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天子》 第1章 大业十三年末 隋大业十三年五月，天下大乱，隋帝杨广远走江都，失去对关中控制，中原、河北、荆襄、陇西等地相继爆发叛乱。 西河郡、高泽湖。 弯月悬空，湖水透亮，千余人的马队在湖边安歇。士兵们取出干粮食用，驽马则低头喝着湖水，吃着鲜嫩的草木。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宁静。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公子是想念陇西了吗?咱们现在可是造反。”身材伟岸的段志玄看着李智云，笑着调侃。 他随父亲段偃师客居太原，同这位唐国公第五子李智云相交甚笃，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可以随意开口调侃。 李智云笑着道:“我以为你会赞美这两句诗词。” “我可不懂这些。”段志玄笑着道。 虽是打仗，可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却一点也不紧张，连带着周围的士兵们也十分的镇定。 隋王朝即将走完它的最后路程，送它一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杀掉杨广的宇文化及，一个是占领关中的‘敦厚长者’李渊。 不久前，李渊杀掉王威和高君雅，下令，命李建成为左都督，李世民为右都督，率领马步军两万，秘密进攻西河郡，为正式起兵做准备。 李智云，则被任命为车骑散将，押运粮秣。 对这个任命，李智云欣然接受。他很清楚，以李世民的才干，打下毫无防备的西河完全没有问题。 自成为李智云之后，他为避免被阴世师所杀，在奉命前往河东的前夜，玩了一出冰火两重天，成功让自己病倒，留在太原，帮助李渊秘密招募兵马。 杀身之祸已避，李智云活下来了。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李建成和李世民很顺利的拿下西河郡。 六月，李渊将军队分为三军，统称‘义士’，建大将军府，以长子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统帅左军。以李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统帅右军。四子李元吉为姑臧公，镇北将军，镇守太原。五子李智云为安定公，协同自己统帅全军。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殷开山，刘政会等人各司要职。同时下令开仓放粮，募足兵源镇守太原。 六月七日，李渊在晋阳宫的乾阳门竖白旗誓师，发布檄文，历数隋帝杨广恶行，正式起兵，挥师三万南下，进攻关中。 消息传出，天下为之震动。 震动的不是李渊起兵，而是李渊起兵背后代表的意义。 身为关陇贵族的李渊在这个时候起兵造反，毫无疑问是在向天下宣布，关陇贵族已经彻底抛弃隋朝，准备重立乾坤。 身在江都的杨广得到消息，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一日一夜。他已经被瓦岗军阻挡在江都，无法返回关内。随着李渊起兵，其背后的关陇贵族必然全力配合李渊拿下大兴。 关内一旦有失，隋杨天下，岌岌可危。 同时，杨广也在懊恼，他被老表的老实外表欺骗了！ 这个时候想要返回关内已经不现实，不仅不现实，而且非常的危险。因为三征高句丽的缘故，死伤无数的关陇人对他深恶痛绝，那群关陇贵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李渊篡夺天下，他心里不甘。于是，杨广在次日立即发布檄文，宣称李渊是反贼，打白旗勾结突厥，号召各地隋军进攻李渊。 但眼下的隋朝，已经不是鼎盛的大业七年，杨广的倒行逆施，让各地百姓豪杰为之痛恨，再加上内部心怀鬼胎的关陇贵族，山东士族和江左士族，隋杨天下，已经走到末路。 七月，李渊兵至西河郡贾胡堡，距离霍邑仅有五十余里。 但是，问题随之而来，一个让李智云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宋老生坚守不出？” 看着匆忙赶来的谢叔方，李智云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他明明记得宋老生是被李渊打败，最后被刘弘基砍掉脑袋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到底怎么回事？”李智云面色严肃的看着谢叔方。 “卑职不知，唐公让卑职告诉将军，速去大营议事。” 事情有点严重，李智云记得很清楚，宋老生虽然手握两万精兵驻防霍邑，但却中了李世民的调虎离山之计，最终战败。 可是，他现在怎么会坚守不出呢？ 难道自己这只蝴蝶扇扇翅膀，宋老生变成龙卷风了？ 李智云对段志玄道：“我先一步去贾胡堡，辎重交由你来押运。” “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会将辎重看护完好。” 在李渊目前的儿子中，李智云是庶出幺儿，不被轻视，但也没有如何重视。因为在招募兵马中，李智云表现的不错，李渊以及其心腹对他多有赞赏，是故李智云现在也算是在军中有些名声。 此前，李大和李二进攻西河，他是粮草官。这次进攻霍邑，他还是粮草官。 段志玄作为他的好友，李渊起兵之后，段志玄便归附他麾下，自然也得跟着押运粮草。 一日后，贾胡堡。 李智云快步走入中军大帐，里面聚集着李渊麾下的文臣武将。 “孩儿拜见阿耶。” “免了。” 李渊虽然上了年纪，但是骨架宽大，显得他颇为壮硕。其面相敦厚儒雅，看起来颇为老实，只是其锐利的眸子散发出的锋利，却和其面相有些违和。 “粮草到了何处？”他问。 “已至介休。” 李渊颔首，言道：“大军在霍邑遭到宋老生抵抗，你的粮草可不能出现意外。” “孩儿明白。” 李智云有些不解，急唤他来，就是为了问粮草？ 紧跟着，李渊问道：“霍邑阻挡在前，智云，你可有计策能够攻破？” 之所以问李智云，倒不是李渊对他有多大的期待，而是随口一问而已。 相比较那个只知道打猎渔色的四子，老五自起兵以来，表现的可圈可点。 李智云对这个问题，自有一番思考。而今帐内众人，皆是一时才俊之辈，他们不是没有计策打下霍邑，只是短时间没有想出来。因为在大战略上，他们的目标是渡河进攻关内。 第2章 火油破霍邑 而今攻打霍邑，必须在短时间内拿下，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急智。 再者，李世民和李建成早在几日前就开始进攻宋老生，这足以说明历史上打败宋老生的那个办法已经失效。 换句话说，宋老生已经不是那个有勇无谋的虎牙郎将。 略作思忖，李智云拱手道：“阿耶，如欲破坚城，非锐械不可。” “智云，你打算强攻？”英气勃勃的李世民询问。 平心而论，目前李渊膝下的几个儿子，除了前两年亡故的李玄霸之外，其余四人长得各有特色。 长子建成文雅敦厚，颇似李渊。次子世民英气勃勃，潇洒有度，五子智云英武率真，工书弈棋无所不精。至于老四李元吉，则长得一言难尽，以至于一出生就被生母窦氏丢弃。 “是。” “不妥。”长史裴寂道：“以主公大军之锋利，足矣打下小小的霍邑，但我们必将会损失惨重。而今，河东屈突通已经率军赶来，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有损兵马。” 裴寂的意思很清楚，霍邑肯定要打下，他们也的确有能力强行破城，但是这将会得不偿失。照他的意思，打下霍邑，必须要取巧，不仅时间要短，而且不能让大军损失惨重。 这个意思，李智云当然清楚，他很想吐槽裴寂要求真多，但是他没有。作为和老李有人生三大铁的老基友，裴寂对李渊起兵的资助之多，足以奠定日后大唐成立，他的相国之位。 “长史说的，智云自然清楚，还请长史听我细言。”李智云态度十分亲善。 终武德一朝，裴寂一直稳居高位，李智云很清楚现在不能得罪裴寂。 “请五郎道来。”裴寂道。 李智云没有过多的废话，扯什么大道理，而是从袖子中取出一只玉瓶。 说一千遍漂亮话，不如干一件实事。 “父亲请看。” 紧跟着，他拔出佩剑，将玉瓶中黑乎乎的液体倒在刀刃上，而后从旁取下烛台，引燃液体。 火焰顺着液体的流向，瞬间附着在刀刃上燃烧。刺鼻的气味，耀眼的火光，让营帐内众人难以挪开视线。 “这是，火油？”李世民瞪大眼，死死盯着燃烧的刀刃。 火油并不稀奇，炎汉末年就已经应用于战争，不过此时的火油并非是无往不利。以植物油作为主体制作的火油，只能对可燃物造成杀伤力。换句话说，目前火油能引燃的东西无非是草木一类，碰上冰冷的城墙就显得非常的乏力。 可是，李智云使用的火油，那么一点点，居然附着在刀刃上剧烈燃烧而不熄灭。 “不错，火油。”李智云回答，随后将刀刃插在地上，火油带着火焰落在地上，然后众人便看见地上冒着燃烧的火焰。 李世民呼吸急促，他忽然想到该怎么破城了。 李渊上前两步，走到李智云面前，“此物你从何而来？” “孩儿常与西域人交流，故而得知此火油炼制之法。” “智云，这火油你还有多少？”李世民忙问。 “不多，但足够我们打下霍邑。”说完，李智云取出纸张交给李渊，“这是火油炼制之法。” 李渊毫不客气的收下纸张，欣慰的拍拍李智云肩膀。 “智云，你做得很好。” 紧跟着，李智云提醒道：“火油之力，确可使我们打下霍邑，但宋老生未必会坐以待毙。孩儿以为，宋老生见守城无望，必会出城决一死战。阿耶可择偏师埋伏于小道，诱敌深追，如此，宋老生必破。” 李世民惊诧的看着李智云，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忽视这个小老弟了。 “五郎所言，卑职以为可行。”裴寂道。 李渊颔首，下令道：“建成为主力，以火油佯攻霍邑，迫使宋老生出城。世民率领精锐骑军作为偏师，掩杀东南方，只要看见宋老生出城，立即将其歼灭！” “是！” 李智云微微垂下眼眸，从老李的布置来看，显然驾轻就熟，看来老李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历史，有待商榷。 宋老生驻守霍邑，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因此面对叛军的百般挑衅，他始终坚守不出。他知道，只要河东的屈突通率军赶来，李渊必败。 但，当城墙上燃烧起漫天大火，宋老生慌了。 “火油怎么会如此猛烈！”宋老生大吼，“快灭火！” “将军，没用啊，水扑上去反而使火焰更猛烈。” 士卒大吼着，看着燃烧的手臂，惊慌的躺在地上来回翻滚，在其周围，其他士卒纷纷闪避，唯恐火焰燃烧自己。 砰！ 一只装满火油的罐子落在城头上，火焰瞬间弥漫。灼热的温度让士兵们慌乱不已，纷纷逃窜。 轰！ 随着一个又一个罐子被投石机抛来，砸在墙头上，黑乎乎的液体四溅，火焰从点到线再到面，剧烈的燃烧着所有的东西。 甚至，士卒的长矛都因沾上火油而导致燃烧。 凄惨的叫声使人头皮发麻。 漫天的箭矢火雨，燃烧的城头，在如此猛火油的进攻之下，宋老生打算坚守霍邑的主意，瞬间消弭无形。 面对如此猛烈的火油，宋老生毫无准备之下，险些被佯攻的李建成攻破霍邑。 如此情况，已让宋老生无法多想。这种猛烈的火油他之前闻所未闻，继续坚守下去，士卒必定因此而畏惧，导致防守不力，进而城破。 是故，宋老生选择出城迎战！ 他一把抽出佩剑，大吼道：“开城门，随本将杀敌！” 此刻，他已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死里求生。 远处。 李智云骑在马上，缓缓放下千里镜，揣进怀里，这玩意短时间他不准备和别人分享。 一骑赶来，谢叔方禀报道：“将军，宋老生出城了！” 李智云淡定的点点头，他已经从千里镜看见了打开城门的霍邑。 作为中关村应用文理学院毕业的学生，会制造火油和千里镜，这很合理。 所谓北美的一只小蝴蝶扇扇翅膀，南美掀起龙卷风。 李智云觉得，应该是他掀了掀翅膀，导致原本狂妄的宋老生变得警惕起来，令他们困在这里。 第3章 屈突通到来 河东屈突通的消息，身在关内的姊姊李秀宁已经派人送来，为防止老李造反大业出现差池，一只工科狗拔下狗毛，平定了掀起的龙卷风。 “不过，宋老生怎么会变得警惕呢？” 这让李智云不解，作为应用文理学院的学生，他的历史并不是特别差，知道李渊起兵之后，曾利用宋老生的‘有勇无谋’大破霍邑。 但现在，似乎有些不同。 想来想去，李智云只能归结是因为他这只蝴蝶的出现。 毕竟，他为了防止自己被阴世师斩首，装病没去河东，躲过生死大劫。或许，因为这个，让大兴的代王杨侑十分警惕李渊。 历史上，李智云没能从河东逃走，抓去长安之后，被隋朝刑部尚书阴世师砍掉脑袋。 这个时候，阴世师觉得李渊起兵谋反准备得并不充分，毕竟自己的儿子都能弄丢，所以并没有‘如临大敌’。 但这一次不同，李智云没去河东，李建成和李元吉顺利从河东逃走，这让阴世师十分警惕。因为这说明李渊的谋反计划十分周密，所以在和代王杨侑商议之后，决定让宋老生和屈突通共同进攻李渊，准备将其阻挡在太原，再慢慢的解决。 “宋老生应该是想等河东的屈突通赶来霍邑，阻挡我们继续南下进攻关中。”段志玄开口分析。 李智云揉揉眉心，说道：“屈突通人老成精，确实不好对付。” 这位名将，李智云还是有点印象的。因为他的名字很有特色，让人记忆犹新。 当夜，宋老生战败，遭刘弘基一刀斩首。 