道:“自然不一样,有想法就得马上去做,他们有好的想法,却不懂运营,自然不行。好的东西是需要宣传的,而这个宣传方式就是我所说的另辟蹊径。” “宣传?” “就是打广告,广告广告,广而告之。”赵双双也不急着和他们解释这些现代用词,因为当下的情况容不得罗嗦。从昨天事发,她就已经做了打算,连夜赶制出来几份企划书,一一分发给在场几人。 阿丁、阿旺、芍药和段七,四人。 如今店里也就只剩下他们四人,昨天本来还有四个工人的,不过都走了。其实这样也好,人在于精而不是多,多了反倒束手束脚。 阿丁阿旺勉强认识一些字,不过她这有些潦草,看的也有些费劲,好半天几个人才读懂是个什么意思。 “模特是什么?” “所以说咱们的铺子要改成成衣铺?” “那岂不是还得装潢?可是咱们现在手里头没钱,账面上也没钱,还欠着外面的呢这么一遭下来得花费多少啊。” 芍药:“倒也不难,我们还有一万多的外帐,只要收回来,再紧跟京中风向,做几身衣服打板,先把名声和招牌打出来,再谋后路。” 听他们各自讨论着,赵双双也没插话,等他们说了半天,抛出一堆问题的时候,她才适时讲两句。至于说到京都风向,说白了就是贵女贵妇们的流行趋势。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自信的很,笑眯眯道:“为何是潮流引领我们,而不是我们引领潮流呢?走在最后,连汤都喝不着,为何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奴婢越发糊涂了。” 赵双双:“简单说就是,第一步,要宣传,怎么宣传?容记布庄虽是我娘亲命名,但名字过于土气,所以阿丁你明日负责去找人重新打造招牌。” 听懂了,东家这是准备换名字。 阿丁想了想,举手提议:“不如叫荣华富贵!” “容华加身!” “虽然都很符合咱店铺,不过总觉得有两分俗气,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待会把各自想的名字写字条上,投票表决!” 段七哪里会取名,想了半天也没写半个字,倒是阿丁阿旺把刚才说的名字写了下来。结果看到赵双双写的名字时,都不由吃了一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她这个好。 冯掌柜听得楼下动静,躲在一旁暗暗盯着看。就他这明目张胆又贼兮兮的目光,怎会无人察觉,懒得理会他罢了。 赵双双漫不经心的,“今天暂时就做这么多,这些坏了布料暂且也不要扔,给我们造成这么大损失,怎么也得追回来的,留着还得等官府过来查。” 芍药和段七互看了一眼,顺着话茬问道:“主子已经报官了?” 第139章 是帮她自己 赵双双挑眼一看,音量略高:“吃哑巴亏岂会是我赵无双的性子?再者,我发现当时留下的脚印,只要对比这个脚印和另外一件我收集起来的证物,这样都抓不到人,那就别混了。” 段七拱手道:“主子果然英明,不过另一件东西”他环顾左右,复又低声吩咐:“罢了,此事可不得声张,免得被有心人偷听了去,不就打草惊蛇了么。” 赵双双呷了口茶,听着这段话,心里甚是高兴。这段大哥就是有些沉不住气,除此还是很聪明的人,能与自己一唱一和,平添默契的,可没几个。 正说着,楼上那抹残影猛地缩了回去。而恰好门外也走进来几个人,自然无暇顾及楼上的谁。 为首的人正是上次凶神恶煞找赵双双收账的黑皮。 今儿看着倒是个容光焕发的模样,身后还跟了四个小跟班。 阿丁阿旺倏尔起身,警惕的看着他们,“想干什么?” 黑皮在这一代名声不怎么好,都知道是那种无恶不作的地痞混混,所以看到他难免会有些条件反射。 更何况容记现在是这么个状况,谁都想来踩一脚。 谁知道对方来干啥的? 段七冷冷盯着他,“黑皮,要闹事到别处去,今儿我们容记不待客,你真要是没脸皮闹起来,可别怪我段七耍横的。” 若是平常,黑皮少不得得回两句,不过今天没有反而换上一副笑脸,“段七哥这是什么话,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还是我们二姑娘沉得住气!” 他笑着提上两个礼盒,还是用双手托举的,腰也没直着,客客气气的:“二姑娘,容记的事儿我们听了些,确实也深表同情,不过你放心,我们绝不是来嘲你的,是来给你送银子的。” 赵双双没说话,平静的看着这些礼物,解开绳子开了盒子,看上了几眼,也算是全了黑皮的面子。 毕竟人家礼来,不管贵贱,都是图个心意,看都不看,就显得特没礼貌了。 看她收了礼物,黑皮也心眼明亮,小跟班搬来一个凳子,他坐的不近不远,从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估摸着也有个两千两左右。 黑皮笑呵呵的:“我们都是粗人,虽说道上的,做的都是些死鱼烂虾的臭事儿,不过这知恩图报四个字我们还是懂的,上次您给我们出主意,还别说,挺好使。” “所以这银票你们收收好,以后要是有用的上哥几个的,您就言语一声,肯定没二话。” 见她迟迟不吭声,黑皮也不知该继续说点什么,毕竟人家出了这些麻烦事儿,心里憋着呢,都能理解,也没有要久留的意思,招呼着兄弟往外走。 段七等人看着桌上的银票发呆,他年轻时候也在道上混过,晓得这些人都是吃过苦头的,但凡能建立起一丝一毫的关系,不说掏心掏肺,也比那些面上君子靠谱。 没想到东家不知不觉的还和这种人扯上关系了。 “黑皮兄弟,等一下。”赵双双将银票收起来,起身往门口走去,“我还有一万多的外账,你帮我收,若你能收回来,我店里今年的分红算你一份。” “分红?就你们这店能撑多久还是个问题呢” “会不会说话?”黑皮阻断小跟班的话,笑着道:“那倒是没问题,既然二姑娘这么信任我,那我肯定没话说” 赵双双:“记住了,文明收账,不能以暴制暴,你得根据对方的性格做出判断,比如他在意什么,忌讳什么,专挑弱点下手,定能事半功倍。” 黑皮愣了一下,这话里句句都是真金。 他原本觉得这些贵女小姐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自上次她给自己出主意以来,再到现在,都是一副让人觉得平等的姿态。 在这世道,三教九流,尤其是他们这样的,比商人还不如,就是那种别人眼里的下等人,低贱的百姓,人家见了躲开不全是因为怕,而是不想扯上关系。 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迫于无奈的,如果自己不凶一点,不拼一点,那才真是谁都能鄙视,谁都能践踏,要是有的选,谁愿意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皮心下触动,半天没说出话,等反应过来,才一副谦逊的模样,抱拳道:“二姑娘金玉良言,黑皮受教了,麻烦你先整理下欠债人的名单,明天一早我上门来取。” “行。” 而此时,赵家这边。 铺子出师未捷的消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她倒是没有震怒什么的,只是让赵双双好好准备行头,要是不够就去她房里挑一挑,好好应付宫宴才是正经事。 赵怀义得知,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原以为老夫人多少会骂一顿,合着折腾半天,就这么不痛不痒。 他心里不舒服,可再不舒服,去了柳姨娘那,就平静多了。 柳姨娘不喜欢困在屋里,所以每每都把席子放在外面的地台上,小炉子烹着甜汤,她最近身子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喜欢吃甜食。 照顾的她的贴身丫鬟彩云笑着说:“姨娘这一胎肯定是男丁,三爷您说呢?” 赵怀义回过神,抚着她的隆起的腹部,“男女无所谓,只要健康就好,自然,真要是男丁,我也是求之不得。” 柳姨娘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眼眸温柔,“你刚才一进来就心事重重的,是生意上有麻烦?虽然妾身只是后宅女子,懂不得许多,可若你能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这就是两个女人的差别,陈含玉只会冷嘲热讽,而柳姨娘却会姿态柔顺,低眉顺眼,能很好的维持一个男人该有的自尊心,也能很好的帮这个男人排忧解难。 赵怀义神态柔和,托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双手就这么给她捂着,试图将自己的体温全给她。 柳姨娘也反手扣住他肥而软的手掌,“最近听说朝廷招选,二小姐失利了吗?” “烦的就是她的事,说来是我侄女,怎么也该看着大哥大嫂的面上不和她计较。但容记的事比较复杂,我想让她关了哪怕是转让都成,可偏偏这丫头倔啊,非是不听。” 柳姨娘:“所以你便在其中动了手脚?” 赵怀义有些不悦,看他转过身别过脸,柳姨娘便什么都明白了。 倒也没指责,毕竟她也不知事情全貌如何,只是道:“怀义,我一直都想过安稳的生活,所以你那些弯弯绕绕我属实不懂。不过若说到这手段上面,其实我觉得你作为三叔大可不必如此赶尽杀绝,她还是个孩子,你就糊弄一下便也罢了,除非你心里憋着气,气她把三夫人给赶走了。” “你胡思乱想什么,那女人本来就聒噪,成天惹是生非的,赶走了我正好落得清静。只是生意上的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不是我想对付她,是局势所为” “究竟是什么局势,非让你对她出手?” “哎”赵怀义叹了口气,不自觉松了手,“说来你也不懂,你安心养胎便是了,总之你放心,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你安心的待产,我亏待不了你的。” 柳姨娘知道,这番话便是他要走了。以前还没怀上孩子的时候,他脾气更差,现在能温声细语说这些,大约也是看在自己怀有孩子的份上了。 她纵然有心帮赵双双,此时也不好说再多说什么。贴心的让丫鬟小厮掌了灯,还亲自送他到门口才这回。 彩云嘀咕道:“姨娘,人家的事你还是少操心,万一惹怒了老爷可就不好了。” 柳姨娘:“你懂什么,陈含玉只要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为妾,纵然生下男丁又如何,还不是庶出。所以我必须要找一个靠山。老太太是正经嫡妻,瞧不上我们这些妾室,自然是靠不住,唯一能和陈含玉抗衡的,也就是赵无双” 所以事实证明她确实没有押错宝,现在陈含玉被赶出去,说好听是修佛,可等她再回来,不就是什么都没了么,这赵家也怕早就易主了。 彩云听得云里雾里,“那姨娘怎么会觉得二小姐会帮你?” 柳姨娘:“她不是帮我,是帮她自己,只要加深她和陈含玉的矛盾,自然就斗的你死我活。” 她吃下一个紫色的汤圆,里面是芋泥馅儿的,有几分甜味,“帮我打探一下容记发生了什么,记得,定要详细一些。” “那奴婢这就去打听。” 第140章 瓮中捉鳖 赵怀义从柳姨娘那边离开后就收到一个消息。 说是容记那边处理的不干净,那边还等着指示。这让赵怀义很窝火,就那么一点事情,怎么可能会处理不干净。 小厮看他脸色阴沉,也不敢开口,还不待赵怀义吩咐,又有一个小厮迅速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赵怀义瞳孔一缩,“看来只能弃了。” 夜色融融,布庄早就下工了,最后一个伙计锁好了门也哼着曲儿走了。 就在伙计走后不久,屋内便燃起一抹豆大的烛光,黑影轻车熟路的来到二楼,用自己私配的钥匙,‘咔嚓’一声,那锁链就打开了。 他猫着身子,鱼贯而入,先用手里的火折子照了照周遭的景物,最终把视线锁定在那个红色的箱子上。 “你说东家那箱子里到底放了什么证物啊?” “我也不知道,行了,这种事情就不要打听了,待会多加一把锁,免得出了纰漏,明儿一早林大人带人过来就知道了。” “你说会不会是冯掌柜做的?” “不应该” 冯掌柜冷笑一声,想起今天下午阿丁那俩臭小子的对话就一阵恶心,若非自己多留了个心眼,还指不定这些人要怎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 他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拨弄着箱子上的锁,果然是加了两把。 要打开必然就会弄坏箱子,可若不弄坏箱子,谁知道那女人抓到了自己什么把柄?万一官府真的追究起来,那才是麻烦事。 思前想后之下,倒还真想了个法子。他点燃了蜡烛,抬手就是一顿翻箱倒柜,等现场变得一片狼藉之后才打算去后院找个斧子来,伪造成一个抢劫入室的案发现场。 如此就算东西丢了,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来。 刚把斧头拿来,还没捂热,就看到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群人打着火把,立马就把整个院子包围了,冯掌柜呆立原地 为首的女子更是死死的盯着他,散发着森森寒意,咄咄逼人,“林大人,你都看到了,冯德贵身为我容记布庄的掌柜,却恶胆包天,入室抢劫,这次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啊。” “冤枉,冤枉啊!”冯德贵恨不能把手里的斧头甩掉,可甩了两下好像是黏在手掌心一般。 捕快看着他挥舞着凶器,也觉此人实在可恨,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刀剑虚晃间,就已将他制服在地! 林大人威名在外,大小也是正四品官,手里的权限还是比较大的。再加上平日里京都小事都是由他解决的,出场的时候可比京都府尹还要多。 谁会不认识他? 然而这个冯德贵被抓了现行都还敢如此嚣张,实在不把他这个林知府放在眼里! “带走!”林知府一声暴喝,捕快们二话不说便给冯德贵上了枷锁,一路推搡着出了府。 路上偶然经过的行人不免也指指点点,段七却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解释冯德贵做的肮脏事。 这入室抢劫,毁了财物,那可是等同强盗。大梁对强盗的行为是十分厌恶的,不是个小罪。 如今证据确凿,林知府也只是略加审问了一下,然后直接定了冯德贵的罪。 冯德贵不明就里的被关进了大牢。他平日里吃香的喝辣的惯了,突然来到这种地方,自是不适应。 捕快可没那么好耐心,见他稍微走的慢些,二话不说就是一鞭子打下去,痛的他哭爹喊娘。 “进去!”捕快一推,他没站稳,直直撞到了墙上,还没回过神,看到地上有两只泛着精光的眼睛闪过,吓得他立马站了起来,“这这怎么还有老鼠啊!” 捕快冷笑,懒得理会。 段七笑着走来,买了一壶酒和一只烧鸡放在桌上,笑眯眯的:“二位爷,这是孝敬你们的,慢用慢用。” “太客气了,谢谢啊,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三更天那会还得执刑呢。” “好嘞!”段七点头哈腰一番,拐了个弯,来到了牢门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里面那个卑微如蝼蚁的人。 冯德贵一见是段七,疯了般扑过来,“是不是你,杂种,是不是你故意设套让老子钻的!” “啧啧,这谁啊,这不是冯掌柜吗?啊?不是风光吗,怎么风光到这儿了?”段七此刻出奇的平静。 冯德贵死抓住牢门,手背青筋暴起,“果然是你这个杂种,是个男人就光明正大的来,你居然伙同那个女人设局害我!” “害你?你配吗?”段七干脆蹲了下来,眼里充满了怜悯和不屑,“你知道强盗是什么罪吗?知府刚才已经判了,文书三天后就能送下来。” 冯德贵强作镇定:“能是什么罪,大不了就是打几十个板子,我还不信就这么点破事,让我掉脑袋?” “掉脑袋?那也太便宜你了。”段七摆摆手,笑眯眯的:“是磔刑,知道磔刑是什么吗?把肢体分裂,你知道我们村里祭神的时候怎么做吗?把牛羊的身体掏空,拿来装祭品,而你活生生一个人,先分裂你的四肢,再把你肚子掏空,把你偷的财物装进肚子里再缝合起来” 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阴恻恻的,惊得冯德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脸色登时煞白,全然一副虚脱的模样。 村里祭神的方法他是知道的,十几年前还亲自操刀过,那是真的残忍,活生生掏空这用于畜生身上的居然要用在人身上?这已经是酷刑了! 他连连摇头:“不是的,你骗我你骗我,就这么点事怎么可能对我使用磔刑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骗你?你都死到临头了我骗你做什么?”段七确实是有心吓唬他,随便编了个谎,不过最终的目的还是想将功折罪,能抓到幕后的人。 “不是的你在骗我不可能的” 段七叹了口气:“你看看你,以前不是很风光的吗,现在成这样了,你背后的人可有说要来保你?你要是不想死,其实也简单,只要你能证明你不是强盗,你是受人指使,那么磔刑自然就不存在了。” “背后的人”冯德贵沉默了许久,段七当然也知道他肯定需要时间去考虑,因此也不着急。 走的时候还特意给了一两银子,让捕快好好关照一下冯德贵。 想想也是戏剧性,几个月前他段七还是那个伙计,还是那个冯德贵一招手,一抬脚就得趴着跪着的伙计,要不是为了有口饭吃,有衣服穿有地方睡觉,谁愿意跟一条狗一样对着禽兽点头哈腰? 所以冯德贵出了事儿,身份就立马对调。 他当然很想抓住背后的人,虽然东家没说什么,可怀揣着愧疚过日子,是真的不舒服。 但除了抓到背后的人,他更想在这个时候报一报那些小仇,耍点小手段,让冯德贵也尝尝被人欺凌的苦头。 阿丁见他出来,立马凑了上去,“怎么样段七哥,他肯说吗?” 段七:“他要是能这么快说,背后的人又岂会这么信任他?总得有时间考虑的。现在怕就怕背后的人知道这件事会有所动作。” 阿丁若有所思:“那段七哥的意思是?” “我记得冯德贵还有个娘,这人虽然不靠谱,烂鱼一条,可对他老娘子还是特别孝顺的。就怕背后的人用这一点来要挟他认下这个罪。” 冯德贵死不死不要紧,死之前他一定得问到背后的人,省得在这里乱猜。 阿丁明白了,连忙道:“那成,我们这会子就赶过去,把他娘给接过来。” 段七点了点头,等阿丁一走,又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这黑如深渊的牢房。 寻思了一会儿才去取马车,到衙门正门去接人。 “段大哥,这里。”芍药招了招手,然后扶着赵双双慢慢走过去。 段七笑呵呵的:“东家,都办妥了,他看起来有些动心了,估摸着明天再来一次,肯定得说。” 赵双双:“辛苦你了,时候也不早了,待会你送我们到家,自己也回去休息。” “小人不累,一想到能抓到背后的人,我就精神百倍。”段七确实精神奕奕的,抓着缰绳赶车,想起什么,又忽然问:“不过东家,你是怎么怀疑是冯德贵的?” 赵双双:“因为你说了,临走的时候是交托给他的,可他却推卸了责任。按理说推卸倒也没什么,毕竟大多数人犯了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怎么弥补,而是怎么甩锅。” “那你是怎么确定就是他的?虽然小人也怀疑过,不过又想不出他为何要那么做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啊。” “人做坏事也不全是冲着好处去的,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在乎区区一个掌柜的位子” 赵双双邪邪一笑,其实怀疑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查过了,这人一年才多少银子,六十来两,吃些分红什么的,顶天了一百两。 可用的却比挣的多,靠什么得来的? 也许是偷摸着做手脚,可就算如此也得背后有人依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而他背后的人就是存心要对容记不利的人。 第141章 阻拦婚事 其实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把那人大卸八块,错失了机会就是错失了机会。 哪怕找到背后的人除了能出口恶气,让他受到该受的惩罚以外,也是于事无补。 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 要想铺子起死回生,说难也不难,最麻烦的还是手里钱不多,每一笔都必须花在刀刃上才行。 所以当天晚上她没直接回家,先去了一趟天衣阁,段七和芍药原本想跟着去,但都被她拒绝了,也只好在马车里等。 天色如墨,芍药望着街边经过的挑夫,闻着那味儿,馋虫一下子就被勾引出来了。段七侧目看她,瞬间明白过来,笑着道:“芍药姑娘你等我一会儿。” 芍药没说话,缓缓低头,段七看着倒也是个灵活的,三两下就追上了那挑夫,隔得远远的,看二人交涉了一番,他才笑着捧了两碗吃食过来。 她深深闻了闻这个味儿,显得满足无比。段七却有些遗憾,“可惜凉了,要是现炸的臭豆腐,肯定更好吃。” 芍药:“喜欢吃臭豆腐的人不多。” 段七:“更臭的我都吃过呢,我跟你说,我们老家还有一种霉豆腐,可好吃特别下饭,下回我给你带些过来。” “好。”芍药捧着已经有些凉了的臭豆腐,咬了一口,并不觉得味道差在哪里,反而觉得和以前的相比,现在更好些。 段七笑道:“看你平时不吭声,没想到居然喜欢这些,你还喜欢什么?” 说到这里,芍药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似乎也没什么钟爱的。” 段七:“那可不行,人活在世上总得有喜欢的东西,才会活得有意思。” 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了芍药的腿上,捂得十分严实,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他本就该这么做的。 芍药有些错愕,只听对方继续侃侃道:“有的人追逐名利,有的人贪财好色,其实这些都不叫喜欢,就好比我,我也想做掌柜,不止做掌柜我还想做老板,但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喜欢。” 芍药吐出一口热气,“那什么叫真正的喜欢?” 段七想了想,也没什么大道理,就直白的说:“当然是因为觉得这件事美好,被这美好所吸引,那才叫喜欢。人要是没有真正喜欢的东西或者事情,就算拥有财富,也是空虚的,惶惶不可终日,也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他忽然转头看向芍药,双眼神采奕奕,闪动着深沉,启齿道:“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懂了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夜色之下,只有朦胧的灯火微恙,勉强映着她的容颜,她的表情。 段七是个粗人,表达自然也是直白而热烈,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藏也藏不住。 芍药心跳极快,也不知是何缘故,慌乱的垂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原本是打算将来主子用不着自己了,就带一把剑,牵一匹马,要是遇到志同道合的人,结为夫妻也没什么,一起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可就在刚才那一刻,忽然觉得那些条件好像也不重要,如果可以,就算做个普通的农妇,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芍药有些噎着,段七心神一慌,不管不顾的冲进对面的商铺里,死活要了一碗水过来。深怕水洒了,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这么大个人还噎着,来喝水,慢慢啊。”等她把水喝完,段七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以后得多注意,我小时候也差点噎死过,那时候没饭吃,有个馒头都得抢,你不知道,我可厉害了,和他们抢饭吃每次都是我赢。” 芍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狠人。” “那必须啊!”段七一脸得意,又觉得哪里不对,悻悻然,“额,那个,芍药姑娘我” “主子。”芍药把臭豆腐放置一边,用袖子扇了扇车里的味儿,她有些难为情:“刚才吃了东西。” “臭豆腐?” 段七:“是我给芍药姑娘买的,东家,这味儿确实重,要不你先下去歇歇脚,我把味道散一散。” 赵双双一脸失望:“居然背着我吃独食!” 吃独食?芍药意会过来赶紧端起另外一碗,略有些放松,“没想到你也喜欢吃,我这还有。” 赵双双:“喜欢,小时候挺喜欢吃的,我爸我在关外的朋友会做臭豆腐,自己做的,味道一绝。” 芍药笑道:“其实京都还有一家味道不错,奴婢下次带你去。” “行,时候不早了,回。” “方才主子一人去天衣阁做什么?” 赵双双吃下一块臭豆腐,“见个朋友。” 在这件事上她并不想多说,本来是没那么顺利的,好巧不巧,刚上去的时候就碰到了玉笙。就是上次在酒楼救下的那个女子。和天衣楼的大师傅刚好是极好的姐妹。 当初本就答应过玉笙,等风波淡下去,就设法帮她逃离京都,所以后来大师傅提出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不过真要走,估计这事儿还得麻烦黑皮。 回到赵家还不算晚,老夫人也还没歇下,还故意让人去守着门,意思是得等赵双双回来。 芍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老夫人没安好心,也不听劝,非是跟着一起去了,临了还是被挡在了门口。 “铺子的事我没怪你,并非是为了帮你保全颜面,而是不希望家里再有什么动静。”老夫人递过去一封信,封口已经被撕了,可见是先看过里面内容的。 赵双双漫不经心的拆开,是赵怀章寄来的,大约是从杀胡口出发时所寄,也就是说最多月底就要回来了。她微微一笑:“真好,爹娘可算要回来了。” 老夫人斜靠在被褥上,“我这把年纪了,什么也不图什么也不贪,唯一希望的就是上下和睦,绝不允许别人在这个时候破坏和睦的景象。” 这算是一个警告。赵双双点点头,没应声。老夫人又道:“明天下午我们就会进宫,行头都给你准备齐了,听你说无月送了一件斗篷给你,那是以前我给她备着准备出嫁用的,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才切入正题,“你觉得上官家如何?” 赵双双:“无双对这些向来不怎么了解” 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是收敛锋芒,小心回答为上策。 “上官家握着刑部大权,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最近似乎有要向宸王示好的意思,站在这风口浪尖,除了符晓便只有我们赵家没有站队,总归是别人的心头大石,若与上官家结亲恐怕并不是那么好。” 说到这宸王,最近动作是有些大,当然,他本来人缘也好,不笑都有三分面善,这也是为何皇上从来没有正面过问的缘故。 赵双双:“祖母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上官家近来过于高调,树大招风,越是急流的时候我们才越要伏小做低,方可保百年之久。” “那依你看月儿的婚事” “这想必祖母心中自有定论,我虽为姐姐,可上面五妹还有自己的父母,再上面还有祖母,说什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姐姐多嘴的。”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倒也是不急。” 说来这无双小姐刚封了县主,应该有些人眼红着,又或心思蠢蠢欲动,上门提亲才是。 再者,长幼有序,大小姐婚事敲定,怎么也该轮到二小姐了才是,可为何老夫人却先考量五小姐的婚事? 温嬷嬷有些不解,但也没说什么,伺候完老夫人便让人去传话,将这里的消息一字不漏的汇报给了锦兰苑的人听。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真正要和那边取得联系或者什么的,可就和她无关了。 消息传到锦兰苑,赵无月当即暴怒,“我就知道这个贱人要阻拦我的婚事!” 第142章 宫宴 赵无暇:“你骂二姐做什么,是祖母的意思。” “要不是二姐在那添油加醋,祖母肯定就同意了。如果她真的有心,只需说说好话,我和上官家的事儿就成了!” 赵无暇:“你淡定些,朝政的事你我也不懂,何况二姐那么说也没错。” “没错?”赵无月白了她一眼,“你可真是观音菩萨的弟子,大慈大悲,你娘现在被赶出去了,想回来谈何容易,你倒是轻描淡写的,四姐,你可真是圣人!” 说到娘亲的事,她心里自然也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日日为陈含玉祈福念经了。绿袖有些看不过去,嘀咕道:“五小姐这话也太重了些,我们主子每日抄经念佛,就是希望三夫人能好些” “抄经念佛有什么用,那女人害的娘亲失了掌权的位子,还被赶出去,害的我在沈清露她们跟前都抬不起头来,看着,我绝不让她好过!” “妹妹,不要做傻事!” “你这个缩头乌龟,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姐姐,我没你这么怂包的姐姐!” “妹妹妹妹,你回来”赵无暇嘴里这么喊,却没跟着追出去,而是给了些银子让那丫鬟转告温嬷嬷,继续盯着老夫人那边的动态。 “主子,奴婢担心五小姐会坏事” 赵无暇:“她性子莽撞又冲动,你越是阻止她,她倒越来劲,倒不如顺了她的意。” 绿袖哦了一声,又道:“对了,刚才奴婢专程打听了一下,老爷从柳姨娘那边走后就收到消息,说是冯掌柜犯糊涂,自作主张出了事儿,这会子大约已经被抓到官府了。” 那冯掌柜也是个没眼力见的,真以为仗着年纪大,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这会子被抓了,肯定是讨不着好的。 说来二姐也是聪明,要真是闹大起来,都是自家人,她那身份尴尬,也不好对爹爹做什么。 可若拿冯掌柜出气就不一样了 绿袖:“主子打算怎么做?” 赵无暇有些恍惚,原本她是不屑背后做这些事的,甚至是厌恶。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泛出苦涩的笑意,轻轻抚摸着这面刺绣,“那就送一份大礼给他们。” 大礼? 绿袖琢磨了一会儿,见屋里不需要伺候了,便也悄悄退了出去。 因为小姐最近都是如此,总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刚退出去就看到两个丫鬟鬼鬼祟祟从五小姐房屋里出来,手里似乎还端着什么藏在怀里,融入了夜色之中。 赵谢两家喜事在即,城中认识的人自然也免不得谈论两句,忙着恭喜祝贺。 赵怀礼自然也是春光满面,当初要不是无暇点醒,知道从赵无艳那听不到答案,转而去酒楼打听消息,解开误会,和谢家说不得就真反目成仇了。 要说到罪魁祸首还是赵无双! “赵无双?她也要去宫宴?” “不是,听说她做王妃那会,除了参加皇室家宴,像这等宴请群臣的宴会,禹王可是一次都没带她去过呢。” “我呸,就她这么个边关长大的乡野女子,才回京多久就嫁给了禹王,不好好珍惜就罢了,闹得人尽皆知,还让禹王下不来台!” 这言语里的酸意和嫉妒,简直无所遁形。 “我说清露妹妹,你怎么就对禹王如此念念不忘呢,你可是女子,多少也得矜持些。” “矜持?”沈清露气的猛翻白眼:“这赵老太太也是糊涂,居然还把这么个女人带进宫里来,那岂不是也要与我们并列?脸都被她丢光了。” “哎,我说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没见识的村姑罢了,莫非还怕抢了你们的风头?就算是牡丹,也得需要绿叶衬托,若无她这般的绿叶,如何衬托我们呢?” “这话倒也不假,哦对了,前两天无月妹妹说这是她姐姐第一次参加这种宫宴,让我们好好照顾呢。” “照顾?照我看啊,这赵家这些女人还真是,自己都能斗起来,白白让旁人笑话!” “行了姐妹们,还是好好想想待会该怎么照顾这位前禹王妃。” 这帮贵女闲着无事,正在宴会旁的花园凉亭小坐,前来伺候的宫女们听的也是一愣一愣的。 不过她们常年在宫里生活,早就习惯了没有眼睛耳朵的生活,对这些纵然有兴趣,也不敢表露半点的,送了茶就立即退出亭子,在外守着。 其中简小姐端起一杯茶,“我劝你们别想的太简单,据说江州一事她可是立了功。” “那件事我也略有耳闻。”沈清露一派傲然,“说来也是恶心,这女人贴不上禹王,就勾搭太监,一个阉人,她居然也能瞧得上眼。” “清露妹妹,当心祸从口出啊。” 沈清露略有些怕意,但她向来是这帮人中最得意的那个,硬着头皮反驳:“他本来就是太监,莫非还不让人说?要我说最恶心的还是赵无双,为了上位,真是不折手段!” “我看还是算了,若是她乖乖的安分守己,此次便不为难与她,免得伤了和气,毕竟赵大将军可是要回来了,人家三年未回,这次好不容易回来,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也不太好。”说话的是秦家嫡女秦霜,听说也是早早就配给了睿王。 “阿嚏!” “阿嚏!!” 赵双双觉得鼻子都快被甩出去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大下午了,一直不停的打喷嚏。 飘絮赶紧把赵无月送的斗篷拿了过来,秋意连忙道:“飘絮姐姐你是不是傻,这是三房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用。” “就你聪明。”飘絮收回斗篷,又重新找了个件锦衣出来,里面是加了一层鹿绒的,穿着还算暖和。 这才不到十二月的天气就已经这么冷了,要搁现代估摸连秋裤都没安排上,在这里就要裹成半个粽子了。 为了在宫宴脱颖而出,赵无月早早就精心打扮,整个人显得灵巧至极。再看看赵双双这身,就未免过于普通了些。老夫人也是一沉,“怎么穿这些?” 赵无月:“是啊二姐,我不是送了件斗篷给你吗,为什么你不穿呢?” 秋意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说为何不穿呢?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赵无月赶紧取下腰间系着的一个玉佩,看着普普通通,可摸着却是温润光滑,连棱角都磨的润润的。 她笑眯眯的,“二姐姐,以前是我太任性,是我不好,总之呢歉也道过了,此次你肯说服祖母同意我一同去宫宴,无月真的感激不尽,看你穿的朴素,连压身佩件都没有,不如先用我这个。” 老夫人有些无奈:“你到底是个女儿家,虽说过不急于婚事,可这次宫宴总归有不少青年才俊,适当也该打扮打扮。” 赵双双垂着头,聆听教诲,若不是为了站在潮流前线,去宫里探探情况,顺便去太后那走动走动,对这种相亲角儿,她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更别说要精心打扮,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赵无月:“姐姐,你还在生我气吗?我娘亲虽然不对,可” “别说了,给我。”赵双双接过她手里的玉佩,本想和老夫人上一辆车,却被赵无月抢先了一步。 她也无心去争,径直走向第二辆马车。 秋意有些不平,板着一张脸:“这个五小姐太没规矩了,不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吗!” 赵无月听到这儿,也毫不示弱,钻出头来:“这叫先来后到,二姐姐,你家丫头也太聒噪了,跟八十岁的老婆子一样!” “你说谁是老婆子,你” 飘絮拉了拉她的衣袖,“好了,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她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143章 不惯 马车行驶起来,赵双双的心就更加不安。 她并没有佩戴赵无月送的簪子,说实话,她没办法未卜先知,自然也害怕赵无月会暗中搞小动作来陷害自己。 至于为何陷害,有些人害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更何况她确实把陈含玉赶了出去,让三房的地位有所动摇,就凭这一点,赵无月就算要做点什么,也是再正常不过。 她细细打量着这块玉佩,做工确实不错,隐约还闻着一股檀木的香味,古人都喜欢佩香熏香,所以有香味并不奇怪。 但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齐光所说的话。 两者香味结合起来,香味恒久而特殊。 她把玉佩放在掌心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最后发现在玉佩的背面有个小小凸槽,她用指甲扣出凸槽里的东西,一根头发丝粗细的草,大约只有眉毛长短。 若不仔细看,这么点小东西是完全无法发现的。她小心用丝帕将这草给包了起来,在进宫之前谎称肚子痛,故意绕到了回春堂去,让傅传喜检查了一番,确认是何物之后才进了宫。 这一举动自是又让赵无月不满了,不过一想到待会有好戏要看,又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其实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她也是先和陈含玉通了气,按照陈含玉所说一步步去做。 幸好提前通知过,有陈含玉出主意。 不然真要是像今天这样,她既不戴簪子又不披斗篷,很可能就要功亏一篑! 赵无双,你破坏我的好事,把我娘赶出府,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怎么翻身! 马车抵达宫门的时候,随行的侍女将赴约的帖子拿出,并自报了家门,禁卫军才放行,一路可谓是守备森严。 此次宫宴设在了庸华宫,赵双双等人抵达的时候,坐席上也差不多都坐满了人。 自古男女不同席,不过这次的宫宴却是十分的人性化,大臣按照品级大小而排顺序先后,还不用分桌,可携家眷妻儿入席。 赵无月显得颇为自傲,掀开帘子看着这偌大的牌匾,“二姐姐,待会你可得跟紧些,毕竟你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大的场合,难免会露怯,可不要给我们赵家丢脸哦。” 老夫人也赞同的点头:“不错,此等宴会不比寻常,小至七品官员也会前来参加,一旦在这种场合出丑,那才是无法挽回的,你自己也放机灵些。” “是。” 赵无月一脸笑意,见老夫人往前面走去,她也急忙下车,正打算追上去,却未曾想竟被人绊住,等回头看去,所有人都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一时她也不知该找谁追究。 只能憋着气,编好自己的头发,重新整理衣服,脸上还保持着两分端庄的微笑,正待她疾步上前去追老夫人的时候,赵双双却忽然开口:“五妹等一下。” 赵无月有些不耐烦,她根本就不想和赵双双一起进场,免得成为贵女圈的笑话! 可当着这么些宫女太监的面,也得维持自己知书达理的人设,耐着性子:“怎么了?” 赵双双摇摇头,递过去一支发簪,“我只是想说你的头发乱了,发簪也掉了,给你。” 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闻着隐隐还有股幽香。赵无月命令丫鬟给自己重新插入发簪,确保妆容和发饰无恙,这才追上了老夫人。 赵双双三人则走在最后。飘絮低声道:“你也太大胆了,当着这么多人面绊她。” 秋意:“谁让她说话这么难听,活该!” 飘絮:“你啊,这可是重要的场合,待会若有什么也得收敛些性子,免得给主子丢人。”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开玩笑,我还是分得清场合拎得清轻重的。” 老夫人一进场,便已经有两位妃子注意到她了,脸上都是一副笑容,朝老太太及身后的两位姑娘也点了点头,算是问好了。 而此时,云秀姑姑也亲自上前来,“赵老夫人,太后娘娘已经在里面安排了坐席,还请这边走。” 老夫人笑意绵绵:“让太后娘娘挂心了。” 云秀:“赵老夫人可是功臣之母,自然是尊贵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设了专席,也就是说不能再和赵无月二人同坐了,于是她交代赵无月多多照顾一下自己二姐。 赵无月嘴里答应着,背过身就丢下赵双双一人。这席间坐着的不是那些官员的夫人就是女儿,按理说身在京都,多少都该认识。 可原主极少走动,再加上赵怀章夫妇不在京都任职,和这些人几乎面都没见过,最多也就是听过各人的事迹。 算不得熟,自然也没人相邀。 她站在那边,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各自都忙碌手里的事,端着托盘,还专门要避开站在中间的她。 时不时还有些人从席桌上投来打量探究的目光。 而赵无月则一头扎进沈清露等人的席位上,完全是把老夫人的话当做耳边风了。 她略有些歉意:“各位姐姐来的可真早。” 沈清露坐在上端,半闭着眼,“不是我们来的早,只是你姗姗来迟而已。” “清露你也别怪她, 月妹妹只是参与者罢了,确实可以不用来的这么早的。” 她们是诗会的四大发起人,这诗会嘛,顾名思义就是探讨文学的一个聚会。 大梁对女子束缚限制,相比其他朝代,要宽容许多,可正经大家闺秀自然也不能天天抛头露面的。 所以像诗会啊,花会啊,庙会以及女儿节等等,就是专门为女子打造,是能光明正大在一起闲聚的由头。 而且现在的大梁重文学,每每诗会的时候,一些青年才俊,尤其那些没有功名在身的寒门学子。 但凡能在诗会中脱颖而出,就能名扬京都,运气好些的就能受人点拨入仕为官。 再不济也能成为各位大臣乃至王侯的门客,也算是一番出息。所以无论走到哪里,对诗会尤为重视。 而今年因为都来参加宫宴的缘故,就无意再在民间举办游园诗会,所以沈清露等人才早早入宫在后边的花园布置一切。 打算等稍后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便领人去召开诗会,再把写的好的诗词送到宴会中去,让所有臣子和王侯看看。 更是让皇帝作为评定者,换句话说不管是谁,只要在今日脱颖而出,那必然会名震京都,前途不可限量。 因此这些千金,少爷什么的都是有备而来。 就连赵无月这种不喜舞文弄墨的也提早做了两首诗,等着稍后临场发挥。 秦霜用绢帕擦了擦手,瞥眼看向那边干站着的赵双双,一时心有不忍,“我说无月,那好歹是你的二姐,怎么也该把她请过来一起坐坐。” 赵无月没吭声,装作没听到,一旁的简婉如笑呵呵道:“对啊,虽说土气了些,不过到底是赵家的嫡女,是赵大将军的女儿,怎么说也该表现我们友好的一面。” “友好?”沈清露冷着脸,“就她也配?” “人家现在好歹还是县主呢江州一事,确实出了不少的功劳。” 县主 沈清露狡黠一笑:“是啊无月,你和阿无姗姗来迟,可是要被罚的,来人,把赵无双带过来,也让姐姐妹妹们好好认识一下。” 被罚?赵无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不管来早来迟,和自家姐姐来参加的时候,都是其乐融融的,也没说过有什么惩罚来着。 不过人家沈大小姐都发话了,赵无月也不好端着,带着丫鬟去请赵双双。 秋意抿嘴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安好心?” 赵无月:“我也是看姐姐在这里尴尬,你瞧瞧,满屋子的人有谁待见你?有谁拉着你入座?你站在这里挡着宫女太监做事也不好。”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趾高气昂啊,你” “阿无!”沈清露亲自出马,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那边都是姐妹们,大家的父亲都在朝为官,互相也该认识下,虽然我不愿意,可你身份摆在这,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诗会。” 秋意张了张嘴,可在飘絮的示意下,忍着没说。反观赵双双,对这番话,也是表现的平静至极。 赵无月:“我说二姐,清露姐姐破格让你加入已经不错了,你赶紧答应啊。” 之前对这沈清露卖乖,是想着赚钱,总得忍辱负重,做些自己不情愿的事,现在用不着沈清露了,赵双双自然也不用惯着她了。 赵双双:“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没兴趣。” 第144章 解围 “你说什么?”沈清露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赵双双略带同情的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耳聋了,真是同情你,对了,我认识一个大夫,医术一绝,要不我行个好,找他帮你瞧瞧?” 沈清露此刻神情晦暗不明,就像装满火药的木桶,随时一点就能炸掉。 可她身为太师之女,又不得不保持风度,但自小骄纵,受不得别人刺激,稍微刺激两句,就有些绷不住。 所以这想要忍气吞声,又忍不住想发火的模样,实在滑稽。 赵双双笑出了声,沈清露瞪了她一眼,“你还敢取笑我!” “哦,原来不聋那是我太操心了,清露姑娘,你那什么诗会呢,门槛这么高,无双自知才疏学浅,还是不去丢人了。” “好,好,我给你抛橄榄枝你不要,回头可不要求着我,谁不知道三年前你是被诗会的人踢出去的,你忘了,可所有人都还记着呢。” 赵双双觉得莫名其妙,“就会翻旧账了是,除了人身攻击以外什么都不会了是?” “你” 看着这边乌烟瘴气,云秀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笑着上前:“嘉芸县主,太后有请。” 太后有请? 这话一出,就连之前那些端着稳着的命妇也不由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夹杂着各类羡慕和嫉妒的眼神。 赵双双应了声,跟在云秀姑姑身后。 秋意此刻也觉扬眉吐气,“我们主子才不与乌合之众为伍呢,麻烦,借过。” 好,好你个赵无双,我倒要看看你得意到几时! 沈清露当着这么多人面吃瘪,面子上自然过不去,可人家是被太后请走的,又不好发作。 赵无月见她神色阴冷,颤颤道:“清露姐姐那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无非就是仗着太后的宠爱罢了,要是离了宫” “你说的对,无月,你是我的好妹妹。” 得到老大的肯定,赵无月喜上眉梢:“清露姐姐说这些做什么,无月与你虽不是亲姐妹,可在我心里,你比我姐姐还要亲。” 对赵无月这套低声下气又讨好的姿态,沈清露还是十分受用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上官浩宇待会也会来,吃的差不多,咱们就可以去花园开展诗会,皇后娘娘同意的。” 她转身回到座位,目光却一直锁在皇上座下前三排的位子。那边都是皇亲国戚所坐,要嘛便是战功累累,政绩不凡的大臣。 可这个赵无双究竟有什么不同,太后竟要如此待她?想着这些,沈清露便觉得有一团怒火在心里压着,要是没有发出来的话,可能随时会疯掉! “其实你也不必紧张,这样的宴会并非每年都这么多人,皇上也是有选择性的,再者你此次立了大功,寻常也不敢小看你。” 说话的声音柔而婉转,就这么听着,仿佛就能将人融化。 赵双双还心想是哪个可人儿这么心善,扭头一看,竟是坐在后排的杨希德。 看到熟人,赵双双自是觉得欢喜,“杨太医,你也来了,那小小呢?” “咳。”杨希德低声道:“你往皇上那边看。” 赵双双果真看向皇上那边,虽然她们现在坐的位子已经是位列前排了,可真要接近天子,还是有那么多的距离。 也许这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只看着那皇上穿着一身紫色的素装,头上戴着束发嵌红珠紫金冠,手里转动着两个红漆的木核桃。 并不是笔直的坐着,相对于皇后的优雅端庄,他更加随意一些,只是再怎么随意,身上那股冷峻和威严却也是藏都藏不住。 难怪常说伴君如伴虎,就冲着这架势,倘若自己当初倒霉,穿成了个妃子宫女的,估计比现在的处境还要难堪。 大抵的察觉到她的目光,皇帝漫不经心的往这边一瞥,她赶紧收回目光,假意与邻座的夫人交谈,直至眼角余光发现皇帝没再看着这边,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邻座的夫人一脸嫌弃,心道,我认识她吗?好端端扑过来插话,简直无理极了。 看着这份嫌弃劲儿,赵双双也没当回事,悄悄地,又看了看皇帝身边的符晓。 按理说皇帝身边有寿公公,小李子,还有一干宫女。 怎么都说是不用伺候了,而且还专门给符晓备了一席,正好就跟禹王面对面,偏偏还特意让符晓近身伺候。 怎么都感觉是那种,恩威并重。 果然,大红人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杨希德低声道:“放松些,权当作是平常罢了。” 对杨太医的提点,赵双双感激不尽,一时就想其远在宿州的齐光。她身子往后挪了挪,“杨太医,听闻你是医学世家?代代行医?” 杨希德也不避讳,直言称是,若是常人说出来,多有装13之嫌,可偏偏他眼神坦荡荡的,听着不仅不觉得装,还让人倍感崇敬。 就连秋意这样的刺头也不禁放低了身段,眼里全是崇拜之意。 看见这么俊俏柔美的男子动心,是常事,不过也不能表现太过,她用胳膊肘撞了撞秋意的腰间,顿感酥麻,回过神来,笑呵呵的:“奴婢给杨太医斟茶。” 杨希德笑道:“稍后要开席,秋意姑娘若是晚了出去,恐怕就赶不上饭点了。” “秋意姑娘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飘絮只觉丢人,拽着秋意殿外走,秋意一路上还在嘀咕,“飘絮你听到了吗,刚才杨太医居然喊我的名字,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快别说话了,都看着呢,不然又得诋毁主子说她的丫鬟没规矩了。” 二人身影渐渐消失,去偏殿候着了。 一般有身份的人外出,多少会带上两个随从或婢子,主人家好些的,会单独准备吃食给下人享用,若是差些的,就得下人自己解决饭食问题什么的。 等她们一走,赵双双才继续说道:“那想必杨太医医术精湛,不知对失忆症可有涉及?” “失忆?”杨希德略微沉思,方才答道:“听说过一些,不过并未碰到过此类病情,县主怎么无端端打听这样的事来?” 赵双双:“实不相瞒,我有一朋友恐患上失忆症,每每他想起什么的时候,就会头痛不已,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在为他打听治疗之事。” 杨希德:“原来如此,待我闲后翻翻先父手札,说不定会有线索。” 杨老太医当年也是个中翘楚,专治疑难杂症,走遍天下,收集了各数案例。只是临到老年这般时候,就得了忘事儿的怪病,俗称老年痴呆。 所以想得到老太医的帮助肯定不能了,不过幸好还有手札可以参考,兴许真找到可行之法。 “那先谢过杨太医了。” 杨希德:“不妨事,大家都是朋友,上次那墨锭买回去可还好用?” “那是自然,杨太医推荐,必属精品。” “那就好。”杨希德淡淡一笑。 赵双双这会想来自己刚才那话,似乎有些恭维之嫌,倒也没太当回事,反正说的是事实,有恭维也是事实。 宫女太监们先上了冷菜,这吃食一上来,就有宫人立马倒酒,臣子家眷们喝了两口,便也各自放松了些,没有起先那般拘谨。 皇帝微微一笑,照例表彰老祖宗的功德,照例表彰大臣们的功绩,等差不多了,才让符晓去落座。 其中便有人道:“符督公如今身居高位,却还是对皇上卑躬屈膝尽心尽责,实在难得啊。” 符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皇上办事当然得尽心尽责,自不能和那些偷奸耍滑之人攀比。” 说到偷奸耍滑,穆王也忍不住道:“说来张大人上次修河道一事可就办的不漂亮,本王依稀记得,还是符督公求了情,您才免了责罚,只是罚俸三年这么早便忘了?” 张大人汗颜无比,这话的意思是得让他当众感谢这个阉人。 可瞧着皇上没发话,他也只好弯了弯身子,“符督公确实是个正直的,难怪皇上对督公如此信任,肯将天机营交给督公打理。” 第145章 煮酒论诗 符晓冷冷一笑,全然懒得再回话。皇上面上没动,不过暗地里也把这些人的那些神情看了个一干二净,随后摆摆手:“开席。” 豫王:“父皇,光是美酒佳肴没有美人怎么成,说来儿子此次去漳城办差,带回来几名西域美女,不如让她们来献舞如何?” 西域美女,这噱头不错。 若是寻常倒也罢了,可今日诸多女眷也在场,总觉得有伤风化。 皇后难得开口:“豫王就喜欢这些新鲜事,不过今日是祖传的规矩,还是不要载歌载舞了,一则缅怀先人,二则痛定思痛,依本宫之见,不如煮酒论诗如何?” 顿时,立马就有两个妃子附和。 皇后满意的笑笑,又问:“贵妃妹妹以为如何?” 她嘴里的贵妃,自然就是深得盛宠的华贵妃。 也就是坐在皇上左下两个阶梯位子的女子。 她穿着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低头抚摸着怀里的小肥猫,“皇后娘娘才是一国之母,您说是便是,妾又岂敢有旁的异议?” 小肥猫在她的抚摸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皇后收回温和的目光,略有些犀利,瞥了眼不远处沈清露一桌,那沈清露身为诗会发起人,眉目间自带三分傲气,她袅袅娜娜走上前来,举止仪态确实有大家风范。 “清露,你乃民间游园诗会的发起人,所以这规则自然也是要你来宣布的。” 沈清露笑着点头,那笑意恰到好处,既不张扬浮夸,又不小气吝人,“自古诗会传承已久,为不打扰诸位雅兴,清露已在御园池边的两座亭舍中筹备好,今日若有兴致参加的便请随清露移步,若无兴致参加,亦可充当评官,待参与者的诗词送过来,先选出四位评官,最终再交给皇上来宣评今年的‘诗仙’。” 这个办法比皇后所言还要妥当些,毕竟这么个聚会,也不是人人都喜欢诗词歌赋,总有些喜欢别的,众口难调嘛。 这样的话,就比较灵活。 不得不说沈清露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赵双双认可的点了点头,一副无谓的态度夹起盘中糕点啃了两口。 在场的大臣都微微一愣,这个玩法并不新奇,只是要选出合适的评官可就不好说了,得罪谁都不好。 皇帝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头,皇后和沈清露到底亲昵些,开口接过话茬,“那今日只论诗词,不论身份,早先听说谢大人文采斐然,谢三公子更是才华出众,不知今日可愿一试?” 谢大人起身上前:“皇后娘娘,微臣久于政事,若说到文采,确实有些生疏,还是将这样的机会交给年轻人。” 说到交给年轻人,席间不少才子佳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转移阵地,等的就是一鸣惊人。 皇后也不便勉强,道:“既如此,那便请谢大人担任评官之一,至于另外三位” “上官大人当年可是状元郎,由他担任评官,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啊。” 上官大人笑呵呵的:“既然诸位如此热情推荐,微臣也不好推诿,不知赵大人可愿担任评官?” “我?”赵怀礼有些讶异,但很快反应过来,起身道:“若说到文采,自是不及你们三位大人,不过微臣也愿意一试,也好见见咱们大梁学子们的风采。” 而后又推举了一位评官,此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那些早就准备妥当的千金公子,此时早就跟着下人步入御园亭中,拢共分为两座,隔着垂下的纱幔遥遥相望,中间隔了一座桥。 同桌吃饭是无奈之举,可这样的场合还男男女女挤在一堆,极易出事,传出去也被称毫无规矩,自然是要分开的。 赵双双原本不想去,沈清露却刻意让人过来激她,任是那种低端的激将法,赵双双也不会当回事,偏偏 “你是说当了诗仙会有银子?那这银子是由谁出,是皇上奖赏呢,还是你们诗会共同给出?” 秦霜脸上有些嫌恶之情,不过掩饰的极好,只斜眼瞥她,就像在看一个土包子,不过为了完成‘请君入瓮’的任务,她还是耐心解释了一番。 也就是说这银子是由诗会出,因为在民间,想要参加诗会,每年都得缴会费,用以场地布置,食物提供,笔墨纸砚什么的一堆杂事,听说这笔会费还不少。 这是常年固定会员如此价格,若是偶尔来参加一次两次,进入诗会也需七八两银子做打点,也是方便那些寒门学子能在诗会中一鸣惊人,那翻了身,七两八两自然也就赚回来了。 “赢了诗仙也才一百两银子,忒少了点。” 秦霜斜眼睇她,这还少? 听说之前宸王寿宴的时候去全城最好的珠宝铺子买东西还讲价,这会还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居然嫌一百两少。 赵双双自语道:“不过有一百两也不错,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麻雀再小也是肉啊。” 秦霜更觉好笑了,听听这口气,仿佛诗仙就已经非她莫属了似的,不过好歹是把她给说动了。 千金们已经钻进亭子了,今日来参加的粗略数数也有十二三名,透过纱幔,隐隐绰绰地呈现出里头人的身影,时不时还有甜美清脆的笑声传出,衬着这身姿曼妙,实是美不胜收。 丫鬟们挡在了门口,瞧着似有一番为难。 秦霜也有些气闷,“清露,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无双说动,怎么到了门口却不让人进?” 简婉如开口:“瞧你这性子,言重了,我们啊可不是不让无双进来,只是在场的都是平日里经常聚在一起的姐妹,纵然无双想要参加,也得通过考验才行。” 说话的女子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接着她又发话,“无双,听说三年前你是被踢出诗会的,可有此事?” 赵双双嗯了一声,那女子又道:“那好,至于如何踢出去的,咱们今日就不过问,但你想重新加入,可不是只凭着身份和钱财就能进来的。” “”赵双双呼吸吐纳间,直言道:“这位小姐姐也不必绕弯子,有什么就直说好了。” 女子甜美一笑:“好,果然是个爽快人,我们诗会自然以才学为主题,为了避免耽误大家,我现在便出一则对联,若是你能轻易对上,便让你进来。” 秦霜:“无双不必担心,我知你文墨粗糙,有我在此相助,定能顺利过关。” 赵双双淡定的点点头,等着女子说出上联。 “百花开锦绣。” 这不是简单,这是把她当做傻子,这种对联,随便揪出个孩童都能轻易对上。 最简单直白的,百对什么?对万,对千。开对什么,对闭对关?寻常如此倒也没什么,可用在这里自然就不对,这里的花开颇有几分开始的意思,那自然就对起。 赵双双:“万马起云烟。” “不错,还以为你要思考一会儿。” “那就依这个万马开头,我再来一个,万马争飞跃。” 赵双双笑了,“百花展笑颜。” 那女子多有不服,原是听说这女子在关外长大,不通文墨,写字都歪七扭八。 十五岁回到京都三年间,更是不学无术,成日摆弄着王妃的名号作威作福,她早就想会会这种女人了,今日本就是要给她难堪,谁料竟能一一对答上来。 她有些恼,“再来!” 还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沈清露,沈清露也有些无辜,才几个月时间,怎会转变如此,估摸着是临时抱佛脚,偷偷学着的。 秦霜不想闹大,继而道:“够了婉如,说话可得作数,人家已经答上来了,就理该请进来。” 第146章 一丘之貉 这话说的在理,不管这对联难度如何,刚才的话就是说只要对得上来,那就是通过考验,此间要是再反悔或者纠缠下去,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丫鬟挑开帘子,秦霜抬了抬手,眼神示意赵双双先走,而后她才也跟着走进亭子,放下了纱幔。 原以为是个很小的亭子,可一进来才发现不仅视野开阔,还点了炭火,亭内和暖阁一样暖和。 而另一边则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早放好了笔墨纸砚,且已经有两三张宣纸上已经写好了诗词。 沈清露当然不会因为她对的上对联就轻易放过。她靠着月台,目光异样,“其实刚才不过是热热身,真要说起来,你既加入了诗会,想必也知道规则,会费不菲,听闻你被禹王休弃之后,铺子又出了事儿,实在是捉襟见肘。所以我们姐妹商量了一番,只要你能说出这诗会的渊源和历史,会费可免。” “”看不起谁呢,谁捉襟见肘了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原理,赵双双不急不躁:“难得诸位姐妹替我着想,只是关于诗会的由来,我觉得还是算了,直接切入正题比较妥当。” “看来这是答不上啊。” “还以为多大本事呢,也就会对个对子而已,连诗会的历史都说不出来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无才无德。” 赵双双耐着性子听她们说了两句,也没接话,从下午就没吃东西,到现在,肚里早就没食了,空的厉害。 她寻了个位置坐到一边,拿起盘子里的桂花糕往嘴里送。 要不说宫廷就是不一样,哪怕是同样名字的桂花糕,吃进嘴里,是真的带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的。 还没吃几块,肚里刚有点东西垫着,那劲儿还没满足,就发觉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是突然之间就安静下来的。 再一抬头,周遭人齐刷刷的盯着正在吃东西的赵双双,就好像你正吃的开心,突然就被人围观了,这种感觉就很不爽,再甜再香的桂花糕都不好吃了。 沈清露双眼发突,气得发抖,“我说,赵无双,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现在又玩的什么把戏!” 感情她们在这里用激将法,折腾半天,于人家而言,毫无损害?还能若无其事的吃东西? “刚才看各位姐妹兴致勃勃的,也不好打断你们不是,现在既然聊完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启诗会了?”赵双双不舍的放下自己手里的糕点,喝了口茶润了润嘴,总算吞进去了。 原本还想找茬,可见着这模样,这戏算是唱不下去了,再者皇后也派了侍女过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宴厅都已经一曲舞罢了。 在众人劝说下,沈清露也只好忍了这口气。 心道这女人无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等待会真要写诗,估计就是狗屁不通。 秦霜做了和事老,笑眯眯的:“无双,看你喜欢吃这个桂花糕,下次再给你带些,反正我经常进宫来,也方便。” “那多不好意思谢谢啊,不用带太多。” “还真是个不要脸的,客气一下,还当真了” “早说她最近过的困苦,难怪不愿意参加诗会,一是没钱,二是说不出诗会起源,为了面子才说不想的” 赵双双听的头疼,简直就是没完没了。 要不是想着进宫来,就是为了了解当下风尚,她压根就不会来,要来也得寻个别的机会悄悄看看太后,绝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出风头,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还真是牺牲太大了。 赵双双扶了扶额,只想赶紧结束,直接问道:“今年诗会主题是什么?” 沈清露并不理会,自顾自道:“煮酒燃诗是历来起源,在任何朝代文学都占有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据说以前的公主曾召开文人诗会,当时可是流出来上百首诗,后人还将此记录典籍,流传至今。” 赵双双:“嗯,你说的对,不过照你这么说,这文人诗会该是陶冶性情,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意,融入其中,而不是拿浅薄无知当资本来炫耀,互相攀比,哦对了,有句话就叫做有辱斯文嗯,送给你啊沈清露。” 她干瞪着赵双双,恨不能掐死她,“赵无双,我不知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但真正说到作诗的时候,我就不信你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其实沈清露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就难受,就有股无端的怒火! “你们少说两句,莫让那些才子公子的瞧了笑话,睿王和穆王都在呢,咱们这会子既然口说无用,不如笔下见真章。” “是啊无双,你口齿伶俐也没用,这样好了,免得说我们欺负你,你先来。” 赵双双回到座位坐着,又寻了块绿豆糕来吃,直接吩咐赵无月研磨。 赵无月愣住,这感情是把自己当丫鬟使了? 但在众人眼神示意下,她再是不情愿也只得绕到桌子旁开始研磨,过了片刻,她才嘟囔了声:“行了,二姐姐,您来高抬贵笔。” “谢了。”她接过毛笔,看着这白纸,嘴里还含着一块绿豆糕,只是站了半天,笔墨都落在纸上了,晕开了一团墨渍,还没能写出半个字来。 赵无月也忍不住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 “刚才说的倒是厉害了,临了到头就写不出来了?” “所以说啊,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确实很为难,毕竟从小到大背诵的唐诗宋词多不胜数,随便写写也能堵住这帮人的嘴。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走人。 而且今天还是难得的好机会。 要是真的一鸣惊人的话,就能洗刷以前那些不好的印象和名声,至少就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要不就用诗仙李白的诗? 可哪一首比较好呢 沈清露冷笑:“赵无双,你这墨都快干了,要是真写不出来我们也不嘲你,那你就跪在地上,贴着宣纸到御前跳王八舞,只要博得大家一笑,我就让你进诗会。” “我只怕我一写出来,你们就毫无表现的机会,确定要这么做?” 这话也太狂妄了,在场这么多人,不说女流如此,便是那些才子,哪个不是饱读诗书才高八斗? 就连当朝诗圣也不敢大放厥词! 原本还打算好好逗她们玩一会儿,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现在,改变策略了,速战速决才是正经事。 “赵无双你可知你刚才在说什么!” “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是啊,这也太我说无双,你别逞强啊。” 众人满目怀疑,赵无月挑了挑眉,并没有开口相帮,因为这种状况,就是她乐于见成的。 赵双双:“沈清露,刚才要赌是,那好,若我写下诗词之后,你就尽管用尽平生所学,倘若无法超越我,扮王八下跪的是你,去御前献舞表演的也是你。” “这这牺牲也太大了。” “是啊是啊不值当不值当” 刚才沈清露说这话的时候,这帮人无动于衷。 现在却说着不值当 果然是一丘之貉。 第147章 刺 赵无月:“二姐姐,你别这样,大家是和你开个玩笑,要不这样,我先来,也好让你有个缓冲的机会,再细细思考一下。” 她这点小心思谁人看不出,不就是想先一步写出自己认为最好的,然后给后面的人增加难度么,借此好脱颖而出罢了。 说难听些,真想帮人说话,早干嘛去了,等到现在就是想博个好名声而已。这点小心思,暴露于人前,显得低级了些。 赵双双面不改色的拿起毛笔,蘸饱了笔墨,“怎么样沈清露,是不是不敢赌了?怕了?” “不敢?”沈清露冷笑:“你说什么笑话,我岂会不敢,若你输了,你不仅要扮王八去跳舞,还要还要当众给我磕头给我道歉,说你是用了肮脏手段才嫁给禹王的!” “成交!” 成成交?沈清露愣住,不止是她,在场的女子都愣住了,这得多大口气才能这么说啊。 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赵双双就已经抬笔迅速写了出来,身边的千金们也不由围拢过来查看。 可看到第一行字,就笑的不行了,先不说字体形如蛇爬,就说这诗,哪有五月有雪的,还真以为自己是窦娥,搁这儿喊冤呢。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第一句倒也算工整,可以说是很精绝,但一般作诗开头就极好的,未必能好好收尾,只是这会子,大家的嘲笑声就小了许多。 看到第二句‘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的时候,众人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接着往下看。 赵双双倒也不介意她们围观,十分潦草的写完剩下的两句,尤其当那个兰字写完,在场一片寂静,就连沈清露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秦霜不自觉念道:「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赵双双搁下毛笔,拿起宣纸,吹干上面的墨渍,抬眼看向沈清露,“沈清露,愿赌服输啊。” 沈清露眉头深皱,“不对,这不对,这一定不是你写的,一定不是你写的!” “是不是我写的,你说了可不算,方才所有人的眼睛都瞧着的。” 确实如此,作诗作词这种事不敢贸然,若是冒名顶替或借他人之用,倘若被查出来,那可是身败名裂的糗事,没人愿意这么做。 何况众目睽睽,亲眼看着她写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有假。刚还说的信誓旦旦,如果现在反悔,脸面可就丢了,但要是真的去御前丢人,这脸也依然丢了。 沈清露思绪飞转,正为难之际忽见赵无月那边有异样,原是一个丫鬟鬼鬼祟祟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她心中忽然就有了主意,笑道:“看来是我低估了你,这首诗确实精妙绝伦,我承认,一时半会可能无法超越你。” 这么说话,也就听听罢了,接触过这两回下来,沈清露是什么尿性,算是知道一二。今日居然这么容易就松口了?莫不是其中有诈。 赵双双挑眉看她,等待着她的下文,果然,沈清露见众人无异议,这才道:“但当时可是约好的,说的是在座之人,但凡有人能写出比你这首诗更绝妙的,那就是你输。” 这是要耍赖的节奏。赵双双眉头深锁,差点忘了,如今在场的女子可都是她那一伙儿的,肯定是要帮着她说话的。猜测不错,众人仍然没有异议。 沈清露见势力还在自己这边,也略微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佳作,我们这帮女子自觉才疏学浅望尘莫及,不如这样好了,就以此诗为模板,看看在场的才子能否作出与之相匹的。” 见大家都不吭声,她朝丫鬟招了招手,让人将这诗作送到对面的凉亭内,然后便静待消息。 丫鬟接过诗作,眉间闪过一丝狐疑,又瞧着沈清露在她手背微不可查的拍了拍,叮嘱了几句,听着小丫鬟脚步声渐远,赵双双已经猜到沈清露要做什么了。 她也不介意这个时候翻脸,漫不经心的走出亭外,望着丫鬟过去的方向,然后朝远处的秋意使了个眼色。 要说秋意这丫头平时嘴巴不饶人,冲动任性了些,可办起事来也算利落。 她虽然也没完全看懂自家主子的意思,不过刚才隔着荷花池也确实瞧着沈清露和那丫鬟有猫腻,所以收到主子的示意便立马从另一端追了过去。 诗词虽然送出去了,沈清露确实打算在上面动手脚,可现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赵双双下意识拨弄着腰间的玉佩,凸槽里干干净净的,连一抹灰尘都瞧不见,傅老头说的话,更是言犹在耳,谁能想到就这么普普通通眉毛粗细长短的香草,竟有这等妙用。 她把目光投向纱幔外,只瞧着对面凉亭中的才子低着头走来走去,似是在品鉴,又似是在揣摩。 豫王带来的舞姬还是有用的,这些西域美女是真正的五官深邃,浓眉大眼,身材更是火辣一绝,就连女人看了也忍不住羡慕。 瞧着她们穿着露脐的短衫,沿着胸以下还有一串珠链,金丝边勾勒的纱裙随着转动而摇曳生花。 其中一人赤着脚,脚腕上一串银铃,随着步子清脆作响,她不断旋转,不断飞跃,身姿曼妙。 似是受到豫王的眼神示意,她踩着一块红布,似仙女般腾空跃了起来,而后妖妖娆娆来到了皇帝席前,玉手一扬,端起一杯酒递到了皇帝跟前。皇帝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她的眼睛甚美,像是琉璃投射下来的光一样耀眼。 皇帝正欲伸手去接,女子却一把扯开面纱,古怪一笑,嘴唇翁动间,一道银色飞钉破口而出。 皇帝惊诧间根本躲闪不及,眼见飞钉破出,符晓拔剑便朝女子掷了过来,那剑来的又快又准,与飞钉擦身,尽是火花四溅。 “保护皇上。”趁此间隙,符晓已闪身冲了出去,方才翩翩起舞的美娇娘此时已化身鬼魅,竟将手无寸铁的符晓团团围了起来。 这几个女子皆是训练有素,虽也无兵刃,但手里的缎带却像有灵性的蛇一般,轻轻松松就缠上了符晓的四肢。 符晓神情冰冷,“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女子嘴角一咧:“既然回不去,那不妨就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这绝不是气话,只一个瞬息,她们便已下了杀心,手中的缎带越来越紧,似是还用了内力。 而被围困在中央的锦衣青年无畏无惧,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周遭的侍卫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看着,那几个女杀手是占了上风,就这么僵持间,却见那几个女子额头竟渗出汗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般,竟有些力不从心。 为首的女子狐疑的看着他,欲准备收回杀招,却见符晓竟足尖轻踮,凭空跃起,紧接着身躯一震,几个女杀手竟被他那霸道无匹的真气弹开,如秋叶一般四散落去,纷纷口吐鲜血。 而为首的女子也不受控制的被他带到了眼前,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慌色,但很快反应过来,想挣脱却又挣脱不得。 符晓惯性的搂住她的腰,触到的是光滑细腻的肌肤,颇有些烫手,他立即换了个位置,反手扣住她的下颚,“这么张脸,要是死了,倒是可惜。” “呸!” 符晓倒也不恼,瞥了一眼周遭拔刀的侍卫,禹王周延泽此时也跳了出来,立即吩咐禁卫军将这帮杀手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他神色凝重,剑眉皱着,“父皇受惊了。” “皇上无碍?” “父皇,父皇,儿臣不知道她们是杀手啊” 第148章 一个故人 此时比刚才还要混乱些许,不过好在皇帝没什么事。 皇后也有些惊魂未定,想起刚才那会,她都飞身扑过去了,不过好在皇帝无恙,这颗心也勉强定了下来。 “好好查查,这帮人是什么来历。” 皇帝恢复安然,接着把玩着手里的核桃。 “诺!”周延泽瞪了符晓一眼,而后挥挥手,将人带走。 为了缓和气氛,几个大臣也轮流安抚了一番,顺便说点最近的喜事给皇帝听。 可惜经历刚才那一遭,此时的皇帝明显兴致缺缺。 就在这时,穆王返回前厅来。 都知道穆王才情出众,所以之前那诗会,自然是少不得他的。 看到穆王回来,就连穆王妃脸上也总算流露出微笑,起身上前,夫妻二人双手交握。 穆王妃自是了解自家夫君的,“看来是有好的收获,不然你怎会如此轻松。” 穆王也不隐瞒,连连点头:“确实有。”说罢便看向身后的两位锦衣公子,看着模样和仪态,估摸着也是哪位大臣的公子。 二人脸上藏不住喜意,但也没失态,先行在皇帝跟前行了礼,才将自己方才在亭中收到诗词的事如此这般陈述了出来。 光这么说,自是无人信,尤其说这个作诗的人还是一个不通文墨的女子。 听到赵无双三个字,周延泽更是嗤之以鼻,见他满目嫌弃,符晓却不自觉望向了他那边,目光也不太友善。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转移了视线,故作寻常,周延泽也以为自己是察觉错了,没太在意。 “当真如此了得,竟你们都口口称赞?” “还不快将那文稿呈给皇上看看?” “可不是,只顾着你们赏析,故意卖关子,这可就不大好了。” 穆王笑着应声,先行将这诗词递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也不由坐直了身,宫人们极有眼力的撤走了桌上摆着的各式盘子。 寿公公则上前将宣纸平铺展开,映入眼帘的,却是歪歪扭扭形如蛇爬的繁体字,看的人脑仁疼。 皇后看着也不大欢喜,都知皇后向来温和,可这次却独独皱了眉,而身侧的皇帝却是不动声色,泛着皱褶的眼角微微扬起,观测应当是轻松赞赏的,可为何皇后又是那般神色? 大臣们在底下也各自猜测,直至皇帝让寿公公将这首诗作传自之前选定的评官手中,四人起身看着,有的惊的像是被雷轰了,有的甚至是直接开口称赞。 上官大人捋了捋自己下巴的胡须,摇头晃脑一番:“不错,这诗绝妙无比,若说出自一少女之手,定是胸怀家国,英勇无畏,果然是将门无犬女,不枉费赵家门风严谨。” 听到这话的周延泽本能的皱了皱眉,虽说赵怀章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这几日就会抵达,但也不必那么早就开始拍马屁了。 若说别的倒也罢了,随便拎个赵无暇出来也算应付,毕竟此女确实有些才华,可若说到与自己成亲三年的赵无双,文采斐然?呵,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他扭头一转,有意无意的,就看到了符晓,他此时正望着御河那边,忽然就无声笑了。 旋即他也随之看去,可入眼的,却是白蒙蒙的一片雾气,根本什么都瞧不见。 奇怪,这人在看什么? 赵怀礼也不由感叹:“实是想不到无双竟有这等胸襟和情怀,可惜身为女儿身,不然也能报效朝廷了。” 华贵妃波澜不惊,“到底是什么样的绝世诗作,竟诸位大人如此称赞。”她对赵家她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把怀里的小猫儿弄走之后,才幽幽道:“本宫也实在好奇的紧。” 皇帝斜眼看她,温和一笑:“倒也不必问了,朕念给你听便是了。” 他起身走下台阶,每走一步,便念上一句:“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好一句春色未曾看,笛中闻折柳!” 皇帝刀眉如削,接着念道:“晓战随金战,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最后一句,皇帝的尾音稍重,听得出其中也不乏有几分壮志豪情在里头。 本来大梁那会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只是打天下用武将,守天下,就成了文官的舞台,这一变革也令朝中不少武将寒心。 若非还有个赵将军顶着,这重文轻武的局面,还要严峻些。也正是因此,朝中大多武将,乃至刑部也都愿意站到赵家这一派。 众人闻言,也不禁垂下了头,但凡有些学识,都能理解到其中含义。说来字字句句并不惊艳,可其中意境浑然天成,既有闺中柔情,又有沙场征战。 “内容丰富,格调昂扬,豪气充溢。” “实乃不可多得的好诗!” 周延泽不做声,甚至懒得再听,淡淡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但不可否认,这首诗作确实有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旁的不说,就好比他自己也是这般,出身不好,只能拼命攒军功,才换来如今的地位。 有时候人就是如此,其实心里明明认可,却嘴硬不说,大约是因着那一丝半点的自尊心。 皇帝仍是不动声色,等着这般说完,才朝寿公公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便见着后者悄然离去。 御园内,那帮贵公子也已经走出凉亭,来到女子这边, 碍于礼节,没有直接入内。 沈清露觉得奇怪,按理说诗作倘若掉了包,怎么也该过来问罪才是,怎么反倒没有动静? 方才去传诗的那个丫鬟走了进来,附耳在沈清露跟前低声说着什么,只见她瞳孔微睁,脸色瞬间变白,“你说什么?” 丫鬟颇有些仓惶,重重点了头。 “在下上官浩宇,确实冒昧了些,不过刚才那首诗作确实惊为天人,我等心生佩服,才冒昧前来,还请各位小姐们莫要介怀。” 隔着纱帘也能隐约瞧见此人面容,生的端正,如名字一般,器宇轩昂,而身后一群公子,也各个穿的华衣美服,模样姣好。 所有人几乎都是翘首以盼,眼中热烈,似已迫不及待要见见作诗的人。 然而话音落了半刻,却无姑娘开口。 赵无月倒是有些心急了,毕竟说话的可是上官公子,岂有不让他进来的道理。她小心提醒道:“清露姐姐?要是咱们这样拒之门外,不太好。” “是啊是啊清露,你赶紧让人把帘子撤开。” “外面那么冷,怎好意思让这帮公子受寒呢。” “可不是,你虽然写不出比赵无双更好的诗作,但也不能扰了今日的雅兴啊。即便承认没有人家学识渊博也没什么,你赶紧发话啊。” 沈清露此时拿不定主意,就像是骑在老虎背上,下不去也抓不稳。她呼吸吐纳间,强作镇定,呵斥道:“看看你们这帮样子,和青楼的角儿有什么区别?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女人就得端着才矜持才高贵,唾手可得的东西,人家就会不珍惜。” “这清露姐姐说的好像也是” 亭中曼妙女子们犹豫不决,而外面的公子们到底不比民间市井,至少看起来还是毕恭毕敬的,不急不躁的在那等着。 站了大约有三四尺的距离,勉强能通过衣服颜色和身形勉强辨别里面的女子。而其中一男子更是聚精会神的望着亭子里的人。 这一望,自然就引起众人的好奇。 “我说王兄,你倒也不必着急,平日里大多都是认识的,她们总不会半点情面不给,把我们留在这外边。” 那男子收回又小又圆的眼神,笑了笑,但没吭声也没辩解。其中有不少想拍马屁的,当然会急之所急,循着目光看去,“王公子这是在看什么呢?” “是啊,莫非当真有意中人在里头?” 王若一又尖又小的脑袋摇摇晃晃,“不是,只是看到一个故人故人。” 第149章 一个故人(2) 谁不知这王若一风流多金,父亲乃四阁老之一,虽说到了此间,阁老一职形同虚设,实权不多,可到底是当年辅佐皇帝登基的人,乃先皇所托之大臣,威望尚在,轻易不敢得罪。 这样一个人嘴里说出的故人,八成便是哪个冰肌玉骨的美人。 是人皆好奇,尤其还是这般风/流韵事,更觉有意思,于是众人巴巴的望着他。 王若一自知躲不过,无奈道:“此事不可说,有损姑娘清誉,这可不太妙。” “损清誉?莫非是你玩弄人家故而抛弃?” 王若一:“这是什么话,我王家家风甚严,就算王某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罢了,大概是我看错了。” 这王若一说话没头没脑的,众人见他确实不肯说,自然也没有强行逼问,接着耐心等待亭中人开口相邀。 为首的上官浩宇到底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他沉思片刻,想出一计解围,随即开口道:“各位姑娘脸皮薄,小可尚能理解,只是一直这样拒之门外,似乎也有不妥。今日是诗会又是宫宴,按理说应当尽兴才是。” 秦霜也不管沈清露那点小心思了,当即开口:“上官公子此话不错,不过就这么让你们进来,似乎也太便宜了些。” 上官浩宇:“今日诗仙必定当属赵二小姐莫属,珠玉在前自不必说,所以小可提议,不如点字成诗,也可互相切磋。” “点字成诗?倒是个新奇的玩法。” “不错啊上官,这都能被你想到。” 此提议甚妙,不过那句珠玉在前,也得罪了大批在场女眷,都觉今日这赵无双抢了自家风头,心里嫉恨不平。 赵无月更是气的发颤,好不容易作了两首诗还没拿出来亮相,没有发挥出来,如今又要点字成诗! 这所谓的点字成诗,也是有讲究的。 千金们需在纸上随意写下诗词的组合,打乱了顺序,让丫鬟交付给外面的公子,说出正确答案者,便算过关。 如此就是点字成诗。 赵无月这才恍然大悟,还以为随便整个字,让现编成诗呢,原来是这样。她早就想出风头了,所以这一关,由她来应战。 外面的公子也没手软,直接写下几个字,让丫鬟传递进来。 姑娘们只能看,不能提示,也不能说。 赵无月拿着这白纸,细细看着,但半天无从下笔。 看出她一脸为难,简婉如也凑过去瞥了一眼,上面写着‘声清流,泉女无,上眼石。’九个字,要点出其中正确的字,变成一首诗。 大多数人都已在心中默默组合了起来,赵无月却怔了半天,拿着毛笔迟迟写不出正确答案来。 秦霜看不下去了,故意撞翻了墨汁,墨台一打翻,砸到了地上,墨汁飞溅,众人慌忙躲闪,唯有赵无月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裁制的罗裙被泼了一身的墨! 她眼睛闪闪的像是烧着什么东西,“秦霜,你是故意的!” “你们两个带五小姐下去整理一下。”秦霜立马喊来丫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争吵。 随即一把拽开赵无月,自己拿起笔将正确的诗写下来,带着歉意对外面的公子说:“是这样,刚才我不小心打翻墨汁,害的无月没法答题,这题就让我先答,而我要出的诗,也写在纸上,请诸位任意挑选一人应战。” 丫鬟福了福身:“五小姐,奴婢带您去外边的水池梳洗一下。” “根本就是故意的,我这么好看的裙子”赵无月气呼呼的跟着走到外面,刚到水池边上,赵双双也跟了出去,一脸关切:“五妹你没事?” “我有没有事,关你什么事?你不就是来看笑话的吗。”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你二姐姐,咱们都是赵家人,我怎么能是看你笑话呢。”赵双双朝远处的宫女招了招手,那宫女一路踏着小碎步过来,“县主有何吩咐?” “我五妹衣裙脏了,要是更换的话,宫中可有多余的衣服?” 宫女一脸为难:“有是有,只是要去偏殿换的话多半会耽误许多功夫,只怕回来的时候,诗会也散了。” “那怎么行,诗会都散了,岂不是还没见到上官浩宇就走了?那我不是白来了?” 赵双双蹙眉:“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送我那件斗篷好像在马车的箱子底下,要不你让丫鬟去取来给你,暂时遮挡一下?” 斗篷? 赵无月那焦灼的心渐渐熄灭了,冷静了许多,虽然外表很重要,不过好巧不巧,这女人此时提起斗篷,莫非是她发现了什么?还是自己露出了破绽? 赵双双温婉一笑,眼睛却毒毒的盯着她,“五妹怎么了,那斗篷可也是你的啊,怎么一提起斗篷,你就好似做贼心虚,莫不是” “不是!”赵无月一口回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反应过度,解释道:“我意思是送你的东西,怎么能再拿回来呢,再说,这一来一去也耽误时间,不必了。” 赵双双更确定了,直言道:“我也没说要拿给你,只是借用罢了。而且我刚才只是想问你这么紧张,这么在意,这么心虚不会是偷来的。” “笑话,那斗篷是祖母亲自赏赐给我的,我又转送给你,那便是你的呀,怎么会是偷的,你偷一件试试。” “我可没那个本事。” 赵无月:“那不就是了?” 生气归生气,现在细想下,秦霜也是在给自己解围,气瞬间消了大半。 看她转身要走,赵双双心下一阵悲哀,忍不住道:“当初我送了陈聘婷一句话,现在我也有句话想送给你。” “什么话?”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赵无月半晌没回过神,迟疑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为何,就这么站在她面前,总好像低她一等似的,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极度的不安。 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这么凝视着,仿佛就能看到人的心底去。赵无月慌了,后背已泛起冷汗,莫非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玉佩还在她身上,金簪也还在她身上,没错的,她不可能猜到自己的计划。 “无双,还是得有你才行啊,我们可是输的很惨,没办法,只好车帘子让这帮公子进来了。”简婉如在门口招呼着,这会她语气已柔和了许多,说话也没有刚刚那么带刺了。 回头一看,果然四周的帘子已经被撤下,尽管如此,这帮公子还是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并没有完全进入亭舍中,看着还是守了规矩的。 只是隔着纱帘说话,总感觉不舒服,不真实,现在撤去,能光明正大的谈诗词歌赋,心中也都畅快了不少。 趁着大家谈诗品茶的间隙,王若一的鼻子一张一翕,像狗一样细细嗅着什么。 只有几人注意到他这奇怪的举动,“王兄这是在做什么?” “是啊,好不容易把她们斗输了,你怎么只顾在这里坐着品茶,走,我们进去会一会。” 王若一摆摆手,“我对诗词不感兴趣。” “哦,想起来了,王兄你啊只对女人感兴趣。” “倒也不是。” “不是?” “不是对所有女人都感兴趣。”王若一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赵双双的身影。 大约长期浸淫的缘故,双眼浑浊,布满了红血丝,看着就有一副病态。 顺着他眼光看去,自然就想起王若一刚才说的故人,看着这帮莺莺燕燕,几人好奇心迅涨,“那故人就在这里头?” “王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要知道这里头的可都是些贵女,当真要是有这么一位情儿,那就娶回家啊,莫不是担心配不上?” 见大家如此好奇,王若一也松了口:“难道你们没闻到一阵特殊的香味吗,之前看着身影像,可直至帘子撤开我才闻到那味道” “说的这么模糊,莫非你没见过她?” “没见过就已经牵肠挂肚了,再加上这么香的话,那得是个什么天仙啊!” “王兄,你还是直说,以为谁都像你那狗鼻子一般这么灵敏,这些千金们的脂粉味那么重,我反正闻着感觉谁都差不多。” “就是江州那个。” “江州!”众人一愣,就连之前还在亭舍的几个公子也都回头看了一眼。上官浩宇瞥了一眼,“王兄好端端怎么提及江州的事?” 王若一:“没有,就刚才闻到味道,特别像是我路过江州时所搭救的那姑娘也是可怜,遇到五个山匪” “那她……”众人忍不住望过去,心下也是觉得可怜,漂亮姑娘遇到五个山匪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第150章 闻香识美人 女子的清白何等重要,若是此事揭发出来,多半是要被沉塘的。 没想到还敢出来抛头露面,也着实够大胆的。 还是说那女子是故意装作这般,就是想在今日这宴会上物色个男人,企图蒙混过关? 在场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谁愿意娶个被人糟蹋的破鞋回家,要是以后东窗事发,那不得贻笑大方。 于是当场就有人道:“王兄,你还是行行好,直接告诉我们,到底是哪位千金。” “是啊,万一要是和在场的谁看对眼的话那娶回家了这不是害人吗?” 上官浩宇蹙眉:“你们别说了,这样的事也不是那个姑娘愿意发生的,要怪就怪这些山匪猖獗,该死的是这些匪徒,你们怎么能对一个姑娘如此残忍?” “上官,你倒是清正,你倒是大度,要不你娶?” “我” 王若一:“行了,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毕竟没见到她长什么样,因为当时我殊死搏斗,自己也被打晕过去,醒来的时候那姑娘就不见了。” “那还真是遗憾,英雄救美,居然没见过美女的模样,遗憾啊。” “但求问心无愧,只是味道过于特殊,所以我一直记得,后来还专门找遍了各大香铺” 看他神情就知道,自然是没找到这种香的。 有人分析道:“虽说不知道长相,可你既然闻的出香味,那就靠鼻子闻啊。” “这”王若一苦笑:“我不是登徒子,总不能挨个去闻,再说这些可都是贵女。” “倒也是” 想到这,不少公子脸色都有几分异样,眼神都带着几分审视。 好像就他们能认出来似的。 其中一人道:“不过说来奇怪,前几日我们还和沈姑娘等人聚过我看着今日这在场的,上次差不多好像也都在,可当时王兄怎么就没闻到,现在却忽然闻到了。” 这话意有所指,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一二。 “对啊谢兄,你不是和赵家定亲了吗,有没有听说” 谢三公子:“我是与赵家定亲,但刚刚下了聘而已,未婚男女双方又不能见面,连赵家都没去过,人家内宅的事情我如何能知道?” “倒也是”那人抓了抓头发,“也总不能就这样干着急,这诗会 我不参加了!” 上官浩宇一把抓住他,“你这么走了,回头追问起来一样不好交代,我我再想想办法。” 他是这帮人中最沉着冷静的,论地位虽没有王若一高,不过声望不错,所以将他视为主心骨。 