兜兜转转，宋老生还是死在刘弘基手里。 大军列阵进入霍邑，李渊看着赶来的李智云，忽然想起来当年章仇太翼对他说过的话。 ‘公欲家业兴旺，四子譬如鼎之四足，缺一不可。’ 他原以为四子说的是正妻窦氏给他生的四个嫡子，只是前两年玄霸亡故之后，他再也没将那句话放在心上。 可李智云的崛起，让他觉得那句话好像没错。 难道，智云才是那最后一足？ 八月，李渊兵至绛郡，通守陈叔达以地降李渊，义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绛郡。 “吾已得到消息，屈突通率领数万骁果精锐驻防河东，阻绝蒲津关要道，如欲进入关内，屈突通部，不可不防。”李渊眸色凝重。 在他的战略构想中，并不准备攻打蒲津关，因为他没时间和屈突通在蒲津关浪费时间。当初起事之前，他已和关陇各家达成协定，必会在年内杀入关中，重立乾坤。 只要进入关内，得到关陇贵族的支持，他的根基将会迅速稳固。 记室参军唐俭拱手道：“主公，可择兵马进驻河东，不必攻打屈突通，只要威慑便可。只要屈突通有异动，驻防兵马便随之而动，如此必能使屈突通投鼠忌器。主公可借此，引大军自龙门渡河。” 李世民和唐俭关系不错，听闻此言，稍作思忖，便对李渊说道：“阿耶，唐参军所言有理。” 李渊对唐俭的话不置可否，他和唐俭是老朋友，俩人一起在禁卫站过岗。 “建成，你的意思呢？” “父亲，屈突通虽然手握骁果精锐，但他必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隋帝已被困在江都，其麾下士兵，多为关陇子弟，早已弃隋。唐参军所言，足可使屈突通不敢进攻我们。” 李渊看向裴寂，见他隐晦的点点头，这才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屈突通长于武略，非是宋老生可比，若是他坚守蒲津关，我们难以攻克。” 自龙门渡河，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有效的防范屈突通。 现在，他知道了。 “建成，你与世民率领先锋军先行渡河，进驻冯翊郡。吾率大军坐镇龙门，待刘司马自突厥归，再行渡河。” 前段时间，刘文静奉命出使突厥，进行‘稳边’政策。自李渊起兵以来，真正需要防范的无非就是北边的突厥人。为此，李渊不惜私下里授意刘文静，只要能稳住突厥，打下关中之后，他甚至可以将妇女财物平分突厥。 当然，这是个密约。 “是。”李大李二纷纷答应。 唐俭问：“主公欲以何人前往河东牵制屈突通？” 说到此处，李渊目光看向李智云。 “智云。” 听见自己名字，一直默默无闻的李智云走出来。 “阿耶。” “你可敢去河东？” 李智云淡笑一声，“为阿耶大业，智云愿往。” “好。”李渊颔首，看向角落道：“左三统军李思行何在！” “末将在！”一名悍将走出列。 “你率领四千兵马，随智云同往河东一行。” “末将遵命！” 李智云暗想，他麾下的段志玄和谢叔方各有一千人，加上李思行的四千人，如此他兵力便有六千，驻防河东倒是足矣。 但是这还没完，可能是考虑到李智云尚且年轻，李渊紧跟着又吩咐道：“叔达，劳烦你与智云同去。” 刚刚投降的陈叔达抱拳答应。 翌日，李智云率领段志玄和谢叔方，以及李思行和陈叔达，前往河东猗氏。 这个位置很有讲究，它靠近河东蒲津关，但是又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如果屈突通准备在大军渡河的时候向龙门发起进攻，李智云可以率军进攻蒲津关，切断屈突通后路。 李渊军的消息，身在蒲津关的屈突通时刻关注。当他得知李渊分出一部分兵力驻防猗氏，便立即明白李渊的打算。 对此，他万分忧愁。 因为李渊的计策是阳谋，就是笃定他不敢孤注一掷去拼一把。 “眼下，唯有先破猗氏叛军，方能从容部署，牵制李渊。”屈突通看着简陋的地图，花白的须眉蹙的很紧。 事实上，他手上有数万骁果精锐，真要和李渊拼死一战，胜负尚且两说。 但是，他不敢。 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骁果军士兵出身关中，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主动出击，只想着守住蒲津关。 其二，他不能将战线拉长，否则李渊军一旦自龙门渡河，拿下蒲津关，他后勤遭殃，到时候只能被困在河东等死。 “听说猗氏的叛军主帅是李渊的庶子李智云，此子现今年不过十四，年轻冲动，我们或有机会击破。”鹰扬郎将尧君素分析道。 屈突通提醒道：“李渊的目标是关内。” 作为隋朝老臣，他很清楚李渊的背后站着的都是谁，更清楚李渊起兵的目的是什么。 可也正因为如此，使得他在此地不敢乱动。 他手上的骁果军是隋朝留在关中的最后一股力量，若有万一，大兴的代王该怎么办？ 尧君素坚持道：“若是不破猗氏叛军，我们只能看着李渊从龙门渡河，进而威胁关内。” “你有什么想法？”屈突通问。 尧君素道：“卑职愿意率军进攻猗氏，为大将军掩护，不管如何必须要将李渊困在河东。” “那蒲津关怎么办？”大将桑显和问。 尧君素道：“大将军可留下驻守河东，桑将军不妨率领骑军，快速骚扰进攻李渊侧翼，使他不敢渡河。待我击破猗氏，便立即前往龙门支援。” “你几日可破猗氏？” “李智云不过黄口小儿，学人打仗，自取其辱，三日内我必能擒下他。”尧君素信心满满。 不怪他自信，李智云如今才十四岁，之前默默无闻，在尧君素看来，李智云就是吃了他老子李渊的红利，才当上将军。 屈突通却摇头道：“不妥，这个李智云虽然名声不显，但我们不能大意轻敌。这样罢，桑将军和尧将军一起去攻打猗氏，若是能活捉李智云，或许能让李渊投鼠忌器。” 尧君素觉得屈突通有些过于慎重，但他还是应命。 “遵命！” 第4章 老爷会打埋伏 猗氏不过小城，并不利于防守，所以李智云没打算在这个地方牵制屈突通。 他选择在桑泉驻防，留在猗氏的其实是李思行。 当时李智云提出分兵，李思行一万个不乐意，没其他原因，主要是担心李智云出意外。虽说是庶子，但到底也是老板的儿子，前段时间还拿出火油，帮助义军打下霍邑。这万一在他手里出个意外，升职加薪就别想了，甚至还会被老板打进小黑屋。 没办法，老板的儿子，理解一下。 但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没办法，老板的儿子就是小老板。 临近黑夜，义军士兵们原准备埋锅造饭，却被李智云强行打断。 “传令下去，三日内不准生火，所有人以干粮为食。” “遵命。” 陈叔达在一旁笑着道：“五公子是在担心行踪暴露，招致隋军的进攻吗？” “初来乍到，不可不防。”李智云道：“屈突通驻防蒲津关，其深感责任重大，必不会轻举妄动。如他知晓我军动向，必会派兵前来猗氏狙击。最坏的打算，是他一面派人围攻我们，一面突袭龙门。” “龙门有主公坐镇，公子尽可放心。”陈叔达安慰。 李智云点头，“虽是如此，我们也不能大意。屈突通能征善战极富谋略，可不能小觑。” “公子说的是。” 在他们前方有一片桑林，李智云忽然想起什么。 “这里，莫不是桑泉裴氏的村落？” “正是。”段志玄道：“前面三里处，便是裴长史的老家。” 裴长史即是裴寂，他出身桑泉裴氏，和闻喜裴氏同祖不同宗。 相比较而言，桑泉裴氏远远不如闻喜裴氏。 李智云朝着谢叔方吩咐道：“去告知一声裴氏族人，让他们小心一些，提防隋军入村。此外，他们有什么难处，也尽量替他们解决。” “是。”谢叔方招呼几个人，奔向远处。 陈叔达笑着道：“他日，裴长史得承公子的情。” “不敢，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入夜之后，李智云巡营而归，同陈叔达又聊了一些事情，方才靠在凭几上休息。 几名亲兵替他脱掉靴子，盖上羊皮毡。 看着昏暗摇曳的烛火，李智云脑子里面却在考虑如何击破屈突通。 李渊给他机会表演，他不能不珍惜。 李元吉后来只能跟着李世民硬混，就是因为他失败太多次，导致李渊对他失望至极。 若想主宰自己的命运，首先他得让老李知道小五郎的厉害。 不过，屈突通可不好打。 便在此时，谢叔方归来。 “将军，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隋军踪迹，他们大约有五千人，步骑皆备，带着攻城器械，看其方向，好像是去猗氏的。” 好家伙，他昨天才到猗氏，今天屈突通就来打起招呼。 “升帐，议事。” “是。” 所谓的议事，其实只是征求陈叔达的意见。无论是段志玄还是谢叔方，他们对李智云的命令都没有异议。 只是陈叔达不同，他是老李派来的行军司马，从某中意义上来说代表着老李。 得知隋军消息，陈叔达稍作沉吟，言道：“屈突通想要趁我们立足未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他没想到，我们的主力在桑泉不在猗氏。如此，公子可率军袭隋军后路，歼灭他们。” “使君所言甚是，智云受教。” “不敢，粗陋之见而已。”陈叔达说。主力移驻桑泉，这是李智云的决定。他不会因为这么点小计策就沾沾自喜，不过李智云的表现确实有些出乎预料。 世人皆以为唐公之子，唯建成世民为最，却没想过，这个李智云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李智云道：“志玄，叔方，你们点齐兵马，等我命令，一旦猗氏有消息传来，立即出发。” “是！” 陈叔达道：“公子是担心过早动兵进攻，会引起这股隋军的警觉吗？” “不错，万一他们身后布有斥候，将我们的消息送回河东，我们将会被隋军反包围。”李智云道：“等他们进攻猗氏，我们再从后面袭击，那时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谨慎，小心。 陈叔达对李智云刮目相看。 尧君素和桑显和率领五千隋军，半日功夫便接近猗氏。 来犯隋军，令李思行异常惊恐。当初李智云要率主力移驻桑泉的时候，他就有些不乐意。因为河东的屈突通手握数万精锐，万一袭击猗氏，他怎么可能守得住。 现在，隋军来了。 “消息通知五公子了么？”李思行看着城下列阵的隋军，面色低沉的询问身旁亲卫。 “回将军，昨夜就已经送往桑泉。” 李思行点头，叹道：“希望那位公子会来救我们。” 如果驻防桑泉的是李世民或者李建成，他心里会轻松很多，可惜不是。 随着隋军的战争号角吹响，桑显和亲率大军攻打猗氏，尧君素从旁掠阵。 李思行深知自己兵力不如隋军，是故只能依城坚守。但猗氏并非是霍邑那种坚城，在他看来，顶多只能守住两三个时辰。 “给老子杀！”李思行拔刀杀敌，人头翻飞，大吼道：“杀一个赏钱五百，杀两个一千！” 敢造反的，基本上都是狠人，作为太原元从之臣，李思行本身也是一名悍将，自然不可能弃城逃跑。 他已经造反，在隋朝没有活路，再放弃李渊这边，他就真的无路可走。 两个时辰过后，隋军轻而易举便的杀入猗氏，李思行立即召集士兵，在城内展开混战。 双方士兵刀刀见血，你来我往。战马铁蹄践踏，留下一片哀嚎惨叫。 噗呲！ 一支箭矢穿过密集人群，射中李思行左肩。 李思行捂着肩膀，抬目看去，只见不远处桑显和纵马杀来。 “暗箭伤人，狗贼！” 李思行大怒，直接强行掰断箭矢，迎难而上，同桑显和鏖战。 随着猗氏被攻破，尧君素立即率领隋军杀入猗氏，准备一举拿下这股叛军。 “到底是黄口小儿，竟留在猗氏驻军，果真是庸才。”尧君素脸上泛着冷笑，等他抓住李智云，正好用来拿捏李渊。 可是不等他脸上的表情散去，身后忽然传来震动的喊杀声。 “将军，后方突然出现一股叛军，他们已经杀来！”斥候冲到尧君素身边禀报。 “你说什么？”尧君素大惊失色，“对方是谁？李渊？” “不知道，对方是从桑泉的方向而来。” 桑泉？ 第5章 生擒忠贞士 尧君素立时想到，他忽略了桑泉！ “快通知桑将军撤退！” 来不及多想，尧君素立即组织兵马掉头，准备迎击这股贼军。 片刻后，段志玄和谢叔方，各自率领兵马，自两翼而袭隋军兵马所在。 “大隋的将士们，随本将诛杀叛贼！”尧君素拍马前冲。 人心并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就变得强大，面对突然出现的这股兵马，隋军士兵人心惶惶。 段志玄手执马槊，杀进敌群，一通劈砍，杀的人头翻飞。另一边的谢叔方更是勇猛，直接冲杀尧君素。 “逆贼受死！” 尧君素武人出身，自然有些武力。 虽然谢叔方勇猛，但这并不会令他退却。 当！ 谢叔方一记马槊砸下，尧君素双臂酸麻，手中佩剑飞出，倒插在地上。 此贼好大的力气！ 谢叔方见机，纵马上前，一手探出，将尧君素直接抓住，按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尔等还不住手!” 谢叔方大吼一声，令隋军士兵为之侧目。当他们看见尧君素被抓住，军心顷刻间土崩瓦解。 段志玄当即大喊，“尔等俱为关陇子弟，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一股股声浪传出，隋军接二连三的放下兵器投降。 随后，段志玄率军杀入城中，诛杀桑显和，救下李思行。 “你们再晚些，只能给我收尸了。”李思行看着段志玄，撕下身上破烂的甲胄，露出精壮的臂膀。 段志玄翻身下马，笑呵呵的拍着他肩膀，“李将军，公子已经言明，此番拿下来袭隋军，李将军当为首功，他会亲自写信告诉主公。” 闻言，李思行心里好受许多。 “公子谬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有小老板背书，之前的不愉快立马抛掷脑后。 