王若一无所谓的态度,“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能将这些女子聚集在一起,闻香识美人,我就能分辨出来江州女子是不是在这里了。” “就这么办!” “对,总不能戴绿帽子!” 他们这边已经商量决策好,亭中的人却是百般不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气氛突然就变得凝重起来了。 王若一不忍让美人等候,上前鞠了一躬,将自己在江州所遇之事完完本本说了出来。 说到高/潮部分,还一脸不忍和惋惜,“只可惜我能力不足,虽勉强一搏,将那帮人赶跑,可醒来后那姑娘就消失无踪。” 这种故事,听得都毛骨悚然,都是女子,听了难免觉得同情,同情归同情,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莫不是以为那受害女子就在其中? 再者真要是在这其中,那绝对不愿意和自己扯上关系。离得越远越好。 沈清露自诩冰清玉洁,更不容许自己结交的人有任何污名,听到王若一这么说,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变色,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目光,不断在身边同伴身上流转,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忐忑的气氛。 秦霜到底是准王妃,相较于更镇定些,“容我说一句,如果这是真的,我对这位姑娘的遭遇深表同情,可你要知道,一旦暴露出来,她今后就难以做人了。” 此话一出,那帮公子非但没有半点通融,反而尖酸刻薄的说:“难以做人?要不是她自己不安于室跑到江州去,怎会遭此大劫,要我看根本就是活该!” “可不是,身为女子就该安分守己,自己跑出去勾三搭四出了事故,还想找个老实人接盘,当我们是吃素的吗?” 赵双双:“我觉得秦姑娘所说不错,女子声誉大过天,今日要是当着这么多人暴露出来,那以后她该如何自处?发生这样的事已是不幸,该追究的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山匪,王公子倒是逞一时之快,可想过以后?” “无双果然还是那样真性情”王若一垂着的手死死掐着大腿,面上多风平浪静,掐的就有多深,像是恨毒了眼前的少女。 他笑眯眯的:“你放心,王某绝非一时之快,倘若真将那女子找出来,定会对她负责的。” “王公子,我们没有熟到可以直呼我芳名的地步。”赵双双目中有冷意,“至于你说这个负责,如何负责,是八抬大轿娶回去还是” “那当然得看你了。” 此话一出,大家遐想纷纷,竟当众就议论开来,投向赵双双的眼光,更多的是鄙夷和嫌弃,甚至有些人不知不觉的微退了两步。 王若一微一挑眉,“其实不说出去也没什么,只要今夜我心愿得尝,什么都好说。” 他舔了舔嘴唇,直勾勾的盯着赵双双,“真的,好香啊,好香” 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只肥美的兔子,而且还是一只跑不掉,任自己玩弄的兔子。 赵双双觉得些恶心,她以前从来不觉得长相重要,可此刻,看着这副嘴脸,再想想玉笙的遭遇,就想吐。 看她不经意往后退,上官浩宇眼神一暗,略有些心痛,身为男子岂会不明白刚才王兄那举动,那字里行间,不就已经说明是眼前的赵二小姐吗? 他也不知为何有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得到了什么,转眼又失去了。 众女子也看了过去,莫非真的是她? 赵双双定了定神,方才开口:“王公子这话听我的糊里糊涂的,既然你非要在今日揭开那女子的伤疤无双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知你要以什么办法才能找到那女子,毕竟你可是说你从未见过那女子真容啊。” 此时有人答话:“方才王兄说了,那女子身上香味独特,所以要闻香识美人,若那个受辱的女子当真在你们之中,最好是自己悄悄离去,也莫要丢了脸。” 说的好听,这会偷偷走了,待会清点人数起来,不得编排的更难听? 赵双双冷笑一声,往后挪了两步,赵无月紧张的拦住她,“二姐姐,你为何往后躲啊?” “你瞎了?我是心烦,再加上站累了,所以想坐下歇会儿,这不是等你们商量好到底怎么揪出那个江州女子么。” 赵无月微怔,都这个时候了还沉得住气,好,那待会就看你怎么死! 秦霜还是觉得这样太儿戏,“光是凭借香味断定,未免过于草率了些,你说呢清露?” 沈清露:“我没意见,反正不是我。” “秦姑娘别急,我们王兄自是有法子的,他嗅觉灵敏众所周知,而方才所说这香味独特,只要靠近仔细一闻,便能得知。” 这一点倒确实,听说小的时候这王若一鼻子就很好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出味儿。只是这长大后,有没有退化,谁也不确定。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反正没做过,没经历过自然是不用怕的。姑娘们心下也有了计较,“可我们终究是姑娘家,这样怕是不方便。” “所以我们已经让宫人准备了屏风,在场的各位千金稍后便站到屏风后面,将烛火吹熄,看不见身影,然后再让王兄近前一闻。” 赵双双有意无意道:“这位公子,你说的这个办法有漏洞啊,那譬如我,万一就正好和那江州受辱女子用的同一种香,可如何是好?” 第151章 太草率了 王若一舔了舔嘴唇,笑眯眯的:“无双不用担心,方才我说了,既然要找出这个女子,我王若一定会负责。再者,在场的姑娘也不必担心,此事绝不外传,就我们在场数人知悉便够了。” “至于这香味”他贪婪的呼吸着赵双双身上的味道,“这香味太独特,纵然巧合,到时候只需询问其女行踪,若能一一对上,那必然是,倘若对不上,自是不能轻易定论,无双尽管放心。” 上次无语还是上次的时候。 真后悔没把金宝带进宫来,不然好歹也得咬他两口消气! 赵无月一脸无忧,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清露,二人目光交接瞬间,便又各自移开,心中冷笑。 话已至此,宫人们也搬来了十几面屏风,此间为了自证清白,虽觉荒唐,也不得不站到后面,任着这王若一来指认了。 赵无月:“二姐姐,那个姓王的言辞古怪,虽说你去过江州,但我坚信,那个女子一定不是你。” 看着她这副天真无害的样子,赵双双只觉好笑,她去过江州不错,在山庙被人追杀也是真,这一切,完全就像是为自己设计好的。 “姐姐你怎么了?你别怕,我会信你的。" 懒得和她演这出姐妹情深,甚至敷衍都觉得麻烦,赵双双抽开手,随意寻了个位置站好。 赵无月也不会自讨没趣,和沈清露一遭离的她远远地,深怕会沾染上身上的味道似的。 而其余女子,也纷纷寻了位置站至后面。 除却用布条蒙着眼,背转身去的王若一以外,其余人都能看到各自站位,也就是说,不管待会他把谁指认出来,这帮公子心中都是有数的。 也就是说,整个过程,是做不得手脚的。 最关键的人物在于王若一身上。 闻香识人,自古传承,没想到今日诗会还误打误撞,因此开了眼界。 众人又是好奇,又是忐忑,上官浩宇也不自觉的捏了一把冷汗,看着似是很担忧。 王若一摸索着走近屏风,从第一个开始闻,是淡淡的柑橘味。 第二个则是浅浅的桂花味儿,香味太浓的缘故,让人有些晕眩。而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直至第七个,他才站定了步子。 是很清新淡雅的莲花香,混杂着一丝甜甜的香味,但并无那种香草的沉着味儿,那种沉着味儿,像夹杂了些金桂。 他停在原地没敢移动,又细细嗅了一遍,确实没有那种金桂的味道,而且就连莲花香都变得很淡。 上官浩宇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王若一,深怕他会突然宣布,这个屏风后面的人就是江州受辱女子。 旁边的谢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官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上官浩宇敷衍了两句,目光半寸不敢移开,下意识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 王若一又继续往下一个屏风过去,之所以没在刚才那边停留,原因很简单。 那俩姐妹从开始就坐一辆马车过来的,开场也在一起,纵然赵无月身上染上一点幽莲香,也实属正常。 他施施然走过,直至来到第十个屏风跟前。 步子就重重落地了。 全场这样香味的人,只有两个,刚才第七个淡一些,而且没有金桂味儿,也就是说那是赵无月。 那眼前这个味道虽也淡,甚至闻不见太多的莲花香,但金桂的味道散发出来,着实有些令人迷醉。 王若一自信满满:“姑娘,我方才就说过,倘若真的指认出来,一切都对得上号,我王某定会负责。” 外间的人神色一变,如此说来,王兄认定这屏风后的女子,就是他在江州所救那个? 上官浩宇眉眼稍稍放松,“你确定?” 王若一:“我确定。” 谢三公子:“那你说要娶这受辱女子也是当真?” 等这一天,他等了好久,但是想想人家赵大将军怎么可能轻易把自己的独女嫁过来? 要不是无计可施之下,他也不会答应和赵无月串通起来,搞这些无聊的小把戏。 不过好在,这会子他不仅能顺利娶了赵无双,她身败名裂了,哪怕是让她做妾,必然也没半句怨言。 也就是说正妻的位子还可利用,又有这么一个贵妾任自己玩弄。 而别人,也会说他王若一深情专一,可谓是名利兼收,美人在怀,何不快哉? 想想就觉得兴奋。 他舔了舔嘴唇,搓搓手:“我说是,那自然是,王某从不撒谎,上官,让人把屏风撤走。” 侍女们倒并不急着撤走屏风,而是先点燃了烛火,赵无月站在屏风后头,正一脸戏谑的模样,等着要看好戏。 可谁料,屏风撤走之后,在场的人都呆住了,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这边来。 赵无月后知后觉,方才震惊:“什么意思,王若一,你刚才指的是我?” 王若一自然也没想到屏风揭开之后会是赵无月。 之前明明说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赵无月? “不是我,我从来没有去过江州!”她竭力想要辩驳,可现在看来,这番辩驳似有些苍白。 她呼吸不定,把目光投向了沈清露,“清露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受辱的女子,我一直都在家里,怎么可能跑到江州去,明明明明是” “早知你骄纵,没想到现在竟还要攀咬你姐姐。”上官浩宇实是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诚然赵二小姐去过江州又如何,她是一个人去的吗?既和符督公出行,难道还无法保障她的安全?事到如今你非但不知羞,简直就是蛇蝎毒妇!” “毒妇”赵无月立刻怒吼:“我不是毒妇,明明就是她王若一,你根本就不准,连味道都闻不出来,说我是受辱的江州女子,你才是!” 这一刻,她以前积累下来的印象,自然而然尽数坍塌,像个市井疯妇一般。 在场之人,无不是摇头叹息。 赵无月发疯似的冲向了赵双双,却被上官浩宇拦住,她还从未和自己喜欢的人贴的这么近,唯一一次机会,竟是现在。 是自己喜欢的人为了保护别的女人,而把自己挡在跟前。 赵无月回过神来,又看向王若一,吼道:“方才不是说了吗,若是别的对不上,也不一定就是我,王公子,你说话可得负责的!” 王若一眉头挂着个铁疙瘩,事情突然转变,他也是始料未及。 现在出了这样的岔子,要是当众反口,以后传出去还怎么混? 既然要牺牲一个,那自然不能牺牲自己。 他一口咬定:“没错,就是赵无月,我闻的出来就是她身上的味道,至于会不会是巧合,王某就无从得知了。” “你撒谎,你撒谎!” “够了!”一个响亮的女声突然传了过来。 众人随之望去,只见那妇人着了朱红色拖地长袍,绣绘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衬得妇人端庄高贵。 不止如此,连穆王等人也都来了。 在场之人瞬间就愣住了,气氛莫名就变得紧张严肃起来。 皇后早就听说这边出事了,为了避免影响宴厅里的人,则找了个借口过来查看,没想到还真的见证了一场笑话。 “皇后” “给皇后请安” 赵无月眼泪哗哗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皇后,臣女绝没有去过江州,也没有遇到那些歹人,所以王若一根本就是在栽赃我,您得臣女做主啊!” 皇后罢了罢手,缓步走了过来,在王若一跟前停下,“王公子,你虽无官职在身,可你父亲乃内阁四臣之一,想必也是家教极严,怎如此轻佻浮躁。” 王若一回过神,连忙跪了下来,脸上也再无刚才的意气风发,“皇后娘娘恕罪,草民是轻佻了些,不过不过那也是事实。” 皇后:“事实只凭你一张嘴一个鼻子又能说明什么,倘若不能拿出切实证据,皇宫之内,岂容你信口胡诌!”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可要为臣女做主啊,这个王若一张口就来,当着诸多人的面毁了我清誉,这是逼我去死啊而且凭什么就只闻着香气便认定是我?” 王若一暗自冷笑,看她急成这副模样也觉得有趣,陷害自己姐姐不成,反倒把自己个儿给搭进来。 现在毫无形象的冲出来上窜乱跳,跟猴子差不多。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除了闻香以外总该还有别的证明。” “确实啊,这样就认定是江州受辱女子,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第152章 迎你过门 王若一侃侃道:“回皇后的话,草民自是有的,其实这证据不在别处,就在她的身上,而这东西也不是别的,正是所佩戴的一件饰品。” 此话颇有点匪夷所思,众贵女也不自觉打量起自己身上的佩饰来。 王若一接着道:“其一,这种香尤为特殊,若是覆在首饰上,则是余香半月,越久越香,因此价格高昂,普通人肯定用不起。” “其二,王某出手相救时,曾认出那玉佩的模样,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王某记得玉佩后面有个小小凸槽。” 听得这话,赵无月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这明明是她透露给他的,就是为了当面指认 她恨恨的看了赵双双一眼,又狠狠瞪了王若一一眼,“你胡说,我身上根本就没有玉佩!” 没有玉佩? 王若一有意无意瞥了赵双双一眼,目光在她腰间的玉佩上停顿片刻,复又继续道:“其实最开始王某以为是嘉芸县主,也就是赵二小姐,至于为何以为是她,原因也很简单,当时离她比较近,所以闻到的味道就是县主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有了赵五小姐作对比之后,王某才发现,县主身上的味道更淡一些。” 原来是如此,众人也恍然大悟,看着赵双双的眼神也没那么嫌弃和可怕了。 上官浩宇也总算松了口气,这么说刚才就纯粹是误会。 王若一仔细盯着赵无月的脸,“或许是二位小姐同进同出的缘故。再者便是王某有一个地方不太理解,就是县主腰间系着的玉佩,和王某记忆中的十分相似。” 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皇后也都震惊的看向了赵双双,那神情,似乎是在等她作出解释。 赵无月心下一惊,面上表情变化飞快,带着哀求和祈求的望着对面站着的人,那姿态,那神情,简直卑微到了地底。 是在求救吗,这会倒是知道害怕了。 赵双双嗤之以鼻,害人的时候觉得爽快,还真是临了到了自己,才能体会那种绝望和惶恐。 她也不是没给过赵无月机会,是她自己不愿意悬崖勒马。 若非自己多留了个心眼,进宫前让段七去打探消息,还专程去了一趟傅老头那,现在成为众矢之的,受千夫所指的就会是自己。 那时,谁又愿意为自己说话? 所有人都等着她开口,沈清露等人也自然知道,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只要她顺着王若一的话说下去,赵无月今日便算是身败名裂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双双取下腰间的玉佩,“或许是物有相似,不过王公子刚才将我错认,现在又说是无月,这样颠三倒四,如何让人信服?” 王若一微缩瞳孔,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县主,方才是王某不慎认错,多半也是因着这块玉佩的缘故,向县主赔个不是。只是这一次,王某绝不会再认错,却不知为何玉佩会在县主身上?” 赵双双完全不想理他,可他把球踢过来,偏偏也不得不踢回去。 她只好把玉佩翻转过来,故作惊讶:“原来玉佩后面还真的有个凸槽” 赵无月这次是真的绝望了。 “看来这物件并非是县主所有?敢问县主从何而来?” 赵双双:“哪有那么多道道,说来也简单,出门的时候无月见我没有压身佩件,所以借给我的。” “原来是赵无月啊” “没想到居然这么蛇蝎心肠,居然陷害长姐!” “可不是,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幸好今日王公子拆穿了她的假面!” 赵无月瘫坐在地,“不是的不是我我没有,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王若一很满意她这个回答,笑道:“所以皇后娘娘,此事已经很明显了!” 赵双双摇头:“皇后容禀,这玉佩虽是五妹借给臣女的,不过据我所知也不是她私人之物,而是在几天前我们从街边淘到的。” 王若一不理解,这个女人是傻子吗,明明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帮赵无月开脱? 这番话让在场之人都十分诧异,同时也刷了很大的好感度。 皇后也明白过来其中原委,此时看赵双双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这赵无双是护妹心切? 她目光晦暗不明,但也不想在此事纠结,当务之急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于是让宫女将玉佩拿了过来,放在掌心细细思量,而后道:“有没有可能是那山匪盗走那位女子的物件,辗转卖到了古玩铺子,恰巧又被老夫人买去,才有了这一系列的后因?” 赵双双点头,她顿了顿,又道:“既是如此,是不是也说明我五妹并非江州受辱女子?至于香味可香味又很难说,事到如今五妹,你可还有别的法子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 还能怎么自证清白,总不能扒光 对啊,扒光 赵无月现在脑子里全然空白,就只想奋力证明自己不是那被侮辱的女人。 她立刻做了决定,道:“皇后娘娘,臣女真的没去过江州,而且还是清白之身,只要验身就一定能证明我的清白!”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也无别的办法。 验身是最直观最有力的证据。 但也有后患,倘若一个女子需要沦落到验身来证明,实则不管结果如何,今后传出去对这个女子也是有影响的。 就好比好人家的姑娘,谁会无端端攻讦你不清白不干净?若非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又岂会闹到要验身的地步? 这一点,皇后自是想到了的。 王若一也想到皇后接下来会说的话,忙拱手道:“皇后娘娘,此事为真,江州此事为真,倘若真是因草民认错,使其无月小姐验身证明而影响名誉,草民愿承担责任,迎娶无月小姐为妻。” “你做梦,你妄想,王若一就你也配?”赵无月面容扭曲,涨得满脸通红,“皇后,臣女不要嫁给他,臣女不要嫁给他!” 皇后蹙了蹙眉,要这王若一推脱倒也罢了,可人家说了愿意负责,错了就是错了,既然有相应的解决之法,似乎也寻不到别的理由来治罪。 上官浩宇适时道:“王公子倒是有几分担当。” 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可细细回味起来,显然是上官他想把此事坐实,故意夸赞王若一有担当,如此方不可推脱。 却不知他为何要针对赵无月。 皇后怎会听不出这弦外之意,无奈的闭了闭眼,而后转头看向赵无月,“无月,你怎么说?” 赵无月哪里还能说什么,眼泪源源不断的落了下来,两个选择都是错,原来这就是绝望,原来这就是深渊。 赵双双看着她这番模样,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所以她没什么所谓。 而那个王若一也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她也不想帮。 这才故意逼的赵无月选择这条路,因为也只有这样,赵无月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皇后点点头:“既无异议,那便去请张嬷嬷过来。” 这老嬷嬷是宫里的老人,经手多名少女夫人,从无过错,让她来,无疑是最具备信服力的。 一炷香后,赵无月跟着张嬷嬷颓然的走了出来。 张嬷嬷则在皇后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皇后心下了然,点了点头:“方才张嬷嬷检验过,无月仍是清白之身,因而江州受辱女子绝不是她。只是至于这婚事,本宫虽是皇后,却也不好做主,不如等两家互相商议?” 听到婚事两个字,赵无月忽然反应过来,发疯似的扑向王若一,在他身上又抓又挠。 王若一嘴角抽搐,一股怒火涌了上来,若非尚存一丝理智,他反手就能把这个女人给捏死! 他深吸了口气,一把推开赵无月,“无月小姐,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是王某太笃定了不过你放心,不日就让家父上门提亲,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第153章 迎你过门(2) “谁要嫁给你,谁要嫁给你,我不嫁,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不嫁!” 皇后沉着脸:“来人,赵五小姐情绪不稳定,先带她去偏殿歇歇。” 现场也是一片唏嘘,闹了半天,原是一场乌龙。 王若一:“草民实是有愧,皇后,请容许草民告退,无月小姐正在气头上,王某想去解释一二,再赔个不是。” “此事确实是你的疏忽,去赔个不是也是人之常情,你且去。”说罢,又抬眼打量起不远处的赵双双来,她笑着走了过去,“你当年和禹王成亲,本宫恰好身体抱恙,不便见客,还从未好好看过你,如今一见,确实是个清正的孩子。” 三年前,原主和禹王成亲的时候,别说是皇后,就连皇帝也没怎么待见过。 当时那场面,门庭冷清尴尬至极,才会成为笑柄的。 其实具体原因,现在猜想无非就是朝政那些事,要说个究竟,自己也没那个本事纵观全局,反正这里头的水肯定深。 幸而自己穿越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和皇家划分了关系,保住自己的小命以外,也算是保全了赵家。 免得引来皇帝的猜忌。 毕竟皇子和臣子勾结,可是大罪,也是皇帝最不想看到的。 赵双双恭敬行礼:“皇后身子一向不安,所以臣女也不敢进宫叨扰,皇后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好些了,华贵妃请了一位高僧给本宫瞧病,调养了些时日,精神好了许多。”皇后脸上有笑意,眼底却没有。 说罢,她又接着道:“今日这事还是本宫的疏忽,竟纵了那王若一在此胡言,不过总算也有个圆满的结局。对了,你方才所写的诗,皇上和大臣们都十分赞赏,很想见见你。” 这岂不是意味着还有一堆麻烦事? 赵双双恭敬道:“无双陋才,让诸位见笑了才是,又岂能班门弄斧” 皇后亲切的拉过她的手,“我大梁有你这等才女,实在可喜可贺,你又何必自谦,来,咱们边走边说。” 手被皇后握着,掌心有些潮湿,这潮湿感不是来源于自己,而是皇后的。 方才她说话时,脸色看着也是青白的,可见是睡不好而气不足。 也是,皇后被华贵妃压的死死的,膝下又无亲生儿子,能睡的好才怪了。 赵双双暗自揣测了一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随着去了前厅。 接下来面对的自是一群老臣的夸赞,甚至有些人起哄,让她再作几首诗。 其实这倒不难,知识储备量还是够的,只是窃用先人的诗词据为己有,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现在情况紧急,也只得如此了。 接下来又写了两首,证明了她确实才情出众。 以前听到赵无双这个名字就表示不屑的大臣们,这时也以一种很微妙的眼神望着她。 赵双双缩了缩脖子,那种眼神她见过,在现代就见过,该不会这些老头是打算和自己结亲家? 还真是,其中一人嘀咕道:“看着确实不错,听闻和禹王和离之后一直没许人家,也不知能否和我们家结个亲。” 睿王笑嘻嘻道:“要不是我年纪尚小,还未及冠,又和秦家定了婚约,不然我就咳咳算了算了,我就算了。” “其实睿王有这般想法也不是什么罪过,确实也是没想到啊,这赵家女儿居然如此出众。” 周延泽在席中冷笑,满眼嫌弃:“再怎么出众又有什么用,女人罢了,难不成还能入仕为官?再加上相貌平平,又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妇,啧,谁眼睛瞎了才能看的上这种女人。” “” 围在他周边的人一时沉默。 众人心里都有谱,私心里觉得禹王和赵小姐纵然再怎么不愉快,也不该在背后这么诋毁人家的。 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王爷呢?谁愿意为了个小姑娘得罪王爷,也只好装作没听到。 符晓更是个冷淡的,他向来只做自己的事,待人客气而疏远,看着就是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可这会子,他却端起茶杯,划了划盖子,沉声道:“禹王既已和人家姑娘和离,又何必小肚鸡肠的背后诋毁她无辜的女子?赵二小姐待人赤诚,端庄有礼,和你口中所说的贱/妇简直是天差地别,劝你慎言。” 寂静,场面变得十分诡异。 这二人偶有龃龉,是常事,但身在这个位置,谁也撼动不了谁,也没产生过什么天大的矛盾。 禹王此人自不必说,但符晓这样一个人,公然去维护谁,还是头一次。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都十分惊讶,各自揣测二人间的关系。 周延泽缩了缩瞳孔,这个阉人又一次当众让自己难堪。 他的脸色很快就青了,紧握着拳头,莫非是符晓和赵家已经勾结起来,现在敢当众驳自己面子,是终于要对自己出手了吗? 还是说已经投靠了宸王?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然就麻烦了些。 周延泽思索再三,收敛了脾性,冷静下来,故作轻松:“符督公向来洁身自好,可从未替哪个女子出头,莫非你竟是瞧上了本王不要的破鞋?” 说到破鞋二字,他仿佛觉得是什么笑话,又朗声道:“哦不对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符督公连一个正常的男人都算不上,自然无需洁身自好,说来男不男女不女的,这该是个什么物种?” 气氛又一次凝固起来。 周遭几个人想做和事老,打算说说笑笑就把此事揭过。 符晓也没见生气,只是他还未有所动作,容楚牵着的那只黑背恶犬就已冲着周延泽叫唤起来。 龇牙咧嘴,目露凶光,这一叫唤,之前还在闲聊的人也被惊动,纷纷探头过来看。 那黑背恶犬奔着绳子冲了好几次,要不是容楚死死拽着,说不定眨眼就能冲过去把禹王咬个撕碎。看着它眼里的凶光,顿觉胆寒。 “好了赛虎,听话。”符晓摸着它的脑袋进行安抚。 周延泽见状,目露警惕,手已经摸到腰间,符晓随之看去,他腰间上别着一把匕首,似是做好了准备。 符晓冷笑:“禹王,作为男人大度一些,好歹夫妻一场,即便不念往日之情,可你身为王爷,就更应该知道流言猛于虎的道理,而不是利用这个身份随便出口伤人!” “什么?”周延泽气笑了,“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本王的事何时需要你一个阉人来管!” 符晓冷笑:“符晓自然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有眼睛的人,赵大将军如此忠厚,所教养的孩子必然没有问题,还请禹王以后不必如此刻薄,尽量少说话,免得失了口德引来横祸。” 站在高大威猛的周延泽面前,即使他稍清瘦了些,可气势上却完全不输给前者。 此时的周延泽面色如土灰,而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认为他确实过于刻薄了。 又说起赵无双的事迹,顺带就提及了此次江州之行,一时间,不知不觉的都站到了符晓这一边。 周延泽气的眼睛发红,重重一拍,桌子碎成两块,咬牙道:“听闻符督公好狗,果然是物以类聚,逮着人就咬,你可别忘了,怎么说赵无双都是本王的事,本王是她的男人。” “男人?”符晓冷笑:“禹王年纪轻轻怎么就糊涂了,你们已经和离,她早就不是你的妻子,换句话说赵二小姐现在独身一人,可以任意婚配。” “那又如何?反正总也轮不到你这个阉人来染指!” 俩人僵持着,就差没打起来。 皇帝这会也总算注意到动向,有些不高兴,吩咐寿公公直接把禹王带走,事情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赵双双这边被几个大臣缠着脱不开身,完全不知道刚才已经有人为自己吵了一架。 她现在心里寻思的是,唯恐自己风头过盛,彻底得罪这帮贵女。 于是便想了个主意,总算把话题扯回这帮贵女身上,方才得以脱身。 刚在席上喝了几杯酒,脸蛋红扑扑的,本来也不胜酒力,现在就觉得想吐。 她着绕到御河边散步,走着走着便觉有什么白蒙蒙的东西打下来。 再伸手一看居然是雪。 是雪啊! 飞雪落下,絮絮如丝,像吹落的梨花瓣。 活了二十多年,看到的鹅毛大雪不多,记忆最深的一场是二零零八年的大雪。 作为南方人,看到雪的心情自然是激动不已的。 没想到洛都的雪竟来的这么早! “听说边关的时候,一到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何以见到这样的雪就如此高兴?”符晓牵着赛虎走了过来,姿态悠闲自在。 仿佛已经把刚才的不愉快已经抛诸脑后了。 赵双双回过头,看着那熟悉的面容,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只是信步一走都能碰到啊,还真是有缘!” 第154章 卿卿我我 说着她弯腰去和赛虎打招呼。 符晓下意识收紧绳子,“它很凶,不喜欢陌生人接近,小心点。” 赵双双不为所动,继续缓和的蹲下,“这是你养的狗子吗?” 符晓点头称是。 “皇上居然允许你在宫里养狗啊!” 她动作很慢也很轻柔,这是接近陌生人狗子的法则之一。 赛虎方才眼中的凶光渐渐退散,转换了一种好奇,没有后退,也没有缩尾巴,鼻子翕动,嗅了嗅味儿。 赵双双也没直接盯着它看,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小个黄色的小包,解开油纸的封皮,抓出一把狗粮放在掌心。 赛虎果然探头探脑看过来,闻了闻她的手,好像是在熟悉味道,然后又扭头看看自己的主人,经主人允许了,才小心舔了舔赵双双手里的食物。 “倒是奇了,赛虎平日里不声不响,可有人接近,它就会很警惕。”符晓把绳子拴在一边,捡起地上吃剩的狗粮放在掌心,“这是何物?闻着有股特别的味道。” 赵双双解释道:“这是狗粮,我自己做的,里面添加了蔬菜,肉,还有鱼,做好之后不仅对狗子身体好,而且也方便喂养。” “听你这么说倒是不错,除了狗粮,猫是否也有猫粮?” “怎么,符督公还养猫啊?” 符晓:“其实并非一开始就养。” 赵双双点头道:“那如此,以后我抽空教你怎么做,其实方法简单,我那会罢了,那你后来怎么会养这么多,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喜欢呢。” “那是好早之前的事了,有一次我奉旨抄了一个官员的家,善后的途中发现一只肥猫,甚是黏人,每到饭点就会跑到清和风来蹭饭。” “那后来呢,你不会就因为这样便收养那些小家伙了?” 符晓目光柔和了些许,淡淡道:“它来蹭饭我也习惯了,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那只肥猫都没有来,于是我便派人去周围找了找,最后发现它已经死了。” “啊?”赵双双不由坐直了身子,紧张的望着他,“怎么会死呢,是生病了还是饿死了?” “是被毒死的,调查发现那几日我刚好不在京都,就无人喂养,它吃了有毒的饭菜就死了。” 符晓面上没什么别的情绪,依旧淡淡的,“若是当时和下人打了招呼,即便只是些剩饭剩菜,尚且可以留它一命。” “我明白了,所以后来你看到这些流浪的小动物就带回家了?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恻隐之心。” 符晓:“开始只是养了两三只,心道也算是解闷。”他侧目看着她,认真道:“后来又有些人想巴结我,便送了许多来,这些是有生命的东西,不比其他死物,只好收下。” 这一点他还真是没想到的,且不说请和风养了十来只狗和三只猫,就连这西苑也养了五只。 只是这五不同,特意从西域买回来的‘战狮子’必要时刻可以当武器所用。 “是啊,生命不分贵贱,真是难得。”赵双双不禁感叹,越发觉得眼前此人并非表面那般冷漠。 符晓若有所思:“可世道本就不公,如你所说生命不分贵贱身份却分高低,结果注定就不同。” 赵双双笑道:“总有一天,会平等的!” 符晓睇了她一眼,神情颇有些复杂,却不知这一天何时才来。 俩人低头摸着狗脑袋,赵双双忍不住道:“其实自古以来宦官的形象都是阴险毒辣,可你却不同,总觉得你身上有股正气。” 符晓挑眉:“可能是比较穷,两袖清风,自然一身正气。” “哈哈!”赵双双跟着笑起来,“就你还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我岂不是穷光蛋了?” 一人之下 符晓目光晦暗不明,淡淡道:“世上万般,并不全然非黑即白,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多面性,万人之上,赵二小姐未免太高估我了。” 赵双双深以为然:“那是自然,做什么都不容易的,所谓想要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沉默片刻。 符晓又想起什么,转头问她:“听闻你未曾参加造织坊的采选,是何缘由?” “这个”赵双双有些烦恼,“说来话长,有人从中作梗,不过人已经抓住了,他吃了雄心豹子胆,毁了我的布不说,还敢盗窃。” 盗窃 符晓沉吟片刻,难怪容记布庄未能及时参加,先前还在想是不是背后的人收到风声,才临时改变。 所以后来派离洛去查探,这才知晓,原来容记布庄竟是她手里的铺子。 “可知他为何陷害?” “还能为何,那人多半是我三叔派来的,只是他什么都不肯说,无妨,明日就能知道结果了。不管背后是谁,害我遭受这么大损失,定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你还真是睚眦必报。”符晓摊手接住雪花,“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我打算先发传单,也就是民间小报那般,重新整理整理再投身市场。” 不过现在请人也请不起,真要发传单,也不是一个小工程,估摸着怎么也得两三日,搞不好自己还得亲自上阵。 寒风吹起,符晓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只瞧她鼻子都冻红了,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若宫宴烦闷,可随我一同离宫。” “那这岂不是很麻烦你?” 符晓也不看她,自顾自道:“顺道把东西拿回来。”他起身抖了抖衣袍,拂开碎雪。 还真是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赵双双点了点头:“那也行,这种地方我也不想多待,实在让人窒息,难怪算了,那我先和祖母说一声,然后便坐你的马车回家。” 她随之也跟着起身,确实冷的发抖,要不是符晓开口说走,都快坐不住了。 正当二人要走的时候,特别扫兴的声音冷冷插了进来。 “本王是说如何要帮一个没人要的弃妇说话,原来私下里果真是勾搭成奸!” 周延泽好不容易摆平西山的事,带着操练的军队回城,可宸王等人还总是挑刺。 如此倒也罢了,方才在宴厅吵了一架后,皇帝也对自己不满,再加上各自私语,更觉烦闷,这才打算出来走走。 没想到这么巧合就看到两个人影坐在这石块上。 他心下好奇,所以刻意走过来,结果倒好,却是自己的前任和对头在这里卿卿我我! 刚才听二人要出宫,要回家,莫非他不在京都这段期间这二人已经同住一个屋檐下? 细想下来就是觉得不对,为何她会干脆的要和离,真的是二人早就搞到一起? 他顿时就觉绿云盖顶,气不打一处来。 二人循声望去,黑暗里走出来一个人影,脸色铁青铁青的,赵双双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人,符晓不由抿着嘴,这人还真是神出鬼没。 “游园私会,还真是狗男女!” 符晓不想再与他起冲突,解释道:“禹王误会,我与赵二小姐只是偶然碰见,并非如你所说那么不堪。” 第155章 当初眼瞎 “不堪?”周延泽气笑了,“说几句话会这么亲密,看你们并肩坐着,亏得这是在御河边上,要是在床上,指不定得做点什么!” 眼见符晓要吃亏,赵双双向前走了一步,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符晓跟前,随后朝后者抛了个眼神。 符晓愣神片刻,觉得莫名心悸,方才她那眼神好像是要和对方打起来的样子 担心她会吃亏,可偏偏赵双双挡的死死的,背着的手朝他挥了挥,仿佛在说,别担心,我可以。 周延泽:“果然是太监,还真是事事站在女人身后,怎么,你是想为这太监出头?” “周延泽,念着夫妻一场,我一直忍你。当初真是眼睛瞎了才会哭着闹着嫁给你。你倒是个男人,光有男人的东西却不做男人的事儿,你还觉得挺得意?” 早知这个臭丫头是伶牙俐齿的,没想到现在胆子也是越来越肥,竟当着面维护别的男人! 赵双双继续侃侃道:“你们古人说的好,淫者见淫,你是什么样的人,所见所闻就是什么样。别把你肮脏的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符督公虽是宦官,却受皇上重用,报效朝廷,乃昭昭君子,可容不得你这样肆意歪曲。” 周延泽强忍怒火:“他是昭昭君子?那你是什么,肆意纠缠,恬不知耻的贱妇!” 符晓:“禹王慎言,赵二小姐并非肆意纠缠” 赵双双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下意识把他推到一边,如老母鸡保护自家小鸡仔一样护着,对他说:“不必和这种人解释,那就如禹王所说,所见即是真相,别说我们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即便有什么又与你何干?” “男未婚女未嫁,便是我爱慕符督公又如何,还真是染坊里卖布多管闲事!”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拉拉扯扯,再看那副毫不知羞的模样,还爱慕? 这要是传出去,前禹王妃爱慕一个宦官?那他不是得被天下人耻笑! “够了,赵无双,你别以为你爹要回来了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他常年镇守边关,谁知道有没有私相授受,再说你,要不是看着你爹能帮我一些小忙,即便你再跪着求我哭着闹着,本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私相授受 这是兵家大忌 赵双双强作镇定,笑道:“我刚才就说了,当初眼瞎,毕竟表里不一,虚有其表的人多了,原谅我年少无知。” 虚有其表周延泽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抬手而落,他常年操练,这巴掌要是打下来,赵双双必然是承受不住的。 好在符晓动作迅速,在他快落在脸的刹那,伸手扼住了对方的手腕,暗暗使劲,不留余力,面上却是风轻云淡:“你贵为禹王,要真是对一个无辜女子下手,传扬出去” “好。”周延泽脸色阴晴不定,“好,好的很,不急,我们来日方长!”他一甩手,转身走了。 赵双双脸色也不大好,听到刚才周延泽说那话,如今赵怀章夫妇正在路上,倘若因为自己的冒失和顶撞给人家招来祸端,这是万万不该的。 符晓见她心生担忧,下意识摸了两下头,顺手拂去雪花,正想开口安慰两句,却听她说:“禹王此人阴险毒辣,死要面子,今日此番,只怕是要连累你,你可得千万小心,万一他使阴的可就不好了。” 她字里行间不是为自己着想,完全是在担心他。 符晓默了默,深怕她有所负担,开口道:“当年他想拉拢于我,对此本就是怀恨在心,反倒是你” “我没事,等父亲回来我会多加提点,不过一时半会我想他也不敢动手,倒也不用担心,只是多加防范便是了我眼前最麻烦的,还得是我那三叔三婶”赵双双摆了摆手,“算了,我们先回去。” 这夜,段七点完了铺子里的存货,这次再不敢像之前那般粗心不设防,再三叮嘱筹备之后才锁门离去。 然而就在要走的时候却有个卖鱼的小摊贩,浑身鱼腥味儿,送了一封信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盘问,那卖鱼的就挑着货物走了。 段七有些疑惑,自己这等水平,只能勉强认识几个字,居然还有人给自己写信? 倒也没多想,拆开看了看,却是一片空白,他反复翻看,确实一个字都没有,这实在太过于怪异。 想的入神,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姑娘,他赶紧赔不是:“对不住啊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柳绿的衣裳,不过黑灯瞎火的,也摸不实在,只是瞧着好像还挎了个包袱。那姑娘摆摆手:“没事。”行色匆匆的走了。 段七皱着眉,回头看着那姑娘的背影,正入神,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阿丁笑嘻嘻的:“七哥看什么呢?” “没什么,冯德贵那边安排妥当了?” “那必须啊,我已经让阿旺帮她转移到你家里去了,这样保准背后的人肯定不知道,明儿你就去大牢里?” “自是要去的,不过”段七还是觉得不对劲,把信的事告诉了阿丁,阿丁闻言,揣摩了会儿,“该不会是有人恶作剧?” 恶作剧的可能性倒是不大,段七也没再多想,趁着这会天还早,带阿丁去喝了两杯,顺道给芍药看了个暖手壶,如此陪着东家进进出出就不怕冻着了。 等到半夜的时候才摇摇晃晃回到家,确实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到家的时候便看到冯母房间的灯还亮着,这便有些奇怪了,深更半夜不睡觉这是做什么? 风一吹,他也清醒了不少,缓步上前,拍醒守在外面的阿旺,阿旺如梦初醒,揉了揉眼睛,“七哥你回来了。” “里面没动静?” 阿旺扭头看了一眼:“没动静啊,不过这老太太半夜不睡觉怎么回事?” 段七蹙眉:“没人进去过?” “没,我也刚才打了个盹,大概也就半盏茶时间,也没感觉有人出来” 段七蹙眉,抬脚进去推开了门。 一打开门就被浮在半空的双脚给吓了一跳,那双脚穿着一双布鞋,就这么在眼前晃荡。 任是胆子再大的人,突然看到这也不禁吓,他的酒意也瞬间清醒了,扶着门框,踉跄退了两步,才缓缓抬头看去。 那老妇舌头伸出,双手垂着,脸色也变得青紫交加,可见是死去多时。阿旺惊诧:“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怎么办七哥,她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 段七反复吸了口气,稳住心绪,阿旺没见过这些架势,连门都不敢进。 段七看了他一眼,“搭把手,先把人放下来。” “可是她她,她都已经死了啊!” 段七没吭声,踩着旁边的凳子慢慢将绳子放下,麻绳在掌心摩擦,沁出丝丝鲜血来。 等把冯母放平之后他才壮着胆子上前查探脖子上的勒痕。 阿旺此时也稍平复了些,凑了过来,带着哭腔:“七哥,她怎么好端端会寻死啊!” “是不是你对她说了什么?” “哪能啊,我能说什么,我就是说冯德贵冯德贵在大牢里面但也没多说别的啊。” 段七蹙眉:“你这个你把事情原本跟我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许省略!” 第156章 帮不了你 今天夜好像特别漫长,烛火摇曳,照亮了屋中三人,倒映在窗户上,明晃晃的。 老夫人面色沉沉的坐在椅子上,赵双双则站在一旁帮老夫人捶腿,如寻常家里的祖孙一般。 赵无月却是垂着头,一声不吭的跪在下边,眼睛又红又肿,寂静无声,只是偶尔带着不甘的眼神狠狠的盯着眼前少女。 赵双双自是当做没有看见,现在看着确实可怜,可是想这种种不也是赵无月自己咎由自取? 她坚信世上没有莫名的善意,所以从赵无月送斗篷起就压根没真正的放心过,所以才暗地里多留了个心眼,花了些银子买通锦兰苑的丫鬟换消息,得知赵无月和王若一私底下见过后,她便更加警惕了些。 王若一是什么人,上次在酒楼已经见识过。 虽然送走玉笙的时候还算顺利,但当时自己却是和王家的那帮打手闹过,只要有心者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一点是瞒不住的。 而对于王若一这种有怪癖的人来说,最怕的莫过于自己心理阴暗面暴露出来,所以想杀玉笙是真,要对付赵双双也是真。 再加上赵无月本身的目的,和王若一碰头起来,自然就是一拍即合。 赵双双摇了摇头,说来说去,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闹到今时今日的局面,按照老夫人的性子,这婚事多半是没跑了。 “祖母”赵无月咬了咬唇,似是想解释点什么。 她已经在这里跪了半个时辰了,膝盖又痛又麻,明明是冬天,汗水却顺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老夫人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和王家的婚事便定下来。” “什么?”赵无月颇为震惊,“祖母,我不要嫁给他,祖母你帮帮我,推了这门婚事,无月不想嫁给他!” “不想嫁?”老夫人沉声道:“我问你,今日出门之前你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为何要将玉佩送给你姐姐?若非你姐姐换了说辞,现在你不仅是要嫁到王家,你” 说到最后老夫竟是没再说下去,显是被气得不轻。 身边的人赶紧端来茶水递给老夫人,顺便给她顺了顺气,赵双双宽慰道:“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黑杯茶缓缓。” 老夫人摆了摆手:“行了,这件事就如此办,若是王家来提亲,便替你允了,这段日子你就在锦兰苑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祖母!祖母,你知道那王若一是什么人吗,他是疯子,他家里多少侍妾,每年都要娶好几个,可是每年都有人死,我要是嫁过去,那也是死啊祖母!” 这些事老夫人岂会不知,可王家是什么人,不管前因后果如何,人王家已经盯上了,老夫人自不会把整个赵家搬出来抗衡。 “祖母,您真的忍心看着无月跳进火坑吗?” 老夫人欲言又止,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孙女,说来也有些不舍。 但还是开口道:“我赵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你嫁过去便是嫡妻,岂能和那些贱婢一样?你就放心,死不了。” “可是我根本不喜欢他,他长得又丑,而且还是个疯子,动不动就要打人,祖母,虽然我不会死,可只会生不如死啊!”她爬到老夫人跟前,紧紧抱着老夫人的衣裙,“孙女知道错了,孙女再也不敢了,只要不嫁到王家,什么处罚都行啊!” “你”老夫人微微叹息,“自己闯的祸事就要自己承担,无月,这一次祖母也帮不了你。” 老夫人直接吩咐下人把赵无月送回去,她虽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上心里也是愁肠百转。 “这件事你怎么看?”她脸色缓和了两分。 赵双双仔细分析道:“王家虽势大,但已是强弩之末,倒也无惧。只是五妹这次实在不懂事,不管她初衷如何,现在把自己搭进去,除非王家不提这事儿,可一旦提及,也没有不嫁之理。” “那便走一步看一步,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这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赵双双福了福身:“那祖母早些歇息,孙女告退。” 主仆三人往自己院子走,飘絮和秋意互视了一眼,随后道:“听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不想把五小姐嫁过去的。” “那是自然,这世家的女儿就是宝,明明可以嫁的更好,自然不想随便打发掉。”赵双双顿了顿,又笑道:“何况到底也是骨肉血亲,不到万不得已,老夫人也不必非要把赵无月嫁过去。” 飘絮忧心忡忡:“若非主子你早有提防,那今日便是主子遭殃,说来这赵无月还真是心思歹毒。” 秋意:“可不是,难道就要这么放过她?”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原来为了自保,真的要作出许多自己不想做的事。 赵双双忽然古怪一笑:“你们说王若一真的会来提亲吗?” ———— 第二天一早,大雪盖在了檐上,这也说明冬天是真的来了,往后还不知道要冷多久。 天还没大亮,果然就有人在门口等着了,看着也算是十分有心,还带了些许礼物,貌似也不太像是要提亲的样子。 “老夫人,上官公子求见。” 老夫人蹙眉:“哪个上官?是宿州那个还是京都这个上官家?” “好像是咱们京都的,宿州上官家好像只有一位小姐啊,不就是宸王的侧妃么。” 老夫人默了默,转眼看温嬷嬷:“这上官家的二公子来做什么?” 温嬷嬷:“按理说不该是王家来人吗,您要是不想见老奴这就去回了。” “罢了,大清早就过来,要是面都不见这也不太好,把他请进来。” 在下人的带领下,上官浩宇一路行至花厅。 门边的丫鬟探脑偷看,瞧着这人器宇轩昂的,谈吐还不俗纷纷猜测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温嬷嬷上前屏退了这些丫鬟,然后接过茶盏上前,还奉上了瓜果。 老夫人有些诧异:“所以你是想向无双提亲?” 上官浩宇起身道:“晚辈确实冒昧,不过倘若能求娶赵二小姐,晚辈定会真心爱护,绝不让二小姐受委屈。” 说来这上官浩宇自是年少有为,才十九岁就已是翰林院学士,担得正五品官职。 怎么说也是前途无限,何况其父亲还是刑部侍郎,虽不是门当户对,至少也不是下嫁。 反正无双离过一次,肯有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孩子求娶,老夫人自是也没什么意见的。 上官浩宇一直鞠躬没起身,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夫人笑着招了招手:“你不用这么紧张,坐下说话。” 间隙,她示意丫鬟去把人请过来。 派去的人还没到,上官浩宇来求亲的消息就到了。这让赵双双有些不解,但如果不去见,未免显得不懂礼数,到时再设法推脱便是了。 来到厅堂,还没进门,主仆二人倚在门外往里看。 上官浩宇双手放在膝前,坐的端端正正的,和老夫人虽说话也是一问一答,老实至极。 秋意悄悄道:“主子,奴婢觉得这上官浩宇看着可比禹王好多了。” 赵双双:“那你嫁?” “奴婢奴婢哪里配得上啊。” “你是配不上还是心有所属?” “主子”秋意脸色一红,“你在胡说什么,奴婢哪里会心有所属。” 赵双双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我还打算去问问杨太医的喜好的,不过看来,是不必了。” “啊?” 秋意尚未反应过来,赵双双便已走进厅堂,朝老夫人行了个礼。 上官浩宇见她一来,也忙起身,却不慎打翻了茶盏,茶水泼自己一身,他‘窜’的一下跳了两步,赶忙拍了拍身上的茶叶,显是被烫到了。 “赵二小姐好。”他暗自庆幸今日穿的厚,不然那茶水滚烫,不知还得多失仪。 赵双双仿佛并不在意,反而递过去一张绢帕,“上官公子的外衣好像湿了,需不需要让下人帮你烘一下?” “不,不用麻烦了二小姐,其实在下今日来是是想问问”上官浩宇有些结巴,话明明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老夫人接话道:“浩宇是个好孩子,他的意思也十分明了,所以让你二人见见,若是可以,这门婚事便就此定下。” 赵双双:“祖母,上官公子确实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只是” “请问赵二小姐在么?” 声音从外间转来,丫鬟无奈的说:“奴婢们拦不住这两个官爷。” 老夫人闻言一动,招了招手,让丫鬟先退下。 两个捕快带刀走了进来,先是朝老夫人一行恭敬作揖,然后才说明来意:“赵二小姐是不是有个伙计,人称段七?” “是,段大哥是我们铺子里的二掌柜。” “那就对了,这段七涉嫌杀人,所以此次是来请二小姐回去协助调查的。” “杀人?” 在场之人皆是脸色一变,大清早就发生这么晦气的事儿。 赵双双满目狐疑:“他怎么可能杀人,杀的又是谁?” “这还请二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老夫人当场就不愿了:“我赵家儿女岂能随意进入公堂,何况还是这么个姑娘,二位官爷做事未免欠缺妥当!” “老夫人息怒,我等也是按规矩办事,您老放心,外面备了轿子,一路秘密前行,绝不让人发现。”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上官浩宇却抢先道:“老夫人,不如这样,便由我陪赵二小姐去官府,也好有个照应。” “这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上官浩宇倒也十分镇定,“二小姐莫担心,等到了官衙咱们再询清楚详细情况。” 第157章 协助调查 原是准备了轿子的,可上官浩宇是坐马车来的,于是干脆就一道坐马车回去。 而途中捕快也将整件事讲了出来。 其实很简单,就是冯德贵在狱中暴毙,是被毒死的,关键是毒死的前一二天只有嫌疑人段七去看过,还送了吃的,最后仵作便验出来食物中拌了砒霜。 再之后冯母也死了,据说是上吊自杀,但经仵作检验出来,冯母体内也有同样的毒,而且还死在段七的家中。 所以他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听完整件事,赵双双陷入沉默。 上官浩宇看她眉头紧蹙,宽慰道:“不用担心,林知府断案严谨,如果段七没有做过,自然就没事的。” 她勉强笑了笑,暗自理清楚刚才捕快所说的那些话。 就算段七和冯德贵交恶,有杀人动机,但以段大哥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到达官府后,林知府也没说什么,和二人寒暄了一番,便让狱卒领赵双双去大牢里看人。才短短一夜间,段七仿佛老了十岁,颇有些憔悴。 看到东家过来,他才活络过来,立马迎了过去,“东家,我是被陷害的,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冯德贵的母亲会在你家里?” 事已至此,段七只得把他和冯德贵的恩怨一一道出,这冯德贵嚣张不是一天两天了,后面有赵怀义撑腰,店里其余伙计都对他唯命是从。 但偏偏段七不是随大流的人,就因为他实话实说,不想奉承,再加上以前才进城的时候就和冯德贵结下仇怨,自然就要针对他。 段七身上的旧伤,都是冯德贵导致的。还曾咬着骨头扮狗叫,要是不照做的话,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总之是惨不忍睹。 听完之后,这冯德贵确实可恨,说来也是死有余辜,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段七去找他母亲。 阿旺也解释道:“东家,我们是一番好意啊,也是怕背后的人对冯母下手,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反而中计了。” 赵双双心下了然,“后来的事呢,把冯母死之前你们所发生的事如实说出来,一个字也不许隐瞒。” 于是,段七整理了思绪,把昨天的事情,甚至连一天上了几次茅房都说了出来,还真是挺面面俱到的。 寻常人听这些倒没什么,可上官浩宇却是个雅人,忽然听人这么粗俗的说话,颇有些不自在。 赵双双问:“那封信呢?” 段七:“信在林大人那,是个卖鱼的给我的,当时我还打开看过,上面空无一字,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可林大人带捕快来抓我们的时候上面却有字。” “该死的是上面有我的字迹啊”段七有些颓然,脑袋撞在了牢门的木柱上,哐当作响,他全然不在意,“跟我的笔迹一模一样” 阿旺也跟着坐了下来,“死定了,东家,我们这次死定了,到底是谁啊,是谁要害我们!” 上官浩宇奇怪道:“二位兄弟,容我多问一句,为何你认为那个人一定是卖鱼的?” 是啊,并不认识那个人,为什么就能这么断定他的职业是什么。 关于此点,段七给出的解释是因为那个人身上有鱼腥味儿,而且很浓烈,手上也沾有鱼鳞。 如果一个人诚心设计,必然会有所隐藏,就好比这个卖鱼的,他既是有心嫁祸,就会有所乔装。 未必就真的是卖鱼的鱼贩。 而且这样一个人,什么都不清楚,想找他就太难了。 “信中所述内容为何?”赵双双继续追问。 段七:“我也不知道,就知道林大人看到后就十分生气,我猜想会不会是说我指示买凶杀人,因为后来在阿旺家里搜到银子,那荷包确实也是我的荷包东家我是不是死定了?” 她本想安慰一番,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如果说这不是偶然,如果说段七二人真的没有做过,那就代表是有人布了局,等着他们钻进来。 段七叹了口气:“我真没用,又连累你了” 赵双双镇定道:“别这么说,段大哥,你们安安心心待着,我会想办法帮你翻案,只要你真的问心无愧,我就一定能带你出去。” 在狱卒的催促下,只得暂时先离开。 出了地牢,明亮的光线颇为刺眼。 上官浩宇伸手替她遮挡了一下,等她逐渐适应了才把手拿开,“赵二小姐,此事你打算怎么做?” 赵双双认真思量:“此事漏洞百出,要是能看到冯德贵的尸首的话,我想案情就会明朗许多。” “尸首”上官浩宇摸了摸下巴,“我爹是刑部的,要不请我爹帮忙?” “这这怎么好麻烦你爹爹。” “不麻烦,只要能帮到你,就不麻烦。”上官浩宇顿了顿,又道:“你既要看尸首,是否也需要个仵作,我认识一人验尸高超,要不我找他” 赵双双本能的要拒绝,她不打算和上官浩宇有任何发展,自然就不想欠这个人情,正要开口,便看到刚才那两个捕快走了过来,说是林大人有请。 猜测肯定是要录口供一类的,如此倒也好,还能打探打探林大人到底掌握了哪些证据。 门是虚掩着的,林大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应该是尸格,捕快在门口叫了门,林大人才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先是朝赵双双行了一礼,后者还之。 上官浩宇也跟着进去,听二人你来我往的交谈了半刻,赵双双才拐着弯儿打听了冯德贵的尸首何在。 林大人:“回县主的话,这尸首目前停在义庄,不过段七一案,确实有些蹊跷。他有杀人动机,但若真的要对冯德贵不利,何以此时才出手?所以下官才请县主过来协助调查,也好知悉更多。” 此番听来,林大人确实是个办案严谨的。 赵双双心生一丝丝敬佩,恭敬道:“我与林大人想法相似,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段七收到信的时候上面并无字迹,是呈给大人之后才显现出来,也就是说这样的纸或者是笔经过特殊处理。” 林大人恍然大悟,又看了一眼尸格记录,随后才郑重道:“如此,下官会尽快让人去寻这个卖鱼的人,他很可能就是此案的关键人物所在,劳烦县主今日亲自过来。” “不麻烦,有任何进展烦请大人通知我,那无双先行告辞。” 林大人客气而疏远的送她至院外才折回。 方才听他说冯德贵的尸体就在义庄,看来晚些时候还得去义庄走一遭。 这么说来,就不用麻烦上官家的人了。上官浩宇也意识到这一点,试探性道:“你一个姑娘,总不能大晚上去义庄,要不我陪你去?” 赵双双皱着眉,婉言谢绝,出了县衙就直奔布庄了。 段七虽出了事,但铺子还是得照常运转的,可是这样一来人手也不够,只好先阿丁去码头雇两个看着聪明的伙计回来帮忙。 一整天下来,上官浩宇都和她待在一起,原以为她只是极有才华,没想到不仅是有才华,这方方面面都能处理妥当,果然是良配。 察觉到对方火辣辣的眼神,赵双双这才意识到什么,略有些尴尬:“对了,上官公子跟着我跑了快一天了,估计也累了,饿不饿,要不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原本是不饿的,可现在却是有点饿了,他赶紧点了头:“说到吃,我倒知道一家店铺的粥很好吃,晚上吃清淡些容易消化,要不元卓带你过去?” “你不是叫上官浩宇么?” “外人称呼是这般,可是是你的话,可叫我小字” “”赵双双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不过我这里恐怕还要忙一会儿,要不你先去吃。” 上官浩宇连忙道:“不远,就在前面那虹桥下,一个小店铺,虽然简陋,但是味道是真的好,常常开到半夜,也是方便过路旅人。”他又怕对方真的不同意,又或真的勉强了对方,改口道:“那如此我,去给你买回来,吃牛肉粥好吗?” “可以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第158章 义庄 芍药双目无神的擦着柜子,瞥眼看去,柜子上的漆都快擦掉了,可当事人却毫无知觉。 无奈,赵双双只好伸手在眼前晃了晃,“芍药?” “是,怎么了?”芍药回过神。 “没事,就是看你一直盯着一个地方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芍药有些恍惚,恳请道:“主子,我知道你今夜要去义庄查探,带我一起去,早些年跟着师父跑百戏班的时候我跟着一个仵作学过些许,也许能帮上忙。” “好,我带你一起去,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关铺子。” “嗯!” 如果真是对方有心布局,就得有所提防,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此时此刻就已经在暗中窥伺呢。 因此要去义庄之前,她还特意带着芍药先去天衣阁溜了一圈,顺便也和大师傅和玉笙聊聊此事。 芍药极为敏感,刚一下车就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眼睛盯着自己一般。 赵双双伸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她的手背,示意莫要声张,装作一切不知,芍药意会过来,刻意高声让车夫驾到一旁。 还拿了几个铜钱给他让他在附近的茶肆听书打发时间,等差不多再回来接就是了。 天衣阁此时还有些客人,相熟的丫鬟认得二人,何况大师傅琳琅也提前打了招呼,于是直接引着二人从天衣阁的暗门去。 丫鬟一边走一边道:“姑娘,琳琅主子说了,一般人是肯定不会带着去密道的,不过姑娘既救了玉笙姐姐,所以无论是什么事,只要能办到的,她都会尽力去做。只是你们可得早些回来,要是晚了的话,旁人起了疑心,连累到我们主子就不好了。” 赵双双抱拳道:“多谢小姐姐,我一定尽早赶回来。” 丫鬟摆摆手,声称受不起这个礼,带着二人走到杂物房后,她有些犹豫,赵双双明白过来,立即和芍药背过身。 没一会儿便听到石门缓缓升起的声音,里面点了油灯,倒也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丫鬟指了指里面的道:“走,我送你们出去。” 走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样子,密道也逐渐变得宽阔,再打开一道铁门就已来到城外。丫鬟将地图交给赵双双,紧接着又去牵出藏在草丛里的马匹,再次叮嘱:“二位姑娘,琳琅主子这次可是冒着危险的,你们可千万要守口如瓶。从这里一直往北走,再按照地图进入一片石林,山庙旁的破房子就是义庄了。” “若是我们稍后回来该怎么联系你?” “这是信号弹,仅此一支,若是你们到时候到达此处,只要释放此物,我便来接你们。” 赵双双将那拇指粗细的竹筒贴身收藏,正想上马,可这马儿未免高大了些,虽然温驯,但经验不足,试了半天也没上去。 芍药稍稍挪了挪屁股,伸手将赵双双一把拉上马来,二人共乘一骑,一直朝着地图所标记的地方赶去。 三更天,雪夜难行,隐隐约约能看到雾隐处有烛火摇曳,在这种天气看去,就跟鬼火一样,难以辨别。 芍药到底是江湖中人,知悉应该怎么做。 她下马的时候先将马匹藏在草深茂密/处。 而后摸出靴子里的短刀握在手里,走在前面探了探路,确定没有危险这才向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还没进屋就已经闻到一股烂肉的味道,不止如此,混合发霉的味道,直冲冲往鼻子里灌。二人被熏的够呛,只得用嘴巴呼吸。 踩过地面撒落的纸钱往里深入,一排排尸体摆列的很是整齐。二人屏住呼吸,分开行动,掀开盖住的草席来认尸。 “芍药,是他了。”赵双双吐出一口气,把白布掀开,指了指手边躺着的这具尸体。 芍药从隔排的石床上跳了过来,上前检查了一番,点燃了火折子仔细辨认冯德贵的尸首。 据说是在前天夜里死的,昨天才被发现的,根据时间来算,身体上也确实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尸斑,且全身都已经僵硬。 他死前手是紧紧攥着的,这个时候手也依然攥着,像是冻冰了一样。 芍药专心的开始复验每一处,她得知道冯德贵是不是真的死于中毒,因此检查他的四肢,尤其指甲部分,确定是不是黑色。 紧接着又用随身携带的银针扎入他的体内,果然也迅速变黑了。 这么说当真死于中毒? “若是口服毒药而死,喉咙深处必定为黑色,既然仍有怀疑何不检查一下?” 声音清脆而温柔,似是从上空传来,芍药警惕的握住手里的短刀,另一只手则将赵双双护在身后,双眼环顾四周。 赵双双循声找去,便看到一抹身影从房梁上跃了下来,待他走近才勉强看到是个身着靛蓝色锦衣的男子。 “晓晓!” “”符晓怔愣半天,但已不像初次那般黑着脸,也没应声。 径直走到尸体跟前,取出针包里的银针探入死者咽喉深处。 等待片刻将之取出,赵双双下意识递过去火折子,明晃晃的灯火映照着,银针并未变黑。 赵双双明白了,立马道:“所以说冯德贵是死后才被人喂毒的。” 符晓深以为然:“不算太笨。” 那就很明显段七等人是被栽赃的,既然这样,那对于杀人动机岂非就能很好的洗除嫌疑?再说到冯母的死 赵双双:“那我们把尸体搬回去,现在就去找林大人。” 符晓:“他尸体已经僵硬成这样,现在要是随意挪动,稍有不慎掉只胳膊掉只腿的” 对尸体她自然没有研究,也就年少的时候看过一些宋慈的洗冤集录,除此之外哪里能知晓别的。 眼下听他这么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吓唬自己。 芍药也点了点头:“确有可能。” “既然不行那就只能找人来抬了,不过你深更半夜的怎么也在这里,莫非是被皇上炒鱿鱼,现在来守义庄了?” “炒鱿鱼是何物?” “就是被皇上辞退了。” 原来是这样,符晓故意道:“赵二小姐神机妙算,这都被你猜中,看来我在你面前也没什么秘密了。” 看起来主子和符督公是相熟的,芍药觉得自己站在此地似乎多为尴尬。 于是溜到外面去探风。 顺便把马儿藏起来,免得被人发现什么的。 整个义庄就只剩下二人,当然,还有二十多具尸体。 符晓也没觉得有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递给她,“吃了它。” “这是什么?”赵双双不疑有他,嘴里虽问着,却是已经先吃了下去。 在她看来,和晓晓关系算是进了一步,即便没有,就这些下毒的做派也不是人家干的出来的。 只是吃进嘴里有些怪怪的,感觉很不对劲,还有些辣,她扇了扇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味道太奇怪了。” 符晓轻描淡写:“青蒿鳖丸,你现在用鼻子呼吸一下,是不是就不臭了?” “鳖”赵双双欲哭无泪,不过照他所说,还真的能呼吸通畅,确实不臭了。 符晓隐含笑意,继续检查冯德贵的尸体,虽然现在确定不是中毒而死,也得找出真正的死因才行。 看他如此自觉,赵双双隐约猜到什么,“你不会是特意来帮我的?” “他脖颈上有勒痕,但这个程度不至于致死,所以真正的死因不是中毒也不是勒死。” 见他没回答,赵双双也没纠结,反正他总是这样,有时候不爱回答问题,当然这样很没礼貌,下次有空得提醒他一下。 符晓面色沉沉:“把火折子靠近些,我再检查一遍。” “嗯。”赵双双捧着火折子上前,摇曳的亮光仔细掠过尸体每一处,符晓正要伸手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什么动静传来。 再仔细一听,是从外面传来的。约莫四人,且手里都拿着武器,不过听声音并非是那种武林高手,以自身的武功,随便都能应付。 只是他并不想暴露,迅速吹熄了火折子,拉着赵双双跳进一口开着的棺材里。 赵双双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见棺盖已被遮上。 她被符晓紧紧揽在怀里,耳朵贴近他的胸膛,还能听到一阵一阵的心跳声。 符晓压低声音:“别说话,有人来了。” 第159章 义庄 前脚刚来,后脚就有人来了,这不明摆着是要取性命吗。 她不敢乱动,实在没想到来义庄居然也是一个局。 只是棺材实在太狭小了,两个挤在一起,连呼吸都很憋闷。 见她被挤的厉害,符晓稍稍侧了侧身子,后背贴着棺壁。 他不动还好,这一动,反倒把身子侧着了,隔着衣袍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结实的肌肉。 看不出来他这么清瘦,身材居然还挺不错的,线条感很明显。 还不待她遐想非非,某个硬物一直抵着自己。她瞳孔圆睁,心跳如雷,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不是说会来吗?” “难道今天没有来,还是说已经走了?” 那几个人提着刀在地上拖行,不断发出刺啦的金属声,格外刺耳。 巡视了一圈,这里除了死尸便是什么都没了,大半夜,多少有点胆寒。 其中一人道:“既然没来,那咱们先走,我之前听人说这里闹鬼啊。” “好像是真没人。” “那怎么和姑娘交代啊?” 几人苦于无法交代,却忽然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响。 他们立马作出警备状态,其中一人喝道:“什么人!” 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吹动窗户纸的呼呼声。 “老大,该不会真的是鬼” “咱咱们还是先回去复命,虽说收了钱,但也不能就这样把命都丢了啊。” 为首的人沉默片刻,想想也是,收钱办事,总不能把命都搭上。 “贵老大,咱们走!” “行,先撤。” 赵双双快有些憋不住了,就几人说话的间隙,那硬物始终抵着自己的侧腰,甚是难受。 正要起身,却又被符晓一把拉住,他伸出食指作嘘,“别动,也许还没走。” 他呼出的气息吹的人耳朵痒痒的,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又等了片刻,脚步声才真正消失,那几人怕是已经走了。 符晓示意她起身,赵双双推开棺盖爬了出去,还没站定,她便狠狠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你居然想那些东西!” “哪些东西?” “你说呢?你你不是宦官吗怎么会不对,而且刚才你那只手碰到我嘴唇了,那不是你探尸的手吗?” 符晓无奈一笑:“你一下子问我两个问题,那我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指头已经碰过嘴唇了,也没办法了,她摸了摸下巴,“那你就回答第一个。” 符晓嗯了一声,确实是想解释的,可又想解释还不如直接行动更好,他麻利的解下腰间玉带。 看他脱衣的动作,赵双双又是一惊,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位置,“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脱衣。” “不脱衣如何把它拿出来?”不知何时,他手里已多了一把骨笛。 赵双双立马擦燃了火折子,拿着晃了晃,这骨笛大约十几厘米长度,圆圆粗粗的,上面有颗按钮,打开之后就立即弹出一把尖刀。 所以刚才是这个? 符晓瞥了她一眼:“自荐枕席的女子不是没有,即便真要做点什么,也绝不会是赵二小姐这般,你大可放心。” 赵双双嘟囔道:“那种情况,谁都会紧张的还有啊,下次有危险提前通知一下,你刚才直接拽着我进去,里面有没有死人都不知道。” “你不是爬过死人堆吗?” 果然不简单,这人居然连几个月前的事都知道。 符晓重新把玉带系好,“那按照赵二小姐所言,下次危险应该如何提前通知?” “这样,我教你摩斯密码,求救,s。” 摩斯密码? 符晓:“这是个东西?” “这是我们边关独有的,你又没去过边关,很少在那边待,自然不懂,你听着啊,我只教一遍,以后呢,有危险的时候你就对我发出这个声音。” 她伸出纤纤细指,稍稍弯曲些,先在棺盖上敲了三下,节奏较快,紧接着又是三下,这次的节奏间隔较长,最后一次再敲打的时候,又和第一个字符节奏一样。 符晓向来聪明,有着过目不忘和听力极好的本事,对于她刚才的动作和声音,也是烂记于心。 试着同样弯曲指头发出一样的声音,“如此?” “对,就是这样,下次没有危险最好。” “真要是有危险,只怕是赶不及。” “赶不及也无妨,学在那里也不用给饭吃。” “有道理。”符晓深以为然。 芍药此时也走了进来,见二人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符晓自顾自整理好,“刚才来了一帮人,估计就是幕后的人,你见到了?”这话好像是对芍药说的。 她反应过来,毕恭毕敬道:“奴婢检查马匹的时候发现的,但不知里面情况如何,也没听到任何打斗声,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先行隐藏起来。” “嗯,做的好。”他系好袖子上的绑带,燃起一个信号弹,不到一盏茶时间,四面八方便涌来身着青色锦衣的侍卫赶来,齐齐道:“督公!” 符晓指了指冯德贵的尸体:“把他搬回衙门,即刻重审案件。” —— 天机营的人如果想要查探一个人,只需三四个时辰就能查到对方的家世,身份,武功,乃至平日经常出没的地方。 就在冯德贵的尸体被搬回府衙之后,林大人也是微微一惊,但看着既是督公亲自前来,也不好说什么,立马让人准备验尸。 但这一次符晓却拒绝了,因为他要亲自验尸。 于是所有人都在门外等候。 而赵双双这边,她自是很想留下来等结果,可天衣阁那边还没处理好,不能让琳琅担责任,思索之下还是决定先和芍药回去。 丫鬟显是等了许久,脸上有些不悦,也没多说什么,领着从天衣阁出去。上车之后芍药拉了拉帘子,“主子,那盯着的人好像撤了。” 应该是没穿帮的,既然现下无人盯着,也正好回衙门。 只要这事儿没解决,自然都是睡不安稳的。 所以马车又绕到了衙门跟前,二人在门口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符晓才复验完毕,而最终结果告知,冯德贵确实不是中毒,而是被一枚钉子害死的。 这结论一出在场之人皆是怀疑,“怎可能是被钉子害死的?” 符晓并不想解释,这差事就落到了离洛身上,根据验尸记录记载,死者有被人殴打,以及虐待的迹象。 但真正造成死亡则是因为一颗生锈的钉子造成,也就是所说的破伤风,不治身亡。 至于砒霜,那多半是背后想嫁祸之人所做,因为毒物吃进腹中,必定也会呈黑色,但死者没有,最有口腔呈黑色,也就是说是死后才被人下毒。 结论一出,段七的嫌疑自然就被洗清了。 接下来就是冯母的死因,那就更好说了,出这回事之前符晓就去段七家中查过,冯母确实是中毒死的,是死后才被人抱上吊绳的。 林大人有疑惑:“贼人为何要多此一举?” 离洛:“也许是想要混淆视听。” 冯母得知自己儿子进了大牢,可能是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什么,所以本来就生出了寻死的念头,才会寻来砒霜。 但她已经死了,对幕后的人来说就没什么作用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伪造成自杀的假象来转移视线。 而真正的目标还是在冯德贵身上,冯母也只是个幌子罢了。 听得解释,众人豁然开朗,段七和阿旺自然被释放出来。 但幕后之人尚未找到,那么线索也就断了,是谁陷害的铺子,是谁动的手脚,莫非就这么让凶手逍遥法外? 赵双双沉思片刻,心里也已经有了个主意,不过当下还得先送段七等人回去休息,毕竟经历了这么一遭,也是折腾的够呛。 芍药陪着段七二人先回去,赵双双则留下来等符晓。 第160章 可疑的人 夜寒风高,路上几乎是没有行人了。 只有两道身影被朦胧的残月照着,走在路上,到处都静悄悄。 “今日之事,多谢你。” 符晓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也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赵双双踢飞脚边的石子,“莫非你最近在查的事情和冯德贵有关?” 符晓半真半假:“确实有点关系,最近有人利用米粮运送五石散,而且还是送到尧城,被抓之人叫邹千名,可听说还和冯德贵有往来,还没来查,便听说他已经死了。” “尧城?” 尧城不是赵怀章军队驻扎的地方吗? 莫非和周延泽有关? 毕竟他曾说过那些威吓的话。 符晓:“冯德贵死了,线索就断了,至于尧城那边,想来也不必惊慌,你父亲绝不容许那些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做这些勾当。” 赵双双:“我现在就担心禹王会拿此事做文章, 想想也太巧合了,几个月前我和芍药便遇到杀手,而今又是段七出事,又遇到了刚才那波人,你说这些事会不会是有串联的?” 听得这话,符晓忽然顿了顿脚步,侧目看了她一眼:“不排除这些可能,你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有,我三叔。”赵双双笑道:“他和我打了赌,要是铺子开不下去他就要收回去,所以我想冯德贵肯定是他安排的也就是说杀冯德贵和今天想来杀我的,也是同一人安排的。” 符晓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即背负双手,淡淡道:“如果你三叔被我们天机营盯上,你也算是有段安稳日子可以过了。” “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饭。” “这深更半夜,何处吃饭?” “有,上官浩宇可跟我说了个地儿,那小店铺不仅卖粥还卖面,阳春面哨子面也都特别好吃。” 说着她便拉着符晓往虹桥走去。 桥下果然有一家铺子,不过看着老板似是要打烊了,他正在洗锅,还没起身,就看到眼前出现两双鞋子。 一双是羊皮制的靴子,做工精良,一双是月白色的绣花鞋,鞋子的边缘也是用皮封边的。 他抬了抬头,“二位是要吃点什么吗?” 赵双双略有些不好意思:“大半夜来叨扰,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您这是要收摊了吗?” 老板放下锅碗,随便拿了张布巾擦了擦手,“没事没事,看你们也是饿极了,这样,我给你们煮碗面条吃?” “那行多谢了,顺便再加两个鸡蛋。” 老板点了点头称没问题,招呼了他们几句,让随便坐,然后便开始起锅烧火。 火本来就没有完全熄灭的,所以燃起来特别快。 趁着他煮面的间隙,符晓习惯性的把整间店铺分析了个透彻,然后才放心的从竹筒里拿出筷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很快热腾腾的两碗鸡蛋面就端了上来,老板笑着擦干净桌子,“你们也是外地来的,最近外地商人挺多的。” “那你岂不是也常常熬至半夜?”赵双双拿起筷子把面条和匀,吃了一口,面条丝滑有嚼劲,果真不错。 “要赚钱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哎,这年头,赚点银子是真心不容易,哦对了,你们是本地人吗?还是” 沉默了片刻,老板意识到什么,连连摆手:“瞧我,一大老粗啥也不懂,平日里聊习惯了,二位可别介意,那行,你们吃着,我先忙会去,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家了。” “那成,我们吃快点。”赵双双埋头苦吃。 符晓一副嫌弃的看着她,还真是个没出息的。 他拿起筷子挑了两口面,不得不说,这面条是手工擀的,就是比机器做出来的更有嚼劲,这蛋炒个五分熟,再埋汤汁里面,卧的时间也刚刚好。 吃了几口,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辣,他倒了杯茶润了润口,看赵双双吃的欢喜,忍不住问:“你这么能吃辣?” “我们那边的人都能吃辣,你不吃吗?” 符晓:“我向来喜欢清淡。” 赵双双笑道:“那不能浪费,要不你那碗给我吃,再让老板给你煮一碗不放辣子的。” 符晓笑着把碗推到她跟前,“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吃,和以前还真是一点都不像,所以你不是赵无双对。” “咳!”她猛地被辣子呛到,迟迟缓不过气,符晓不慌不忙的提起茶壶倒水给她喝。 待她喝完平静了些,才反问:“我不是赵无双那会是谁?” 符晓也并不作答,直言道:“一个人的音容面貌可以改变,但本质不会变,你和传闻中的赵无双不一样。最主要的是,你好像特别厌恨禹王,当年你痴缠禹王众人皆知,即便你清醒过来,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就斩断情丝。” 所以就剩下两种可能,一则是以前都是虚情假意。 但看着也不太像,当年为了此事,赵无双可是牺牲了自己的老父亲的。 原本他是有希望留在京都,换别人去戍边。 可就是因为婚事的缘故,他只得又回到尧城镇守西境。 如此看来,情意不是假的,否则为何作出这么大的牺牲? 二则就是眼前的赵无双已经不是赵无双了。 他闲暇时也会看些话本杂书,有一记故事便讲述千金小姐与书生相恋,但父母坚决不允。 千金相思成疾去世,书生后来遇一方士,竟让千金借尸还魂在一个农家女身上。 二人才得以相守。 所以世上有没有借尸还魂一事,尚未可知。 但看着眼前少女的改变就让人有些怀疑了。 赵双双皱着眉,脑子飞快运转着,莫非真的被他看出来了?还是说故意要诈自己? 见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符晓也没勉强,挑了挑碗里的面条没,漫不经心的问:“听说上官浩宇对你有意,你怎么想?” “这个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你的意思是要答应这门婚事?” “可我父母尚未回来,谁做主?”赵双双一脸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符晓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但很快恢复平静,眉毛一挑:“其实上官此人确实挺不错,也算是一表人才,配你也算绰绰有余。” “这样啊,那连符督公都觉得好的人,那说不定真的可以接触试试看” “”他撂下筷子,“这面坨了,不好吃。” “等等”赵双双嘴里还包着一大口面,看他是真的要走,赶紧喝了口汤,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老板,钱搁这了啊!” 第161章 下得去手吗 谢家和赵家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管当事人是否愿意,反正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也是在多方打听之下,赵双双才知道原来大姐被送到之前的庄子上去了。 那个庄子就是先前大姐说要留给自己养狗的庄子。 只是后来在事情暴露之后,二婶坚决不许,所以改造宅子的事儿也就停了下来,没有半分进展。 她站在图纸前,看着上面用颜料勾勒出来的衣裙和配色,双目有些空洞。 看起来是在欣赏图纸的衣裳服饰,脑子里却全是大姐的事。 同时也在思考段七的事,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此时是她的心头大石。 丫鬟端来一些吃食放在旁边,见她在发呆,也不敢叨扰,默默放下就退出去了。 直至柳姨娘登门造访,丫鬟通报了一声,她随意敷衍了句,应了声,这才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同时柳姨娘也已经落座。 彩云朝她行了个万福,“二小姐,我们姨娘做了些山药羹,刚给老夫人送了些,还有一碗,说是趁热给您送过来。” 赵双双回过神:“多谢柳姨娘,天冷路滑,你得当心身子才是。” 柳姨娘穿了身玫红色的软缎,黑色的领边和袖边都镶了毛。 或许是肚子过大的缘故,显得有些笨拙,像只毛茸茸的熊猫。 她满脸笑意,“没什么好谢的,别的东西二小姐也有,妾身也不好拿出来笑话,不过前几日二爷得了张淡黄色的皮,我想做靴子是最好了,也一并给你带来了。” 彩云身后的两个丫鬟捧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里面是一张鹿皮,没有丝毫杂色,看着便是个贵重的,这东西放市面卖,也得三四十两,何况还这么完整的一张,那价钱还得高些。 赵双双不解:“柳姨娘这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柳姨娘:“是这样的,二爷说让我去做靴子穿,可我马上就要生了,大夫又说有早产的迹象实在不太敢出门,所以我想先请个稳婆回来住着,老夫人也是同意了的。” “嗯,这是好事。” “好归好可我”柳姨娘欲言又止。 彩云急了,接过话茬:“二小姐是这样的,三房一直都不喜欢我们姨娘,姨娘为了这个孩子保胎可是吃尽苦头,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问题,所以想求二小姐帮忙!” 看着这模样,赵双双似是明白了什么,再盯着姨娘肚子看了一眼,随即抬手让彩云先行起来。 彩云却说什么也不肯起。 柳姨娘也是无奈,垂着头,一副柔弱的模样确实让人心生保护,赵双双想了想,只好道:“姨娘还是直言,你想让我怎么做?上次你给我通风报信,就当是还你这个恩情。” “那太好了,妾是打算请二小姐帮我找个住家大夫回来,无论如何我也要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说大夫的话,确实认识两个医术精湛的,但这种事她理应向三叔求助才是,该不会又是什么坑等着自己跳进去。 柳姨娘见她神色不对,叹息道:“确实有些为难,倒也罢了,一切就听天由命,是妾叨扰了,先告辞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脚步,回头道:“对了二小姐,还有一事妾不知当不当说”柳姨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据说冯掌柜在牢中去世了,此事妾也是有所耳闻,只是传出他横死的前一天妾瞧见瞧见三少爷出去过,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刚好就撞上我和二爷。” 赵双双豁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随即很快恢复镇定,让人送柳姨娘出去。 飘絮方才在场,自然也是听见了的,犹疑道:“主子,姨娘说的话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至于大夫的事,可以帮她物色物色,不过得先经老夫人的手。” “这么说还是信不过柳姨娘,那为何又要帮她呢?” 赵双双冷笑:“我不是信不过柳姨娘,是信不过赵怀义。可惜齐光这会不在,你找个可靠点的奴仆打听一下赵墨的去向,我先去看看大姐。” 在这个时候要是再和二房闹起来,那才是于自己不利。 所以断然不能因为柳氏 的一点猜测就作出决定。 这时候被她挂念的齐光在折返的路中出了事。 他先是到了宿州,结果就遇到一群山匪,那帮山匪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最后搞了偷袭还是没讨到好,为首的人这才发了怒,仗着人多围攻齐光于山前。 最终还是不堪重负,被人砍了好几刀,从山坡上滚了下去,等齐光醒来的时候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昏睡多久。 四周都是一片荒芜的灰白,半人高的草丛将他掩住,周围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只隐约听到些水声。 他艰难的抬起头,透过茂密的草丛放眼看去,并没有看到哪里有小溪河流之类的。 不行,实在没力气! 他只好平躺下来,思考着应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指着人救肯定是不可能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会经过,现在又饿又渴,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他半闭着眼,身下也是一片血迹,黑发散乱遮住了脸,他胡乱扒拉开,又在身上摸索着什么。 一根火折子,一个黑色的哨子,还有双双给的钱袋也没了,里面原本还有些银子的,现在可是什么都没了。 他强打起精神,看着手里这个黑哨子,总觉得莫名熟悉,他拿起口哨放至嘴边。 用尽全力吹响,连着一声,两声,每用一次力,血水就咕咚咕咚冒出来,到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又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鹰叫,那老鹰棕白相间,落下的时候激起一阵狂风,它的嘴巴很怪,上面的嘴唇弯下来,象一把掏火的钩子,双脚抓着一只兔子送到他跟前。 这鹰极通人性,短短一会子功夫就把齐光拖行至山洞,衔着叶子打了些水过来喂进他嘴里,又不知从哪里衔了些常人穿的衣服裤子,看似是搭了一个窝,剩下的就盖在了齐光身上。 “是你”齐光迷迷糊糊的看着老鹰,似是想起了什么,扯了扯嘴角:“小花” 听得这称呼,老鹰往前拱了拱,用自己的脑袋去蹭他宽厚的手掌,又用自己锋利的爪子指了指地面那只毛茸茸的兔子。 齐光这才注意到眼皮子底下的这兔子,他强打起精神,那小兔子一动不动的缩着身子,好似是被吓破了胆,连逃跑都不会了。 他只好把兔子放在一边,那兔子探头探脑的,好似在说你要不吃我我就跑了哦。 等了片刻,看眼前的人类好像真的不吃自己,便沿着石壁试探性的往前跑。 也不知为何,大抵是动了恻隐之心,他苦笑:“花兄,这兔子可不好弄,我知道附近有水源,去给我抓两条鱼。” 小花听了令,径直走向洞口。然而还没出去就被逼退回来。 与此同时齐光也感受到了一阵杀气,他下意识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攥在手里,最后还是松开了 “想不到堂堂炼狱堂的天字杀手竟落得这般田地。” 来人说话声音又尖又利,还没走进来就已经闻到脂粉飘香。齐光勉强抬眼看去,冷笑:“你是要取我性命?” “本来是这么想的。”那人走了进来,身体刚好挡住了光,完全看不见人的模样,只能闻到特别浓重的脂粉味。 齐光:“那你还等什么,动手” “我倒是想,可主上说了,要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人忽然蹲了下来,随身取下一把梳子。 他正顺着胸前的头发往下梳,可眨眼间,那梳子竟藏了暗器,他肥手一转,只呼吸间,刚才还跑动的兔子瞬时倒地不动。 