桑显和战死，尧君素被抓，消息传回河东，屈突通一面懊悔，一面将兵力全部召回，坚守蒲津关。 他告诉尧君素不能大意轻敌，实际上他自己也有些大意。否则就不会匆忙答应出击猗氏，招致惨败。 “君素啊！” 屈突通懊悔无比，他和尧君素是好友，得知他深陷敌手，心中既难过又悔恨。 另一边，得知桑显和战死，李智云也有些沉默。他记得好像是桑显和劝降的屈突通，现在人死了，再劝降屈突通会不会有难处？ 没错，李智云是想要劝降屈突通。毕竟这位老将能征善战，若是能招揽麾下，无疑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罢了。”李智云一叹，看向尧君素，“尧使君可愿助我阿耶一臂之力，兴大业而安天下？” “哼。”尧君素冷笑，“先帝，陛下，待李渊深厚，他不思报答君恩，却要做逆贼，我尧君素岂会助纣为虐！” 见状，李智云也不奇怪。尧君素是杨广还在当晋王时的亲信侍卫出身，论忠心，尧君素才是最忠心的那个。 “来人，把他押去龙门，交给主公。”李智云将尧君素的生死交给李渊决定。 “是。” 九月。 自猗氏一战而败后，屈突通便没有再和李智云交过手。而李智云这边拿河东坚城也没有办法，双方相持月余。 不过，李智云是笑着相持，而屈突通则是满心忧愁的煎熬。 不久前，他得知消息，刘文静从突厥归来，带回大量的战马和牛羊，龙门的李渊兵力大增。 他将情况告知大兴的代王，却得到一个更可怕的消息。 关内的李氏族人，诸如李神通，李神符等人，居然割据鄠县，对抗朝廷官兵。 现在，阴世师正忙着进攻鄠县等地的叛军。 屈突通很清楚，李神通等人根本没能力割据一县之地，对抗官兵而不败。他们的背后，是关陇贵族在支持。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走上绝路，李渊不日将从龙门渡河，进入关内。但是，他为李智云部所牵制，不敢进攻龙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渊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是说他打不败李智云，而是和李智云浪费时间没有意义。他曾试探进攻李智云，但是对方瞬间溜走，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在屈突通看来，李智云的打法有些像是突厥的狼群战法。即尾随跟着敌人，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轻易出击，只等着敌人露出破绽的一刹那再动手。 而敌人若是要进攻，他会立即遁走，在远处继续尾随。 蒲津关重要无比，乃是关内的东北大门，屈突通不敢冒死袭击龙门，给李智云可乘之机。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被困在此地动弹不得。 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屈突通还是决定尝试进攻龙门，阻拦李渊兵进关中。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拿下李智云。 这一次，屈突通没有冒险进攻，而是选择直接率军自河东蒲津关离开，奔向龙门。 “你说屈突通率军前往龙门了？” 大营内，李智云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斥候。 “卑职看的真切，确实是屈突通。” “他带了多少兵马？”陈叔达问。 “万余兵马。” “万人？”李智云蹙眉，思忖道：“不应该啊，屈突通应该知道蒲津关的重要，怎么会选择这么做？” 段志玄猜测道：“可能是因为主公那边开始渡河，屈突通收到消息，觉得不能继续僵持下去，于是选择先发制人。” 李智云在营帐内来回踱步，摇着头否定：“绝不可能如此，屈突通乃是名将，行军打仗极为稳重。眼下，他率军前往龙门进攻我们的主力大军，并不能阻止我们继续渡河，反而会让蒲津关暴露在我们的刀锋下，这种险策，不是屈突通的作风，他一定有别的打算。” 陈叔达摸着短须，眸中闪过一丝金光。 “屈突通的目标是我们。” 李智云接着道：“不错，如果我猜的没错，屈突通是想引我们出兵进攻蒲津关，他再掉头反杀我们。” 谢叔方忙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智云和陈叔达对视一眼，同时道：“将计就计！” 翌日，李智云一边动员兵马，放出先锋军前往蒲津关，一边暗中派人去寻找屈突通兵马踪迹，想要来个伏击。 但是屈突通到底是老将，经验十分丰富，离开蒲津关之后，居然带着万余兵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6章 焦灼 得不到屈突通兵马踪迹，李智云自然不会头铁硬攻蒲津关。他又没练过铁头功，自然不会这么一根筋。 “使君，我猜测，蒲津关的隋军，一定和屈突通有联系，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方式。” 山头上，李智云眯眼眺望远处的蒲津关，视力好点儿能看得见滔滔的大河。 陈叔达道：“不错，若是没有联系，这些时日，蒲津关的隋军绝不会如此镇静。看来，屈突通离开之前，肯定作了一番谋划。” 他们在找屈突通的踪迹，而屈突通也在找他们的踪迹。李智云并没有将兵马继续屯聚在桑泉，因为他的位置暴露，迟早会被偷袭。这次将计就计，李智云干脆带着兵马躲入山中，藏匿踪迹，让屈突通也来找找他的踪迹。 李智云道：“如果蒲津关有变，屈突通肯定沉不住气。” “公子有何办法动摇蒲津关？” “办法倒是不能动摇蒲津关，但是可以动摇隋军。”李智云自信一笑。 蒲津关，属关内天险。自河东进攻蒲津关，不能以十倍击之，难下。 这一日，隋军士卒日常在关头巡逻放哨。 从甲胄的制式来看，隋军和李渊军其实一摸一样，因为晋阳宫的甲胄兵器，本就是隋朝将作监产出。 守城校尉看着明晃晃的大太阳，总觉得今日会有事情发生。实际上自尧君素和桑显和出事之后，蒲津关的士兵都显得惶恐不安。 没办法，李渊有点邪门。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也就东边的那条叫瓦岗的土狗很能打，居然朝着皇帝呲牙，关键皇帝还真被吓住了。 现在，多了一条来自太原的藏獒，逼的卫大将军屈突通只能固守待援。 固守是守住了，但是援兵始终不见踪迹。 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显得慌乱。更重要的是，瓦岗土狗只能在东边呲牙撒尿，但是太原藏獒却要朝着关内‘嗷呜’一口，这谁受得了。 咻！ 一支箭矢在校尉瞳孔中迅速放大，紧跟着擦着他脸颊而过，钉死在身后的柱子上，箭羽上附带的信件熠熠生辉。 “敌袭！” 校尉一声凄厉惨叫，来不及管流血的侧脸，快速跑到角楼，敲响警钟预警。 哗啦啦，随着钟声响起，号角声紧跟着配合响起。然后蒲津关的骁果军乌泱泱一大阵迅速进入战备状态，张弓搭箭回敬。 远处，李智云放下弓箭，在他身后无数支箭矢腾空而起朝着蒲津关掠去，密密麻麻一大阵像是蝗虫一样。 可惜了，没把自己弄出来的蜂群重弩带过来，不然肯定能把蒲津关城头射成筛子。 “公子为何留手，方才那一箭，能射死那个瓜怂的。”谢叔方难得喷了一句关中‘美言’。 李智云将长弓丢给他，哼哼一笑，“我这一箭，射的是他的心。” 心？ 谢叔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没想到公子还好这一口，放着水道不走，喜欢走旱道。 瞥他一眼，李智云立马知道他心里的猥琐想法，淡淡道：“三万张纸，什么时候射完，你再回去吃饭。” 谢叔方顿时挎着个毗脸，报复，这一定是报复。 义军没有攻城，而是选择远程火力打击。这种程度的进攻，根本不能对蒲津关产生任何的威胁打击。 蒲津关守将有些奇怪，难道对面的叛军脑子坏了，专门过来浪费箭矢的？ 可是很快，他就不奇怪了。 “李渊从龙门渡河，兵锋直指三辅！” “叛军杀入关中，可俺的家人还在大兴啊！” “前段时间卫大将军说李渊勾结突厥人，他会不会把我们的家人送给突厥？” “突厥狗都不是好东西，李渊也不是好东西，我要回家！” “对，回家，李渊已经杀入三辅，我们留在这里干什么！” “回家！” 李智云的那封信，只是简单明了的道明一点情况。 我耶耶要偷大隋水晶了，你们这些瓜怂死定了，不仅你们要死，你们家人也得跟着遭殃。 李渊在龙门准备渡河的消息，普通的骁果军士兵是知道的。 此乃，心战！ 别提什么隋军会同仇敌忾，困难之下，与李智云共决生死。当年杨广捂着耳朵，对一群喷他征高句丽的官吏说‘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 然后，打高句丽的时候，关中子弟冒着杀头的危险成批成批的当逃兵，最后便宜了李渊。 毫不夸张的说，老李麾下的马仔小弟，七成都是从高句丽逃回来的关陇子弟。 李智云那封信的杀伤力非常大，大的蒲津关守将都没想到。尽管他下令要所有人交出那些书信，严禁士兵谈论此事，扰乱军心。但是嘴长别人身上，不是谁让闭嘴就能闭嘴的。 同时，腿也长在别人身上。 当夜，数百名士兵逃跑。 蒲津关守将抓住一批，全砍了头。 结果，这股逃窜风潮不仅没按住，反而越演越烈。因为第二日李智云又射去一轮箭矢，这次直接说屈突通已经在龙门投降李渊，他们这些人都成了弃子！ 屈突通的计划，底层的士兵怎么知道，他们只知道确实很久没看见卫大将军。 然后，溃营了。一夜之间，逃掉两千多人，蒲津关守将杀的人头滚滚，还是止不住。 无奈之下，他只能派人联系屈突通，将实情告知。 屈突通得知蒲津关情况，顿时长叹一声。 “天亡大隋。” 李智云用的是攻心策，他岂会看不出来。 更关键的是，李渊要从龙门渡河，兵锋所向三辅，这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被那个李智云拿出来恐吓隋军了。 屈突通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经失效，那个李智云奸猾无比，根本不上当，若是再不回去，蒲津关就会丢失。 “回去。” 这一刻，屈突通显得很落寞。他对李智云，并不感到棘手，他只是对目前的局势很无奈。 倾盆大雨之后是万劫不复。 消失数日的屈突通再次出现踪迹，李智云第一时间率领兵马前往小路埋伏，看看能不能黑了屈突通。 第7章 屈突通的为难 但是，当他看见下面万余兵马，李智云打消了想法。 行阵严谨，进军不紧不慢，屈突通这是有防备偷袭的啊！ “不愧是老将，经验老道。”李智云放下千里镜，叹道：“后勤辎重士兵，个个腰挎横刀，身着明光甲胄，说他们不是精锐，我都不信。” 段志玄眯着眼，只能看清远处的小黑点，他没有千里镜，自然看不清数里之外的物体。 毕竟，他又不是鹰的眼睛。 “如此，我们只能放弃袭击屈突通了。” “无妨，屈突通返回蒲津关，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命人告诉阿耶，可以渡河了。” “遵命！” 九月二十四，李渊率领大军自龙门渡河，下韩城，入主长春宫，攻陷永丰仓。十月，李渊下令开仓放粮，百姓纷纷大赞‘唐公真乃仁义敦厚之长者’。 关陇股东们一看李渊这么给力，纷纷加持股份，让公司规模迅速扩大。底层员工从七八万暴涨至二十余万。此外，公司的流动资金也是暴涨，后勤食堂也多有赞助。 腰包鼓了，总经理说话做事情都不一样。 李总下令，让小李总带着外联部的刘文静，以及王长楷，姜宝谊等红花棍给蒲津关的屈突通开瓢。 小李总表示收到，自家小老弟在河东打的有声有色，还把捣乱分子尧君素给活抓，自己这个大哥自然不能落于人后。业绩方面，少说也要比小老弟多出几个点才行。 于是，屈突通就成了最好的开瓢对象。 李总带着李老二横扫渭北，一众乡老官吏纷纷来投，一时之间风光无二。 至于小李总，他打河东显得非常吃力，屈突通头上这点业绩不太好拿，这哥们虽然守着孤城，但是奈何屈突通就擅长守城。 眼瞅着老二跟总经理在渭北杀的两眼发红，小李总心里面急的不行。 外联部长刘文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对小李总说，咱们不能在这里僵持下去呀。眼瞅着总经理就要拿下大兴，到时候去晚了，分蛋糕咱们只能吃别人剩下的。 刘文静是个文明人，自然不会说的这么粗鄙，不过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在这里和土鳖死磕，有跟着打下大兴香么。 小李总一想觉得没问题，老二这一路上杀的天昏地暗，功劳大大滴，自己要是没能参与打下大兴，这不平白落后么。 但是这么回去又不好交代，所以小李总决定拿下潼关，然后回去对总经理说这是迂回断后之策。 再说，潼关的重要，毋庸置疑。 于是，外联部刘文静竖大拇指赞成，他们俩一合计，放弃攻打土鳖，直接掉头进攻潼关。 身为土鳖的屈突通并没有因为李建成放弃攻打河东而放松，因为他已经得到大兴消息，李渊带着马仔在渭北到处收保护费。 紧跟着，潼关那边传来消息，李建成正在攻打潼关。 于是，土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只能抱着河东这块木板流浪在大海上。 李智云也显得有些郁闷，屈突通返回蒲津关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使得士兵停止了逃跑。