齐光满脸漠然,“你是想告诉我,杀我比杀兔子简单?” “怎么会呢,你的阶位可比我高多了,不过你也知道,我们炼狱堂的人只有三次机会,你已经失去两次机会了,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找不到军器监那个老东西当年藏的证据,你,就自我了结。” 说罢,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红梅的瓷瓶丢到地上,满脸嫌弃:“也多亏我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两天,你体内的蛊毒一旦发作,可比现在痛苦多了呢。” 齐光攥着那瓶子,“这么说还要谢谢你。” “谢谢就不用了,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就这么确定我找不到?” “找到是能找到,可你下得去手吗?” 第162章 多一具女尸 “秋意姑娘怎么愁眉不展的?”容楚今儿好不容易休假,带着几个天机营的兄弟出来喝酒。 正巧就赶上了赵家的丫头。 秋意愣了半天,还没想起是谁,后面一帮穿着便服起哄的兄弟就哈哈大笑:“楚兄你不行啊!”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这人二小姐的侍女。”容楚推了推身后的人,好整以暇,又道:“你不认得我了?” 秋意总算回过神来了,“我认得认得,你就是符督公身边那个离洛。” “哈哈哈,我就说,兄弟你果然不行!” “还没离洛那小子抢手呢!” “别捣乱我不是离洛,我叫容楚,记好了啊,下次可别再叫错了。” 秋意一脸抱歉:“对不起容大哥,我真没想起来,哎。我我还有事,改日再叙旧。” “有事儿?咋地了,看你这样莫非被欺负了?”容楚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人给拉了回来,秋意无奈道:“是这样的,最近主子不是有状况嘛,想找到陷害铺子的凶手,所以我们就打算设一个局,去抓那人,只是没找到合适的” 她走来的方向好像就是码头那边,也就是说刚才是打算去找码头苦工的。容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秋意叹了口气:“那帮人力气有余可机灵不够天黑之前我还得再找人。” “害,哪里还用找人啊。”容楚挽起袖子,“我们不就现成的吗,走哥几个,咱今儿帮秋意姑娘这个忙,完事我请大家去喝酒。” “小问题!” “这多大事儿啊还用请喝酒,秋意姑娘你就直说咱们应该怎么做。” 秋意喜极:“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先这样” 于是当晚赵双双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了,街上还是没啥人,纵然有,也是匆匆忙忙回家的旅人。 她也没按照往常的路线回家,而是绕了远道,绕了远道不说还越走越偏。就在拐进一条小巷的时候,几个壮汉提着刀冲了出来,前后堵截,连逃都逃不了。 “赵无双,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赵双双目光冰冷如刀,“既然如此,我肯定跑不了了,黄泉路上也不想做个糊涂鬼,要不就知会我一声呗,我要是死了,也有机会寻仇啊。” “那你去底下问阎王!” 赵双双微眯着眼,惊慌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早就埋伏四周的天机营侍卫一跃而起,以容楚为先,三两下就将五六个大汉给按到在地。 为首的人惊道:“你们是神秘人?” 赵双双也学着他那模样,“要你命的人!” “各位,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们就是附近的百姓,也是最近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这才出来打家劫舍,没想过要伤人,能不能先松松手?” 容楚置若罔闻,对其他兄弟说:“别听他胡说八道,真要打家劫舍,那我们官府岂不是更应该管,回去的话说不定林知府还能褒奖我们,加薪呢。” 好家伙,这容楚还直接把锅丢给了林大人啊。这帮人要是真寻仇的话,那肯定得找林大人说道说道的。不过也是,好歹是父母官嘛,帮寻常人分个忧,担个祸也是正常了。 营卫们听得这话,二话不说就先把这群歹人打了一顿,那叫一个爽快,连秋意都忍不住去踩了两脚,真将人打了个满脸开花! 等打的差不多了,容楚摆摆手,众人方才停住,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帮人,“再给你们一次说实话的机会,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杀赵无双?” “这位官爷,我们真的就是来吓唬吓唬的,也不知道这姑娘就是赵家小姐啊” “不肯说,行,继续打!” “住手!”不远处灯火青荧,只见几个穿着锦衣的男子赶了过来,踩在雪地里吱吱作响。为首的人衣着华丽非常,神情傲然,是那最近风头正盛的赵墨。 之所以说他风头盛,是因为昨日才从柳姨娘嘴里听到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他经营的米铺也是蒸蒸日上,这么看,三叔也是很用心的栽培他了。 若说真的做点什么来回报三叔,也是人之常情。 “原来是你,赵无双,你这带着人打架斗殴,闹的又是哪一出啊?” 赵双双见了这个弟弟,不由冷笑:“我闹哪一出,倒想问问三弟唱的又是哪一出,这帮人可是你找来的?怎么,还没分家产呢,这会就忍不住要对我动手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贵老大你们怎么回事?” 几个歹人立马嚎啕:“救命啊墨公子!” “这帮人仗着官职在身殴打百姓啊” “我说赵无双,你这也忒狠了点,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正巧,林大人可就在前面看戏,这会子应该还没走,我倒是想问问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打了人你还有理了!”赵墨狠狠瞪了容楚几人一眼,“还不赶紧松开!” “这”营卫们看了看容楚,容楚哪能说什么,这怎么说也是人二小姐的弟弟,一家人的事儿按理说反倒不好掺和进来 不过现在这个局面,他们要是再撂挑子不干,二小姐就更加孤立无援了,思索前后,挥了挥手,让人把他们给松开。 赵墨就更加得意了,轻蔑的打量着容楚,“也不知哪来的狗,什么殷勤都敢献,走,爷现在就带你们找林大人去!” 贵老大等人一听,有所犹疑,连连摆手:“不用了墨公子,没事的,就一点皮外伤,误会误会。” “误会?”赵墨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头都出了,哪里还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强行带着人去见了林大人。 那戏台子搭在虹桥边上,夜凉如水,看客没几个,可台上的人却在咿咿呀呀唱个不停,甚是敬业。 这上演的就是一出穆桂英挂帅的戏码,林大人看的目不转睛的。 “林大人,你可得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赵墨一来就开始嚎,几个歹人脸都绿了, 无奈也只好跟着跪了下来,口口喊冤。 “到底怎么了?”林大人扭过头来,一看是赵双双,再一看连容楚都在,脸上的神情都好了些许。 同时,坐在林大人旁边的那穿着靛蓝色锦袍的男子往这边看了一下,头上戴着皮貉帽,目光掠过赵双双,冷漠的眼中闪过一抹关切,不过也只是一下,而后便继续看向戏台子那边。 林大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做,只好且走且看,“赵三公子不用多礼,只是这口口声声喊冤,冤在何处?” 赵墨气定神闲的开口:“林大人是这样的,这几个人曾是我铺子里的伙计,虽然离开了,可说到底那情分是在的。所以碰到他们有难,我怎么能不帮呢,就出手相救了。” 这几人确实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容楚暗暗有些尴尬,没想到会闹这么一出,不然就打些内伤好了,至少没那么明显。好在督公也没怪罪。 林大人明白过来,又看了看赵双双,“县主,好端端的为何要无故殴打啊?” 符晓蹙眉,有些不满,这一开口就是问殴打的事,还没查明缘由呢,这多少是有点徇私啊。 赵双双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只道:“林大人这话可就重了,您只看到殴打,却没看到他们持械杀人的时候,若非容副统领及时相救,明日这城中就会多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 “噗!”不知是谁忽然发笑,符晓抬眼扫量一遍,嘴角也牵了牵,这丫头还当真是个刁钻的,林大人这回也是有的受了。 第163章 继续追查 “县主这话严重了严重了”林大人陪着笑意,“本官能理解两位的心情,赵三公子为民伸冤是好事,县主正当防卫也是正常之举,不过事情总有个缘由?” 赵双双:“缘由就是这几人正是我三弟请来的杀手,为的就是要杀了我,至于为何,小女也不知,还请大人好好审审,不用客气。" 赵墨完全没想到她会直接栽赃到自己身上,立马道:“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请来的杀手,就这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汉,能杀人?杀牛还差不多,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赵双双:“林大人,好巧不巧我这里有一封信,说来还是上次大人你归还小女子的信件,您瞧瞧,上面是字迹和赵墨腰间这如意香囊上的字迹是否相同?” 赵墨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写的一手好字,就是读书差了些,脑子没赵初反应快,不然现在读书考状元的也就是他了,何苦要在赵怀义手底下做事。 这些暂且不谈,便说他挂在腰间的这香囊上就是他亲笔题字,然后烧金做成,镶嵌在这上面的,一显贵气二显文气。 林大人悻悻的看着这场戏,将那字迹和上面的比对起来,确实是有些相似,尤其这一瞥,龙飞凤舞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不过哪有人会这么傻要嫁祸别人又要自己露出破绽的? 林大人皱着眉头,这些小祖宗到底是闹哪一出啊? 赵墨争辩道:“简直是天大的冤枉,林大人你别听这女人妖言惑众,我根本没写过这样的信,我要是真的嫁祸段七,我干嘛要暴露字迹啊?” 赵双双不咸不淡:“谁知道你怎么想,说不定就是想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混淆我们,还请大人公平裁决,这买凶杀人可不是小事。” “你放屁!” “咳,怎么说话呢?”林大人略有些不满。赵墨擦了擦额头冷汗,对着身边的贵老大,“你倒是说实话啊,是本少爷让你们去杀人的?” 贵老大等人为求脱身,自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一口咬定:“林大人,草民们也是为了讨口饭吃,是赵三公子让我们去吓唬二小姐的,还请大人从轻处理,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墨脸都气绿了,“你你们根本就是串通的,对没错,你们就是串通故意栽赃我,赵无双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弟弟啊!” “现在知道是我弟弟了,买凶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说?他们现在可是指认了,你要是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忽然顿了顿,一脸同情的看着他,“牢房里可全是死老鼠蟑螂臭虫,半夜的时候当心咬你的脚趾头。” “噗!”又是一阵发笑,赵墨抬眼看去,在场这些人想忍又忍不住笑,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不过刚才这话倒是提醒了什么。 赵墨立马道:“贵老大,那你说我是何时指使你们来杀人的?” 贵老大:“具体日期草民也不记得了好像也就四五天的样子草民记得不久。” 赵双双淡定问道:“这么说那天在义庄也是你们动手?” “县主饶命,我们真的都是听命行事,而且也不知道您的身份,要是知道的话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赵墨现在倒是显得冷静了些,忽然笑起来,“简直就是屁话,林大人,我这半个月都不在京都,在隔壁县谈生意,我的生意伙伴就可以作证,所以买凶杀人不是我,是这几个人诬陷我!” 也就是说柳姨娘在撒谎? 那她为何要这么说? 赵双双:“三弟,你别狡辩了,你人不在京都却可以传信啊,是贵老大。” “对对对,就是没错,大人,草民以性命担保,这一切真的是赵三公子指使我们的!” 林大人沉声道:“够了,把这群人都给本官抓起来!” “林大人,你怎么黑白不分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赵无双你好狠,你这个女人,蛇蝎心肠,我呸放开我,我自己走!” 符晓眼中微带笑意,这一招甚精妙。 林大人呼出一口气,“你们几个也别想跑,干这种事,还吓唬人,来人,带回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这事儿就收尾了,刚好台上也落幕了,林大人有些惋惜,好不容易找了个清净地儿,这会全毁了。怎么也得先回去把案子处理了。 秋意松了口气:“吓死奴婢了” 赵双双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刚开始,你待会跟着去,别让人发现了,看看贵老大他们受完刑往哪去了。” “诺,奴婢这就去。” 符晓:“容楚,你一起去。” 容楚闻言,默了默,随即一口答应,跟秋意一道去衙门。 “你这三弟还真是时运不济。”符晓眼中仍然微带笑意。 赵双双不以为然:“他这人本来就不太好,虽然这次不是他,可以前也跟三叔一个鼻孔出气,小小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说来这赵墨也是刚好就撞上了,原本是不在计划之内的。不过现在也只能顺势而行。只有这样,背后的人才会放松警惕,只要秋意二人去盯着,就准能找到贵老大幕后的人。 不管那是谁都得揪出来,不然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戏台正在拆,发出巨大的声响,她取下腰间的钱袋上前打赏给方才唱戏的角儿,符晓微一挑眉,同样放下一锭银子,而后朝着虹桥上走去。 赵双双也急忙跟了过去,“话说你怎么和林大人在一起?” “自是了解冯德贵的事,不过也已经差不多了,正准备走的,没成想就遇到你们,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大方。” “他们若是有办法,就不会寒冬腊月出来唱了,所以看起来我赚银子应该比他们轻松,见到了能帮就帮一下罢了,何况我听了戏本也该给钱。” 符晓笑盈盈的:“有道理。”他背着手,望着天边一轮弯月,“你的铺子打算怎么做?” 赵双双颇有些得意:“具体方法自然是想好的,妹子和传单都只是开胃菜,真正要做的是虚构一个老板出来,是那种首富形式或者颇有威名的。” 符晓点头:“然后?” “然后当然是和这个老板搭上线,用他的名声来收我的成衣和布料,然后再办一场走秀,便是让那些姑娘穿上新衣登台亮相。” “你真名叫什么” “双符督公莫不是傻了,好端端记不住我名字?” 符晓:“罢了,等你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气氛忽然僵了下来,赵双双也暗自打量着身旁的人,符晓瞥了她一眼:“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过段七的事我帮了你,现在该换你帮我了。” 就知道天下没有的午餐! “这是应该的,不过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个小小老百姓就能做到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符晓顿了顿,瞥了她一眼,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犹豫着吞了回去。 其实这件事并非全无进展,至少根据最近的调查来看就已经能确定是丹阳县的丁家。 只可惜那丁家不好进,而且老板更是狡猾无比,要是自己用邹千名的身份主动上门,反而会引人起疑,如此就得再想别的办法。 而现在就是个最好的时机。 他抿嘴一笑:“帮我继续追查五石散。” 赵双双想也没想:“可以啊,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164章 筹码 昨天城中这闹剧还是在赵家引起不小的风波。 赵墨被放出来之后就立马去老太太那告状。 老太太也确实是个心疼孙子的,当即就把赵双双骂了一顿,不过也仅仅就骂了一顿,完事啥也没有。 这让赵墨不免觉得失望。不过又不好继续闹大,毕竟昨天在牢里待那一晚上,已经完全受够了。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发生,难免就被人添油加醋传走。 沈凤仪一听自家儿子什么都没做,平日里又乖巧,居然就这么被人算计了,心里多少也有点不平衡的。 好在身边有赵无暇这朵解语花,才勉强忍了一口气。 而赵双双此刻也实在是分身不瑕,满心就想着传单的事,又花了些钱雇人打零工,只是传单数量众多,三天内都发不完。 最后容楚等人得到消息,便立即接了这差事,大街小巷的到处发放,短短两天,整个京都城都在谈新衣大酬宾这件事。 越是看不懂这传单上的字,他们就越是起毛。想说追到店铺去问问,可伙计们又自顾自忙自己的,也说不清所以然。再问到容记布庄老板的时候,伙计直言道:“老板当然在丹阳陪那位邹老板游山玩水了。”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游山玩水,那叫谈生意。” “是是是,不过听说就在两天后便要开启那个什么冬装上新季,开启现场订购呢,咱东家忙的过来吗?” “就是忙不过来才要请人啊,看看普通工人一天才三十文,咱们东家直接翻倍的,我还不信请不到,你赶紧去码头看看!” 听着俩伙计的对话,围观的群众也觉有点意思。这三十文一天的工钱直接涨到六十文出手也太阔绰了。 早先不是听说这铺子都快倒闭了么。 “莫非真的是搭上那个有钱的老板了?” 而这时,早就安排好的‘演员’闪亮登场,故意说道:“听说那邹老板在淮安就是开布行的,手里客人很多,还有好些是来自波斯啊西域啊各种的,千里迢迢跑过来买他的。” “这是为何?莫非他的布料要香一点?” “害,这个我怎么知道,人家自然有自己的生财之道,要是什么都说出来了,那你们人人效仿他还吃什么?不过我倒是亲眼看到,他到丹阳县的时候就住在我表兄的客栈,那一车车全是真金白银啊!” “真金白银?这多少?” 那人诡秘一笑:“大约这么多。”他双手比划了个十,又低声道:“说是振伟镖局的镖头亲自押运,这一路上没少被贼人惦记,但架不住人家有钱啊,给镖师们发放的都是最好的武器那帮山匪被打的哭爹喊娘的,乐死了!” 这些话,大家也不是傻子,听听也就罢了。 商会的那些人自然也坐不住了,听到这种消息怎能不心动,于是组团去了丹阳县。 要说平时他们还得你争我吵的,可今儿却是难得的坐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 打听到邹老板经常出没的地方去候着,一天下来连个鬼影都看不见。最后还是赵双双派人来打发的。 其中一人道:“我说赵姑娘,你一个女儿家成天和男人厮混一起不大好?” “可不是,这传出去将来还要不要嫁人了,要我说啊女人就该在家操持家务,掺和进来做什么。” 段七狠狠翻了个白眼:“说个屁,你这人说话怎么不把个门,哪只狗眼看到邹老板是个男人了?再说,就算是男人怎么了,别在这里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真要让你们抱这么条大腿,还指不定做出点什么肮脏事儿呢。” “嘿你这伙计可真是”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段七:“行了行了,赶紧走,人邹老板压根不想见你们,可别搁这儿碍眼了。”说罢,他瞥了眼旁边的镖师,“麻烦各位大哥帮忙清理一下污秽” 商会的这个几个老板以韩老板为先,他平日里也算个有头脸的,可这会子也是毫不留情的就被赶出来。这口气当然是咽不下去的,于是当天晚上就找了几个手下去打探情况。 回想起今天段七说的话,保不准那邹老板还真是个娘们。男男女女倒也无所谓,他有一点说对了,要真能攀上这棵大树,那这辈子算是轻松了。 派去打探的手下先是在客栈后院转了一圈,却隐约得知那邹老板压根没来,也就是说包下这客栈全是赵家人搞的鬼。 如此得了消息,几人回去复命。韩老板冷笑:“都听到了,所以说你们一个个沉不住气,说不定就是那小丫头想出来的噱头,明日我们就当着面把这丫头的面皮撕下来,让她以后再也没法立足!” “可这样一来会不会得罪赵怀义?” “肯定不会,他们赵家啊也就纸老虎罢了,看着人才济济,上下不齐心,不再怕的。” 几人就近找了地方住下,特意把消息告诉给民间小报,让小报的人明儿继续发行这些消息。 其标题就是‘无良奸商靠噱头吸引群众,赚黑心钱’ 众老板都等着第二天小报满天飞,可一直等到中午了还没动静,张老板和杨老板坐不住了,赶紧跑到房里来问韩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说他们不清楚了,就连韩老板也不知道。 “我说你们急什么,韩兄这不是派人去打听了吗?” 就这样一直等到太阳升正空了,才有小厮来禀,不过倒不是民间小报的事,而是带回来一件大事,那就是看到七八辆马车簇拥着赶来了。 除此之外三十几个镖师护送,总之那排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出巡呢。 韩老板自是不信,刚打开窗户一看,果真看到金旅马车停在对面的悦来客栈。 “这悦来客栈不是被那赵无双给包起来了吗,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看着这排场很大啊,该不会真的是那个什么邹的?” “还没准,韩兄你过去些,让我也瞧瞧。” 只看到马车里走出来一男子,看上去身体好像不太好,年纪看上去大约有四十来岁的模样,他没有直接进客栈,而是伸手一摊,马车内的妇人则将手搭在他掌心上。 这中年男人长的一般,甚至有些体弱多病之象,可他身后的妇人却是个貌美的。 顶多不过三十来岁,穿了一身玫红色的锦缎,衬得整个人明艳动人,就连小二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显是被这夫人给吸引了。 那夫人面色一红,满眼透着死气,刘海挡住的眉头都快皱烂了,冲身边小厮喝道:“看什么看!” “邹夫人别见气,这帮人不懂事,我们东家已经在三楼准备好了宴席,还请二位贵客移步。” 那夫人闷哼了声没说话,被中年男人拉着往里走。 而身后的镖师和随行的小厮则将马车上的箱子搬运下来,有几个粗手粗脚的不慎打开了盖子,黄白之物暴露无疑。站在对面楼上的几个老板见了简直是心惊肉跳,那还真是黄白之物啊。 “韩老板,幸好民间小报还没来得及登,不然” 杨老板道:“不然可就得罪这么个大人物了” 韩老板蹙眉:“这么大头肥羊看着不似假的赵无双那边要是会做人的话肯定会有所表示。” “大不了把她拉到商会来!” 第165章 邀约 这间客栈是整个丹阳县最好的客栈,不管是摆设还是吃食乃至下榻之地,那都是一等一的,所以说让邹千名在这里入住,那自然是不算委屈的。 怎么说也是客栈圈里的销金窟呢。 对面坐着的邹夫人满脸冷漠,“也就你才想的出来,真要是这么大阵仗的人,怎么也该找个别苑住下。” 坐在上方的主人听到这抱怨,也只是笑盈盈的:“是是是,让夫人你受委屈了,不过还别说,离洛这化妆技术不错啊,你可太美了。” “无双,连你也起哄?”符晓恼羞成怒,他虽是个宦官,但不代表可以被人这般肆意侮辱调戏,哪怕是她也不行。 赵双双见他动了怒,吐了吐舌头,没再理会,而是看向了旁边体弱多病的邹老板。 她立即凑到跟前,“你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这样好了,这几日你就留在客栈好好养伤。” “那这出戏如何唱?” 赵双双:“接下来你就好好养伤,这件事本来就是让你们壮大声势亮个相罢了。” 离洛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赵双双道:“我想韩老板他们晚上肯定会来找我。” 听她这么说了,齐光才勉强点了点头,却没看到另一人目光里的腾腾杀气。 说来也是运气好,齐光遇到了粉面胭脂,江湖人称笑面虎,那人虽说妖里妖气的,不过到底还算有一点同情心。 丢给他一瓶药,当即就撒伤口上,然后借助鹰兄的帮忙出了那山谷。 再之后就到了镇上,托人去传话,这才联系上双双这边的。 赵双双一听那还得了,立即就让人去接,在傅老头妙手回春之下,反正伤口没什么大碍。 所以就打算说让他好好养着,刚好想起邹千名这事儿,于是干脆把齐光也拉过来,光明正大的养伤。 至于原本定好的符晓,只能屈尊扮演一下妻子的角色。 一开始俩人打死不接受,齐光觉得矫揉造作,和男人扮夫妻觉得恶心,符晓差不多也是同样的理由。 可又想着追查一事或许能因此将背后的人引出来,还是有所松动的。 倒也没想到,这穿上女装,梳妆打扮一下,倒也是明艳动人,秀色可餐。 他肌肤本就白皙,完全不挑衣服颜色,要这么一走大街上逛两圈,那必然是引人注目的。 看她在那偷着笑,符晓心里就不是滋味,起身走到窗前,习惯性的左右看了一眼,而后道:“动静这么大,那边肯定会知道,齐光就留在此处养伤,生意上的事还是让我去。” 赵双双:“你大人做大事,我就不掺和了。” 符晓白了她一眼,随后挥了挥手,将她赶了出去。 赵双双也没恼,想想让他扮成这样确实够委屈了,想他平日里在外面威风八面的,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她顺便也将齐光喊了出来,安排了一间客房给他住,反正这里都包场了,平时伺候都是这些营卫,倒也不怕小二多事传出点什么闲话。 比如什么夫妻不和之类的。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笑,最后还是憋了憋。 毕竟现在他情况不太好,也不好开这种玩笑。 赵双双抬手拍了拍齐光的肩膀,“你就安心养着,哎,实在没想到那边土匪居然这么猖獗!” 齐光微微一颤,“是我技不如人,不过此去宿州虽没有找到陈致远,但我确实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黄家确实收养过这个孩子,距今应该有十二三岁了,只是当年失散了,不过我后来又打听,那孩子应该就在京城的文华学院内做一些洒扫的事。” “文华学院离的倒是不远,等你伤好之后再帮我去查一查!” 齐光嗯了一声,便迅速低下了头。 赵双双也有所察觉,总觉得这次齐光回来好像有些不一样,莫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她转过身去,犹豫了片刻,忽然道:“你以前最喜欢吃什么?” “花”齐光哽了哽,“去宿州的时候发现花生酥很好吃,不过傅大夫说我伤重,不可以吃甜食。” 赵双双若有所思:“那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没了。” “行,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就喊芍药。” 如今虚张声势这一套完事了,接下来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接下来她就到处去逛,一是做给韩老板他们看的,二来也打算趁着人乱的时候去看看何莲。 不出所料,这女人倒算安分,就是看到人的时候,她立刻就原形毕露了,“我说二小姐,我都在这京都住了快一个月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啊!” 赵双双:“急什么,谁让你好端端的把人给看丢了,现在倒是待的不耐烦了?我派人出去找,就是为了帮你收拾烂摊子,这会人都受伤了,还没问你的罪过你还敢冲我发脾气?” 何莲抿了抿嘴,也没敢多说,好一会儿才道:“奴家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手痒痒而且成天跟犯人似的待在这屋里,任是谁也有点小脾气的不过刚才听您说致远的事儿,那找到这孩子了吗?” 赵双双双眉一挑:“你觉得呢?” “看样子姑娘是找到了啊,那真是太好了,我终于” “别高兴太早,按你说的去宿州,那黄家确实曾收养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又失散了,何莲你跟透个底,你是真不知道他在哪还是假不知道?” “自然是真的不知道啊,要知道的话奴家自己就去寻了哎,说来也怪我。” “打住,你老老实实待着,我现在隐约知道他在哪了,再过一段时间找到了,就带你回赵家。” 从宅子里离开后她便径直去了广寒楼,按照之前说好的,把姑娘们都接到了丹阳县。 忙活一天下来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刚到地方就看到韩老板一行人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芍药冷着一张脸:“你们这是做什么?想找茬?” “不不不,这位姑娘误会了,我们是想和赵老板谈谈” 韩老板笑眯眯的,“赵姑娘,是这样的,我们在对面的春风酒家订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听说你这一天都在奔波,肯定早就累了,要不去吃点喝点?” 赵双双漠然道:“喝酒就免了,我不胜酒力。” “对对对,瞧我们这忘了您还是个姑娘,不喝酒好,姑娘嘛,不喝酒才好呢。” 张、杨二人也是面色难看,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看模样是有什么话要说。 赵双双等的就是这一茬,架子也不好端太高了,缓和了些许,“不过确实有点饿,听说春风楼的八小碟就很不错,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韩老板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那不巧了吗,在下刚好点了这道菜,那二位姑娘请随我们移步,好好品尝品尝这丹阳美食。” 第166章 收益颇丰 看着满桌子的好菜,甚至连十三年陈酿的女儿红都拿上来了。 虽然她不喜欢饮酒,不过现在闻着味儿确实香气袭人,也忍不住小酌了一杯。 这古代酿酒可都是实打实的粮食做的,味道香醇不说还不易醉人,比起现代来,简直不知高了几个档次。 席间张老板也一直在布菜,杨老板更是赔着笑意。 赵双双:“三位都是我的前辈,按理说应该称一声叔叔,不过想着怕是小女高攀了。” 杨老板笑道:“怎会是高攀,你是赵老板的侄女,小赵老板,那自然也是我们的侄女” “咳”芍药提醒道:“三爷和我们姑娘并不是十分亲厚,何况战场无父子,还是各论各的好。” 杨老板满脸尴尬,连忙道:“瞧我这碎嘴,尚未搞清楚情况,还请赵侄女别见气啊。” 赵双双表示不在意,“做生意嘛,我懂的也不多,但也知道就是该大度,所谓有钱一起赚有粥一起吃,这个道理我也不是不懂,只是” 韩老板道:“侄女不妨明言,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既然今天能把你请动,说明也是个上道的,咱们讲究的就是赚钱,所以一切以利为本。” “韩叔此言有理,小女也是这么想的。”她夹了只鸡腿放到芍药碗里,然后才慢慢悠悠的说:“我知道各位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会认识邹老板,说来这邹老板的名声也算是十分广的,怎可能和我一小丫头做生意?” “一来我确实另辟蹊径,他觉得新颖。” “二来你们一定不知道,其实邹老板爱妻如命。” 这一点他们自是看到的,这三十来岁的妇人有几个能像邹夫人那般明艳动人的? 虽说当时他们只看到一个侧面和背影,可就这么一眼,那也是惊鸿一瞥啊。 所以话说到这个份上,仨人也大概明白是何意了。 韩老板试探性问:“所以侄女是有恩于邹夫人?” “不错。”她掀起胳膊,露出白皙如藕的手臂,“这便是为什么邹老板会选定与我合作的缘故。” 一女子身上留了疤怎么都是个大事,难怪会有今日的光景,也算是人机缘造化得来的。 赵双双笑道:“让三位叔叔见笑了,不过刚才我也说了,我也想有粥一起吃,所以当下有个建议,不知” “侄女但说无妨。” 于是她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其实也简单,就是她自己的布庄染布再到制成成衣,然后将这些成衣都挂到各自店铺去售卖。 并且保证一整套都是整数,绝不乱收价,且必然是每一季都最时新的样式。 但要三十套起订。 这个数量就初步来说着实有些多,赵双双也没急,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再考虑考虑,再者便是等今天的展销会结束。 其实也不全是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既用了邹千名来造势,其目的是为了丹阳县这边的业务。 毕竟就一个京城,僧多粥少,市场已经饱和了,之所以要拉拢他们,无非就是给别的商铺吃两颗定心丸罢了。 等这边妥当了,再回头找祖母谈代理权,那这改版后的容记布庄,也就是月亮之尚,便能走向一条稳定的道路。 夜幕时分,舟桥横跨沿河两岸,到处都是酒楼青楼以及各式摊贩,整个丹阳县自是一片祥和。 在南桥空地处则早已摆起了一张大台子,赵双双则宣布出去,说是今天不止有歌舞看,还有茶水点心。 只要左邻右舍互相通知,就能享受以及最后的抽奖活动。 这几个词儿甚是新鲜,虽然听不懂,可二字却是赚足了噱头,所以不到酉时,台下就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连穆老板都来了啊!” “怎的就不能来,有的东西吃,的歌舞表演,不来凑凑热闹那才是傻瓜。” “听说待会还有抽奖,这抽奖是个什么东西啊?” “抽奖送什么啊,这老板呢?” 台下一片喧嚷,直至古琴声从里至外的弹起,众人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弹的是最着名的阳关三叠,哄哄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和老百姓还差不多,真要是遇到懂琴的便能察觉出这技艺可不算熟练。 一曲琴音作罢,才有个女子从幕帘后面缓步走了出来。只见她身着一身淡紫色的劲装,头发束起,朱唇皓齿,倒也颇有几分英气。 “这便是老板?” “长得还挺不错的” “我说你这搞这么大排场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赵双双故作惊讶:“什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近两天不知我们月亮之尚派发的民间小报各位有没有了解?” “哦,原来这就是月亮之尚啊” “就是那个要卖衣服的还是什么的布庄来着?” “没错,这位兄台说对了。”她端起一盘桂花糕递给他,“奖励你一块桂花糕。” “好了,现在回归正题,在展销会开始之前我得先问大家两个概念,什么叫做着装,什么又叫做时兴?” 关于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准确的答案,不过倒是很能带动众人的积极性。 自古便是衣食住行,衣为先食为后,可见衣着服饰对人的重要性。 现场气氛活跃起来,气氛也比较轻松。等差不多的时候她便开始让广寒楼的姑娘们出来完成走秀。 这些个姑娘本身就相貌出众,穿上特制的衣裳,更是衣香鬓影,又带起现场一片高/潮,而呼声最多的就是在场的女子们。 女人本来就是买买买里面的主力军,原来自古便是。 主要也就是气氛带动起来了,首先这灯光便是用八角玲珑用了五颜六色的布来封窗,里面放着兰膏照亮。 外面的人拨弄到红色,呈现出来的就是红光,拨弄蓝色,呈现出来就是蓝光,跟现代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别无二致,只是人工的到底要麻烦些。 但这样一来氛围特别好,哪怕平时看着不起眼的衣服在这种场合看去,多少也会觉得高级些。 何况衣服还经了小小改动,自然就能引起在座女子的猎奇心了。 “这套蓝绿的短衫好好看,外面那一圈兔毛也好可爱。” “那套百迭湖蓝色的下裙,云锦的,应该很贵!” “贵又何妨,千金难买我喜欢!” “老板这个要怎么买啊,可千万得给我留着啊” 接下来的控场自然就丢给段七和芍药了,赵双双则到了二楼一边喝茶一边望着楼下这帮群情激昂的人们,顺道帮某人盯一下有没有大鱼上钩。 而整场展销会在人群喧闹中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俩时辰才结束。 各色颜色的衣服布料什么的,每套都是三十套起订,除七七八八的费用什么的,纯利润也赚四千银。 符晓:“不错啊,收益颇丰。” 赵双双点算着银票,笑眯眯的:“那还是邹夫人赏饭吃啊话说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符晓冷着脸:“京都白水桥下的那个瞎子方才我好像看到他了,若不出意外,明日就会有人找上我。” “那这是好事啊,也总算有眉目了,不枉费你对我们大力资助,来,这一百两是小女孝敬您的。” 第167章 背后的主人 关于这件事赵双双还是知道一些,先前就已经放出消息说邹千名来京都的事,但一直没落实。 天机营那边也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肯定是藏在暗处的人察觉了什么,所以才没有动静。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响亮。 符晓看了她一眼,似有话想说,但随后还是两指一夹,把银票夹了过来,抬手一看,“你可真大方。” “我知道有点少,你也别嫌弃,毕竟你看看这趟出来我可是样样都得花钱。” 符晓:“那我先收下,明儿韩老板那仨人要是来找你,顺便帮我打听一下丹阳丁家。” 次日一早,韩老板他们果真带着合同来找她,“大侄女,这以后可就得多麻烦你了。” “大家有钱一起赚嘛,而且说白了,你们从我这里把成衣拿去卖,要省去多少。”赵双双在纸上签了名字,侃侃道:“好比张叔叔你那的,我听说也是之前自己搞了一家成衣铺子,但收益不怎么样,还亏了。现在在我这里拿成品去卖,零售也好,批发卖给别的成衣铺子也好,那都是有的赚的呀。” “对对,还是大侄女有眼光,不过你说这些个词儿颇有些新鲜啊,我们大概是老了,还真没怎么听过。” “没什么,等回头我给大家开个课,教你们怎么运营。”说话间,她已经签好了合同,还按了手印。 看仨人心满意足的收好条约,她这才又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丹阳丁家也是富户,昨儿我在书房看了下这些订单,连丁家的死对头都在,他们怎么按兵不动?” 张老板:“那能有什么,无非就是瞧不上这点蝇头小利呗。” “我这确实是蝇头小利,但邹老板不是啊” 这话一出,仨人都齐齐望向她,那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 赵双双身子往椅背一靠,“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说白了,邹老板现在是个什么存在,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听说之前朝廷选布的时候你们商会有些老板可是没选上啊。” 韩老板微微一愣,仿佛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说来这都是正常的手段,谁不想一家独大? 完全是为了平衡市场才会分一杯羹,就算拿出来分也是同样道理。 第一批能吃肉,第二批喝汤,第三批啥也没有。 邹千名这样的存在就是如此,当时憋着不说,不就是想吃肉吗。 旧事重提总有些不光彩的,他笑呵呵的:“听老张胡说,据说这丁家是世代经营茶叶的,虽然名下也有诸多产业,但也算不得富贵。” “那他做生意还挺清心寡欲的。” 韩老板仿佛看透一切,笑了笑:“倒也并非全然如此,实话与你说了,这丁家是瞧不上咱这些人。” “哦?此话怎讲?”赵双双抿了口茶。 韩老板摩挲着手里的扳指,“他们家有一本煮茶秘术,怎么种植怎么采摘怎么炒,都是一流的,听说连长乐宫那位都是喝的他家的茶叶,再加上把附近一带都垄断了,人家自是瞧不上咱们这些普通商人的。” 原来如此,感情背后是有长乐宫的主子。 不过这长乐宫的那位是谁来着? 赵双双这才发现好似来了此地,光顾着自保,没想到连朝里那些事儿也不清楚。 不过倒也罢了,反正这些纷争和自己也没关系。 她哪里知道,费心打探到的还不如人天机营翻翻卷宗来的快。 这丁家世代经营茶叶,遍布大江南北,门路广的很,官场上更不必说,根据这些天他们查到的线索来看,这个丁一万十之八九就是背后的人。要进一步调查就得先进入丁家。 阴沉沉的天气一直持续到整个下午,湖面也被灰雾笼罩。 那中年男子看起来颇有些魁梧,穿着一身皮裘,站在岸边眺望远道。 身旁的管家仔细将这几天的事汇报出来,见东家半晌不开口,又问:“东家,那这邹千名已经来了,咱是见还是不见?” 他没吭声,只是朝旁边伺候的小厮招了招手,那小厮立即把乌篷船牵了过来,他抬脚踏了上去,身后的管家也紧随而至,船浮在水面明显往下沉了沉。 “东家,您一大早就在这儿等了,咱这是要去哪啊?” 丁一万站在船头,指了指雾蒙蒙的那片湖心区域,“看到了吗,贵人就在那画舫里头。” 他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即便是身边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也未能知道所有的事。 乌篷船缓缓行进,大概一炷香的时辰,穿过层层水雾,那艘高大的画舫便已映入眼帘,清晰可见。 船只缓缓靠近,丁一万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撑在篷顶上的手也更加用力了些。 “丁老板,这边请。”对方的船只下来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手里都别着刀,伸手作势示意他往里边请。 管家本也想跟着去,可偏偏被阻了下来,丁一万看了一眼,随后道:“丁常跟了我很久了,这次和公子见面一是为了汇报进展和这半年来的情况,二也是为了介绍一下丁常。” 那人闷了片刻,随后拱手道:“丁老板稍等,容我去禀告一二。” 丁常有些愕然,丁一万笑道:“丁某人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你身上的刀伤,这些年做的努力,都是为了丁某。如今我们公子来了,自然也得提拔你一二。” “东家栽培之恩,小人铭感五内!” 没过一会儿,刚才那个侍卫便走了出来,说是公子允许接见。 二人一同登上画舫,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刚到门口,又是一番严格的搜身,可以说什么都带不进去,甚至连外衣也需脱下来。 好在舱内烧了地龙,倒也不觉寒冷。 踩着柔软的毛绒地毯一路往里走,很快就看到那幕帘后面坐着的人影。 之所以说是人影,是因为舱内昏暗,没有点什么油灯乃至蜡烛。 这脱了外衣总觉有两分不安,丁一万倒是习以为常的立在那,可丁常却是不安的四处张望。 前方已经没路了,可紫色纱幔里的人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丁常越发不安了,丁一万回头看了他一眼,悄悄招了招手示意他别妄动。 而后才三跪九叩的行了个大礼,脑袋扣在木板上清脆作响,“小人给公子问安。” 丁常也赶紧跪了下来,“小人丁常给公子问安。” 然而过了良久,对方还是没动静,丁常这才抬起头四处瞟了瞟,却看到二楼的楼梯上反倒有些动静,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他心下狐疑,莫非公子还有这等怪癖?可随着那人开口,方才知道,原来是位端着油灯的侍女。 “不好意思,这是公子的衣裳,让二位贵客误认为是公子,实在是香兰该死。”侍女一脸抱歉的望着二人。 虽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但偏偏又不敢说什么。丁一万赔着笑脸:“衣服是公子的,即便看到了拜上一拜也无妨。” 第168章 顺藤摸瓜 侍女轻笑出声:“公子在二楼,请二位随奴婢来。” 这座画舫共有三层,而此时的公子就正在二楼的一处房间内。 俩人惴惴不安的走了进去,远远地就听到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丁老板,好久不见” 不知何时,伺候的侍女们已经悄然退下了,丁一万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次行礼:“公子,小人久未见到公子,不知身体可否安康?” 坐在躺椅上的男子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眉心,“皇上命我这大半年在外巡游,日日风餐露宿,能好到哪里去。” 丁一万斟酌道:“那也是皇上看重您。” “呵。”男子一声冷笑,身边的人便喂过来一颗葡萄,那葡萄甜津津的吃进嘴里很舒服,他摇了摇头:“不是重用,是制衡。罢了,说说这半年来的状况,没什么问题?” 丁一万:“早些都没问题,也是头一个月开始出现些麻烦,有两个人被抓了。” “这可不太妙啊。” “公子放心,他们所知不多,倒也无碍。小人是想要不等过了这风头再说,免得” “谁在查?”男子坐直了身子,朝身边的女人挥了挥手,那身姿曼妙的女子从帘后走了出来。 丁常这才发现,那姑娘居然没穿衣服 哦不对,仅有一个肚兜。 他不禁暗想,这公子未免也太风/流了。 男子掀开帘子赤着上半身走了出来,随手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而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都站着做什么,坐着说话。” 丁常这才看清公子的模样来,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结实的胸膛也裸露在外。 刀削的眉下是高挺的鼻梁,他随意一瞥,侍女们便走了进来,奉上了各类茶点美食。 直至等他真的落座后,二人才敢坐在椅子边缘。 他自顾自剥了葡萄的皮,薄唇抿的很紧,“这个时候的葡萄最是珍贵难得,要是过了这阶段,大街小巷都有得卖,那也就不稀奇了。” 丁一万:“可小人担心担心会暴露。” “难道你没暴露吗?”男子那双漆黑的眼珠在二人身上打转,“若我没猜错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在查了,要我说也真是,天机营这帮狗东西真的跟狗一样,倒也没事,再厉害的狗也有天敌。” 陷入一阵沉默。 三人也是各怀心思,好一会儿丁一万才道:“对了公子,这个是我的管家,也是我的左右手,他叫丁常。”说罢,他立马转头看丁常,“还不快给公子见礼。”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不错,是该有个帮手,毕竟这么大生意晚些时候把账本转移一下地方,毕竟上面有客户的单据,十分重要。” 丁一万:“公子的意思是” 男子淡淡道:“将尧城那边的账本送过来,其余的你自行保管。” 说罢,便有侍女捧着一幅画上来,画中还有题词,每个字都是用鎏金制的,再仔细一看,连上面的望乡亭也是用翠绿的宝石和珊瑚玉制成的。 他不由愕住,“这画还真是巧夺天工啊。” “知你喜欢船只,这上面的船乃黄水晶而制成,天然的可不好找”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回去,把家里的狗看好了,免得进了贼人。” 公子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那么可能家里真的出了什么变故。 丁一万主仆二人匆匆赶回家中,询问了下人府中可有事发生,而最后得知自是一切正常。 “你出去守着,我要清点账簿。另外趁现在还不晚,送张拜帖去悦来客栈给那个叫赵什么的。” 丁常点了点头,寻思道:“可之前您不是怀疑那是冒牌货吗?邹千名要是是冒牌货,这个姓赵的女子保不准也是同他一起的。” 丁一万没吭声,神色沉沉的盯着从公子那取回来的画。 他确实收到风声说是李国庆和邹千名都被抓起来了,但想想邹千名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否则也不可能短短一年光景就被公子提拔上来做堂主。 不管如何都得小心为妙,因而他打算先送拜帖过去,当面会一会,暗地里则着手打听淮安的事。 “你说这帮人会不会就是天机营的人?” 丁常沉默片刻,随后道:“您这么一说倒也不无可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行了,就先这么安排,我现在去清点账簿,明日一早就给公子送过去。” 丁家自是守卫森严的,不过再高的墙也未必能挡住一顶一的高手。 那黑影身形轻巧的和燕子别无二致,一动不动的蹲在屋顶上,听完二人所说的话之后便又轻手轻脚将瓦片放了回去。 等他再次趁着雪夜离开的时候,都毫无声息,没有半点察觉。 等他离开的时候,丁家外面的摊贩又多了两个,他们瞧着那黑影离开,各自朝面对面的摊子递了个眼色,留待此处严密监视起来。 黑影则迅速返回了悦来客栈的三楼。 此时齐光、容楚和赵双双都在屋中,见黑衣人回来,容楚立马上前询问:“怎么样?” 黑衣人取下面罩,露出清秀俊逸的脸庞,浓眉微微蹙着,“猜的不错,这个丁一万和五石散脱不了关系,今天下午他带着丁常去见了幕后的人。” 赵双双有些不高兴,板着一张脸:“你既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还要我去帮你打听?是笑话我没你们天机营这么能干?” 符晓自顾自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不是。” 除了一句不是,他也没继续说话。 容楚会意过来,立马解释:“二小姐您别见气,其实爷是为了您好,你看要是主动去问了,回头不管有什么事,那都和你没关系的。而且不出所料,这个邹千名明儿肯定会上门拜访,毕竟演戏要演全套嘛。” 这番说辞她不是没有想过,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符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牵了牵,端着茶杯,双眼却有些游离。 赵双双道:“罢了,那这个简单,咱找兄弟盯着他,去打听打听就知道到底见了谁。” 符晓温声道:“其实离洛早就已经查过了,他们见面从来不定时定点,而且是在水上,过往船只这么多,如何查?” 容楚皱眉:“那难道就没办法了?”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先将盯着的人撤回来,他那种人,你越是盯的紧,越是让人起疑。”他端起茶杯,忽而又放下,“稍后他会送拜帖过来,待到明日也算是有个正面交锋。” 就算抓不到幕后的人也不要紧,只要能找到账簿,自然就能顺藤摸瓜。 第169章 死讯 薄薄的白雪覆盖在屋檐上, 天气又严寒了几分,赵家婢女传信来说赵怀章夫妇已抵达京都。 赵双双才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大清早的就坐着马车回去同父母吃饭。 要说虽有原主记忆,可真正实打实的见面还是头一遭。 再加上三年的变化,不大不小的,那种感觉特陌生。 所谓知女莫若母什么的,父母是最能明显察觉子女变化的,所以整顿早饭吃下来她也是战战兢兢的。 好在也没发现什么。 吃过早饭后陵容就拉着闺女说体己话。 陵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我们阿无当真长成大姑娘了,沉稳了很多,再不像在边关那会聒噪了。” 赵双双缩了缩脖子,颇有些不自在,“时间会改变一切嘛,对了母亲,上次是你突然传书回来吗?” 虽然不自在,可在说话的时候她还是喜欢望着对方的眼睛。 眼前这个美貌妇人有一张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 “回来的时候就听你祖母说了,说你最近在丹阳做生意,娘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女人就是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好过一辈子依附男人。” 陵容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子,轻巧插入她发髻,“幸好你比娘先一步把铺子留下,如此我和你爹回来尚有立足之地,原本还担心你三叔豺狼虎豹的,你不是他对手呢。” 这番言辞,着实让人有些愕然,赵双双疑惑的看着她。 陵容拉起她到铜镜跟前左右看了看,这才道:“你外祖去的早,整个陵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娘只是担心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变故,还来不及把簪子交给你。” 赵双双:“这簪子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陵容从背后拥住她,满目爱怜:“这簪子是你外祖临死前交给母亲的,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赵双双把头歪了歪,靠近她的脸庞,“娘亲不是一个人,我和父亲都是你的亲人。” “你还好,你爹就算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真是个傻大个。” “啊!”说话间,外面院里响起一个洪亮的男声,母女二人往外望去,只见一个大汉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头发上还冒着轻烟。 陵容无语至极,但还是拿出手绢替他擦拭干净,“你这是要点房子?你要是把房子烧了你娘不得打断你的腿!” “”赵怀章没急着辩驳,毫不在意的扇了扇烟,拉着赵双双的手走到外间。 院子里放着一个大烤架,上面架了一只肥鹅,要说这鹅看着就不错,色泽金黄,那油流进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还没吃就已经闻着一股香味儿了,陵容也探头一看,原以为犯了什么错,委实没想到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男人居然能烤这么个东西来。 赵怀章嘿嘿一笑:“这是你以前在边关那会最喜欢吃的,爹想说三年没吃到,所以给你烤一只,你可得全部吃完!” “”赵双双干巴巴的,“谢谢爹,不过这分量实在太足,不如我们一起吃。” 赵怀章点头:“那行,爹爹给你掰扯个鹅腿来吃,这个保准好吃!” 一只大母鹅,起码七八斤,夫妇俩完全是怕孩子给饿着,没怎么吃。 为了以全孝道,不伤了父母的心,吃不下也得硬塞,导致最后跑了七八次茅房,连腿都软了。 赵怀章无措的看着自家女儿受罪,陵容抬手就是一记,“看你干的好事,盯着你闺女,我找个大夫去。” “丫头你没事?” 赵双双脸色都青了,却还是摆摆手:“我没事,好多了,可能一下子吃太多太油腻所以才没事,歇会就好。” 赵怀章:“那下次给你挑个小的。” “真的不用了,我现在好多了,精神百倍的,但是下次一定要清淡些!”赵双双给整怕了,真的是父爱如山,直接把人给压垮了都,她探询的看了便宜爹爹一眼,“那个爹,我丹阳那边还有事,能不能” “那事儿,我听你娘说了,行你要鼓捣就弄弄,反正我也不懂这些不过你不能明天再去?这天都要黑了,路上可不安全,要不我让颜将军陪你去!” 等老头子说完这话,她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跨出外院了。 赵怀章双手叉腰,看着小闺女逃窜的背影,满脸欣慰。 这个时候连正午都没到,寻思着从京都到丹阳也不远,所以她先去找了祖母,打算把代理权拿到手。 经过一番商谈,老夫人这掉在钱眼里的人,一听反向,觉得还不错,再者本来就是自家生意,帮衬一下倒也没什么,所以就同意了这事儿。 谈妥之后她才欢欢喜喜准备再回丹阳,路上也听到好些百姓在谈论月亮之尚。 要是再驻扎个几天,那不是周遭的县城也能拿下? 正午时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是人都有好奇心,想着这会还早,赵双双也没着急,忍不住上前凑了个热闹。 往人堆里一钻,就听见那八旬老者拄着拐杖,神神秘秘的同身边人说:“听说是头都砍下来了那死的叫一个惨烈啊!” “这算什么,今早捕快过去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头,最后结果你们猜在哪找到的?” “在哪找到的?” “在树上,那丁老板的脑袋就在树上,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把捕快都给吓出病了。刚才把尸体抬出来的时候,血块掉了一地啊,这会子房子已经封了,那场面,简直血腥到不行。” 丁老板?赵双双狐疑的看了看四周,该不会就是丁一万? 昨天才说要查他,还没有个什么所以然呢,这会人就死了? 未免也太巧了! 为了证实猜测,赵双双连忙问:“大爷,你说的那丁老板该不会就是卖茶叶那个丁老板?” 老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年轻人古怪的看着她,“这么大个事儿姑娘还不知道?昨天半夜闹到今天一大早,听说发现脑袋的时候,那切口平整的,像是砍一颗大白菜那样。” 赵双双心知有异,茫然的看着那年轻人,“大哥,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哎,福祸无常,可不就是这般吗,听说早先是丁府闹贼,丁一万那些值钱的物件都没了,而且那贼人逃的飞快,对整个丁家简直是来去自如了如指掌,大伙儿都在猜会不会就是出了家贼。” 听完这番话,老者又接过话茬,声音冷冷的,用一种极其惊恐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你们可要知道那丁府的护院各个都是高手啊,能让他们都无所察觉的人,还能是人吗?这不,第二天就出事儿了,四肢分离,那叫一个狠啊,发现这事儿的下人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这也太怪异了,说起闹贼,不自觉就想到了某人。 可他不像是会下这等毒手的人,再说杀了丁一万对他有什么好处,那线索不就断了吗? 对啊,线索断了莫非是背后的人发现有古怪,所以就弃车保帅? 这丁一万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就这么放弃了,也太浪费了! 赵双双没再听下去,这事儿是真的不假,可老头说话也太夸张了,跟说书似的。 第170章 保命三招 她带着疑惑回到悦来客栈,登登上了三楼去找符晓。 一进屋就看到已换回男装的符晓坐在那喝茶,赵双双惊讶,做贼一般的关上门,“你怎么换回来了?” 符晓毫不在意:“丁一万死了,我就已经暴露了,没必要继续假装。” 这话倒也没错。 赵双双拉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那现在怎么办,听说是家里闹了贼,可昨夜就你去过,如果官府一旦彻查起来会不会把你连累进去?” 符晓有些愕然,她如何会这般关心自己?他愣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不自觉放下手里的勺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赵双双并未察觉这细微末节的表情变化,只自顾自道:“方才已经打听过了,那切口平整,必然就是高手所为。你说你们天机营做事怎么一点都不小心,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查到丁家头上,怎么能让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弄死了呢。” 这话听着颇有几分风凉话的意味,不过更多的是出了那口恶气。 他忍不住笑了笑:“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赵双双确实有几分得意,谁让昨儿他故意捉弄自己,害自己去打听,结果倒好,人家翻翻卷宗就全知道了。 不过说到打听这个事儿,她也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会被抓回去协助调查。 这个是必然的,一个人死了,肯定要从他生前的过节啊或者见的人方面着手。 换句话说连韩老板这些人都会有关联,更何况是她呢? 昨儿还打听过。 她瞥眼看着桌上的拜帖,陷入了深深地忧愁。 符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需要我劫狱吗?” “走开,烦死了!”她走到窗口透气,却看到一群官兵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进客栈。 她当下一惊,不会这么巧真的来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好在这群官兵也只是照例问话,最后还叮嘱了几句,让她近期暂时不要离开丹阳,以免有新进展还要通知什么的。 她只好客客气气的回应着,也顺便打听着和这件事有所牵连的人,捕快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些,然后便自顾离去。 符晓端着茶杯晃了晃,深深吸了口气,“我已经让容楚和离洛去打听了,不用紧张,三分人事七分天命。” 紧张?又不是嫌疑人,有什么好紧张的,而且查五石散的事更是和自己没关系。 既然捕快说不能离开丹阳,那就得重新找个据点,天天住客栈哪耗费的起。 因此她让段七去找了个别苑,一个小院子,然后把人都接过去办公,订单也好,出库也罢,倒也是有条有理的,不需太操心。 接下来就是运营的问题,所以专门留了间房,分三个时段给这些拿货的下家讲怎么操作。 一堂课说下来肚子也饿了,于是和芍药一道出去买吃的,要说到做吃的,还真是看不出来芍药手这么巧。 经她素手调制,那老鸭汤既鲜又香。 赵双双则帮忙打下手,递过去几根补药,当归党参什么的,“这个给放进去,齐光受了伤,得好好补回来。” 芍药抿嘴一笑:“主子对齐光真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赵双双皱眉,哪有什么不一样,说来也是为了帮自己打听消息才会受伤的。 别说是补药了,就算是上千两的人参啊鹿茸啊,该买也得买。 “这差不多好了,我先盛一碗给齐光端过去。” 赵双双看一眼锅里炖的鸭子,夹起一根去了皮的鸭腿,盛了汤,转身走到隔壁房间。 未曾想竟扑了个空,屋里空无一人,被子床铺也是平平整整的。 正纳闷人去了何处,隐约就听到一阵刀戈声传来,透过小窗往外一看,只见那黑衣少年正拿着一把黑色的刀比划。 每招每式,出招既快又狠,就好像须臾间便能取人性命。 不得不说这齐光的武功是真不错,要是能跟着学两招保命技能也是不错的。 大抵是察觉身后有人,少年收了势,刚一转身便对上身后女子那甜美的笑。 他把刀放在一旁,解释道:“许久未练,有些生疏” “再怎么练,这身体也很重要啊,我给你端了鸡汤,你快去喝。” “好”他像兔子一样钻进屋里,捧着鸡汤,香气袅袅,面颊鼓鼓的,喝了一大口,“真好喝,是你熬的?” 本来想说是,但怎么也不能抹杀人芍药的功劳嘛,就实话实说了。 齐光哦了一声,好像没什么胃口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是第一个喝到这碗汤的人。” 齐光闻言,面上一喜,把鸡汤喝的干干净净。 “味道好吗?” “好。” “吃饱了?” “吃饱了。” “是这样的,刚才看你那招式好厉害,不知可否教我两招保命的招式?”保命是其一,最主要做什么都还得靠自己。 万一以后没人在身边,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有个一招半式还能苟活。 齐光沉吟片刻,练武是要从小练习才有精进,即便半路出家,也得看是否有这个资质。 他抬手摸了摸赵双双的手骨,她下意识缩了一下,却被对方紧紧握在手里。 摸完手,他又起身捏了捏肩膀,别说,这臭小子劲儿特别大,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还真有些受不住。 不过很快他移开了手掌,又抓住她的脚踝捏了捏腿骨,而后问:“你以前应当是练过?” 赵双双点点头:“对,练过一些,不过自从嫁给禹王后就不曾练过,时间久了生疏许多。” 她揉了揉刚才被捏过的位置,已经有些有发红了。 齐光郑重道:“如此我可教你保命三招,即便是遇到高手也能抵挡一二,只是若遇到内功深厚者” “那就是逃为上策。” 齐光浅浅一笑,这才发现他笑起来时竟有两个梨涡,平添了几分可爱。 说好之后齐光当天就带着赵双双在后院练习起来,而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 “手略高一些” “这边下盘要稳,当敌人攻击你的时候,要是下盘不稳就会不战而败。” 齐光收回了树枝,扶着赵双双那空有力气却没准点的手对准木桩。 赵双双试着稳住下盘,可岂料齐光就这么往她脚跟一踢,整个人就散了,摆了半天的姿势瞬间就松垮了。 练功的时候这家伙完全不一样,变得十分严厉,就好像面对的木桩真的是敌人一般。 严厉好,名师出高徒! 赵双双如此想着,但又怕被嫌弃,只好道:“没事,你教我这些我已经记住了,你伤势还没大好,不用太操劳,我先自己练习,要是哪里不对你再指点我。” 齐光点了点头退坐到一边。 他也不自觉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严厉了,毕竟他们这一行也不兴收徒弟什么的。 如今勉强算是有了半个徒弟,想要去教武功,反而不知从何下手。 日头东升西落,练了一整天实在有些吃不消,现在第一件事就想回房待着。 她自顾自脱去鞋袜,脚掌上都磨起水泡了,难怪刚才那么费尽。 除此之外,身上这些关节也跟着咯咯响,抹起伤药也多有些力不从心,到处都红红的。 齐光在门口站了许久,手里拿着一瓶跌打酒,那时他刚开始习武的时候也是经常受伤。 为了得到一瓶跌打酒也要和同伴争个你死我活。 不过用主人的话来说,那不叫同伴,那是竞争者。 杀手就不该有同伴。 犹豫了一会儿,他轻轻推开门,看到赵双双坐在床沿上,勾着头正在用针把水泡挑破,只有这样才能最快恢复。 他有些不忍,是不是自己真的太严厉了? 他不由的走过去,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手。 赵双双愣了片刻,怔怔的看着他,只见他清澈的眼中此时正倒影出自己的模样来,而后他又迅速低下头,“对不起。” 他从瓶子里倒出些跌打药酒在手中搓的滚烫,然后覆盖在她指头发红的地方。 滚烫的手覆在手背,很暖和,他叹了口气,“我太严厉,是我不好,对不起。”试图把这双泛红破皮的小手捂热。 赵双双明白了过来,赶紧摆摆手,顺势把手抽回去,低头撕下上面的皮,“以前我训狗的时候跟着跑,到处受伤现在无非是练练功,万事开头难嘛,我再努努力就好了。” 她说的倒是轻松,可齐光听来却十分不是滋味。 以前他做什么都没感觉,可这一刻却领悟到一个词,心疼。 他皱着眉,低声道:“前两天我发现外面有一个场地很适合练功,等晚些时候吃了饭我带你去。” “嗯行,不过你要记得把药喝了,你伤还没好呢。”赵双双催促着他离开,下意识把自己的脚藏了起来。 还是符晓害的自己留下的后遗症,说什么女子的脚不能给人看的废话! 第171章 保命三招 遥望四壁,万山石笋,如一片峰林。 这个地方确实是练功的好地方,虽有碎石,但好在平坦,而且旁边不远处有一座亭子。 亭子被湖水围绕,对岸则是一个村落,看着离的近,实际要赶过去,要是没船还不能渡河。 齐光:“这次我施展开一些,你跟着我的动作,咱们慢慢来。” 他本还想再说一句我不再逼你了,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出口。 见她没异议,便拿起削好的树枝充当长剑开始比划起来。 这次果然就比在家中练习好些,一来地势好,二来没人打扰,渐渐的她竟也能跟上齐光的动作。 再到最后齐光干脆悄悄溜到一旁,留待赵双双一人练剑,整场下来也算行云流水。 他眼中满是赞赏,双双确实是个练武的好手。 若是从小就经过严格练习的话,现在应该也是江湖榜上有名望的高手了。 “累了?” 赵双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还行,你瞧我刚才可还行?” “没想到你悟性这么好,这保命三招危急时所用。” 赵双双打开水囊喝了口水,这才不紧不慢:“其实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弄一把剑,一把属于我的剑。” 这话不假,一个剑客得有一把剑,一把顶好的剑。 可江湖上的好剑一把碧落,一把天子,一把落虹都已有了主人,唯独一把寒壁下落不明。 听闻这寒壁削铁如泥,剑身轻巧,实乃当世为数不多的好剑之一了。 赵双双笑眯眯的:“等寻到这把剑后再跟着你潜心学习,说不定将来我也能有一番造化!” 齐光:“我相信你能吃得这份苦,但这把剑恐怕就难了。” “难道就没有一丁点下落?” “听小道消息说那寒壁在玲珑塔内,那玲珑塔可是以前的八王爷所造,里面机关重重,想要拿到,绝非易事。” 赵双双眼中一往无前,“再高超的机关也是人造出来的。” “这么说你一定要这把剑?” “一定。” 齐光闻言,心中已有打算,也不再说话,接下来又教了两招,二人便坐在石堆旁,聊起了关于陈致远的事。 其实斗来斗去并非是她的初衷,可若陈含玉不收手,那就还得被迫卷进去。 换句话说只有让陈含玉再无还击之力,才足以安心。 赵双双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转头看他,还没说话呢,齐光却点了点头,“我可以的。” “我还没说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等我好的差不多就去帮你找他的下落。” 赵双双眼眸低垂,叹了口气:“我得快点找到他,只有找到他,方才能安心。” “好。” “明天我再去买些补品回来,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她这么说着,已经在思考该怎么给齐光进补了,实在没办法看着这么个帅小伙一天到晚可怜巴巴的,怎么也得好吃好喝伺候。 不过话说回来,齐光这次从宿州回来之后好像就有些不一样了。 该不会是真的恢复记忆了? 借助月光,她悄悄打量了一下齐光,见他神色自若。 本想问问是不是已经想起,但转念一想,每个人总有自己不想说的事。 就好比自己,许多东西就不可对人言。 还是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再说。 赵双双捡起树枝把玩,今天已练的差不多,招呼着齐光往回走。 二人穿过石林便走上了官道,草木上都有积雪,路上也结了些冰,稍不注意还得滑一跤,所以二人的步子放慢了些。 齐光略略侧目,“为何你要卷进五石散一案?” “这”赵双双微微皱起眉头,“冯德贵死了,丁一万死了,两个人都和五石散有关联,假设冯德贵是我三叔派来的,可他却和这件事有关,是不是也变相说明我三叔也牵涉其中?” 如果真是如此,这贩卖禁药怎么也是个砍头的大罪。 搞不好会牵连到赵怀章夫妇,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们被无辜牵连的。 再者,在身边所能看到的都出了三条人命,不管如何也算是半只脚踏进来了,想要轻易抽身,谈何容易呢。 齐光听完之后也总算明白了,面色平静了些,正待开口,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车轱辘行过的声音。 大概是职业使然,他下意识就拉着赵双双的手躲到草丛两边。 这时候的草差不多都已经枯了,不过好在这边上是个一片土坡,倒可以勉强掩住身形。 赵双双有些不安的看着他,齐光则凝神静听,解释道:“如果是要出城的货物,会经过码头运出,可半夜三更却走官道,而且还走的如此急,小心点为好。” 他原本也没这么想过,可听双双说了之后,也觉得现在是多事之秋。 两个地方死了两个人,而且是和案子有重大关联的人,不可轻视。 一大队人马驾着马车飞快赶来,其中还不停的有人喊快点一类的话。 “快点,天亮之前得赶紧运到宿州去!” “这批运完还有多少车?” “大概三十多车,那些带不走的都已经藏好了,公子放心。” “那就行,好了,你也跟着一起走,我还得在这儿待两天。” “明白!” 一行人自然没有发现官道边上藏了外人,而他们行驶速度又快,甚至连马车样子都没看清楚。 等他们走过之后赵双双才探出了头,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齐光则往前走几步,蹲下身子检查车痕,比了比宽度确认是什么车的同时,又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掉下来的碎米。 赵双双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捻起一粒米放在手心。 回想刚才的画面,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盘旋,其中一人的声音竟莫名有些耳熟。 是他吗? 应该不是,料他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第172章 黑衣人 丁家的事公门还在查,所以但凡有接触的都不能出丹阳城。 有嫌疑的更是就地圈禁起来,没有二话不说就抓进大牢,也算是很有人情。 也因此丁府的家眷也不敢再住了,他的几个媳妇带着孩子都回娘家了。 原本还有几个下人说留下来看宅子的,怕有大胆的贼人趁虚而入。 可后来一直听到奇怪声响,称是闹鬼,到最后就连看宅子的人都没了。 环顾高墙四周全贴着封条,连门上也拴了好几把锁链。 不过就着这墙的高度,普通毛贼确实爬不上,目测也有二十七八尺。 那穿着夜行衣的黑影没在外面踌躇多久,只见他足尖轻踮,眨眼间就已立在了墙头。 站在高处,映着清冷的月光下,足以将整个院子的布局看的清楚。 他并未多逗留,稍迟疑了一下便锁定了要去的区域,几个燕子翻身,飞出数米开外。 此时他已身在一处小院中,抬头望了望院内的大树,之前丁一万的脑袋就是挂在那的。 正待迟疑的时候,忽然听得外面的铜锣声,原已三更了,时间不多,得迅速把东西找到带走。 于是他跻身进屋,然刚要把门推开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响动,他想也不想就跳上房梁兀自等着。 只见两个身影虚晃几步已推开了门,看着整个房间布局。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容楚不自觉赞叹:“还真是真是奢华,原来富商都这么有钱吗?” 符晓:“难道你也想有他这样的下场?” 容楚深以为然:“爷说的对,定是赚些黑心肝的钱才有这种横祸不得好死的!” 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去衙门看过尸体了,只是碎的太厉害。 不过碎尸的刀口和切头的刀口比对,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 他心里有了结论后才又带着容楚来丁家。 容楚平日里虽是个胆大的,但是对鬼神还是比较忌讳,此次来还专门带了香烛。 划燃火折子后便放在了角落的香炉里,然后才东摸一下西摸一下的。 而符晓也没管他,径直朝阁楼走去,沉重的地板被人踩过后发出吱吱的声音,在这夜阑四寂的时候,显得特别刺耳。 楼下的容楚一听,立马紧张起来,不敢在下面多待,尾随着督公上了阁楼。 “发现什么了?”符晓摸了摸桌上的灰尘,淡淡问道。 容楚将自己所发现的如实说了出来,符晓眉头微微一蹙:“就这些?” “还有,我发现他好像很喜欢字画什么的”他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 如他所说,确实有许多字画挂着,只是都特别简单,一些山水石头的比较多。 但走近一看就能发现这些画作别有洞天,符晓伸手去摸,发现是硬质的。 有的又有磨砂感,他顺着抠下来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有玉石有玛瑙,而整幅流沙图中的沙,全是金子所做。 公门说是贼人所劫,现在看来应当是蓄意谋杀。 他看了一眼床铺,上面还有大量的血迹,当时丁一万应该就是在这里被杀的。 血迹已经干涸了,被褥也被砍的七零八落的,他伸手沾了些干涸的血片在鼻间闻了闻。 顺着有看到一只鞋印,浅浅的,用手卡了一下,大约有六寸。 不过印子太浅了,而且又在脚踏里边,要是不凑近了看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正待仔细搜查,他脸上的神情忽然一变,一把拉起容楚的肩膀,急速退到窗边!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停留。 一手拎起容楚就落到了一丈开外的墙头上。 容楚尚未反应过来,便瞧着一黑衣人手里持着一把黑刀追了过来。 锋利的刀身仿佛浑身都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气。 再仔细一看,刀口上的布料被风吹到了地上,与此同时相对而立的符晓衣袍上,刚好缺了一角。 容楚惊讶的合不拢嘴,剑乃兵器之王,因为锋利因为轻巧因为好用,刀虽霸道,可太重了,发挥不了什么巧力。 总之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快的刀,快到完全没看清那人是何时追来的,甚至没看清是如何割下督公衣裳的。 符晓双手负在身后,腰背一如既往挺的直直的,只是脸上有些黑气,“是你杀的人?” 黑衣人眼珠一转,非但不答话,反而拱起身子朝他跃了过去,身影如同鬼魅一般。 符晓此次出来便已想过会兴许会有意外收获,所以平日里从不佩剑的他也从后背抽出一把剑来。 他不慌不忙的持剑一画,虚发间仿佛有千万道剑光。 同样也很快,甚至比黑衣人还要快,看的容楚眼睛直愣愣的。 然而黑衣人也只是在眨眼间,左躲右闪,身形飘逸的躲过剑影。 二人交战只瞬息间便已过了十七八招。 到最后两个人居然只打了个平手,双方都有些错愣,但那也只是一瞬。 对江湖人甚至杀手而言,一旦出招就必有一死,于是双方又很快的交缠在了一起。 那黑衣人是个老道的,招招又快又狠,甚是毒辣。 符晓也有所察觉,也下了杀心,剑锋一挑,狠狠挑开黑衣人手中的刀! 一个流星疾步,侧身过去的瞬间,猛然刺中黑衣人的肩头。 黑衣人微微一怔,眼中有几分痛苦之色闪过,紧接着从怀里扔下两枚流火弹便逃之夭夭。 容楚还没看够,等反应过来想去追,可那人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这身法太鬼魅了!” 符晓脸色一白,口中溢出鲜血,有些站立不稳,容楚连忙上前扶他,“爷你怎么了?” 他毫不在意的擦去嘴边的血渍,他自诩武功高超,难逢敌手。 可刚才那黑衣人招招狠毒致命,其武功更是莫测,若非那黑衣人似有内伤在身,也未必能这么快把对方击退。 “爷,我扶你下去歇会。” 符晓缓了口气,“丁一万的头应该就是他砍下来的。” “我也发觉了,一个人居然能把刀用的这么好实在太少见了。” “他武功招式很像出自于炼狱堂的。” “你是说那个神秘杀手组织炼狱堂?” 符晓抿了抿嘴,绝不能因为黑衣人的捣乱而放弃追查。 那人肯深夜潜藏进来,必然是因为留下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所以一定得找到。 怕只怕真要是炼狱堂收钱办事的话,那才是功亏一篑。 因为要把一个杀手绳之以法,除非那人死了,要嘛就是潜逃,几乎调查不出什么。 符晓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体力又一头扎进屋中搜查。 能抓到真凶固然好,即便抓不到也得把五石散找出来,他偏不信还能尽数运出城去! 然而他确实没想到,就在一夜间,城内堆积的五石散,基本上已经运出去了,就连那些来不及运走的,也找了地方藏起来。 所以在丁府忙活半天,只看到那脚印和金贵的字画。 他把这些画卷带回去,毕竟都是宝石黄金制成的,格外珍贵。 回到客栈后不久,天刚刚亮起来,李大人便带着几个捕快来找他了。 符晓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下楼去了,这次穿的不是湛蓝色的锦衣,而是一件暗紫色的,肩膀上还绣了祥云纹,衬的整个人俊美不凡。 李大人显然是在楼下等待许久了,见他下楼来,忙起身:“听说昨夜督公夜探丁府被黑衣人所袭,可有受伤?” 第173章 一同参详 符晓淡淡道:“劳大人关心,无碍不知大人今日来” 李大人:“是这样,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但下官有些地方想请督公一同参详。” 得知对方来意,符晓的态度也明显好了些,二人换了雅间聊了起来,容楚也趁机去准备吃的,算是一起吃了早茶了。 李大人:“符督公,原本是不想麻烦你的,只是此案牵连甚广,您也知道这丁一万身份不一般,朝里也有人盯着刚好您在这儿,所以下官希望您能增派几个天机营的营卫。” 符晓:“此事和我追查的一件案子也有关,帮忙也是情理之中这件事本督允了,只不知李大人可有搜索范围了?” “这”李大人谈了口气也不想隐瞒,“也不知是这些仵作碌碌无为还是别的缘故,那些尸块没和切头颅的伤口是两种,目前没什么头绪,不过案发的时候丁常不见了” “那可有财物遗失?” “没有” “能把切口切的平整的,排除高手寻仇的话,大人不妨把目标锁定在厨子和侩子手身上。” 李大人闻言,恍然大悟,但很快又迷茫起来,“为何不包括屠夫?” “大人要是不嫌麻烦也可以找,不过据我所知丹阳人口众多李大人可采用排除法。” 等李大人走后,赵双双也从别苑出来,还牵了马车过来,打算接符晓一块去别苑住。 毕竟上次听他自己说也很穷,天天住客栈,多住几天就得花十来两银子,那简直太浪费了。 刚一进门就听到容楚的声音,她愣了愣,“你说那丁常早在案发的时候就跑了?” 容楚回过头,一看是她,笑着打了招呼,“是啊,二姑娘你这是” 赵双双:“我们找了个别苑住着,我也想说等案子结果嘛。”她坐到桌边,“如果丁常跑了,说明他是早就知道丁一万会死,那岂不是只要找到丁常就能破案了?” 容楚摸了摸下巴,“原则上是这样” 赵双双:“罢了,你们这些我也不懂,我今儿来就是问你们要不要搬过去一起住。” 容楚喜极:“那求之不得啊,还是双姐儿想的周到,所以说符”他下意识闭了闭嘴,“就咱爷那样儿,分文没有,还总喜欢爱惜好的,吃好的住好的,简直忘了那会受苦受难的时候了。” “咳” “咳什么啊,实话嘛这不是,别说背着他面,即便当着面我也能” “咳咳!”赵双双一个劲儿朝这孩子递眼色,可怎料这孩子打开话匣子那就关不住了,小嘴叭叭个不停。 这是要把人老底都给揭出来的节奏,也亏得这是小声,要是声儿再大些,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说的差不多了,他中途喝了口水,摸了摸脖子总觉得有些凉意,“也怪哉了,今儿好像比昨天冷啊,总感觉阴风阵阵,我上去拿件衣服,你等我下,要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说着退后两步,一转身就撞上身后的人,等看清来人时,他足足愣了半个世纪。 符晓冷着一张脸,斜睇他一眼,而后自然的落座到赵双双旁边,提起茶壶倒了杯茶,也没吭声,就自顾自品茶。 容楚咽了咽口水,朝赵双双投过去一抹求助的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摸了摸鼻子,笑道:“你不是要去穿衣服吗,正好符符爷也下来了,我们俩都吃牛肉面,你赶紧把钱袋子准备好啊。” “行,没问题,那我这先” “冷吗?”符晓微微挑眉,“那你想知道原因吗?” 容楚怔了怔,还以为要被痛骂一顿,但不管如何,也马上回过神来,低眉顺眼的作出恭敬状:“属下不知,还请符督公见教。” 符晓注视他片刻,淡淡道:“因为话说多了伤元气。” “哈哈这爷最近可是越来越幽默了哈哈”容楚干笑了两声,微不可察的退后两步,妄想逃之夭夭。 符晓朝小二打了个招呼,“两碗牛肉面,多加半斤牛肉。” 容楚摸了摸额头冷汗,半斤牛肉这得多少钱? 该死,都怪自己这张碎嘴,现在好了,爷肯定是蓄意报复! 赵双双到底有些不忍,“半斤牛肉会不会太多了,你不是吃过早茶了吗?” 符晓:“多吗,还没某人的话多。” “”赵双双忍不住笑起来:“你常说我睚眦必报,我看你才是,人家就开个玩笑而已” 小二挠了挠头,一脸为难:“那那这半斤牛肉还要吗?” 赵双双摆摆手:“不用了小二哥,你忙你的去,就煮两碗面,正常放佐料就行,对了,我那碗多放点辣子。” 小二应声而去。 容楚松了口气,一脸感激的望着眼前少女,但很快他又陷入了焦灼。 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见对方没有再为难的意思,他试探性道:“那属下先上去拿钱袋?” “我拉着你了?” “没哎呀爷我错了,属下保证以后再也不在背后说是非了!” 符晓:“别啊,多穿厚点。” “爷” 符晓白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去?” “去什么去,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吃了两碗面吗,至于吗,还是清汤的,一点味儿都没有,要不是爷爷我钱袋被偷了,就你这送我也不吃!” “嘿我说你这女的怎么回事,小丫头片子张开就来,你要是态度好些求爷爷我施舍给你吃一点,你还蹬鼻子上脸!” 三人被这阵吵闹声所吸引,只见楼梯拐角处一穿着红衣的女子正和小二剧烈争吵着。 那红衣女子显是气不过,在身上胡乱摸了半天,手从腰带边划过,指甲上瞬间沾了些金灿灿的东西。 又从另一边摸了摸,自然又是什么都没摸到,面颊气鼓鼓的,“不就几十文钱嘛,大不了回头还你就是了,得等我先找回我的钱袋!” 小二斜眼看她,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就你这穷酸样儿,赶紧滚滚,算我们倒霉!” 动静自然也惊动不少人,方才那小二端着两碗牛肉面过来,也瞧见状况,解释道:“这姑娘来咱店吃好几次白食了,一开始呢看她可怜还没计较,结果十天半个月就来一次,您说,就算是吃几碗清汤面,那也受不住啊。” 原来如此,不过瞧那姑娘和小二嘴里说的也不太一样,毕竟刚才说那些话还是很有底气的。 容楚:“什么世道啊,几碗面而已,爷你们等我一下!” 赵双双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这是要去英雄救美了?” 符晓闷头没说话,自顾自把还没动过的牛肉面挑了些牛肉到她碗里。 许是她自己没发觉,这些天在外奔波,没吃好没睡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等回过神她才低头搅了搅面条,看到堆冒尖的牛肉时也是愕然。 她抬头看向符晓,试图从对方眼神里得到点什么东西。 符晓盯着面条,淡淡道:“别多想,我从不吃牛肉。” 不吃牛肉还叫牛肉面吃? “你们别吵了,我们爷在那边吃饭呢,再说了,这小二哥,人姑娘如花似玉的,就吃了几碗面而已至于嘛?” 容楚伸手从怀里数出十八个铜板,往桌子猛一拍,“够不够?” 小二见他和之前的贵客是一起的,也不好说什么,收了钱,连称够了。 女子鼻哼一声,“这帮人还真是欺软怕硬的,等我找算了,多谢你啊小哥。” 容楚称没什么,还把荷包里那点钱也都拿了出来,只是数数也就才十几个铜板。 原本还打算给眼前这姑娘的,可就这么点着实也不好拿出手,颇有些窘迫。 关键时刻符晓还是开口了,朝那姑娘走了过去,赵双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看。 果然太监皆好/色,之前还装的人模人样,这不,看到漂亮小姑娘不也想凑上去插一脚嘛。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姑娘就已经坐了过来,冲赵双双笑了笑:“姐姐好。” “”谁是你姐姐。赵双双面色不善的上下打量一眼,正面瞧着,这姑娘也约有十七八的模样。 身上的红衣染上了许多泥点,鞋跟磨损的十分厉害,想来是走了许多的路。 她拉开凳子,笑道:“别叫我姐姐了,相逢便是有缘嘛,刚才听你说钱袋子没了,是怎么回事啊?” 第174章 目击者 姑娘叹了口气,重重拍桌,“还说呢,原本啊我十几天前就来了丹阳” 她来叫杨怀玉,原本是来寻亲的,只是逗留许久也没打听到自己父母的家在哪里。 听她口气应该是个私生女什么的,反正好不容易临了到了京都。 证明身份的路引没了,钱袋被偷了,现在哪都去不了。 说到这儿,杨怀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官府也真是,居然让我证明自己,开玩笑能证明自己我至于这么潦倒吗?而且这里的小偷也太多了,十几天前我变卖了田地的银子没了,十几天后,还就是昨天又没了。” 该说这姑娘是倒霉呢,还是自己迷糊呢? 连自己贴身财物都看不好。 容楚晃了晃脑袋,“那你可算运气好,我们爷可是个厉害人物,你要找的家人叫什么?” 杨怀玉一脸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你们帮我付了钱结了账,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好再麻烦你们呢?说来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各位反正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等我寻到家人就来感谢你们。” 容楚:“只怕你寻到家人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在这了。” “啊?”杨怀玉惊讶,“那你们不是本地人吗?从哪里来的?” 赵双双正要答话,却见符晓忽然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杨怀玉,“若你所说为真,帮你找到家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怀玉愣住,一看这三人就知道身份不凡,尤其说话这个男子,当是三人中权力最大的。 如果真的能借他们的手帮自己寻到家人的话,那就不用自己这么费劲了。 可她混迹江湖已久,心知天下没有的午餐。 符晓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只要你原原本本将丁一万死时的场景复述一遍与我听,不仅帮你找家人,这银子也是你的。” 原本她是要继续装糊涂的,这种时候沾染这些事儿可不好。 但眼前这位小哥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可见是发觉了什么。 杨怀玉也没有多加犹豫,只是挑了挑眼皮,“这位大哥你怎么知道我” 不止她吃惊,就连容楚和赵双双二人也是暗暗吃惊。 杨怀玉有些为难,咬牙道:“当时我看到后门没关才溜进去的,因为我实在饿极了,没办法原本吃了东西就想走,甚至连鸡都拿好了,可后来发生的事就不是我的能控制的了。” “无妨,你只将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杨怀玉舔了舔嘴唇,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来喝,稳了稳心绪,这才道:“我进去的时候刚好是下午,先去厨房溜了一圈,可我怕被护院发现,就随便找了个屋子躲进去,刚好就是丁老板的房间。” “一开始是他和另外一个人说话,说什么要把账本一大早送过去给什么公子的,哦对了,还要去送拜帖。” 赵双双了然,这个拜帖就是要送到自己这边来的,当天晚上也确实收到了。 众人没吭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杨怀玉左右瞥了瞥,这才继续道:“后来丁常就去送拜帖了,回来的时候丁一万就说了些很奇怪的话,让他把那幅画看好,于是丁常又出去了下次再有敲门的时候我也以为是丁常,但不是。” “你如何肯定不是?” “因为他们没说话,而且啊,丁一万当时很惊讶的说了句,原来是你,然后我就看到他的头掉到床底下”杨怀玉眼中恐惧未散,身子也不住的颤抖,“我现在还记得那眼睛盯着我再然后那人把头捡起来就走了。” 符晓询问:“那后来呢?” 杨怀玉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道:“后来外面就没动静了啊所以我就走了不过当时真把我吓到了。那时天都黑了,但我看到月光透进来的时候画上有很多金沙,所以我才” “好,这些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那你们还帮我找家人吗?” 符晓没再问什么,转头看赵双双:“我要去衙门一趟,你和我一起。”说罢便自顾自行到客栈外。 容楚看二人走了,本也想追上去,可瞧着杨姑娘还巴巴的看着自己呢,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好留下先善后。 衙门里的卷宗肯定没有那么详细,不过要查到丁常的往事也不是什么问题。 符晓兀自闭目养神,赵双双坐在车内也侧头看着窗。 寻思着杨姑娘要是没有胡说八道,那就证明凶手割了头颅就走了,那又是谁回来碎尸的呢? 而且砍的乱七八糟,这得多大的仇恨。 如果不是仇的话,那就是故意的,还是说想隐藏什么? 想到这里赵双双忽然凑上前,“我在想那个凶手会不会也在找丁常?” 她实在迫的太近,导致一睁眼就看到她的面容,乃至肌肤纹理都尽收眼底。 符晓微不可察的往后缩了一下,心跳近乎漏了一拍,却强作镇定,“你才想到这个问题?说说,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有。” “说到发现昨天夜里我和齐光去练武的时候还真看到一队运粮食的车马。” “夜里?就你二人?” “是啊,我瞧他刀法极好所以让他教我点保命的招式。” 符晓冷着脸,深吸了口气,“女子不适合用刀,你若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哦这都是后话,以后再说,你要找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就被运出去了?” 哦?这是有多嫌弃? 符晓冷着脸,沉声道:“如今除了找到丁常以外,还得找到账本。” 起初还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之后到了衙门看到离洛才明白过来。 要说这离洛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他有一绝技保命,那就是有高超的易容术。 经他妙手捏出的人皮,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就算亲爹亲妈来了也认不出原本的样子来。 所以这个时候一个丁常就已经照着画像捏了出来。 与此同时捕快们也撤去了贴在外面的通缉画像。 百姓们围拢上来,以为又是什么热闹,或是丁家的事有了结果,结果却听说是这个潜逃的丁常找到了。 “哎哟看不出来啊,这丁常真是个白眼狼。” “我看搞不好他就是杀人凶手!” 围观的人群里什么人都有,其中一人怀里裹着个包袱,就穿了件中衣。 上面还全是污泥,脸上也被脏污遮住,连本来样子都辨不清楚了,好似抹了一层厚重的油彩那般,可以说全身上下无一处能看。 他期期艾艾的望着捕快撕走的画像,眼里竟生出几分迷茫。 好在他只是个臭乞丐,也没人会在意,匆匆看了眼衙门便离开了。 衙门内,赵双双捧着个梨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只看着离洛还在精修细节,给符晓上妆。 她一脸羡慕,“离洛,你这本事从哪学来的?” 离洛如实道:“以前抓到一个千面狐,他技艺十分高超,但偏偏嗜肉如命。而牢中无肉,他痛苦不堪,于是和我做出交易,只要我顿顿买肉孝敬,便教我易容之术。”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机遇,能不能也顺便教教我?” 离洛一脸惭愧:“二小姐说笑了,在下也只是学了些皮毛并未学到精髓,千面狐临死之前曾告诉我在他家中还有一本秘籍,只可惜内容晦涩难懂,便也就压箱底里保藏了。” “还真是可惜” “若你当真有兴趣,等回京之后我找给你观摩。” “我觉得可以,谢谢啊。” 听的二人谈话,符晓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先是学保命剑法,再是易容术,看来二小姐的仇家不少啊。” 赵双双笑道:“人在江湖处处小心为好,多学点技术也没什么。” 第175章 引蛇出洞 符晓看着镜中自己,已和丁常有九分相似,只是这身形还瘦了两分。 于是在中衣里头又加了几件衣服,这样才胖了些许。 一群捕快押着丁常进了大牢,大牢内阴暗潮湿,环境条件比起来没有天机营好。 因为日常抓捕的犯人多了,关押的也多了,哪有闲工夫还专门打扫。 李大人一开始是觉得不妥的,还打算把牢房收拾一下,免得玷污了贵人。 不过最后在贵人的坚持下,他的提议也只得作罢,毕竟演戏演全套,是基本的素养。 他被关进来之后,便让赵双双和离洛去查关于丁常的卷宗。 他确实想知道丁常之前的事,是什么时候进的府,想从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以便找到幕后的人。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太过扑朔迷离,好像是有人故意要误导。 倒也无妨,只要等到今天晚上,一切自会有答案。 城中走私五石散一事自然传到了皇帝耳朵里,而其转送地点居然就是尧城。 要说现时赵怀章前脚刚回来,后脚就传出这等事情,想不起疑心都难。 且不说这个是不是禁药,能不能害死人,为何偏偏就是这个节骨眼上运到尧城去,为何偏偏是尧城? 他坐在蒲团上,手里转动着暗红色的核桃,眉头锁的死死的。 寿公公端来汤药搁在桌上,低声道:“皇上,您先喝药。” 皇帝不耐的瞥了一眼:“倒也是奇了,朕天天喝药,这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弱,莫非朕真的老了?” 寿公公:“哪能呀,皇上您正当壮年的时候,太医说了,您这是忧思过度要老奴说啊,现在国泰民安,皇上您也需看开点好那些不相干的事能不操心咱就不操心。” “你懂什么”皇帝端起碗,一口一口喝着药,苦涩的味道在嘴巴里弥漫开来,侵透味蕾,也正是如此,方才清醒了些许。 寿公公笑笑:“老奴只懂得怎么照顾您,自是不懂这些朝政之事的不过也隐约听督公传了信儿回来,皇上您怎么想的?” 他自顾自道:“五石散可是暴利啊,一年能赚多少?” “这老奴就不太清楚了。” 皇上冷哼一声,“你能清楚什么”他摇摇晃晃起身,下意识扶住旁边的多宝格,“你说说这是不是就巧了,镇西将军镇守西境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闹出这么个动静,到底是旁人忌惮他呢,还是” 这话其实答不答皇上心里都是有答案的,帝王之心莫测,坐在这高位上,免不得的就是对自家儿子臣子猜忌、 再加上上次宫宴出了刺客一事,什么都没能查出来,他的心其实根本就没有安宁过。 “高巳回来了么?”他冷不丁的发问。 寿公公忙不迭答道:“已经回了,皇上这是要召见高相?” “让他立刻进宫见朕!” 寿公公领命而去,不消多时便将高巳传至内宫。 本来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来见皇上的,只是路上给华贵妃那边绊住了,才耽误了会。 推开屋门便看到皇上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神情古怪的看着进来的年轻人,“你来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高巳眯着眼打量着,上前躬身施礼。 皇上:“朕让你这半年都在外巡游,可有什么进展?” 原以为要寒暄一会儿,没想到竟然是直奔主题,高巳闻听此言,如实将这半年的情况道出。 皇上半闭着眼,“那镇西将军可有动静?” “回皇上,镇西将军向来安分守己,和西夷蛮兵也只是偶有书信往来,臣已设法得来,此间便呈给皇上。” 他从身上掏出几封书信交给寿公公,后者拿着信封小心翼翼呈递给皇上。 其实有高巳这番话,这些信封看不看也没什么所谓了。 说白了皇上对赵家是有忌惮的,先前就因为和禹王联姻一事,一直提防禹王。 可后来又突然闹出和离,他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心里指不定要怎么猜测。 身在这个位置,看事情当然不能看表面。 现在还没立储,各相争斗,而赵家又握有雄兵十五万,可谓是一个香饽饽。 不管落到谁的手里都是一个绝大的优势和筹码。这也一直是皇上的一块心病。 他既需要有人镇守边关,又担心这些人拥兵自重,简言之就是想把调兵遣将的权力握在手中。 但是好端端的开这个口,必定会让赵家生出二心,而且于理不合,毕竟人家祖上三代忠良! 所以此刻就更需要一个能让赵怀章留下或者主动交出兵权的办法。 要是此次再回西境,恐怕 “五石散一事符晓那边毫无进展,但朕打算还有别的事交代他去做,依高相看此事交于谁比较合适?” 高巳眉毛微挑,这是个好差事,一旦办妥便是立功,此时提谁的名字都不好。 既然如此还避讳什么? 他未加思索,不紧不慢道:“臣以为交给禹王最合适。” “哦?”皇上斜靠在椅子上,指关节不停敲打着桌面,“看来高相很欣赏老四啊。” 高巳笑道:“皇上,臣听闻前段时间西山大营出了岔子,不过好在禹王将功折罪,如今已将训练的军队带回京城驻扎,怎么说也是一件好事,按理说应当奖赏才是。” “而符督公虽直接受命于皇上您,可他手里握着的也是五万精兵,乃至遍布于各县各州的营卫,若有他和禹王互相牵制掣肘皇上您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皇上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还是高爱卿了解朕的心意,那好,此事就转交给老四去办,寿公公,你即刻不,太晚了,明日一早就去禹王府宣旨。” 第176章 引蛇出洞(2) 今夜,注定将是一个多事之秋。 地牢里原本还重兵把守的,可不到半夜就全都无精打采的,身体一软就睡过去了。 那黑衣人像是约好似的,轻车熟路的找到关押丁常的牢房,他走路的步子很轻,轻到几乎没人发觉。 连牢里的丁常也是如此,正斜靠着墙壁睡的正香。 黑衣人站到牢门跟前,深深地看了里面的人一眼,他瞳孔微缩,举着刀对准锁链砍了下去。 这地牢不似天机营那般的铜墙铁壁,再加上黑衣人用了八成的力道,所以轻轻松松就破开了牢门。 丁常被铁链撞击的声音把人给惊醒了,他惊慌的看着来人,“你想干什么?” 黑衣人没吭声,只提着刀步步紧逼。 丁常急忙站起身,想往后退,可后面就是墙壁,退无可退。他似是想起什么,连忙呼救:“救命,救命啊!”他眼里布满看惊恐,不断的往后退,“大侠,这位大侠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 黑衣人飘身腾空,手腕微动之间,刀尖轻颤,三两下便将墙壁划了个洞,无数瓦砾落在了地上。 也幸得丁常躲闪及时,不然这刀要是落在自己身上,那早就变成七八段了! 显然面对他的躲闪,黑衣人有些惊奇眼前这废物居然能躲过自己的刀,他未加迟疑,抡起刀又砍了下去。 那连绵不绝的一记刀光,丁常惊骇的连躲闪都忘记了。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丁常却忽然反手一掌击出! 这一掌还是朝他的肩头击过去的,瞬间吐出好几口鲜血,使其面罩就好像是在血水里浸泡一样,不断的往地上滴血。 眼见他要逃,丁常也已化劣势为优势,一把夺过黑衣人手里的刀,这刀握在手里还颇有些分量。 他掂了掂重量,五指用力的握住刀柄,指着黑衣人,“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昂首看他,目光却朝四处瞟,似是在设法逃走。 其实以他这样的武功就算受了伤,想要在此刻突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难就难在他似乎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流逝。 丁常同时也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别挣扎了,迷烟是坐忘红尘,我早就服了解药,可你没有,所以你已经中毒了。” 黑衣人咬紧牙关,试图催动真元,没成想反而觉得周身酸软无力,早已摘下人皮的符晓也蹲了下来,伸手揭开黑衣人的面罩,“那就让我看看你是谁!” 可当面罩揭开的刹那,符晓脸上的惊讶也只持续了瞬间 他扔了手里的面罩,仔细打量起这把刀来,“早就该知道这把刀的主人就是炼狱堂赫赫有名的画堇,只是没想到你伪装的这么好,连我也骗过了。” “我既然被你拆穿,你杀了我。” “杀了你?”符晓冷笑:“我没权决定你的生死,如果丁一万是你杀的话,怎么说我也得经过流程才能定你的罪。” 齐光:“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用诈我,收钱杀人本就是我该做的,是我杀了丁一万,但不是我碎尸。” “哦?既然如此你那夜为何要回去?” “我”齐光皱着眉头,他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符晓见他不说话,兀自分析道:“因为你根本不是收钱杀人,而是替你主人卖命,你的主人想要得到余下的账本。” 齐光:“丁一万是个狡猾的,那夜回去之后他就有了提防,我虽杀了他,却没有找到账簿,那自然就不算完成任务。” 符晓:“那你的主人肯定说过那些账簿可能藏在何处?” “他说账本的位置在一首诗中,可我没找到那首诗,也没找到那幅画,后来自然就被你抓到了。” 符晓若有所思,对齐光的话定然是不信的,因为到处都是漏洞。 如果真是如他所说,那为什么要过来杀丁常? 毕竟现在只有找到丁常,才是最有可能知道那幅画藏身地点的。 既然对方不肯说实话,继续追问下去也只会是东拉西扯,反而会影响判断。 不过到底是炼狱堂的杀手,而且这会子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当然不能把他丢到牢里。 因此符晓安排人把齐光请到县衙的后院暂住。 李大人听说是杀手,脸色也是变了变,不过想想自己身为父母官,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住下来,暗地里却请了好些人来护着。 为了今夜捉贼的事,衙门上下都没人去睡觉,连赵双双也裹着被子坐在离火炉近的地方等。 除了他们以外,丁常也被捆起来堵住嘴扔到了一旁,那委委屈屈的眼神一直盯着桌上的吃的。 容楚自然也看出他的小心思了,拿着糕点在他跟前晃了晃,“我也想给你吃啊,可惜我们正主儿没出来,你又不肯说,那只能饿着了。” 刚说到这儿,符晓就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龟缩一团的丁常,他瞥了眼容楚和离洛,“怎么找到的?” 容楚:“要说还是二小姐慧眼如炬,一准就猜到张贴官榜的时候那丁常会出现,于是就让人锁定那些鬼鬼祟祟的人,果然就看到了,那自然一抓一个准啊。” 赵双双挥了挥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抓到凶手了吗?” 凶手自然是抓到了,可就怕此刻说出来,眼前这姑娘未必会信,肯定还要花一番时间解释。 当务之急是得先对方一步找到账簿和五石散所在。 所以符晓先不说此事,转而扯开堵住丁常的棉布,丁常大大舒了口气,“这位爷,我我” “你为何要背叛丁一万?” 丁常心里咯噔一下,解释道:“不是,我没有背叛东家,都是东家吩咐的他说如果他死于非命,就让我把尸体砍碎,其实我也害怕啊” “画在哪里?” “画画自然不在我身上。” 符晓叹了口气:“既如此,此人留着无用。” 容楚:“那行,就让属下把他放出去,到时候五路八荒的那些个杀手肯定会争先抢后的来杀你。” “等等”丁常看着涌上来的人赫然后退,“我我没有说不知道啊,事到如今落到你们手里怎么也比落到他们手里好,干脆我就直接告诉你们那画确实已经毁了,但是我还记得诗词,也记得内容,我可以临摹出来。” 废话不多说,直接就准备了笔墨让丁常开始描绘。 半个时辰的样子,他终于画完一幅图,还题了诗词, 画中是一艘小船,阳光洒下来,水面雾蒙蒙的,这么不搭的东西放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的。 “雾色秋波起,满城花雨时,曲水草色深,弱柳添春色”赵双双缓缓念着,“这和画中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容楚:“二小姐有所不知,这个丁一万特别喜欢船,嗜船如命!” 既然这个人这么喜欢船,保不准他的账簿和余下的五石散极有可能都在船上。 于是又从丁常嘴里探听了些其他的事,又得知丁一万死前曾出湖见背后的主人。 丁常感叹:“原以为接下来我们能好过些,谁知就出了这种事,其实我知道,肯定就是公子派人杀东家的!” “公子?”符晓端坐椅边,腰背挺得笔直,此时正专心的看着旁边的盆栽。 丁常怯怯的望了一眼,低声道:“是啊,不过小人也不知那公子究竟是何来历,就只是觉得那画舫豪华至极,而且那公子一看就是个风/流的,惯会享受。可我想不通” 说到这儿,他再是没说下去,却偏偏勾起在座的好奇心。尤其容楚这么个急性子,立马道:“说一半留一半做什么,赶紧的,那公子咋地了,想不通什么?” 丁常犹疑了片刻,眼神不自觉飘向那看盆栽看的认真的符晓。 得了后者应允之后,丁常才缓了缓,“就是没道理啊,这件事本来就怕牵连甚广,我们知道你们在查,所以有心停下来,可公子却说我们可以继续,并让我们把一半的账簿送过去,可” 符晓收回目光,清理了盆栽上的枯叶,淡淡道:“这是想让我们断了线索,也只有这样,那个公子才能全身而退。”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人当真是阴险至极。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杀人就是要偿命,他现在的任务是要找到这些东西。 丁常看众人神色凝重,心里也有些不安,不过更多的还是饥肠辘辘,他看了看桌上的吃的,“我能吃了吗?” “吃吃”容楚端着糕点打发了丁常。 符晓则看着桌上的画,反复分析上面的诗词,心中似已有了答案。 第177章 最快的船 远望,湖水就像一面明镜,天水一色,浩瀚无边,小船划着碧波,稳稳当当往前行进。 今日天气是极好的,湖面的游船也很多,趁着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寒冷,湖面没有冻结成冰。 那些渔船也比平常要多,整个湖面上,除了停在港口的几艘画舫传来寥寥余音外,便是人们打鱼捕鱼的热闹声了。 男子站立船头,迎着风吹来,那双蕴藏锋利的黑眸更显清醒。 他负着手,眺望着整个湖面,脑子里则默想着昨夜那首诗。 雾色秋波起,满城花雨时。 曲水草色深,弱柳添春色。 谜底就在这片湖水里。 可整个百花湖这么大,如何确定五石散所在之地? 船舱内,赵双双、容楚、离洛三人正拿着叶子牌打的起劲,闲扯间便忽然提及了昨夜的杀手,说起武功路数的时候,赵双双略微怔了一下,似有所惑。 “怎么了,该你出牌啊。” “出出出”赵双双胡乱出了一张牌,“昨天问符晓他也不肯说,这杀手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容楚:“哦,不就是齐”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忽然一空,低头一看竟是离洛一脚踢了过来。 他正要发飙,却被船身震了一下,船内东西立马摇摇晃晃的,桌椅板凳倒了一地。 三人下意识扶住船内柱子,待稍稳当之后,离洛才走到船头询问情况。 “怎么回事,刚才是碰到石头了?” 船家淡淡道:“没事,习惯就好没事的,你们安心啊。” 离洛点了点头,径直走到符晓跟前,“爷没事?” 符晓:“没事,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湖中心?” “大概还要走三四里”离洛对于这些较为敏感。 容楚就更直接,“干嘛不问问船老头,容你在这里胡猜。”他笑嘻嘻的看向船家,“你不是说是最快的船吗,咋还没到?” 船家划着桨,一派风轻云淡:“快了快了,我这可是最快的船!” 这还最快的船,都这么久了还最快的船? 正嘀咕着忽觉脚下湿润,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湖水竟已经漫过了脚跟,随着船只深入,水已经漫到了小腿。 离洛想起舱内的人,立马将赵双双带了出来,容楚也是大惊,抓着船家的胳膊,“我说你怎么个情况,不是说这是最快的船吗?” 船家仍然一派风轻云淡:“对啊,最快的船。” “什么?”容楚恨不得一拳打过去,“可你这船都在漏水,你看不见吗!” 船家不以为然:“不是说了吗,最快的船,进水最快的船。” 说到最后,他尾音已经加重了很多。 听到这里已觉得不对劲,眼看这船已经撑不过去了! 现在又已在湖心中央,要是船翻了的话,那都得淹死啊! 何况这寒冷的天,不淹死那也得冻死啊! “小心~!”赵双双急喊出声,抓起一个酒杯砸了过去。 也亏得容楚反应的快,提起剑平空一斩,酒杯就裂成两边。 剑气冲身后的黑衣人而去,他脸上的面罩早已被划开两半,脸上也留下了血痕。 要不是刚才那个酒杯挡住,这会子他就该见阎王了! “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容楚两步跳开,看着船一直在下沉,顺着水流去看,竟有些激荡,好似里面藏着什么水怪一般。 而此刻船上还站了四五个身着黑衣的人,就连刚才的船夫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刀,对准着赵双双就砍了下去。 那刀来的如此之快,刀光在眼前闪过,赵双双本能的想要避。 可真正等这刀子落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齐光教的保命三招没什么实用。 这就要死了吗? 都说人在死的那一刻会回忆起很多曾经的往事,一幕幕在脑子里回放。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发呆!”符晓伸手抓起她的肩膀瞬间跳到了船篷上。 赵双双错愕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发呆” “我是瞎子吗?”符晓此番出来没带武器,赤手空拳与人对敌,胜在他内功深厚,倒也能周旋有余。 离洛怒道:“该死,你居然找了条贼船!” “也不怪我啊,是杨姑娘帮我找的船”容楚一边小心应付,一边往后退,他忽然想起什么,“难道她也是” “这次可被你们害死了!” “这下怎么办啊爷,我们”容楚挥刀砍出,“爷你小心背后!” 符晓一个翻身躲过那人的刀,可同时又有一把刀朝他左侧肩膀砍来,任他武艺高超,此时腹背受敌,再难摆布! 赵双双看的心急,飞身扑了过去,以身体挡住了那刀尖。 锋利的刀刃划过空气,刺进单薄的身体,顿时一片红色晕过,刺伤了眼眸。 “无双!”符晓一手揽着她,狠狠揣向冲过来的黑衣人,黑衣人被踹飞好几丈,只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 就这么一条船,而且还是快要沉下去那种,几个人在上方打斗起来,顷刻间船就翻了身,沉到了湖底。 仓惶瞬间,大家各自逃命,而那些黑衣人也没有再追。 为首的人冷冷道:“虽不是被砍死的,可此刻他们却是落水了,纵然再好的武功也总不可能渡过这么大的百花湖?” 看着翻腾的水面,几个黑衣人立马跳上了另外一条来接应的船。 赵双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她根本就不会游泳,时不时冒出水面缓口气。 身子不断往下沉,就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一样,紧接着鼻腔、口腔等部位都灌满了液体,这次的真的死定了! 她松了手不再挣扎,越是往下坠,体内就越是冰寒,冬天的湖水冷冽,腹部疼痛像刀搅一般。 可与此同时,手腕上的粉色玉镯竟有了盈盈微光,肚子上那个窟窿被填满了湖水,可同时又像是什么在新生。 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一抹残影拼命朝自己游了过来,她伸手想要抓住,但终究还是抓了个空。 不知过了多久,湖面漂了四五条渔船,这么一撒网,那五十来岁的老头拉着可沉,嘴都笑咧开了,“看到们兄弟们,这是大家伙啊!” “来来来搭把手,人老了还不得劲!” “等着啊胡叔”那年轻小伙子在渔船上来去自如,轻易跳到隔壁船上,帮着胡叔收网。 等这网子越收越紧的时候,却看到网子里兜着的是两个人。 众人淡定的把人兜了上来,在这片百花湖里,常有发生沉尸湖底的情况发生,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要是有得救就带回去,要是没得救也拉到岸边,通知官府过来。 胡叔探了探他们的鼻息,伸手在他们腹部跟前摁了摁,赵双双立马吐出一口水来。 那年轻小伙子立马道:“胡叔你看,这姑娘好像醒了,好像还活着” “是啊”胡叔又做了一系列的急救措施,他们常年在水上行走的,对于这些简直就是熟门熟路。 在他急救之下,赵双双又吐了水,她虚弱的看着众人,目光落到了身边人身上,她挣扎着要坐起身,“救他救” 第178章 赫连村 赫连村就在百花湖边上,这里的村民都以捕鱼为生,每走一步都能闻到鱼腥味儿。 雾气笼罩在周围,大约中午的时候才看到太阳露出来,刹那间雾气就全部消散了。 张家门口挂着红色的彩绸,听说是要办喜事,所以胡叔才带着人出湖捕鱼,想说也没什么能送的,干脆送几条鱼。 这个时候的冬鱼肉质更紧,那是难得一得的美味。 乡里人都朴实,一般这种情况都是送鸡送鹅送蛋的,必要的时刻还会去帮忙。 所以胡叔带着人回家的时候,胡大嫂已经不在家了,早早的就去张家准备帮忙做饭了。 “叔,需要帮忙吗?” 胡叔摆摆手:“把人放床上就行了,没什么要帮的,又没刀伤也没受伤什么的,只是呛了几口水,恐怕也是染了风寒,等我煎服药便是了。” “那行,叔你受累了,回头要是需要帮忙就通知我们一声。” 说罢胡叔便让隔壁的小花帮忙给里头的姑娘换衣裳,至于男子当然还是由他来换,安排的差不多才去煎药。 原本就只是些风寒,又无刀伤什么的,所以一副药下去,赵双双是好了个七七八八,可反观符晓却尚在昏迷中。 “姑娘你醒了”小花放下手里的药碗,笑道:“还以为你起码得睡个一两天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赵双双扶了扶额,脑袋有些昏沉,但还清楚记得,当时替符晓挡了一刀。 那刀直插腹部而来的,当时也是血流如注,可现在 她下意识摸了摸腹部,痛感还在,可伤口却没了。 怎么会这样的 小花顺着床沿坐下,把她们如何被胡叔带回来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多谢你们出手相救不过我” 小花:“什么谢不谢的,我们乡下人不兴这个,这是胡叔熬的药你先喝了,去去寒气就好了。” 她又从柜子里找了蜜饯,这是之前她酿好的送给了胡叔他们,所以自然也知道这里还存放了些。 知道喝苦药还准备蜜饯,是个善心的姑娘。 赵双双对她的印象也好了些。 小花道:“只是你这位朋友还是夫君啊,他体内好像有股寒气,我们也不会看病,只懂些皮毛,可能没办法对症下药。” 她伸手摸了摸身边人的脸庞,全身跟冰窖一般,她吓得缩回了手。 不仅满面铁青,连眉毛和嘴唇上都覆了一层霜,看样子是真的冻坏了。 为何体内会有这么重的寒气? 再这么下去,不得变成冰冻人啊! 她抬头望了望窗外,这个时候太阳正好,于是起身和小花一起把木床抬了出去,又找来两床棉被,把符晓裹的严严实实的。 太阳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直晒到了下午。 不知是药起了作用,还是太阳的缘故,他身上的冷意消散了许多。 眉毛和嘴唇上的霜也已经没了,是有好转的迹象。 二人闲聊了几句,也得知此地就是赫连村,离丹阳城并不远。 晚上的时候小花又端来了汤药喂给他服下,这次比前两次好,至少几乎是喝完了的。 小花搁下药碗,“姑娘,今儿是张家娶亲,大家都去喝喜酒,你们要不要去?” “喝喜酒?这么好可我朋友还没醒,我就不用去了”她在身上摸了一番,这才想起已经换了衣服,根本就是身无长物。 小花看出她的窘迫,笑道:“姑娘不用客气的,以前胡叔也救过好些落水的人,这都是缘分嘛。”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真的我锅里闷了饭,你待会饿了就自己吃,那我先去啊” 说真的,一天除了喝药还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听着说,肚子也早就饿了。 她跳下床去锅里看了眼,确实闷了饭,闻着就一股红薯的软糯香甜。 米饭夹杂着红薯丁一起煮熟,以前她也喜欢这么吃,也认为红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之一。 她赶紧盛了一碗,痛痛快快吃了起来,肚里有了食,整个人状态也好了许多。 “好吃吗?”符晓从床上爬了起来,赵双双闻声回头,见他要走动,立马就迎了上去,自然的就扶住他的手,“你都好了,脸也不青了” 她迫的很近,符晓不由往后退了半步,耳尖微红,别过脸去:“我好的差不多了,这是什么地方?” 赵双双:“这是赫连村,胡叔救了我们就不知容楚他们怎么样了” 符晓道:“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人各有命?你这也太冷漠了,好歹他们也是你的随从” “可如果不是他们办事不妥,我们今日也不会沦落至此” “你就嘴硬!” 赵双双坐到他身边,“那帮黑衣人会是幕后派来的吗?为何要杀我们,是怕我们找到那些账簿?” “你想的不错,他就是怕我们找到账簿,更怕的是我们发现那幕后的人是谁”符晓起身走到门口,背影颇有几分萧瑟,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之前那个骨笛。 骨笛不似普通笛子,大约有十五到二十厘米左右的长度,精致小巧。 笛口有尖刀,末端则是一个空洞,他摁下中间的凸槽,一道璀璨的烟花冲天而去,但很快又隐入云端消失不见。 想必这就是那些小说里所说的信号弹,和上次琳琅丫鬟给自己那支也相差不大。 符晓有心解释:“虽然现在被救了,但始终不安全,更害怕给村里人带来麻烦,所以我们得早些离开。” 他说着,心里却十分忐忑,敌暗我明,那人不仅是不想让他找到账簿,更是不想让他们活着。 沉默了一阵,赵双双盛了饭给他吃,“快吃。” 符晓微微蹙眉,那眼神里似有些嫌弃,赵双双好言劝道:“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挑三拣四了,能有的吃已经不错了,人家可是一文钱都没收呢。” 他接过饭碗,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符晓瞥了她一眼:“在想什么?” 赵双双摇头:“没什么你说的对,无论如何不能连累胡叔他们,既然你已经醒了,明日我们就走,不过就怕你走不了,因为你体内还有不知名的寒气。” “”小丫头是想打听? 他笑着揭过,“小事,不用担心有人成亲吗?” 周围都静悄悄的,唯独对面山坡那家却是人声鼎沸。 赵双双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碗,从水缸里舀水把两个碗清洗一遍,“那可不,你要是早醒一刻,说不定我也能去吃酒席了,哪能在这里吃这么些红薯饭?”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挑三拣四了,能有的吃已经不错了。”符晓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碗,又用锅铲把铁锅里的饭盛起来。 赵双双也乐得有人帮自己做事,退回到床上,嘀咕道:“也许现在赶过去还能吃到最后一席,说不定还有肉呢。我听说他们这是个渔村,要是有水煮麻辣鱼吃就更好了” 收拾停当后符晓才转身看她,“我依稀记得你为我挡了一刀现在却是没有大碍,无双,你究竟” “你记错了,我确实是把你推开来着,不过没受伤啊”她坐在火炉前,用棍子拨了下火堆,伸手烤火。 别说符晓疑惑,她自己也不懂,当时明明是被捅了一刀的,那种切肤之痛至今还在,可偏偏没有伤口。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更不想符晓纠结于此,便转移话题,攀扯起张家的婚事。 只是说着说着又觉心中难受,想起大姐赵无艳了。 姐姐答应谢家了 那南川该怎么办? 原本还打算帮她们一把,可现在自身都难保,等回去之后估计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第179章 私奔 两个人在天色擦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赶路。 这一路甚至都不敢停,饿了就吃几个馒头,然后继续赶路。 至于要去哪里,实则她也不清楚,但想着,只要离开京都也就算安全了。 离京都越远,就越是荒芜,连房子都看不见几座,全是一望无际的杂草和荒废的田地。 “啊!” 赵无艳平日里哪里受过这些,走在窄而小的桥上,就差一步便滑下去。 幸好南川手快,立刻伸手抓住她,挂在肩上的包袱却顺势掉了下去,噗通一声,被河水冲走了。 赵无艳吓得花容失色,南川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艳儿没事了我们走过这桥就能看到那房子。” “南川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地方真的安全吗?” 南川拼命点头:“安全,安全,你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先到那栋废屋,暂时先住两天,两天之后就有船接我们离开此地!” 现在还能如何,赵无艳也只能听之任之。她不想被人左右自己的婚事,更不想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朝夕相对,真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强打起精神继续跟南川走。 过了独木桥之后果然看到一间木屋,倒也是隐蔽的很,外面都长满了杂草,看着就很荒芜。 南川:“哎委屈你了,艳儿,以后你跟着我可能还要吃苦,这一路我都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这么做。” 赵无艳:“事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我已经出来了,再想回头也没有机会了。” 她上下打量着整间屋子,“其实也还好,咱们收拾收拾,打扫一下就能住下。” 她在家里没有干过粗活,做起这些也是笨手笨脚的。 南川倒也不介意,干脆让她去铺床叠被,这些粗重活儿就由他来做。 忙活了半晌,不仅把屋子收拾干净,还做了两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原以为还要啃两天面饼,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些简单的调味和面条鸡蛋什么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赵无艳甚是惊讶,更多的自然是惊喜,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筷子,南川接过她手里的筷子就挑起面条大口吃了起来。 “我手艺不大好,艳儿莫要嫌弃” 赵无艳也嗦了口面,“好吃,怎么会嫌弃,只是我平时不太会做这些,不过没关系,以后会慢慢学,你才不要嫌弃才是。” 南川笑道:“我想过了,等我们逃出去我就不做禽兽大夫了,我先去找个私塾教课,一个月也是四五两银子闲暇时再卖字画给人写书信,然后攒一年的银子咱们就可以开个小店。” 赵无艳:“那我呢?”什么都不做的话好像有点过意不去。 “你啊?嗯让我想想啊”南川放下筷子,双手捧起她的手来,深沉的看着她,“你什么都不用做,媳妇儿就是拿来疼的,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用我勤劳的双手养活你娘俩。” “娘俩?”赵无艳面色潮红,“什么娘俩” 南川笑道:“傻瓜,以后咱们成亲了不得生孩子吗?我们没成亲之前,我定会恪守礼节,我要明媒正娶,要和你拜天地,那才算是我南川的娘子。” “南川我” “哎,面都坨了”南川忧虑的挑着面条,赵无艳心下一喜,扒着面底的时候居然看到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她愣住,赶忙去挑了挑南川的碗里,果然什么都没有,不止如此,连猪油都没曾放些。 南川毫不在意:“你是女孩子,一路上这么辛苦要多吃点吃好点,我一大男人怕什么。” “那我们一人一个,你以后还养家呢,身体要是不好,我怎么办?而且我看那边还有五只鸡蛋呢,过两日船来的时候我们可以煮白水蛋带在路上吃。” 南川没有拒绝她这话,一人一个荷包蛋,各自吃完了面。 跟普通民间的小夫妻那般,吃完后南川便暖了床,还额外烧了炉子,屋里暖和不少。 他从门外找了些杂草铺在地上,和衣躺下。 赵无艳愣住,满眼心疼。 南川仍然是毫不在意,“不能毁了你名节,我们虽共处一室,却是发乎情止于礼,我不想别人诟病于你。” 还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 然而还不待她躺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兵马的声音。 二人立马起身而坐,迅速走到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为首的人正是赵怀礼和赵怀义,他们举着火把带着家丁不说,其中居然还有许多官差! 赵无艳心下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南川,为何他们他们会追到这里来?” 南川也是脸色大变,“我也不知无艳别怕,我们从后门离开!” 谁料此时后门也是被围的满满的,这么看去四面八方可都是人,前后无路,想走也走不成。 南川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的,不对,她不会骗我的她不会骗我的,无艳我” “她是谁?南川你说的她是谁?” “她是” 没等他说完,外面的人就已经在砰砰撞门了。 南川反应过来,立马把柜子拖过来堵在门后,外面的人一时半会也撞不开。 赵怀礼皱了皱眉:“无艳当真在里头吗?” 赵怀义:“那还能有假,干脆直接把门撞开得了!” “且慢!”赵怀礼白了他一眼,心道这不是你女儿,名声毁了与你也没什么关联,可这里头的可是自家的女儿,要是被这帮大老粗破门而入,那不是白白叫人笑话? 赵怀义看了他一眼,神色淡定:“我说二哥到底怎么了,你和谢家婚事在即,无艳却私逃出来,要是再不把人带回去,你如何向谢家交代,小弟我也是为了你啊。” 赵怀礼紧皱着眉头,林大人也从马背上翻下来,微一拱手,“二位,这该如何是好啊?到底是撞门还是不撞门?” 赵怀礼:“林大人受累,让我与自家这不孝女好好说说。”他走到门口,抬手敲敲门,赵怀义冷笑一声别过脸去,要说这些读书人就是酸腐,要换做是他,早就一脚踹门而入了。 “艳儿,你听爹爹说,现在回去一切都好办,若你真的执意不听,我们都会被你连累,整个赵家哎” 门内,赵无艳拭去脸上泪水,南川紧咬牙关,“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全认下,艳艳你等我。” “不对”赵无艳拦住他,“南川你听我说,如果此时你开门出去,他们一定会告你诱拐良家妇女,到时候你的下场会更惨。” 南川:“可如果你这么出去不行,艳艳,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连累你,让我来!” “不要,南川你要好好活着,你要记住我是爱你的。” “艳艳” 第180章 绑架一案 原本好端端一桩喜事,可就在闹过洞房之后,人家张家夫妇也被吵醒了起来,大帮人围坐在一起,纷纷苦着一张脸。 起因是因为一张字条。 在场大多都是渔民,目不识丁,就连村长也只认得半边字,只好把字条拿着过来让张家秀才看看。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要不是有什么急事,也不会大晚上的来叨扰别人,村长也是过意不去,连连赔着笑脸。 张秀才摆摆手:“哪里的话呀,村长平日里善待我们,如今只是让我念一封信而已,算得了什么呀。” 村长满目忧愁“不光如此,我怀疑这封信和我家智儿失踪有关啊!” “失踪?” “这怎么会失踪的,智儿今天早上还好好呢,不是和二牛在一块玩儿吗,怎么失踪的?” “哎,原本我也以为如此啊,下午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李老弟也是说二牛不在,心想着去山上了,可就在刚才也依然没找到啊!” “那还得了,该不会被拐子拐走了,赶紧的拆开看看,要不是拐子说不定是什么绑架之类的快快” 张家秀才也不敢耽误,立马拆开信封看,这字写的倒还算娟秀,上面所述也确实如大家猜测那般,这是一封勒索信! 而且对方要价就是三百两! 官宦人家倒也罢了,富商富豪更是罢了,一个渔村村长纵然把全身家当卖了也未必凑齐三百两啊! 李家夫妇也险些晕了过去,心道村长儿子都被抓了,那自家的儿子该不会也一并被抓了! “这怎么办要不报官!” “不可不可!”张家秀才指着信的最后末端,“这里说了报官即死,这样,我想应该走的不远,咱们现在各自回家先到处找找,毕竟上面说了,三天后才交赎金也就是说这三天内他们是安全的,指不定还能找到的。” “对对对,听张秀才的,张秀才说的没错!” “行,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火把去找人!” 那封信也被村长收了起来,大家念着他年老体迈,就不让他跟着,至于年轻强壮的男子则回去裹火把,打算先在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之类的。 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黑压压的往屋里钻,然后三三两两的打起了火把开始到村口聚集。 胡叔夫妇俩也紧赶着回来,看到二人已经醒来,当即欣慰一笑:“二位你们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刚才去张家吃喜酒了,没能好好照顾,实在抱歉抱歉。” 赵双双:“哪里的话,能得你们相救,已经该是我们千恩万谢了,不过看你们面有忧色,可是发生了什么?” 胡大婶叹了口气:“哎,就在刚才我们村长收到一封勒索信,对方绑架了我们村长的独孙子呀,还说要准备三百两白银我们乡下人哪来这么多银子,哎,关键还不能报官,所以大伙儿就提议说附近先找找” 难怪二人都是一副愁容。胡叔裹好了火把,沾了桐油,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胡大婶好好照看二人。 赵双双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说来也奇怪了,这偏僻的小村落居然还能出现这种事。 就冲着这山路不通水路难走的,城里的小孩儿不绑架,为何来绑架村长的一个孩子? 符晓一听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再看赵双双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抖了抖手里的灰,“你也觉得不对?” “难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倒也不是,不过既然别人救了我们,怎么也该帮个忙,走,去村长家看看。” 胡大婶一听,顿时有些急了,“你们这是要去村长那?可是你俩还没好全呢,刚才我们当家的说可得好好照顾你们啊,这天黑路滑的,怎么好让你们单独出去。” 赵双双:“胡夫人别担心,他很聪明的,说不定去现场看一看就能帮上忙呢,再说发生这种事,大家心里都不安,我们也是一样的。” 眼看劝说不动,想来也十分担心那边的状况,胡大婶点了点头:“那等我等我,我去裹个火把给你们举着,我带你们去。” 跟在胡大婶身后抵达了村长家,屋里上下都睡不着,对着那封勒索信。 各个是愁眉不展。胡大婶简单介绍了一下,纵是这种情况,大家也还是笑着应付,客客气气的接待了二人。 赵双双忙着应付,而符晓则左右观察。 溜达一圈之后他才回到正厅,自顾自拿起信看了看,这信纸摸在手里有些脆。 上面的笔墨书写的时候也不太顺滑,看着就是下等劣质的。不过字迹倒是很清秀,应当是念过书的人。 “不知令公子的房间是哪一处?” 村长家大儿媳止住了眼泪,抬头回答:“就在后院进门的第三间,公子是要去看看吗?” 符晓:“劳烦带路。” 乡下的房子大多这般,三排房子相连而坐,一般村户都是两三间房屋便罢了,可村长家除了后院这三间房子,额外还有两间。 在大媳妇的带领下二人进了失踪孩子的房间,从入门就开始注意过。 晃眼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顶多是衣柜乱了些,桌上的梅花饼少了两个。 他坐到桌边,提起茶壶倒了杯水,一入口,口感不好,悄悄吐掉后才走到柜子跟前。 门口几人也看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也不敢问。 毕竟这个时候真要是能帮上忙,对大家而言有利无害,哪怕什么也看不出来,自然也没有损失。 当然,于他们而言还是希望能看出什么的。 赵双双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符晓道:“被绑架的小孩会带走自己随身衣物吗?” “随身衣物?”村长一行人挤了进来,翻找着柜子,发现确实是少了两件御寒的衣服。 而且贼人还很聪明,没有拿最新的衣物,而是两三年前的破旧冬衣。 赵双双:“不止如此,你看,这吃的也少了,绑架的贼人还真是穷到了极点啊。” 说着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绑架信上面,这才发现那背后竟然有些黏糊糊的。 翻过信一看,上面居然有些橙色的东西,她抠了抠上面粘连的东西,已经侵入纸张里面了,抠不下来,只能凑近去闻。 符晓神情一动,坐到她身边,“闻出来了么?” 赵双双道:“好像是橘子的味道,也就是说那劫匪一边吃橘子一边写信,所以才不慎洒落在这里了。” 符晓笑了笑:“所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呼之欲出?这位大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公子,我们听不懂那智儿到底有没有危险啊” 符晓抿了抿嘴,端起烛台照亮了凳子的位置,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留心看到。 上面有半个脚印,之所以只有一半,就证明那人是惦着脚,为何要踮着脚,只有这样才能拿到柜顶上的东西。 也就是说那人的身高是不够的。 “智儿平时性格如何?” 村长道:“这孩子平时很乖的,一点都不调皮为什么那些恶贼会盯上我们家智儿啊” 老人家垂头丧气的,悲痛、苦恼要从胸中漫溢出来了。 赵双双安慰道:“村长莫要伤心,绑架案并非是贼人所为,极有可能就是智儿所为,具体为何还得找到他才行。附近哪里有比较近的橘子坡?” 此话一出,晴天霹雳,众人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是智儿策划的。 他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童而已,如何有这种想法? 目的何在? 自然,看二人无心解释,他们也不好多问,反正都要去找人,不妨就去北边的橘子坡找一找。 渔村南面靠海,北面也有几座山,但地势都较为平坦。 一行人举着火把上山寻找,余下的妇孺则留在村长家等。胡大婶也没闲着,给大家煮了几碗面片。 “也不知他们找到没”那大媳妇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众人立马起身开门,只瞧着两个汉子各自背了孩子赶回来。 “这当真找到了?” “智儿智儿” “二牛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二牛你说话啊” 在场之人乱作一团,符晓蹙了蹙眉,伸手搭在两个小娃的脉搏上,又翻了翻眼皮,心里已有定夺。 胡大叔也瞧出他似有点本事,也不敢献丑,当即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两个小娃儿到底如何了?” “没事,只是又冷又饿,冻成如此,劳烦胡大叔开两副伤风驱寒的药给他们服下。” 等处理完这些,村长一家接连向各人道了谢,各自也都散去回家了。 毕竟不管如何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安顿好这俩小娃儿之后,村长一家四口齐齐朝符晓二人跪下道谢。 赵双双愣住,连忙将人扶了起来,“不用如此,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哎,这俩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好端端的跑到山坡上去,一待就是一天,今天要不是你二人帮忙指引迷津,还不知道我们得找多久呢,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哎” 符晓:“恐怕只有等他们醒来才知道。” 第181章 兴建学堂 此间事了,各自回家睡觉。 之前胡叔叔以为二人是夫妇,因此将之安排在一个房间,可如今知悉二人并非这等关系,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如此了。 于是就胡大婶和赵双双一起睡,符晓自然就和胡大叔一起。前者倒没问题,只是有些认床,睡得不太踏实而已。 但后者更是不习惯与人同眠,决定就在外屋对付一夜。 胡大叔也没强求,将棉被抱给他,而胡大叔自己则盖些羊皮虎皮什么的御寒。 符晓裹着被子倚着门框枯坐一夜,非但没有半点倦色,反而精神奕奕。 天一亮就出门了,胡大婶也起的早,还说准备给他做点吃的,可怎料鸡蛋饼刚卷好,人就不见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雾气散开,天才勉强亮了起来。 胡大婶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手里提着几尾鲫鱼,她擦了擦手,“看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原来是去抓鱼了,你要是想吃尽管说一声,何苦自己这么麻烦呢。” 符晓:“我向来觉浅,大婶不用这么在意,可否借厨房一用?” 胡大婶擦干净手,领着他进厨房,“自然可以,自然没问题,就是你会烧火吗?需要我帮忙吗?” 符晓:“不敢有劳。” 在寒风瑟瑟、冷气袭人的冬季,鲫鱼肉肥籽多,味尤鲜美,民谚也有“冬鲫夏鲤”之说,因此他才大早上的出去捕鱼。 水煮鱼什么的,他不会做,不过说到炸鲫鱼却是拿手的。 他把鱼身清理干净,剖除内脏再次清洗,然后调料腌制,再糅了点面粉,加点鸡蛋什么的裹一裹,放进热油锅里煎炸。 没一会儿便炸好一盘,香味四溢,连胡大婶都忍不住夸赞他手艺好。符晓也只是笑笑。 味道飘香,赵双双闻着味儿爬起身来,一路寻到厨房。 “大婶,这这是小鲫鱼?” 胡大婶道:“是啊,没吃早饭呢,我准备了鸡蛋饼还有粥,你就着随便吃点。” “谢谢啊大婶,一大早就让你忙活,怪不好意思的。”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摆弄起吃食,蛋饼自是一绝,可这鲫鱼更是酥脆鲜美。一连吃了好几口,“大婶这味道果真不错,您手艺可真好。” “哎哟,我可不敢当,这是啊你那位朋友做的,他啊一大早就去外面捉鱼,亲自做的,我就烧了会儿火,算不得什么。” 原来是他 想不到他还有这等手艺,实在意想不到。 “那他人呢?” 胡大婶:“去村长家了刚去没一会儿。” “哦好”她起身把桌子收拾干净,抬脚就往前走,刚走没两步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那种剧痛的同时又很奇怪,既是疼痛难忍,又好像是什么东西要长出来。 她摸了摸肚子,满脸青白,额头已渗出冷汗来。 “你怎么了?”符晓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居然提着两节腊肉。赵双双抬头看去,“没事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符晓蹙眉,鱼清理的很干净,理应不该有问题。他探了探她的脉搏,赵双双缩回了手,“没事,已经好了,你刚才去哪了?” “去村长那边了解一下那俩小娃为何自导自演这番。” “那了解到了?” “还没去,路上遇到几个大叔送了腊肠,所以先提回来,你若真的不舒服不必勉强,晚些时候便有人来接我们。” 没错,出来已经很久了,而且也不知容楚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她也打算先去找人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下落。到底相识一场,她可做不到像符晓这般冷血。 歇的差不多了便动身前去村长家里,了解了昨夜的情况。智儿也已经醒来了,只是不肯说话也不肯吃东西,就埋头看书,动也不动。 任谁来了都不肯说话。 小孩子是最藏不住事儿的,一旦真的什么都不说,那保准是有什么不想大人知道的。赵双双了解之后便进屋去问,大约一炷香后才走了出来,几人凑上前去,“姑娘如何了?” 赵双双:“他” 说来其实也简单,便是智儿和二牛是很好的朋友,俩人无话不谈的,就是小孩想让自己好朋友也能读书识字,可要读书识字,根本就读不起。 所以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来。 村长一应人也是心事重重,他们还不是想把自家孩子培养一下,可哪里又有闲钱培养别人的孩子? 智儿:“爷爷,为什么不让二牛学,他明明很聪明,我想和他一起去城里上私塾,爷爷你就发发慈悲,求你了!” 村长蹙眉:“这怎么行,你还小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哎” 智儿:“我知道,我懂,爷爷就是嫌二牛家里没钱,我可以不吃糖人,不要冬衣,不要桂花糕,爷爷求你了” 这哪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村长既是一村之长,自然不能轻易答应,一旦开了这个先例,村里所有人都要来,那该如何办?家财万贯也支撑不起啊。 也难怪他不会同意。 “我们乡下人学这么多字做什么” “就是,还费那钱,要我说啊你们就是把智儿给惯坏喽” 智儿:“那我也不学,那我也不学了”他钻进屋里,死死把门关上。 符晓蹙眉:“这样好了,村长你统计一下,村里有多少学生,如若可以这笔置学费用我来出。” “这这话当真?这可不是一笔小费用。” 符晓:“我说话算话,村长只管着手去做。” 村长:“您的大恩大德,小老儿代替全村人感激您。” 符晓倒也不居功,有意无意的看了赵双双一眼,就这么一眼,赵双双便反应过来他想问什么,随即也点了点头。 而后便将要村长协助的事道了出来。 只是要些船只和村民帮忙打捞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村长安排了船只和村民去百花湖中开始打捞,也没说要捞什么,反正就逮着什么捞什么了。 眺望远方,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的话,所落的方向正值村民们船只所在的地方。 寒风初起,透着一股冷意,符晓立马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赵双双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确定东西在湖中?” 符晓负手而立:“原本我是没想到的,可经过昨夜和今天的观察,我发现若是日落西山,对照的正是那片区域。” 赵双双:“你意思是东西藏在湖里?除非下面有机关什么的,不然该以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保证不被水打湿” 符晓:“以前我曾运送过一批古董字画,以蜡封箱,即便浸水也不怕。” “这倒是个好主意,看你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过以前一个传说啊?” “你且说来听听。” “我从话本上听到颐国的传说,好像不老不死的,哦不对,是杀不死你有没有听过?” “杀不死?”符晓沉吟道:“你是说世上有这种不生不死之人?” 赵双双虽没说话,不过那眼神却是点了头,符晓仔细搜寻脑中,随后道:“这种说法我没听过,不过倒是知道以前有种苗疆咒术,施咒于人身之后,倒是可以有新肉长出。” 新肉长出 难道就是自己这般? “那你知道是哪个苗疆咒术么?” “具体的话藏书库可能有记载,你怎么对这个如此好奇?” “随便问问” 符晓笑道:“莫非当真穷的揭不开锅,要转写话本为生?” “是啊是啊。”赵双双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他,“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不然你以为跟着你做什么。” 他反手接住石头,“饭,还是管的起,大胆吃,不用这么潦倒。”这石头刚好是一块薄片,再以平行的角度打发出去,连漂了好几下。 “不错啊,我也来一个”她在地上挑了几块,符晓也随即蹲下身来,“要这种薄的才打的远,小时候我们玩这个我可是第一名。” “那你可真厉害啊,有没有什么秘诀啊?”岸边已没了这些薄片,她便转头去另一边寻,符晓起身跟了过去,外表有的粗糙,有的光滑,质地坚固、他挑了几块顺手的交给她。 “赏你的”他刚抬手递过去,赵双双便将手投了过来,两手相碰瞬间,突然有种触电般的感觉,符晓当场呆住,亦觉心跳加快。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并非没有比之更亲密的举动。 却也不知为何此时会觉奇怪。 指尖相碰,赵双双的也不自觉发颤,但很快还是接过石片,“我试一下” “公子,姑娘!” 二人同时看去,“有结果了!” 第182章 交给我 寒冬腊月的本来就不方便打捞,此次差不多花费了两个时辰。好些人踩在竹筏上,蓬船上也都浸湿了鞋袜,冷的那叫一个发抖。 所以把湖底的东西打捞上来之后,所有人就地生了火。 而之前守在岸边的人则把船上的东西搬下来,其中就有四五具尸体,而这些尸体都被泡胀了,有的只剩下骨头架子,好在大家经常见到死人,倒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几个人发了善心准备把那些人骨挖个坑给埋了。 村长指了指那些箱子,“二位,是这里面的东西吗?” 果如他之前所说,里面装着的可能就是五石散,但账簿呢? 他又在里面翻了一下,看到有个盒子,全以石灰青瓦封存,外面则是防水蜡形成的一道防护。 “无双,你抱着此物。”他将盒子抬起交由赵双双保管,而后才和众人将其余的箱子开箱。 这古代的人还真是聪明,这么个东西藏在水下,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村长:“是这些吗公子?” 符晓点头:“没错,是这些了,这样,你们先把东西抬回去,稍后” “不用稍后了!” 声音从后方传来,来人身披一副铁叶攒成铠甲,身后随行了一列兵马,来人气焰嚣张,直接朝身后的将士一挥手,那些人便横冲直撞的迎了上来,好几个村民甚至再次被驱到了水里,可瞧着这帮可是军爷,自然也是敢怒不敢言。 赵双双环抱手中盒子,“禹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找的这么辛苦,您倒是挺会守株待兔啊。”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本王说话?”禹王毫不留情推开身边小兵,径直走到符晓跟前,“符督公,你也辛苦了,剩下的事交给本王。” 符晓看了赵双双一眼,才不急不慢的说:“王爷恐怕要白跑一趟了,没有皇上的诏令,这些东西谁也拿不走。” 话说至此,刹那间,四面八方竟涌出许多身着墨青色锦衣的营卫冲了出来,就连赵双双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冲出这么多人来。 两方僵持之下,竟是旗鼓相当,谁也不让。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而且听这口气,还说什么王爷之类的,顿时就吓得僵在了原地。 禹王微一挑眉:“符督公还真是有备而来,这是父皇下的亲笔诏令,你看看。” 二人相隔很近,可偏偏他是砸过去的。 符晓沉着脸,这个节骨眼上也根本不用拆开看也知道。 只是不明白的是为何皇上会突然作出此等安排? 禹王大摇大摆的走到箱子跟前,检查了一番,随后便让人将这些全部搬走,自然,也包括赵双双手里那盒。 他们搬完东西便走了,连废话都没有一句。 之前的村民却被吓得不轻,符晓也只得先去善后,安抚完群众才让他们先行回去,而自己则留下和营卫们交代,让他们回去准备马车来接。 赵双双满脸怨气:“白忙活一场,差点还死在那些黑衣人手下,好不容易找到这些东西,原本该立功的,现在什么都没了!” 符晓有心宽慰,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自然也倍感无奈,“他到底是王爷,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太不公平了” “世上之事本就不公平,远的不说就拿这些人而言,你看智儿就能读书写字,二牛就只能一辈子做个庄稼汉。一个出身,一个门槛就难倒了太多。” 说到这,她忽然明白他的用意,“所以你才会事事帮衬这些平民百姓?” 符晓:“一人之力难排众议,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是啊,没道理就因为一个身份便挡住所有!”赵双双眼中一往无前,“命本来就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一个人或许人微言轻,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就不怕那些牛鬼蛇神了!” 符晓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不气了?” “有什么好气的,只是觉得你刚才那样特可怜。” “好哇,你嘲我窝囊?” “有吗?” “本也窝囊,我为奴才做起,到今日的地步,虽说是万人之上,始终事事受缚,惟愿能建功立业,改了这世道苍生,给每个人一个机会。” “会有这么一天,我会帮你。” “为何帮我?”符晓实是不解,可看着眼前少女这番坚定又不是说笑,他终是心软,“这条路注定艰难。” 赵双双:“再难走也得走啊,不行万里怎见大海呢?” “倒是有理,如今便将学堂一事落实我们便返回。” “看你如此,那想必我也是白白担心了,我猜容楚他们定然已经安然返回了。” 符晓忍不住笑道:“这俩小子运气确实不错,先我们一步返回丹阳。” 赵双双耸了耸肩:“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了,先回村长家,把学堂的事儿解决了,马车来了咱们就回丹阳。” “好!” 村长一行人早就在家中等候,虽有了之前的安抚,可到底对方的来头是王爷,也害怕因此得罪了人家,导致全村不宁啊。 因此看到符晓二人回来,便立马迎了上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二位竟是大人物,哎之前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啊。” 符晓将村长扶起,直言道:“村长不必担忧,那人虽是王爷,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者,何况是与我的恩怨,自然不会牵连到你们渔村。” 村长面色有所缓和,“倒也不是小老儿怕事,只不过事关上百条性命哦对了,今日打捞上来那些,尸骨什么的也都已经安顿好了,有的烂的怕人便直接烧了,还有几具看起来还比较新鲜的尸体还没下葬。” 赵双双:“没下葬是不是因为村长觉得有所可疑?” “姑娘聪明,确实如此那些人穿着似乎不像我们汉人,小老儿不知该如何决策,所以才等你们回来再处理。” 尸体就陈列在院子里,全用稻草掩盖住,总共五具。 符晓一一揭开席子检查,赵双双也跟着蹲了下来,他却忽然回头道:“你尚不习惯这些,其中面貌肯定惨不忍睹,你若是害怕便退到一旁去。” 以前虽是训狗,但也见过许多案发现场的照片,更惊悚的都见过,也别说是这些了。 赵双双白了他一眼:“好歹我也去过义庄了!” 符晓好言道:“两者不能相比,被淹死的人,可是全身肿胀,你非要看的话可要做好” “啰嗦!”赵双双一把掀开草席,她确实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一看,还没想象中的恶劣。那五具尸体皮肤皱缩、膨胀,呈出了鸡皮样,尸斑呈淡红色,看着便是鲜活的很。 应该没死多久,不过很多人要是铁心杀人越货抛尸的话,肯定有一番掩饰,所以光凭服装判定算不得什么。 符晓早年就与尸体打交道,上前仔细复验,发现这些人手足硕长,四肢健壮有力,尤其是脚掌更是宽大,确实不是汉人。 “是西夷人。” “西夷人说起他们你还记不得记得江州,那一百多具尸体而今又在这里发现” 符晓:“是啊,最近他们的动作可不是一般的小,得有所提防,至于他们总归也是死人了,劳烦村长处理一二。” 第183章 还有多久 那妇人未施粉黛,倒也算清秀,她提起锄头在给菜园子里的的白菜除草,做完这些又挑了粪水,一瓢接着一瓢浇下去,动作神态都十分娴熟。 “起风了,三夫人,奴婢进屋给您取衣服来。” 陈含玉点了点头,收拾停当便坐在石凳上。 忽而飞来一只信鸽停落在她手边,她抚了抚鸽子的羽毛,拆下它脚筒上的信纸。 墨梅从屋里拿了件衣裳走出来,“三夫人?” 陈含玉面如土色:“王家来提亲了” “王家来提亲了?这倒是奇了,距离事发也好些日子了,怎么现在才来?” 陈含玉:“不是的,据月儿说早就来了,只是老夫人一直在周旋,眼下压不住外面的流言,所以所以老夫人应允了。” “那真要是嫁过去岂不是就完了吗?”墨梅把衣服披在她身上,“据说这王公子是有怪癖的,虽没有正室,却也娶了好几位小妾,可这些小妾每每不到半年就因病去世” 所以外界就传闻这个姓王的有虐待倾向。 自然,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胡乱说,再加上他是内阁大臣的儿子,把风头压一压,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风浪。 陈含玉紧皱眉头:“我怎能不知,不管传闻是真是假,我也决不能拿自己女儿去冒险!” “这么说夫人是有主意了?” “少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陈含玉裹了裹衣服,强忍着冷意打了个抖,墨梅如实道:“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原本是要到了的,结果到了宿州那边就遇到一群蛮兵作乱,后来就绕到淮安那边这才耽误了些,算算日子顶多五日就能抵达京都。” 听到自家儿子遇到蛮兵,她当即便紧张的站了起来,“公子可有受伤?” “夫人放心,公子无碍,毕竟是雇了专人保护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看着手里的这字条,开始寻思。 听闻谢家那边也已经答应下来了,婚事便是板上钉钉。 倘若初儿不能按时回来,那她也就找不到借口下山。 最快也要拖到年关才行。 若等到那时候,月儿只怕已经跳入火坑了。 可现在应该怎么办才能提起回去阻止这场婚事? “阿弥陀佛,七佛通诫偈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陈施主的菜园生的茂盛,可见是用心了。” 穿着紫金袈裟的和尚双手合十,挺挺的站在那,两道白眉微微放松,显得整个人极为慈爱。 陈含玉也立马回敬,“释智净大师谬赞了,还得是您指点有加,以前总被世俗所缠,如今得您点化,对名利而言倒是通透许多,不再那般执着了。” “这是好事,无空无我,身无一物,本就是梦幻泡影。” “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最近奴家却有一事忧心” “哦?”释智净指了指石凳,“陈施主坐下说话。” 陈含玉坐于他对面,叹了口气:“家中来信,称大哥大嫂回来了,家中便有些不太平,虽然他们是保家卫国,却唯恐冤魂缠身” “施主不必烦扰,贫僧与施主有缘,倘若真是邪魅作祟,贫僧自当尽力。” “如此那便多谢大师了。”陈含玉再次拱手作揖。 “还请施主将事情原委说个通透。” “是这样的,我有一侄女,大约是八字相冲,回家之后便家宅难安,如今又” 原本是没想到法子的,可现在看到大师,忽然就有了法子。 说来也简单,之前她便想扩建院子,将来好给自家儿子娶亲,再加上老夫人疼爱赵初,自然也同意把大房夫妇住的院子扩一下 如果直接开口,对方肯定不愿,所以才打算用邪祟之说先在院子里建一尊镇魂石像什么的,借此是开头,时间久了等到初儿成亲那日,自然就会归于三房。 这其实是第一步,说是将军府,可将军府却没有主人所住的地方,也就代表再无立足之地。 计划是这么计划,都说的好好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赵无双! 她深吸了口气,现在决定要重启整个计划,这次不仅要解决月儿的婚事,还要让赵无双连门都进不得。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陈施主也无需着急,待贫僧推算一二,便随你下山除了这邪气。” 陈含玉闻言,十分感激:“如此便先谢过大师,只要能除了这邪气,不管出多少银子奴家都在所不惜!” “阿弥陀佛,钱财乃身外之物” 老和尚只说身外之物,却没说不要,总之礼多人不怪。 墨梅不由蹙眉:“三夫人,您方才所说奴婢以为恐怕不行,毕竟大夫人和大爷他们也在家中,按照大夫人的个性肯定不会旁观的。” 第184章 另一个时空 陈含玉:“我既然有这个想法,自然也有解决之道,早就想好了,大哥大嫂此次回来,屯兵城外,只要散些流言出去,你说皇上听到会如何想?” “所以三夫人的意思” “没错,这次也是分家的好时候,只要少了这碍手碍脚的麻烦人,赵家就在我掌控之中。” 她起身回到禅房内,拿起毛笔写了封信然后交给墨梅,让墨梅把信寄到了荆湖老家,真要做成这些事,还得要自家哥哥扶持。 等墨梅再次回来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疑惑,陈含玉洞悉,开门见山的问她:“看到什么了?” “三夫人,奴婢看到何莲了” 不过她也没法确信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毕竟十来年没见了。 “何莲?”陈含玉微微蹙眉:“哪一个何莲?” 墨梅解释:“就是十年前您发现老爷第一次养外室的那个女人的丫鬟” 说起这个她就有些印象了,当时还花费好些心力去对付,不过后来听说那女人死了。 都十年了,居然又出现在京都? 莫非那女人是诈死,其实一直和老爷有联系? 墨梅看她这样便知又在胡想了,立马道:“也许是奴婢看错了,可能是人有相似罢了,哦对了夫人,柳姨娘已经生了还是个男孩。” 陈含玉深吸了口气,但很快放松下来,“那又如何,不也是庶子?” ———— 丁一万的事有了进展,也算破了案,丁常涉嫌鞭尸,而至于杀人的杀手仍然在潜逃,所以城中尚在设防,只是关于和丁一万有往来的人已经解除了嫌疑。 城中现在也尚算繁华,没有前几天那样的紧张气氛了,街边也多了许多摊贩来。 一行人离开赫连村赶回来,临了到门口符晓便让营卫们先去找容楚等人汇合,而他的目光一直留在附近的一个小店。 他看了眼赵双双,“饿吗?” “那走,吃豆花。” 符晓微一挑眉,许是自己表现过于明显,不过行了一路确实饿了。 刚好看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不自觉的就想带她去吃。 “这里的豆花很嫩。”他从竹筒里拿出勺子递给她,赵双双接过勺子,“你不是第一次来丹阳?” “以前来过两次,没想到这家店居然还在。” 老板端着两碗豆花,看到眼前人时也惊讶的很,“呀,符公子!” 符晓:“您还记得我?” “当初要不是你帮忙,我这小店早被人收走了,好久没看到您了这豆花不收钱,不收钱,你们慢慢吃,豌豆、醋和咸菜都在这里,要吃多少随便加!” 陆游有一句,施压黎祁软胜酥,可见对豆花的喜爱可见一斑。 豆香扑入鼻间,这微黄而软糯的豆花吃进嘴里一抿即化。 老板又拿了辣子过来,符晓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老板意会过来,随即坐了下来,“以前一直想感谢公子,可是都没有机会,现在好不容易碰到千言万语都表达不了我的感激之情我如今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符晓:“老丈实在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对了,这位是赵姑娘。” “赵姑娘?”老板抬眼打量一遍,笑道:“原来公子成家了,这是好事好事啊,恭喜二位了,不过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对了,我老伴做了些米糕,我这去给你们拿来。” “” 二人面面相觑,无限尴尬。 赵双双倒也无所谓,这种事也无需解释太多。 老板从阁楼上拿出米糕,包在油纸里,再用绳子套住。 符晓漫不经心的说:“最近西夷人好像很多你们生意没什么影响。” 老板摇摇头,苦笑道:“本来就是小本经营,谈不上生意好坏,只是啊这些外族人确实可怕啊,烧了两个村子了,不过官府插手之后好了些,但最近好像又在生事了。” 符晓:“那你们进出得小心些。” “我们倒没事,不过瞧着公子你风尘仆仆,你们是要出城吗?那才得小心点啊,千万别走芙蓉道,听说西夷人盘踞在那。” 符晓看了赵双双一眼,“现在知道为什么这豆花好吃了。” 赵双双道:“还真是,这些人一到年关就要搞事,吃完了,走,找容楚他们。” 他们俩离开小店直奔别苑。 路上却看到几个妇人扎堆在一起,嘴里都嘀咕着什么,再往前看,更是围的水泄不通! “好端端的怎么寻死呢” “说是被人抛弃来着,怀了身子不敢回家,要我说最该死的还是那负心人” “是啊,好端端一个女子就这样了,也真是可怜!” 赵双双戳了戳符晓的肩膀,示意他往那边看,便知道她又要管闲事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那么爱管闲事呢? 女子躺在地板上,围在身边的百姓仍是指指点点的。 赵双双上前探了探鼻息,好确认是不是如符晓所说那般没有死,结果这么一摸,还真是气若游丝。 “报官了吗?”她问。 “报了报了还通知家人了” “啧,可怜啊,好好一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赵双双将她的嘴掰开,头仰起,“麻烦你们都散开些,这姑娘还有得救,你们围这里,空气稀薄” 说着,群众便也退后一半。 接着她便做了一系列的急救方式,其中包括人工呼吸。众人看着这举动觉得奇怪,也暗暗猜测有没有用,结果还确实有用,很快那女子就转醒过来了。 “咳咳!”她呛出一大口水,本能的喘息着,见她身子虚弱,赵双双便立马扶着她,“好些了吗?” 女子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活过来了,她毫不客气的推开旁边来搀扶自己的人,“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不让我死啊!” 符晓道:“人只有求生没有求死,为什么执意寻死?有什么事是解不开的?” 女子满脸悲情:“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这天寒地冻的,既把人救醒过来,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说法,赵双双左右看了看,问旁边的大婶要了棉被。 那大婶倒也是好心,直接把姑娘带回家,打算给她换身衣服。 此间又有人报了官,无需再担心别的,二人也没多留,径直往别苑去。 符晓看了她一眼:“原来你这么热心肠。” 赵双双:“这是遇上了,那自然不能不管,遇不上还不是由着她去,我也没负担。” “不过我刚才看你那手法赵无双,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 “摩斯密码,急救,你的一切一切,都不似寻常。”符晓顿了顿,试图搜索什么,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确定没有,这才又道:“包括你今日问我关于颐国人的事。” “” 赵双双没吭声,表情有些凝固,她原本就不想隐瞒的,只是真要说出来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 现在看符晓主动问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斟酌道:“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只好如实说了,我其实是来自”她指了指天边,符晓随之看去,只听旁边人开口:“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 第185章 碰瓷吗 懒得听她胡说,符晓抬脚就走。 别苑内一切也已经准备妥当,马车都安排好了,容楚等人正吆喝着芍药等人撤离,转头就看到督公站在门口,他还以为是见鬼了,等再看一眼,这才立马迎了上去。 符晓冷冷淡淡的问:“船的事你要如何解释?” “属下已经完全调查了解清楚,其实” “说重点!” “咳,重点就是杨怀玉吃了回扣介绍了烂船给我们,刚好那船夫被刺客掉包,而刺客好像就是炼狱堂的人,因为他们在找齐光,想帮齐光善后!” 齐光? 赵双双忽愣住,抓着容楚的胳膊,“你说齐光?” 容楚道:“二小姐别激动,其实我们也不是有意瞒你,其实这个齐光本名” “不。”赵双双摆摆手,“你就说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全场一片静默。 好一会儿符晓才道:“就是抓到丁常那天,是我不让他们说的,也怪不得容楚。” 这个时候任是谁都没法接受,需要给她一点时间。 怎料赵双双倒也没什么太多的惊诧,她本来就想到这人肯定不是普通乞丐,而且从宿州回来这一遭,肯定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初次听到这些的芍药也是惊得的说不出话,段七赶忙放下箱子,手下意识的扶在她身后,这一举动,一看就是害怕芍药站立不稳似的。 然而没有,芍药惊是惊,但不至于到那种地步,相较之下她更担心的是自家主子的心情,连忙走了上去,“主子,这件事可能别有隐情” 赵双双叹了口气:“我猜过许多,就没猜到他居然是个杀手,而且还是一个暴露的这么快的杀手。” 符晓闻言,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你是想为齐光开脱?” “你怎么会这么想?”赵双双走到桌子跟前坐下,“我在想他从宿州回来就已经恢复了记忆,凭他这么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所以不是笨蛋。就好比明知道眼前这颗苹果有毒,却还是要来咬一口,不是很奇怪吗?” “哦哦,我懂了,你意思是说他是故意到地牢来的?就是想暴露身份?那他图什么啊?” “是啊,他图什么呢?”赵双双叹了口气,符晓没好气道:“不管是与不是,官府已经在通缉他,你身为将臣之后,到时候可不要知法犯法。” “我又不是官员,知法犯法怎么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知法犯法?” 容楚听的一脸懵,这俩人怎么好像在说绕口令一样?他看了看身边的人,想从他们身上寻找到答案,却见芍药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笑意,拉着一同犯傻的段七悄悄搬着东西进了马车。 原本他们是在京都忙生意的,后来听说丹阳这边出事了,因此才特意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飘絮和秋意也想来,只是人多反倒不便,就让他们在家里等着,反正大夫人回来了也是要照顾的,如此想想也是,这才没跟着过来。 容楚捕捉到她脸上的笑意,也跟着追了过去,“芍药,你刚才偷摸的笑什么,莫非你听出弦外之音?” 芍药:“这你自己慢慢悟。” 好在他也不是个什么多想的,想不通也就懒得想了,装车好之后便充当了马夫的角色,驾着车往外赶。 从刚才那条路出发,怎料便见一女子横冲直撞的扑了出来,众人惊呼出声,容楚也慌忙勒住缰绳,双手都被勒出血来了。 “怎么回事” “这姑娘是自己冲出来的,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啊”容楚赶紧解释。 那姑娘眼见马车忽然停下,又一次死不成,便当场坐在那哭了起来。 一些不知情的吃瓜群众又开始发挥自己想象,什么抛弃妻子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古代人想象力这么丰富的? 赵双双掀开帘子探出头,只见容楚那叫一个苦啊,有嘴都说不清。看到她出来,便立即道:“二小姐,明明是她自己扑过来的,问她又不说话!” 地上的女人也一直哭又不肯吭声,任旁人胡说八道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怎么又是你,你刚才寻死不成,现在又来撞车!”这次赵双双也有点生气了。 那女子低声道:“我我一时想不开,对你们不住,我换个地儿” “天大地大活着最大,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自己肚里的孩子想想。” 女子咬牙:“便就是为了孩子才要死,不然我” 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看样子就知道女子从那大婶家又跑了出来,指不定官府也没在意。 她只好将人带上马车先,车内暖和,女子身上是湿透了的,这会子身体也不发抖了。 符晓稍稍挪了挪位子,没开口。 容楚见状,也只好先驾车离去。 “为何非死不可?我看你这起码六七个月了孩子也是无辜啊。” 女子捂着脸,痛哭出声,赵双双叹了口气,拿出手绢递给她,“好了你莫哭了,怎么回事,说说。” “我”女子也瞧出这都是好人,不然也不会理会一个外人死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大肚子,狠狠捶了两下,赵双双赶紧阻止她,“这又是何苦呢?” “姑娘,你是好人可我命苦啊,我清清白白一姑娘,还未许人家就有了身孕,爹娘不认我,村里嫌弃我你说,我活着还能做什么呀” 未婚先孕? 赵双双下意识看了符晓一眼,只见他仍是紧闭双目,便知他是不想管这等闲事,那只能她好人做到底了。 女子断断续续说道:“他们追问我孩子父亲是谁,我哪里知道父亲是谁后来我仔细一想,接触的外男也只有也只有那个圣僧了。” “圣僧?” “对,你也不信是不是,他们都不信,说我是为了保护那个男人,可我真的我我敢发誓,用我性命发誓,唯一接触的男子便是那个圣僧啊!” 世上确实什么人都有,这话还真不好定论真假,沉默了一会儿,女子又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如果她所说是真,那想想也是,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身为女子要独立抚养一个孩子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古代别说村里人饶不饶过她,就这样的情况,那确实也是个死字。 但人生来就是求生 赵双双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先稳定一下情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也不是我不信你一个和尚对你只是没有证据,你又如何确定他真的是圣僧,说不定便是假冒的,很多情况都要综合考虑。” “那我怎么办真的只有死了” “也别急着死,办法总是有的,既然你说那人会对你做出这种事,你得有证据知道吗?” “证据?” 女子讷讷的,回想起来当时烧了香便去抽签,后来遇到那大师,说可以解签来着,于是她就跟进了房间。 再后来便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衣衫是完整的,可鞋子却穿反了。 第186章 色魔 正常人穿反了鞋子都能反应过来,何况还走了这么远的路,所以就不可能存在一开始就穿反的情况。 但当时迷迷糊糊的也不太清楚,没有多想,结果回家三四个月后发现月信不来,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那时她也是慌了心神。 毕竟小姑娘家家没经这些事儿,以为自己生病了,后来打听下才知道这是怀了孩子,当场给吓得不行 只好每天用布裹起来,直到现在是再也瞒不住,才只好如实对父母说。 她父母也都是庄稼人,又在村里大家熟门熟户的都认识,发生这种丑事,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打骂 也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才打算寻死的。听姑娘说完,赵双双也明白其中原委了,如果所说是真,那这人铁定就是先将人迷晕。 但事关重大,更关系于福国寺的名声,要是贸然去指认那个混账的话是讨不到好的。 “这样,你暂且先在我家住下,吃穿用度你不用操心,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做些轻便的,洒扫工作什么的,我意思是先好好养着,这件事我会帮你去查。” 女子闻言,不禁动容,眼眶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嘴里一直说着感激的话。 赵双双却是叹了口气,也许是正义使然,也许是觉得事有蹊跷,冷静之后才发现其实自己大可不必管。 不过还是那句话,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对了恩公,我叫素琴,该怎么称呼你?” “我姓赵,可以叫我无双。” “那无双姑娘我我去你那会不会打扰到你?” 赵双双:“你现在怀着孩子,别胡思乱想。” 回赵家,符晓一行人没跟着,自己进宫去了,只是临了叮嘱她即便谈生意也别出城,免得遇到那些蛮兵。 门房开了门,看到那赵双双时还没什么反应,可当看到身后的孕妇,一时也愣住了,不过没多问,领着进屋了。 老夫人一行人都聚在了厅堂,自然是避不开的,何况出去这么久,怎么也该打个招呼。 屋里摆放了许多挂着红绸的箱子,还准备了喜服,沈凤仪仔细检查着有没有什么瑕疵一类的。 “祖母,二婶。” “呀,无双回来了。”沈凤仪显然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她拉着赵双双走到桌边,指了指上面的凤冠和珠玉一类的饰品,“你看看这个够不够豪华?够不够大颗啊?毕竟人家谢家给的聘礼也很多,咱也不能丢了派头不是。” 赵双双选了两支珠钗,上面雕刻的是木兰花,更能衬出大姐典雅的气质。 沈凤仪端详了半天,有些难以抉择,不过想想婚期还有段时日,也不急着选,她把饰品放在盒子里锁好。 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素琴,就一个普通村姑罢了,选个丫头回来服侍也没什么,可居然还是个大肚婆! “无双,这位姑娘是谁?” 赵双双:“她叫素琴,是芍药的表姐,因为她家里最近出事了,她又要生了嘛,比较麻烦,所以带回来,一边和芍药叙叙旧,还能安心待产。” 沈凤仪恍然:“哦,原来是表姐啊,芍药没听你提过呢?” “是是远房表姐。”被拉出来挡枪的芍药反应过来,一脸歉疚:“刚好就在丹阳碰面了打搅了。” “这有什么打搅的,你可是我们无双身边的得力干将,何况还是你表姐,住下就住下。”沈凤仪心情极好,说起话也温声细语的。 赵双双笑着点了点头,深怕暴露什么,赶紧交代芍药先带素琴下去安顿。 对于这种小事,赵家也不是养不起个把闲人,那些光领工钱不干活的闲人也不少,倒不在乎多个素琴。 所以老夫人也没什么意见,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赵双双坐下说话。 “祖母,此次商铺的事进展顺利,也算步入正轨,不用等到三个月就能起死回生,如果经营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 “这些都不是大事,老婆子我又不瞎,咳咳咳”老夫人话说一半就猛烈的咳嗽起来,温嬷嬷赶紧递过去帕子给她,老夫人擦了擦嘴,咳出一大口鲜血来。 赵双双也惊了,“祖母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有些缓不过气,脸色都憋青了,她摆摆手:“我我没事别这么大惊小怪,最近几天都这样,大概是人老了” “有没有请大夫来看过?” 这话是问温嬷嬷的。 温嬷嬷瞥了眼老夫人的神情,这才小心斟酌道:“二小姐,最近老夫人总是这样,不仅常常疲惫不思饮食,还” “够了,就你话最多。”老夫人擦去嘴边血渍,闭了闭眼:“哪里什么大不了的,大夫就是说染了风寒,再加上人老了不好克化” 赵双双点了点头,心里的疑虑却加重了,仅仅是这样,为什么会咳血严重? 而且还持续好些天了 老夫人喝了杯茶,润了润口:“听闻你此次被困在丹阳,一切可好?” 赵双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有劳祖母挂心了,也没什么大事,一切有” “有什么?”老夫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有符晓在所以你安然无恙是吗?你最近和他走的很近啊。” 老夫人突然问这些是为何? 正待犹豫时,陵容急匆匆赶了进来,她听说女儿回来了,立马就要赶过来,没成想老夫人也在,一时有些愣神,脸上更是大写的尴尬。 陵容脸上笑意未减,“娘,你也在啊” 老夫人:“连你这个做娘的也如此,怎么让你教好无双?” 陵容硬着头皮:“娘说的是,不过儿媳在军营里习惯了,这些条条框框的繁文缛节,自然就省了许多,毕竟打仗那会千钧一发,要是事事都讲规矩,那就等于把脑袋交给敌人。” “你你”老夫人指着她说不出话,赵双双全然没想过这个娘亲居然如此彪悍,以防老夫人下不来台,她只好帮忙打圆场。 等老夫人一走,陵容才松了口气,冲赵双双吐了吐舌头,拉着她火速逃离现场。 “你是不是觉得娘很厉害?其实我告诉你,那都是装的。” 赵双双忍不住笑:“所以娘亲你今日这遭就证明了,祖母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陵容:“幸好我也没和她经常相处,老太太脾气不好,我脾气也不好罢了不说这个,孩子,你这次在丹阳可有受苦有没有哪里受伤,来,快让我看看” “没事,娘亲莫要担心,我好着呢不过有一事我可能需要娘亲帮个忙。” 