凭他手上的几千人马，攻打蒲津关等于送菜。 原本小李总攻打河东的消息还让李智云虎躯一震，连赞大哥乃是豪杰。 然后，转头小李总就放弃给屈突通开瓢，选择潼关拿捏。 气的李智云连干三碗饭！ “真香。”放下碗筷，李智云打个饱嗝，显得心满意足。 段志玄左右瞅瞅，见帐内没有其他人，说道：“公子，主公马上就要打下大兴，到时候必会论功行赏，连陈使君都收拾行李前往关中了，咱们还要继续留下来吗？” 昨天，陈叔达义正言辞的说自己要去关中向主公回禀河东战事。 “留！”李智云捡起桌案上的米粒塞进嘴里，边嚼边道：“打下屈突通，咱们功劳大大的。” “可蒲津关易守难攻，我们这点兵马，怕是不能奈何屈突通。” “所以，我们得用奇袭。” “如何奇袭？” 段志玄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李智云思路，打关隘还能奇袭？ 便在此时，谢叔方来了。 “公子，人来了！” 李智云大笑，“我的奇兵来了。” 不多时，一名男子走进大帐。此人名叫薛收，乃是大儒薛道衡之子。 另外，他也是大儒王通的学生。 好巧不巧，李智云也是王通的学生。 所以，薛收是李智云的师兄。俩人同在王通门下，学习《六经》之义。 “集弘！” “兄长！” 俩人相见，自是一番互诉衷肠。 从薛收口中，李智云得知他没去太原共举大事的原因。尧君素囚困其母，逼薛收只能留下。好在李智云干掉了尧君素，薛收这才能在河东走关系，救回母亲。 河东薛氏，跟你开玩笑呢。 说别人不知道，薛仁贵知道，河东薛氏南祖房子弟。 “元敬和德音何在？”李智云问。 薛收，薛德音，薛元敬，号称河东三凤，不跟你闹，不跟你开玩笑。 薛收苦笑道：“元敬尚在河东，德音去了洛阳。” “哦。”李智云点点头，听到薛德音去了别家公司任职也没有生气，毕竟人各有志，各有选择。 李智云拉着他坐下，说道：“此番请兄长来此，乃是为了河东之事。而今阿耶已经杀入关内，蒲津屈突通却未能解决，犹如白纸黑点让人难受，还请兄长相助。” 薛收就是奔着投资来的，自然不会拒绝，直接道：“屈突通眼下进退两难，他手下无将，不敢留人镇守蒲津关。唐公杀入渭北，屈突通心急如焚。待为兄返回河东，命人散布谣言，必能使军心动摇，让其不战自溃。” “此外，城门那边，为兄亦有门路” 不得不说，老李造反，背后有关陇股东投资，就跟开挂没什么两样。一路南下，基本上就没遇到什么难题，除了屈突通。 听完薛收的话，李智云抱拳道：“兄长之助，智云铭记在心。” “为河东父老免受战乱流离之苦，都是吾该做的。” 正如薛收所言，屈突通现在进退两难。尧君素被抓之后，他麾下再无可堪一用的大将，原本桑显和倒是勉强可以，但是也被杀了。 屈突通毫不怀疑，他前脚离开蒲津关，后脚李智云就能打下来。 是故，他只能看着李渊拎着两把菜刀，在渭北到处收保护费而无能为力。 但随着李建成放弃进攻河东，掉头去打潼关，他再也坐不住了。 潼关要是再掉丢，关内大门丢失，一切都完了。 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河东传来消息，有人献城投降！ 第8章 没名气没人投降 兵荒马乱的黑夜，火把明亮，随着河东城中的内应打开城门，李智云立即率军杀入河东城。 河东和蒲津关是两个地方，两个同样难打的地方。 因为难打，所以屈突通将粮秣囤积在河东城。 “杀！”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隋军措手不及，再加上薛收在城中散布谣言，说屈突通准备放弃他们，投奔王世充。 这怎么行！ 河东的隋军都是关陇出身，谁愿意跟着去洛阳。 随着袭击成功，成片成片的隋军投降，李智云兵不血刃的打下河东城，将屈突通逼在蒲津关动弹不得。 啪。 一巴掌拍在墙垛上，李智云吩咐道：“告诉那些隋军，愿意投降的去领兵器，不愿意投降的直接发粮食，放他们回去。但是要告诉他们，只准走蒲津关返回关内。” “遵命。”段志玄得令。 薛收笑吟吟道：“如此一来，蒲津关隋军得知消息，必然惊恐失措。军心溃散，无粮窘境，屈突通离战败不远。” “还是多亏兄长从中谋划奔波。” “不敢。” 李智云微微感慨，要是早点和薛收接头，说不定现在他也杀入了关内。 不过，这一天不远了。 随着河东的投降隋军被放回，蒲津关隋军剧烈震动，他们犹如陷入泥潭的虫子，拼命的想要逃生。 新一波的溃营，屈突通再也拦不住了。 事实上，屈突通也不准备阻拦。因为河东失守，他最后的粮秣已经落入李智云手中，后继无力。再加上潼关那边还有李建成的兵马，屈突通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索性，他放开限制，让隋军士兵返乡。 三日后，李智云进攻蒲津关，只遭遇象征性的抵抗，便拿下这座关隘。 屈突通在抹脖子的时候没成功，被他的亲兵救下。 “李智云，见过屈突公。”一板一眼，李智云向着屈突通抱拳。 屈突通只是淡淡的瞅他一眼，直接道：“给老夫一个痛快。” 尧君素因为过往成分问题，他是不可能投降的，但是屈突通却可以劝降。 李智云一笑，走上前为他松绑。 “屈突公，你得了痛快，这天下百姓，却要多遭罪。陛下倒行逆施，致使民怨沸腾，屈突公缝补天下，早已尽心尽力，无愧于陛下。而今乱匪横行，祸害百姓。屈突公乃是当世人杰，何忍弃天下百姓于不顾。” “我父兴义兵，实乃为了匡正天下，辅佐少主，重振大隋江山社稷。屈突公有大才，岂能就此一死。难道，屈突公就不想再振大隋社稷么。” 屈突通嗤之以鼻，丝毫不受李智云蛊惑，“花言巧语，李渊而今之行，不过效魏武旧事，小儿欺吾不知史耶？” 有点尴尬，不过不打紧。 李智云知道，屈突通其实不想死，他要是一心想死，亲兵根本拦不住他。 从他的口气就能听出，他不想投降自己这个‘小儿’。 李智云一叹，言道：“屈突公于吾父而言，乃是不可多得之良才美玉。请恕智云失礼了。” 言罢，他拍拍巴掌。 两名卫士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屈突通。 “屈突公，随我一道去大兴。” “我不去，放开我！” 此刻的屈突通像极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受害者一样被动。 蒲津关拿下，屈突通被擒，这意味着隋朝在关内的唯一有生力量宣布覆灭。 剩下的，就是大兴！ 不久之后，小李总和外联部长刘文静向前往大兴的李总发去一封贺电。 ‘爸，潼关傻逼刘纲被做了，关内是咱家的了。’ 李总看完回复：‘儿子，早点回来，大兴可漂亮了，老爸带你去看你表叔绕树的丝绸花。’ 紧跟着，李智云发去贺电：‘爸，抓住一条大鱼。’ 李总：‘干得好儿子，快来大兴。’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李渊数十万大军团团包围大兴城。 没错，从太原起兵，短短数月功夫，李渊的兵力成倍上涨。要说底下没几个大股东出钱出人，鬼才信老李能这么牛逼。 别的不说，单说鄠县李秀宁，她一个女人，居然能拉起数万训练有素的队伍。 开玩笑呢。 李秀宁确实是提的动刀，骑得了马，巾帼不让须眉。可问题是老李起兵时间这么短，你这数万人的队伍怎么拉起来的？是谁给你打掩护？是谁给你提供粮草？又是谁给你兵器甲胄的？ 没错，是关陇大股东们。 老李丈人家，关陇大族，窦氏。 以及，窦氏身边的独孤氏，于氏等等。 李秀宁、李神通、李神符等人之所以能在关中拉起队伍，背后全都是一双双手在推动。 连绵不绝的大营扎在远处，仿佛一根根尖刀竖在大兴城外。 十二岁的杨侑，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然后就红着眼跑到深宫嚎哭。 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祖父逃去江都快活，耶耶又撒手人寰，我还是个孩子啊！ 可惜，没人听得见。 西京留守，刑部尚书阴世师正在组织兵马防御大兴城，同时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往洛阳送信，寄希望于小胡儿能来救援大兴。 王世充收到大兴军报，看也没看，直接扔到大河里面，然后招呼儿郎们跟他一起，准备和瓦岗的土狗们血战。 丫的在东郡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土狗捞过界，敢来洛阳抢食，不知道洛阳谁地盘啊，打丫的！ 小胡儿和李密在打架，没空搭理关内。 说回李渊，历史上屈突通投降很扯淡，前一秒还准备带小弟投奔洛阳老板，后一秒被桑显和追上，一通嘴炮，屈突通跪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废话。 核心意思就是，不是臣无能，是李匪太狡猾。 李渊见到屈突通之后，就说一句‘怎么相见这么晚呢？’ 紧跟着，屈突通就嚎啕大哭，对着隋朝就是一顿狂表忠心，然后李总觉得小屈不错，有能力，够忠心，是一条好狗。 随后，封他蒋国公，兵部尚书，行军长史。 李智云听着中军大帐里面的哭声，啧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开。他原准备拉拢屈突通，准备在未来的大唐公司里面搞个‘李智云个人工作室’，让屈突通担任总监。 不想，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早已为自己铺好路，直接在大老板手底下任职。 还是没名气啊。 第9章 大兴城下万千军 虽然打霍邑，打河东，李智云表现的相当出彩。李渊连连表示儿子干得不错，不愧是我的崽。 但问题是，出名太晚，外界没几个人知道。 迎面走过来一行人，正是二哥李世民和他的小伙伴。 “智云在河东生擒屈突通，不愧是我李家儿郎。”李世民夸赞的拍着他肩膀。 来自兄长的肯定。 李智云笑道：“二哥莫要取笑，若无大哥二哥杀入关内，焉能使屈突通进退两难，智云不过是取巧而已。” “哈哈哈，好啊，胜不骄，这是好事。”李世民道：“等打下大兴，咱们兄弟要好好喝一杯。” 李老二发现自己过往似乎有点忽视这个小老弟。没办法，任谁有李元吉这样的弟弟，都会觉得其他弟弟应该都是傻逼。 “二哥，这两位是？”李智云看向他身后的两名年轻人。 李世民一拍脑袋，介绍道：“这二位都是饱学之士，房乔，于志宁。” “见过五公子。”俩人拱手行礼。 该死，慢了一步，工作室的人才被李世民抢走两个！ 李智云又懊悔又无奈。他虽然知道这些贞观名臣，但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从前都在哪儿实习，自然谈不上去招聘。 “恭喜二哥，得此大贤。” “五公子过誉。”房乔谦逊一笑。 要不是看见房乔两手的老茧，李智云真以为他是个搞文案创作的。 不多时，屈突通正式从大隋王朝离职，成为未来大唐王朝的兵部名义上一把手。 中军大帐内，人头攒动。 进入关中后，李氏族人同他们会合，人一下子多起来。但是不论谁来，裴寂都是李渊的心头好，永远站在最前面。李智云这段时间表现的相当奈斯，李总这次开会，特地让他站在姊姊李秀宁的旁边。 李家四兄弟姐妹站成一排，风头一时无二。当然，那是因为没有李元吉在场，不然别人一定会说牡丹丛中混进了一株狗尾巴草。 李渊首先发表讲话，表示隋朝的一小撮顽固叛乱分子，终将会死在义军的汪洋大海之中，我们要紧密团结在一起，早日拿下大兴，让大隋王朝再次崛起。大家都能有钱，有房，有婆娘 “小五，你这次做得不错嘛。姊姊可是听大哥说了，你在河东生擒屈突通。”雌威若隐若现的李秀宁说。 从李智云的目光来看，李秀宁放后世绝对的排球队主将。她算不上有多美，但身上散发的气质，不同于含羞带怯的小娘子，反倒像是雷厉风行的大老爷们。 俗称，男人婆。 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老李正妻窦氏死后导致的。 窦氏在的时候，老李就是个瘪三。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老李都得仰仗老丈人窦氏，所以老李规矩的很，除了李智云一个庶出的儿子，其他的都是嫡子。 等窦氏gg，老李立马放飞自我，天天搁外边不着家。家里边李建成一大老爷们，哪里懂得照顾弟弟妹妹，所以这个担子就落在李秀宁身上。 李元吉都不想见李秀宁，可见李秀宁威压如何。 也不知道柴绍怎么抗住的，李智云心里嘀咕，低声道：“好姊姊可别笑话我了，都是耶耶和两位哥哥在前面威胁屈突通，我这才捡个便宜。” “臭小子就会耍滑。”李秀宁准备掐他脖子，不想李总这时候忽然投来目光，李秀宁立马缩回手。 李渊嘴角抽搐，开公司大会呢，你们搁着干嘛呢。 人力资源部部长裴寂发表看法，表示李总说的都是对的，我们要坚决团结在李总身边，打击以阴世师为首的隋朝叛乱分子，营救代王殿下。 “阴世师曾派人前往河东秘查吾与元吉，他决不可能投降。”李建成附和一句。 刚刚拿下潼关，李建成还是很开心的，但听说李智云生擒屈突通之后，郁闷的不想说话。 外联部长刘文静，后勤部长武士彟，一众马仔纷纷表示，丫的不听话，干死丫的，杀进大兴喝酒吃肉玩女人！ 李渊连连表示人心可用，当即拍板，“明日，围攻大兴！” 蓄力已经完成，现在就干一件事情，a过去！ 翌日，二十余万大军，对大兴展开进攻。 长孙顺德、刘弘基攻打东门。窦琮、柴绍攻打南门，北门由李氏子弟负责。老李则率领裴寂、刘文静、张平高等人硬攻西门。 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士兵，或是张弓搭箭，或是运作投石机械，又或是扛着云梯，推着攻城锤，向着大兴进攻。 