陵容笑道:“你我母女还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只要你一句话,娘亲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那也得去。” 赵双双赶紧道:“那可不行,我会心疼的” “这孩子”陵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说,要娘帮你做什么?” “其实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子,叫素琴” 她将素琴的遭遇说了出来,陵容听完,脸色大变,重重一拍,石桌也跟着掌劲猛地晃了晃,“简直是人神共愤!” “所以我是想娘亲帮我查一下,如果说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势必不会只有一个受害者。” 陵容道:“你这么说也没错,可此事关乎女子名节,很多人就算真的遭遇了,也不见得肯说出来。” 这一点是有考虑的,赵双双也点头道:“我想过的,但始终她们是受害者,一个人不肯说,十个人呢,一百个人?” 陵容闻言,思虑片刻:“所以宝贝你的意思是让她们联名出来指认那个色/魔?” 赵双双点头称是,原以为要解释一遍,可没想到陵容竟如此通透。 “那好,这件事娘帮你去查,对了”陵容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赵双双眼睛转了转,“娘亲你想问什么?” 陵容摆摆手:“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到处乱跑,能在家里待着就在家里待着。” “莫非是因为那些蛮兵的事?” “蛮兵?”这倒勾起了陵容的兴趣,“什么蛮兵?” 赵双双:“是这样,我们流落赫连村的时候发现一些很新的尸体,而且城里人也说最近有西夷人的踪迹,娘亲你得转告爹爹,怕是这些人有动静才是。” “怎么流落赫连村的?”陵容紧紧盯着她,“是被追杀?” “不是的,娘亲别多想。” 陵容自是不信,疑惑的看着她,“真的吗?真的不是追杀?” “当然不是,是船沉了所以才已经过去了,娘,这件事你得上上心啊。” 第187章 线索 其实说到福国寺,她忽然想起还有人更为了解,于是带着秋意出门去找黑皮。 原是不想带她的,可这丫头非得死缠烂打。她又不想浪费时间,只好答应秋意。 黑皮一般都在四海赌坊出没,赶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做事,两个出老千的赌徒被抓了现行。 这会子正被人摁着脖子趴在桌上,其中一人扯着赌徒的手。黑皮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漫不经心的挑选赌徒的手指头,“切哪一只好呢?”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黑皮哥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还下次?”黑皮白了他一眼,他是赌徒最了解这些人的性子了,绝大部分赌徒,除非死了,否则永远也别相信他们说什么下次不敢下次不会的。 何况这还是在自己罩的场子出老千,今儿要不留个他的零件下来,将来别人怎么看? 他面无表情的切下那人的小手尾指,这匕首锋利的很,刚挨着就出了血,所以切下来的时候,那赌徒甚至还没感觉到痛,半根手指头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愣了片刻痛感才抵达神经中枢,刚想惨叫嘴巴就被堵上了,黑皮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朝外面一指,示意人扔出去。 几个人架着那人往外拖,门一打开,阳光就投了进来,略显刺眼,黑皮下意识眯了眯,再次睁眼便看到赵双双和秋意姑娘站到门口。 他微微一愣,把手里的布巾扔到一旁,连忙走了上前,“二姑娘,秋意姑娘,你们怎么来了?是有事,走,到里屋说话。” 赌坊内还有两个小房间,而他们就在其中一间。 屋内只有张简陋的桌子和一张床,架子上挂了几把锁链,其他便是些杂物。 黑皮抡起袖子擦了擦板凳上的灰,“二姑娘请坐啊,对了,那账已经收回来了,具体的本来想和你汇报的,只是这有事绊住,而且听说你在丹阳县被困住,所以” “没事,这些不重要,现在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黑皮道:“二姑娘肯开口的,那肯定就是小人能做得到的,你只管直言就是了。” 赵双双:“我想你帮我安排一条船送一个姑娘离开,另外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别的不擅长,找人那自然是没话说,他一口就应承下来,至于找条船送人走,也是小事儿,钱到位就行。 黑皮把找船的事儿交给了身边的小弟,而他则亲自带着赵双双去找人。 她要找的那女的夫家姓冯,就住在北郊,离着也不远,她在当地一带还算有名,专门帮人接生的。 所以要打听她,倒也是不难。 冯氏住在半山腰,爬山的时候刚好看到一棵树,三人却不由停下了脚步,直愣愣的盯着那棵树。 顺着看去,那树下吊着一个女人,双手自然垂下,面色惨白,显然已经死了。 黑皮见惯了死人,不比寻常,只是难免会觉得晦气,他犹豫的回头看赵双双,“二姑娘这这女子好像是死了” 秋意却吓得不轻,躲到了赵双双身侧,却又带着好奇,“是啊,你看她最多也就才十六七的模样,年纪轻轻的而且还怀着孩子呢真可怜,要不咱们先把她放下来?” 黑皮深有同感:“是啊,我也觉得挺可怜的,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老是遇到这些事” 这么一说,倒是想起素琴。 赵双双看了黑皮一眼,“那就麻烦你了黑皮。” “小意思,麻烦你们在下面接一下啊。” 他踩到石头上费力的踮起脚,用刀子割断了绳子,秋意赶紧跳开,“虽然但是奴婢害怕” 赵双双恨铁不成钢的挥了挥手手让她闪一边。 尸体放下之后,她伸手探了探鼻息,检查了一番,脖子处有很深的勒痕,双眼暴凸。 正待进一步查看的时候几个妇人跑了过来,一把将她们推开,把尸体围了起来。 赵双双:“秋意,去报官。” “不行!”其中一妇人立马道:“不能报官!” 黑皮冷笑:“怎么就不能报官了?莫非你们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那妇人道:“这位小兄弟,你不知道情况就不要胡说八道,这死者是我女儿,她是自杀的,根本不用报官,而且还怀了孩子这种事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请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这次换黑皮哑然了,不过人家说的对,是不要多管闲事,于是继续在前面带路。 而她们则将尸体抬到了木板车上,秋意忍不住回头去看,嘀咕道:“这帮人好像知道那姑娘要寻死一样,居然早早准备好了木板车。” 黑皮不以为然:“也许是她们先发现了尸体,然后才回去拿车的呢?行了,闲事莫管,前面那间屋子就是冯氏的家里!” 推门走了进去,院里养了七八只鸡,咯咯叫着,看人进去,各个东飞西跳。 除此之外还晒了些草药,看来这个冯氏也的懂得一些医理的。 黑皮正要抬手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他愣了片刻,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得了授意才立即踹门而入! 隐隐约约看到花布后面什么在动,里面的人听到踹门的声响也是吓了一跳、 冯氏骂骂咧咧的撩开帘子走了出来,满脸深恶痛绝的看着来人! 可下一刻,跟彩虹似的开始变化起来,明明想笑却又笑不出,最后变成了皮笑肉不笑,“赵赵二小姐,您怎么来了?我有听话去福国寺清修,是方丈说让我回来的我” 赵双双:“我知道,你不用紧张刚才听里面惨叫,你在做什么?手上还全是血?”? “这个”冯氏下意识藏起手,不自然的眨了眨眼,“您既然能找到这里来,想必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赵双双点头:“原来是在接生啊,好,你先回去忙你的,我们在外面等你。” 三人果然就没打扰,安安静静等在外面,只看到冯氏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又有个妇人帮忙在厨房烧热水进去。 看来古代生孩子还真是艰难。 简直跟进鬼门关一样。 秋意瞥了一眼盆里的血水,只见那血水覆盖着一团肉,模模糊糊的似能察觉出是个人形。 她惊呼一声,之前吃的东西此刻在胃里翻涌,感情这不是接生,而是在堕胎 看她这种反应,赵双双也不由多看了一眼,那血红色的肉像是个人。 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不过凑在一起就显得比较奇怪了,想起刚才看到的死尸,现在又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有古怪! 一炷香后,布帘子拉开了,那姑娘被身边的妇人搀着走了出来,冯氏擦干净手,数了数铜钱,送二人走到门口。 “记住啊,回去的得好好补补这小月子跟月子是一个道理,冷水什么的千万不能碰,最好卧床休息” 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姑娘回头看了冯氏一眼,无力的点点头,倚在妇人身上往外走。 冯氏收好钱袋,把屋里收拾干净一通,这才煮茶给三人喝。 赵双双笑道:“看来你最近赚的盆满钵满啊。” “哪里的话她们有所需求才会二小姐您今天来该不会只是来看看我?” 第188章 线索(2) 她说的对,市场有需求自然有供应,说不上对错是非。 赵双双端起茶杯,只是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血水和死婴融合就觉得恶心,连茶都喝不下了。她直接推到一边。 冯氏皱眉,不好意思道:“我们农家就只能喝这些,委屈二小姐了” “不是这个原因,你说说,为什么村里多了这么多孕妇?为何她们怀了孩子又要去死?” 冯氏挠了挠头,一脸为难。 黑皮敲了敲桌子,“我说你要是不肯说实话,以后我就带兄弟天天过来光顾你的生意。” 冯氏闻言,当即吓得脸色灰白。这黑皮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真要是让他天天带兄弟过来,那自己不被饿死也得烦死! 她深吸了口气,只好如实说了村里的情况。确实,来找她堕胎的不在少数,最早的是发现三四个月,那种比较好解决,刚刚成型罢了。 最晚的是有的都八个月了。 开玩笑,这八个月大的孕妇根本就没法下手,但是拗不过人家的父母,最后还是照做了,结果显而易见,一尸两命。 难怪一进村就发现死气沉沉的。 连上空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的雾气,就像是死人的怨气一般。 赵双双神色淡淡:“那福国寺的天竺圣僧为人如何?” “天竺圣僧?您是说释大师?那为人佛法高深,因为他入住福国寺,所以香火也旺了很多我之前在福国寺打扫的时候也确实看到他很受少女们欢迎啊。” “除此之外呢,他每日生活起居,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可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怪异的举动”冯氏陷入沉思,她在福国寺这么些天,本来也是个八卦的人。 自然是知道些事的,比如方丈喜欢吃臭豆腐,普大师每天三更喜欢上茅厕等等的都知道。 至于这个释大师 “他好像每个月初三,初七,十五的时候都不在寺庙里,哦对了,好像二十二也不在,再具体我就记不得了。” 也就是每个月有四天是不在寺庙内的,那这个该死的假和尚会去哪? 从冯氏那又了解了些别的消息,顺道也打听了村子的事,然后便让黑皮先回去,把这消息传给陵容。 得让娘亲设法搞清楚这些女子是不是真的怀上同一个人的孩子。 如果真的都是那个假和尚的种,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把那人渣给揪出来。 离开冯氏家后,她也没急着去福国寺,毕竟还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色和尚有关,现在还得等陵容那边的消息。 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打算买点东西当贺礼送给大姐。不管如何,她现在答应下来了,那就是势在必行了,连婚期都看好了,便是木已成舟了。 “我说南大夫,您天天来喝酒,已经好些日子没付过一文钱了,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小店可就真的要被你喝垮了。” “把酒给我!”南川跌跌撞撞的抢过酒坛子,对着嘴巴就不停往里灌。 酒醉人心,脸色红润微醺,他提着酒坛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那小二紧皱眉头:“我说就算不收你酒钱,你这个喝法早晚也快死了!” “关你屁事!”南川跌跌撞撞往外走,好几个行人被无辜撞倒,本想发火的,可看他醉的厉害,正常人都知道不能上去和一个醉汉扯皮,免得受伤的还是自己,只好任他去了。 秋意叹了口气:“这南公子真可怜,怎么醉的那么厉害?” 赵双双摇摇头,走上前去问小二,“小二哥,那南大夫每天都来喝酒?” 小二道:“这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家里的动物也不管了,天天跑我们这来买醉” “说这么多做什么?”掌柜的听得动静,钻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我说这位姑娘,你问这么多,是不是想给那人付酒钱?” “秋意,把酒钱给他,以后麻烦你们不要再让他喝那么多酒” 赵双双寻着刚才南川走的方向追过去,来到一条人字路口,只有来往的人群,却唯独不见南川的背影。 想来他心里也是痛苦。 “赵二小姐!” 回头看去,上官浩宇正抱着一个新的马鞍赶过来,他温和一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他笑容和煦,双目明亮,双手紧了紧马鞍,左右看了眼,才问:“你一个人吗?还是你朋友已经走了?因为刚才看你在这里东张西望,好像是在找人” 一连串的问题,完全不给人回答的时间,上官浩宇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失礼。 但话都问出口了,再想收回也不能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额角鬓发,“你准备好了吗,冬季狩猎所需的东西,马鞍什么的。” “冬季狩猎?”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是这样的,每年深冬的时候呢皇都会组织起来” 冬猎这个东西,简单说就是闲来无事即可强身健体,还可以上山打野味,给自己冬日加餐的一项活动。 甚至有些人还能用一腔热血报效国家,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原来如此,不过我从未参加过所以不知,看来你是要在这冬猎上大展拳脚啊!” 她目光意有所指的落在马鞍上,上官浩宇爽朗一笑:“这不是我的,是顺带给清露妹妹拿过去的,她身为女儿家不方便,托我帮她去取” 沈清露? 看着对方面色沉沉,上官浩宇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摆手:“你别误会啊,我和她是邻居关系,所以能帮则帮不是那种关系” 倒胃口。 赵双双哦了一声:“好,我知道了,冬猎嘛,你帮帮忙也这正常的,不过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赵姑娘”他连忙追了上前,“赵大将军最擅武艺,听说皇上特邀他去,你也会去对吗?” 肯定是因为今天一直在外面没看到爹,所以才不知道这个事儿。 不过这种热闹她天生不喜欢凑,现在当务之急是抓到那个人渣。 赵双双客客气气道:“我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就不凑热闹了。” “那那就太可惜了。”上官浩宇满脸沮丧,也实是搞不明白,先前都好好的,怎么从丹阳回来就如此生疏了 应付完上官浩宇,她复又回到刚才那酒肆,秋意还在原地等着,怕的就是主子回来找不到人。 “主子没找到南川公子?” “你这小眼神还挺灵。” “没找到就没找到,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主子,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与其空口猜测,不如实地考察,下午咱们去会一会这个天竺。” 去之前先去了回春堂,到底俩弱女子,就这么去,那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当然得有全方位的准备。 傅传喜刚送出去一个病人,就看到某丫头不请自来,他转身自顾自整理着桌子上的医案,决心要把这丫头晾着。 “傅老头最近眼睛不好吗?” 傅传喜:“我眼睛好着呢,倒是你这丫头,成天到晚就老头老头!” 赵双双笑眯眯的:“哎呀傅叔叔,我呢是专程来找你的。” “哼,你这丫头找我准没好事!”他顺手递给她一个药秤杆,“帮我抓五克桂皮。” “抓桂皮做什么,要准备吃卤味啊?秋意,你快去后院看看有没有鸡鸭鹅什么的,咱们今儿是有口福了!” “慢着慢着!”傅传喜招了招手,“还真不当是外人啊,这死丫头,行了行了我自己抓。” “哎,等一下,还是我来。”赵双双按照他说的严格标准去称秤,“傅叔叔,你医术这么高明,有没有那种无色无味,只是闻一闻就能睡个十天八天的?” 听这话,傅传喜微一挑眉,“你这丫头居心不良,此等杀人越货必备的东西你问我要你想拿来做什么?” “瞧你说的,我是什么人,那可是良民!其实是因为我最近睡眠不好,所以才想弄点这么些东西的” “睡眠不好啊?”傅传喜抬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嗯,脉搏沉稳,看着也没什么事,给你开副安神药。” “您别耍我了老头儿,你就说有没有。” “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傅传喜拉开抽屉翻了翻,又从柜子上找了找,总算在一堆杂物中翻到一瓶红梅花纹的瓷瓶。 “来小丫头,十天八天不行,六七个时辰是没问题的,无色无味,诚惠三十两谢谢。” 第189章 夜探福国寺 “”福国寺晚上是不开放的,沙弥们也正在收拾香炉里的残烛香蜡。而其余的则在做晚课,大殿内传来阵阵诵经声。 早已乔装的赵双双只身一人来到天竺圣僧所住的地方,这会子周围也没什么人,比较安静。 她从腰间掏出那个瓷瓶,悄悄溜进和尚的禅房里,找到和尚经常用的檀香,拔开瓶塞将水滴在了上面。 这种东西是用鸡鸣草制成的,过程十分之困难,不过效果极好,只要滴在这檀香上面,转瞬即干,之后那臭和尚进来点檀香的时候,只要呼吸进去,保准能晕倒。 自然,这也是傅老头说的,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多收钱故意夸大其词。 最好有用,要是没用,回头就把他招牌给砸了! 她收好瓷瓶准备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忽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像是脚步声。她悄悄在窗口那探了一下,果然是个披着袈裟的光头走了过来,不过刚到门口就被人截住了。 是个女的。 她顿时提高了警惕,半蹲着身子从窗外望出去,那姑娘刚背着光,只能勉强能听到二人谈话。 那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可这一时半会的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声音。她又不敢有太大的动静,深怕被人察觉,只得先行作罢。 释智净:“姑娘放心,贫僧的职责就是替天行道,告诉夫人,贫僧明日一定准时赴约。” “那就好,这是给您老人家的酬劳,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阿弥陀佛,我们出家人不贪这些身外之物,不过姑娘既然如此诚心诚意,我若是不收,夫人想必也不会安心。” “大师放心,夫人说了,这只是开胃菜,事后还有重谢,既如此,那小女先告辞了。” 他目送那姑娘离去,然后才掀开这层层密布的手绢,露出几条黄橙橙的金条来,足足有六根这么多,还是开胃菜! “所以说,还是这些富人好,既没脑子又有钱!”他推门进入房内,将金条藏在花瓶后面。 看了一眼房间,这才从柜子里拿出一壶酒倒在碗里,喝了两口后才赶紧打开门窗散去酒气,又点燃了檀香驱散这个味道。 还真点了檀香。 赵双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解药服下,默计算着时间,只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她才慢慢从衣柜后面出去。 要把一个昏迷的男人拖走自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所以来之前早就先去铺子换了衣服,和段七通过气了。 所以整个过程不仅顺利,还无痛。释智净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满目刑具,浓烈的血腥味不断钻进人的大脑里。 她现在还没有权力征用牢房,所以这是她精心为释智净打造的一个天地,没人发现,也没人打扰。 段七看着眼前还在昏睡的人,嗤笑道:“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好端端睡着,待会醒来就在这种地方了。” 赵双双低头看着信件,这是陵容找到的,刚没多久才让人送过来,全是关于这个所谓天竺圣僧的记载。 “这都是他自找的,这样的垃圾死一百次都不够。” 段七扭头看她,“东家,你难道是打算待会把他给” 赵双双:“当然不,想什么呢,真要那样,那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区别?我虽不能直接杀了他,但律法可以。” 她指了指信笺上的其中一条,段七飞快的瞄了一眼,还没看实在,那人就逐渐转醒过来。 “唔唔唔!” 释智净面前摆着一个火盆,里面还有碎屑在燃烧,发出暗红色的光。 照的人脸上也是红彤彤的,他艰难的伸长脖子,拼命扭动手腕,试图把铁链挣开! “唔唔”他眼露惊恐的望着眼前的少女,仔细搜寻脑中记忆,没有找出半点关于此女的身份信息。 赵双双拿出塞在他嘴里的鸡蛋,笑眯眯的:“释大师好啊。” 释智净大口喘了气,“你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去报官的!” 他确实怕极了,这么眨眼功夫竟然就身在这肮脏破烂的地方! “报官?”赵双双温和的笑着,“你要是能出去,那就随你的便,可现在你出不去。再者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抓你来此?” 释智净不愧是十几年的江湖骗子,听得这番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才不管你想干什么,既然能作出这种手段的,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干净东西,不如就明说,你想要什么!” “挺阔气啊,这些年没少赚钱?”她从墙壁上取下一块烙铁扔进火盆里,随着她拨动的动作,火星四散飞溅。 释智净冷笑:“你少拿这些吓唬我,怎么,一个小姑娘家,莫非还真敢拿了这火烙子来烫我?” 赵双双:“你是可是出家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暴躁。原本我也打算以礼相待的,想说给你安排一间清净的别苑留你做客,不过好巧不巧,我刚刚得知一件振奋人心的消息。” 她眼中仍带着笑意,“十年前淮安曾出过五起惨案,受害人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女子而且每个女子死后都有被玷污的迹象除此,凶手特别喜欢在事过之后割下人家的头颅。” “可惜啊,好端端的姑娘就这么被毁了,而那个人当初本来是被抓了的,可是呢” 赵双双忽然凑近一步,鬼气森森的盯着他,掀起他身上穿着的脏污血衣,“那凶手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说巧不巧,我这刚好有一张通缉画像,刚才端详了半天,发觉和您还真有八九分相似。” 释智净瞳孔不由放大,打了一个冷战,瞬间就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少女话中含义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很可能随时随地成为一个阶下囚,而非德高望重的高僧! 他瑟缩了一下,咬牙道:“这位姑娘,我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无冤无仇?呵亏你还说的出口,你可知因你道德败坏,多少女子在你手里蒙受委屈和侮辱?还不算上十年前那无名少女,李勋,你怎么有脸推卸责任?” 在她说完这番话那一刻,化名为释智净的李洵彻底傻了,呆呆的看着她,说起话也结结巴巴:“你你怎么会会知道你你到底是谁,你想要什么,想要钱?我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放我走!” “着什么急,还不到时候。昨天夜里去找你的姑娘是什么人,她和你说了什么?” 李勋犹豫着要不要吭声,赵双双冷笑:“这桩案子还是个悬案,要是我通报出去,你说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我”李勋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还真是小看你了,真想不到一个小姑娘,竟有这等本事!” 赵双双:“虽然你罪该万死,但只要你告诉我昨夜那女的找你所谓何事,我就保证不杀你。” 李勋微一挑眉,好像觉得自己握住了什么把柄,逐渐有几分得意起来,赵双双也不是看不懂,知他是想故意用此讨价还价。 “我说小姑娘,你真要想知道就该放了我,好吃好喝招待着,否则你抓我也没用,我不说难道你还能逼我开口?” “逼你开口?”赵双双摇摇头:“不,我们是文明人,文明人要用文明方式。”她转身看着满墙挂着的刑具,“这是我为你打造的世界,这些东西也是我精心挑选的,你喜欢哪一样?老虎凳?刀、锯、钻、凿、鞭” 李勋没有丝毫怕意,反而显得越来越嚣张:“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别以为这么点刑具就能对付我,你以为我会害怕?我说了,你要真想知道真相,知道那姑娘是谁,叔叔教你,得服软!” 这些话显然是想激怒赵双双,可越是这样,就越要冷静。 赵双双:“是吗,骨头也挺硬,那我倒是想看看待会你是不是还这么硬骨头!”她从墙上取来钢针,一根根数给他听,慢慢靠近,李勋露出惊恐的面目,“你你该不会想用这个对付我?” “你以为我要插入你的手指里?也是,十指连心痛苦非常,但我偏不。你骨头硬嘛,得给你松松骨头!”她笑着把钢针插入刷子缝中,大约就插了十根。 这种方法跟凌迟差不多,钢针插入刷子里,跟梳子似的,一遍遍梳洗犯人的皮肉,梳下来,自然是血淋漓的。 她倒也狠得下心,扒下李勋的衣服就开始为他梳洗,一遍下来他还能勉强抗住,第三遍的时候他便立马哭着喊着求饶。 “我说,我说!”李勋满头大汗,咬牙道:“她是请我下山去除妖的,说是赵家有邪祟,其实说白了,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妖,无非都是人心作祟,他们他们想对付的是一个赵家的女儿!” 第190章 邪祟入门 “之前五小姐哭着闹着不肯嫁呢,怎么现在却要和谢家的婚事定在同一天啊?” “说是圣僧算了时辰的,说是对五小姐好,所以就在同一天了,前后脚至多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 ” “那王公子可真不是个好的,昨儿还听说又和人为争夺一个女子大打出手呢” “这么个花花肠子,以后五小姐有的苦受了!” “我看啊也是活该,谁让五小姐平日里嚣张跋扈,我看啊她也是到头了!” 几个小丫鬟躲在后厨准备今日的午膳,顺带着给老夫人熬药,满院子都是药香味儿。 赵无月躲在假山后,手里的帕子都快被绞烂了。 她深吸了口气,平静了几分才走到厨房,丫鬟们一见她,跟猫见了老鼠似的,纷纷四散走开。 赵无月冷着脸:“怎么,跑什么,刚才不是说的很起劲吗?” “五小姐” “五小姐?我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背后说我闲话,还真是胆肥了!” “奴婢们不敢,请五小姐息怒” 赵无月抬起手,这一巴掌正要落下,她却又收了回去,转眼看到炉火上煲的汤水儿。 “算了,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要是再有下次听到你们嚼舌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她走到炉台前,这灶台上一应摆放了好几个炖盅,闻着五味杂陈的。 “我的燕窝呢?” “在呢五小姐,这就是了,奴婢正要给您送来呢。” 赵无月撇了撇嘴,揭开盖子看了一眼,目光不自然的又落到另外一只炖盅上面。 “这是谁的?” “这是六少爷的给六少爷喝的羊奶,因为凉了,所以端过来热一下” “原来是我六弟的。”赵无月拿了张抹布盖住盖子,抱着整罐倒在了小碗里。 丫鬟们站在一边,“五小姐,您这是” “我好久没看六弟了,现在正要去看看他,顺便送过去。” “这不好可是柳姨娘” “姨娘怎么了,难道我去看看我弟弟还不行?”赵无月翻了个白眼,也不顾她们阻拦,端着就往外走。 等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在里面吐了一口口水,再用手指头搅了搅,随便使唤了个扫地丫头给送过去。 这一幕被赵无暇尽收眼底,她放下手里的书朝她走过去,“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我我做什么了我” 赵无暇叹息:“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和孩子计较什么?” 赵无月:“我就是看不惯柳姨娘这么嚣张,娘亲回不来也就算了,她不就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吗,爹现在也天天往她那跑,也不管我们” “那你也不该”赵无暇叹了口气,“罢了,以后不许这么做了,听见没有?” “听见了”赵无月垂着头,“你说娘亲怎么办啊?” 赵无暇交给她一封信,“初儿要回来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去找过祖母了,祖母也同意说让娘亲回来和初儿叙旧。” “太好了,太好了,那初儿现在一回来的话,娘亲就有希望了,我的婚事是不是可以推脱了?” 赵无暇摇头:“能不能推脱我不知道,不过娘也不会看你往火坑跳,放心好了。” 放心放心,感情嫁给王若一的人不是你,所以才那么无所谓,什么亲姐妹,到头还不是就那样! 姐们俩东拉西扯,顺便聊了聊关于祖母的事,赵无月此刻对祖母是没有半点好感的,连病都不愿意去探就回去了。 赵无暇无奈摇头,看着日头也不早了,去收了那些香料便去玉琼园找老夫人了。 今天天气好,老夫人的病情看上去也有了些好转,脸色红润了不少。 她也难得的出来喂猫,要说这猫儿也是柳姨娘有心,想着老太太孤单,所以挑了两只送过来。 说来也是,猫儿送过来之后,也不怕生,成天就在老太太跟前喵喵喵的叫唤。 有时候下人找不着猫儿在哪里,只要去翻老太太被窝,准能看到那缩成一团的圆球。 温嬷嬷笑道:“绒绒还当真亲人,一点都不像猫儿呢。” 老夫人耐心的给怀里的小猫顺毛,“凡事讲究个缘字,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对了,大房今儿陪皇上出去巡视军营,你稍后晚些派人送些御寒的衣物过去。” 每年皇帝要去巡视犒赏,没个三两日是回不来的,城外不比家里头,御寒衣物的东西带不够,那晚上可有得罪受。 温嬷嬷一一应是,抬头看了看天,今儿还确实是难得的暖和天气,便提议老夫人带着绒绒去花园走走。 老夫人摆手:“再好的天气,这花圃里也没个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就在这坐坐晒晒太阳得了。” “那也行”温嬷嬷沏了热茶,“老夫人,这眼看着也是年关了,前些日子有人说这三夫人在寺庙里过的清苦的很” “清苦?”老夫人冷笑:“倒也是,她自小是个娇生惯养的,现在去过苦日子,确实是为难了她。” 温嬷嬷道:“对了,初少爷已经到宿州了,来信说遇到朋友,要小住两日” “那陈含玉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费心来当说客?” 温嬷嬷一脸惭愧:“老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确实是三夫人托我来说说情,即便您心里不原谅她,可看在少爷的面子上,好歹让他们聚聚” 老夫人微微蹙眉,脸上有些不悦,温嬷嬷心中咯噔一下,“是老奴说错话了” “罢了,让她回来” “就知道老夫人您是刀子嘴豆腐心。” 老夫人道:“都是做父母的,别看我平日里严格,其实底下这些孩子又有哪一个我不疼我不爱?” 温嬷嬷应了声儿,提起热水冲了两杯茶,这其中一杯自然不是自己的。 老夫人也算是明白了,感情这温嬷嬷是把自己给吃透了,竟早将陈含玉请了回来。 外间,一妇人穿着灰色布衫走了进来,素衣钗裙,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一进来她便跪在了地上,“婆母,含玉知道错了,这件事您别怪温嬷嬷,是我哭着求她她才会先斩后奏” 妇人面有菜色,连往昔白皙嫩滑的手也有了许多刀疤和伤口,不再那么平整。看着确实有几分潦倒。 老夫人摆摆手:“坐,茶都泡好一会儿了,再不喝,可就要凉了。” 陈含玉热泪盈眶,吸了口气,战战兢兢的起身,坐到老夫人身旁。 墨梅拿出一本血经放在桌上,低声道:“老夫人,我们三夫人这段时间天天茹素吃斋,还专门给您抄了这本血经,眼下听说您身子不好,也专门请教了天竺圣僧呢。” “天竺圣僧?” 老夫人对这个天竺圣僧还是有些了解的,她也是两次登门都没法深入探讨佛法,只能错失交臂,还觉得心里不得劲。 没想到这儿媳妇居然能和天竺圣僧探讨佛法。不禁让她有些惊喜。 看老夫人脸色转换,陈含玉也趁机道:“是啊婆母,我听说你身体不好,所以这些天一直在找天竺圣僧聊呢,总算总算有所成效。” 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梅接话道:“是这样的老夫人,那天竺圣僧很难请,可三夫人” 第191章 邪祟入门(2) “够了墨梅,我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不管做什么,只要婆母能好起来,都值得。” 这话倒是说的让人格外动容,老夫人脸色也好了许多,把绒绒抱了下去,陈含玉见状,立马道:“婆母,我把您的病情跟天竺圣僧一说,他便卜了一卦,便是说家里是邪祟入门了。” “邪祟入门?”老夫人愣住,“这是何意啊?我们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有邪祟入门,这话简直是荒唐,那什么天竺圣僧说的话真的靠谱吗?” “哎哟婆母,这天竺圣僧可不是普通和尚,是有佛祖点化的,而且还有好些事迹呢” 这么一说,老夫人又犹豫了起来,倒也是的,要真没什么手段,人福国寺也不能这么给供起来。 难不成家里真的是进了邪祟? 她想事情一多,便不由又咳嗽起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下人们还是又慌作一团了来。 老夫人赶紧摆摆手:“行了行了,没事,一个个的紧张个什么劲儿咳” 陈含玉:“婆母,您看你,又吐血了,这病啊果真来的蹊跷!我回来的时候就问过了,说是大夫也看不出什么病因来,婆母,您就听儿媳一句劝,不管真的假的,都让那高僧进来瞧瞧。” 旁人听来,只会觉得她是爱母心切,无不夸其乃孝顺的好媳妇。 老夫人沉默了半晌,再加上陈含玉继续从旁引导,她也开始觉得可能是真的家里不安宁。 但如果说这些都是因为无双招惹进来的会不会又太牵强了些? 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是与她有关,原本家里还算安宁,自从她回来之后什么都在变化。 想到这里,老夫人陷入了沉思,愁眉不展。 陈含玉道:“何况天竺圣僧佛法高超,举世皆知,就连皇上也想请他入宫讲学只要他法眼一开,不管是不是邪祟,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啊。” 老夫人也松了口,毕竟有高僧的光辉形象加持,也容不得她不同意。 见她同意,陈含玉也总算松了口气,因为这个释智净是她最后的底牌,是最后一张翻身的底牌! 陈含玉朝墨梅使了个眼色,墨梅立即顿悟,连忙提醒道:“对了,我们下山之前大师是不是说过,如果是邪祟入门,便是撞了气运,不止要建镇魂石像,还要将门窗封闭,不管是谁都不能进来,免得破坏了那个叫什么来着?” 陈含玉:“大师说那叫磁场,瞧你什么也不懂张口便说。”她扶着老夫人往里走,“其实是这样的婆母,一切也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 “健康”温嬷嬷皱眉:“如此倒也是,可保不准大夫人和大爷今日也得回来,又或者别的人回来那岂非也不能开门?” 陈含玉叹息:“最好如此,相信大家都是能理解的,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婆母好” 就因此,全府上下戒严,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自然也进不来。 眼看着大门紧闭,整座将军府就好像是被黑气笼罩一般,死气沉沉,压的人喘不过气。 一群前来道贺的百姓看着这状况,也是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啊,这不是赵家二夫人请我们过府热闹热闹吗,这大门紧闭是故意把我们晾在这外边的?” “可不是诶,你们看那边,那好像是赵二小姐?” “什么二小姐,人家现在是县主!走,咱上前问问怎么个情况!” 几个穿着华贵的妇人拥了上前,笑眯眯道:“县主安好,请问贵府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赵双双疑惑:“您是沈夫人我怎么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最近府上除了老夫人身体欠安,一切尚可啊。” 沈夫人恍然:“原是如此啊,是这样的,二夫人请我们过府一叙,可是我们如约赶到,却无人应门,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那您应该是多虑了,我们赵家喜事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有什么别的缘故,我去瞧瞧。”说罢,她示意秋意上前去叫门。秋意这大嗓子一嚎,方圆几里都能听到。 她拍打着铜锁,哐哐作响,“人呢?上哪去了都!” “快开门,二小姐回来了!” “开门啊,死了啊!” “”沈夫人咽了咽口水,这丫头也太虎了。 秋意又重拍了几下门锁,好半天里面才有人过来开门,而且只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小厮悄悄往外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秋意,再接着便是赵二小姐和一群妇人。 秋意蹙眉:“我说你们眼瞎了怎么了,看到我们主子还不赶紧开门!” 小厮唯唯诺诺的:“不好意思啊秋姐姐,是这样的,今天上头都吩咐过了,万万不能开门” “为什么不能开门?你这像话吗,主子回来了居然没门进来,谁订的规矩?把他给我叫出来,我倒是要问问是什么天大的规矩,连门都不让进!” 小厮蹙眉:“这这三夫人说是今日会有邪祟入门,所以千万不能开门,免得冲撞了老夫人!” 什么玩意儿邪祟! 那门砰的一声儿又给关上了,秋意话堵在嗓子眼里还没出来就碰了一鼻子灰! 沈夫人等人也是觉得奇怪,看赵双双那种眼神都有了变化,带着鄙夷带着窥探,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赵双双摸了摸鼻子,“秋意回来。” 秋意:“怎么会这样主子,这三夫人也太过分了!” “原来传闻中说三夫人和赵家二小姐不和是真的啊!” “瞧瞧这是什么事儿啊,好歹是个嫡出的二小姐,还是大房家的,这么做合适吗?” “刚听那小厮说今天进门的是邪祟,这说的该不会就是赵家二小姐?” 秋意回头看了一眼,“能不能别说这些了当真看戏好玩呢?” “哟,这位小姑娘怎么回事,我们这可是帮你家小姐抱不平呢!” “你们” “算了秋意三婶向来如此,也怪我怪我不能讨三婶欢心,怪我父母镇守边疆,在家里也说不上话” 这话一出,周遭围观的妇人无不是觉得这丫头可怜,想想也是不值得,将军府是人家的,结果呢? 居然被关在外面。 沈夫人宽慰道:“你也别丧气,这三夫人无缘无故说这些话,不就是说给你听的吗?也属实是过分了。” 杨夫人道:“可不是,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要不是我家希德醉心于医术,我都得替他说亲了。” “各位夫人,让你们见笑了,也难为你们多跑了一趟,大老远过来,结果还被拒之门外可能三婶也确实是希望祖母安好才会关门闭户”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众人就觉得不舒服,在这站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好端端的过来贺喜,找二房的,结果被三房的关在门口。 白白惹人笑话! 沈夫人当机立断:“我倒要看看这陈含玉究竟是哪路神仙!” 第192章 邪祟入门(3) “可不是,我们再不济,也算是朝廷命官的夫人,二小姐更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哪有不让主子进门的道理!” 几个夫人雄赳赳的走上前,狠狠拍打起来大门,看着这架势,赵双双开始心疼起来这大门了。 这架势,跟拆家似的,还真不把这门当门! 敲了一会儿,小厮又过来开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看到这么多人,而且各个都是环佩叮当的。 穿着华衣钗裙,而且都有些眼熟。 小厮拿捏不准,问清楚缘由之后便去找了管家。 管家赶了过来,透过门缝一看,心里也有了底,但三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过,不管是谁来都不能开门。 万一自己要是没把好这个门的话,真让邪祟冲撞进了门,让老太太的病情加重,那才是真的倒霉了。 沈夫人带了头,立马道:“是赵家的管家还是陈家的管家?” 管家立马道:“当然是赵家的管家!” 沈夫人冷笑:“既然是赵家的管家,那怎么就只听陈氏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陈氏有一腿呢!” “你这位夫人你怎么如此说话,你” “我如此说话?”沈夫人气笑了,“要不是有一腿,怎么就把陈氏的话当圣旨了,连主子都被关在门外!” 管家一看自家二小姐也在,当即脸色一变,躲到门背后嘀嘀咕咕的,小厮也不知该怎么办,眼巴巴的望着他。 小厮:“要不就让姑娘进来,免得把事情闹大了,这外面可都是些朝廷官员的夫人呢。” 管家蹙眉:“可是”他一脸为难的往外看去,“各位夫人,是这样的,并非是三夫人交代什么,只是今天真的情况特殊” “怎么就特殊了?怎么着,感情到你们赵家,主子回一趟家还得挑日子看时间?” 沈夫人这话果真犀利。 管家咬牙道:“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圣僧推算过,今日有邪祟入门,所以谁都不能放进来,免得破坏风水。” 好家伙,还是这么个说法,倒也是奇了。 杨夫人立马就沉了下来,“倒是奇了,邀我们过府,闭门不见就罢了,却说我们是邪祟,好端端就成了邪祟” “不说还好,一说,今儿这赵家的门我还真就进了!” “各位夫人” 面对众人一拥而上,小厮们也是招架不住,管家只能把门推来关上,将众人挡在外面! 这一举动无疑平添众人的怒火,赵双双却显得淡定些许,她分析道:“刚才我们管家说是圣僧吩咐的,既然如此何不去问问那个什么圣僧是否当真有这种说法?” “有道理,那行,沈夫人,你带的家丁最多,劳烦你派人去知会一声。” “行,没问题。” 她安排了车夫赶去福国寺,而一行人则约好在附近的茶楼等候。事情都闹成这样了,早已不是纯粹的为了什么赵双双,都是为了自己。 在座的怎么也是官家夫人,就这么被一个无官无职的女人一声令下挡在将军府外,传出去像什么话。更何况八卦乃人之天性,她们也十分乐于拆穿陈含玉那点猫腻和小心思。 小厮走后没多久,马蹄声踏踏作响,一穿着锦衣劲装的女子打马而来,逼近一看,那人细眉鹅蛋脸,双眼富有神采,来到众人跟前,翻身下了马。 以沈夫人为首的妇人细细端详片刻,才立即迎了上去,“赵夫人!” 陵容摆摆手,把马儿牵到一旁,径直走到赵双双跟前,上下检查一番,这才问:“怎么个情况,都在这做什么,刚才听人说你回不去家,是怎么回事?” “这个”赵双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面对陵容的关怀,颇有些无所适从。陵容以为是自家孩子受了委屈,又怕得罪家中亲戚不敢多说。 她满眼心疼的摸了摸赵双双的脑袋,柔声安慰:“没事,娘回来了,有娘给你做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翻了天了!” “娘你别激动”赵双双想挣脱她的手,反而被陵容牢牢握着,被带到了大门前。 陵容这次不是拍门,而是抽出腰间的剑直直插进门缝! 门后的人被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给吓到了。 尤其是管家,要不是躲闪及时,这会子怕是已经瞎了! 他吞了吞口水,还没缓过劲,外面铿锵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我数三个数,要是再不开门放我闺女进去,我立马召集三千将士把赵家大门踏破!” “可真有意思,欺负到我娘俩头上来了,既然我们过不安生,那今儿全家上下,我管他是谁,也别他娘的想安生!” “”赵双双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只见陵容毫不歇气,说完那些话,紧接着开始数数。 “一,二,三!” “轰!” 大门立即被拉开了,敞的大大的,管家一行人浑身颤抖,半张着嘴站在那。 小厮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面对眼前这位夫人,莫名觉得有种毁天灭地的压迫感! 就好像她咳嗽一声,整个赵家都要抖一抖似的! 陵容随手就起一个小厮,冷然看他,“到底是交代不许二小姐进屋的?” “大大夫人息怒,小的是不是是那个三夫人吩咐的,不过” “大嫂何必为难一个下人呢?”陈含玉带着两个沙弥提着两桶黑狗血走了过来。 陵容一把松开小厮的衣襟,他如释重负,后退了好几步才敢喘息。 陈含玉迎着陵容锐利的目光看过去,“大嫂常年不在家里自然不知道情况,婆母生病了,所以高僧来做法事驱邪。” 陵容道:“生病就该找大夫,这是三岁小娃都知道的事儿,怎么到了三弟妹这里就需要驱邪了?” 陈含玉道:“大嫂有所不知啊,普通的病当然要请大夫,可婆母这边的病却是邪祟入府,高僧千叮咛万嘱咐今日不能把邪祟放进来,这可倒好您非要带着三千将士踏平赵家,我也是没办法” 陵容一摆手:“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想怎么着你!” “小妹哪能如何啊,您是大的我是小的。”陈含玉一连看好戏:“不过家里还有个老的,您亲自去解释。” “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个邪祟,居然敢来我将军府闹腾,今儿那和尚要是收不了,我就亲自出马!” 陵容也是被她给激到了,提步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闺女,左右看了一眼,小厮才战战兢兢回复:“那个二小姐先走了,好像是朝老夫人的方向走的。” "这孩子" 陈含玉见她没跟上来,轻笑道:“大嫂,您不会临阵脱逃?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到底谁是邪祟冲撞了老夫人?” 第193章 另有其人 赵双双一路朝玉琼园过去,看到其中一丫鬟,直接吩咐道:“你去映水居,告诉芍药,让她立马去回春堂把傅大夫请来。” “哦,是,奴婢这就去通知。” 老夫人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绒绒陪在旁边。 也不知怎的,刚还好好的,陈含玉去请高僧的功夫这病又来的急了些。 屋内门窗紧闭,温嬷嬷刚伺候老夫人用完药关上门,回头就看到赵双双走了过来。 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行礼,赵双双瞥了眼关着的门,“祖母怎么样了?” 温嬷嬷:“还是老样子,一直咳血,大夫又诊治不出来对了,二小姐你怎么会” 她想问的是怎么会出现在屋里,毕竟吩咐下去了的不过话到嘴边也问不出口。 赵双双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推开门走了去,屋里昏沉沉的,一股子药味儿,快把人给熏过去。她赶紧推开了窗,好让屋子里亮堂些。 老夫人听得动静,强撑着身体往外探了探,“是无双吗?”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喉咙里也有些沙哑,赵双双应了声,提步走到床边,“祖母你好些了吗?” 老夫人摇头:“就那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今天家里驱邪怕你撞上污秽” 赵双双替她按了按腿,“只怕这驱邪驱的是我了不过也没关系,不管是不是意有所指,是不是真的灵验,只要出发点是为了祖母好,怎么都是值得的。” 老夫人:“你何时也变得这么谄媚了” 赵双双:“祖母你老把门窗这么锁着也不太好,多少得透透气。” 老夫人:“你说了算便是了对了,那个上官最近可有找你?” “没有,也没什么时间去应付,现在你都这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赵双双将她搀着坐起来,又找了鞋子过来,“祖母,三婶一番好意,不如咱们也去见见这个天竺圣僧怎么样?” “你也变得这么爱凑热闹,不过我倒是想去,可这腿脚有些不是听使唤。”老夫人面露为难,尤其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下巴也颤了下。 “您这腿脚就是不经常活动才这般的,我认识一个大夫,回头让她帮你好好诊断一下。” 安抚完老夫人之后,她便吩咐丫鬟准备轿椅抬着老夫人出去。 本来老夫人也准备要去看看这位着名的圣僧的,只是她的腿脚不听使唤,自尊心受不住,不想被旁人说闲话。 可心底深处还是盼望能见一面的,毕竟那被奉为神坛的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眼下既然有人主动提出来,她也就顺着杆子往下爬。 驱邪仪式就摆在大房住的园子里,摆放了各种香烛神台,甚至还请了个十个小和尚,围着中间的万字幅敲打木鱼开始诵经。 而那个释智净就站在神台前,双手合十,闭目念诵。 “释大师,请问驱邪进行的怎么样了?”陈含玉从花园走了过来,张口就直接问起来这事儿。 释智净睁开眼来,眼皮有些浮肿,却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陈施主莫急,方才贫僧发现法阵似乎受创,可是有人闯入?” 陈含玉叹息:“没办法,人家是大房儿媳,是这个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家说一我们不敢说二,即便说是为了老夫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释智净:“阿弥陀佛,有外人闯入,导致法阵失效,不过就在刚才贫僧凭高超的佛法,已将整个法阵维持住。” 陈含玉放心下来:“所以您的意思是还可以继续?” 释智净抬手掐指一算,继续道:“经我推算,被附身的邪祟会从东南方向而来,请诸位同门谨守本心,莫被邪祟蛊惑。” “”这些话哄哄无知妇人还可以,可要是论陵容这样的,可不能这么打马虎眼。 她环顾周遭,确实准备的还算齐全,可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佛道两家,怎么佛门驱邪也要用黑狗血?鸡血和符纸? “这位什么大师的你这话未免过于儿戏了,你说邪祟从东南方向来,那是花园的入口,也是我们园子的进门处,万一随便来个丫鬟下人的” 释智净和颜悦色:“施主无须担心,贫僧这里已经查出邪祟附身之人的生辰八字。”” “哦?”陵容越发觉得好笑:“这些都是由你说,我也会说,说你是老不正经的臭和尚!” “这位施主无须恼怒,这生辰八字就在锦囊当中,你可以随意拆开!” 锦囊就放在桌上,陵容本来就不信,一把抓起想看个究竟,可拆开一看,整个人就几乎暴走了,一把摔在地上。 “你这个老秃驴,居然说我女儿是邪祟,我看你才是邪祟,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东西给我赶出去!” 陈含玉:“大嫂你急什么,大师话还没说完呢。” 她一副虔诚的看着眼前的大师,“大师,这生辰八字似乎是我侄女的,可我侄女身为县主,怎么可能是邪祟呢?如果真的是邪祟又该如何处理呢?” 释智净:“邪祟附身乃蛊惑人心,才会闹的家宅不宁,给家里人带来麻烦。所以只需迁移寺庙,诵经百日便可驱除。” 这种事情一旦确认为真的,可比什么丢了清白更可怕! 陵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释智净:“阿弥陀佛,请二位施主先行离开法阵之处,待贫僧继续念咒维持法阵的效果。” 陈含玉眼中闪过一抹杀机,面上却作出苦情的模样,拉着陵容往外围走,嘴里却说着一切都是为了老夫人。 赵无暇俩姐妹也站在一旁,安慰道:“大伯母,这位高僧确实佛法无边,不管是与不是,稍后便能知情。” 陵容冷着脸没吭声。心里比谁都着急,现在就盼着自家闺女此刻不要赶过来才好。 说话间,释智净做法已经到了顶峰,他全程闭目,再一次肯定的说邪祟已经入门了。 所有人便伸长了脖子巴巴的看着园子垂拱门入口的地方。 闻着那熟悉的白兰花味道,陈含玉眸色更深,已经笃定出来的人会是谁。 她藏住笑意,垂头看着地面,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绣花鞋,蓝白相间,边缘镶了皮面,那双脚也甚是好看。 释智净也立马道:“邪祟已来,请诸位同门坚守本心,与贫僧一道驱邪!” “原来是柳姨娘” “是啊,居然是柳姨娘?难道她是被邪祟附体?” “混账,荒谬!”陪着柳姨娘过来的赵怀义立即出声制止。 陈含玉面色变了变,硬着头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赵怀义:“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柳儿刚为我们陈家诞下子嗣,怎么就成了邪祟了?” “赵二爷,这是误会,贫僧说过那邪祟入门,全身黑气缠身,而柳夫人红光满面,自不是邪祟。” 说到这,他干脆取来了黑布将眼罩蒙住,掐了个法决,指着入口处。 隔着眼罩也看到好大一片黑气,他口中念念有词,手心滴血,晕开在地面,像是一朵菩提。 看着这番模样,赵怀义也安静下来,心道此人许是真有本事,刚才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释智净此次十分笃定下一个前来者便是邪祟附体之人。 他听到脚步声,立马指着门口,“邪祟!” 全场安静了下来,很显然,他现在指着的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也不是陈含玉想象中的那个人。 赵怀义更气恼了,但到底算是见识过世面的,还算沉得住气,二则也是柳姨娘从旁拉着他,这才没有当场发作,想看看高僧待会怎么自圆其说。 出了岔子,陈含玉本就不舒服,看着俩人的小动作,心里更是憋着一团火。 赵无暇察觉出她不对劲,于是上前拍了拍陈含玉的肩膀,“娘亲。” 陈含玉咬牙道:“你放心,你娘我怎么可能被轻易打倒?尤其还是这种狐媚子小贱/人!” 娘俩嘀咕,声音很小,没什么人听见。只是全场莫名有些安静,释智净也觉不妥,但还是想把这出戏唱下去,蒙着眼,摸索着抓起桌上的狗血和糯米朝来人洒去。 糯米倒也算了,那一盆狗血,当真是把人浇了个鲜血淋漓! 全场都愣住了。 包括赵家围观的那些丫鬟小厮,此刻也是大惊失色。 “老夫人才是邪祟” “难怪说呢,老夫人病的蹊跷,感情是邪祟附体这才突然病了的。” 听得四周传来惊诧的声音,释智净嘴角微微扬起。 赵怀义终于是憋不住了,立马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老夫人回去梳洗!” “祖母我们先回去梳洗!”赵双双担忧的望着老夫人。 第194章 阴沟里翻船 老夫人整张脸抽搐,身体也不自觉的发颤,并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脏,而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恶心。她向来潜心向佛,日日吃斋,时不时还会捐献香油钱给福国寺。 可如今临老了居然遭受这么一遭! 她深吸了口气,接过温嬷嬷手里递过来的帕子擦脸,“都这么紧张做什么?一盆狗血而已,难道老婆子我还会因此而丧命?” 老婆子? 释智净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摘下蒙住的眼罩,看着眼前站着的血人也是被吓了一跳! 赵双双:“三婶好本事,从哪里寻来这么位高僧,您这是要给祖母治病还是希望祖母病上加病呢?” 老夫人在赵家的地位自是不可动摇的。 否则也不会因为打着帮老夫人驱邪的由头,把赵家关的死死的不让人进来。试问平常哪个敢这么做?但为了老夫人,所有人都默认,都愿意配合甚至妥协。 陈含玉被拉出来当挡箭牌,立马推卸责任:“婆母容我禀明,这位高僧确实是佛法无边,可今日大概是因为邪祟过于厉害,所以才误会绝非是说您是邪祟啊。” 老夫人怒极反笑:“若是平日里我倒信你两分,但此刻还用这些说辞来麻痹我,你认为我还会相信?含玉,我知你心里对我诸多怨言,但没想到你居然敢找个江湖术士回来糊弄我!” 说浅薄一点是糊弄,深层一点,便是二人根本就是狼狈为奸,为的就是证明老夫人是邪祟,从而将她迁到福国寺去住。 想想这当家的不在了,陈含玉自然就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明眼人都能想到那一层,还不就是因为老夫人收走三夫人的掌印,才有了此等计策吗。 陈含玉眼见事情陡然反转,又连忙道:“婆母,儿媳对天发誓,此次回来绝对是出自于关心,可没想到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来人,去报官,把他给抓起来!” “三婶不用着急,报官是要报的,不过在报官之前得先把祖母安顿好,难道你忍心看着老夫人顶着一身的脏污站在这?” 这话不错,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老夫人的安危。 其实这样一来,也给了陈含玉缓冲的时间,她自然也没别的异议。 在众人去院子给老夫人重新梳洗到更换衣服,差不多用了大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陈含玉不动声色的安排了下去。 等老夫人再次出来的时候,赵怀义等人都想上前搀扶,全都被老夫人拒绝了。 只有赵双双上前的时候,老夫人不仅没有拒绝,还把身体倚过去。 这个细节举动微不可察,却只有平日里看似最为粗的心的陵容察觉到。 老夫人道:“那个高僧呢?” 陈含玉:“在呢,刚才我已经问过了,这高僧多半是个邪僧,婆母,这次是儿媳害苦了您,难辞其咎,您要打要罚儿媳无话可说。” 老夫人冷笑,没吭声,也没说要原谅她,只是带着人来到正厅。 那高僧还站在那,依旧是那副故作高深的世外方人模样。 释智净微微一笑,老夫人也同样盯着他,“这位大师,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号,可今日一见,却是名不副实!” “施主出生时恰逢灾疫,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之后困难种种,老夫人命格硬,不仅克死了父亲更害死了夫婿。”他看起来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所以邪祟附身不是没有道理” 大师这番话,立刻再一次引发了一波讨论。 这些言论早就有这样的说法,可下人们哪里敢非议老太太,不过是不是命格硬,克亲,想必老太太自己心里都清楚。 赵双双:“简直是胡说八道,你们佛家说生死有命,因果轮回,各人有各人的业障。谁不知道我祖母一介女流却能撑起整个赵家,养育三个有出息的儿子?” “没错,这一点我赞同无双所说,母亲养育我们可半点都不容弈,怎么容你这个妖僧信口胡说!” 赵双双:“三叔莫急,我这边刚好有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就让傅大夫来诊治一下,到底是邪祟附身还是因为疾病。” 她嘴里的大夫自然就是傅大夫,很快就被下人带领上来。 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袄,放下随身携带的药箱,一一见礼之后才为老夫人搭脉。 赵怀义本是不放心的,可看着老夫人没事儿,而且看似还十分信赖无双找来的人,因此也没敢吭声,默默等着大夫诊治。 “怎么样啊大夫,都这么会了,还没有把出来?” “是啊大夫,我们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传喜表情凝重,“还是建议报官解决。” 赵怀义:“这这也不至于要报官?” 傅传喜:“我虽能解毒,却不能抓到下毒的人,这种事儿不就是该官府出面么?” 这话一出,在场人更是惊了惊。 中毒? 也就是说老夫人中毒了? 难怪说这病情来的蹊跷! 原来竟是有人给老夫人下毒! 就连老夫人也愣住了,她前后请了三个大夫,加上现在这个是第四个,先前都没有诊断出是中毒,可如今 她身形不稳,有些摇摇晃晃的,“那我中的是什么毒?” “是一种叫做乌头的毒,不过剂量小,也不至于要人命,只是要清除余毒也得三俩月,慢慢来。” 一般他这么说,那就应该是真没什么问题。赵双双也暗暗放了心,之前听说老夫人病了就觉得不对劲。 所以暗中收买了丫鬟把平日里吃的药和用的贴身物品带出,一一检查过,最后发现那毒就藏在齿梳中。 老夫人一听,也放了心,这才接着问:“那乌头的毒是藏在何处?我每日的饮食都用银针试探,从未发现有毒” “自然发现不了了,藏在梳子之中,每日给你梳头发,您老想想,发乃血气之根本,毒素从头皮浸透下去” “难怪如此” 提起这个,不消旁人提醒,老夫人也能想到其中的什么,她的目光忽然冷了下来,直勾勾盯着陈含玉,“这梳子可是你送我的!” 早在刚才她便已经想好对策,镇定道:“婆母,这梳子确实是我送你的,不过是大师给我的,说是用他手里的檀木佛珠一颗颗拆下来溶解之后才铸成梳子的。” “也就是说是释大师下的毒?”赵双双瞥了一眼释智净。 释智净连忙道:“赵三夫人,做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这些不都是你让我做的吗?而且还是让您的心腹墨梅来勾引我!” 这些话哪里像是一个高僧能说出口的? 赵怀义听得这话,脸色灰白,一个箭步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什么夫人什么墨梅!” 赵双双:“三叔莫急,听他慢慢说。” 赵怀义虽不喜欢这个无双,可现在心里也没了主意,毕竟下毒的事情乃是大事,而且还和自家发妻有关联,再也是坐不住了。 释智净惯性的退后两步,笑盈盈的将整个事说了出来,除了密谋赶赵双双出去,给老夫人下毒以外,连墨梅身上几颗痣都能说清楚。可 见二人确实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陈含玉歇斯底里:“胡说八道,你这个臭和尚为求脱身居然把我牵扯出来!” 释智净不为所动:“是不是牵扯你心里清楚,反正我也活不了,那就一起死!” “你你” “够了!”老夫人深吸了口气,“老三,你媳妇如今是犯了大错,念着过往的情分,我可以既往不咎,不必送官,但别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说到这,她看了赵双双一眼,“无双,扶我回房。” 第195章 休书 下毒不是小事。 纵然赵怀义之前还有心保她,可这会也不敢说什么了。回去之后便毫不留情的写了一封休书,和陈含玉断绝了夫妻关系。 陈含玉不可置信的看着紧闭的房门,“赵怀义,你当真要休我?你当真不信我?” 赵怀义抵着门,“我如何信你?事实摆在眼前,我如何信你?含玉,你糊涂啊!” “我糊涂?是啊我糊涂!我糊涂才会嫁给你,才会同意你纳妾,才会糊里糊涂的帮衬你,到头来却是一纸休书!” “你你千不该,不该对娘做这种事,你让她如何原谅你?如今没有报官,而是把你送还宅,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陈含玉冷笑:“是啊,法外开恩,老太太还真是个善心的,这些年我做牛做马,她却因为赵无双就立马抹杀我的功劳收回我的掌印!” 赵怀义在里间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听她说这些,干脆捂上耳朵不听。 也不知陈含玉在外待了多久,才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赵家。 这件事闹的风波不小,沈凤仪忙着送女儿出嫁,陵容身为大媳妇,自然就要去侍疾,老太太对其也改观了些许。 “初儿呢?” 陵容放了颗蜜饯,如实说:“已经让人去接了,估摸着午时就要回来。”她也不是个遮掩性子,直言道:“您打算怎么说?” 老夫人有些头疼,摇摇头,“且走且看。” 陵容:“就怕他会自己问起,您心里要有个准备药也喝完了,没有不舒服我就先回去了,那妖僧的事儿还没处理。” “无双变化可不小啊。” 这是出门后陵容听到的感叹。 确实,无双的变化不小。 回想起这些天听到的,看到的,怎么都觉得好像是无双煞费苦心要对付陈含玉。 可偏偏又觉得哪里对不上号。 一则那妖僧为什么要听从无双调遣? 二则她如何能未卜先知? 就连算命都未必能算到这些,何况只是个普通姑娘。 陵容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借故去给赵双双送糕点,可总是坐立难安的。赵双双放下手里的桂花糕,握住娘亲的手,“我之前不是让您帮忙组织起来那些姑娘吗?” “嗯” “调查中我发现这个妖僧还有一件秘密,十年前的旧案也和他有关。” 这么一说陵容就解惑了,可想想又觉得不对,赵双双接着道:“我答应过,只要揭露陈含玉所作所为,我保证不动他。” 陵容:“想来他是被你吓破了胆,否则也不会这么积极,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这样的人,实在该千刀万剐的。” 是该千刀万剐的,不管是为了谁。 第二天,释智净的事情曝光了,福国寺上下众僧侣也悔不当初,居然将这么个圣洁的地方拱手让给释智净做那些肮脏的事。 所以方丈也没脸见人了,认为是自己害苦了这些无辜少女,请求辞了这主持的位子,云游修心。 福国寺和皇家多少有些关联,自然也就传到太后耳朵里,她老人家还能说什么,只能亲自出马还大家一个公道。 释智净被众人围观,却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我是僧人,你们不可以对我用刑,更不能杀我!” 大梁确实有这么个说法。 如果此遭对他用刑,那便是皇帝出尔反尔,毕竟天子金口玉言,怎么可能轻易改口。 这倒是让太后陷入了为难。 关键时刻林大人带了人过去,怒斥道:“混账东西,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你是僧人不能杀你,可你别忘了,你还有另一个身份!” 他将手里的卷宗狠狠砸在释智净身上。 释智净微眯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忽而大笑起来。林大人冷哼一声,“还真是死不悔改,带走!” 而余下的就需要太后善后。 到底是这个人对不住那些受害少女,死去的人自不必说,活着的人就得补偿。 如果她们愿意生下孩子,这些孩子将会留在佛门供养,以尽罪孽,若不愿生下那自然也有不愿生下的处理方式。 至于早先遇到的素琴,她肚子已经很大了,本就是要生产的地步。 加上她为人也算勤快,干脆就让她留在赵家做事,也算是个去处。 她一大早就洗干净被子,顺便还帮丫鬟房里的一帮丫鬟洗了衣裳,这干劲,就连洗衣房的老嬷嬷都很是喜欢。 她晾晒完毕,挺着个大肚子往回走,便看到几个丫鬟忙里忙活的准备着什么。 “你们端着这么多好吃的是要去哪啊?给小少爷吃吗?” “不是小少爷,是初少爷回来了,老太太欢喜的紧,这鱼冷了可不好吃,我得趁热乎给送过去,回头见啊素琴姐。” 素琴若有所思,却也免不得好奇,什么个人物回来竟搞得全家鸡飞狗跳的。 于是也跟着去凑了凑热闹。 只见赵家门口挂了两条红绸,老太太和两位夫人婢子早早就站在门口了,不止如此,连赵家的小姐们也在。 这个初少爷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然怎么可能让全家如此紧张呢? 老夫人伸长脖子往前看,只见马车驶来,在赵家门口停下,里面钻出来一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出落的英俊不凡。 他一车便朝老夫人走了过去,亲昵的挽过老夫人的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祖孙俩许久未见,老太太更是被这毫不守礼的举动给惊到了,但脸上也掩不住喜色,片刻后才拍了拍大孙子的背,“这孩子这么多人呢,快来一一见过你的大伯母二伯母。” 赵初少年意气,朝二人见礼,“大伯母,二伯母,二姐四妹,怎么没看到五妹和三哥呢?” “瞧这孩子,倒是关心的紧,她们晚些时候会回来,你奔波一阵子了,先进屋歇歇脚。” “也好,我正好有许多好玩的事情与您说。” 祖孙二人搀着手进了房间,而其余人虽是陪衬,但也得在场,表现出一家和睦的状态。 话说至半,赵初才切回正题,“祖母,我母亲呢?我想先去拜见一下母亲。” 老夫人脸色一变,“你母亲她她” “是这样的,她最近身体不好,所以接到紫云观休养去了,那观主说,病没好全是不能见客的,你可能要等上一段日子了。” 这话是陵容说的,她作为大媳妇,看到婆婆拉不下脸,自然要帮着圆场。何况这种事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赵初果然也没有疑心别的,继续拉着祖母说起自己在书院的事。 重文轻武是势在必行的,除非哪里有一场暴乱,或者狠狠打一仗,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赵家武将出身,真能出这么个文臣,那是众望所归。 因此不管基于什么目的,赵家对这个孙子十分看重。 柳姨娘这边听说赵初回来,而今陈含玉又不在府上,作为三房一员,她立即就着手吩咐下人把屋子紧赶着收拾出来,还亲自去管家那挑了些布料什么的。 彩云:“姨娘,为何咱们要准备这些啊?” “这马上不就是冬猎吗,初少爷如此优秀,想来二哥也会带他去,所以得准备一些骑服什么的,对了,待会上街去定一个马鞍回来。” “姨娘对初少爷可真上心。” 柳姨娘摇头:“若是以前倒也不觉察什么,现在自己为人母自然会有所打算。” “也是,那奴婢收拾收拾陪姨娘出去。” 第196章 你是什么东西 冬猎是每年都会举行的,更是君臣同乐,其实要的也就是那么一个氛围罢了。 赵家武将出身,自然很重视,只可惜大房家没有儿子,二房的儿子文武皆不沾,为了能有个撑场面的,自然会选择让赵初去。 “多吃些,这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赵初摸了摸肚子,还是笑着把这盘饺子吃完。 温嬷嬷笑道:“少爷,这啊都是老夫人亲自擀的面皮,今儿一大早就擀出来了。” “祖母,其实您不必如此费心,这些事儿交给下人不就好了,您老啊,得好好保重身子,等着孙儿中状元呀。” 说起这事儿,老夫人便觉万分愧疚,三年一考,当初他都已经答完卷,就只差十几个字,却因她这老胳膊老腿,让初儿不顾一切的回来。 当时也不知怎的,便是从梯子上摔下来,听人说是昏迷一月有余。赵初则一直守在床前照顾,寸步不离。 看老夫人这沉寂的神情,赵初便知她一定是想起三年前的事,连忙握了握她的手,“祖母,你瞧外面的腊梅花多好,咱们去瞧瞧?” 老夫人:“你喜欢便好,本意是不想走动,可你这么说,那我自然要陪你去看看。” 赵初小心翼翼扶着老夫人往外走,园里的梅花幽香扑鼻,他摘下一朵别在祖母鬓边,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都多大年纪了,还整这些,笑死个人!” “在孙儿心里,祖母永远年轻长寿。” “这孩子惯会说话”她握了握赵初的手,“冬猎的骑服我已经让人送来了,待会你就先试试,看看大小。” 赵初:“这些事还让你费心就算我娘不能操持,我自己也行啊,您啊,还是多多关心自己。” 老夫人正要开口,却见丫鬟走上来通报,说柳姨娘来了。她原本是不喜欢这妾室的,不过看在她为赵家开枝散叶的份上,倒也不计较那些了。 柳姨娘小心翼翼走进园子,朝老夫人作揖行礼,“老夫人。” 老夫人:“你刚生产不久,怎么到处跑?” 柳姨娘:“是这样的,我昨日去街上定了马鞍,今儿带着图纸来,想说先让初少爷先挑选一下,可以稍做改动的。” “改动?”老夫人甚至连看都没看,不以为意:“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立场来帮初儿选择?来掺和他的事?” “老夫人,我们姨娘也是一番好意啊,是想着三夫人不” “闭嘴!”温嬷嬷斥责道:“你一个丫鬟,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主子都没吭声,你叫唤什么?” 彩云不满:“您不也一样只是个下人” “啪!”温嬷嬷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下贱胚子,柳姨娘你就是如此教导下人的?” 柳姨娘打了个哆嗦,拉着彩云退下,“老夫人,是我管教不严,还请老夫人息怒,我这就责罚下去。” 老夫人半点面子不留,斥责道:“既已是为人母,就该好好窝在你的院子里,莫要出来惹是生非,你以为正房的位子是你能肖想的?” 这番话,就连赵初也觉得有失妥当,可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柳姨娘红着眼眶走了,彩云脸颊也红红的,显然刚才温嬷嬷用了极大的力气。她轻抚上彩云的脸颊,“疼吗?” 彩云摇头:“不疼姨娘,奴婢就是心疼你。” 柳姨娘叹息:“老夫人看重初少爷才会如此紧张,可惜我一番心意,罢了,人家不肯接受,还是不要惹出风波了。勺儿应该也醒了,他醒来见不到我会哭的,走,先回去。” 刚满月的小娃这个时候是最喜欢睡觉的。 回去的时候小宝还睡着,她把屋里的炭火升暖了些,然后才将窗户支开,这一开窗户,目光便停留在外移不开视线。 老夫人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老夫人不喜欢自己。 不喜欢自己小门小户,甘愿做妾。 可如果有得选,谁愿意做这等低劣的? 她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外面一片雪白。 “姨娘,你又在看雪吗?”赵初笑着敲敲门,然后跻身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清淡香甜的南瓜粥。 见赵初进来,柳姨娘的眉毛才微微舒展了些,眼中泛起笑意:“初儿哦不对,初少爷。” 赵初:“你本就是我姨娘,虽大不了我几岁,但规矩就是规矩,你叫我初儿也不是不可。” 柳姨娘眼中笑意更浓,看了一眼桌上的粥,颇有些欣喜,“你怎知我喜欢喝南瓜粥?” 赵初坐了下来:“要打听姨娘喜好也不是什么难事,趁热喝,我去看看勺弟弟。” 他起身走到摇床前,轻轻逗弄着小宝儿的脸蛋,粉嘟嘟,光滑细腻,摸着就是个软糯可人的。 柳姨娘喝了两口粥,“其实我自己去端就好了,要是老夫人知道你帮我端过来,免不得又要” “祖母是那样的,你也不必介意,其实祖母心里还是念着你的好,毕竟姨娘可是为我们赵家开枝散叶呢。” 勺儿忽然一声啼哭,他有些无措,想去抱,可这么软糯的一坨根本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柳姨娘忍不住轻笑,“不用紧张,先托住他的脑袋,然后小心横抱起来,你看。” 看她如此娴熟,赵初也觉有趣,柳姨娘回眸看他,笑意满满,将孩子抱到他怀里。“初儿你试试。” “我真的可以吗?” “他是你弟弟,当然可以啊。” “好!”赵初眨了眨眼,紧抱着怀里的小人,他的眼睛鼻子身子都这么小,实在太惹人怜爱了。 柳姨娘神色有些不安,叹息道:“也不知道他出生是不是对的,初儿,你说勺儿能活着吗?” “姨娘这是什么话,当然能,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弟弟就一定安然无恙!” 柳姨娘不动声色,眉毛微微一挑,等赵初看过来的时候,她又恢复方才那般楚楚可怜之模样。 赵初没在她这久留,这刚刚回府,势必要待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还得收拾自己的房间。 “少爷,是不是要把这个搬书房啊?” 赵初埋头整理箱子,看了一眼,“是,麻烦二位了。” “是奴婢应该做的。”俩小丫鬟抱着一捆书排列整齐。等赵初这边忙活完,凑上前一看,这些书摆的乱七八糟,他甚是无奈,这才想起丫头们好像都不识字,倒也难怪了。他只能重新把书都拿下来,按照分类来摆放。 “忙着呢?” 赵初回头一看,欣喜道:“四妹。” 赵无暇:“我来帮你。” “行,那你帮我收拾那堆东西。” 赵初指了指其中一口箱子,赵无暇打开一看,原以为是书籍一类的,结果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甚至还有很小的类似西洋镜的东西,只不过是两个镜片。 看四妹对这些有兴趣,他双眼一转,觉得应该让所有人都开开眼,于是挑了两件四妹没见过的东西,“喜欢就送你。” “这些都是哥哥收集起来的,想必是很喜欢的,我怎么能夺人所好呢?” “你啊你,读这些年书怎么越来越酸腐了?”赵初拿起一对琉璃彩球,“送你。” “那就谢谢哥哥了。” 赵初整理起别的东西,“四妹,怎么没看到五妹呢?” “她她快要成亲了,心情不是很好。” “心情不好?”赵初不解:“成亲乃是人生中的大事,既是父母亲同意的,想必这妹夫也是人中龙凤,怎么会让五妹这么不喜欢?” “说来就话长了,不过她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会很开心的,要不晚上去见见?” “也行,我把这里收拾停当就去。”赵初想既然五妹心情不好,那自然就得准备些小玩意儿哄着她。 小时候他最喜欢这么个妹妹,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带很多小玩意儿,而且五妹也总是追着屁股后面跑。 这次知她心情不好,当哥哥的自然得变着花样哄她。所以把自己收集那些宝贝挑了几件出门。 从他的东跨院到五妹住的小阁楼还有些距离,他踩在雪地里往前行进,几个扫雪的丫鬟叽叽喳喳闲聊着。 他勉强听了一耳朵,但保持着非礼勿听的君子风度,从身边经过的时候走的极快。 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放眼望去,竟是几个工人在打造一个秋千架。他觉得有趣,提步走了过去,“二姐!” “初弟弟,你急匆匆的要去哪?” “哦,我去五妹那看看,听说她不想成亲,在闹性子呢。” 赵双双:“是,也是该开导一下。” 赵初:“不过也不急,眼下碰上你,刚好给你个新鲜玩意儿。”他让身后的两个书童把盒子递过来,从中拿出一个橘色的锦盒递给二姐。 “这是什么?”赵双双打开盒盖,拿出一个比较古朴的小木人,仔细看又似人非兔,这雕刻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赵初解释道:“这是松柏雕的,二姐以前不是养过一只小兔子吗,所以我闲着无事就托人寻来这松香木。” “多谢你啊。” “还有还有,你一定没有见过这种眼镜,戴在眼睛上,就会变得清晰可见!” 眼镜 近视眼镜? 赵双双接过此物,两个圆形镜片,不过没有眼镜框架,只能用手持。 透着镜片看去,果然一切都清晰可见。 赵初笑道:“这个有意思?可是我花高价购来的。” “果然有意思,倒是没想到你有收集癖好。” “收集癖好哦对,可以这么说,我只是想着人生短暂,一定要留下珍贵的东西。” 赵双双:“你悟性倒是很高,和三婶一点都不像。” “说起我娘对了二姐,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娘到底去了哪里?” “她” “主子,秋千架好了,你快来试试!” “初弟弟你要不要试试?” 赵初有些犹豫,赵双双也不便勉强,让他先去找五妹。 第197章 是特殊的吗 老夫人又一次提及了冬猎的事,并叮嘱赵怀章一定要带着初儿去见见世面,混个眼熟。 赵怀章也喜欢这么个大侄子,自然没有拒绝。为了在场上大放异彩,还专门给初儿准备了特训。 因此他往映水居这边也跑的勤了些。 看着二人在场上操练,赵双双也忍不住手痒痒的,想试试齐光教的那些招式。于是捡起一根棍子上前,和赵怀章结结实实对了三招。 赵怀章颇有惊讶:“不错啊闺女,你这几招来的凌厉出手又快,老爹差点没讨好!” 赵双双:“那是因为爹爹你让着我。” 赵怀章笑道:“哪是让着你,是老了也不知还能再带多少年的兵。” 说到带兵,赵双双也警醒了些,“听说皇上巡营了?” 赵怀章的目光定格了一瞬,随后道:“这些事又不是你小姑娘该操心的,你就该快快乐乐的行了,你和你弟弟过两招。” “好!”赵双双看向赵初,“我是初学,你可得让着我啊。” 赵初:“没问题,姐姐先手!” 俩孩子挥着棍子缠斗一起。陵容端着刚做好的糕点出来,赵怀章看了一眼,“不错啊,这一回京连手艺都长进了。” “胡说八道,你还没吃呢就知道了?” “色香味俱全,光是看品相也是个不错的,不用尝就知道你手艺长进不少!” 陵容拿起一块马蹄糕塞进他嘴里,“刚才闺女问你什么?” 赵怀章:“男人的事,女人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你说什么?” “我咳,我是说她还是个小姑娘,没必要操心这些,天塌下来也有我们顶着呢。” 陵容不悦道:“你倒是这么说,巡营的时候皇上说那些话,我可至今没忘啊。” 前两日 前两日皇上巡营,无非就是点兵操练演练,毕竟作为领导是需要了解自己的部下的。 有的将士也会在这个时候进行论功行赏什么的,也是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当时皇上赶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所以赵怀章接到消息的时候有些仓促。 幸好陵容陪着,才没有乱了方寸,赶紧准备了酒菜什么的。 皇上坐于营帐上首,只穿着一身紫色华服,衬的整个人气色不错,一点不像缠绵病榻的人。 他提起酒壶给赵怀章斟酒,赵怀章赶紧端起杯子,“皇上” 皇上道:“你为大梁守边,劳苦功高,朝里好些大臣都夸赞于你,本就该招你入宫饮宴,但又顾念你对那种场合不适,这才作罢的。” 赵怀章小心翼翼:“皇上,臣效忠于大梁,并不觉得劳苦至于功高,也只是尽些微薄之力” 皇上微一挑眉:“你紧张什么,你是什么性子,难道朕还不知道吗?我们今日不分君臣,只分你我。” 赵怀章:“是,皇上说的是不不,臣不敢。” “来喝酒。”皇上饮完一杯,赵怀章讷讷的看着杯中酒,皇上微一挑眉,“怎么,这酒不能喝?” 陵容:“皇上有所不知,怀章这人不爱美色就好酒,对酒啊,可是比对女人都好。” 皇上深深地看了陵容一眼,满眼笑意:“那今日为何不喝?莫非是酒水不好?那早说嘛,朕立马让人去宫里取佳酿出来。” 陵容接过酒杯,“有一次怀章喝酒误事,害了十几个兄弟的性命,自那时起,他便立下重誓,再不饮酒。所以这杯酒,臣妇来替怀章喝了!” 她一饮而尽。 皇上嘴角泛起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赵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 陵容擦了擦嘴角,在赵怀章身边坐了下来,皇上摇晃着杯中酒,“今日朕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过来了,也好和怀章叙叙旧。外面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朕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毕竟像怀章这样的大忠臣,朕本就不该怀疑什么。” 陵容心中咯噔一下,与夫君对视一眼,立即跪了下来,“皇上,是不是有人在您跟前说了什么?臣等一家对朝廷都是忠心可鉴!” 忠心可鉴? 皇上端坐于上首,好一会儿才起身,连忙上前将赵怀章和陵容扶了起来,“这是做什么?你的忠心朕是看的到的,不然就凭你手握重兵,真要是做点什么,那不早就反了吗?” “皇上!臣对大梁对朝廷对皇上绝无二心!” 皇上道:“朕说了,别动不动就下跪,朕是相信你的。只是呢,如今这世道乱贼横行,尤其西夷人更是三三两两的偷鸡摸狗,来我大梁作乱, 你呢,身为一方之责,久剿无功,难免会有些人就起了小人之心。” 赵怀章道:“皇上责备的是,只是西境向来还算安稳那臣这次再加紧巡视。” 皇上:“朕可没有责备你,你身居要职,手握重兵,难免有所疏漏,朕也是心疼爱卿啊!” 想到这些,赵怀章心里也有些发毛,他再是个武夫,再是个粗鄙,也能读懂其中含义了。 到底是皇上起了疑心啊。 陵容叹息:“怀章,你说这次是不是就躲不过去了?” 赵怀章:“不管是与不是都得做最坏打算,得设法让皇上消除疑心才是。” 这次的冬猎绝非那么简单,可能就是一次试探。 夜深人静,符晓刚看完密信,然后将之加封好,放在暗室之中。 今夜是容楚值守,恰好看到督公走出来,他本想上去打个招呼,可看着督公望着那灰蒙蒙的月发呆。 容楚:“爷,这么晚还没休息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出问题了?” 符晓:“你说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容楚讪笑:“那还能什么问题啊,属下也是关心您的身体嘛。”他站到符晓旁边,抬头看去,“人家都说看着月亮就能想起什么,爷你现在在想什么?” “想一个人。” 想一个人? 容楚恍然,露出微妙的神情,“原来在想赵二小姐啊,既然想人家,那就去看她啊,这不马上要那啥了吗,给人送点东西过去。” 符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想她?” 容楚原不是个多事的人,可这关系于自家主子的终身大事,再加上今儿既然打开话匣子了,那多少得好好交涉一番。 “爷您看到了吗?”容楚指了指树上的梅花,“现在正是开的好的季节,要是错过的季节,它就凋谢了,等下次再开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着他踮脚而起,折下一支梅花握在手里,“看到没主子,今儿我折下来了这就是我的,要是不折,那花凋谢了,明年就不知道是谁的了。所谓莫待无花空折枝啊,所以您什么时候把二小姐给娶回来做咱们督公夫人?” 符晓愣住,接过这支花,“你说的话是没错,不过我为何要把她娶进门?” 容楚大跌眼镜:“不是不是,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一直觉得你是个讲义气的负责的,没想到你居然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符晓更是云里雾里,“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和她什么时候成那种关系了?” “还说没有,你看你们算了,那这样,我问你,你对二小姐是什么感觉?或者说你觉得她人如何?” 问到这个问题,符晓很认真的想了想,眼里像是藏了星星,“她人很好,只是对我不尽不实,有些可恨。” “那你觉得二小姐在你心里面算是特殊的吗?比方说,如果你们遇到危险,必须牺牲你才能救她,你愿意吗?” 符晓:“自然是愿意,上次她在船上为我挡了一刀,我本就该还她。” 虽说没有伤口,她也推脱说是幻觉,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容楚皱眉,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扯这些乱七八糟。不过也还好,确实问到了有用的东西。 他显得有些兴奋,“那不就结了,既然她人好,又很特殊,你不赶紧娶回来,难道等着让给别人?我记得可有个上官对她挺有意思。” “那个上官看似明媚君子,实则一言一行做不得主,无双要是和他在一起未必能幸福!” 这不就是吃醋的表现吗,还并非明媚君子呢。 符晓略略有些头疼,“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虽然喜欢她,但是并非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 他转身走上台阶,又忽然停住,“对了,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张好的皮子,明日让人给她送过去,北山严寒,还有马鞍也准备准备,对了,马厩里那匹追风也一并带过去。” 他记得无双好像不会骑马,那匹追风温驯,最适合不过。 “我记得离洛马术极好,不如对,把离落派过去。” 容楚复杂的看着他,不由叹了口气,都安排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说不是男女之情! 那追风是督公最喜欢的,那马鞍也是当初给柔姑娘打造的,柔姑娘是督公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了。 这便是算了,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次,哪次不是说着不帮忙,暗地里却帮着无双小姐做事? 嘴硬什么呀,再怎么嘴硬连汤都喝不着了! 看来还是得靠他这个最惊艳的容护卫来想办法了! 容楚撩了撩额前的头发,看着督公离开的背影,“您放心,我肯定让你娶到媳妇!” 第198章 娶到媳妇 第二天一早,容楚就将这些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将军府,还派丫鬟去后院传消息,说是下午约赵双双去北郊练马。 小丫鬟得令而去。 花厅上下众人看着这些都是平日里的珍贵物件,除此之外,居然还有宫里赏赐的绫罗绸缎,各种颜色花色一应俱全。 惹来好一阵羡慕。 沈凤仪对这个督公也是心生喜欢,拿起桌上堆积如山的绸缎比划着,“无双啊,你看这件粉色的,你们女孩子最是适合粉色了,多嫩呀。” “还有这件这件,瞧着多好,嫩绿色的,也很活泼呢。” 老夫人略有些不满:“你是一辈子没见过还是怎么了?” 沈凤仪嘀嘀咕咕:“确实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啊,每年宫里赏给大哥的物件不都在您库房里堆着么。”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就算陈含玉走了,沈凤仪也不敢叫板,只好将手中拿的东西原数奉还。 老夫人看了一眼陵容,“你们怎么看?” 尤其在丹阳的时候,一想就知道他们是朝夕相处。如今又送这么些东西来,应当只是示好的意思,并无别的杂念。 赵怀章:“倒不是说我看不起这些人,说实话,那人确实有能力的,可以他的身份怎么能他甚至不是一个健全的男人,怎么给无双幸福?” 陵容:“倒也未必,若是个有担当的,未必不是一桩好的姻缘。再说你以为你女儿就是什么千金宝贝?在我们这里当然是,可到了别处,未见得就能被人捧在手心上。” “所以说还是大嫂通透,在禹王那不就是吗?”沈凤仪的眼睛还盯在那块大红色的布料上,她抱起布料递给大嫂,“大嫂,你是大房,人又漂亮,这颜色送你正好呢。” 陵容摆摆手:“你要是喜欢送你好了。”她转头看老夫人,“娘,这些礼物就收下,反正也是给无双的,她现在大了,无论如何也该让她自己抉择。” 老夫人没好气:“那是你们的女儿,反正你们自己负责便是了。” 赵怀章沉默不语。 等下人把礼物送回映水居后,赵怀章才忍不住道:“我是真不喜欢这些人,谄媚,阴险。” “怀章,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打算吗?” “打算?”赵怀章云里雾里的,“你说的什么打算?” 陵容就地坐了下来,忧心忡忡的:“皇上既然说那些话,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我们能做出点行动。剿灭蛮兵固然好,可到最后不得已势必要放弃军权。” “放弃军权一个将军要是再不能领兵,那等同于丢了长矛的将士,横竖是个死啊。” 陵容眼神里有几分赞赏,“不错,亏你还能想到这一层,你我经历了荣华富贵,若是一朝穷困倒也罢了,可整个赵家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 “难道你还不明白?如果符晓能护住无双,不失为一桩好事,只要她能活着,只要她能平安。” 这番话在赵怀章心里久久盘旋。 陵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跟她说一声,那匹马也是极不错的,倒是适合你那不会骑马的闺女儿。” 赵怀章扶了扶额,板着脸:“明天让他到家里吃顿饭。” 陵容微一挑眉,嘴角上扬,还真是个嘴硬的家伙。 她故作风轻云淡,带着下人把这些物件给赵双双送过去。 “主子,这匹马好帅气啊,全身通透雪白诶!” “不是不是,它的马蹄可不是雪白的,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马!” “你压根就没见过!” 窗外,丫鬟们围着院里拴着的这匹马跟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赵双双也有些不理解,好端端的他忽然送东西来做什么,弄的跟提亲似的。 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也立马去库房挑东西,知道他平日里喜欢喝茶,还是好茶那种,于是挑了一套茶具,尤为珍贵,换算到大梁来说,算是古董了。 葵口瓷碗上雕了兰花,色泽碧绿,银毫显露,故还有君子之称。想想符晓虽是这种身份,却也是光明磊落,昭昭君子,送这副茶具最适合不过了。 飘絮小心提醒:“可是这副不是要送给老爷吗?” “送礼得送对人,送我爹一双靴子还差不多,穿的舒服些,上阵杀敌也好些。至于这茶具还是送给他好了。” 接着又挑了些小物件摆设什么的让人给送过去,自然,其中也少不得过冬的布匹。 只是这些布匹颜色不是湛蓝色便是宝蓝色,反正都是他最喜欢的。 去送礼物的小厮被陵容截下,并通知过去说是赵将军要请吃饭。 符晓看着这堆礼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皇上刚起疑心,这就邀请他去吃饭,其中到底是何用意? “进展这么迅速,居然要见家长了!”容楚欢天喜地的,在这堆礼物中翻来找去,最后看到一串剑穗,超级好看,他爱不释手,“爷,这个赏我行吗?” 符晓没有用剑的习惯,平日里赤手空拳惯了,所以这剑穗其实没什么用。不过是别人送他的礼物,怎么能轻易给人? 容楚:“爷,您不会这么小气。” “”符晓略有些得意,淡淡道:“这是送我的礼物。” “”容楚兴致全无,也没心情再翻东西了,符晓忍不住笑:“罢了,赏你了。” “谢了啊爷!” 离洛有些发愁,“要不然属下去回绝?” 符晓摇头:“赵将军从不屑拉帮结派,这次肯邀我过府吃饭,必然是有他的用意,去去也无妨。” “可万一” “哎呀离洛,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万一什么万一,哦对了爷,下午的事儿你可别忘了。” “什么事?” “你还真忘了?”容楚大惊:“不是说好了下午去北郊吗,那边发现了几个蛮兵的踪迹,还洗劫了村庄,你食君之禄就该担君之忧” 符晓:“这些蛮兵三三两两的涌来,会不会和五石散有关?” “说到五石散就一肚子气!”容楚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们这么辛苦才找到那些账簿,这么大个功劳,居然全被禹王抢去了!” 当初禹王接手之后就全方位彻查,大小共抓获三十二个与此案有关的。 虽说完成的不错,也深得皇帝的赞赏,但符晓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东西隐藏着是没被发现的。可惜皇帝不让他继续查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这些蛮兵的目的。 最近京都因为这些蛮兵而不太平,好几个村子被洗劫一空,而且出手狠辣,无一活口。、 这倒也算了,关键他们盘踞地十分隐秘,每次出现也是毫无规律可言。 现在能找到他们的踪迹,自然是得马上就赶过去的。 “北郊那边还有四个大村,根据他们往日的作风来看,应当会先拿白杨村下手。” “嗯,对对,督公英明,那你可别忘了啊。”容楚仔细检查他装束,随后道:“督公,你头发既然束起来了,就用上次那根碧玉的竹簪。” “”只是去抓人,还需隆重打扮?符晓没当回事,当天下午就如约出发,到达北郊白洋村附近。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北郊有一片梅林,此时正茂盛开着,红蕊中透着白。 他身形修长,此时归入林间,仿佛一抹清朗的绿竹一般。 远处早早就已来等候的赵双双看的痴了一下。 她来时也郁闷,若是练马,最起码在林荫小道,怎么会来这梅林边上? 来此处赏景赋诗还差不多。 约会圣地也不错! 她回过神来,朝那人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离洛呢?” 符晓也是一惊,随之而来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我来找人,附近危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徘徊?” 赵双双如实道:“容楚说离洛约我出来练马,对了,你送的东西我很喜欢,谢谢你。” “何须言谢,你送的东西我也很喜欢。至于练马今日出行未曾听离洛说过与你有约。” “所以” 符晓略微沉吟,笑道:“看来是容楚搞得鬼,这蛮兵估计也是假的。” “亏我还真的牵了马出来。” “离洛马术确实也好,但我也不差。”符晓随之抬眼看去,顺着追风的毛发梳理,“既然来了,不如我教你。” “附近有适合的地方吗?” “我记得前面有个官道,走,我带你去。” 那个官道是好几年前的,他很少来这边走动,原以为出了梅林过去,结果不仅又折了回来,甚至还是一条死路。 “”符晓淡淡瞥了一眼,“可能是记错了。” 赵双双指了指前面的雾气,“看到没,烟雾缭绕处,会不会有神仙呢?” “神仙?”符晓亦觉好笑:“你一个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人,居然还相信这些吗?” “干嘛不信,心诚则灵。”她左右看了眼,牵着马儿,拽着符晓的手往雾深处走。 山泉从山上引下来,聚在一个很深的池子里,面上飘着一层水雾,潺潺流淌,映照左右。 “是温泉啊!”赵双双喜极,提起裙摆就走了过去,蹲下身拂起一片水花,“是热的,小小你快来。” “”符晓虽不喜欢这个称呼,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环顾四周,“这里以前真的是官道。” “管他什么呢!”赵双双毫不在意,一把将他拽了下来,哗啦一声,符晓跌坐在池子里。 符晓还未回神,又是一捧水花浇了过来,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也将毫不留情的将赵双双拖入水中。 二人在温水中扑腾,全身湿透,狼狈的很,玩的尽兴后,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赵双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先行停战。 第199章 蛮兵 她笑声很悦耳,符晓也跟着一齐大笑起来,彻响山林。 符晓笑的摇摇晃晃,“也不知多久没有这么尽兴的,在所有人面前,要端着架着,生人勿进,也只有”他脸上还有未拂去的水珠,“也只有在你跟前” “我也是。”赵双双瑟缩了下,半个身子浸在温泉里,可风吹来的时候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符晓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她披上,然后点起火堆,各自烤火将衣物晾干。 二人身上湿透,只有贴身里衣,碍于男女有别,所以在中间挂了件外衣遮挡。 俩人静下来后谁也没说话,原本是来骑马的,结果倒好,全身湿透了,还得受着冷,简直就是亏大了。 符晓身上干了一小半,冷意还没散去,打算去附近找点什么吃的,可刚一起身,就觉一阵寒意袭来。 比起身体上的冷意,更像是从血液里散发出来的,很快他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冰霜。 他只手扶着石壁才没有倒下去,赵双双察觉不对,一把掀开衣裳探头看去,只见他满脸冰霜,脸色灰白的倒地抽搐。 “怎么回事,符晓你怎么了?” 符晓呵出一口冷气,冻的发抖,“解药解药在我怀里,帮我拿出来。” “好好!”赵双双伸手滑进他的怀间摸索到一个瓷瓶子,顺利的掏出来。她倒出两三粒,“要吃几颗?” “三三颗。” “好我喂给你,你别怕,不会有事的!”她一把将解药喂进他嘴里,然后再捧起池子里的水给他喝。 将刚才烤的半干的衣裳裹起来,可是摸一摸身体,还是冰冷又僵硬,只能更用力的抱着他。 符晓喘了几口粗气,赵双双也不知应该怎么办,按理说吃了解药,怎么也该好起来,可瞧着却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正发愁之际,目光落到了池子里,对啊,他现在身体这么僵冷,要是能在池子里泡一泡,一定能缓解很多! 想到此处,她费劲的挪动他的身子,好在符晓尚有些知觉,倒也配合得当。 进入池子之后,整个人确实暖和了不少。 见他暂时没什么大碍,赵双双也在附近找了些野果什么的过来吃,然后就静静守在池边。 大约傍晚的时候,符晓才有了好转的迹象,一睁眼,天已经黑了大半。 “你醒了,来吃点东西。” 符晓目光淡淡的,落到青色的果子上,“等我回来。” “你不是刚好吗,身上湿漉漉的,还是先烤干再说。” 哗啦一声,符晓从池子里站了起来,身形还有些摇晃,“总不能让你吃这些,我去找点野味回来。” “我说了不用,你要是去,也得把身上烤干再去,否则我就不吃。” “好,烤干再去。”他乖乖坐下,其实这会子身体还有些后遗症,觉得不舒服,既然无双都这么说,确实也不好逞强。 赵双双递过去果子,“说说,上次在赫连村你身上也是全身泛霜,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符晓:“不是隐疾,是” “跟我还不能说?” “不是不能,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已经过去的事,所以”符晓摇摇头,“还是不想你担心。” “你不说才担心,谁知道下次会不会突然又来这么一下子!” 符晓垂下眼帘,“让你担心了。” “那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是一种毒。” “难道就不能根治吗?你不是认识傅传喜吗,他医术那么高明,你怎么不让他帮你看看?” 符晓满脸苦涩:“说是一种毒,不如说是一种蛊,只有施蛊者才能彻底解除。” “那你刚才说的解药,是只能压制?而不能根治?” “可以这么说。” 赵双双愣怔了一下,那这不等于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吗 符晓微微一笑:“没事的,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我才不是担心只是觉得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赵双双偏头看了一眼他的反应,却见青年无声叹息,目光飘远,这么看去,显得有几分萧瑟。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符晓笑起来,“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怎么说也该教你骑马,我现在就教你。” “就在这?” “就在这!” 这环境本来也不差的,只是没办法跟官道甚至草原相比,没办法驰骋起来罢了。 可真要是想在这里练马,也并非完全不行。 他将烤干的外衣披在赵双双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拉着她到马儿跟前转了一圈。 赵双双:“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会骑,只是没你们这么利索,甚至有些好笑。” “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来,把手给我。” 他牵着马过来,拉着赵双双的手,“脚踩在这个镫子里,下次穿靴子,我那边有几张小羊皮,改日让人送过来。” 符晓看着瘦,手掌厚实宽大,抓着她的脚往里塞,小心翼翼托着扶她上马,教她如何正确的抓住缰绳,怎么夹紧马肚子,又教导她怎么牵着马儿慢慢走。 赵双双也觉新奇,骑在马背上,看人都小了一号。 他们就这样牵着马,慢一阵,快一阵的出了林子。 “你看,那就是官道。”他指着远处一条黄色的泥巴路,那条路很宽,一直蔓延至京都。 赵双双随之看去,“原来这里真的有,只是刚才我们走错了。” 符晓:“走错也好,这样我们又找到一个好地方。” “是啊,下次带些食材过来,在温泉旁边煮火锅吃。” “煮火锅?” “就是哎这个都是小事,之前说要给你配方教你做狗粮的,不如就明日好了?” “明日?”符晓摇摇头:“明日有约。” “哦。” 符晓抬头看着她,忽觉好笑,赵双双下意识摸了摸脸颊,“笑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想笑就笑,难道笑也犯法吗?” 奇奇怪怪。 她下意识摸了摸发髻,这才发现有些散乱,她翻了个白眼,“不犯法,不过这发髻散乱不也是为了你吗?那种情况,那么个折腾法” 话不待说完,符晓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闻到一股味道,血腥之气。 对于这些,他尤为敏感。 遥遥望去,树影乱颤。 几个人影扛着麻袋,看起来收获颇丰,一路上还说说笑笑的。脚边是些残肢断手,嫌碍事儿,随便一脚就踢开。 那随意的样子,就像是踢开路边的石头一样。 要知道,他们刚从一个村子里出来,麻袋里的,就是此次的战利品了。 “这简直就是土匪,太没人性了,走,教训他们。” “慢着。”符晓拉着她绕到后面,“你没看到吗,他们的武器不一样。” “武器?” 顺着视线往下移,他们的武器确实不同于中原这般,很是特殊。 刀柄上有许多齿轮,而且在夜里,仿佛还会发光什么的,看起来总之就是十分特别怪异。 符晓低声道:“这种刀制作特殊,一旦入肉,拔出来,皮肉翻飞,普通人必定当场致死。” 赵双双:“这么厉害,我们什么都没有,看来不能轻举妄动。” 话一说完,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追风马还没牵过来。眼看着那帮人就要过去了,赵双双想趁此过去牵马,却一把被符晓抓住。 赵双双知他意思,可是看着马被那帮人牵走,总觉得心里不舒服。等那些人走远后,她才探出头,拽着符晓就要去追。 “这可是个好机会,我们就悄悄跟着,你回去搬救兵,一举剿灭他们的老巢!” 符晓:“你不会武功,又是女子,贸然跟过去必然危险,还是由我沿途跟着做记号,你回去搬救兵。”说完,他将调遣令牌交到她手里,“拿着这个去清和风。” 说完此话,抬眼便撞上她担忧的神情,符晓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不会有事的。” 第200章 报信 平时跑个八百米都得找人代跑,可现在,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一样。 跑的头发散乱,最后干脆直接把发髻拆了,回到清和风的时候,已经是披头散发了。 还是容楚巡夜,巡到一半就听到很大力的拍门声,底下营卫都停下了脚步,齐齐看向大门处。容楚往前走了两步,“什么人?” “是我,开门!” 是我这两个字是最讨厌的。 天底下这么多人,谁知道你是谁? 不过听对方来意汹汹,容楚也没多想,拉开门栓,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就扑了进来,她当即举出手里的令牌,“跟我去救人,救你们督公!” “爷出事了?” “对,边走边说!” 容楚本是想让她歇口气,毕竟他也知道督公的本事,可看她如此紧张,也只好快步跟着出去,身后的营卫也都一一骑上了马跟着出了城,前往北郊附近。 一路上他才知道原来当真遇到那些蛮兵了。 其实这些蛮兵并非大摇大摆来的,而是假扮成商贩,从水路偷渡过来,然后就在京都内外盘踞。 一直惹是生非烧杀抢夺,将这些抢夺回来的银钱又偷偷运出去,至于怎么运出去,这个办法,天机营还在研究中。 到达刚才分开的官道附近,赵双双小心翼翼抓着马鞍翻了下来,险些跌了一跤,幸好及时以手掌撑住了地面,不过还是擦破了点皮。 她毫不在意火辣辣的手心,专心看着附近,她记得,符晓说了会沿途做记号的,那么就一定有。 容楚:“二小姐,你说的求救记号是什么样的,是这个吗?” “s对,就是,就是这个,看着方向,是往林子那边去了林子那边是什么地方?” “是一片水域”容楚惊道:“那就糟了,水域附近可是连个活物都没有,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和芦苇荡,一不小心就陷入淤泥里。”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他现在单枪匹马的,太危险了!” 这话说的没错,既然已经确定人在何处,不管怎么样,得先确定人没事。 整片整片的芦苇展现在眼前,翻开芦苇荡,便能看到泥地的淤泥,这些东西,没有长在水里,而是成千上万的插入芦苇中。 看到杆子上绑着的衣襟带,众人更加确定,符晓已经跟到这些地方来了。 “都别乱动,得先进去。” “这怎么进去,除非能身轻如燕,能跃过去,不然这一脚踩下去就陷进去了这” “你们看这是什么?” 其中一人指了指草丛里散落的白骨,白森森的,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难不成他们还真是飞进去的?” “那督公呢?” 赵双双虽是心急如焚,但也知道此时着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暗自打量,从脚下站的地方开始,只要往前数步,甚至想要穿过这片芦苇荡,大概需要五百米的距离。 可每走一步都是淤泥,也就是说寸步难行。 奇怪,那些人是怎么进去的? 空气中飘散着血腥味和泥土的味道,钻进鼻子里,简直让人觉得窒息! 半人高的芦苇荡忽然动了动,像是一头活物从里面即将冲出来一样! 所有人都保持了警戒,盯着那个方向,定定的看着,握着手中兵刃。 “来了,可能就是那些蛮兵,小心!” 风一吹,血腥气更浓,隐隐约约看到那里面挡着的东西,是一只脚。 随之仔细看去,居然是一具尸体,尸体从喉咙处就被人破开,肚子都被掏空的,像是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呕!” 一些人受不住,立马就吐了出来。 “什么鬼?难道是野兽做的?” “野兽?不是,你看这四肢还在呢,就肚子里的东西没了,莫非野兽还挑食?” “这个地方太邪门了,得赶紧找” 找到督公四个字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泥人钻了出来! “什么人!”容楚手速极快的抽出刀鞘,刚开一半的刀身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泥人纹丝未动,只冷冷瞥了他一眼,赵双双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急忙道:“住手,当心伤到他!” “伤难道他是”容楚赶紧收回来刀鞘,赶忙上前给他擦拭,“爷,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符晓擦干净脸上的污泥,“此地不安全,先行离开再说。” 赵双双紧跟了上去,拿出手帕递给他,“你跟着他们到这边,然后呢,有没有被发现?” 符晓刻意走的慢些,回头对她说道:“他们行踪十分诡异,深怕他们会有所察觉,所以跟到这边我就没敢再进去。” “那你怎么会弄的满身污泥?” “因为发现那具尸体,本想打捞上来,不成想” “不成想自己就摔下去了,看你,弄的满身泥。” “无妨。”符晓停顿下来,看了容楚一眼,容楚十分自觉的明白过来,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他,自己则抱着那换下来的脏外衣折回。 “爷,那尸体是怎么回事啊?” “那些蛮子做的,这种手段过于残忍,至于尸体的身份,还需确认。” 赵双双:“也没什么好确认的,一定是附近很富有的人,我记得他穿的衣服,就是出自于天衣楼的。” “天衣楼”符晓眸光冷冷的,“既然我们进不去,就等他们出来。” “你的意思是” 要把那帮人逼出来,除了下一次再有村子受害以外,便没有别的办法。 经过上一次洗劫,他们已经满载而归,谁也不知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出来。 又不能浪费人力物力专程在门口守株待兔。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逼的他们不得不出来。 半个时辰后,终于回到了清和风,几只狗热情的扑了过来,丝毫不嫌弃满身脏污的主人。 “主子回来了,您这是” “没什么,我先去洗漱,帮我好好招待赵姑娘。” “放心,放心,老奴一定好好招待。” 一个泥人要洗的干干净净,得花费不少时间。所以管家嬷嬷则将赵双双引去厅堂坐着等,期间好茶好水的伺候着。 赵双双笑道:“嬷嬷不用这么客气。” “是主子交代下来的,当然不能失了礼数,您也别觉得不自在,就当是自己的家好了。” 赵双双:“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想客气了,不知大黄生的那些小崽子在哪里?” “您说的是之前那些小狗?在后院,老奴带你过去。” 这个院子专门开辟出来养狗,还有好几个大笼子,应该就是平日里养的那些狗住的。 几只小狗子特别能吃,也特别活泼,围在一只大狗跟前打盹。 见有人接近,大狗耷拉着的耳朵竖了起来,挪了挪身子,抬起眼皮看着来人,忽然一凝,赶紧起身,甩了甩尾巴跟上前去。 “汪汪汪!” 第201章 设计 “大黄!”赵双双也热烈的回应着它。大黄脑袋偏了偏,用嘴巴把窝里的小狗叼出来。 小狗子三个多月大,早已不是怯生生的模样,对眼前的人也没什么警惕性,欢欢喜喜的摇着尾巴上前咬着赵双双的裙子。 嬷嬷无奈:“这些小狗活泼的很,前两日还将督公的靴子咬坏了呢。” “哦对了,不止是靴子,连那些收集起来的荷包也都坏了,到处遍地都是里面的香料,于是整个屋子都弥漫着响起呢。” “那还真是可惜,狗子本来也是这样的,以后可以给他们做些玩具和磨牙棒。” 赵双双挠着小狗的肚皮,嬷嬷温和一笑:“姑娘还未婚配?” “这个” “我们主子也是可怜人,成日里只能养些猫狗派遣寂寞人家这个年纪,孩子都多大了,可我们主子也没这个福分,如此倒也算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说着,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十分之惋惜。 赵双双微一愣神,这版本怎么就如此不一样。她挠了挠头,这没弄懂这些话的含义。 可嬷嬷说的上心,她也只能应付着,想着既然过来了,不如就把做狗粮的配方教给他,顺便再做些喂给狗子们吃。 要自制狗粮,肉食方面固然是鸡肉牛羊肉最好,鱼肉自然也是可以的。 再配上果蔬一类混合加入,制成狗粮猫粮一类的储存放置,喂食也方便。 嬷嬷看她下厨,越看越欢喜,这年头,厨艺如此精湛熟练的姑娘可不多了。 于是主动帮忙打下手,顺便又套了些话,得知家世清白,欢喜劲儿更多了一层。 “这是在做什么?” 符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二人身后,他已经换上了干净了衣服,连头发也重新梳过。相比只扎了个辫子的赵双双,更显精致。 赵双双:“做狗粮啊,没看到你家小猫呢。” 符晓:“它们白天睡觉,不容易见到。” “没事,回头煎炸之后材存放起来,注意不要回潮,回头喂起来也方便,更利于狗子们的成长。” 听罢,符晓缓缓点头:“烦请你将配方写给我。” “要配方不是不行,咱们这关系对。” 符晓沉默了一瞬,“所以要加钱?” “要说还是您通透呢。”她熟练的往锅里到了热油,“看到没,就是混合起来切成小丁,直接丢进去。” 符晓看的认真,十分受教,也学着她的模样,抓起碗里的肉泥果蔬沾点面糊裹成一团。 她刚一伸手进去,刚好碰到他的手,前者稍稍一迟疑,后者则微微皱眉,略有些尴尬,“你这指甲太长了。” “” “正好,给你修一修。” “啊?” 他抬脚往外走,还专门打了盆热水,里面倒了些花油和新鲜的花瓣。 “这是做什么?” “给你修手。” “修手?” 符晓抓起她的手,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不得不说,整个过程很舒服,完全像是一种享受。 等洗完手上沾的面糊,才将她的手锦袍在温水里,然后用棉布仔细擦拭。修剪指甲也是认真轻柔,十分之专业。 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可事后却觉得也挺舒服,整个人便放松下来。 “你技术不错啊,剪的平平整整,一点都不刮人,以前想必” “以前经常在永安宫走动,太后的指甲便是我负责修剪,后来天机营成立,忙起来之后就再没机会了。” “原来如此。” 说来也好久没去看她老人家了。 符晓笑笑,“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我我是想问那帮蛮兵怎么办,是不是得想个应对之策。” 符晓:“我已经交代容楚,找人连夜制作一种机关,过两日便放置附近,只要他们出了那片淤泥之地,就等于落入陷阱之中。” 赵双双点点头,手指甲已经被修剪完毕,这才收回了手,怎料符晓仍紧紧抓住,“莫急,这是西域来的防冻油,抹在手上,可以防止皲裂。” “你还挺精致” “好时不惊,坏时不辱,擦好了,现在可以收回了。” 赵双双仍有些讷讷的,收回了手,下意识摸了摸手背,果然要滑嫩了些。 等做完狗粮回到赵家已经很晚了,院里还留了两盏灯,她以为没人发现,悄摸摸溜回房间,怎料却被飘絮和赵怀章抓了个现行。 飘絮手里拿着一壶酒跟在赵怀章身后,一开始看到赵双双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惶恐,可很快就转为平静,朝她行礼作揖。 “爹爹,这么晚还没睡?” 赵怀章:“明日我要进宫一趟,算起来,皇上对你的婚事极有兴趣,你可有意中人?” “对我的婚事有兴趣?您的意思是皇上打算指婚?” “看起来似乎是如此的,所以华贵妃也想让你进宫陪她说说话。” “”这皇帝管天管地还来管她的婚事?自然,肯定不会只是管婚事这么简单,必然还有别的利益关系。 比如制衡。 莫非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了? 赵怀章叹息:“若你有意中人,明日若是皇上问及,你如实说出便行,只要是你喜欢但也希望你此次不要再选错。” “”赵怀章今儿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尤其那种眼神? 复杂且无奈。 第二天一早她就跟着赵怀章进宫了,他身为大臣,先行去上朝述职,而赵双双则被华贵妃请去宫里坐坐。 说是长乐宫。 听到这二字,就想起丁一万的事,不就是和长乐宫有关吗,也就是和华贵妃有关? 她深吸了口气,跟在宫娥身边往殿内走,整个宫殿十分之奢华,雕龙画栋,丝毫不比皇帝 御清殿差。 可见皇帝对她的宠爱。 殿内空荡荡的,升了暖炉,还是有几分凉意,估摸是因为殿内过于空旷的缘故。 宫女们看到她,虽打了招呼,但也就没下文了,就连华贵妃跟前贴身的宫女也没个能说话的,任她这么静静站着。 感情这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耐着性子等着盼着,华贵妃没盼来,倒是盼来皇后跟前的兰姑姑,说是华贵妃在西苑那边搭了戏台子,正和太后等人一起看戏,让她转移地方过去。 赵双双应声称是,也没多想,紧跟着就赶过去。 负责带路的宫女一路上都有些不自然,问她什么也不肯答话,快到了目的地,只丢下一声去通报,就着急忙慌的跑了。 这举止行为怪异,正常人都能发现有什么问题。然而四下无人,想找个人问问路都不成。 赵双双左右看了眼,顺着唯一一条小路来到西苑四所。 眼前赫然出现一道铁门,离的越近,空气中熟悉的味道就越浓,这种味儿,比她对自己还要熟悉还要了解。 不是什么善茬。 她不想节外生枝,转身欲往外走,继续寻找那个什么戏园子,心想要是找不到的话就直接回长乐宫去等,也好比在这些鬼地方瞎转悠的好。 刚要转身,那铁门就被撑开一条缝隙。 里面传来躁动,一群乌泱泱的东西破开铁门冲了出来。 第202章 被迫 换上干净衣服的赵双双也朝皇后福了福身,皇后赶忙上前扶她起身,“无双不用多礼,幸好你没有大碍,不然本宫真是难辞其咎。” 赵双双稍退了一步,皇后也不在意她这些小举动,只是随意的指了指她身后的人,“可认得?” “不认得。”赵双双瞥眼看那个宫女,“不过方才见过,她和华贵妃在一起的。” 皇后但笑不语,继而走到宫女跟前,亲手撕下她的脸皮。 其余宫人见状也是大惊,怎么把人的脸皮给撕下来了? 可看着那恢复本来面容的兰姑姑并无痛苦神色,众人才稍稍放心。 易容术。 赵双双微缩瞳孔,皇后笑着道:“这下知道为何你会看到兰儿来找你了?” 符晓:“原来果真是嫁祸。” 皇后摇摇头:“是不是嫁祸,本宫不清楚,是谁要嫁祸,本宫也不清楚。但现在能知道的是,已经有人对无双出手了,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最为危险。” 赵双双问:“那皇后的意思?” 皇后:“本宫对你一见如故,也知你为人聪明,方才那种情况还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本宫很是欣赏你。”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几道人影前后走了进来,宫女甚至来不及通报,那明黄黄的身影就已经坐到了椅子上了。 宫人们面如土色,忙跪了下来,皇上倒是风轻云淡的摆摆手,“不用行礼了,皇后,事情朕已经听说,如果真是和华贵妃有关,朕也一定不会姑息此事!” 皇后:“皇上果然英明,臣妾相信一定会很快水落石出。” 皇上点点头,森森的目光落到了赵双双身上,上下打量一眼,才开口问道:“听闻你没什么大碍,如今看来也是万幸,这样赵将军也能安心了。” 赵怀章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一层苦涩,“方才确实是微臣失态了。” 皇上朗声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况赵大将军也就这么一个女儿。” 皇后笑道:“说到这里,臣妾刚才还在问呢,谈及这赵小姐的年纪,也是时候成就下一段姻缘了。” “哦?”皇上挑眉,斜眼看她,“皇后心中有合适的人选?” 皇后的目光落到符晓身上,嘴里却说:“暂时没有,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我京都青年才俊倒也是不少呢。” 皇上:“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为紧要的是把真凶揪出来,也好让赵将军父女放心才是。” “难得皇上如此体恤。”赵双双向前一福身,“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那些战犬?” 皇上看了一眼皇后,这才犹犹豫豫的,“恶犬伤人本就不对,虽是牲畜,也该承担责任的,不如就全部杀了。” 这些战犬可是花了高昂的价格购来的,如今说杀就杀,有些可惜。 符晓也没有要求情的意思,虽然情有可原,那些战狮子是被利用的,事实上确实伤了人,也差点 他凝望着赵双双所在的位置,迅速又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 赵双双感受到他的目光,似是能感应到他此番心境,于是故意叹了口气,低声道:“皇上,臣女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上次便知这姑娘才气逼人,皇上自然也喜她心思灵巧,抬了抬手:“你说。” 赵双双道:“人之所以能凌驾于万物之上,乃是因为人开了灵智,而牲畜鸡鸭鹅鱼生来劣等。” 绕了这么一圈,无非是想求情。 皇后:“人命总比牲畜来的更为重要。” “这是自然,所以无双的意思是人之命,同样凌驾于万物。也正因此可以主导万物,这狗既受主人豢养,那么这罪罚也该自然落到主人身上。” “好一句虎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椟之意,无双果然不愧是我大梁才女,那就如你所言,该罚的人就是符晓!” 符晓:“臣甘愿受罚。”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并让皇后准备晚膳,留赵家父女在凤宁宫吃饭。 符晓则负责彻查此事,弥补罪过,另外则是要罚俸。 本来皇上也要留在此间吃饭的,不过长乐宫那边却忽然出了事,他只好先过去探望。 皇后微一挑眉,纵然掩饰极好,却也藏不住眼中那抹失落。 她端坐正中,等待着宫人们布菜,期间还命人送上了从西境运来的奶酒,看着也是颇有心意了。 等菜品上齐,皇后才端起酒杯,“这一杯是本宫敬将军的,你为我们大梁付出许多,应该敬你。” 赵怀章受宠若惊,连忙端起酒杯还礼,“皇后言重了,作为臣子为皇上分忧是应该的,作为将军,镇守边关更是当仁不让。” 皇后:“好了,就莫说这些客套话了,本宫想你肯定喝惯了西境的酒,所以特意让人送了过来,不知合不合将军的胃口?” “自然自然。”赵怀章不喜欢这种场合,就坐下这么一会儿,便已是坐立难安。 皇后笑笑点头,而后便有宫女上来用银针试毒,兰姑姑刚拿出银针刺入,那银针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 变黑了? 在场之人皆是脸色剧变,赵怀章也突的一下站起身,正要吩咐人封锁凤宁宫时,皇后却出声阻止了。 皇后垂下了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挤出几个字,“赵将军,此事千万不要声张。” 赵怀章:“可是有人竟敢在你的饮食中下毒,为何不告诉皇上?” “其实这不是一次两次了。”皇后叹了口气,屏退了殿内众人,只留下兰姑姑。 兰姑姑不情愿的看了她一眼,“真的要拿出来吗?” 皇后点头,无声应是。 兰姑姑只好把柜子里的东西翻腾,里面有带毒的匕首,有巫偶娃娃,还有死去风干的蛇,那种呈三角形的蛇头。 是毒蛇。 赵双双也是一惊, 不过很快平复下来,既然皇后不肯声张,足以说明她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赵怀章眉间挂着铁疙瘩,抚平不开,他看着这些物件,咬牙问:“到底是谁居心叵测,连皇后都敢毒害?” 皇后难得在外人跟前流泪,此刻却也是绷不住了,她苦笑:“都以为我这个皇后做的稳当,可一个膝下无子的皇后,又能稳到哪里去?所以我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能活到现在也是运气好罢了。” “皇后切莫如此说你放心,我一定把背后的人揪出来,不管是什么人,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皇后:“这样一来只怕又打草惊蛇,若那人以后还要对我不利,岂不是轻而易举?再者,将军你过完年也要离开京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尽量提防着就是了。” “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一味的提防忍让,只能让宫里人更加轻视我们。”兰姑姑含泪看向赵怀章,“赵将军,您与娘娘也算有兄妹之谊,难道真的要看着娘娘被奸人毒害吗?” “兰儿,别说这些话,本宫虽膝下无子,虽不如华贵妃受宠,但我到底还是一国之母,那人也不敢明着来。好了,把这些都悄悄倒掉,继续吃饭。” 从凤宁宫出来后,赵怀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刚才吃的是大饼配开水,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一问,你在皇后宫里吃的什么啊? 大饼,信吗? 赵怀章微微叹了口气,赵双双扭头看他,“爹爹是不是在想皇后娘娘的事?” “有这么明显吗?” “” 赵怀章叹息:“要是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管?闺女,你先回去,我晚点再出宫。” “或许皇后就是想让你知道呢?”赵双双挽着他的胳膊,继续说道:“或许皇后就是想借你的手来除掉背后的人呢?” 赵怀章:“闺女你的意思是” 赵双双叹息:“宫中局势很明朗,皇后和贵妃已经斗起来了,华贵妃家世好,皇后不仅无子,家族势微,她最想要的就是能够有人在这个时候支持她。” 听到这里,赵怀章明白了,“就是说她是故意在我这里表现出来,是希望我能支持她?” 赵双双:“我知道,就算她不这么做,爹爹也会伸出援手。再者,今日我们从凤宁宫出来,出了这么回事,不管原委如何,我们也算已经被动站位了。” 第203章 被迫(2) 在宫里这一波三折的事儿,陵容在家里也收到消息了。 担心归担心,可明日就是嫁娶的日子,家里上下都在为两个姑娘准备着,自然没人能体会她这份心境。 老太太在看请婚书,毕竟是两个孙女同时出嫁,时辰和轿子等等的可不能弄错,所以需要一再小心。 陵容心里不踏实,就托人出去说自己不吃晚膳了,天还没黑就到门口等着了。 “大嫂站在风口上,当心着了凉气。” 陵容循声看去,来人穿了绯色对袄,手里捧着一个小炉子,身后还跟了俩丫鬟。整个人在雪地里行走,像是一株梅花。陵容微微一笑:“我在等怀章父女俩。” 柳姨娘:“我便是猜到了,所以给你送了衣服来。” “何必这么麻烦,我常年强身健体的,还没那么娇弱,倒是你,听说刚生完孩子不久,身体一直虚着。我这个做大嫂的也没时间去看你,希望你不要见气才是。” 柳姨娘笑容和煦:“大嫂说笑了,我怎么会见气,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大嫂从不会嫌弃我的出身,所以大概是因为这样,妾身对大嫂才会打从心眼里喜欢。” 陵容是个淡漠的人,除了自家亲人,和这些外人都说不来什么话,所以面对如此示好,她显得有些无措。 不过好在柳姨娘是个善解人意的,和她相处总是觉得很舒服,可以很自然的做自己。交谈后,陵容倒也打开了话匣子,一说着,便操心起来自家女儿的婚事。 柳姨娘点头表示理解,“父母都是如此,别看我们家勺儿还小,其实做父母后,我便也能体会到那种心境了。” 陵容:“你生的可是儿子,如今含玉自作自受被休了,你不就有机会当上二房的主母吗?你的儿子也能扶正了。” “我可不敢有这种想法只要勺儿能平安长大便也是了。” 陵容点头:“倒也是,不过初儿是个听话的,也是个乖巧的,还希望你能怜惜这个孩子。” “我与初儿也很是投缘,虽然我比他年长不了几岁,但从心里也将他看做自家孩子。”说到这,她将自己亲手缝制的骑服拿了出来,“这不是马上冬猎吗,我我手艺不好,可还是想尽一分心力。” 陵容上手去摸,她虽常年跟着夫君在边关,但好歹是个妇人家,对这些东西,天生就敏感。 一摸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她颇有些惊奇,拿起衣裳抖了抖,“做工很精致啊,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出自天衣楼的呢。” 彩云道:“那是自然,当初我们家姨娘还没过门的时候,可是江南绣娘呢,她出手的东西,必然是数一数二的。” “彩云,不可胡说。” 陵容道:“彩云说的是事实,你的手是真的巧,我就不一样了,想给孩子绣个鞋面也是横竖七八不成针。” 柳姨娘闻言,立马道:“不知大嫂想绣个什么样的鞋面,兴许我还能指导一下。” 提议是不错的,可看着她的手如此针迹斑斑,又如何再忍心让人操劳。柳姨娘注意到她的目光,连忙道:“我本就是绣娘出身,粗使惯了,再说只是指导而已,也不妨事。大嫂不要嫌弃才好。” “怎么会呢。”陵容也是个热心肠,人家敬她一尺,她便敬其一丈,连忙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推脱,明日你有空便过来坐坐。” 正说着,一辆马车驶来。陵容伸长脖子看去,神色颇有些复杂的望着车上下来的人。赵怀章略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干巴巴喊了声‘夫人。’ 夫妻一二十载,对方一举一动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陵容也没多说什么,拽着他回房。 飘絮闻讯赶来,看了眼赵双双,“主子,这是怎么了?夫人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赵双双摇头:“我也不知道,莫非”她眼睛转了转,拉着飘絮到门边上悄摸听着,但声音有点小,还嫌不过瘾,又扒拉开窗户的一条缝隙。 飘絮:“主子,偷听墙角非君子所为啊。” 赵双双:“管他那么多呢,万一待会打起来也好帮忙啊。” 飘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里屋,陵容自顾自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把之前找来的绣花样子都扔到了一边,淡淡道:“不错嘛赵怀章,进宫一趟还真是春风得意啊。” 赵怀章干笑:“夫人你这话说的,我我什么春风得意啊,倒是今天丫头的事儿才是把我吓坏了。 ” “开始我也很担心,但后来细想想也用不着我担心,毕竟这宫里可不是有您的老熟人吗。” “咳咳,夫人,您这话可不要胡说啊,那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不也没发生什么吗?” “发生什么?”陵容几乎跳了起来,“你还想发生点什么?好啊赵怀章,我丢下我闺女,跑到西境陪着你吃苦,你倒好你还想发生点什么?你都多大年纪了,到底知不知羞!” “夫人你小点声,让人听去了怎么想?” “亏得你还有脸,还知道要保住晚节!” 赵怀章叹了口气,走到她跟前,低声下气的给她捶肩捏腿,“夫人,这绣花样儿挺好看啊,是夫人亲自绣的?” 陵容别过身子去,“从小大大闺女跟我们在外面吃多少苦,如今长大了,和禹王出这么回事,我这个当娘的也没有好好保护她,现在二房三房都嫁出去了,免不得就要等到双儿我也是想哎” 说到肉麻处,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赵怀章也表示理解,握了握她的手,“夫人,是我对你们不住,原本可以留在京都的” 陵容:“现在倒也不担心这个了,只是你此番进宫皇上可有其他意思?” 赵怀章抿了抿唇,决定还是把今天在凤宁宫发生的事说一说。陵容闻言,仔细分析后竟和赵双双看法一致。 她也只说了一半,怕的就是怀章藏不住事儿。 心里却已暗暗决定得进宫见见太后了,一旦真的有任何事,只怕二十年前的旧事会被挖掘出来,到那时,别说自保,兴许还会连累整个赵家。 赵怀章见她还是眉头深锁,伸手抚平她的眉毛,“好了夫人,别担心这些事了,为夫答应你,以后小心提防好不好?” 陵容叹了口气,指了指匣子里的东西,“这是我给那俩丫头准备的妆面,一些首饰什么的,反正平日里也用不上,就拿这红玉珊瑚来说,还是之前太后赏的,一直都存库房里。” 赵怀章:“那足够诚意了呀,夫人费心了,所以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陵容:“就知贫嘴,不和你说了,去看看我闺女咋样了” 一听娘亲要出来,赵双双赶紧拽着飘絮往自家屋里跑。 “主子这便是做贼心虚了。” 赵双双:“此言差矣我这是为了和谐社会作出贡献。” 只是没想到那皇后居然和赵将军还有这么个情况。 飘絮眼里藏着几分羡慕,“确实也没想到,老爷夫人竟如此恩爱信任,想必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别人能分开他们。” “这一点应该是如此的。” “双儿?在屋里吗?” 赵双双朝飘絮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立马开门退了出去,陵容看了她一眼,“飘絮也在啊。” “夫人,奴婢先出去了。” 陵容点了点头,看着飘絮这身子板,宛若婆婆在看儿媳一般,“飘絮也与你差不多大,也该考虑考虑婚事了。” 赵双双替她倒茶,“你操心我便算了,怎么连她也操心起来了?” 陵容:“娘不也是为了你好,怕别人说你刻薄寡恩,对了,最近有些人家上门提亲,可有喜欢的男子?” “” 果然,催婚这一事儿,历朝历代传下来的。 原来回到古代也躲不过这个便宜老妈的催婚! 赵双双略有些尴尬的抽回手,“我现在还没这方面的打算如今大姐和五妹都嫁出去了,屋里一下子就空了,我要是再嫁出去,那这赵家不就门庭冷落了?” 陵容倒也没强迫她,只道:“这话可莫让你祖母听去了,别看她现在病在床上,真要听到这番话,得跳起来说你几句。” “哦?她会说我什么?” “说你真当我们赵家男丁没了,得靠着你一女流撑起门面?” “确实,这像是祖母的作风。” 陵容握了握她的手,“这簪子是娘亲此生最看重的东西,你可一定得好好保存啊。” 赵双双拔下簪子,是一枝碧玉鎏金簪子,端的也是淡雅出尘,又不失贵气,只是簪子尾部别有心裁,与旁的簪子略有些不同。 “娘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存不过这簪子,是不是和陵家有关?” 陵容脸色一变,却道:“是有关,是你外公留下的东西,死者为大,长者为尊,这是娘的念想,现在就是你的念想,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娘亲放心,我在,它在。” “傻瓜,如果真到那时候,就算它毁了也不要紧,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将赵双双拥入怀中,赵双双浑身一凛,一种奇怪的情愫在心里发酵,像一股暖泉涌入心间,缓缓流淌。 第204章 嫁娶 普通人家婚嫁就已经是喜事,何况还是赵家,两方都是门当户对,这排场自然不小。 赵家上下挂了喜绸,洋溢着一片喜气。 再度看到这些,老太太颇有几分唏嘘,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在自己生辰的时候可怎了生辰的时候却出那种不祥的事。 旁人见她满脸惆怅,心知定是想起往事,于是出声安慰一二。 老夫人摆摆手:“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天是两个孩子大喜的日子。”她转头看向旁边的温嬷嬷,“福星请来了吗?” “请了请了,都是百岁老人,家庭和睦,儿孙孝道者。” “那就好那就好”她叹了口气,“一定要找福寿双全的老人才有资格帮俩孩子梳头盘髻” 温嬷嬷有心安慰,却见老太太有些乏味的摇摇头,“行了,看着点时辰,等差不多了,人家该来迎亲了。” 两个人的婚事,时间上只错开了半个时辰的样子,但是按照对方远近距离的看的话,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赵无月木讷的坐在妆台前,看着喜娘忙忙活活的添置东西,她就更觉得乏味觉得恶心。 赵怀义到底三房的管事儿的,自家女儿出嫁,免不得要过来看看,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满地的碎片,屋里的摆设,瓷器,此刻都化作了乌有。 “这是在闹什么?” 赵无月一把扯下凤冠,狠狠摔在地上,撩起裙子上前就将凤冠踩了个稀碎,带着哭腔:“闹什么,你问我闹什么,我根本不想嫁给姓王的,你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可偏偏不帮我求情,不求情就算了,居然眼睁睁看我往火坑里跳!” “胡闹,你看你这像什么?” 喜娘只好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老爷您也别生气” “混账东西,要不是你当初做那些事,败坏了名声,能有今天的下场?现在人家肯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你还要怎样?” “呵,说到底你还不是贪图人家的聘礼罢了,赵怀义啊赵怀义,今天你非要逼我出嫁,那我赵无月这辈子不管好赖,那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别妄想能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你!”赵怀义气的手抖,赵无月毫不怕死,迎着他的手掌把脸凑了过去,“打啊,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与其让我嫁到王家,倒不如让我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清净的很!” 赵怀义也是个急性子,听她这么激怒自己,也顾不得别的,抬手就是一巴掌落了下去。 忽然一下,全部都静了下来。 赵无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巴掌落在脸上的一瞬间,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她是万万没想到,父亲居然真的会打自己。 变了,一切都变了,自从母亲被休离开后,一切都变了。 以前就算是假装的,父亲却也会时时过来探望俩姐妹,特别是小时候,每次父亲出海寻物回来后都会带着许多奇珍异宝,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以前父亲也说过,在自己出嫁的时候会准备很多东西,绝不让自己受委屈被婆家看不起,再到后来,父亲又说女儿真的长大了,越是长大,反而舍不得嫁出去。 这个曾经仁爱的父亲,此时却动手打了自己。 赵无月想争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偏偏还是控制不住鼻酸,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落。 赵怀义回过神来,目光柔软了些,可看着满屋狼藉,看着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心里还是憋着一肚子气,竟什么也没说,拂袖往外走。 赵无暇一行人只好匆匆行了礼,赵怀义冷哼一声:“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就不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妹妹?” 赵无暇没吭声,等他走后才起身进屋,让人收拾着屋里这些碎物。赵无月一下子就扑了过去,躲在姐姐的怀里,嗓子像是被塞住一样,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了,妹妹,没事的。” “姐姐,王若一真的是我不能嫁过去啊!” 赵无暇微微一笑:“傻瓜,姐姐早就想好了,不然也不会选择让你和你大姐一同嫁出去。” “”赵无月忽然止住了眼泪,“这是什么意思?” 赵无暇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重新从箱子里找出一顶凤冠给她戴上,吩咐喜娘重新给她擦干净脸,重新梳妆打扮。 赵无月脸上还挂着莹莹泪水,“可是姐姐,爹爹已经变了,他刚才还动手打我姐姐,娘亲还会回来吗?” 赵无暇安慰道:“当然还会回来,要是弟弟知道娘亲的事,你以为他会这么算了吗?只是现在时候还不到,得等我准备周全再告诉他。” 准备周全 赵无月认命的闭上了眼,将盖头盖上。 她这边迎亲的时间要早一个时辰,所以这会子让福寿双全的老人亲自梳了头,赐了福,才被簇拥着去花厅向赵家的长辈亲人拜别,算是在娘家最后一趟仪式。 赵无艳这边要晚一些,倒也不急着出来。 她平日里本就素净寡淡,今日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脸上施了浓妆,倒显得有几分明艳。 “这喜娘的手艺可真不错,不愧是天衣楼的大师傅啊。” 秋意笑嘻嘻的:“要说玉笙姑娘的手是真的巧,得亏当时没走着以后我要是成婚,姑娘能不能也给我梳头?” 飘絮笑道:“才多大些年纪,就已经想着要嫁人了,那不然让主子在院里给你寻个小厮发配了。” “去去去,今天是大小姐的日子,我也是顺着说而已”秋意拿着桌面的金银首饰比划,“这些都太俗气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赵无艳无精打采的,对这些好像并不怎么上心,于她而言,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也仅仅是身外之物罢了。 她蔫蔫的合上那些匣子,“都是些不打紧的东西,我嫁到谢家的话也是用不上了,那边聘礼给的还算很多,为了我的嫁妆,母亲也准备了许多。” 赵双双忽然明白了,“所以大姐是想把这些东西” 赵无艳:“等我嫁人后,许多事就不那么方便了,这些东西还是二妹你帮我保管,若是故人有事相求,就麻烦你多多照拂。” “大姐” 赵无艳摆摆手:“其他的话不用多说,既然我已经决定嫁到谢家,自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送我上轿。” 赵双双重重点头,“我送你上轿。”而后她又拿出一个锦囊递给了大姐,“这里面装着的是傅大夫准备的清心丹,有解毒起死回生之效,拢共就这么两颗我没什么好送的,那些个俗物也不想将就给你,所以就花高价买下。” “既是这样的好东西,恐怕不止是高价。” “哎,大姐还真是聪明,瞒不过你便也罢了,确实精贵,不过那都是我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赵无艳点点头,握住手里的瓷瓶,“我一定会好好保管,也当作是替你保管,无双,我走了。” “大姐照顾好自己,如果他敢欺负你,我绝不姑息。” “你啊,倒是比墨儿还贴心。” 送亲出嫁,自古不是父亲就是兄弟,可今日却是赵双双和赵墨一道送新嫁娘出去的,自然,赵怀礼也不会缺席。 领着女儿,拉着她的手一一去拜别家中老人,然后才领着她上花轿,花轿落帘的一瞬间,仿佛真的已成定局。 赵无艳也似乎看到人群中一个落拓而萧瑟的背影。 她拿下遮面的喜扇子,往窗外看去,目光一直追寻着。 谢家公子端正的骑在马背上,沿路与送亲的百姓和队伍互相道喜,此番看着,到底也算是两两相配。 敲锣打鼓的喜声远去,沈凤仪再回神时,已哭的像个泪人。赵怀礼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瞧你这点出息,在跟前的时候,天天嚷着要无艳嫁出去,现在真的嫁了,倒是不舍了。” 沈凤仪:“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然心疼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习惯” 赵怀礼:“放心,谢家人品敦实,不会亏待了她。” 第205章 换亲 马车浩浩荡荡离去,谢公子前不久任了职,原本是打算直接回谢家先拜堂,三朝回门之后带着妻子回娘家过完礼再去邻县。 奈何邻县出了好几回人命案子,不能一日无官,所以谢公子只能这会子就迎亲上路了。 谢家夫妇也都在隔壁县早早装点等候着了,所以这会迎亲队伍便直接出了城。 赵无艳也觉得哪里不对,挑开帘子往外看,谢公子察觉新娘子异常,故而停了下来,“娘子,得委屈你多坐一段路程的轿子了。” “为何?” “此事我和岳父商议过,只是没来得及和你说。”他将原委道出,赵无艳也不是不通情理,现在于她而言,这路途虽然长了些,却也足够让她整理自己的心绪,真正和过去告别。 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又行了一段路后,迎亲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前头有人拦路,原是穿着嫁衣在此等候的赵无月。 谢公子对这女子是有印象的,当初也觉得还算率真可爱,只是在宫宴里发生那档子事后,对她的看法便没那么好了。 到底是斯文人,他抬了抬手,抱拳道:“五妹,今日该是你大喜日子,为何会在此处?” 赵无月道:“我是刻意来等姐姐的。” 轿子里的赵无艳一听,忙掀开喜帕,“无月?” 赵无月大步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头上的钗环就触的叮当作响,她手里捧着一个包袱,“大姐,我原本是走在前头的,王家的别苑就在那边。” 她指了指这条路尽头处的左边,远远望去,确实能看到飞檐楼阁。这王家有钱,人尽皆知,所以处处是别苑什么的,也不稀奇。 反正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自家儿子喜欢,那些规矩体统的,也当不得事。 赵无艳意会的点点头,只是不明白为何五妹要专程等着自己。赵无月左右看了眼,避开了新郎的视线,“这是他让我给你的,说你最喜欢吃寿喜包,说是最后一次给你包包子,让你务必好生品尝。” “他”赵无艳神情一变,“五妹你” “大姐你放心,我绝不会乱嚼舌根说来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哎,只可惜我现在自身难保,不然怎么也会帮你一把的。” 赵无艳摇摇头:“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这寿喜包虽是我的最爱,但今后我不会再吃。” 不吃? 赵无月微怔了一下,随后又道:“可是大姐,他就在前面等你,难道你不想再见他最后一眼?”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相见争不如不见,劳五妹费心了,你请回。” “站住!”赵无月有些恼了,“我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没想到大姐你居然这么善变,前一刻还和人家爱的死去活来,现在说不见就不见你,你可知道他为了来见你,已经” “已经怎么了?” “已经快死了,他” “他他到底如何了?” “哎呀,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清,走大姐,我带你去看看,他就在前面!” 谢公子见俩姐妹匆匆往林子里钻,顿时心生不妙,“五妹,你这是要带我娘子去何处?” 赵无月:“我我内急,一个人害怕,让大姐陪我,你们可不许跟来啊,否则我名声可就毁了。” “”谢公子皱着眉,挥退正要追逐上前的下人,耐心的留在原地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一个盖着鸳鸯喜帕的女子走了出来。大抵是视线被遮住,她走起路来也歪歪斜斜,喜娘和贴身丫鬟翡翠瞧不过去,便立马上前将她迎了过来。 开始谢公子也担心新娘子会临阵脱逃。 之前说是逃婚的事,虽然有老丈人各种解释,可心里还是像扎了根刺,现在看到她再次回来,那根刺,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翻身下了马,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冰快些上轿,再行一个时辰就能到地方了”说着他往后看了看,“怎么没看到五妹呢?” 新娘子没说话,只是摇摇头,而后抽回了手。 林子那边有些动静,敲锣打鼓的,似乎也是迎亲的队伍。 谢公子道:“莫非是已经走了?那走了便走了,你先上轿,委屈你一下。” 新娘子点了点头,轻声细语的嗯了一声。 两方迎亲之人各自往目的地奔去。 这一路摇摇晃晃,让人头晕恶心,再次醒来的时候,赵无艳只觉浑身乏力,喉咙痛的说不出话,连视线都变得格外模糊。 只隐约听到门外的动静,一些脏污下流的话堪堪入耳。 “翡翡翠”她声音有些嘶哑,刚要起身,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脚步不稳的栽倒在地,紧接着便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她有些抗拒,“别碰我” “别碰你?哼,你现在都是老子的女人了,想怎么碰就怎么碰,别说我碰你,就算今儿让我手底下那些人碰你,你也得受着!” 这声音 不是他! 赵无艳奋起反抗,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兴奋和谩骂。 第二天一早,谢公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妆台前的人。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后拥住了妆台前只穿着中衣的女子,把头埋在她脖间,“娘子” “夫君,你醒了?” “嗯。”他呵出一口热气,抬眼看了看身边之人,却惊得立马跳开,不断揉搓眼睛,“你” “这么惊讶做什么,昨天不是还夸我腰肢细软么?”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眼睛却是深不见底。 谢公子咽了咽口水:“你你怎么会是你,难道昨日拜堂和我拜堂成亲的是你!” 赵无月:“不仅如此,就连洞房花烛的也是我你大惊小怪做什么?生米煮成熟饭,错也错了,还能怎么着?“ “错了就该拨乱反正!”说罢,他打开门就要走出去,赵无月对着镜中涂了口脂,不慌不忙道:“你倒是去啊,如今你才上任就出了这种事,我的名声倒是无所谓了,可你就不同了再者” 她拿起旁边瓷青花的手炉,隔着布垫握在手里,“不管我之前在宫宴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至少给你的时候不也是冰清玉洁,可这个时候日上三竿,也不知姐姐如何了。” 赵无月的目光落到红罗帐之中,那席间一片雪白,雪白中沾了一点艳红。谢公子微缩瞳孔,那艳红过于夺目了些,除此,赵无月的话更是刺耳。 “少夫人,少爷,该向老爷夫人敬茶了。” 丫鬟的声音在外响起,谢公子好半天缓不过来神,直至门外的催促声越来越大,赵无月才勉强应付了一声。 她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丫鬟们自是没见过这位新少夫人的,见这架势,也不敢怠慢,连忙簇拥着上前。 而身后,谢公子也提步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赵无艳再醒来的时候更是衣不蔽体。只瞧着翡翠趴在床边哭诉,她疲倦的抬了抬眼皮,全然不畏惧这些了,只是木讷的起身坐了起来。 王若一仍是醉醺醺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没想到没想到,你五妹心眼子这么脏这么多,你也怨不着我,我昨儿也压根不知道是你。” 赵无艳面目灰冷,王若一倒也不是那种别人冷了脸就不吭声的,他厚着脸皮坐到妆台前,拿起一件物件摆弄,“作为男人我是最了解男人的,已经米已成炊,我想那老谢肯定不会来找你了。” “既然不找你了,你就放心在我这住下,做我王家的媳妇,也是为了保全各自的脸面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必然也不会亏待于你。” 赵无艳昂头看他,目光沉的如水,王若一仍是一脸轻佻,“你也别这么看着我,若是不信,那为何姓谢的没来接你?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被换了?” 这番话下来,她彻底陷入了沉默。 王若一耸了耸肩:“虽然我名声不好,可你不是赵无月,我也不会欺负了你去,到底也是我王家的当家主母。”他走到赵无艳跟前,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听说你会音律,不如给我弹奏一曲,就来首十八摸怎么样?” 翡翠怒道:“你这个登徒子,我家小姐乃正经姑娘,怎么会这些淫词艳曲,你要是想羞辱我们家小姐,你你就直接些,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 “哟”王若一上下打量翡翠,小丫头长的水灵灵的,脸上带着几分婴儿肥,他顿时来了兴趣,“小丫头倒是个牙尖嘴利的” 赵无艳意识到什么,将翡翠拉到身后,“我早就给翡翠许了人家,婚书也奏请了官府的” 王若一悻悻然:“娘子何必紧张,我王若一岂是那种烂鱼臭虾,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怎么也不会对你身边的婢女下手的。不过前提是娘子你得拴住我的心才行啊。” 赵无艳冷笑:“莫说这些废话,我只问你一句,换亲这件事既已成定局,我无力更改什么,所以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眼下我就要问你,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若我说不知情,你肯定不会信。” “我明白了。” 王若一微缩瞳孔,“娘子打算怎么做?” 第206章 请客 “爷,爷!”容楚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屋子。 人还没站稳就看到符晓健而有力的后背。 只是这后背上多了好些伤痕。 容楚呆愣片刻,符晓自顾自系上衣带,风轻云淡的看了他一眼,“出去。” “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出去。”他语气淡淡的,却是不容反驳。 容楚只好先退出去,然后隔着门窗对里面说:“爷,事儿已经处理好了,礼也送了,不过那赵姑娘也真是,居然让皇上责罚您,这一年的俸禄可又搭进去了” “少废话,她这是为我好。”符晓已穿戴整齐,打开门站在那,“备车,现在就过去。” 为你好?还真是被冲昏脑子了。 容楚瘪瘪嘴:“早就准备好了,那东西都带吗?” “都带上,第一次登门不能失了礼数。”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嬷嬷,嬷嬷笑眯眯的:“您也无需紧张,只是寻常见个面,只要礼数周到,尊老爱幼,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咳我”符晓有些不自然,“那衣服可还合适?” “年长者都喜欢欣欣向荣的感觉,这身鹅黄袍子正合适呢,配着这雪白的狐肩,恰到好处。” “那我先去了。” 从上马车到下马车,他手心里都捏了一层汗。 门房见他登门,也没多问,立马就领着进去了。 这次设宴招待并非是全府上下的,而是大房这边设宴,因而自然是要去映水居那边。 以前来的时候没有好好欣赏过,这次还是头一遭驻足。 几个小丫鬟走了出来,手里都端着盘子进屋,芍药等人则热情的把符晓请进去。 容楚不想跟着进去,就在外面园子瞎晃荡,饶过假山,一眼就看到姑娘在池塘边,半个身子已经偏出去了。 这是要轻生啊! 他当即冲过去,一把拽着姑娘的胳膊,拉着她下来,“有什么事想不开非要轻生呢?” “我我没有。”姑娘想挣脱,奈何对方抓的好紧,隔着袄子都感觉到胳膊酸痛。 “咦,是你?”容楚一下子就乐了,“秋意姑娘,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想不开是不是你们家主子欺负你?不过看着也不像啊” 秋意斜眼看着他的手,现在还紧抓着自己胳膊呢,有些不适,指了指,“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你赶紧松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过你这到底怎么了?” 秋意:“就你事多,我是捡我的荷包啦,刚才不小心掉在水池里了。”她一把拽过容楚的手来到池边,“你看看,石头上面是不是有?” 容楚这才发现就在距离池子大概五米的地方有块凸出来的石头,上面确实躺着一个荷包,已经被水浸湿了一半。而秋意姑娘手边还有根树枝。 联想刚才种种,姑娘应该是想用树枝把荷包给勾起来。 容楚瞬间明白过来了,感情还真是自己误会了。他连忙致歉,秋意双眼一转,随即道:“歉意我收下了,总的来说你也是为了我好嘛,不过” “没问题!” “啊?”秋意傻眼了,“我还没说呢” 容楚轻巧的跳了下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男人应该做的。”他稳稳落在石块上,那石头有些不平,仅能站下一只脚,见他身形不稳摇摇晃晃的,秋意也揪着一颗心。 他弯腰捡起荷包,朝围栏边的姑娘挥挥手,“看到没,小爷身手敏捷,就是这么快。” 秋意:“看到了看到了,快上来,可别掉下去了!” “怎么会掉下去,我这身手在京都要是排第二,绝对没人敢排第三!”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小心点啊,那边很滑的。” 石头常年被水浸泡着,还有些许青苔,自然比较滑的。容楚熟练的运用轻功跳了上去,而后将锦囊交付给她。 秋意欢欢喜喜的接过荷包,数了数里面的银子,发现一颗没少,才放下心来。 容楚:“你这财迷样,和我一个兄弟倒是挺像的。” 秋意脸色一红:“多谢你啊容大哥。”她小心翼翼收好荷包,“你怎么在这啊,你们家主子呢?” 容楚:“主子已经进去了,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所以四处瞎溜达,反正又不是我见岳父。” “什么父?” “没什么那你待会要做什么?” “要做的可多了,我还要砍柴挑水” “等等”容楚及时打住,“你不是一等丫鬟吗,怎么也要做这些粗使丫鬟的活儿?” 秋意得意洋洋:“这你就不懂了,主子最喜欢吃我熬的粥不过熬粥还早,何况今天还是老爷请符督公吃饭,多难得的场面啊,走,咱去看看。” “”容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拽走了。 桌上是美味佳肴,足足摆了十三个菜。 陵容笑意和煦,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男子。赵怀章却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就直勾勾的盯着那盘子里的红烧肉。 “感谢符督公莅临蔽府听小女说督公喜欢清淡,所以准备这一溜儿的菜,也不知是不是合你的胃口。” “哼,我们家女儿胃口重,生平最是厌烦这些个清汤寡水的,她和我一样,喜欢吃肉,无肉不欢。”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吃的重些。”符晓立马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腰板,“这些菜我也很喜欢,难为赵夫人费心了。” 陵容笑呵呵的:“费心什么,这不都是双儿让备着的” 压根就不知情的赵双双此时尴尬的能扣出三室一厅。 她强颜欢笑:“符督公,你就吃,这青菜萝卜,摆明了是我娘要把你当成兔子养。” 符晓应付着说是,赵双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是真紧张啊,紧张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赵将军的眼神能看到我的心底,莫名其妙的这还是第一次。” 赵双双恍然,原来也有你害怕的时候啊? 再看看赵怀章,那直勾勾的目光,好像长了刺,他忽然咳了一声,狠皱着眉:“不像话,食不言寝不语,嘀嘀咕咕的做什么?” 陵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天到晚抽风似的。” 赵怀章闷着头,“吃饭!” 符晓立马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他喜欢吃豆腐,那豆腐滑嫩白净,吃进嘴里更是绵软细腻。 筷子刚碰到豆腐,还没夹起来,赵怀章又是一声咳嗽,那豆腐竟跟长了脚似的,立马滑走了。 符晓有些不安,这会子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什么,似乎是赵家父母将他当做无双的意中人了。其实是与不是,也没什么所谓。 但自己这种身份,难为人家不会接受。 他脸上带着笑意,转而去夹别的菜,赵怀章瞪了一眼,他又立马换了菜品。 赵双双看不过去了,直接把豆腐端到他跟前。 陵容意会的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赵怀章的腰子,赵怀章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默默喝完杯子里的酒。 “其实符督公也算一表人才,你之前的种种事迹我也听说了些,虽然我们夫妇不在京都,但这消息总还是灵通的。” 符晓:“是,我生平没有几个佩服的人,赵将军便算是一个,女人之中,除了当今太后,最敬佩的便是赵夫人。” 赵怀章冷哼:“少在这里口蜜腹剑,你们太监都是蛇蝎心肠表里不一,我且问你,若危难之时,你身边的人遇到危险和性命攸关之事,该当如何?” 符晓郑重道:“自然是拼之护之。” 陵容微微一笑,似是很满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态度。赵怀章的目光锐利的盯着符晓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符晓莫名松了口气,但仍显得很拘谨,越是得了赵怀章的软声细语,就更紧张了些。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菜都快凉了,双儿,跟我去打个下手。” “哦好。” 赵双双被完美的支开,席间两个男人坐着,那气氛简直让温度下降了十几度。 符晓看着倒没什么,神情自若,实则却不断的往门外瞟。 明明知道这母女俩前脚才刚出去,再快也没那么快回来。 陵容带着女儿去小厨房热菜,她一边忙活手里的菜,一边朝飘絮使了个眼色,飘絮会意过来,开口问道:“主子,你和符督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看他今天准备这么多东西,可见也是很重视的。” “可不是!”秋意不知从哪钻了过来,捧着碗递过来,“刚才容楚说符晓符督公本来就很穷,罚了一年的俸禄呢,还说是你造成的这些都算了,人家今天带这些礼物,估计把亵裤都当了。” “”陵容不悦:“听听,这是一个姑娘家家该说的话?” 秋意吐了吐舌头:“夫人您别生气,奴婢这不也是为了主子好嘛,所以督公是用心了的。” 陵容点点头:“所以你对符晓是怎么看待的?” 第207章 三朝回门 赵双双陷入了沉默,陵容倒是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不用担心你爹爹那边,你爹爹那边还有我呢。” “难道娘亲不介意他的身份?” “介意肯定是介意的。”陵容不舍的拉着她的手,“一开始我接受不了,可是后来多方打听之下觉得也不是个什么坏人,而且今日一见,也算是个一表人才,称得上玉树临风。” “仅仅是如此?可我赵家这一房就我一个闺女,将来若是不能后继香灯” “傻孩子,能后继香灯固然好,可若真是你心中所喜,能不能传宗接代又有何妨呢?再者”陵容叹了口气,望向天边之色,神情也是晦暗不明,“很快就会有一场变节。” 所以娘亲的意思是想托孤? 赵双双有些紧张起来,“是不是皇上那边” “没什么,都是些小事罢了,娘亲会看着办的。”她抬手摸了摸女儿的鬓发,“娘亲不是个落俗的,若是将来他待你不好,纵然我们失势,也定会让他脱一层皮!” “能遇见赵无双,算是符晓此生之幸,我一定会待她好的,珍她惜她。” 赵怀章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斟酒,然后递给他,“喝酒。” 话说开了,虽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好在眼前的赵将军也没有继续刁难,符晓总算能松口气。 一家人也总算把饭吃了,吃完后陵容故意让赵双双去送人,想来就是想单独给些机会和相处时间,反正最后还念念叨叨的。 新婿登门总是热闹的,这是长房的意思,所以老太太也没有刻意说什么阻拦的话,反正也是随着去了,表面看就是默认这亲事了。 更何况最近她拖着病体,还被缠的不轻,现在只要看到赵初,她就恨不得绕道走甚至闭门不见。 “初少爷,老夫人刚喝了药睡下,这会子真的没起呢。” “是啊初少爷,您明儿再来请安。” “我就是担心祖母的身体,好姐姐,让我进去看看。” “初儿?”透过院墙,看到赵初正缠着玉琼苑的大丫鬟。符晓看赵双双往前去,也跟着上前,赵初回过神,朝二人行礼作揖,“二姐,这位是” “这位是天机营的统领,符晓。” “原来是符大哥,久仰久仰!” 符晓:“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 赵初苦涩一笑:“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一些私事,对了符大哥,你们天机营这么厉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是真的嘛?” “外界传闻听听便罢。” 赵初:“我就说嘛那行,先不打扰你们了,二姐,我先回去了,正好手里的活儿没忙完。” 赵双双也没多想,带着符晓从正门离开。 热闹被抛在脑后。 二人并排走着,距离倒是挨的很近,只是谁也没有先开口。 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榕树下,符晓回头看了一眼,忽然瞧见将军府对面的小巷子。 “看什么呢?” 符晓:“没什么,若是以后卸下这身重担” “那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山清水秀,好不惬意!” “我们?” 赵双双道:“是啊,我们。” 符晓心里一跳,有些错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神里带着疑惑,“是从何时开始的?” “你太不要脸了,该不会是想问我从何时开始喜欢你的?喜欢倒也谈不上,反正是不讨厌。” 符晓认真道:“不讨厌,就是喜欢。” “那就当是喜欢好了,其实原本没这个打算,可今天看我爹娘都能放心的把我交给你,可见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值得托付的人 符晓眼神明显暗了暗,尽管掩藏的很好,却也被眼前的赵双双捕捉到。 赵双双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个样子,总好像藏着什么,这种习惯很不好,没办法敞开心扉。 于是她刻意凑近了些,“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早说过,你是值得托付的人,而我也愿意托付,你还不明白嘛?” “你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自是很明了,要说起何时开始,还真是找不到什么头绪。 或许在别人眼里,他是一身晦暗的光,丢入人海便失去颜色。 但在她眼里,却是昭昭君子,姣姣明月。 想到此处,赵双双抿嘴一笑:“不管如何,我爹娘的意思我想你也知道,那么说说我的意思,我同意。” “”这次他彻底愣住了,之前想过种种,但没想到眼前人会如此直白的吐露心声。 着实被吓一跳,加上刚才那惊吓,这次才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疑惑的望着她,赵双双却伸出手牵住了他垂着的手,脑袋抵在他掌心,“我说的是真的。” “难道你不介意我是个而且我” “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 看重二字,非比寻常。 符晓喉结微动,若是为了她口中所说这二字,哪怕现在要了他的命,那也是甘心的。 “你会后悔吗?” 赵双双昂首看他,“你会后悔吗?” 符晓从怀中掏出三枚红色的丹丸,“你收着,在性命攸关之时可救你一命。” “哦?”赵双双乖乖收下,“定情信物?” ———————— 成亲后女方是得在三天内带礼回门的。 要是带的礼物越丰厚,礼数越周到,就证明男方越满意。 想想王家是什么地位,必然是少不得礼数的,更何况赵怀义有心巴结,所以大早的就让厨房准备了宴席,打算等新婚夫妇见过老太太之后就移步锦兰苑,顺便还能谈谈贡米的事儿。 马车从街口驶来,这马车门前一对雕饰,金色的光芒刺痛着双目,灯笼和车牌上都写着大大的王字。老父亲站在门口笑得合不拢嘴,瞥眼看了看同样来迎接新人的二房。 赵怀义:“果然还是老话说的好,女人就像是种子,撒到土质肥沃的地方呢,就生长极好,撒到贫瘠之地,那就惨了。” 沈凤仪黑着脸,笑道:“哎哟我说最近不常见面,怎么三弟现在跟个婆娘似的,果然又当爹又当娘的,难免适应不过来,角色还没转换呢?瞧这话说的跟个婆娘一样~” “二嫂,二嫂果然是书香门第,说起话来简直就是那个什么猪。” 柳姨娘低声提醒:“是妙语连珠,二爷。” “对对对,我家柳儿学识也不错,什么时候切磋一下?”赵怀义一脸得意的搂着身边的可人儿。 沈凤仪翻了个白眼,柳姨娘看出二嫂心里不悦,忙道:“瞧着,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咱到门口看看。” “这马车气派,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王女婿的。”赵怀义上前一步,等着小厮安好踏凳,果然瞧见有人用扇子挑开了车帘,那人光是扇子也镶了金边,金玉丝线攒成坠。 赵怀义笑呵呵上前,“王女婿可算来了啊!”他暗自打量后面的两辆马车,看来是带了不少的礼。 王若一冷着脸,连岳父也没叫,二房的人瞧了,不自觉笑起来:“光是金山银山倒也不够啊,看来是人家不想认这门亲啊。” 赵怀义黑着脸,悻悻然:“王女婿,月儿没给您添麻烦?” 王若一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陌生而抽离,没多加理会,而是抬眼看向沈凤仪夫妇,谦卑有礼,“岳父岳母在上,小胥今日带着新妻回门探望,备了些薄礼,不成敬意。” “”沈凤仪呆住,好半天会不过神。 赵怀礼又何尝不是,那笑容完全僵住。 赵怀义扯了扯嘴角,绕到王若一跟前,“王女婿,你你是不是看错人了,我在这啊” 王若一不耐烦:“没看错,我的岳父就是当朝礼部侍郎赵怀礼,与我父亲同朝为官,怎会认错?” 赵怀礼更郁闷了,这好端端是怎么回事? 几人面面相觑,纷纷傻眼。 直至马车中的人下了轿,方才明白过来王若一的意思。 那人穿着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勾勒出一朵雏菊,看着倒是普通,可这料子却是上乘的。 两个丫鬟搀着她下了马车,整个人也是被遮的严实,深怕是被冻着。 “无艳?” 第208章 看你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无艳!” 赵无艳与王若一是一样的,那种陌生而抽离的眼神,看的人心里直发毛。赵怀义微眯了眯眼,“无艳,这是怎么回事啊,王女婿,我们家月儿呢?” 赵无艳目光淡淡的走到自家父母跟前,“爹,娘,这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再说。” 沈凤仪点点头:“好好,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看着这一家人要进去,赵怀义立马不乐意了,“站住,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若一,不是我闺女嫁给你的吗?为什么现在变成无艳了?还是说好哇,赵无艳,没想到你居然使出这种手段,上赶着要嫁给王家!” 沈凤仪怒道:“放你的狗臭屁,我女儿怎么会是这种人,没弄清楚真相之前,怎么容你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那好啊,倒是让他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说吗?”赵无艳忽然出声,冷冷盯着眼前的人,“与其是问我,倒不如好好问问你自己养出来个什么女儿。出嫁途中的食物,我可还留着。” 途中? 莫非是途中生出什么变故来? 赵无艳没再理会三房这些人,径直拉着自己的父母进屋去。赵怀礼早就打听了新姑爷的喜好,准备了两个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好在王若一也不是特别挑剔,虽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可好歹是第一次回门,也不想拂了赵无艳的面子,将就着吃了起来。一边吃就一边把整件事说了出来。夫妇二人这才了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波折。 王若一再次起身,让随行的小厮将礼物一件件搬进来。 还是赵怀礼先说了话,看着这些礼物,干巴巴的来了句,“这这也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王若一笑道:“不用客气,是应该的,也算歪打正着了,反正我对无艳很满意,你们二老放心,今后我也会好好对待无艳的。” 沈凤仪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作为母亲的本能,自然,免不得要担心,所以借故和女儿收拾的期间,聊了些家常什么的,才晓得女儿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 而谢家的马车到的时候,就远不如刚才那样气派了。 谢公子是个斯文人,礼数还未做足,就被黑着脸的赵怀义打断,一把拽着女儿的手,连拖带拽的拉回内堂。 赵无月揉了揉手腕:“你就不能轻点?当这么多人面看着呢,我好歹也是知县夫人。” “什么?”赵怀义气的跳脚,“这么说你是知道那件事?好端端的王家媳妇你不做,你跑去做谢家夫人!” 赵无月不以为意:“爹,我尊敬您喊你一声爹,你听好了,你明明知道那王若一对我怀恨在心,要是嫁过去的话,九死一生,你不顾我的死活,还想我给你带来荣耀,您还真是会想啊。” “你”赵怀义梗着脖子,说不出话。 赵无月复又坐下,“我夫君还在外面等着呢,人家是个读书人,可莫要欺负了他。” 赵怀义深吸了口气:“好,不错啊,我从来不知道我居然养了这么个好女儿!” 赵无月:“这不是您教导的好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对我娘亲尚且可以那么狠心,何况是我这么个女儿,对你来说无非是一棵摇钱树罢了。” “哈哈哈!”赵怀义这次还真就气的不轻,踉跄退了两步到门把边,刚有些站不稳,谢公子便出手相扶,干巴巴的来了句:“岳岳父。” 赵怀义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神情古怪的很。 赵无月:“叫他做什么,老谢你进来,这些菜是给你准备的,把咱带的礼也拿出来给他。” 谢公子:“就算不和,你也不能如此无礼。”他耐心将盒子拆开,把里面的物件拿出来。 看着这几个锦盒包裹之物,显然就没有人王家出手阔绰。 赵无月当然知道老东西不高兴,不冷不热的来了句:“知道您什么都不缺,也瞧不起咱们破落小户,准备再好的东西也没什么用,所以啊,还不如就送些这么点东西便罢了。” “站着做什么?赶紧坐下吃饭,哦对了,把我四姐叫过来,告诉她,我回来看她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已变得微弱。 这里既然无人欢迎,赵怀义也不屑久留,铁青着脸去了柳姨娘那。 当初可是好好巴结了这位新姑爷,没成想还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柳姨娘见他愁眉不展的,不动声色的将勺儿抱了过来,“二爷,你看看勺儿,他那双眼睛滴溜溜直转,可像你了。” 赵怀义看了一眼,“哎” “二爷为何忧心忡忡的,这是怎么了?” 赵怀义:“还能怎么,无非还是老五的婚事,罢了,我铺子里还有些事没处理,晚些再回来陪你和勺儿。” 柳姨娘温和一笑:“妾身知道二爷辛苦,不过初儿的事二爷打算怎么做?” “初儿”赵怀义犯起了愁,摸了摸已经有些秃了的脑门,这两个月来,一直都没让初儿知晓陈含玉的事,老太太为了这事儿,更是闭口不言的装病。 但也不晓得从何时开始,府里竟多了些风言风语。 赵初前天还过来求证,幸好柳儿在场,这才给劝住了,没露出什么破绽。否则以赵初的性子,怕是要闹出不少的动静。 柳姨娘:“其实我觉得初儿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毕竟也这么大了,若是和他说了实话,兴许还没那么糟糕,一直瞒着也不是法子啊。” “我又何尝不知道,但但我米铺的生意好不容易搭上线,现在正是一本万利的时候,王家却忽然就没了,本来一本万利的事情,现在搞成这样要是初儿再闹起来,怕是就没有太平日子了。” 一道人影虚晃闪过,径直就推开了门,“你们到底有多少事还瞒着我?” “初儿!”赵怀义大惊,但很快平复下来,笑呵呵的:“你在胡说什么呢,什么瞒着你” 赵初抽回了手,冷冰冰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我娘到底怎么了,如果真的没有什么瞒着我,我娘为何又不见踪影?还是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简直就是胡扯,我何时会对你娘做什么,分明是她对你祖母做了什么!” 这一气之下,倒是吐了真话。 赵初深深地看了柳姨娘一眼,顺平了些火气,这才问:“怎会与我祖母扯上干系?” “初儿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父亲,是姐姐她确实做过了火,竟伙同邪僧一道对你祖母下咒,所以你祖母才一直卧病不起。” “下咒?”赵初冷笑:“这根本就是荒谬,真要如此我倒要看看是不能对我下咒。” “初儿,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爹也不好受,不得已才会休了姐姐的。” “休?”