阴世师看着如山海一般气势的叛军，一颗心跌入谷底。到现在也没有援军，大兴怎么守得住。 大兴城内，只有三万人啊！ 轰！ 一颗陶罐砸在阴世师脚底下，紧跟着他耳边炸响，“大将军快避开，那是叛军猛火油！” 不等阴世师反应，一支火箭钉在地上，紧跟着火苗迅速成长，化作噬人的烈焰。 阴世师被吓一大跳，他听说叛军的火油厉害，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这么一点点，爆发的火焰居然如此猛烈。 啪啪啪！ 接二连三投来的罐子，砸碎在墙壁上，粘稠的，黑乎乎液体落在各处，一支支火箭凌空而来，点燃滔天巨焰。 “不要着急，所有人立即后撤，用湿布扑灭！”阴世师大吼。他听从霍邑逃回来的士兵说过，用水没办法浇灭火油。 在阴世师的调度下，火攻被成功化解。 但是，死伤惨重！ 不管是灭火的士兵，还是掩护灭火的士兵，都被叛军射死一大片。 北门。 “火油并非无往不利，阴世师已经破解。”李世民的大舅子长孙无忌皱着眉。 这一路上，火油对攻城无往不利，往城头一洒，保管烤熟敌军。 李智云道：“虽是如此，可阴世师也付出惨重代价，只要我们不停进攻，破城旦夕之间。” 阴婊砸不死，李智云不安。历史上，他就是给这小婊砸砍头的。 “尽管如此，这猛火油也让人大开眼界。”房乔赞叹。他不是没见过火油，但这么叼，这么猛的火油，头一次见。 感觉，不像是人能造出来的。 李智云要是听见房乔的心声，一定大骂，等老子将来把火铳搞出来，一定打你一梭子。 当然，开个玩笑，没个十年八年，他可搞不起来。 那玩意可比火油的过滤提纯难多了。 听着一群小弟对火油赞不绝口，小李总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哥还没装逼，怎么轮得到小老弟。 “雷永吉！” “属下在！” 李建成道：“战机不可失，你率先登士攻城！” “遵命！” 李智云撇了一眼急吼吼去砍人的雷永吉，这哥们就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看来后期不是死了就是变成废物。 其实，就算没有火油加持，大兴也守不住李渊的猛攻。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初五，义军攻破大兴！ 六月起兵，十一月打下大兴，短短五个月，老李就挖掉了老杨家的根据地。 要说这背后没有股东使劲儿，那就是老李开挂。 第10章 一眼万年杜如晦 十一月十日，杨侑被裴寂等人一条龙服务，哭唧唧的登上至尊皇位，遥尊杨广为太上皇，改元义宁，定都大兴。进封李渊为唐王，大丞相，尚书令，总览朝政大事。 李渊觉得大兴这个名字不好听，于是改回长安。随后，李渊以李建成为唐王世子，李世民封秦国公，京兆尹。身在太原的李元吉封为齐国公。李智云封为楚国公，长安令。 在李渊的大手一挥之下，新晋楚国公李智云分到崇仁坊的一座豪宅。 “此处乃是故汉王府邸。”长安衙门派来的属臣给李智云介绍。 汉王杨谅？ 李智云一听乐了，上一个顶着楚国公头衔的老兄叫杨素，就是他把杨谅干的死去活来，哭着跪在哥哥杨广面前喊爸爸。 属臣貌似挺有见识，继续道：“此处只是汉王临府，后来文帝将大半个西北都给了汉王，这里也就荒废下来，不过一直都有礼部的人打理，收拾几日，便能入住。” 崇仁坊地段高，靠近后来的大明宫，接近皇城景风门，真正的帝都一环以内。 有价无市那种。 在里面逛了一圈，李智云发现长安衙门派来的小吏颇为聪颖，对这里如数家珍，貌似很有才学的亚子。 于是，他随口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作为长安令，打理皇城，了解直系下属还是很有必要的。 “下官杜如晦。” “嗯啊？！”李智云盯着他，“你叫什么？” 杜如晦眨着大眼睛，显得呆萌。 “杜杜如晦。” 说完，他就发现年轻的楚国公双眼散发绿光，要吃人的那种。他菊花一紧，咽了口口水。 难不成，这位楚国公是个喜欢旱道的？ 李智云一双电子眼上上下下扫描杜如晦好长一段时间，久的谢叔方都觉得自家国公有点不正常。 杜如晦想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就想混口饭吃，可不想和楚国公同榻而眠。 国公，咱们不约！ “楚公若无他事，下官这便回去向县丞复命。” 啪！ 李智云一把搂住杜如晦，想肘？门都没有，不光门没有，窗户也没有。好不容易抓住一条大鱼，这要是给它溜了，他李智云难道是傻逼么。 李智云个人工作室，第一位文案策划职员，到位！ “走啥，良宵正好，你我何不小酌两杯，互谈学问？”李智云不给杜如晦拒绝的机会，掉头对谢叔方吩咐，“叔方啊，去准备几坛好酒，今夜我与克明，不醉不归！” 我带你去康好康的！ “是。”谢叔方抱拳，转身暗戳戳的想着，国公难道真是个喜欢旱道的？ 他悚然一惊，步履加快离去。 杜如晦浑身发麻，欲哭无泪。 国公，咱们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 甭管甜不甜，反正李智云觉得很甜，很淦！ 事实证明，杜如晦想多了，那一夜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和谐的诡异声音。 年轻的楚公也不喜欢什么旱道。 他们居然真的谈了一夜的学问，治理长安之策。 听墙角的谢叔方耳朵竖的僵化，发现什么也没有。 没过几天，河东佬薛举不服老李占据关中地盘，带着十万马仔杀到渭水之滨。号称西秦霸王的薛举站在渭河对着长安就是一顿疯狂输出，驴日的，明明是他先看上的关中，李渊算个毛，凭什么抢老子地盘。 干！ 对河东佬的出现，李渊显得很不高兴。丫的老子刚进长安，还没享受几天，你来捣乱，找死啊。 更关键的是，这狗日的居然是河东人，还姓薛。老李顿时就很不爽，私下里找到薛收，说你们老薛家干事不地道啊。你们既然已经选择投资我，怎么还要自己创业。 你们老薛家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薛收听完，连忙摆手，表示他们和薛举不熟，一点都不熟。那就是个大流氓，大傻叉，李总您直接办他就是。 老李说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然后，秦国公李世民还没等来老婆，就被李总派去和薛举击剑。 对此，楚国公表示很淦。 出征那天，李智云还去送了送二哥。 长安衙狱。 原先的长安县丞已经被李智云一脚踹开，改由杜如晦走马上任。 杜如晦到现在都没明白，怎么楚公对他如此重视。曾经大隋公司有个人力资源部副部长叫高孝基，他对杜如晦说，‘小伙子你很不错嘛，我看好你，你将来很有前途’。 然后，高孝基掉头就把杜如晦扔去河北。 那可是河北，乱匪丛生的地方，到处都是精力旺盛踢垃圾桶的小流氓。 老杜干的还是地方保安，纯粹是去送菜的。干了几天，老杜实在担心自己被小流氓拖出去九浅一深的摩擦，干脆辞职回家。 然后他寻思，自己一大龄青年也不能在家当宅男，啃老本啊，于是找人走关系，在长安衙门做个法曹小吏混日子。 结果，楚国公对自己一见钟情？ 呸呸呸！ 咔！ 牢门打开，李智云一身锦服，迈着步子，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一间牢房。 “阴公，这几日过的还舒坦。”李智云抱手，看着牢里面的阴世师。 长安城破那天，阴世师被生擒。老李忙着去关心留守孤儿杨侑小朋友，所以将阴世师随手丢在垃圾堆。前几日他召见薛收的时候，顺便让薛收给李智云带个话，今日把阴世师拖出去砍了。 对于这等一小撮顽固分子，老李可不手软。像屈突通那样能分新公司干股的属于个例，阴世师显然不在此列。 李智云举双手赞成，阴世师不死，智云难安。 “哼！”阴世师被饿了几天，懒得喷李智云。 李智云也没蹬鼻子上脸，毕竟老杜还在身边，盛气凌人会坏了自己在老杜心里的印象。 “太上皇身边，若有阴公这般忠臣，大隋也不至于此。” “假仁假义，乱臣贼子。”阴世师冷嗤。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李智云这个黄口小儿，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的演技是真的。 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说两个字，‘傻叉’。 当然，阴世师不知道傻叉是什么，他心里想的是，李智云这个小贼肯定在心里埋汰他是瓜怂。 李智云正色道：“阴公，假仁假义也好，乱臣贼子也罢，天下黎民的苦楚，你可曾看见？太上皇的荒唐顽固，你可曾看见？路边黑鸦啄食的枯骨，你可曾看见？” 一嘴三连，阴世师默不作声。 大隋现在什么样子，他作为公司内部员工能不清楚么。几个大股东闹着撤资，曾经的几个总裁，总经理，都被大老板整的死去活来。 不说别的，单是尚书左仆射，楚国公杨素。这位可是扶着大老板上位的资深员工，结果儿子被逼的造反，弘农杨氏，杨素一支连姓都给改了。 第11章 老李曾经的老丈人 可他就是个打工的，大老板又没克扣他工资，他能怎么办。 “休要巧舌如簧，老夫年近五十，早已该死，不必多言。”阴世师选择跟着破产的大隋公司一起去死。 对此，李智云并不意外。围城的时候，老李还派刘文静去劝降阴世师。 又是升职，又是加薪，好处大大滴。 然后，阴世师还是拒绝。 “也罢。”李智云给谢叔方一个眼神，后者会意，让狱卒打开牢门，架着阴世师去砍头。 临走的时候，阴世师还不忘回头咒骂：“乱臣贼子，人人得儿诛之，老夫在下面等着你们！” 李智云淡定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待收拾旧山河，再死，亦不枉此生。” 阴世师一口老血卡嗓子眼，两只脚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李智云没兴趣去看阴世师被砍头，他就是过来走个流程，然后回去将事情告诉老李。 待一行人准备离开牢狱的时候，迎面两名狱卒押着个獐头鼠目的瘦弱男子走过来。 那男子脸色惨白，忍不住求饶，狱卒却是无奈道：“尹阿鼠，若是你能早日还债，兴许不必来此走一遭。” 等等，他叫什么？ 李智云脚步一顿，看着那个人。 两名狱卒虽然不认识李智云，但是认识刚刚走马上任的杜如晦。 “参见杜县丞。” 杜如晦颔首，介绍道：“这位是唐王公子，楚国公。” “参见楚国公。” “免了。”李智云挥挥手，问道：“此人犯了何罪？” 狱卒道：“公爷，此人名叫尹阿鼠，乃是东里有名的游手好闲之辈，平日不事生产，喜好赌钱。昨日他借人二十吊钱，答应今日归还债主，可他却没兑现，那人一怒之下将他告来官府，借条白纸黑字在此。” 狱卒将借条送上。 尹阿鼠连忙辩解叫冤，“冤枉啊公爷，小人和王大眼说好，一日只涨一成利息，可他却十倍上涨，还在借条上动手脚，小人是被冤枉的，公爷给小人做主啊！” “住口！”杜如晦斥道：“你游手好闲，烂赌无度，借人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些。” 尹阿鼠抿抿嘴，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难怪尹阿鼠以后会殴打杜如晦，原来梁子是这时候结下的。 李智云扫了一遍借条，瞬间明白上面的文字把戏，利滚利，现在尹阿鼠欠人三百吊钱。 按照目前的铜钱购买力度，三百吊钱，大约在八万软妹币左右。 本来可以更值钱，只不过因为天下大乱，长安的经济受到一定的冲击，这才导致铜钱的购买力度下降。 还有就是，流通的烂钱，破坏了市场。 李智云好奇道：“敢这么要钱的，怎么没要你命呢。” 这年头，谁还不会拎着两把菜刀砍人。你见过玩利滚利的去找官府做主吗？ 正常的画风应该是； ‘还钱。’ ‘我没钱。’ ‘没钱可以，你婆娘，你女儿，你老母，还有你家的所有值钱东西，都给老子拿出来抵账。’ 狠一点的张口就是，‘没钱？老子把你女儿卖去醉梦楼！’ 醉梦楼是平康坊里面一家研究人体艺术学的营业单位。和它竞争业务的有礼部下属的各个坊司。 当然有人要尹阿鼠的命，债主甚至提着刀砍死了他家门前的一条狗。 但是，这个时候义军进城了。 老李发表讲话，要搞好长安的长治久安，搞好长安百姓的生活水平，严惩违法犯罪活动，打击不良分子。 然后债主怂了，不敢在这个时候撞枪口，选择走正道。 把尹阿鼠交给官府。 “小人不知道。”尹阿鼠回答。 李智云点点头，将借条收下，说道：“本公现在身为长安令，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处置。这借条确有不合理之处，本公会给你一个交代。” 尹阿鼠傻眼了，杜如晦也傻眼了，一众狱卒更是傻眼。 这么点小事，楚国公也要较真？ 杜如晦傻眼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李智云只是在长安令的位置上过渡的，未来真正担任长安令的，只会是别人，不可能是这样的娇贵公子。 但眼下来看，好像和想的不一样啊。 尹阿鼠千恩万谢的被狱卒拖下去关押，李智云则吩咐人去将债主唤来。 杜如晦道：“楚公，这市井借贷，自开皇年间便十分猖獗，若想根治，怕是不易。” 老杜，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根本没打算根治啊。 李智云又不是傻子，这玩意文明时代都禁不了，现在要根治，这不是铁头娃？ “道路虽险，吾等愿往之。”李智云洒脱一笑，大袖招展，潇洒离去。 杜如晦心生敬意，不愧是唐公之子，心怀苍生啊！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那个债主听说李智云的身份，立马屁颠屁颠的表示自己不要钱了，当场将借条撕毁。 圆满，和平。 不过杜如晦还是坚持让尹阿鼠重新写下欠条，不过，剔除了原借条里面的不合理部分。 作为长安令，李智云目前的重任就是稳定环境，平稳粮价，收归民心。 后两者相辅相成，粮价平稳，百姓自然民心归附。 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击不良违法分子，于是李智云任命段志玄为副统军，和长安城骠骑将军李思行一起维护治安。 几日过去，卓有成效，李智云便前往唐王府回禀事宜。 老李对儿子的工作表示肯定，一番勉励，让他继续努力，不要辜负长安百姓的厚望。 “关于长安粮价，目前已是斗米三百文，看其趋势，还要继续上涨。虽然价高，但百姓仍旧在争相购买粮食。孩儿私以为，一味屯粮不妥，只会让百姓更加恐慌。不如放粮，任百姓购买，粮店始终盈满不缺，如此可使百姓心安。” 丞相府主簿，刚封汉东郡公的陈叔达，对李智云的话极为赞同。 “主公，楚国公所言，乃是良策。市井小民，唯恐断粮，官府若是放纵其购粮，必会让其认为官府粮库丰盈，从而停止抢粮。如此一来，粮价自然而然便会平稳。” 李渊颔首，“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相比较这件事情，李渊现在更想知道他在长安百姓的心中是个什么地位，到底是不是被信任。 “民乃国之本，民不安，国亦不安。太上皇对关陇多有刻待，不知民心几何。” 闻言，坐在不远处的窦威和窦抗睁开眼。 第12章 那些年曾追过的世家们 窦威是李渊正妻的堂叔，目前窦氏的话事人，同样也是关陇贵族的代表。 “大王放心，关陇粮库丰盈，民心必定。” 李渊陪着笑脸，“窦公所言甚是。” 李智云坐在大哥身边，低头垂目不再多言，只是细细听着李渊和窦威的交流。 整个过程，窦威虽然没有倚老卖老，更没有恃宠而骄，但他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无形之中的装逼，让人自惭形愧。那对关陇绝对的掌控力度，让李智云为之默然。 连裴寂、刘文静等一干小弟，在窦威面前，也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没办法，土豪有钱又有人，不喊爸爸真不行。 至酉时，窦威终于不装逼了。他年纪大了，继续装逼身体架不住消耗。 偏殿。 指甲缝里面的耳屎被弹飞，老李屈起腿，手臂架在上面，斜靠着身子，欣赏窗外的冬景。 李建成和李智云跪坐一边。 须臾，老李道：“看见了，和训孙子一样，拿粮食，像是喂狗吃。” 这话也就老李自己发泄，李建成和李智云权当没听见。 窦威训斥李渊，还真有资格，毕竟是自家女婿，而且窦威还是大金主。 不奉献点什么，怎么拉人投资。 “都已经按照他们的意思打下关中，可他们怎么做的？说好的粮食呢？说好了兵器呢？一群小人！” 李建成略作思忖，言道：“或许是因为耶耶不愿意现在就登基的缘故。” 这件事情，李智云知道。当初打下长安，窦股东和独孤股东都强烈要求老李担任大老板，直接把小朋友杨侑拉出去打出屎。 老李当然不干！ 虽然他是造反，可他打得是尊隋旗号，拨乱反正。刚打下长安就急吼吼登基，这不是打自己脸么。 而且，这会让很多对他有好感的才俊男子失望。 “现在登基，这些直娘贼想让我当周静帝。”李渊破口大骂。 像极了工作不顺利，晚上回家对妻子儿女吐槽的中年社畜。 “不是还有宇文邕么。”李智云忽然说。 老李和小李撇他一眼，气氛沉默。 过了一会儿，老李似乎放下了对股东们的不满，说道：“我欲试探民心，你们兄弟二人可有法子？” 李建成道：“不若征兵。若是百姓踊跃参军，自可证明民心归附我们，反之则不然。” “智云呢，你有什么看法？”老李问。 李智云道：“大哥所言，自是妥帖。孩儿以为，可借征兵之事向百姓借钱，借一偿三，如此百姓得利，必然认为耶耶信义无双。” “好计。”李渊一笑，“征兵就不必了，长安方下，百姓以稳为主，重拾生产方是正途。眼下我们仅得京兆、渭北诸郡，兵力暂时不妨事。” “耶耶英明。” 李渊道：“现在就看二郎能不能打败薛举，好好提振士气。” 要是能给薛举开瓢，长安这块地盘才算是彻底站稳。 随后，李渊将借钱一事交给李建成去办，又嘱咐李智云好好工作办事，不要骄傲自满。 兄弟二人自然称是。 待他们离开，李渊看着二人背影若有所思。 大股东们要逼宫，他得想办法稀释股东们的股份。 如此一来，得找些新股东。 想到这里，李总邪魅一笑，计上心头。 方出唐王府，李建成便叫住李智云。 “五郎，咱们兄弟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大哥请吃饭，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俩人骑马前往世子府，接待李智云的是世子妃郑观音。她先一步从太原赶来长安，二嫂长孙氏，李智云的生母等人还在后面，要过几天才能过来。 此女出身荥阳郑氏，没错，就是那个五姓七望之一，叼到没朋友的那个，看谁都是傻逼土老帽的荥阳郑氏。 洛阳的小胡儿一打听，卧槽，原来你们这么有钱啊，那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我带你康好康的。 郑氏连忙摇手，不要啦王哥，人家是李总的人嘛。 小胡儿不高兴了，不过碍于郑氏的体量和影响，捏着鼻子没有对郑氏下黑手。 然后，掉头他就去和京兆韦氏联姻。 是故，郑氏目前的处境很不好。由于投资老板太早，又被当地的小流氓管着，小日子越过越差，不少人都眼巴巴的想来长安，看圆圆的月亮，呼吸香甜的空气。 郑观音的姿色只能说一般般，偏向于小家碧玉类型，待人接物也算得体，中规中矩。 可能，这也是历史上李老二没将她收入房中的主要原因。 别扯什么李老二顾及舆情，他纳弟媳，他儿子纳小妈，他重孙子纳儿媳，顾及舆情了吗？ 李唐皇室是六镇汉胡后裔，自古就有这种风气。只不过汉家的教化，让这种糟粕习气减少很多。 相比较而言，李唐比北齐的禽兽好几千倍。 再说，大家族里面，谁没有扒灰偷吃的肮脏事，都捂着没敢说出来呢。 环佩作响，郑观音亲自为李智云斟酒，吓得李智云忙说，“嫂嫂不可，智云岂敢。” “有何不可，俱为一家人。”郑观音浅浅的笑着。 已经换了身居家服的李建成点头，说道：“观音说的不错，我们是兄弟，有什么不行的。” 真的吗，什么都行？ 李智云没问，只是笑着端酒相敬。 他心里一直有个恶趣味，想要当面问一问大嫂和二嫂对她们的名字有什么看法。 大嫂叫郑观音，二嫂小名叫观音婢。 啧，缘分呐。 酒过三巡，李建成红着脸，拉着李智云手，亲切道：“过往为兄忙于外事，让我们兄弟之间生分许多，日后可得好好亲近。今日听五郎一席话，胜于听一席话，着实令为兄茅塞顿开，日后还望五郎多多指教。” 李智云脸一黑，谁跟你日后，还有，您就是废话鼻祖？ “大哥说笑了，耶耶忙于国事，若无大哥操持家业，吾等兄弟岂能有今日光景。” 姊姊李秀宁哭晕茅厕，明明就是她在操持家业。 “不管如何，智云呐，以后你可得多来为兄这儿。”李建成有点像是醉了，又好像没醉。 一旁的郑观音岂能看不出来自家男人是在和五叔搞好关系，立即笑着道：“叔叔还未婚配，嫂嫂族中恰巧有几位芳龄娘子，正好为叔叔打理家宅。” 好厉害的夫妻档，这要是没提前演练，打死李建成，李智云都不信。 李建成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要是让五郎娶郑氏女，那不就是自己人嘛。 “智云，此事包在为兄身上，定为你寻个好妻子。” 求豆麻袋！ 什么情况，怎么喝着喝着就开始催婚，咱不兴这套啊。 “大哥，你喝醉了，郑氏乃天之娇女，小弟可配不上。” 他没瞎说，荥阳郑氏看谁都傻逼，只跟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几家联姻。 第13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荥阳郑氏每况愈下，在大隋公司投资失利亏损甚多。所以，这才有投资未来大唐公司的事情。 叼还是崔氏和卢氏叼，一直到几十年后，仍然叼的没朋友，还是看谁都傻逼。 以至于，某个还没出世的小崽子下令禁止五姓七望通婚。 氏族志就是糊弄自己的破纸，五姓七望看完擦屁股都嫌纸硬，吐槽皇室扣扣嗖嗖的。 郑观音笑着道：“叔叔十四岁便封国公，少年才俊，如何配不上郑氏女。” 那没办法，咱这辈子就投胎技术好，有个比李刚还猛几十倍的大爹，想不封国公都难，理解一下。 “嫂嫂莫要取笑小弟。”李智云十分配合演出，羞涩的红着脸拒绝。 李建成哈哈大笑。 宴罢，李智云醉醺醺离去。 李建成一直将他送出府外，看着他登上马车离去，这才施施然转身回府。 拉拢李智云之意昭然若揭，连自己老婆都看出来，李建成岂会否认。作为唐王世子，他知道父亲迟早都会登基，到那个时候他就是东宫太子。 原本，这让人十分高兴。 可是，二弟世民的表现未免有些过于突出，而父亲又一直委其以重任。这次抵御薛举，全国兵马都受秦国公节制。他纵然心里相信二弟为人，可不免还是有深深的危机感。 还有便是，册封那一日，他看见二弟听见自己封为世子的错愕摸样。 这让他想到一个传言，耶耶答应李世民，杀进长安后，封李世民为太子的传言。 虽属空穴来风，可还是让他心里紧张不已。 拉拢李智云是必要的，无论是文才还是武略，智云目前展现的天赋都远超同龄人。耶耶对其，颇为信重，将来若能委以大任，拉拢到手，不失为一大良援。 回到府内，李建成还真的和郑观音商量着给李智云找郑氏女为妻的事情。 另一边，马车驶出巷子，李智云睁开眼眸，表情十分凝重。 在他所知的历史中，李大李二夺嫡的时间应该是李世民扫灭王世充和窦建德之后，即武德四年，封李世民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的那个时间。 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身为天策上将的李世民，让李建成感受到巨大压力。 自置属官，这可是太子的权力。而且，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基本囊括洛阳以东的所有权力，再加上李世民掌管全国兵马，搁谁都怕！ 是故，根本不需要李元吉挑拨，李建成也难以忽视李世民。 可今天的事情，让李智云固有认知受到冲击。李建成对他的拉拢之意昭然若揭，若说没有小心思，鬼才信。 他不免想起当初受封国公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李世民脸上的错愕表情。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册封李建成为唐王世子。 “原来，早就开始了。” 揉揉脸颊，李智云显得很是苦恼。 幸福来的那么突然，只想让人优美一句，“真甜蜜的”。 回归楚国公府，看见一男一女立在府前。 男的他认识，是前两天那个尹阿鼠，女的他不认识，不过借着烛火倒是看清其面容。 姿色明艳，窈窕有致，甚美矣。 “参见楚国公。”尹阿鼠纳头便拜。 “参见公爷。”那小娘子含羞带怯，盈盈福礼。 “你在此地，等本公？”李智云打量着小娘子，随口问尹阿鼠来此的目的。 尹阿鼠连忙点头，“那日多亏公爷相救，小人感激不尽，小人虽不识字，可也晓得知恩图报。奈何家徒四壁，无以偿还。故而特让小女前来服侍公爷，以尽心意。” 送女儿，这不稀奇。 达官贵人之间，经常互送侍妾，玩的非常奔放。 尹阿鼠打得一手好算盘，反正女儿迟早嫁人，不如选个潜力股。 谁是潜力股？ 唐王公子啊！ 市井都在流传，唐王就要登基做皇帝，那唐王公子就是皇子，将来还能封王，他尹阿鼠到时候也算是皇亲国戚，那不是躺在金山上吃喝玩乐么。 女儿小有姿色，做不了正妻，做个良妾，到时候随随便便接济一下娘家，那小日子不要太美。 嫁谁不是嫁，老实人听话不假，可是没钱啊！ 楚国公有钱有权有身份，女儿做小妾也不吃亏！ 李智云瞳孔微缩。 草；一种植物！ 他救尹阿鼠就是想结个善缘，将来不至于起冲突。搞半天尹德妃还没进宫啊！ 历史上，张尹二妃，是老李晚年宠妃。不是什么杨广留在晋阳宫的妃子，这一点是演义杜撰，并没有明确历史记载。 而且，李智云一直在李渊身边，他很清楚晋阳起兵完全是老李自己和关陇股东达成的协定。 至于李世民劝李渊起兵，把张尹二妃子送上李渊床榻的说法，那更是子虚乌有，老李可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当年李虎死得早，没吃上北周篡西魏的红利，李家基本上在关陇贵族的圈子里面沉底落寞了。后来老李七岁继承唐国公爵位，发奋图强拼搏奋斗，终于‘雀屏中选’，臭屌丝娶上窦女神，凭借老丈人的家的力量，以及姨父的扶持，混的风生水起。 不然，以杨坚对关陇贵族的手段，岂会放过要死不死的李氏。 别提什么亲情，帝王从来不讲感情。李渊要是无能，早就被杨坚从头撸到尾，打屎在陇西。 现在，尹阿鼠要把女儿送给他暖榻。 不久前他还腹诽某些王八蛋纳小妈，搞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尹德妃现在还不是他小妈啊。 “公爷？”尹阿鼠见李智云看着女儿发呆，心里面大喜，以后的荣华富贵不愁了！ 