听到这,他更不淡定了,“我娘跟你这么久,你居然说休就休?难道真的如外人说的那般,你果真是什么都为了柳姨娘?” 他满眼痛心,“柳姨娘,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一直觉得我们年纪相差不大,在心里,我拿你的儿子当亲弟弟,拿你当姐姐当半个小娘,没想到你为了争宠,居然对我娘做出这种事,我真是错看你了!” “够了,你住嘴!”赵怀义心里本就憋着气,和这小王八蛋又掰扯不清楚,“听好了,老子是把你娘给休了,因为你娘伙同邪僧犯下了大错,千不该万不该的,不该对你祖母下毒!下毒你可知道!” 这二字,如雷轰顶。 赵初是被老太太捧在手心里疼爱长大的。 如今看到老太太病恹恹的,他心里也不好受,除了平日和二姐练武应付冬猎以外,就守在老太太身边侍奉,以全孝道。但更多的是想打听自己母亲的事。 他又是个较为敏感的孩子,总觉得家里人都对自己母亲的事刻意回避,原本还不觉什么,后来感觉不对了,所以才故意留在老太太跟前想打听点。 眼下终于知道了真相。 他摇摇晃晃的,“不可能我娘向来恭顺贤淑,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初儿初儿!” 赵初跑的很快,追出去连影子都看不见。 赵怀义也绷着脸,“别管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婆妈,接受不了现实,留着也没什么大用!” 柳姨娘微声轻叹,望着赵初消失的背影发了会呆。 老夫人这边刚刚用了药,人还没歇下,就有人破门而入,一道影子风一般的跪在自己床前。 祖孙俩无声的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在老太太的沉默下得到了答案。 赵初失魂落魄的回到映水居,原本是打算回自家院子的,可现在想想,这赵家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他在映水居门口徘徊许久,寒风吹起,卷起一层纱雾。 雾散去的时候,他身后还站了一个人,是赵无暇。 赵初欣然的回过头,“四妹。” 赵无暇:“哥哥,你何苦如此,受了这些委屈,为何不来找我,反倒是来了人家的地方?” 赵初:“都是一家人,何分你我呢?” 赵无暇叹息:“你倒是将人家当作一家人,却没想过人家是否也是这样想的。既然你已经知道实情,我们就该共站一线才是。” “为何家里现在的感觉和以往不同了?” 赵无暇睨了他一眼:“傻哥哥,别的我也不愿多说,免得说我是嚼舌根子,但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你能在冬猎中脱颖而出,若是得皇上看重便可趁机提出要求,那时母亲就能被放回来。” 赵初:“那么说母亲下毒一事可是真的?” “你觉得母亲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赵初似是下了什么决定,目露坚定,“这次冬猎我定会脱颖而出!” “哥哥,娘亲是否能回来就真的看你了。” 第209章 冬猎 冬天进行狩猎是皇家喜好和大型活动之一。 重臣和大臣之子什么的也都要参加的,有些女眷也会去围场凑凑热闹。但大多都是娇生惯养的,很少驻扎在帐篷里,这片区域内,时时都能听到女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宣泄着对环境的不满。 一开始还以为没什么,等真的到了地儿才知道为何会不满。 原因很简单,那些品阶低的臣子家眷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只有一二三品的大官能住在还算不错的地方。 冬日里本就没什么暖和气,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住着难受不说,在帐篷里生了炭,整个就是乌烟瘴气。 “你说什么?”沈清露猛地把被子甩开,“凭什么她能住在离皇后近的地方,我就只能住在这?我可是太师的女儿!” “小姐您也别生气啊,这是皇后吩咐的,而且咱这地方也不差啊,和其他那些您的闺中密友比起来,好太多了呢。” “你知道个屁!”沈清露烦躁的走到帐篷门口,撩起往外一看,“你们两个在这守着,我去那女的那边看看。” 那女的,指的自然就是赵双双了。 帐篷早早就搭好了,也燃了炭,暖暖和和的。她在跟着大部队来的路上生了场病,这会子还特别畏寒,裹在毛茸茸的皮子里,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姜汤,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飘絮整理着来时的包袱,一一折好放在箱子里,怕的就是会受潮受寒什么的。秋意则在账外给金宝和绿豆糕搭狗窝。 原先是不想带它们来的,可这俩小家伙聪明的紧,自己躲进了箱子里,结果那些衣物和毛毯没带来,倒是把狗弄过来了。那 还能怎么办,只能把这俩小祖宗给伺候好了。 金宝欢欢喜喜的转了圈,套着的链子禁锢着,让它不能施展起来。秋意拍了拍狗头,“好了好了,别闹了,我给你们弄点狗粮来吃。” “咳!”来人轻声一咳,却引起金宝和绿豆糕的躁动,两只狗对着那人龇牙咧嘴的叫唤着。 一穿着黑衣劲装的男子挡在前面,拔出手里的剑,模样警惕的对着两条冲自己狂叫的狗。 身后的人却是一脸淡定,将前面的护卫往后一拉,淡定道:“你是个人,怎么能和狗一般见识?” 秋意瞪了瞪眼睛,连忙行礼作揖:“禹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周延泽淡定道:“赵无双在里面?” “在”秋意连忙道:“等等王爷,我们姑娘好歹清清白白的,您这么闯进去可不合适啊!” 周延泽冷着脸,身边的护卫立即把秋意提溜到一边,掀开帘子护送王爷进去。他环视周遭陈设,勉强看了一眼,才走到赵双双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赵双双喝了口姜茶,“王爷擅闯我的营帐,总得给个说法。” 周延泽淡定道:“稍后我会下场狩猎,你喜欢,本王就给你猎一只回来。” “???”赵双双愣住,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就说这些事儿来? 周延泽双手背负:“本王的话晦涩难懂吗?” 赵双双无语,抬头看他。“您这又是唱哪出啊?” “这些日子本王想过了,以前确实待你不好,现在你赵家姐妹都相继嫁出,如果你还愿意回到王府来,也不是不可。” 所以这是看她没人要,故意跑过来说这些? 赵双双裹了裹羊皮:“谢谢您的好意了,不过我什么都看不上,我现在还咳嗽呢,您是千金之躯,回头给传染上怎么办?”说着她还猛地咳嗽起来,有意无意的对着周延泽喷射毒气。 周延泽皱着眉,被逼的后退,赵双双趁胜追击,逼的他步步后退到帐外。这会子再想进去也是不可能了。 袭风盯着王爷胸前的那白色的液体,不由捂了捂鼻子,“这个赵无双实在过分,王爷您都这样低声下气了,她居然还敢这么对你!” “算了,想想以前对她也不是特别好,心里有怨气也正常的。女人嘛,哄哄也就罢了,耍点小性子,随她去。” “禹延泽哥哥!”沈清露立马上前打招呼。 周延泽上下扫量一番,“原来是沈小姐。” 沈清露有些尴尬,笑道:“以前你也不是这么叫我的啊,对了延泽哥哥,听说你也要下场?” “有这个打算。” “那你打算送猎物给谁啊?” 周延泽闻言一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帐篷,冷笑一声没说话。沈清露却是看懂了,难不成是要送给那个女人? 她狠狠剜了一眼,从旁人嘴里打听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才知道为何延泽哥哥会那么狼狈的离开。 “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她往回走,又道:“对了,找几个人帮我个忙。” ———— 赵双双本来就病着,喝了药之后又迷迷糊糊睡了。 只迷迷糊糊听到值夜的丫鬟们嘀嘀咕咕说着那番邦公主也来了的事,营帐就在皇帝那边,说是要贡献给皇帝什么的,又说年纪小之类的话。 她觉得烦躁就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蒙住头。 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过会,周围就彻底安静下来。她半梦半醒的睁开眼,只看到一根竹管从窗户外穿透窗户纸递了进来。 烟雾从竹管中弥漫而出,赵双双捂住嘴,蒙住被子。 只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其中一女声:“我们姑娘可说了,动用这个人,肯定能把她引出去。” “那为什么不直接点,非要用迷烟?” “这你就不懂了,只有这样才能洗脱嫌疑啊行了,等她昏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去放火,然后说”那女声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但没多一会儿外面果然就乱做了一团。 有些人惊慌失措的大喊失火。 赵双双表示无语,在人群中也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抬眼看了过去,是两个陌生的面孔,平日里应该是没有见过。要不是刚才听到那些对话,这会子也当作是不相干的人忽略了。 “淡定些,有没有人和财物损伤?” 秋意的小脸被熏的漆黑,摇摇头:“没事咳咳,主子,没人受伤,应该是炭火引起的,就是烧了张羊皮。” “嗯,很好那”赵双双打了个呵欠,一股困意席卷而来,这才明白,感情那不是迷烟,是蒙汗药啊?她强打起精神,反复想着刚才那俩女的说的话 “不好了,飘絮姑娘不见了!” “飘絮姑娘?”赵双双皱了皱眉,目光落到那俩女的身上,莫非她们说的是飘絮? 秋意大惊:“怎么会不见呢,刚才不还给云雀公主送吃的过去么,怎么就不见了?” 云雀 赵双双:“你说的云雀是什么人?” “就是新来的番邦公主啊,好像是什么沙国的,哦不是,草原的?我忘了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重点是飘絮难道去了就没回来?” 赵双双深吸了口气,“走,去云雀公主那。”她走出几步,又回头道:“把这两个人给我看起来。” 被点到名的俩丫头想立即就溜,可她们怎能想到侍卫还没行动,绿豆糕和金宝就已经咬住她们的裤腿。 看守的侍卫也立即上前将二人束住。 秋意恍然:“好家伙,是内奸,看好了啊,要是人跑了,你们就是内奸!” 赵双双带着一帮人去云雀的帐篷,外面果然站着几个蒙古着装的守卫和侍女,见有外人侵入,立即警戒起来。 “什么人?” 秋意道:“这位是我们赵将军的女儿,也是当今嘉芸县主,现在有事来找你们云雀公主,还请公主出来相见。” “嘉芸县主?”帐篷内的侍女走了出来,目测三十来岁的妇人,先是行了个礼,随后道:“县主来的不巧,我们公主尚未回来。” “尚未回来?”赵双双盯着眼前人看了片刻,神情毫无闪躲之色,可见说的是真话。 第209章 冬猎 冬天进行狩猎是皇家喜好和大型活动之一。 重臣和大臣之子什么的也都要参加的,有些女眷也会去围场凑凑热闹。但大多都是娇生惯养的,很少驻扎在帐篷里,这片区域内,时时都能听到女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宣泄着对环境的不满。 一开始还以为没什么,等真的到了地儿才知道为何会不满。 原因很简单,那些品阶低的臣子家眷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只有一二三品的大官能住在还算不错的地方。 冬日里本就没什么暖和气,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住着难受不说,在帐篷里生了炭,整个就是乌烟瘴气。 “你说什么?”沈清露猛地把被子甩开,“凭什么她能住在离皇后近的地方,我就只能住在这?我可是太师的女儿!” “小姐您也别生气啊,这是皇后吩咐的,而且咱这地方也不差啊,和其他那些您的闺中密友比起来,好太多了呢。” “你知道个屁!”沈清露烦躁的走到帐篷门口,撩起往外一看,“你们两个在这守着,我去那女的那边看看。” 那女的,指的自然就是赵双双了。 帐篷早早就搭好了,也燃了炭,暖暖和和的。她在跟着大部队来的路上生了场病,这会子还特别畏寒,裹在毛茸茸的皮子里,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姜汤,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飘絮整理着来时的包袱,一一折好放在箱子里,怕的就是会受潮受寒什么的。秋意则在账外给金宝和绿豆糕搭狗窝。 原先是不想带它们来的,可这俩小家伙聪明的紧,自己躲进了箱子里,结果那些衣物和毛毯没带来,倒是把狗弄过来了。那 还能怎么办,只能把这俩小祖宗给伺候好了。 金宝欢欢喜喜的转了圈,套着的链子禁锢着,让它不能施展起来。秋意拍了拍狗头,“好了好了,别闹了,我给你们弄点狗粮来吃。” “咳!”来人轻声一咳,却引起金宝和绿豆糕的躁动,两只狗对着那人龇牙咧嘴的叫唤着。 一穿着黑衣劲装的男子挡在前面,拔出手里的剑,模样警惕的对着两条冲自己狂叫的狗。 身后的人却是一脸淡定,将前面的护卫往后一拉,淡定道:“你是个人,怎么能和狗一般见识?” 秋意瞪了瞪眼睛,连忙行礼作揖:“禹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周延泽淡定道:“赵无双在里面?” “在”秋意连忙道:“等等王爷,我们姑娘好歹清清白白的,您这么闯进去可不合适啊!” 周延泽冷着脸,身边的护卫立即把秋意提溜到一边,掀开帘子护送王爷进去。他环视周遭陈设,勉强看了一眼,才走到赵双双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赵双双喝了口姜茶,“王爷擅闯我的营帐,总得给个说法。” 周延泽淡定道:“稍后我会下场狩猎,你喜欢,本王就给你猎一只回来。” “???”赵双双愣住,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就说这些事儿来? 周延泽双手背负:“本王的话晦涩难懂吗?” 赵双双无语,抬头看他。“您这又是唱哪出啊?” “这些日子本王想过了,以前确实待你不好,现在你赵家姐妹都相继嫁出,如果你还愿意回到王府来,也不是不可。” 所以这是看她没人要,故意跑过来说这些? 赵双双裹了裹羊皮:“谢谢您的好意了,不过我什么都看不上,我现在还咳嗽呢,您是千金之躯,回头给传染上怎么办?”说着她还猛地咳嗽起来,有意无意的对着周延泽喷射毒气。 周延泽皱着眉,被逼的后退,赵双双趁胜追击,逼的他步步后退到帐外。这会子再想进去也是不可能了。 袭风盯着王爷胸前的那白色的液体,不由捂了捂鼻子,“这个赵无双实在过分,王爷您都这样低声下气了,她居然还敢这么对你!” “算了,想想以前对她也不是特别好,心里有怨气也正常的。女人嘛,哄哄也就罢了,耍点小性子,随她去。” “禹延泽哥哥!”沈清露立马上前打招呼。 周延泽上下扫量一番,“原来是沈小姐。” 沈清露有些尴尬,笑道:“以前你也不是这么叫我的啊,对了延泽哥哥,听说你也要下场?” “有这个打算。” “那你打算送猎物给谁啊?” 周延泽闻言一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帐篷,冷笑一声没说话。沈清露却是看懂了,难不成是要送给那个女人? 她狠狠剜了一眼,从旁人嘴里打听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才知道为何延泽哥哥会那么狼狈的离开。 “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她往回走,又道:“对了,找几个人帮我个忙。” ———— 赵双双本来就病着,喝了药之后又迷迷糊糊睡了。 只迷迷糊糊听到值夜的丫鬟们嘀嘀咕咕说着那番邦公主也来了的事,营帐就在皇帝那边,说是要贡献给皇帝什么的,又说年纪小之类的话。 她觉得烦躁就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蒙住头。 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过会,周围就彻底安静下来。她半梦半醒的睁开眼,只看到一根竹管从窗户外穿透窗户纸递了进来。 烟雾从竹管中弥漫而出,赵双双捂住嘴,蒙住被子。 只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其中一女声:“我们姑娘可说了,动用这个人,肯定能把她引出去。” “那为什么不直接点,非要用迷烟?” “这你就不懂了,只有这样才能洗脱嫌疑啊行了,等她昏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去放火,然后说”那女声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但没多一会儿外面果然就乱做了一团。 有些人惊慌失措的大喊失火。 赵双双表示无语,在人群中也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抬眼看了过去,是两个陌生的面孔,平日里应该是没有见过。要不是刚才听到那些对话,这会子也当作是不相干的人忽略了。 “淡定些,有没有人和财物损伤?” 秋意的小脸被熏的漆黑,摇摇头:“没事咳咳,主子,没人受伤,应该是炭火引起的,就是烧了张羊皮。” “嗯,很好那”赵双双打了个呵欠,一股困意席卷而来,这才明白,感情那不是迷烟,是蒙汗药啊?她强打起精神,反复想着刚才那俩女的说的话 “不好了,飘絮姑娘不见了!” “飘絮姑娘?”赵双双皱了皱眉,目光落到那俩女的身上,莫非她们说的是飘絮? 秋意大惊:“怎么会不见呢,刚才不还给云雀公主送吃的过去么,怎么就不见了?” 云雀 赵双双:“你说的云雀是什么人?” “就是新来的番邦公主啊,好像是什么沙国的,哦不是,草原的?我忘了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重点是飘絮难道去了就没回来?” 赵双双深吸了口气,“走,去云雀公主那。”她走出几步,又回头道:“把这两个人给我看起来。” 被点到名的俩丫头想立即就溜,可她们怎能想到侍卫还没行动,绿豆糕和金宝就已经咬住她们的裤腿。 看守的侍卫也立即上前将二人束住。 秋意恍然:“好家伙,是内奸,看好了啊,要是人跑了,你们就是内奸!” 赵双双带着一帮人去云雀的帐篷,外面果然站着几个蒙古着装的守卫和侍女,见有外人侵入,立即警戒起来。 “什么人?” 秋意道:“这位是我们赵将军的女儿,也是当今嘉芸县主,现在有事来找你们云雀公主,还请公主出来相见。” “嘉芸县主?”帐篷内的侍女走了出来,目测三十来岁的妇人,先是行了个礼,随后道:“县主来的不巧,我们公主尚未回来。” “尚未回来?”赵双双盯着眼前人看了片刻,神情毫无闪躲之色,可见说的是真话。 第210章 陷阱(1) 她瞬间了然,不光是飘絮失踪,连云雀也失踪了。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此时闹大了,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谁知道那帮人还留了什么后手?她立即带着人折返,提审了方才那被看顾起来的俩丫头。 “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赵双双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竹管。 “我们我们不是” 赵双双漠然道:“既然不肯说,我便把这些东西交给皇上,让皇上来定夺。” “赵小姐不是的” “我没什么耐性。” “这”其中一人嗫嚅道:“回赵小姐的话,这是我们家小姐的意思,说是劫走那人,让您和云雀公主起内讧,然后再把你引过去” “引过去?”她起身走到小丫头跟前,挑起她的下巴,“引到哪里去?” “说是要引到迷雾森林,到时候趁您不在,再把事情闹大再然后” 再然后今天狩猎场上人多事多的, “迷雾森林?”秋意大惊:“迷雾森林你” 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赵双双心里也越发觉得不妥。 她立马问道:“现在大家都去狩猎了吗?” “已经出发了,就在您喝药后不久不过符督公此次没有下场,说是脚受伤了,而且禹王好像也没去,皇上留着他喝酒,然后商量守卫巡逻的事。” “那云雀和飘絮是什么时候走的?” 秋意思考了一会儿:“大概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赵双双这会真的不淡定了,“此事莫要声张,你带我去迷雾林!” 被点到的丫鬟吓了一跳,赵双双挑眉道:“她们要是有什么闪失,你和你家主子都没好果子吃!” “可是迷雾林这么大,进去就不出来您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赵双双怒道:“既然如此,你们又怎么有这般狠毒的心肠?” “我们” 生气是生气,不过细想下来也和她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也是听命行事。赵双双叹了口气,“你只需带我到入口,我自己进去。” 秋意:“那主子不需要带人吗?” “带,把金宝和绿豆糕带去,另外点四个侍卫随我一同,切忌此事不可声张,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有人来访,一定严守,就说我已经睡下了,今日绝不见客。” 安排好这些后她便带着几个侍卫悄悄离开,四周巡逻的士兵也很松散,没人注意她们的去向,东躲西藏的就出了营帐,循着脚印向狩猎的迷雾森林跑去。 丫鬟站在入口边,看着周围地势都差不多一致,也分不清方向,只隐隐记得大概是从哪里进去。她指了指那立着的石碑,“就是这里面了。” “我说话算话,不会让你进去,但”赵双双抬手便是一记手刀将她敲晕,又拿起竹管对着她吹了一口,“我也怕你去通风报信,先睡会。” 附近没有虎狼出没,毕竟是天子要狩猎的地方,不容有这些危险,只有最深处才有变数。 进了石碑界限之后,山林里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更像是一种瘴气。其中一个有眼界的侍卫立马捂住口鼻,激动道:“二小姐,这里面全是植物散发的瘴气,吸入有毒可致幻,我们还是先退出去。” 赵双双:“目前还没觉得哪里不适,她们已经失踪多时,我只在附近寻找,如果找不到就退出,你们大可放心,我绝不逞能。” 云雀和飘絮终归是因为自己出事。 如果事情闹大,这两个姑娘的名声可就没了。飘絮若说是个婢子,没什么人在意倒也罢了,可云雀 如果这个云雀便是江州相遇的云雀,就更加要把她安然带回来。 她拍了拍秋意的肩膀,“你带人回去悄悄找到我父亲,让他安排人过来。” 这些瘴气盘踞不散,倒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觉得有些脚软而已。想来肯定是不小心吸入了那些蒙汗药。 走着走着来到三条岔路口,依旧是弥漫的雾气,她喘息也越发沉重了。打算先歇歇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从身上掏出一粒丹丸服下。 之前符晓说性命攸关时可救性命。 现在不就是快死了么。 那丹丸服下之后喉头冰凉,但吞咽入胃的时候却是火辣辣的,跟生吞小米辣一样。 辣是辣,不过好在过了一会儿身上那股酸软也都消失了,她活动活动筋骨,不仅消失了,更像是全身充满了力量,夸张的能打死一头老虎! 正这么想着,还真听到远处传来虎吟的嚎叫声。 “背后不说人,背后不说人。” 整理好心绪,她也不敢再贸然进入,只能在附近寻找,循着脚印探测而去。 刚下脚,就觉整个身子失控,惊呼一声,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落到一个地洞里去了。 身上传来一阵钝痛,应该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被石壁划伤的。 她忍着痛爬了起来,看着头顶狭小的洞口,跟上次在江州遇到的野猪陷阱没两样。 早该想到沈清露肯定有别的谋划,只是没想到会挖陷阱。 她挖陷阱做什么? 失策了。 金宝在上面急的转圈,对着洞内嚎叫了几声,赵双双安抚它,“金宝别担心,你现在原路返回,立马去找人来救我。去找符晓!” “汪汪汪!”金宝得令而去。 入夜之后,周延泽安排好了布防和巡逻兵,然后才从皇上的营帐里出来。 这次狩猎还算不错,但也都是热身,明日以及接下来几天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自然需要好好养精蓄锐。 “王爷,没想到皇上会把重任交给您。” 重任? 周延泽微怔一下,守护天子安危,确实是重任,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父皇会把这件事交给自己。 主仆二人朝营帐而去,却看到几个将士频繁走动,为首的竟是赵怀章和陵容,以及那个小丫鬟秋意。 “赵将军!”周延泽喊住了他,“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赵怀章:“王爷,臣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周延泽眉毛一挑:“那赵将军还真是好兴致,只是出来走走居然这么兴师动众,调兵遣将。” “王爷慎言!”陵容出声制止。 眼见事情瞒不过去,稍有不慎被这个王爷添油加醋的,这回赵怀章可没好果子吃。 秋意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觉得不妥,连忙道:“王爷,您和我们小姐好歹曾是夫妻一场,如今她有危难,您不会不管。” “危难?”周延泽沉着一张脸:“到底怎么了?” 赵怀章叹了口气:“双儿去了迷雾林” “胡闹!”周延泽不悦,“她一个女人去迷雾林做什么?为何没人看着?” 赵怀章:“这丫头向来如此任性,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我只想带人赶紧去把她救出来。” “”周延泽瞳孔微缩,忽然瞥见赵双双身边经常跟着的那条狼青犬,自然而然就看到一道身影钻进帐篷中。 他迅速作出决定,出声道:“赵将军,你要是深夜调动兵马,总会引来猜忌,不如这样好了,我点一队王府府兵前去营救。” “这” 陵容有些不自在,“可是这样会给您添麻烦” “无妨,人命关天。” 第210章 陷阱(1) 她瞬间了然,不光是飘絮失踪,连云雀也失踪了。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此时闹大了,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谁知道那帮人还留了什么后手?她立即带着人折返,提审了方才那被看顾起来的俩丫头。 “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赵双双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竹管。 “我们我们不是” 赵双双漠然道:“既然不肯说,我便把这些东西交给皇上,让皇上来定夺。” “赵小姐不是的” “我没什么耐性。” “这”其中一人嗫嚅道:“回赵小姐的话,这是我们家小姐的意思,说是劫走那人,让您和云雀公主起内讧,然后再把你引过去” “引过去?”她起身走到小丫头跟前,挑起她的下巴,“引到哪里去?” “说是要引到迷雾森林,到时候趁您不在,再把事情闹大再然后” 再然后今天狩猎场上人多事多的, “迷雾森林?”秋意大惊:“迷雾森林你” 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赵双双心里也越发觉得不妥。 她立马问道:“现在大家都去狩猎了吗?” “已经出发了,就在您喝药后不久不过符督公此次没有下场,说是脚受伤了,而且禹王好像也没去,皇上留着他喝酒,然后商量守卫巡逻的事。” “那云雀和飘絮是什么时候走的?” 秋意思考了一会儿:“大概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赵双双这会真的不淡定了,“此事莫要声张,你带我去迷雾林!” 被点到的丫鬟吓了一跳,赵双双挑眉道:“她们要是有什么闪失,你和你家主子都没好果子吃!” “可是迷雾林这么大,进去就不出来您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赵双双怒道:“既然如此,你们又怎么有这般狠毒的心肠?” “我们” 生气是生气,不过细想下来也和她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也是听命行事。赵双双叹了口气,“你只需带我到入口,我自己进去。” 秋意:“那主子不需要带人吗?” “带,把金宝和绿豆糕带去,另外点四个侍卫随我一同,切忌此事不可声张,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有人来访,一定严守,就说我已经睡下了,今日绝不见客。” 安排好这些后她便带着几个侍卫悄悄离开,四周巡逻的士兵也很松散,没人注意她们的去向,东躲西藏的就出了营帐,循着脚印向狩猎的迷雾森林跑去。 丫鬟站在入口边,看着周围地势都差不多一致,也分不清方向,只隐隐记得大概是从哪里进去。她指了指那立着的石碑,“就是这里面了。” “我说话算话,不会让你进去,但”赵双双抬手便是一记手刀将她敲晕,又拿起竹管对着她吹了一口,“我也怕你去通风报信,先睡会。” 附近没有虎狼出没,毕竟是天子要狩猎的地方,不容有这些危险,只有最深处才有变数。 进了石碑界限之后,山林里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更像是一种瘴气。其中一个有眼界的侍卫立马捂住口鼻,激动道:“二小姐,这里面全是植物散发的瘴气,吸入有毒可致幻,我们还是先退出去。” 赵双双:“目前还没觉得哪里不适,她们已经失踪多时,我只在附近寻找,如果找不到就退出,你们大可放心,我绝不逞能。” 云雀和飘絮终归是因为自己出事。 如果事情闹大,这两个姑娘的名声可就没了。飘絮若说是个婢子,没什么人在意倒也罢了,可云雀 如果这个云雀便是江州相遇的云雀,就更加要把她安然带回来。 她拍了拍秋意的肩膀,“你带人回去悄悄找到我父亲,让他安排人过来。” 这些瘴气盘踞不散,倒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觉得有些脚软而已。想来肯定是不小心吸入了那些蒙汗药。 走着走着来到三条岔路口,依旧是弥漫的雾气,她喘息也越发沉重了。打算先歇歇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从身上掏出一粒丹丸服下。 之前符晓说性命攸关时可救性命。 现在不就是快死了么。 那丹丸服下之后喉头冰凉,但吞咽入胃的时候却是火辣辣的,跟生吞小米辣一样。 辣是辣,不过好在过了一会儿身上那股酸软也都消失了,她活动活动筋骨,不仅消失了,更像是全身充满了力量,夸张的能打死一头老虎! 正这么想着,还真听到远处传来虎吟的嚎叫声。 “背后不说人,背后不说人。” 整理好心绪,她也不敢再贸然进入,只能在附近寻找,循着脚印探测而去。 刚下脚,就觉整个身子失控,惊呼一声,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落到一个地洞里去了。 身上传来一阵钝痛,应该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被石壁划伤的。 她忍着痛爬了起来,看着头顶狭小的洞口,跟上次在江州遇到的野猪陷阱没两样。 早该想到沈清露肯定有别的谋划,只是没想到会挖陷阱。 她挖陷阱做什么? 失策了。 金宝在上面急的转圈,对着洞内嚎叫了几声,赵双双安抚它,“金宝别担心,你现在原路返回,立马去找人来救我。去找符晓!” “汪汪汪!”金宝得令而去。 入夜之后,周延泽安排好了布防和巡逻兵,然后才从皇上的营帐里出来。 这次狩猎还算不错,但也都是热身,明日以及接下来几天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自然需要好好养精蓄锐。 “王爷,没想到皇上会把重任交给您。” 重任? 周延泽微怔一下,守护天子安危,确实是重任,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父皇会把这件事交给自己。 主仆二人朝营帐而去,却看到几个将士频繁走动,为首的竟是赵怀章和陵容,以及那个小丫鬟秋意。 “赵将军!”周延泽喊住了他,“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赵怀章:“王爷,臣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周延泽眉毛一挑:“那赵将军还真是好兴致,只是出来走走居然这么兴师动众,调兵遣将。” “王爷慎言!”陵容出声制止。 眼见事情瞒不过去,稍有不慎被这个王爷添油加醋的,这回赵怀章可没好果子吃。 秋意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觉得不妥,连忙道:“王爷,您和我们小姐好歹曾是夫妻一场,如今她有危难,您不会不管。” “危难?”周延泽沉着一张脸:“到底怎么了?” 赵怀章叹了口气:“双儿去了迷雾林” “胡闹!”周延泽不悦,“她一个女人去迷雾林做什么?为何没人看着?” 赵怀章:“这丫头向来如此任性,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我只想带人赶紧去把她救出来。” “”周延泽瞳孔微缩,忽然瞥见赵双双身边经常跟着的那条狼青犬,自然而然就看到一道身影钻进帐篷中。 他迅速作出决定,出声道:“赵将军,你要是深夜调动兵马,总会引来猜忌,不如这样好了,我点一队王府府兵前去营救。” “这” 陵容有些不自在,“可是这样会给您添麻烦” “无妨,人命关天。” 第211章 陷阱(2) 天是越来越黑了,周围还有不知名的嚎叫声,像狼像狮子也像老虎。洞内凉悠悠的,她只得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等待金宝来的同时便开始分析起来沈清露的用意。 现在倒是知道是谁要陷害自己了,却不知对方是何打算,更不知飘絮和云雀现在在哪。 会不会有危险? 一个人影慢慢探了过来,惨淡的月光下映出一张模糊的脸,那人踌躇不前,可瞧着洞内的人昏睡了过去,也顾不得别的,紧张的立马跳了进来。 齐光将赵双双的上身揽入怀中,立即探了探她的脉搏,是中毒的迹象,不过好在早先服了解毒的丹药这才没有注入五脏六腑,倒也是无碍。 “无双,你不能睡,你中毒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赵双双清醒了些,看到眼前人时,也是微微一怔,“齐光怎么是你齐光?” 齐光见她清醒,立马点了穴道,防止体内起先中的迷药生效再让人昏睡过去。 赵双双胸口一阵刺痛,齐光皱眉,“对不起,弄疼了?” “不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丹阳一别你去了何处?丁一万是你杀的?” 他在这里是接到命令要杀一个人。 只是等了许久也未见有什么人来。 如今看到眼前的女子,他大抵也明白过来要杀的是谁。、 他赶紧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迷雾林非同一般,我先送你回去。” 赵双双想起身,可脚下却是软绵绵的,齐光叹息:“你是中了千叶毒,此毒没有毒性,只是会让人昏迷麻痹全身无力,好在你服了解毒丹药,否则和瘴毒一起吸入,必死无疑。” 听到这番说辞,她倒也不觉得奇怪,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沈清露的目的。 赵双双摆摆手:“这么说就是死不了了。” “确实死不了,但也不该轻视。” 赵双双:“先不说这些,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丁一万,你真的是炼狱堂的杀手?” 齐光沉默半晌,赵双双却忽然笑了,“杀手诶,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次是见到本尊了原来你是杀手,这么酷的职业,真好。” “你不怪我?” “丁一万本就该死,再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都是江湖规矩,我为何要怪你。只是你一声不响就走,我也很担心担心官府的人会找到你,可后来一想,你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取走丁一万首级,又能从符晓手里逃走绝非一般人,所以就不担心了。” 担心 原来她竟全无责怪,而是担心 齐光愣了许久,有些震惊。 在这个洞里面,这样的天气感受到的都是寒冷,此刻心里却有满满的暖意和前所未有的放松。 齐光低头看她,“回去之后我总能想起第一次在江州见到你的时候,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想如果我不是杀手就好了。” 赵双双:“要想脱离组织一定很难?你的主人一定不会让你轻易摆脱,没关系,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朋友。” 齐光的手有些颤抖,“我”他忽然心里一酸,飞快别过脸,“陈致远我已经找到了,不过还要再一次确定是不是。”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在一个武馆打杂。” 这么说已经没在那个书院了? 赵双双蹙眉:“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 齐光:“我打算混进武馆,帮你完成这件事,何莲那边倒也无需担心,段七与我通了信。” “说到段七,怎么也想不到你们关系倒也还不错芍药还好吗?” “芍药姑娘应该是不错的,估计再过不久会请你喝喜酒的。” “这世上之事千变万化,当真是想不到”赵双双摇了摇头,“不过陈含玉已经不是赵家的媳妇了” “你心软了?” 赵双双闻言,一时无语,大概是中了毒的缘故,思绪本就混乱,也说不上来是不是心软。只是觉得总不该让孩子来承担,大人的事,到底是过去了。 齐光听她嘀嘀咕咕,不由一笑,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只要是你所想,齐光一定竭尽所能。” ———— 府兵们跟着周延泽进了林子,打着火把四处找人,每个人都是警备戒严的状态。 来到陷阱处时,温远先下去查探一番,发现还有将灭未灭的火星子,见周围无异常才对上方如实禀报。 周延泽也跳了下来勘测一番,借助手里的火把可以照亮周围的状况,发现陡壁上也有攀爬的痕迹,可见确实有人掉下来,不过已经走了。 温远:“应当没走多远。” 一行人循着踪迹去追,赵双双和齐光二人出了地洞后便去寻找云雀二人的踪迹,刚钻出一簇草丛便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 齐光俯下身子,低声道:“我不宜暴露,此刻尚未发现你,我们从这边离开。” 正要折回,又刚好碰上周延泽一行人。 要是让禹王发现齐光,又是一个麻烦。眼下虽有这帮不知名的黑衣人在,可好歹身后就是禹王的人,相对来说,只要不连累齐光,这会子必然也能脱身。 想到此处,她转头看了齐光一眼,“你来无影去无踪,轻功高强,寻个时机自己逃。” “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 话音刚落,那边黑衣人就仿佛发现了什么动静,提着刀朝火光处而去,蒙着面罩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那目光却是犀利的很。 周延泽也是一愣,微缩瞳孔,“好大的胆子,没想到在本王眼皮底下还能混入你们这等杂鱼。” “你便是禹王?” 周延泽冷冷道:“是又如何?” 黑衣人笑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期间没有一句废话,确定对方身份之后,黑衣人便一拥而上。周延泽带来的人也是训练有素,尤其是护卫温远更是骁勇善战。 两方人打斗期间齐光本想趁乱带赵双双逃走,但赵双双却执意不肯,真要这么走了就找不到云雀等人了。 她悄悄爬到了周延泽这边,刚移动了身子便看到刀尖明晃晃刺了过来,周延泽惊呼一声:“小心!” 他整个人飞扑过来,挡住了这一刀。 赵双双愣住,周延泽紧咬牙关:“温远,带这个女人离开!”他捂着肩胛处流血不止的伤口,气息有些紊乱,身子却还是稳健的。 温远当然不肯就这么丢下主子,带着府兵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周延泽深吸了口气,“好好待着别乱动!” 说罢,他捡起地上的刀也冲了进去,和黑衣人缠斗起来。 等解决了这些黑衣人后,他已经体力不支,赵双双立马就扶住他将要倒下的身子。 周延泽看到她眼里的担忧有些意外,但还未说话就觉肩胛处刺痛不已,顿时单膝跪在了地上。 “禹王你可别这样,无双这等身份可受不起您的大礼。” 周延泽气愤:“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占我便宜!” “话说清楚啊,什么叫占你便宜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 “你”周延泽气急攻心,张口就吐出鲜血。 赵双双也呆住了,那血腥味就在自己鼻间盘旋。 温远一把将赵双双推开,抱住周延泽的上身,点了他的穴道,仔细查看伤口,谨慎道:“王爷,这伤口上有毒,属下得赶紧带您回去疗伤才行!” 周延泽深吸了口气,“此事不能声张。” 温远再一番观察后,继续道:“方才您强行运功,如今毒入心脉恐怕有性命之忧啊,属下只怕撑不到回去” 第211章 陷阱(2) 天是越来越黑了,周围还有不知名的嚎叫声,像狼像狮子也像老虎。洞内凉悠悠的,她只得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等待金宝来的同时便开始分析起来沈清露的用意。 现在倒是知道是谁要陷害自己了,却不知对方是何打算,更不知飘絮和云雀现在在哪。 会不会有危险? 一个人影慢慢探了过来,惨淡的月光下映出一张模糊的脸,那人踌躇不前,可瞧着洞内的人昏睡了过去,也顾不得别的,紧张的立马跳了进来。 齐光将赵双双的上身揽入怀中,立即探了探她的脉搏,是中毒的迹象,不过好在早先服了解毒的丹药这才没有注入五脏六腑,倒也是无碍。 “无双,你不能睡,你中毒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赵双双清醒了些,看到眼前人时,也是微微一怔,“齐光怎么是你齐光?” 齐光见她清醒,立马点了穴道,防止体内起先中的迷药生效再让人昏睡过去。 赵双双胸口一阵刺痛,齐光皱眉,“对不起,弄疼了?” “不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丹阳一别你去了何处?丁一万是你杀的?” 他在这里是接到命令要杀一个人。 只是等了许久也未见有什么人来。 如今看到眼前的女子,他大抵也明白过来要杀的是谁。、 他赶紧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迷雾林非同一般,我先送你回去。” 赵双双想起身,可脚下却是软绵绵的,齐光叹息:“你是中了千叶毒,此毒没有毒性,只是会让人昏迷麻痹全身无力,好在你服了解毒丹药,否则和瘴毒一起吸入,必死无疑。” 听到这番说辞,她倒也不觉得奇怪,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沈清露的目的。 赵双双摆摆手:“这么说就是死不了了。” “确实死不了,但也不该轻视。” 赵双双:“先不说这些,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丁一万,你真的是炼狱堂的杀手?” 齐光沉默半晌,赵双双却忽然笑了,“杀手诶,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次是见到本尊了原来你是杀手,这么酷的职业,真好。” “你不怪我?” “丁一万本就该死,再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都是江湖规矩,我为何要怪你。只是你一声不响就走,我也很担心担心官府的人会找到你,可后来一想,你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取走丁一万首级,又能从符晓手里逃走绝非一般人,所以就不担心了。” 担心 原来她竟全无责怪,而是担心 齐光愣了许久,有些震惊。 在这个洞里面,这样的天气感受到的都是寒冷,此刻心里却有满满的暖意和前所未有的放松。 齐光低头看她,“回去之后我总能想起第一次在江州见到你的时候,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想如果我不是杀手就好了。” 赵双双:“要想脱离组织一定很难?你的主人一定不会让你轻易摆脱,没关系,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朋友。” 齐光的手有些颤抖,“我”他忽然心里一酸,飞快别过脸,“陈致远我已经找到了,不过还要再一次确定是不是。”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在一个武馆打杂。” 这么说已经没在那个书院了? 赵双双蹙眉:“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 齐光:“我打算混进武馆,帮你完成这件事,何莲那边倒也无需担心,段七与我通了信。” “说到段七,怎么也想不到你们关系倒也还不错芍药还好吗?” “芍药姑娘应该是不错的,估计再过不久会请你喝喜酒的。” “这世上之事千变万化,当真是想不到”赵双双摇了摇头,“不过陈含玉已经不是赵家的媳妇了” “你心软了?” 赵双双闻言,一时无语,大概是中了毒的缘故,思绪本就混乱,也说不上来是不是心软。只是觉得总不该让孩子来承担,大人的事,到底是过去了。 齐光听她嘀嘀咕咕,不由一笑,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只要是你所想,齐光一定竭尽所能。” ———— 府兵们跟着周延泽进了林子,打着火把四处找人,每个人都是警备戒严的状态。 来到陷阱处时,温远先下去查探一番,发现还有将灭未灭的火星子,见周围无异常才对上方如实禀报。 周延泽也跳了下来勘测一番,借助手里的火把可以照亮周围的状况,发现陡壁上也有攀爬的痕迹,可见确实有人掉下来,不过已经走了。 温远:“应当没走多远。” 一行人循着踪迹去追,赵双双和齐光二人出了地洞后便去寻找云雀二人的踪迹,刚钻出一簇草丛便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 齐光俯下身子,低声道:“我不宜暴露,此刻尚未发现你,我们从这边离开。” 正要折回,又刚好碰上周延泽一行人。 要是让禹王发现齐光,又是一个麻烦。眼下虽有这帮不知名的黑衣人在,可好歹身后就是禹王的人,相对来说,只要不连累齐光,这会子必然也能脱身。 想到此处,她转头看了齐光一眼,“你来无影去无踪,轻功高强,寻个时机自己逃。” “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 话音刚落,那边黑衣人就仿佛发现了什么动静,提着刀朝火光处而去,蒙着面罩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那目光却是犀利的很。 周延泽也是一愣,微缩瞳孔,“好大的胆子,没想到在本王眼皮底下还能混入你们这等杂鱼。” “你便是禹王?” 周延泽冷冷道:“是又如何?” 黑衣人笑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期间没有一句废话,确定对方身份之后,黑衣人便一拥而上。周延泽带来的人也是训练有素,尤其是护卫温远更是骁勇善战。 两方人打斗期间齐光本想趁乱带赵双双逃走,但赵双双却执意不肯,真要这么走了就找不到云雀等人了。 她悄悄爬到了周延泽这边,刚移动了身子便看到刀尖明晃晃刺了过来,周延泽惊呼一声:“小心!” 他整个人飞扑过来,挡住了这一刀。 赵双双愣住,周延泽紧咬牙关:“温远,带这个女人离开!”他捂着肩胛处流血不止的伤口,气息有些紊乱,身子却还是稳健的。 温远当然不肯就这么丢下主子,带着府兵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周延泽深吸了口气,“好好待着别乱动!” 说罢,他捡起地上的刀也冲了进去,和黑衣人缠斗起来。 等解决了这些黑衣人后,他已经体力不支,赵双双立马就扶住他将要倒下的身子。 周延泽看到她眼里的担忧有些意外,但还未说话就觉肩胛处刺痛不已,顿时单膝跪在了地上。 “禹王你可别这样,无双这等身份可受不起您的大礼。” 周延泽气愤:“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占我便宜!” “话说清楚啊,什么叫占你便宜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 “你”周延泽气急攻心,张口就吐出鲜血。 赵双双也呆住了,那血腥味就在自己鼻间盘旋。 温远一把将赵双双推开,抱住周延泽的上身,点了他的穴道,仔细查看伤口,谨慎道:“王爷,这伤口上有毒,属下得赶紧带您回去疗伤才行!” 周延泽深吸了口气,“此事不能声张。” 温远再一番观察后,继续道:“方才您强行运功,如今毒入心脉恐怕有性命之忧啊,属下只怕撑不到回去” 第212章 不会是她 赵双双忽然想起身上的丹药,兴许能起到什么作用,可还不等她开口便看到一个男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那人只是扫量了一遍地上的尸体,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塞后倒出些粉末在尸体上。 眨眼间的功夫那些尸体就已烟消云散,化为一堆粉尘。 这就是传说中的化尸粉? 周延泽紧紧盯着那人的动向,眼中有很明显的警惕之意。 莫非他认识? 那人一走,赵双双便立马道:“温远,你马上带你们王爷回大营进行救治!” 周延泽漠然看她,显然对这个安排不满意,“那你呢?你留在这里喂狼?” “我还要找云雀和飘絮,这里面危机重重,如果找不到她们” “真是个蠢女人,刚才要不是我,你现在也化为一滩枯骨了,居然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赵双双道:“可是刚才那帮人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啊。” “”周延泽陷入了沉默。 赵双双又问:“后来来的那个人你认识?” 周延泽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是内务府副知张公公。” “那他为何要杀你?还是说是为了他背后的主子杀你?” 莫非储君之争就要开始了? 周延泽艰难起身,“你既要留下我也奈何不了你,温远,你留下和她一起找人。” 说到这里,他撕下布条简单的对伤口进行处理,而后道:“不过我觉得她们应该不在此处,兴许对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而是我。” 这话便让人听不太明白了。 周延泽就知道她听不懂,满脸不悦道:“因为对方算准了我会来救你,换句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为何会来救我?” “”周延泽翻了个白眼,“本王做事哪有为什么,你一个女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 其实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云雀身份不低,倘若对方真的只是想借此为饵,猎物上钩便就罢了。 若还想对那诱饵做些什么,想想对方身份,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这一路往大营赶过去,没有碰到一个狩猎的人,到了山下才看到守军正在检查每个大营。 而且检查的还就是女眷的营帐。 一群女眷站在各自营前配合着搜查,看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躲在草丛里的周延泽低声道:“事情闹大了,要是你就这么出去,恐怕不能善了。” “”这一点她心里十分清楚。 周延泽“你要是求我帮你,本王倒也不是没有慈悲心肠。” 赵双双:“王爷这是说什么呢,我半夜起来起夜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些守卫还要管这些?” “”周延泽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难道向本王低个头就真的这么难?” 赵双双没听清他这碎碎念,正斟酌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时就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守军自然发现了动静,还没抬头便是数道长矛对准了下来。 赵双双赶紧举手投降,“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赵将军的女儿!” “原来是赵将军的女儿” 守军收了势,朝她行礼:“原来是赵二小姐,方才多有得罪,不过这深更半夜的为何见您独自在此?” 赵双双:“本来我就病着,方才就肚子不舒服,所以出来方便,结果发现今晚的月色还不错,所以贪恋美色这才迟迟回来”她倒是一脸镇定,环顾四周,不解道:“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贪恋美色?赏月?看你衣衫凌乱谁知道是不是被之前那偷袭的贼人给”沈清露笑着走了过来,鄙夷的看着她,“看你这样该不会真的被那贼人给怎么了?” “贼人?” “难道本王是贼人?”周延泽淡定的走了出来,身上还披着赵双双先前的小斗篷。 他本就手长脚长的,穿着这短袄披风略显滑稽。不止是赵双双没反应过来,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尤其那个小迷妹沈清露,此时更是目瞪口呆。 为什么泽哥哥会穿着赵双双的衣服为什么他们看上去如此亲密? 守军愣神片刻,旋即拱手道:“王爷!” 周延泽淡定道:“怎么,本王和赵无双出去约会赏月也需要经尔等允许?” 约会 沈清露震惊:“怎么可能,她明明” “明明什么?”一道利箭般的眼神从旁处射过来,众人回身看去,那人穿着一身墨青色的长袄,旁边也跟着同样灰色皮毛的狗。 那狗的皮毛光滑亮洁。尤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金宝,过来。”赵双双喜极,蹲下去和金宝抱在了一起。符晓眉头略微舒展,可在与周延泽眼神交汇一刹那,像是交手千次百次。 赵双双意识到什么,立即起身朝他靠近,低声道:“事出有因,不是他说那般,回头再与你解释。” 符晓没说话,目光却变得柔和了不少,恭敬的喊了声禹王,而后便退到赵双双身侧。周延泽微一挑眉,仿佛有所察觉,只是轻声一笑,没吭声。 守军观察着各位主子的脸色,犹疑了片刻才开口道:“王爷,符督公,以及赵二小姐,你们三位有所不知,半个时辰前穆王的营帐被人偷袭,现在正在抓捕罪犯。” 赵双双闻言,大脑飞速运转,现在在搜查女眷营地,莫非偷袭者是个女子? 周延泽淡定道:“不管偷袭者是何人,也不会是赵无双,因为她一直和本王在一起。” “泽哥哥!”沈清露坐不住了,跳出来说:“泽哥哥,你们早就和离,为何你还要袒护这个女人?” 周延泽:“沈小姐,和离与否都是我与赵无双的事,和你似乎也没多大关联,再者,谁规定和离之后就不能再续前缘?” “我”沈清露低着头没吭声。 守军谨慎道:“是这样的王爷,若您能和前王妃再续前缘自是好事,可如今穆王危在旦夕,我们搜索时发现了贼人留下的绢帕,经询问后得知,这样的绢帕是赵夫人所有。” “赵夫人?”赵双双蹙眉,“哪个赵夫人?” “便是赵将军之发妻,也就是您的母亲。” “不可能,我娘和穆王无冤无仇怎么会去刺杀他?而且她此次随行而来势必也知道守卫森严,怎么可能在此时动手?” 守军道:“二小姐无需激动,如今也只是将赵夫人列为嫌疑人之一,按理是要带走审讯的。” 第212章 不会是她 赵双双忽然想起身上的丹药,兴许能起到什么作用,可还不等她开口便看到一个男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那人只是扫量了一遍地上的尸体,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塞后倒出些粉末在尸体上。 眨眼间的功夫那些尸体就已烟消云散,化为一堆粉尘。 这就是传说中的化尸粉? 周延泽紧紧盯着那人的动向,眼中有很明显的警惕之意。 莫非他认识? 那人一走,赵双双便立马道:“温远,你马上带你们王爷回大营进行救治!” 周延泽漠然看她,显然对这个安排不满意,“那你呢?你留在这里喂狼?” “我还要找云雀和飘絮,这里面危机重重,如果找不到她们” “真是个蠢女人,刚才要不是我,你现在也化为一滩枯骨了,居然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赵双双道:“可是刚才那帮人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啊。” “”周延泽陷入了沉默。 赵双双又问:“后来来的那个人你认识?” 周延泽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是内务府副知张公公。” “那他为何要杀你?还是说是为了他背后的主子杀你?” 莫非储君之争就要开始了? 周延泽艰难起身,“你既要留下我也奈何不了你,温远,你留下和她一起找人。” 说到这里,他撕下布条简单的对伤口进行处理,而后道:“不过我觉得她们应该不在此处,兴许对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而是我。” 这话便让人听不太明白了。 周延泽就知道她听不懂,满脸不悦道:“因为对方算准了我会来救你,换句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为何会来救我?” “”周延泽翻了个白眼,“本王做事哪有为什么,你一个女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 其实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云雀身份不低,倘若对方真的只是想借此为饵,猎物上钩便就罢了。 若还想对那诱饵做些什么,想想对方身份,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这一路往大营赶过去,没有碰到一个狩猎的人,到了山下才看到守军正在检查每个大营。 而且检查的还就是女眷的营帐。 一群女眷站在各自营前配合着搜查,看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躲在草丛里的周延泽低声道:“事情闹大了,要是你就这么出去,恐怕不能善了。” “”这一点她心里十分清楚。 周延泽“你要是求我帮你,本王倒也不是没有慈悲心肠。” 赵双双:“王爷这是说什么呢,我半夜起来起夜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些守卫还要管这些?” “”周延泽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难道向本王低个头就真的这么难?” 赵双双没听清他这碎碎念,正斟酌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时就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守军自然发现了动静,还没抬头便是数道长矛对准了下来。 赵双双赶紧举手投降,“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赵将军的女儿!” “原来是赵将军的女儿” 守军收了势,朝她行礼:“原来是赵二小姐,方才多有得罪,不过这深更半夜的为何见您独自在此?” 赵双双:“本来我就病着,方才就肚子不舒服,所以出来方便,结果发现今晚的月色还不错,所以贪恋美色这才迟迟回来”她倒是一脸镇定,环顾四周,不解道:“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贪恋美色?赏月?看你衣衫凌乱谁知道是不是被之前那偷袭的贼人给”沈清露笑着走了过来,鄙夷的看着她,“看你这样该不会真的被那贼人给怎么了?” “贼人?” “难道本王是贼人?”周延泽淡定的走了出来,身上还披着赵双双先前的小斗篷。 他本就手长脚长的,穿着这短袄披风略显滑稽。不止是赵双双没反应过来,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尤其那个小迷妹沈清露,此时更是目瞪口呆。 为什么泽哥哥会穿着赵双双的衣服为什么他们看上去如此亲密? 守军愣神片刻,旋即拱手道:“王爷!” 周延泽淡定道:“怎么,本王和赵无双出去约会赏月也需要经尔等允许?” 约会 沈清露震惊:“怎么可能,她明明” “明明什么?”一道利箭般的眼神从旁处射过来,众人回身看去,那人穿着一身墨青色的长袄,旁边也跟着同样灰色皮毛的狗。 那狗的皮毛光滑亮洁。尤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金宝,过来。”赵双双喜极,蹲下去和金宝抱在了一起。符晓眉头略微舒展,可在与周延泽眼神交汇一刹那,像是交手千次百次。 赵双双意识到什么,立即起身朝他靠近,低声道:“事出有因,不是他说那般,回头再与你解释。” 符晓没说话,目光却变得柔和了不少,恭敬的喊了声禹王,而后便退到赵双双身侧。周延泽微一挑眉,仿佛有所察觉,只是轻声一笑,没吭声。 守军观察着各位主子的脸色,犹疑了片刻才开口道:“王爷,符督公,以及赵二小姐,你们三位有所不知,半个时辰前穆王的营帐被人偷袭,现在正在抓捕罪犯。” 赵双双闻言,大脑飞速运转,现在在搜查女眷营地,莫非偷袭者是个女子? 周延泽淡定道:“不管偷袭者是何人,也不会是赵无双,因为她一直和本王在一起。” “泽哥哥!”沈清露坐不住了,跳出来说:“泽哥哥,你们早就和离,为何你还要袒护这个女人?” 周延泽:“沈小姐,和离与否都是我与赵无双的事,和你似乎也没多大关联,再者,谁规定和离之后就不能再续前缘?” “我”沈清露低着头没吭声。 守军谨慎道:“是这样的王爷,若您能和前王妃再续前缘自是好事,可如今穆王危在旦夕,我们搜索时发现了贼人留下的绢帕,经询问后得知,这样的绢帕是赵夫人所有。” “赵夫人?”赵双双蹙眉,“哪个赵夫人?” “便是赵将军之发妻,也就是您的母亲。” “不可能,我娘和穆王无冤无仇怎么会去刺杀他?而且她此次随行而来势必也知道守卫森严,怎么可能在此时动手?” 守军道:“二小姐无需激动,如今也只是将赵夫人列为嫌疑人之一,按理是要带走审讯的。” 第213章 暗格 “不可能!”一阵清脆的女声远处传来。众人回头看去,一个梳着缠发髻戴着圆顶帽的少女斩钉截铁的吼了出来。 她带着几个侍女来到众人跟前,其中便有该失踪却还好端端站在这的飘絮。 飘絮扶了扶昏沉沉的脑袋,“主子我” 赵双双:“无妨,事后再说。”她目光落到云雀身上,“当真是你。” 云雀亲热的拉起她的手,“我也听说,一直想是不是你,结果去你帐子里找你却听下人说你不在,后来遇到你娘亲,我们便畅聊起来,一直到现在。” 说到此处,她昂起下巴,“所以这位将军,赵夫人一直和本公主在一起,试问她如何去杀人偷袭,难道会分身术?” 守军道:“公主,此事非同小可,现场有赵夫人的信物,不管是与不是,我们都要带走审讯。如果不是,那也一定会还赵夫人一个清白!” “放屁!”云雀不悦道:“什么清白不清白我不知道,总之冤枉人就是不行!再说了,赵夫人和穆王无冤无仇,真要杀人也有个动机才是,你们汉人怎如此草率!” “公主” “不用再说了!”云雀出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随后对赵双双道:“原以为此次重逢能和你把酒言欢,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扫兴的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人冤枉你娘亲的。” “琪琪格!”一中年男人从营帐里走了出来,鬓角两缕辫发,耳垂上挂着一个大银圈。身形十分壮实,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 云雀立马安静下来,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中年男人,“爹。” “大人的事情你莫要插手,皇上已经说了,此事要严查,不会错杀好人,也不会姑息坏人。” “可是” 赵双双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我相信皇上自有公断。” 一场浩大的狩猎就在穆王被刺杀中落下帷幕。 外界也只是听说穆王被刺杀,奄奄一息,也未能见到真人如何。 想想这位王爷本就孱弱,一到冬季还要犯病,好些谣言都说活不过这个冬了。 众臣无不忧心忡忡,想想这穆王平日里最是随和,岂料会被刺杀。若说是为了储君之争,那也该把矛头指向宸王或者禹王才是。 反倒是这么个无辜的人白白遭了罪。 但这样一来,却也无人怀疑会是宸王和禹王动手,毕竟谁都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 赵怀章心里的忧虑更深更重,但他还不能倒下,还要打起精神来为自家夫人洗脱冤屈。 距案发至今过去三日,赵双双也是托人多方打听,还交了不少钱给狱卒,希望能让陵容过的好些。 然而祸不单行的是前脚刚打点回来,后脚就有禁卫军前来抓人。 赵家院子内外被围的水泄不通。 老夫人拖着病体端坐在那,赵初自也放下隔阂,这个时候守在祖母跟前,以防她年老吃亏。 上下都是一副如临大敌之模样。 为首的禁军也只好礼让再三,“老夫人,我等当真是奉了皇命而来,还请老夫人体谅一二,让赵将军随我等走一趟!” “走一趟?”老夫人说话多有中气不足,“当真走一趟人还能回来吗?穆王之死尚未查明就已将我大媳妇带走,如今又要带走我儿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初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帮忙顺气,“祖母别激动,我们有事慢慢说。” 禁军道:“该说的已经说了,如果老夫人当真不服,就烦请您自己去问皇上。” 说罢,他手一挥,一群禁军便直入内院去抓人。 “住手!” 赵双双急忙冲了进去,护在了老夫人跟前,“你们这样擅闯内院,内院里还有诸多女眷,若是传了出去,该当如何?” 禁军闻言,微微一愣,随后道:“话是如此,可我等是奉命而来,若是老夫人愿意配合,我等就在此处候着,县主想必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希望能体谅一二。” 老夫人颤巍巍伸着手,“无双你别听他们说,这些人一旦把你爹带走可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无双,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就算今日赔上我赵家上百条性命也不能同意。” 老夫人态度实在强硬,禁军也是满脸无奈。 他们本就奉了皇命来的,真要是闹起来,老夫人这边是占不到便宜的。 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赵怀章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赵管家一行人。 老夫人惊道:“你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吗? ” 赵怀章摇摇头,转而看向禁军头子,“我跟你们走便是,还希望不要为难我赵家老小。” 禁军立即拱手道:“赵将军忠肝义胆,薛某自不敢为难赵家上下,赵将军,这边请。” 赵怀章点了点头,临走时看了赵双双一眼,“无双家里就交给你了。” “爹爹放心去,女儿一定弄清真相,绝不让你和娘亲蒙受冤屈。” 赵怀章将女儿揽入怀中,低声道:“你房中床下有机关。”说罢,他又接着道:“娘,初儿,三弟,家里可就拜托给你们了。” “哎大哥这这叫什么事嘛!” 赵怀义摇头叹息,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你放心,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大嫂家里有我看着,无双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个节骨眼哎” 赵怀章被带走了,除此之外以及他身边的亲信,两位大将也一同被带走。他们的妻儿也跟着追了好几条街。 仅是眨眼的功夫,几乎整个京都都知道了。 赵怀义等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乎和赵怀礼一道托了朝中朋友去打听。 这件事到底闹的大,想知道其中隐情反而不是那么简单的。也只好都暂时先安慰赵双双,让她莫要胡思乱想之类的话。 赵双双应承着,心里却在打算别的。 刚才父亲走的时候跟自己说那些话代表了什么?她不想再耽误下去,于是派人先将云雀送回去,而后便径直回了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飘絮等人见了无不是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守在门外边上。 关上门之后,赵双双便按照赵怀章所说的在自家这花床上摸索了半天,又抬手敲了敲,确实是空心的。 之前一直都没发现过,原来这床板居然是空心的!她接着便在边缘上摸索起来,终于在雕刻的花纹上摸到一个凸槽。 床板和上面的被褥在这等冲击力之下立刻被弹飞,而整个床则深深陷了下去。 露出一个小洞来,可以容纳半人高矮,从这个黑洞看下去,应该是很深的。 她取来火折子往里探了探,却忽然听到外面不断响起拍门声,伴随而来的就是秋意和飘絮的声音。 “主子,您快开门啊!” “主子大事不好了,您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赵双双蹙着眉,吹灭了火折子,迅速将一切恢复成原样,不紧不慢的开了门。飘絮气喘吁吁的,“主子,出事了,老夫人快不行了!” 第213章 暗格 “不可能!”一阵清脆的女声远处传来。众人回头看去,一个梳着缠发髻戴着圆顶帽的少女斩钉截铁的吼了出来。 她带着几个侍女来到众人跟前,其中便有该失踪却还好端端站在这的飘絮。 飘絮扶了扶昏沉沉的脑袋,“主子我” 赵双双:“无妨,事后再说。”她目光落到云雀身上,“当真是你。” 云雀亲热的拉起她的手,“我也听说,一直想是不是你,结果去你帐子里找你却听下人说你不在,后来遇到你娘亲,我们便畅聊起来,一直到现在。” 说到此处,她昂起下巴,“所以这位将军,赵夫人一直和本公主在一起,试问她如何去杀人偷袭,难道会分身术?” 守军道:“公主,此事非同小可,现场有赵夫人的信物,不管是与不是,我们都要带走审讯。如果不是,那也一定会还赵夫人一个清白!” “放屁!”云雀不悦道:“什么清白不清白我不知道,总之冤枉人就是不行!再说了,赵夫人和穆王无冤无仇,真要杀人也有个动机才是,你们汉人怎如此草率!” “公主” “不用再说了!”云雀出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随后对赵双双道:“原以为此次重逢能和你把酒言欢,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扫兴的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人冤枉你娘亲的。” “琪琪格!”一中年男人从营帐里走了出来,鬓角两缕辫发,耳垂上挂着一个大银圈。身形十分壮实,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 云雀立马安静下来,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中年男人,“爹。” “大人的事情你莫要插手,皇上已经说了,此事要严查,不会错杀好人,也不会姑息坏人。” “可是” 赵双双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我相信皇上自有公断。” 一场浩大的狩猎就在穆王被刺杀中落下帷幕。 外界也只是听说穆王被刺杀,奄奄一息,也未能见到真人如何。 想想这位王爷本就孱弱,一到冬季还要犯病,好些谣言都说活不过这个冬了。 众臣无不忧心忡忡,想想这穆王平日里最是随和,岂料会被刺杀。若说是为了储君之争,那也该把矛头指向宸王或者禹王才是。 反倒是这么个无辜的人白白遭了罪。 但这样一来,却也无人怀疑会是宸王和禹王动手,毕竟谁都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 赵怀章心里的忧虑更深更重,但他还不能倒下,还要打起精神来为自家夫人洗脱冤屈。 距案发至今过去三日,赵双双也是托人多方打听,还交了不少钱给狱卒,希望能让陵容过的好些。 然而祸不单行的是前脚刚打点回来,后脚就有禁卫军前来抓人。 赵家院子内外被围的水泄不通。 老夫人拖着病体端坐在那,赵初自也放下隔阂,这个时候守在祖母跟前,以防她年老吃亏。 上下都是一副如临大敌之模样。 为首的禁军也只好礼让再三,“老夫人,我等当真是奉了皇命而来,还请老夫人体谅一二,让赵将军随我等走一趟!” “走一趟?”老夫人说话多有中气不足,“当真走一趟人还能回来吗?穆王之死尚未查明就已将我大媳妇带走,如今又要带走我儿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初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帮忙顺气,“祖母别激动,我们有事慢慢说。” 禁军道:“该说的已经说了,如果老夫人当真不服,就烦请您自己去问皇上。” 说罢,他手一挥,一群禁军便直入内院去抓人。 “住手!” 赵双双急忙冲了进去,护在了老夫人跟前,“你们这样擅闯内院,内院里还有诸多女眷,若是传了出去,该当如何?” 禁军闻言,微微一愣,随后道:“话是如此,可我等是奉命而来,若是老夫人愿意配合,我等就在此处候着,县主想必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希望能体谅一二。” 老夫人颤巍巍伸着手,“无双你别听他们说,这些人一旦把你爹带走可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无双,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就算今日赔上我赵家上百条性命也不能同意。” 老夫人态度实在强硬,禁军也是满脸无奈。 他们本就奉了皇命来的,真要是闹起来,老夫人这边是占不到便宜的。 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赵怀章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赵管家一行人。 老夫人惊道:“你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吗? ” 赵怀章摇摇头,转而看向禁军头子,“我跟你们走便是,还希望不要为难我赵家老小。” 禁军立即拱手道:“赵将军忠肝义胆,薛某自不敢为难赵家上下,赵将军,这边请。” 赵怀章点了点头,临走时看了赵双双一眼,“无双家里就交给你了。” “爹爹放心去,女儿一定弄清真相,绝不让你和娘亲蒙受冤屈。” 赵怀章将女儿揽入怀中,低声道:“你房中床下有机关。”说罢,他又接着道:“娘,初儿,三弟,家里可就拜托给你们了。” “哎大哥这这叫什么事嘛!” 赵怀义摇头叹息,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你放心,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大嫂家里有我看着,无双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个节骨眼哎” 赵怀章被带走了,除此之外以及他身边的亲信,两位大将也一同被带走。他们的妻儿也跟着追了好几条街。 仅是眨眼的功夫,几乎整个京都都知道了。 赵怀义等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乎和赵怀礼一道托了朝中朋友去打听。 这件事到底闹的大,想知道其中隐情反而不是那么简单的。也只好都暂时先安慰赵双双,让她莫要胡思乱想之类的话。 赵双双应承着,心里却在打算别的。 刚才父亲走的时候跟自己说那些话代表了什么?她不想再耽误下去,于是派人先将云雀送回去,而后便径直回了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飘絮等人见了无不是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守在门外边上。 关上门之后,赵双双便按照赵怀章所说的在自家这花床上摸索了半天,又抬手敲了敲,确实是空心的。 之前一直都没发现过,原来这床板居然是空心的!她接着便在边缘上摸索起来,终于在雕刻的花纹上摸到一个凸槽。 床板和上面的被褥在这等冲击力之下立刻被弹飞,而整个床则深深陷了下去。 露出一个小洞来,可以容纳半人高矮,从这个黑洞看下去,应该是很深的。 她取来火折子往里探了探,却忽然听到外面不断响起拍门声,伴随而来的就是秋意和飘絮的声音。 “主子,您快开门啊!” “主子大事不好了,您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赵双双蹙着眉,吹灭了火折子,迅速将一切恢复成原样,不紧不慢的开了门。飘絮气喘吁吁的,“主子,出事了,老夫人快不行了!” 第214章 中风 “快不行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着急!” “就是”飘絮瞥了眼桌上的茶杯,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两口,这才道:“方才就在二爷和三爷扶着老夫人回房的时候,她老人家就突然倒地不起,然后大夫也来过,说是中风,可能醒不过来。” “你是说已经陷入昏迷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眼下赵家出了事,老夫人又如此,还真是祸不单行。” 赵双双:“那边既有人在,我们倒也无需那么着急,我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来我倒是想问问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飘絮跟着坐了下来,仔细回忆,不敢有半点细节疏漏,将那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 她确实也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因为换了环境的缘故,有些拉肚子,所以早早就去歇下了。 但是半梦醒间就好像被人装进一个很大的木桶中,能清楚的听到外面声音,就是睁不开眼也动弹不得而已。 包括失火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也是恐慌的。 从她所说这些来看也,就是说对方根本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也没打算对云雀做什么。 这一次冬猎,先是沈清露的目的,再是禹王被刺,穆王被袭,这背后究竟是谁在做推手? “二小姐,上官公子求见。” 上官浩宇?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赵双双皱了皱眉,虽然很不想见到和沈清露有关的人,可现在这节骨眼上,真要是能从对方嘴里知道些什么,也未必是件坏事。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沾了些白色脂粉抹在唇上,而后又捂得严严实实的出去。 上官浩宇这会子已经在花厅等后,正赶上老夫人中风,家中忙做一团,根本无人能安心接见,所以这重任自然就落到了柳姨娘身上。 柳姨娘一脸愧色:“让上官公子见笑了,可不知上官公子今日登门又是所为何事?” 上官浩宇:“赵家的事我回去后便听父亲说了许多,其中牵涉重大,可能不止是收监如此简单,不知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柳姨娘:“老夫人如今中风倒下,家中无人主事,想必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 上官浩宇叹了口气:“老夫人病情如何?” “若是往常便让公子移步去拜会老夫人了,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也是怕给公子添麻烦。何况老夫人人事不知,即便是见了,似乎也没什么用。” “哎”上官浩宇无奈:“人生还真是无常说实在的,此事牵连最大的除了赵将军夫妇以外便是无双了,无双她她还好吗?” 柳姨娘闻言,心下了然,“已经让人去请二小姐了,想必很快就能到。” 上官浩宇应承着,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紧紧握住手里的庚帖。 大约一炷香后,便见一身着淡绿色衣裳的女子走了进来,左右都有人搀扶。 她那张脸不搽脂抹粉的时候本就素净,如今更是面若白纸,看着没有一丝气色。 上官浩宇陡然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子心疼之色,伸出手欲搀扶,却又碍于礼数,只好收了回去。 “无双小姐,你可是身体抱恙?” 秋意哭哭啼啼的:“自从我家夫人被抓走之后,我家主子就病倒了,吃了两副药也没见好,反而” “别说了”赵双双低声咳嗽,撑着一口气上前,“这个时候大家唯恐避之不及,深怕惹祸上身,我爹在京中也没几个要好的,上官公子此次只身前来,就不怕父亲会责怪?” 上官浩宇颇有些窘迫,抿了口茶,柳姨娘见状,便悄然退下,只留下二人在这花厅之中。 等她一走,上官浩宇才缓缓开口道:“父亲并不知道我来此,无双,上次狩猎场上你和禹王” “咳咳”赵双双虚弱的靠在秋意肩上,既然上官的父亲不知道,也就是说问不出什么别的东西。 但对方提及禹王,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万一被晓晓听了去,指不定就得胡思乱想。 上官浩宇看她咳嗽不停,也是慌了神,立马端着茶杯送过来。“你没事?我去请个大夫回来给你瞧瞧,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我” 赵双双:“不用麻烦那日也多亏禹王肯作证,不然恐怕连我也会被带走,那我父母可就真的难以沉冤得雪了。不过上官公子上官大人既然不知道你来此处,还是请你快些回去,免得惹他老人家不悦。” 上官公子:“虽然不知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但在下也知肯定是错综复杂,就是怕牵扯到二小姐身上,你可有什么打算?” 赵双双叹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爹娘的清白固然重要,但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彻查真相,眼下更要紧的是祖母的安危。” “万一彻查不清楚呢?” 赵双双微一愣神,直勾勾的盯着上官浩宇,上官浩宇目光闪了闪,“我的意思是自古冤案很多,我当然希望能尽快彻查,可就怕那到时候累及你可怎么是好?” 赵双双收回目光,又是方才那般虚弱的模样,“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咳咳,上官公子,我身体不适,无法远送,您请自便。” “赵”上官浩宇一起身就被椅子绊住,把椅子扶稳后就立马追出去,从袖中拿出镶了金漆庚帖。 帖上写明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祖宗三代等,是用于婚嫁之用。 就连飘絮也震惊了,这上官浩宇不声不响的还不敢让自己父亲知道,却又敢行这等忤逆之事。 也担得一个妙字。 上官浩宇咽了咽口水,紧紧攥着庚帖,“如果我娶了你,你就是上官家的人,不管赵赵将军夫妇会如何,那都是与你无碍的,赵赵二小姐,我是真真心实意求娶,我是真心的。” “”看着他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赵双双扶了扶额,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会唱这么一出。 她双眼一转,连忙道:“上官公子的好意我领了,但你要知道,上官大人是你父亲,他不希望你参与进来,若是他不同意,我即便嫁给你,避了一时之祸,却会因此惹你父子生出嫌隙,为了我一个外人,你要辜负你父亲?” 第214章 中风 “快不行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着急!” “就是”飘絮瞥了眼桌上的茶杯,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两口,这才道:“方才就在二爷和三爷扶着老夫人回房的时候,她老人家就突然倒地不起,然后大夫也来过,说是中风,可能醒不过来。” “你是说已经陷入昏迷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眼下赵家出了事,老夫人又如此,还真是祸不单行。” 赵双双:“那边既有人在,我们倒也无需那么着急,我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来我倒是想问问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飘絮跟着坐了下来,仔细回忆,不敢有半点细节疏漏,将那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 她确实也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因为换了环境的缘故,有些拉肚子,所以早早就去歇下了。 但是半梦醒间就好像被人装进一个很大的木桶中,能清楚的听到外面声音,就是睁不开眼也动弹不得而已。 包括失火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也是恐慌的。 从她所说这些来看也,就是说对方根本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也没打算对云雀做什么。 这一次冬猎,先是沈清露的目的,再是禹王被刺,穆王被袭,这背后究竟是谁在做推手? “二小姐,上官公子求见。” 上官浩宇?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赵双双皱了皱眉,虽然很不想见到和沈清露有关的人,可现在这节骨眼上,真要是能从对方嘴里知道些什么,也未必是件坏事。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沾了些白色脂粉抹在唇上,而后又捂得严严实实的出去。 上官浩宇这会子已经在花厅等后,正赶上老夫人中风,家中忙做一团,根本无人能安心接见,所以这重任自然就落到了柳姨娘身上。 柳姨娘一脸愧色:“让上官公子见笑了,可不知上官公子今日登门又是所为何事?” 上官浩宇:“赵家的事我回去后便听父亲说了许多,其中牵涉重大,可能不止是收监如此简单,不知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柳姨娘:“老夫人如今中风倒下,家中无人主事,想必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 上官浩宇叹了口气:“老夫人病情如何?” “若是往常便让公子移步去拜会老夫人了,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也是怕给公子添麻烦。何况老夫人人事不知,即便是见了,似乎也没什么用。” “哎”上官浩宇无奈:“人生还真是无常说实在的,此事牵连最大的除了赵将军夫妇以外便是无双了,无双她她还好吗?” 柳姨娘闻言,心下了然,“已经让人去请二小姐了,想必很快就能到。” 上官浩宇应承着,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紧紧握住手里的庚帖。 大约一炷香后,便见一身着淡绿色衣裳的女子走了进来,左右都有人搀扶。 她那张脸不搽脂抹粉的时候本就素净,如今更是面若白纸,看着没有一丝气色。 上官浩宇陡然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子心疼之色,伸出手欲搀扶,却又碍于礼数,只好收了回去。 “无双小姐,你可是身体抱恙?” 秋意哭哭啼啼的:“自从我家夫人被抓走之后,我家主子就病倒了,吃了两副药也没见好,反而” “别说了”赵双双低声咳嗽,撑着一口气上前,“这个时候大家唯恐避之不及,深怕惹祸上身,我爹在京中也没几个要好的,上官公子此次只身前来,就不怕父亲会责怪?” 上官浩宇颇有些窘迫,抿了口茶,柳姨娘见状,便悄然退下,只留下二人在这花厅之中。 等她一走,上官浩宇才缓缓开口道:“父亲并不知道我来此,无双,上次狩猎场上你和禹王” “咳咳”赵双双虚弱的靠在秋意肩上,既然上官的父亲不知道,也就是说问不出什么别的东西。 但对方提及禹王,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万一被晓晓听了去,指不定就得胡思乱想。 上官浩宇看她咳嗽不停,也是慌了神,立马端着茶杯送过来。“你没事?我去请个大夫回来给你瞧瞧,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我” 赵双双:“不用麻烦那日也多亏禹王肯作证,不然恐怕连我也会被带走,那我父母可就真的难以沉冤得雪了。不过上官公子上官大人既然不知道你来此处,还是请你快些回去,免得惹他老人家不悦。” 上官公子:“虽然不知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但在下也知肯定是错综复杂,就是怕牵扯到二小姐身上,你可有什么打算?” 赵双双叹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爹娘的清白固然重要,但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彻查真相,眼下更要紧的是祖母的安危。” “万一彻查不清楚呢?” 赵双双微一愣神,直勾勾的盯着上官浩宇,上官浩宇目光闪了闪,“我的意思是自古冤案很多,我当然希望能尽快彻查,可就怕那到时候累及你可怎么是好?” 