尹小娘子羞红着脸，大眼睛眨巴眨巴，低下螓首咬红唇。 “嗯。”李智云收回目光，言道：“那就留下，本公还缺个贴身婢女。” “谢公爷。” 尹小娘子低声羞怯，“奴婢见过公爷。” 李智云应了一声，吩咐道：“来人，带他去领赏。” “遵命。” 尹阿鼠招呼女儿要好好听话，然后屁颠屁颠跟着侍卫去拿钱。 不知怎么的，尹小娘子心里面忽然有些难受。 李智云命人带她下去安顿，自己则前往书房。 关于李建成和李元吉勾结后宫的事情，他持中立，毕竟历史不能细究。但是现在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将来对付一个张婕妤，总好过对付一个尹德妃。 而且，尹阿鼠将来会有大用。 想到这里，李智云邪魅一笑。 第14章 那一夜啥事没有 历史充满趣味性，深度挖掘，你会发现很多模棱两可的事情。 比如，玄武门之变以后，张婕妤和尹德妃就失踪了。 联想李老二的收集癖和口味，李智云叹息一声。 他放下毛笔，负手看着黑夜。 有些事情，注定无法回避。 将来是做大老板，还是做拿着干股，受人监视的傀儡股东，得做个选择。 逍遥快活的日子，确实不错，可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别人手里，看人脸色行事。 有点做不到啊。 白皙的纸张上写着四个黑体大字。 ‘雪菜碧池’ 不多时，亲卫阿珍前来。 “他拿了多少？” “三百两黄金，二十吊钱，若非他拿不下太多，恐怕要将库房拿走一半。”李珍很看不惯尹阿鼠的小人嘴脸，贪婪摸样。尤其，这钱还是卖女儿的。 李智云嘱咐道：“此人贪婪无比，将来必会生事，你找几个人日夜盯着他，有什么异动，立即禀报我。” “是。” 尹小娘子甚美矣，吾独爱之。 唾液的交流，灵魂的融合，身份的刺激。 在刚满十五岁的前几日，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寒冬烈焰的氛围下。 于是，李智云知道了尹小娘子的名字，尹叶子。 “耶耶甚爱叶子戏，故给奴取此名。” 好家伙，尹阿鼠这家伙倒是省事。 罗裙纱披，美不胜收的尹小娘子羞怯的不能再羞怯，说话细声细气，两只白嫩小手搅在一起，局促不安。 能和富少权贵睡觉，棒棒哒。 然而，富少哥哥没来得及和尹小娘子进一步交流人体艺术，就有人上门找他。 来人是略阳郡公、左千牛备身，李渊堂侄，比李智云年长一岁的族兄李道宗。 因为年纪相近的缘故，李智云和李道宗交情很不错，俩人身份又都属于不被重视的那种，惺惺相惜颇为亲善。 “我说道宗，你今夜不当值，好好休息不行么，这大晚上的你过来要干嘛。” 李智云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端起凉水灌嘴里。 唐初时期，茶水里面放生姜大蒜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喝不习惯，索性直接喝白开水。 等他空闲下来，先把雀舌炒出来。 左千牛备身是一种禁卫军职，需要在皇宫站岗。 李道宗长得圆头圆脑，身材中等，皮肤略黑。 “我的郡公府还没修缮好，先来你这儿凑合。” 其实李智云的国公府也没修缮好，不过工部的人很懂事，先把主要的几处院子给腾了出来，其他地方慢慢修缮。 老李一口气把李孝基，李叔良，李神通等几十名李氏子弟纷纷封为郡公县公，赏赐大量房宅，工部的人怎么忙的过来。 “那你自己找个窝，我睡觉去了。”李智云打着哈欠就要走。 开玩笑呢，正要教导尹小娘子人体艺术，这么伟大的事业怎么可以中断。 错非是李道宗找他，换成阿珍阿强，保管把他们打出屎来。 李道宗一把拉住他袖子，“别啊，进长安后我们还没在一起聊聊呢，今夜咱们同榻而眠，好好畅聊一番。” 呸呸呸。 谁跟你同榻而眠，给老子爬！ “道宗啊，那什么，我这治理长安累着呢，让我好好休息。” 见李智云眉宇间的疲态不似作假，李道宗挠挠头，“那好，我还准备和你聊聊李靖呢。” 李靖？ “你说谁？” “李靖啊，那个要告发主公谋反的马邑郡丞。” 草！ 差点忘记这一茬。 当时老李拎着菜刀在并州跟突厥佬开瓢，有个二愣子打着打着发现老李在暗中招聘员工，准备在大隋公司内部搞罢工。 这还了得，二愣子当时就伪装离开马邑，准备前往江都告密。 然后没等他到江都，老李已经和突厥佬和好，拎着菜刀准备给大隋老板开瓢。 很不巧，这个二愣子被困在长安，然后在昨天被抓住。 “道宗，你我多日未见，应当好好亲近。” 说着，牵起他的手，相约走入后室。 那一夜，兄弟二人推杯换盏，聊的十分欢喜。 那一夜，尹小娘子枯坐闺房。 那一夜，李道宗睡得十分香甜。 李靖也是倒霉，本来他想去江都告密，结果走半道上全都是小流氓在抢地盘。没办法，只能改道，准备走武关进入南阳，然后横插荆襄，前往江都给大老板报信。 结果，被抓住了。 李道宗站岗的时候发现李靖被抓进宫廷，然后掉头送去丞相府。 这种告密的二五仔，八成是要被干掉的。于是李道宗准备用这个做谈资，跟小兄弟好好喝两杯。 翌日，李智云在尹小娘子幽怨的服侍下穿好衣裳。 知她心事，李智云拍拍她白里透红的脸蛋，“爷还有事，等回来再教你怎么刺绣。” 芜湖！ 尹小娘子脸色多云转晴，羞涩的回敬桃花小嘴儿。 “阿郎。” “嗯嗯。” 敷衍完，李智云前往丞相府。 像李靖这样上了李总黑名单的前公司员工，一定不会关在长安衙门，大概率是李总亲自伺候他。 按照李总的尿性，一定会炫耀一番，然后挥舞刀子恐吓李靖，最后一刀砍头。 老李家的都是小心眼。 果不其然，抵达丞相府，李智云就从李总口中得知李靖确实被关在丞相府。 “阿耶，李靖素有才干，如此轻易杀之，岂不是损失？”李智云说道：“孩儿尝闻祁黄羊与解狐之美谈，而今阿耶若能义释李靖，必能使天下人归心阿耶。以此，定可彰显阿耶恩义。” 李渊放下朱笔，将奏章推到一旁。 “你要保李靖？” “是。” “因为他有才？” 李智云道：“不，因为他对阿耶的大业有帮助。” 李渊哈哈一笑，“你说的不错，自古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李靖确实是一把好刀。只不过，这把刀若是刺向我们，则是恶刀。” “再恶的刀，束之高阁也会有钝锈的那一日。”李智云道：“阿耶不妨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日若是执迷不悟，自可杀之。” 李渊阖目思忖，片刻后点点头。 “也罢，你去见见他。” “多谢阿耶。” 见到李靖的时候，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正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第15章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丞相府没有牢房，李靖被软禁在一处院子里。 “五公子。”李智云之前和李靖在马邑见过两次，所以李靖认识李智云。 “药师，我迟来一步，咱们可就天人两分了。” 对自来熟的李智云，李靖也不气恼，只是坐在凉亭里笑笑。 “五公子为何搭救在下？”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救你的，说不定我是来送你一程的。”李智云在他对面坐下。 李靖道：“唐王若要杀我，不会等到今日。只是在下曾冒犯唐王之私，他不愿让我舒坦而已。” “你倒是实诚。” 李靖说的没错，依照老李的性子，像这种告密的二五仔向来是有多少杀多少。 李靖没死，那是因为老李不想杀。 俩人聊了一会儿突厥佬，说回正题。 “药师，我来此之意，你也明白。我只说一句，世人皆知韩擒虎之猛，却不知李药师之兵，着实可惜。” 闻言，李靖拳头霎时间握紧。 他不怕死，从他敢告发李渊就能看出来。他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有机会一展所长。 蹉跎半生，一身才学无处施展，死不瞑目。 从臣子的角度来看，李靖情商高，非常会做人，所以他哪怕持身中立，依旧善终。甚至，李老二还让他和自己葬一块。 从此可见，李靖其实并没有什么追求。 钱、权、美色。 他都不喜欢，他只是个纯粹的理想追求者。 只不过，李靖追求的理想，倒霉的是萧铣，突厥，吐谷浑。 李智云起身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便能离开丞相府。” 李靖这样的聪明人，话说多了反而不美。 至于让他加入‘李智云个人工作室’，现在还是别做梦了，只能看日后有没有机会交流感情。 看着李智云离去的背影，李靖微微一叹。 长安的治理越发通顺，官府开仓放粮，任百姓购买，粮店始终充盈无比，百姓渐渐心安，不再争相抢粮。 与此同时，大丞相唐王李渊借口囤积军资，向百姓借钱，承诺十日之内必还，且以一偿三。 百姓原先大都不信，只拿出几文钱上缴官府，可没想到十日后居然真得了官府的三倍偿还。 一时之间，长安百姓，人人称赞唐王乃敦厚长者，信义无双。 李总喜笑颜开，大手一挥，又赏赐李智云不少财物。长安的库房宝贝其实没有多少，大都被杨广带去东都，然后又送往江都。 眼瞅着老李在长安得了民心，窦股东和独孤股东也做出适当的让步，没有继续逼迫老李立即登基。答应的资金和粮秣，陆续送到老李手上。 据此，老李再度征兵五万，充实兵马。 不久之后，好消息传回，李世民成功给薛举开瓢，干掉薛举一万多马仔，抢了京兆以西大片地盘。 李渊高兴不已，立即封赏三军将士，同时任命李世民为唐国内史辅佐国政。 好事成双，这个时候齐国公，镇北将军，李元吉也护送着唐王家眷抵达长安。一时之间，老李一家纷纷喜笑颜开。 长安、启夏门。 “四哥！” “四弟！” 李氏三兄弟迎上，李元吉下马抱拳，“大哥，二哥，五弟。” 李元吉长得一言难尽，络腮胡绕下巴一圈，眉骨凸起，似乎有返祖的迹象。不过其身材颇为壮硕，武力值甚高。 四兄弟见面，自然是一番寒暄感慨。 “五弟，我可听说你在河东生擒屈突通，打得漂亮！” “若是四哥出手，屈突公只怕也难以招架。”李智云幽默道。 “哈哈哈。” 此时，家眷马车抵达，李智云和李世民相继前去迎接家人。 好巧不巧，二嫂和李智云生母万氏在同一驾马车里面聊天。 二嫂长孙氏，长得花容月貌，身段丰腴，极得李世民宠爱。话说回来，长孙氏要是长得不漂亮，后来能跟生猪仔一样，一窝一窝的下小兔崽子么。 就李老二的贪花性子，哼哼。 李世民和爱妻多日不见，干柴烈火，错非有旁人在，这俩人都能啃到一块去。 李智云和二嫂打了声招呼，加深印象。 双方分别，李智云骑马带着万氏前往丞相府。 “智云，听说你这次做得不错，你耶耶很高兴。”万氏慈爱的看着儿子。 李智云谦逊道：“都是耶耶指点的好。” 万氏语重心长道：“你耶耶将来登临九五，你做事情，要小心谨慎。” “孩儿明白，阿娘放心便是。” 万氏接着道：“往后，吾怕是要入宫侍奉你耶耶，宣道跟着入宫多有不便，可否让他留在你府上？” 宣道，即万氏幼弟万宣道。 万氏乃是隋扬州刺史万武刚之女，万宣道是其老来子，万武刚病逝后，万宣道便一直寄养在太原唐国公府。 “好啊，待舅舅长大后，可先谋个千牛备身。” “好。”万氏喜笑颜开。 当夜，唐王府阖家团圆。 老李高兴啊，当瘪三当了几十年，以往跟小妾同房还要看窦氏脸色，现在翻身做主人，老李当然要好好振振雄风。 除此之外，李智云的几个姊姊，后来的长沙公主，襄阳公主，平阳公主，高密公主，长广公主等女皆侍奉在侧。 而在他们这一边，四兄弟和几位准驸马也是相谈甚欢。 冯少师和长沙公主，柴绍和平阳公主，这两人很早之前就是李家之婿，因此和李氏四兄弟相处的很放松。 安丰郡公窦诞和襄阳公主前几日才成亲，因此在李氏兄弟面前还有些陌生拘谨。 提一嘴，窦诞是窦抗第三子。 同样早早成亲的还有长孙孝政和高密公主，不过长孙孝政和长孙无忌关系似乎有些说法，导致他在李世民面前脸色很僵硬。 最后一位则是长广公主的夫婿，俊美男子赵慈景。老李很喜欢这个女婿，打下长安之后，封他为开化郡公，相国府文学，兵部侍郎。 换句话说，屈突通的兵部尚书就是个摆设，真正管事的其实是赵慈景。 说起来，要不是李智云干掉尧君素，赵慈景这个美男子，在不久之后就会香消玉殒。 李氏四兄弟，李元吉好酒好猎。喝酒不是碗就是大碗，作风极似胡人。此外，他的另一大爱好就是打猎，三天不打猎，等于要李元吉的命。 “五弟，喝！” 高兴，就是喝，不喝不给面儿。 李智云当然不会拒绝，举起大碗就干。 唐初的酒，主要以米酒为主，酿造出来的颜色大多是黄颜色。所以战事吃紧的时候，朝廷一般都会下令禁止用粮食酿酒。 “姊夫，喝！”李元吉端着碗敬赵慈景。 赵慈景是翩跶美男子，滴酒不沾，十全老公，完美情人。他对妻弟的要求感到非常为难。 “元吉，吾不擅饮酒。” “今日高兴，不喝也得喝。” 李元吉亲手倒一大碗塞到赵慈景手中，还碰了一下碗，然后咕咚咕咚喝个爽。 见赵慈景为难摸样，李世民笑着劝道：“四弟，算了，慈景少饮，不要为难他。” 李元吉顿时有些不爽，喝酒还要插嘴。他冷哼一声，不做言语。 见状，李智云抓起酒壶，走到李元吉身边。 “四哥，咱们来喝个痛快。” “好，还是五弟爽快。” 倒酒的时候，李智云朝着赵慈景笑了笑。 赵慈景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回以善意。 当夜，一众人喝的酩酊大醉。 那一夜，尹小娘子又未能如愿，只能侍奉着满身酒气的李智云休息。 第16章 东出 李世民成功给薛举开瓢，打得老流氓哇哇叫，李渊很满意，于是让李世民做好他的京兆尹。 京兆尹和长安令，在工作上有重叠，所以李渊调任李智云为民部郎中，帮助武士彟筹集粮秣。 