赵双双收回目光,又是方才那般虚弱的模样,“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咳咳,上官公子,我身体不适,无法远送,您请自便。” “赵”上官浩宇一起身就被椅子绊住,把椅子扶稳后就立马追出去,从袖中拿出镶了金漆庚帖。 帖上写明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祖宗三代等,是用于婚嫁之用。 就连飘絮也震惊了,这上官浩宇不声不响的还不敢让自己父亲知道,却又敢行这等忤逆之事。 也担得一个妙字。 上官浩宇咽了咽口水,紧紧攥着庚帖,“如果我娶了你,你就是上官家的人,不管赵赵将军夫妇会如何,那都是与你无碍的,赵赵二小姐,我是真真心实意求娶,我是真心的。” “”看着他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赵双双扶了扶额,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会唱这么一出。 她双眼一转,连忙道:“上官公子的好意我领了,但你要知道,上官大人是你父亲,他不希望你参与进来,若是他不同意,我即便嫁给你,避了一时之祸,却会因此惹你父子生出嫌隙,为了我一个外人,你要辜负你父亲?” 第215章 分家 “我我我”上官浩宇攥了攥拳,“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带着庚帖从赵家离开,一回去就被管家带到了书房,上官大人端坐椅子跟前,抬眼看了看他,“上哪去了?” “爹,我我出去找同窗温书去了。”他笑着走到上官大人跟前,“爹,您掌管兵部的一般这种情况赵将军该被怎么处置?” 上官大人淡淡道:“如果只是偷袭二字,查清楚也就没事了。可赵夫人那边尚未解决,赵将军就被搭进去了,你以为当真这么简单?” “难道还牵扯了别的?” “儿子,你是个聪明人,大人做大事,我不求你能叱咤风云,但求你能稳稳当当,赵家的事不是你能招惹的。” 上官浩宇垂下了头:“可我我” “你是想说你喜欢赵家的女儿?”上官大人早看出了儿子的心事,“你可知赵怀章犯的是什么罪?” “是什么罪?” “功高盖主!”上官大人谆谆教诲,“你要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的赵家不是那么轻易能善终的,除非那赵怀章能够揣度圣心。” 上官浩宇垂下了头,没吭声。 上官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儿子,我岂能不知你心中想法,那赵无双看着是个好的,可你也要知道娶妻娶贤,既给不了你帮助,娶来何用?再者你若当真喜欢,爹也可以允你接她过门不过” “若是为妾,她定不会应。” “今时不同往日,可由不得她选择,就得看她是想要活命还是想要傲气了。”上官大人笑盈盈的,“不必为了一个女人伤怀,你是我儿子,我希望你眼光放的长远些。” 上官浩宇点头:“我知道了,爹,赵将军真的只是因为功高盖主吗?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如果我们此时出手相助,说不定将来” “傻儿子。”上官大人摇头,“我方才已经说了,赵怀章想要躲过这一劫,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他能起死回生也是废人一个,不值得我们大费周章。” 上官大人说完,瞧着自家儿子那神情,便知道此事要是不说个明白,他势必不会罢休。只好道:“那便与你说了罢,有人呈上了赵怀章和蛮兵互通的信件,至于是否属实还在查。” “互通?”上官浩宇呆住了,“你的意思是赵将军叛国?” —————— “叛国?”赵怀义屁股没坐稳,险些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赵怀礼嫌恶的把他拉起来,“你小点声,我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的,具体如何也还没确定下来,别外传。” “等等。”赵怀义起身走了两步,一脸肃然:“既然能听到风声,那十之八九就是这样了,二哥,这通敌可是死罪啊,这是灭九族的死罪啊!” 赵怀礼:“我哪能不知道事到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要我说那就分家!”赵怀义斩钉截铁,赵怀礼还有几分犹豫,好端端的从来没有四分五裂,如今就分家了这母亲现在也在病中,要是她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 “哎哟我的二哥哥诶。”赵怀义坐到跟前,一字一句道:“麻烦你好好想想,大哥这事儿要是假的也就算了,万一是真的,咱二房三房可是干干净净的,那也得抹了脖子好好等着,多冤枉?而且娘也是无辜的啊,孩子们更是无辜啊。” 赵怀礼:“大哥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赵怀义冷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知道大哥背地里是不是收了人家诸多好处。反正临了好的都让他夫妇享了,这些坏的,可都是咱担着了啊。” “”赵怀礼迟迟没说话,他心里也是乱的很,赵怀义接着道:“再说了二哥,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万一大哥大嫂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们也跟着陷进去,那一辈子都没法沉冤了啊。” 赵怀礼艰难开口:“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 “分家!”沈凤仪跟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柳姨娘,二人刚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在门口的时候其实也听了一会儿了。 赵怀礼赶紧起身把房门带上,紧张兮兮的望着自家夫人,“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沈凤仪:“阿礼,我也觉得三弟说的有道理,这个节骨眼上活命最重要,分家就分家。” “连你都这么说?”赵怀礼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一向文弱的柳姨娘,柳姨娘适时道:“现在分家是势在必行的,趁着还没昭着罪名,我们还来得及,可若等到皇榜发布,我们可都要上断头台了。” “行,那就分家!” 几人决定了这么个事儿,就立马借着老夫人的病情把赵双双请过来说明情况。 来的时候就察觉气氛不对,看着这四个平日里关系勉强不错的亲戚,现时却冷淡如冰。 赵双双装作平常,上前探了探老夫人的手,替她掖了掖被子,“祖母好些了吗?大夫怎么说的?” 沈凤仪道:“你祖母大夫说是淤血堵塞,一时半会肯定是好不了的也不用担心,只要按时服药,会有醒转的一日。” “那就好都这么晚了,叔叔婶婶们不回去歇着反而把我叫来,还以为祖母醒了呢。” “咳”赵怀义摸了摸鼻子,上前道:“无双啊,是这样的,今天叫你过来呢是想和你说个事儿,当着你祖母的面,咱们把家分一分。” 分家 难怪过来还僵持了半天,感情是因为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提分家,所以才支支吾吾半天。 说来也十分理解,墙倒众人推。 秋意也气不过,“二爷三爷,你们怎能如此,以前大爷对你们可是不薄,现在老夫人病危,大爷和大夫人在牢中生死未卜,你们却要分家” 沈凤仪道:“这不是分家的问题,谁不想活命啊?再说了,人无双还没说什么,轮的着你一个小丫头在这里指手画脚吗?无双,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的丫头!” “我”秋意委屈的垂下了头,没吭声。赵双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一番,仔细斟酌着道:“分家一事非同小可,可既然叔叔婶婶已经有了决定,无双也不好多说什么。” “看,果然还是无双明事理!”沈凤仪还来不及高兴,赵双双立刻就道:“不如让祖母看看,是不是同意分家。” “无双,你这不就是为难人吗?”赵怀义皮笑肉不笑:“你祖母已经这样了,如何能做决定?” 赵双双没吭声,表示一切要交给老太太做主。这样一来,这个家自然就是分不了了。 可这四人早就收到了风声,怎么可能在小姑娘这被使绊子,所以不管今儿同不同意,家,是分定了。 赵双双抬起老夫人的手,替她揉了揉“这样,若明日祖母还没有好起来,那就全凭叔叔婶婶们做主。” “那也行,那就麻烦你先照顾了。” “辛苦了啊无双,你也别往心里去,其实分家也是有好处的,毕竟”赵怀礼还想说点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怀义等人拽走了。 这四人奇怪的紧,想必是知道其中的猫腻。再回想起来上官浩宇说的那些话,如果是皇上的意思呢?这句话实在耐人寻味。 “主子,这可怎么办,要是真的分了家,大爷夫人该多伤心啊。” “这里一砖一瓦大多都是我父亲母亲挣回来的,如今却要平白分给出去,所以我才不愿。再者”赵双双起身打了热水,拧干帕子替老夫人擦拭手掌和脚心,淡定道:“他们突然来这么一出,肯定是知道什么,你帮我去打听一下,赵怀义今天都见过什么人。” “诺,那老爷夫人那边可怎么办?” “现在着急也没用,晚些时候晓晓肯定会过来。” “你是说符督公?” “没错,飘絮,你办事仔细稳妥,记住,别让人察觉到什么,尤其这几个叔叔婶婶。” “奴婢这就去。” 第215章 分家 “我我我”上官浩宇攥了攥拳,“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带着庚帖从赵家离开,一回去就被管家带到了书房,上官大人端坐椅子跟前,抬眼看了看他,“上哪去了?” “爹,我我出去找同窗温书去了。”他笑着走到上官大人跟前,“爹,您掌管兵部的一般这种情况赵将军该被怎么处置?” 上官大人淡淡道:“如果只是偷袭二字,查清楚也就没事了。可赵夫人那边尚未解决,赵将军就被搭进去了,你以为当真这么简单?” “难道还牵扯了别的?” “儿子,你是个聪明人,大人做大事,我不求你能叱咤风云,但求你能稳稳当当,赵家的事不是你能招惹的。” 上官浩宇垂下了头:“可我我” “你是想说你喜欢赵家的女儿?”上官大人早看出了儿子的心事,“你可知赵怀章犯的是什么罪?” “是什么罪?” “功高盖主!”上官大人谆谆教诲,“你要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的赵家不是那么轻易能善终的,除非那赵怀章能够揣度圣心。” 上官浩宇垂下了头,没吭声。 上官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儿子,我岂能不知你心中想法,那赵无双看着是个好的,可你也要知道娶妻娶贤,既给不了你帮助,娶来何用?再者你若当真喜欢,爹也可以允你接她过门不过” “若是为妾,她定不会应。” “今时不同往日,可由不得她选择,就得看她是想要活命还是想要傲气了。”上官大人笑盈盈的,“不必为了一个女人伤怀,你是我儿子,我希望你眼光放的长远些。” 上官浩宇点头:“我知道了,爹,赵将军真的只是因为功高盖主吗?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如果我们此时出手相助,说不定将来” “傻儿子。”上官大人摇头,“我方才已经说了,赵怀章想要躲过这一劫,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他能起死回生也是废人一个,不值得我们大费周章。” 上官大人说完,瞧着自家儿子那神情,便知道此事要是不说个明白,他势必不会罢休。只好道:“那便与你说了罢,有人呈上了赵怀章和蛮兵互通的信件,至于是否属实还在查。” “互通?”上官浩宇呆住了,“你的意思是赵将军叛国?” —————— “叛国?”赵怀义屁股没坐稳,险些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赵怀礼嫌恶的把他拉起来,“你小点声,我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的,具体如何也还没确定下来,别外传。” “等等。”赵怀义起身走了两步,一脸肃然:“既然能听到风声,那十之八九就是这样了,二哥,这通敌可是死罪啊,这是灭九族的死罪啊!” 赵怀礼:“我哪能不知道事到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要我说那就分家!”赵怀义斩钉截铁,赵怀礼还有几分犹豫,好端端的从来没有四分五裂,如今就分家了这母亲现在也在病中,要是她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 “哎哟我的二哥哥诶。”赵怀义坐到跟前,一字一句道:“麻烦你好好想想,大哥这事儿要是假的也就算了,万一是真的,咱二房三房可是干干净净的,那也得抹了脖子好好等着,多冤枉?而且娘也是无辜的啊,孩子们更是无辜啊。” 赵怀礼:“大哥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赵怀义冷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知道大哥背地里是不是收了人家诸多好处。反正临了好的都让他夫妇享了,这些坏的,可都是咱担着了啊。” “”赵怀礼迟迟没说话,他心里也是乱的很,赵怀义接着道:“再说了二哥,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万一大哥大嫂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们也跟着陷进去,那一辈子都没法沉冤了啊。” 赵怀礼艰难开口:“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 “分家!”沈凤仪跟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柳姨娘,二人刚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在门口的时候其实也听了一会儿了。 赵怀礼赶紧起身把房门带上,紧张兮兮的望着自家夫人,“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沈凤仪:“阿礼,我也觉得三弟说的有道理,这个节骨眼上活命最重要,分家就分家。” “连你都这么说?”赵怀礼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一向文弱的柳姨娘,柳姨娘适时道:“现在分家是势在必行的,趁着还没昭着罪名,我们还来得及,可若等到皇榜发布,我们可都要上断头台了。” “行,那就分家!” 几人决定了这么个事儿,就立马借着老夫人的病情把赵双双请过来说明情况。 来的时候就察觉气氛不对,看着这四个平日里关系勉强不错的亲戚,现时却冷淡如冰。 赵双双装作平常,上前探了探老夫人的手,替她掖了掖被子,“祖母好些了吗?大夫怎么说的?” 沈凤仪道:“你祖母大夫说是淤血堵塞,一时半会肯定是好不了的也不用担心,只要按时服药,会有醒转的一日。” “那就好都这么晚了,叔叔婶婶们不回去歇着反而把我叫来,还以为祖母醒了呢。” “咳”赵怀义摸了摸鼻子,上前道:“无双啊,是这样的,今天叫你过来呢是想和你说个事儿,当着你祖母的面,咱们把家分一分。” 分家 难怪过来还僵持了半天,感情是因为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提分家,所以才支支吾吾半天。 说来也十分理解,墙倒众人推。 秋意也气不过,“二爷三爷,你们怎能如此,以前大爷对你们可是不薄,现在老夫人病危,大爷和大夫人在牢中生死未卜,你们却要分家” 沈凤仪道:“这不是分家的问题,谁不想活命啊?再说了,人无双还没说什么,轮的着你一个小丫头在这里指手画脚吗?无双,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的丫头!” “我”秋意委屈的垂下了头,没吭声。赵双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一番,仔细斟酌着道:“分家一事非同小可,可既然叔叔婶婶已经有了决定,无双也不好多说什么。” “看,果然还是无双明事理!”沈凤仪还来不及高兴,赵双双立刻就道:“不如让祖母看看,是不是同意分家。” “无双,你这不就是为难人吗?”赵怀义皮笑肉不笑:“你祖母已经这样了,如何能做决定?” 赵双双没吭声,表示一切要交给老太太做主。这样一来,这个家自然就是分不了了。 可这四人早就收到了风声,怎么可能在小姑娘这被使绊子,所以不管今儿同不同意,家,是分定了。 赵双双抬起老夫人的手,替她揉了揉“这样,若明日祖母还没有好起来,那就全凭叔叔婶婶们做主。” “那也行,那就麻烦你先照顾了。” “辛苦了啊无双,你也别往心里去,其实分家也是有好处的,毕竟”赵怀礼还想说点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怀义等人拽走了。 这四人奇怪的紧,想必是知道其中的猫腻。再回想起来上官浩宇说的那些话,如果是皇上的意思呢?这句话实在耐人寻味。 “主子,这可怎么办,要是真的分了家,大爷夫人该多伤心啊。” “这里一砖一瓦大多都是我父亲母亲挣回来的,如今却要平白分给出去,所以我才不愿。再者”赵双双起身打了热水,拧干帕子替老夫人擦拭手掌和脚心,淡定道:“他们突然来这么一出,肯定是知道什么,你帮我去打听一下,赵怀义今天都见过什么人。” “诺,那老爷夫人那边可怎么办?” “现在着急也没用,晚些时候晓晓肯定会过来。” “你是说符督公?” “没错,飘絮,你办事仔细稳妥,记住,别让人察觉到什么,尤其这几个叔叔婶婶。” “奴婢这就去。” 第216章 送信的 府里的人好像都通了气一样,谁都不肯多说半句,连秋意都撬不开他们的嘴巴。 自然就无从得知赵怀义和赵怀礼究竟见了谁,才会如此态度。 听着俩丫头的汇报,赵双双无力的闭了闭眼,“罢了,你们先去账房拿些银子,我们先去皇城司打探一下。” “老爷夫人肯定遭了大罪,奴婢这就去拿银子。” 就在秋意走后不久又匆匆折了回来,眼睛还是红红的,飘絮瞧了便上去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银子呢?” “银子,哪还有银子!”秋意一直捂着右脸颊,“我我我没拿到。” 飘絮:“瞧你怎么连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先和我说说,怎么会没拿到,莫非是管家不给?” “倒也不是管家,管家也不是不愿意给,就是” 秋意吞吞吐吐的,飘絮也没了耐性,一把拽过她的手,这才发现她脸上居然有几道抓痕,细细的还深深的,就像是被挠的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秋意嗫嚅道:“我去账房的时候刚好遇到柳姨娘和二夫人在盘账,还说着要分家的事几乎将所有家产都瓜分了过去,我在外面听了一耳朵” 飘絮瞬间了然:“所以你就进去和她们理论了?” 秋意心虚的垂下了头,“可是我说不过她们,然后柳姨娘最近养了只叫做团子的猫,也不知为什么,就在我们吵的激烈的时候,它扑过来抓我” “你这伤的也不轻啊”飘絮赶紧弄了些地上的草木灰抹在她脸上,“先这样止血,这件事暂时别和主子说,毕竟她现在再也受不起打击了。” “受委屈可以不说,但是这件事却一定要告诉主子的,你想想啊,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就是该和主子说清楚,好做防范呀!” 飘絮凝望着她,没说话。只看到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赵双双探了探头,目光落到秋意脸上,“当真伤的很重,快进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秋意还想瞒着,赵双双却道:“我都已经听到了,别废话了,先处理伤口,不然可是会留疤的,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只能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方才二人说的前因后果,也听了差不多。只是想不到为了分家,这些人还真是翻脸无情。 倒也是,世道本就是如此。 连一向和善的柳姨娘也会在尝到甜头之后有所转变。 果然是花花世界迷人眼,权力使人沦陷。 既然一定要分这个家,那分便是了,这个节骨眼她也无暇顾及别的,只想赶紧搞清楚赵怀章究竟是怎么被抓的。 “既然府里问不出什么,那就去外面问问。”赵双双收拾好药膏,“云雀公主一定知道些什么,飘絮,你再跑一趟。” 飘絮领命而去,匆匆赶去云雀一行人暂住的驿馆时却被告知她去了荣家武行,那武行开的比较偏僻,而且很难找,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她又不想耽误时间,只好打算先回去,过后再来。 这么一折腾又回到了赵家门口,看到有个女子在门口徘徊,若非见还认得她的背影,光是这身穿着就有些陌生。 那是芍药。 她脸上多了一分平和,少了两分杀气,变得更加像一个普通人,当然,这只是气质,可若说到穿衣打扮上面,那绝不是普通人穿的起的。 便是那脚上的祥云纹靴就做的精湛的很,似乎是小羊皮制成的,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芍药?” 芍药手快脚快的拉着飘絮躲进旁边的巷子里。 飘絮呆了呆:“你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次从丹阳回来之后芍药便一直在铺子里工作,而赵双双又忙的很,也无法顾及太多,后来丹阳那边生意确实极好,就干脆开了分店,让段七过去做一把手的掌柜。 就这么一来二去,俩人相处间怕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飘絮笑了笑,也难怪人家现在穿好吃好,感情还是找了一个好的归宿。 而自己呢,何时才有好归宿?想起上次陵容夫人说的话难道真的只能随便嫁给一个小厮,然后再生一个家生子,世世代代在赵家为奴? 若说相貌才情,自己绝无一样比芍药差。 何以她能穿金戴银,而自己却是粗衣麻布?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芍药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飘絮,我所说句句是真,上次协办的五石散一案并非普通,你一定要告诉主子。” “”飘絮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了头,“你是说你怀疑和三少爷有关?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想必你也知道赵家突逢变故,不能再让主子忧心了。” 芍药道:“也正是如此,所以这次回来也是来帮忙的。” 飘絮明白了:“既是如此,你为何不进去,不直接告诉主子呢?” 芍药左右看了眼:“难道你没发现吗?”她悄悄拉着飘絮的胳膊走到巷口处,隔着堆积的杂物往外看,那些卖菜的,挑货的,比平时多了好些。 这倒也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这些人反反复复,就好像圈禁于此那样。 “我们被人监视了”飘絮倒也聪明,一看便明白了过来,她知道事情重要性,又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如何进去?” 芍药:“我自有办法,你只需像平常一样。至于刚才的事,你务必告诉主子,让她小心些。一旦这种事情发生,恐怕会牵连她们,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那你也要小心。” 和芍药通了气儿之后飘絮便直接回了府,犹豫再三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赵双双听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应了声。 天气越发冷了,屋檐上的积雪还未消融,一层铺就一层,不见清朗。符晓提着一个红漆木盒走进院中,下人们都死气沉沉的,问了一两句也没过多理会。 倒是沈凤仪和柳姨娘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客套寒暄了好大会子,容楚都被问的失去了耐心,摸了摸腰间佩戴的剑,二人这才收了势,同意让其进去。 以前不是没来过映水居,那会人还多,还算热闹。 符晓拎着盒子站在那看了一会儿,现在冷冷清清,四下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容楚在外冻了半天了,看自家主子还愣着发呆,立马道:“我说爷,您都到门口了赶紧进去啊,我都快冻死了。” “急什么,敲门。” “”容楚小跑着上前敲了门。秋意探头探脑的,看到来人时,眨了眨眼:“是你啊,快进来!” 第216章 送信的 府里的人好像都通了气一样,谁都不肯多说半句,连秋意都撬不开他们的嘴巴。 自然就无从得知赵怀义和赵怀礼究竟见了谁,才会如此态度。 听着俩丫头的汇报,赵双双无力的闭了闭眼,“罢了,你们先去账房拿些银子,我们先去皇城司打探一下。” “老爷夫人肯定遭了大罪,奴婢这就去拿银子。” 就在秋意走后不久又匆匆折了回来,眼睛还是红红的,飘絮瞧了便上去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银子呢?” “银子,哪还有银子!”秋意一直捂着右脸颊,“我我我没拿到。” 飘絮:“瞧你怎么连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先和我说说,怎么会没拿到,莫非是管家不给?” “倒也不是管家,管家也不是不愿意给,就是” 秋意吞吞吐吐的,飘絮也没了耐性,一把拽过她的手,这才发现她脸上居然有几道抓痕,细细的还深深的,就像是被挠的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秋意嗫嚅道:“我去账房的时候刚好遇到柳姨娘和二夫人在盘账,还说着要分家的事几乎将所有家产都瓜分了过去,我在外面听了一耳朵” 飘絮瞬间了然:“所以你就进去和她们理论了?” 秋意心虚的垂下了头,“可是我说不过她们,然后柳姨娘最近养了只叫做团子的猫,也不知为什么,就在我们吵的激烈的时候,它扑过来抓我” “你这伤的也不轻啊”飘絮赶紧弄了些地上的草木灰抹在她脸上,“先这样止血,这件事暂时别和主子说,毕竟她现在再也受不起打击了。” “受委屈可以不说,但是这件事却一定要告诉主子的,你想想啊,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就是该和主子说清楚,好做防范呀!” 飘絮凝望着她,没说话。只看到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赵双双探了探头,目光落到秋意脸上,“当真伤的很重,快进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秋意还想瞒着,赵双双却道:“我都已经听到了,别废话了,先处理伤口,不然可是会留疤的,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只能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方才二人说的前因后果,也听了差不多。只是想不到为了分家,这些人还真是翻脸无情。 倒也是,世道本就是如此。 连一向和善的柳姨娘也会在尝到甜头之后有所转变。 果然是花花世界迷人眼,权力使人沦陷。 既然一定要分这个家,那分便是了,这个节骨眼她也无暇顾及别的,只想赶紧搞清楚赵怀章究竟是怎么被抓的。 “既然府里问不出什么,那就去外面问问。”赵双双收拾好药膏,“云雀公主一定知道些什么,飘絮,你再跑一趟。” 飘絮领命而去,匆匆赶去云雀一行人暂住的驿馆时却被告知她去了荣家武行,那武行开的比较偏僻,而且很难找,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她又不想耽误时间,只好打算先回去,过后再来。 这么一折腾又回到了赵家门口,看到有个女子在门口徘徊,若非见还认得她的背影,光是这身穿着就有些陌生。 那是芍药。 她脸上多了一分平和,少了两分杀气,变得更加像一个普通人,当然,这只是气质,可若说到穿衣打扮上面,那绝不是普通人穿的起的。 便是那脚上的祥云纹靴就做的精湛的很,似乎是小羊皮制成的,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芍药?” 芍药手快脚快的拉着飘絮躲进旁边的巷子里。 飘絮呆了呆:“你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次从丹阳回来之后芍药便一直在铺子里工作,而赵双双又忙的很,也无法顾及太多,后来丹阳那边生意确实极好,就干脆开了分店,让段七过去做一把手的掌柜。 就这么一来二去,俩人相处间怕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飘絮笑了笑,也难怪人家现在穿好吃好,感情还是找了一个好的归宿。 而自己呢,何时才有好归宿?想起上次陵容夫人说的话难道真的只能随便嫁给一个小厮,然后再生一个家生子,世世代代在赵家为奴? 若说相貌才情,自己绝无一样比芍药差。 何以她能穿金戴银,而自己却是粗衣麻布?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芍药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飘絮,我所说句句是真,上次协办的五石散一案并非普通,你一定要告诉主子。” “”飘絮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了头,“你是说你怀疑和三少爷有关?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想必你也知道赵家突逢变故,不能再让主子忧心了。” 芍药道:“也正是如此,所以这次回来也是来帮忙的。” 飘絮明白了:“既是如此,你为何不进去,不直接告诉主子呢?” 芍药左右看了眼:“难道你没发现吗?”她悄悄拉着飘絮的胳膊走到巷口处,隔着堆积的杂物往外看,那些卖菜的,挑货的,比平时多了好些。 这倒也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这些人反反复复,就好像圈禁于此那样。 “我们被人监视了”飘絮倒也聪明,一看便明白了过来,她知道事情重要性,又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如何进去?” 芍药:“我自有办法,你只需像平常一样。至于刚才的事,你务必告诉主子,让她小心些。一旦这种事情发生,恐怕会牵连她们,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那你也要小心。” 和芍药通了气儿之后飘絮便直接回了府,犹豫再三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赵双双听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应了声。 天气越发冷了,屋檐上的积雪还未消融,一层铺就一层,不见清朗。符晓提着一个红漆木盒走进院中,下人们都死气沉沉的,问了一两句也没过多理会。 倒是沈凤仪和柳姨娘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客套寒暄了好大会子,容楚都被问的失去了耐心,摸了摸腰间佩戴的剑,二人这才收了势,同意让其进去。 以前不是没来过映水居,那会人还多,还算热闹。 符晓拎着盒子站在那看了一会儿,现在冷冷清清,四下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容楚在外冻了半天了,看自家主子还愣着发呆,立马道:“我说爷,您都到门口了赶紧进去啊,我都快冻死了。” “急什么,敲门。” “”容楚小跑着上前敲了门。秋意探头探脑的,看到来人时,眨了眨眼:“是你啊,快进来!” 第217章 叛国 容楚笑呵呵的,可看到她脸上的抓痕时却笑不出了,“这是怎么回事?” 秋意下意识捂脸:“什么怎么回事,小事情,回头开个药膏涂一涂也就好了,你们怎么过来了?看来主子说的真对,还真有人送消息来。” 说到这,她赶紧帮忙接过符晓手里的红漆盒子,“不光是送消息,还送了吃的。” 符晓若无其事:“也没什么,只是顺手做了些吃的。”他坐到赵双双对面,“怎么这么憔悴?” 赵双双摇头:“都是假的,越是这个时候我恨不能打起精神战斗到底,怎么会让自己倒下。” “那就好。”符晓总算放了心,环顾四周,一点暖和气都没有,两道浓眉又重新皱在了一起,“怎么不生炭?” “督公有所不知了。”秋意小心摆弄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如今家里闹成这样,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啊,您不知道呢,刚从就那两位夫人还” “好了秋意。”赵双双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碗筷,“这羊羹和炖猪脚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带出去让飘絮和桂嬷嬷她们也跟着吃点。” 秋意努了努嘴,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符晓看了容楚一眼,挥了挥手:“你也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二人,赵双双拉起符晓的手上前,符晓微微一怔,嘴角却不由得上扬,跟着她来到床边,赵双双示意他别说话,而后熟练的打开暗格。 床板一下就空了,出现另一个空间来。 符晓身在天机营多年,对这些暗道密室很熟悉,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如何。他从身上掏出一根火折子,黑暗幽深的密室逐渐亮堂起来。 这个床下链接着一个密室,要到达密室就得先走下这层阶梯。 他先行踩了踩,而后才把手递到赵双双跟前,拉着她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到达底部后就看到四面墙壁,其中一面墙壁中还有一道门。 这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若不是赵怀章说起,可能一辈子都没人发现这个地方。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符晓问。 他依然紧紧拉着赵双双的手,摸索着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他手心里全是汗,不过并不觉得黏呼呼的,反而有些温热。 赵双双也由他这么拉着,自顾自观察周围的环境,“我爹说的,他只说有暗格,却也没说这里面有什么,你说会不会是门后面有什么?” “那就打开看一看。”他走到铁门跟前,先是几番摸索,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让赵双双站到一旁去,在他的鼓捣之下,这道铁门翻转而开,不过里面并没有更大的空间或者别的出路。 而是只有一个架子,架子上面用铁链子挂着一把钥匙。 “小心!”符晓看的入神,等赵双双的手触到钥匙了他才急忙去阻拦。赵双双抿嘴一笑,轻巧取下钥匙,“小心什么啊,既然是我爹让我来的,那肯定就没有危险。” 符晓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赵双双掀起袖子,一如之前躲雨那般,仔细替他擦拭。符晓下意识后退半步,“很脏。” “我哪里脏了,才换的干净衣服。” “我是说”他哽了下,才缓缓道:“我脏。” “不脏,你一点都不脏,不仅不脏还很香。”赵双双瞥见他腰间香囊,“还在用呢?” 符晓平静解下腰间系绳,“你若不喜,以后不戴了。” “我可没有不喜欢,这毕竟是你的东西只是心思这么灵巧,这香味如此独特,也不知是哪个姑娘送的。” “是天衣楼的师傅所送,并不认识。”他如实解释。 “哦?”赵双双把玩起来手里的钥匙,“不认识还送你香囊,我认识琳琅师傅她们却未见得送我礼物,还真是区别对待啊。” 符晓一字一句道:“你若不信,即刻带你去天衣楼求证。” “我信我信”赵双双噗嗤一笑:“就和你开个玩笑罢了,瞧你紧张的,满头大汗多可爱。” “”突然被夸,他有些不自在,这辈子还没被姑娘这么夸过,关键还是可爱二字。眼里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和别扭。他摸了摸耳朵,“这钥匙代表了什么?赵将军有没有告诉你?” “没来得及说就被带走了。”她把钥匙贴身收藏,转身看他,“你一定知道皇上抓我父亲是为了什么?” 符晓不善说谎,尤其在她面前更没办法说谎。只好如实说:“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是赵将军身边的亲信曹将军主动供出赵将军与西境蛮兵互通私信,关系匪浅。所以才会把你父亲抓走。” “互通皇上这意思是我爹叛国?” “目前看来,事情就是如此发展,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相信赵将军的为人,他绝不会作出此等通敌叛国之事。” 赵双双哑口无言,这个时候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得拿出没有叛国的证据才是。曹将军,这个曹将军就是突破口。 符晓仿佛洞穿她心里所想,便道:“曹将军畏罪自杀。” “这么说还真是死无对证了。” 符晓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怎么这么凉?”说着就要脱衣服给她穿上,估摸着是因为这地底下潮湿的缘故。 赵双双拗不过他,只好把衣服穿上,和他一起坐到了密室中摆放的石凳上,俩人并排坐着,各有心思。 符晓道:“事到如今只有查出真相,我想赵将军既然让你找钥匙来,势必是有什么隐情,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变故。而且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你我都知道,赵将军不会叛国,但这个时候光是你我相信并无作用,关键是得让皇上松口。可如果是皇上的意思呢?” 赵双双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想顺水推舟除了我爹,然后收回兵权?” “不排除这个可能,当然,我们无法揣度圣心,但据我所知,最近宸王的动作很大,而皇上病入膏肓。” 那么宸王如果想登位,势必会寻找党羽,如今爹爹娘亲身在牢中不能自拔,要是宸王能背地里出手,那这十五万大军岂非就被宸王所掌握? 可按照爹爹的性子绝不会就范,那么宸王就会趁机除了这个隐患,彻底把控朝政。 符晓:“朝中之事云诡波谲,你无需去想,只要我还在,就绝不会让你被牵连进来。至于别的,我认为得设法让你和赵将军夫妇见上一面,好好搞清来龙去脉,也许转机就在这把钥匙里头。” “你和我所想一样,转机也许在钥匙里”说到这,她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不过我有个问题。” 符晓一本正经:“你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能避免,我跟着死掉了怎么办?” “不许说死。”符晓捂住了她的嘴,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没死之前你都得好好活着。” 赵双双瑟缩了下,“我是说万一,如果,毕竟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会怎么办?” “我” 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死,自己是不是会独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也许会劫狱,也许会做很多自己平日里不会甚至不敢去做的事。 赵双双皱眉:“行了,我就是想问你,如果你娶了我,我便是符夫人那不就好了吗?” “你”符晓忍不住笑:“原来是想成为符夫人” “不是我想成为符夫人,这只是个假设,当然,我爹娘是被冤枉的,我必然是要为他们洗清冤屈我只是想说”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他忽然俯下身来,吻上了她苍白的唇。 第217章 叛国 容楚笑呵呵的,可看到她脸上的抓痕时却笑不出了,“这是怎么回事?” 秋意下意识捂脸:“什么怎么回事,小事情,回头开个药膏涂一涂也就好了,你们怎么过来了?看来主子说的真对,还真有人送消息来。” 说到这,她赶紧帮忙接过符晓手里的红漆盒子,“不光是送消息,还送了吃的。” 符晓若无其事:“也没什么,只是顺手做了些吃的。”他坐到赵双双对面,“怎么这么憔悴?” 赵双双摇头:“都是假的,越是这个时候我恨不能打起精神战斗到底,怎么会让自己倒下。” “那就好。”符晓总算放了心,环顾四周,一点暖和气都没有,两道浓眉又重新皱在了一起,“怎么不生炭?” “督公有所不知了。”秋意小心摆弄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如今家里闹成这样,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啊,您不知道呢,刚从就那两位夫人还” “好了秋意。”赵双双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碗筷,“这羊羹和炖猪脚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带出去让飘絮和桂嬷嬷她们也跟着吃点。” 秋意努了努嘴,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符晓看了容楚一眼,挥了挥手:“你也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二人,赵双双拉起符晓的手上前,符晓微微一怔,嘴角却不由得上扬,跟着她来到床边,赵双双示意他别说话,而后熟练的打开暗格。 床板一下就空了,出现另一个空间来。 符晓身在天机营多年,对这些暗道密室很熟悉,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如何。他从身上掏出一根火折子,黑暗幽深的密室逐渐亮堂起来。 这个床下链接着一个密室,要到达密室就得先走下这层阶梯。 他先行踩了踩,而后才把手递到赵双双跟前,拉着她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到达底部后就看到四面墙壁,其中一面墙壁中还有一道门。 这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若不是赵怀章说起,可能一辈子都没人发现这个地方。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符晓问。 他依然紧紧拉着赵双双的手,摸索着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他手心里全是汗,不过并不觉得黏呼呼的,反而有些温热。 赵双双也由他这么拉着,自顾自观察周围的环境,“我爹说的,他只说有暗格,却也没说这里面有什么,你说会不会是门后面有什么?” “那就打开看一看。”他走到铁门跟前,先是几番摸索,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让赵双双站到一旁去,在他的鼓捣之下,这道铁门翻转而开,不过里面并没有更大的空间或者别的出路。 而是只有一个架子,架子上面用铁链子挂着一把钥匙。 “小心!”符晓看的入神,等赵双双的手触到钥匙了他才急忙去阻拦。赵双双抿嘴一笑,轻巧取下钥匙,“小心什么啊,既然是我爹让我来的,那肯定就没有危险。” 符晓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赵双双掀起袖子,一如之前躲雨那般,仔细替他擦拭。符晓下意识后退半步,“很脏。” “我哪里脏了,才换的干净衣服。” “我是说”他哽了下,才缓缓道:“我脏。” “不脏,你一点都不脏,不仅不脏还很香。”赵双双瞥见他腰间香囊,“还在用呢?” 符晓平静解下腰间系绳,“你若不喜,以后不戴了。” “我可没有不喜欢,这毕竟是你的东西只是心思这么灵巧,这香味如此独特,也不知是哪个姑娘送的。” “是天衣楼的师傅所送,并不认识。”他如实解释。 “哦?”赵双双把玩起来手里的钥匙,“不认识还送你香囊,我认识琳琅师傅她们却未见得送我礼物,还真是区别对待啊。” 符晓一字一句道:“你若不信,即刻带你去天衣楼求证。” “我信我信”赵双双噗嗤一笑:“就和你开个玩笑罢了,瞧你紧张的,满头大汗多可爱。” “”突然被夸,他有些不自在,这辈子还没被姑娘这么夸过,关键还是可爱二字。眼里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和别扭。他摸了摸耳朵,“这钥匙代表了什么?赵将军有没有告诉你?” “没来得及说就被带走了。”她把钥匙贴身收藏,转身看他,“你一定知道皇上抓我父亲是为了什么?” 符晓不善说谎,尤其在她面前更没办法说谎。只好如实说:“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是赵将军身边的亲信曹将军主动供出赵将军与西境蛮兵互通私信,关系匪浅。所以才会把你父亲抓走。” “互通皇上这意思是我爹叛国?” “目前看来,事情就是如此发展,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相信赵将军的为人,他绝不会作出此等通敌叛国之事。” 赵双双哑口无言,这个时候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得拿出没有叛国的证据才是。曹将军,这个曹将军就是突破口。 符晓仿佛洞穿她心里所想,便道:“曹将军畏罪自杀。” “这么说还真是死无对证了。” 符晓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怎么这么凉?”说着就要脱衣服给她穿上,估摸着是因为这地底下潮湿的缘故。 赵双双拗不过他,只好把衣服穿上,和他一起坐到了密室中摆放的石凳上,俩人并排坐着,各有心思。 符晓道:“事到如今只有查出真相,我想赵将军既然让你找钥匙来,势必是有什么隐情,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变故。而且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你我都知道,赵将军不会叛国,但这个时候光是你我相信并无作用,关键是得让皇上松口。可如果是皇上的意思呢?” 赵双双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想顺水推舟除了我爹,然后收回兵权?” “不排除这个可能,当然,我们无法揣度圣心,但据我所知,最近宸王的动作很大,而皇上病入膏肓。” 那么宸王如果想登位,势必会寻找党羽,如今爹爹娘亲身在牢中不能自拔,要是宸王能背地里出手,那这十五万大军岂非就被宸王所掌握? 可按照爹爹的性子绝不会就范,那么宸王就会趁机除了这个隐患,彻底把控朝政。 符晓:“朝中之事云诡波谲,你无需去想,只要我还在,就绝不会让你被牵连进来。至于别的,我认为得设法让你和赵将军夫妇见上一面,好好搞清来龙去脉,也许转机就在这把钥匙里头。” “你和我所想一样,转机也许在钥匙里”说到这,她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不过我有个问题。” 符晓一本正经:“你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能避免,我跟着死掉了怎么办?” “不许说死。”符晓捂住了她的嘴,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没死之前你都得好好活着。” 赵双双瑟缩了下,“我是说万一,如果,毕竟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会怎么办?” “我” 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死,自己是不是会独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也许会劫狱,也许会做很多自己平日里不会甚至不敢去做的事。 赵双双皱眉:“行了,我就是想问你,如果你娶了我,我便是符夫人那不就好了吗?” “你”符晓忍不住笑:“原来是想成为符夫人” “不是我想成为符夫人,这只是个假设,当然,我爹娘是被冤枉的,我必然是要为他们洗清冤屈我只是想说”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他忽然俯下身来,吻上了她苍白的唇。 第218章 往事 他身上的药草香,沉木香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充斥在自己唇齿间,鼻尖,乃至周身。她只是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他浅浅地、轻轻地吻着她的唇,并未再做进一步的攻势。 “相比这个假设,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更希望的是能还赵将军他们一个清白,我也同样相信他们绝对的清白,也同你一样不想看到这么一个为国为民的人白白成为牺牲品。” 他悄悄地伸出手臂,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可如果我们真的无力回天,我就带着你离开京都,去做你想做的事你可以养狗,可以养猫,顺便养我我这些年还有些积蓄,我吃的也不多,还可以挣钱,还可以保护你,你觉得可以吗?” “这里太凉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他转身走上石阶,头顶的光在他身上形成一个光环,方才阴暗潮湿的阶梯此时反倒是像通往天堂的入口。 二人一前一后爬了上去,赵双双捡起刚才被弹飞一地的被褥和枕头重新铺就,还没来得及整理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王爷,虽然赵家现在倒了大霉,可好歹也是闺阁女儿的屋子,你怎么能说进就进?” “是啊王爷,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啊!” 王爷,莫非是禹王? “滚开!”来人一脚踹开屋门,径直走进屋中,周遭巡了一遍,“赵无双,你给出来。” “周延泽,你好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居然径直闯进我的闺房,什么意思?” 赵双双只穿了层淡紫色的中衣,裹着被子,半倚在床上,目光警惕的看着来人。 周延泽自然也没想到她没穿外衣,不由别过脸去,“青天白日的你怎么在家里睡觉?你爹娘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睡觉?“ “我病了。”赵双双硬着头皮说道。 “病了?”周延泽闻言,急忙转身去查探,却又顾及她没穿衣服,别过脸去:“既然病了就该请个大夫 回来看,这么躺着也不是回事。” “王爷当真清闲的很。” “本王”周延泽蹙眉,温远却抢先道:“我们王爷今天来可是来救你命的,可不要不知好歹!” “你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周延泽随手抓起衣架上的衣服劈头盖脸的朝床上的人扔了过去,“听好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识相的就听我的意思乖乖照做,尚且可以留你一命,至于别的,也得先活下来才能盘算,你说呢?” 闻言,赵双双只觉腰间被人猛戳了一下,她强忍着那酸胀感敷衍了几句,随后道:“我知道了,王爷还真是真是好心肠,你放心,我肯定会留着这条小命。” 周延泽冷笑:“算你识相,那本王现在就入宫。” “嗯嗯嗯行,那就不送了” 确认周延泽真的离开后,符晓才扒拉开被子钻了出来,自顾自的整理衣角,强压心中的酸涩之意,“大多都是男子金屋藏娇,没想到今日我也竟被藏娇。” “事出突然,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刚才禹王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倒像是对你有几分情意。” “他对我有什么情意,无非就是来看笑话凑热闹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关心他,晓晓,我们该怎么才能见到我爹娘?” 符晓心底微微一沉,此时确实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最要紧是得先安排下去。 他握了握赵双双的手,“今夜子时,我来接你。” “那你也要小心。”她反手扣住对方的手,握了再握,才不舍的看着对方从窗户口离去。 —————— 赵怀义唯恐夜长梦多,当天傍晚又派人过来催促,说是邀她去大厅商议分家的事,现在府里人都是看他们脸色行事,自然要好好巴结,因而那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 秋意听了直接泼去一盆水,“哪来的长舌妇,聒噪的要死,听了就觉得耳根子疼!” 飘絮摇摇头:“秋意这性子还是太冲动,主子,那咱现在是不是要同意分家?” “芍药是怎么说的?”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她说外面似乎是有人在监视,不敢立马进来,但她说会想方法溜进来的。” “把院里这些守卫都撤了,现在去花厅会一会他们。” 从映水居到花厅的路并不长,两房人已经坐在那等了,屋子里摆满了大口大口的箱子,其中有两口箱子上还刻了印,是老夫人库房里那最宝贝的两件东西。 赵怀义到底是个生意人,笑眯眯的招呼着:“无双来了啊,瞧瞧都这时候了,吃饭了吗?” 柳姨娘笑道:“老夫人没生病之前二小姐就不太喜欢出来吃饭,都这个时候了,想必也是用过晚膳了,哪用的着你去操这门子的闲心啊。” 赵怀义道:“倒也是哈其实无双啊,分家的事倒也真不是我们着急,而是得赶紧清点财物出来,总得想办法把大哥大嫂弄出来才是,哪怕就只是打听打听消息也需要不少的银两” 赵双双道:“三叔不必多说了,分家的事,我想了许久我同意分家,但也只限于分家,府中的房产田地,以及皇家的赏赐,要分的清楚也不是一朝一夕。” “对于这个我们已经列出清单来。”赵怀礼接过沈凤仪拿出来的小册子,“无双你先过目” 赵双双微一挑眉:“还真是世态炎凉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拟好了这些清单,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哎无双你也别怪我们现实,事实是如此,你想想家里这么多条人命呢,总不能因为因为这事儿全给搭进去。再说了,我们也不是说分家了就不管了,管肯定是要管的,只是怎么个管法那还是得大家一起商量才好。” 第218章 往事 他身上的药草香,沉木香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充斥在自己唇齿间,鼻尖,乃至周身。她只是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他浅浅地、轻轻地吻着她的唇,并未再做进一步的攻势。 “相比这个假设,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更希望的是能还赵将军他们一个清白,我也同样相信他们绝对的清白,也同你一样不想看到这么一个为国为民的人白白成为牺牲品。” 他悄悄地伸出手臂,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可如果我们真的无力回天,我就带着你离开京都,去做你想做的事你可以养狗,可以养猫,顺便养我我这些年还有些积蓄,我吃的也不多,还可以挣钱,还可以保护你,你觉得可以吗?” “这里太凉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他转身走上石阶,头顶的光在他身上形成一个光环,方才阴暗潮湿的阶梯此时反倒是像通往天堂的入口。 二人一前一后爬了上去,赵双双捡起刚才被弹飞一地的被褥和枕头重新铺就,还没来得及整理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王爷,虽然赵家现在倒了大霉,可好歹也是闺阁女儿的屋子,你怎么能说进就进?” “是啊王爷,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啊!” 王爷,莫非是禹王? “滚开!”来人一脚踹开屋门,径直走进屋中,周遭巡了一遍,“赵无双,你给出来。” “周延泽,你好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居然径直闯进我的闺房,什么意思?” 赵双双只穿了层淡紫色的中衣,裹着被子,半倚在床上,目光警惕的看着来人。 周延泽自然也没想到她没穿外衣,不由别过脸去,“青天白日的你怎么在家里睡觉?你爹娘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睡觉?“ “我病了。”赵双双硬着头皮说道。 “病了?”周延泽闻言,急忙转身去查探,却又顾及她没穿衣服,别过脸去:“既然病了就该请个大夫 回来看,这么躺着也不是回事。” “王爷当真清闲的很。” “本王”周延泽蹙眉,温远却抢先道:“我们王爷今天来可是来救你命的,可不要不知好歹!” “你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周延泽随手抓起衣架上的衣服劈头盖脸的朝床上的人扔了过去,“听好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识相的就听我的意思乖乖照做,尚且可以留你一命,至于别的,也得先活下来才能盘算,你说呢?” 闻言,赵双双只觉腰间被人猛戳了一下,她强忍着那酸胀感敷衍了几句,随后道:“我知道了,王爷还真是真是好心肠,你放心,我肯定会留着这条小命。” 周延泽冷笑:“算你识相,那本王现在就入宫。” “嗯嗯嗯行,那就不送了” 确认周延泽真的离开后,符晓才扒拉开被子钻了出来,自顾自的整理衣角,强压心中的酸涩之意,“大多都是男子金屋藏娇,没想到今日我也竟被藏娇。” “事出突然,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刚才禹王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倒像是对你有几分情意。” “他对我有什么情意,无非就是来看笑话凑热闹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关心他,晓晓,我们该怎么才能见到我爹娘?” 符晓心底微微一沉,此时确实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最要紧是得先安排下去。 他握了握赵双双的手,“今夜子时,我来接你。” “那你也要小心。”她反手扣住对方的手,握了再握,才不舍的看着对方从窗户口离去。 —————— 赵怀义唯恐夜长梦多,当天傍晚又派人过来催促,说是邀她去大厅商议分家的事,现在府里人都是看他们脸色行事,自然要好好巴结,因而那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 秋意听了直接泼去一盆水,“哪来的长舌妇,聒噪的要死,听了就觉得耳根子疼!” 飘絮摇摇头:“秋意这性子还是太冲动,主子,那咱现在是不是要同意分家?” “芍药是怎么说的?”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她说外面似乎是有人在监视,不敢立马进来,但她说会想方法溜进来的。” “把院里这些守卫都撤了,现在去花厅会一会他们。” 从映水居到花厅的路并不长,两房人已经坐在那等了,屋子里摆满了大口大口的箱子,其中有两口箱子上还刻了印,是老夫人库房里那最宝贝的两件东西。 赵怀义到底是个生意人,笑眯眯的招呼着:“无双来了啊,瞧瞧都这时候了,吃饭了吗?” 柳姨娘笑道:“老夫人没生病之前二小姐就不太喜欢出来吃饭,都这个时候了,想必也是用过晚膳了,哪用的着你去操这门子的闲心啊。” 赵怀义道:“倒也是哈其实无双啊,分家的事倒也真不是我们着急,而是得赶紧清点财物出来,总得想办法把大哥大嫂弄出来才是,哪怕就只是打听打听消息也需要不少的银两” 赵双双道:“三叔不必多说了,分家的事,我想了许久我同意分家,但也只限于分家,府中的房产田地,以及皇家的赏赐,要分的清楚也不是一朝一夕。” “对于这个我们已经列出清单来。”赵怀礼接过沈凤仪拿出来的小册子,“无双你先过目” 赵双双微一挑眉:“还真是世态炎凉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拟好了这些清单,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哎无双你也别怪我们现实,事实是如此,你想想家里这么多条人命呢,总不能因为因为这事儿全给搭进去。再说了,我们也不是说分家了就不管了,管肯定是要管的,只是怎么个管法那还是得大家一起商量才好。” 第219章 替换 赵双双随意翻了翻清单,原本想着这帮亲戚要是还念着那么些情分,那赵墨的事儿她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尽可能的留他一命,也算是报答。 可偏偏这些人如此现实,皇上还没昭着天下,治罪通敌,这些人就抓紧撇清了关系,丝毫不顾念半点亲情。 她微不可察的笑了笑,既然要分家,那这次就断的干净些。 “二叔三叔可真是想好了?一旦分家,今后我大房荣辱兴衰,可都和各位没半点关系了啊。”她也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书,“我父母如今身陷囹圄,我既是大房长女,就代表他们在这上面签字画押,自动请出族谱。” “请出族谱?除名?” “这无双啊,也不至于要到这个地步。” “是啊,这说出去不得说我们刻薄寡恩忘恩负义啊?” 这个节骨眼分家和自请出族谱又有什么区别? 赵双双道:“事情已经如此,我心里也清楚的很,无论如何也不好再连累你们,所以自请出族谱是最好的方法,能避免这场横祸。” “可这那你该怎么办?”沈凤仪到底是有些担心的,“大哥大嫂的事儿也不好说,可你是个姑娘家,若是嫁出去了,冠以夫姓,自然也能躲过这一劫。” 赵双双笑笑没说话,外间却匆匆走来一个穿着灰衣的嬷嬷。 温嬷嬷道:“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老夫人醒了?”众人震惊,“这怎么可能?她居然醒了?” 温嬷嬷:“是啊,老夫人听说了这两日发生的事,现在已经醒过来,只是有些虚弱,老奴也已经让大夫过来了,二爷三爷两位夫人,你们去看看。” “额”赵怀义摸了摸脑门的汗,娘这个时候醒来也太不是时机了。不过好在刚才这丫头已经签了字。 可若这事让老夫人知道,那指不定得闹出多大的幺蛾子来。 他有些为难的看了赵双双一眼,“无双,今天的事实在有些突然,你祖母刚刚醒来可是受不得刺激,我觉得” 赵双双:“三叔不用说这些,我明白的,现在是祖母最重要。” 老夫人的卧房里放了两盏油灯,大夫刚刚诊完脉,正和赵家上下交代着平时注意事项,柳姨娘和沈凤仪则乖巧柔顺的陪坐在床边。 “母亲能好起来,真是我们赵家的福气” “咳”老夫人怀抱着猫儿,任它舔着自己的掌心,淡淡道:“事情我都听说了,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这个大哥大嫂的事情好像是说是通敌” “通敌?”老夫人气急:“简直是混账话,怎么可能是通敌?你老二老三,你们快准备准备,我现在要进宫见皇上。” 眼见老太太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赵怀礼慌忙跪倒在她跟前,用身体抱住她老人家的半个身子,“母亲您别急,现在还不确定呢,要是贸然进宫去见皇上反而不利,而且因为此事,有些大臣曾与大哥交好,所以跑着去求情,这会子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呢。” 僵持了片刻,老夫人颓然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赵家忠烈,岂会行这种小人行径的事,其中有什么隐情,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 赵双双微微一顿,抬眼望去:“祖母的意思怀疑是被人诬陷?父亲手握兵权令人艳羡,但说到诬陷那可是与通敌同罪,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对方这么不惜代价?” “是”老夫人有些为难,只摇摇头:“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明日我便进宫一趟。”说到这里,她疲倦的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一堆人围在这里连气都喘不过。” 老夫人这是故意要支开这帮人的,等他们离开屋子后,老夫人才坐直了身子,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赵双双。 “拿着。” “这是什么?” “赵家的掌印,如今我便交给你。” “祖母的意思是让我暂时保管?” 老夫人叹了口气:“如今赵家遭逢巨变,可靠的人一双手都数的出来,你二叔软糯,三叔刻薄,这掌印交给谁都不合适,也只有你还算入得了我的眼,不管将来如何,希望你能答应我一定要守住赵家。” “祖母,我怕我做不到会辜负你的期望。” “这个时候也说不得这些,你算是临危受命,尽你最大的能力便是了。”她打开盒子取出掌印,“明日一早我便进宫去朝见皇上,带着你祖父一道去。” 带着祖父一道去 赵双双恍然明白过来,连忙道:“不可祖母!” “为何不可?” “你想想,皇上现在忌惮的就是功高盖主,如果用祖父的名义做裹挟,他虽会一时忍让,却会坚定他的杀心,为今之计只有查清真相,又恐时间不多,所以我们得先制造别的事端转移注意力。” 老夫人思忖道:“转移注意力倒是个好办法,那你有主意了?” 赵双双道:“这个时候咱们唯有按兵不动,暂且也不要进宫,毕竟皇上也有所顾虑,否则就直接定罪了,他就是在等我们迫不及待。” 这外面是有人在监视的,如果赵家这个时候有点什么动静,不管怎么做,那都是出错。所以现在的法子是得先躲过这些眼线,先去见赵怀章夫妇才是正经事。 当天夜里芍药偷摸溜了进来,她来时和符晓是碰了面的,两个人目的一致,因此便让她一个人混进来,借此降低符晓的可疑性。 要从赵家离开,光靠轻功肯定不行,所以芍药来的时候还专门准备了伙计的衣服。 而后她则换上了赵双双的衣服,按照计划坐车在城内绕圈子,好为符晓他们争取时间。 赵双双是从前门走的,那马车也是她先前安排好的,会直接把她送到东直门那边的巷子里。 而她的车则是由符晓安排的。飘絮替她穿戴整齐,神色有些不安,芍药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没没事,只是想说你要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芍药:“穿这么严实还戴了面纱,想来也认不出,走,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对方会起疑。” 飘絮:“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加个帷帽更不易认出,只是这样一来你行动就不太方便了,还是让我搀着,反正丫鬟本来也是该搀着主子的。” 芍药没做多想:“嗯,你说的有理。” 是啊,丫鬟本来就是伺候主子的。 飘絮搀着她从正门出去,看到俩人一露面,瞬间就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飘絮看上去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汗,芍药轻声宽慰道:“别紧张,装作平常,马车来了没?” “来来了”飘絮左右望了一眼,“对了芍药,你之前说发现三少爷的事,我也如实和主子说了,可她没有任何反应你还有别的凭证吗?” “我手里有三少爷的信物,不过现在不在手边,方才本是想说的,只是当下老爷夫人的事情更为紧急,这些都不打紧。” “信物啊”飘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下巴微颤。 芍药撩起裙摆朝马车走去,飘絮挽住她的手却稍稍用了力,嘴里说道:“别走错了,是这边,小心脚下,还是让我扶你上车。” 俩人上了马车刚刚坐下,车夫还没来得及启程,就听飘絮说有什么东西没带,慌慌张张下车去了,让芍药先在车上等会。 芍药闻言,不疑有他,端正坐好。 飘絮像条鱼儿一样钻进了大门中,一进去就没了踪影。 此时正是半夜,车夫倒也等的不耐烦了,芍药抿了抿唇,摘下戴着的帷帽透气,干脆让车夫先启程,免得逗留太久反而让人察觉出端倪。 第219章 替换 赵双双随意翻了翻清单,原本想着这帮亲戚要是还念着那么些情分,那赵墨的事儿她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尽可能的留他一命,也算是报答。 可偏偏这些人如此现实,皇上还没昭着天下,治罪通敌,这些人就抓紧撇清了关系,丝毫不顾念半点亲情。 她微不可察的笑了笑,既然要分家,那这次就断的干净些。 “二叔三叔可真是想好了?一旦分家,今后我大房荣辱兴衰,可都和各位没半点关系了啊。”她也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书,“我父母如今身陷囹圄,我既是大房长女,就代表他们在这上面签字画押,自动请出族谱。” “请出族谱?除名?” “这无双啊,也不至于要到这个地步。” “是啊,这说出去不得说我们刻薄寡恩忘恩负义啊?” 这个节骨眼分家和自请出族谱又有什么区别? 赵双双道:“事情已经如此,我心里也清楚的很,无论如何也不好再连累你们,所以自请出族谱是最好的方法,能避免这场横祸。” “可这那你该怎么办?”沈凤仪到底是有些担心的,“大哥大嫂的事儿也不好说,可你是个姑娘家,若是嫁出去了,冠以夫姓,自然也能躲过这一劫。” 赵双双笑笑没说话,外间却匆匆走来一个穿着灰衣的嬷嬷。 温嬷嬷道:“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老夫人醒了?”众人震惊,“这怎么可能?她居然醒了?” 温嬷嬷:“是啊,老夫人听说了这两日发生的事,现在已经醒过来,只是有些虚弱,老奴也已经让大夫过来了,二爷三爷两位夫人,你们去看看。” “额”赵怀义摸了摸脑门的汗,娘这个时候醒来也太不是时机了。不过好在刚才这丫头已经签了字。 可若这事让老夫人知道,那指不定得闹出多大的幺蛾子来。 他有些为难的看了赵双双一眼,“无双,今天的事实在有些突然,你祖母刚刚醒来可是受不得刺激,我觉得” 赵双双:“三叔不用说这些,我明白的,现在是祖母最重要。” 老夫人的卧房里放了两盏油灯,大夫刚刚诊完脉,正和赵家上下交代着平时注意事项,柳姨娘和沈凤仪则乖巧柔顺的陪坐在床边。 “母亲能好起来,真是我们赵家的福气” “咳”老夫人怀抱着猫儿,任它舔着自己的掌心,淡淡道:“事情我都听说了,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这个大哥大嫂的事情好像是说是通敌” “通敌?”老夫人气急:“简直是混账话,怎么可能是通敌?你老二老三,你们快准备准备,我现在要进宫见皇上。” 眼见老太太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赵怀礼慌忙跪倒在她跟前,用身体抱住她老人家的半个身子,“母亲您别急,现在还不确定呢,要是贸然进宫去见皇上反而不利,而且因为此事,有些大臣曾与大哥交好,所以跑着去求情,这会子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呢。” 僵持了片刻,老夫人颓然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赵家忠烈,岂会行这种小人行径的事,其中有什么隐情,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 赵双双微微一顿,抬眼望去:“祖母的意思怀疑是被人诬陷?父亲手握兵权令人艳羡,但说到诬陷那可是与通敌同罪,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对方这么不惜代价?” “是”老夫人有些为难,只摇摇头:“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明日我便进宫一趟。”说到这里,她疲倦的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一堆人围在这里连气都喘不过。” 老夫人这是故意要支开这帮人的,等他们离开屋子后,老夫人才坐直了身子,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赵双双。 “拿着。” “这是什么?” “赵家的掌印,如今我便交给你。” “祖母的意思是让我暂时保管?” 老夫人叹了口气:“如今赵家遭逢巨变,可靠的人一双手都数的出来,你二叔软糯,三叔刻薄,这掌印交给谁都不合适,也只有你还算入得了我的眼,不管将来如何,希望你能答应我一定要守住赵家。” “祖母,我怕我做不到会辜负你的期望。” “这个时候也说不得这些,你算是临危受命,尽你最大的能力便是了。”她打开盒子取出掌印,“明日一早我便进宫去朝见皇上,带着你祖父一道去。” 带着祖父一道去 赵双双恍然明白过来,连忙道:“不可祖母!” “为何不可?” “你想想,皇上现在忌惮的就是功高盖主,如果用祖父的名义做裹挟,他虽会一时忍让,却会坚定他的杀心,为今之计只有查清真相,又恐时间不多,所以我们得先制造别的事端转移注意力。” 老夫人思忖道:“转移注意力倒是个好办法,那你有主意了?” 赵双双道:“这个时候咱们唯有按兵不动,暂且也不要进宫,毕竟皇上也有所顾虑,否则就直接定罪了,他就是在等我们迫不及待。” 这外面是有人在监视的,如果赵家这个时候有点什么动静,不管怎么做,那都是出错。所以现在的法子是得先躲过这些眼线,先去见赵怀章夫妇才是正经事。 当天夜里芍药偷摸溜了进来,她来时和符晓是碰了面的,两个人目的一致,因此便让她一个人混进来,借此降低符晓的可疑性。 要从赵家离开,光靠轻功肯定不行,所以芍药来的时候还专门准备了伙计的衣服。 而后她则换上了赵双双的衣服,按照计划坐车在城内绕圈子,好为符晓他们争取时间。 赵双双是从前门走的,那马车也是她先前安排好的,会直接把她送到东直门那边的巷子里。 而她的车则是由符晓安排的。飘絮替她穿戴整齐,神色有些不安,芍药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没没事,只是想说你要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芍药:“穿这么严实还戴了面纱,想来也认不出,走,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对方会起疑。” 飘絮:“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加个帷帽更不易认出,只是这样一来你行动就不太方便了,还是让我搀着,反正丫鬟本来也是该搀着主子的。” 芍药没做多想:“嗯,你说的有理。” 是啊,丫鬟本来就是伺候主子的。 飘絮搀着她从正门出去,看到俩人一露面,瞬间就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飘絮看上去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汗,芍药轻声宽慰道:“别紧张,装作平常,马车来了没?” “来来了”飘絮左右望了一眼,“对了芍药,你之前说发现三少爷的事,我也如实和主子说了,可她没有任何反应你还有别的凭证吗?” “我手里有三少爷的信物,不过现在不在手边,方才本是想说的,只是当下老爷夫人的事情更为紧急,这些都不打紧。” “信物啊”飘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下巴微颤。 芍药撩起裙摆朝马车走去,飘絮挽住她的手却稍稍用了力,嘴里说道:“别走错了,是这边,小心脚下,还是让我扶你上车。” 俩人上了马车刚刚坐下,车夫还没来得及启程,就听飘絮说有什么东西没带,慌慌张张下车去了,让芍药先在车上等会。 芍药闻言,不疑有他,端正坐好。 飘絮像条鱼儿一样钻进了大门中,一进去就没了踪影。 此时正是半夜,车夫倒也等的不耐烦了,芍药抿了抿唇,摘下戴着的帷帽透气,干脆让车夫先启程,免得逗留太久反而让人察觉出端倪。 第220章 探视 两道影子穿行在孤独的宫道上,冒着严寒风雪,提着豆大的昏黄灯笼,悄悄的挤进一道开着的小门。 来接应的人倒也是恭恭敬敬的,“督公,您放心,一切都打点好了,只是这时间上不能耽搁太久了。” 对外宣称的是赵怀章和陵容关在天牢中,事实上是被软禁在西苑里。 站在小门前,那接应的侍卫打开了一条缝,让二人顺着这狗洞往院子里走,墙根脚下的味道熏的人脸色发白。 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想来是早就打点好的。 房子里亮着昏黄的灯,里面的人好像也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趴在了门框处,只是那窗户打不开,门也打不开,两处的人只能隔着木板说话。 “是无双吗?” “阿无你怎么样了,家里怎么样了?” 男人的声音刚落,女人的声音就响起。 赵双双试着推了推门,里面的女声再度传来,“别动,千万别动,这门内有特别的机关,上面有个铁笼子,如果你推门进来就会触发机关。” 这皇帝还真是心思颇深。 赵怀章伸出湿漉漉的手,不止手是湿漉漉的,连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整个人跟水鬼似的。 他小心牵动拴在自己手腕的铁链子,朝陵容所在的方向移了一下,尽量靠近门框,“丫头你听爹说,你和谁一起来的?” “我”赵双双看了看旁边的符晓,还没等他开口,里边的男声再度响起:“看来是符督公。” 符晓喉头滚动,作揖道:“正是在下。” 沉默片刻,赵怀章看了陵容一眼,陵容却是一副早已料到的面容,柔柔和和的声音传来:“早知会如此,那就麻烦督公多加照料了。” 符晓深深地看了赵双双一眼,喉头微动,依旧一副谦卑的模样:“平阳郡主放心,符晓自会尽全力保护县主。” “这些称号都是虚的罢了,圣心难测,一不留神就会招来横祸。罢了,倒也不说这些,我晓得你们今天来一定是为了钥匙,这钥匙是我们陵家祖宅的钥匙,和阿无头上的簪子是一体的,缺一不可。” 难怪之前她千万叮咛这簪子多重要。 赵双双接着问:“祖宅,可是我从未听你们提起过,难道祖宅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一直都想和你说,但这件事关系到二十年前关系到你的安危,所以我一直都隐瞒了下来,不想再节外生枝。但现在鉴于通敌一事,我可以断定,当初陷害陵家的人已经出手,开始蠢蠢欲动,所以你二人必须早做防范。” 这件事说出来符晓倒不震惊,关于这件事他早翻过卷宗,当时就觉得有些可疑,不过太后说过此事不必深入调查,也就没有在意。 如今想来这赵将军通敌一事多半就是对方搞得鬼。 为的就是逼他们交出祖宅里藏着的东西。 那会是藏着什么呢? 不待细想,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耳朵内。符晓灵机一动,一把揽过赵双双的腰肢,足尖轻踮腾空跃上了屋檐。 二人并排一起,将脑袋埋的低低的,他几乎半个身子拥住了赵双双,她悄悄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也觉得心安。 不自觉就想起白居易曾写的一首诗。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原来这就是归处。 小院的门被人推开,来人戴着很大的斗篷,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他转身关上了门,风雪就被挡在了外头。 他摘下斗篷,提步走进屋中,屋门敞开,凉风灌了进去。 这寒冬腊月里,赵怀章只穿了身单薄的衣裳被吊在一个水池中。 这水池看着原本该是一个浴池,可此间里面填满的都是冰冷刺骨的凉水,隐约还能看到什么东西在里面游动,时不时的贴在他的皮肤上,蠕动吮吸,密密麻麻的。 他瞥向来人,没说话,尽管是这种处境,可整个人身上散发的气势却不容人小觑。 “赵将军果然是大英雄,身处如斯境地还能这般坦然。” 赵怀章道:“和你这只阉狗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今天这么对我,就不怕事情泄露出去被皇上知道?” “皇上?”张公公笑的前仰后倒的,“莽夫就是莽夫,你也不用你屁股想想,这天下都是皇上的,难道皇上就当真不知道西苑的事?” 陵容虚弱的看着他,咬牙问:“狗东西,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难道我们会相信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如今也是被你们蒙在鼓里,你别在这里叽歪,把你的主子叫出来!” “哎呀赵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现在都这样了还能骂人,不错,不错”说着,张公公就准备上手去摸。手刚伸到对方跟前就被陵容狠狠一口咬住,转眼就是满手鲜血。 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抽回了手,痛的龇牙咧嘴。 赵怀章见状,乐得大笑:“我媳妇就是厉害!” 陵容:这缺心眼子! 张公公抽动着嘴角,“好,很好,要不是公子吩咐不能动你们,老子早就”他深吸了口气,笑眯眯的:“赵将军,我们公子也不想为难你,只是你要是执意不说,明日一早这二小姐的身份可就是罪臣之女了,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想你二人定然清楚。” “少说这些吓唬老子,我赵怀章一生清白,你他娘的别等老子出去,等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扒了你的皮!” 张公公狠狠剜了他一眼:“那我就等着!”他撕下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二,再度披上斗篷开门出去,等在外面的随从则立马又关上了门,放上了机关。 趴在屋檐上的两个人自是瞧见那一举一动,机关好像就在门框的凸槽内,只是那人是背对着的,也不知是往上还是往下。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相对来说他们还算安全,最危险的是刚才张公公说的话。 罪臣之女公子他说的公子是谁? 此时赵双双心中有一团乱麻,呆呆的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这个背影总觉得十分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回我的住所。” “符晓!”赵双双拉住他的手,“我想起来了,冬猎的时候是他派人追杀禹王的。” “你是说张公公?” 赵双双重重点头:“没错,就是他,我不会认错。” 这一点他当然是相信的,如果没有认清,无双肯定也不会这么笃定。只是张公公一向管着内务,怎会和禹王生出枝节?如此说,穆王遇袭是否也是他所为? 第220章 探视 两道影子穿行在孤独的宫道上,冒着严寒风雪,提着豆大的昏黄灯笼,悄悄的挤进一道开着的小门。 来接应的人倒也是恭恭敬敬的,“督公,您放心,一切都打点好了,只是这时间上不能耽搁太久了。” 对外宣称的是赵怀章和陵容关在天牢中,事实上是被软禁在西苑里。 站在小门前,那接应的侍卫打开了一条缝,让二人顺着这狗洞往院子里走,墙根脚下的味道熏的人脸色发白。 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想来是早就打点好的。 房子里亮着昏黄的灯,里面的人好像也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趴在了门框处,只是那窗户打不开,门也打不开,两处的人只能隔着木板说话。 “是无双吗?” “阿无你怎么样了,家里怎么样了?” 男人的声音刚落,女人的声音就响起。 赵双双试着推了推门,里面的女声再度传来,“别动,千万别动,这门内有特别的机关,上面有个铁笼子,如果你推门进来就会触发机关。” 这皇帝还真是心思颇深。 赵怀章伸出湿漉漉的手,不止手是湿漉漉的,连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整个人跟水鬼似的。 他小心牵动拴在自己手腕的铁链子,朝陵容所在的方向移了一下,尽量靠近门框,“丫头你听爹说,你和谁一起来的?” “我”赵双双看了看旁边的符晓,还没等他开口,里边的男声再度响起:“看来是符督公。” 符晓喉头滚动,作揖道:“正是在下。” 沉默片刻,赵怀章看了陵容一眼,陵容却是一副早已料到的面容,柔柔和和的声音传来:“早知会如此,那就麻烦督公多加照料了。” 符晓深深地看了赵双双一眼,喉头微动,依旧一副谦卑的模样:“平阳郡主放心,符晓自会尽全力保护县主。” “这些称号都是虚的罢了,圣心难测,一不留神就会招来横祸。罢了,倒也不说这些,我晓得你们今天来一定是为了钥匙,这钥匙是我们陵家祖宅的钥匙,和阿无头上的簪子是一体的,缺一不可。” 难怪之前她千万叮咛这簪子多重要。 赵双双接着问:“祖宅,可是我从未听你们提起过,难道祖宅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一直都想和你说,但这件事关系到二十年前关系到你的安危,所以我一直都隐瞒了下来,不想再节外生枝。但现在鉴于通敌一事,我可以断定,当初陷害陵家的人已经出手,开始蠢蠢欲动,所以你二人必须早做防范。” 这件事说出来符晓倒不震惊,关于这件事他早翻过卷宗,当时就觉得有些可疑,不过太后说过此事不必深入调查,也就没有在意。 如今想来这赵将军通敌一事多半就是对方搞得鬼。 为的就是逼他们交出祖宅里藏着的东西。 那会是藏着什么呢? 不待细想,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耳朵内。符晓灵机一动,一把揽过赵双双的腰肢,足尖轻踮腾空跃上了屋檐。 二人并排一起,将脑袋埋的低低的,他几乎半个身子拥住了赵双双,她悄悄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也觉得心安。 不自觉就想起白居易曾写的一首诗。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原来这就是归处。 小院的门被人推开,来人戴着很大的斗篷,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他转身关上了门,风雪就被挡在了外头。 他摘下斗篷,提步走进屋中,屋门敞开,凉风灌了进去。 这寒冬腊月里,赵怀章只穿了身单薄的衣裳被吊在一个水池中。 这水池看着原本该是一个浴池,可此间里面填满的都是冰冷刺骨的凉水,隐约还能看到什么东西在里面游动,时不时的贴在他的皮肤上,蠕动吮吸,密密麻麻的。 他瞥向来人,没说话,尽管是这种处境,可整个人身上散发的气势却不容人小觑。 “赵将军果然是大英雄,身处如斯境地还能这般坦然。” 赵怀章道:“和你这只阉狗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今天这么对我,就不怕事情泄露出去被皇上知道?” “皇上?”张公公笑的前仰后倒的,“莽夫就是莽夫,你也不用你屁股想想,这天下都是皇上的,难道皇上就当真不知道西苑的事?” 陵容虚弱的看着他,咬牙问:“狗东西,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难道我们会相信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如今也是被你们蒙在鼓里,你别在这里叽歪,把你的主子叫出来!” “哎呀赵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现在都这样了还能骂人,不错,不错”说着,张公公就准备上手去摸。手刚伸到对方跟前就被陵容狠狠一口咬住,转眼就是满手鲜血。 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抽回了手,痛的龇牙咧嘴。 赵怀章见状,乐得大笑:“我媳妇就是厉害!” 陵容:这缺心眼子! 张公公抽动着嘴角,“好,很好,要不是公子吩咐不能动你们,老子早就”他深吸了口气,笑眯眯的:“赵将军,我们公子也不想为难你,只是你要是执意不说,明日一早这二小姐的身份可就是罪臣之女了,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想你二人定然清楚。” “少说这些吓唬老子,我赵怀章一生清白,你他娘的别等老子出去,等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扒了你的皮!” 张公公狠狠剜了他一眼:“那我就等着!”他撕下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二,再度披上斗篷开门出去,等在外面的随从则立马又关上了门,放上了机关。 趴在屋檐上的两个人自是瞧见那一举一动,机关好像就在门框的凸槽内,只是那人是背对着的,也不知是往上还是往下。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相对来说他们还算安全,最危险的是刚才张公公说的话。 罪臣之女公子他说的公子是谁? 此时赵双双心中有一团乱麻,呆呆的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这个背影总觉得十分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回我的住所。” “符晓!”赵双双拉住他的手,“我想起来了,冬猎的时候是他派人追杀禹王的。” “你是说张公公?” 赵双双重重点头:“没错,就是他,我不会认错。” 这一点他当然是相信的,如果没有认清,无双肯定也不会这么笃定。只是张公公一向管着内务,怎会和禹王生出枝节?如此说,穆王遇袭是否也是他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