说是筹集粮秣，实际上不过是接受各大股东送来的钱粮兵器。 大股东们资金充裕，粮食更是烂在库仓里面。没错，山东等地百姓饿的能吃人，关陇股东的粮秣却烂的老鼠都能吃撑。 杨老板输的不冤。 实际上，在李渊占据长安，拥立代王之后，身在江都的杨广已经彻底死心。他很清楚，除非李渊脑子抽抽，对关陇贵族挥舞屠刀，否则杨隋天下危矣。 民部在禁内置衙，李智云在太监的带领下抵达目的地。太监一路上低声下气，竭尽全力拍李智云马屁。所求者，无非是李智云的特别青睐。 在这大内，但凡是个有眼睛的都知道，唐王登基势在必行，杨侑不过是没人管的烂坑，傻子才跳。 如此，未来会成为皇子，乃至大王的李智云，自然是他们巴结的对象。 对此，李智云倒也没有如何反感，只是保持一贯的冷静沉着，偶尔释放的善意，便足令这些个太监心花怒放。 “楚公，奴婢就送到这里。” 民部衙门前，太监告辞。 李智云笑着颔首，勉励两句，让太监飘飘然。 阉宦之辈，虽然可恶，但也不过求生而已。人人皆有用，哪怕卑微如尘埃。 推门而入，官房中已经聚集不少民部官吏。 武士彟现任民部侍郎，封文水县公。他早年经商起家，眼光投资一流，跟着老李成功上位。 不过，这不是武士彟最成功的投资。他最成功的投资，当属几年后娶一个四十四岁的老娘们。 重点不是那个老娘们，而是那个老娘们生下的第二个女儿，她叫武则天。 老李也不会想到，将来他的子孙，会被现在这个猥琐不入流的武士彟生的女儿折磨的死去活来。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 那个四十四岁的老娘们，她父亲是隋朝宗室大臣杨达。 换句话说，这是来自隋朝亡魂的折磨。 “参见楚国公。” “诸位免礼，智云来此，多为学习，不必牵挂。” 话虽如此，但是武士彟不会真把这种话当真。唐王让楚国公来辅佐自己清点粮秣，实际上是不放心自己。 对此，武士彟很有逼数，每一笔账目都会亲自交给李智云过目。 如此懂事的举动，也让李智云对其刮目相看，能从商贾混到元从功臣的，智商情商总是不低的。 “有劳武公。”李智云笑着接过账本翻阅。 这次粮秣给的最多的，当属窦氏和独孤氏。这两家是关陇贵族中最富庶的两家，送来的粮秣，足足有三十多万石。 此外，还有制造弓箭的原料，干、牛角、筋、胶、丝、油漆、箭杆、羽毛。以及尚未冶造的生铁，铜等矿石也十分多。 李唐能顺利扫灭各大割据实力，这些人有三分之一的功劳。李世民能打没有错，但他不可能顾及到方方面面。 一连三日，李智云都在仔细核对粮秣。武士彟很懂事，凡李智云所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二人相处倒也十分愉悦。 大业十三年十二月，即义宁元年十二月。 老李耐不住性子了，眼见东都洛阳战事焦灼，小胡儿和瓦岗土狗撕咬的厉害，他忍不住想要偷鸡。 “阿耶，粮秣充盈，甲胄齐全，兵士众多，此时对东都动兵完全可以。”李世民首先表达意见。 “建成以为呢？”李渊问。 李建成稍作思忖，拱手道：“此时动兵倒也无妨，只是长安方平不久，亟待安抚民心。世民击退薛举，正是我们笼络人心之时，若此时对东都用兵，胜则声威大振，可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这倒也是个问题，李渊听后陷入沉思。 李元吉道：“王世充为李密牵制，此时不动兵，更待何时。” “智云你是什么看法？” 随着李智云现在办事越来越妥帖，李渊也是提高对他的重视。 李智云当即道：“阿耶，虽说不久前王世充被杨广任命为援洛大军总指挥，麾下兵力近十万，但李密也不是泛泛之辈，此时出兵倒也无妨。只是眼下寒冬腊月，还需做好防寒措施。否则大军入洛阳作战难免会有掣肘。此外，孩儿担心我们一旦打败王世充，会给李密可趁之机。” 众人纷纷陷入沉默。虽然瓦岗土狗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但是李密毕竟手握三十万大军，等闲不可小觑。 如果他们击败王世充，但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李密硬碰硬，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瞻前顾后素来为好战分子不喜，李世民虽然好战，但是他知道战争是为政治做服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战争，他没有急吼吼的表现出非打不可的摸样。 相比较而言，李元吉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眼瞅着大哥、二哥，五弟，建立颇多功勋，他也不甘屈居人后。 “既然你们都瞻前顾后的，那就让我去打，我一定拿下东都！” 人和人之间并不能一概而论，李智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会这么有信心。 还是他觉得，自己可以一把菜刀直接挑了王世充？ 李渊听见这话就知道李元吉在吹牛逼装猛，于是问他准备用何计策攻破洛阳。 李元吉表示这还用计策？ 直接a过去不就完事了么。 听完李渊直接pass他。 虽然几个儿子意见不同，但是李渊既然提出来要和王世充开瓢干一架，自然不会退缩。 所以，李渊最终还是决定要打王世充。 “孩儿愿往！”李世民立即请战。 “我也一样！”俺也一样李元吉紧跟着开口。 见此，李建成脸色不愉，拱手道：“孩儿身为长兄，断没有让弟弟们冒险的道理，孩儿愿统军进攻王世充。” 老二立的战功已经够多，刚打胜大流氓薛举，他自然心生警惕。 李智云没有请战，而是说道：“耶耶，冬季行军，侧重粮秣运营供给，孩儿有一策，愿献于阿耶，解决粮秣之难。” “何策？” 李智云不紧不慢将烤馒头片和炒面的制作流程写下来，随后交给李渊考虑。 看完后，李渊仰头大笑，“好，吾儿甚慧！” 烤馒头片和炒面是最基本的干粮制作，没什么含金量，只不过现在的人不知道流程而已。 几兄弟看完李智云献上的计策，纷纷赞赏。 随后，众人移步工部司衙，实验一番，得到的烤馒头片和炒面确如李智云写的那样。 到此，李渊拍板，以李建成为抚军大将军，征东大元帅，率军十万进攻洛阳。李世民为右元帅，李智云为左元帅，辅佐李建成。 至于李元吉，则被李渊留在长安。因为李渊说李元吉过段时间还要去太原镇守，就不必跟着去东边了。 此番大军出动，三兄弟之下，还有八总管，分统各军。 第17章 进军洛阳 义宁二年一月，大军出潼关，略桃林，驻守陕县常平仓。 马军总管盛彦师，步军总管史大奈率一万五千军为先锋。先一步杀入河南郡，进攻渑池，取跳板，以谋夺洛阳。 一月中旬，渑池下，大军抵达。 李渊军来犯消息传回洛阳，舆论一片哗然。原本瓦岗土狗捞过界已经够恶心，丫的现在李渊横插一脚，令王世充怒不可遏。 更关键的是，王世充刚刚吃了一场败仗。 前不久，朝着江都杨广呲牙的李密突然掉头嗷呜咬了一口王世充的人。这让王世充异常懵逼，他打窦建德，打徐元朗，打杜伏威的时候都没被人偷袭过。现在居然被瓦岗土狗咬了一口，还留下一嘴的臭毛。 这能忍？ 不能！ 于是，王世充抄家伙带着小弟冲向李密，打算干一票大的，把李密这个搅屎棍做了。 但很可惜，没做成，反而被李密在洛口狠狠的胖揍一回。而今李渊军来犯，王世充更是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王世充自己把自己囚禁。原本越王杨侗确实想趁机干掉王世充这个权将，但是卢楚等人表示现在还不行，必须等打败李密才行。 那关几天给王世充点教训总行，还是不行，因为这个时候李渊军来犯，杨侗不得不捏着鼻子释放王世充，让他领兵对付李渊军。 在这种情况下，王世充率领大军防御洛阳。 但实际上，他很想骂娘。卢楚、段达、元文都、韦津这帮人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臭老九，站在庙堂挥斥方遒一个比一个熟练，嘴上各种计策击败李渊军，但实际上屁用没有。 但，转念一想，王世充又觉得这帮臭老九越没用，越适合他浑水摸鱼，笑到最后。 于是，他下令死守洛阳，绝不出击！ 王世充笃定，天气大寒，李渊军坚持不了多久必会退兵。 洛阳粮草充盈，城墙高大坚固，李渊军想要在短时间内攻克，完全不可能。 事实证明他猜测的没错，李渊军尽管拥有十万人马，但是面对洛阳也是无计可施。 “大将军，南城的敌军撤了。”王世恽禀报。 兵权被王世充视作第一性命，他麾下掌权大将，尽为王氏子弟。 王世恽是他兄长，目前也是独掌一军的将军。 “李渊军的猛火油如何？” “非常厉害，沾之即燃。多亏你提前警戒，否则今日守城，将士们必会损失惨重。” “可有叫将作监的大匠仿制？” “难。”王世恽如实道：“大匠言明，此等火油，与眼下洛阳所用火油乃是二物，虽有相同，但是个中冶炼程序十分复杂，短日内无法制造。” 王世充一拳打在墙垛上，咬牙切齿，“李渊老贼。” 他是有理由愤怒的，自己在东都牵扯李密，反倒是便宜李渊顺利进入关中。 “严防死守虽能取胜，但也需给李渊一个教训。” 王世恽问：“大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命郭士衡、董浚出洛阳，趁夜袭击敌军。敌虽众，然则数日攻城，疲惫不堪，趁此机会袭击，定能大获全胜。” “遵命！” 圆月高悬，李渊军士兵在帐内吃着馒头片和茶水泡开的炒面，一个个喜笑颜开。行军打仗，素来艰苦，粮秣之食，多为生米。干粮之物多为硬如石板之饼。 似如今，一口馒头片，简易携带，口感甚好，于士兵而言无异于意外之喜。 炒面遇茶水化开，量大管饱，怎能让人不喜。 迫于现实条件，李智云弄出来的馒头片和炒面，只能保质一月左右，是故他们的后勤兵马，每过大半个月便要送一次军粮。 一枚馒头片送进嘴里，盛彦师美得不行。 作为元从功臣，盛彦师被封为骠骑将军，左三统军，银青光禄大夫。此次出征，率领一万府兵起随。 目前，李建成让其听命于楚国公李智云，率军堵在虎牢关，防备瓦岗土狗李密。 “报！” “讲。”盛彦师又塞一枚馒头片进嘴，要是能来点小酒，这就更美了。 “元帅离开虎牢关，前往荥阳查看敌情。” “胡闹！”盛彦师顿时气的牙疼。 他们是来打王世充的，不是去找李密的，李智云这不是闲着没事干蛋疼么。 “速速派人寻回元帅！” 心里腹诽一万遍，但盛彦师行动还是很利索，丢下馒头片，点齐兵马，前往荥阳。 小老板做事不靠谱，只能让大老板训斥，他们这些打工的，只能跟在后面跑断腿，祈求不要背锅。 荥阳栖林，李智云率领五百精骑在林中修整。 记室参军杜如晦极度无语，他原本在长安县衙干的很舒服，但是李智云一纸调令，将他收入麾下，担任记室参军。 “楚公对世子好像很有信心？” “不，我是对王世充有信心。”李智云躺在地上，谢叔方举起他的两条腿，按摩松骨。 骑马时间长，两条腿会发麻僵硬。 杜如晦略作沉吟，问道：“楚公的意思是，此番我们注定要无功而返？” “不错，冬季作战，干粮问题虽然解决，但是洛阳城里城外，尚未到击破之时。” 不说洛阳难以攻打，单说王世充麾下的数十万大军就不好对付。 他也想不通，老李为什么会一拍脑袋就要偷鸡。 “楚公为何不阻止大王呢？”他不解。 李智云目光看向他，黑曜石般的瞳孔，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透亮。 “大王有大王的想法。” 心知自己失言，杜如晦便不再言语。 过去一会儿，李智云感觉双腿恢复一些，便起身和谢叔方换了个位置。 “今日攻城之时，王世充早有准备，无论是火攻还是投石机，都未能奏效。依我来看，洛阳四面，必然埋有数百口大缸，用来听声辩位。” “需要挖地道吗？”谢叔方问。 “不妥。”李智云摇摇头，“阿耶说过，当年宇文恺营造东都的时候，为防备地道，洛阳外围地基异常深。要是挖地道，那得挖到什么时候。” “左右都是不行。”谢叔方闭眼。 给他按摩一会儿，李智云便带上杜如晦等人前往外围探寻。 杜如晦是不知道李智云打算的，在他看来，既然攻打王世充没有希望，那为何还要离开虎牢关，进入荥阳呢。更何况，前不久他们得到李密的消息，知晓王世充在洛口的大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避开和李密接触么。 他有点看不懂李智云。 薛收担任李智云的主簿，参赞军政。他的族侄薛元敬担任楚国公府法曹参军，目前留在虎牢关大帐，没有跟过来。 唐初的府兵制，乃是私曲的异化，李智云身为唐王之子，就算他不刻意去养兵，那些跟着他的府兵也会认他做军主。换句话说，李智云个人工作室，随着老李起势，将会自然建立。 “楚公，外出多时，该回去了。此地乃是荥阳，为防有李密游军在侧，还是小心为妙。” 上一次，薛收因为大流氓薛举，被老李吓的不轻。这次跟着出来也是想暂避风头，离开李渊视线。 第18章 李君羡 薛收不希望李智云冒险，尤其是现在，万一出点事情，李智云一定没事，但是他们这些随从，一定会被用来背锅。 抬头看看弯月，李智云心里估算着时间，觉得该回去了。 他当然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跑出来散心，而今大军围攻洛阳，人人警惕心拉满，他自然也不例外。 之所以暂时离开虎牢关，是因为他要躲两个人。 事情还得从前几日说起，大军抵达洛阳，当时小李总准备将洛阳围的水泄不通，然后挖地道，绝粮秣，阻援兵，要不战而屈人之兵，迫使王世充投降。 李老二表示不行，他说洛阳高大坚固，且为东都，粮秣必然十分充盈。王世充虽败于李密，但是未伤根本，用这种办法打王世充就是个大傻叉。 当然，李老二是在心里腹诽李建成的方案是个大傻叉。 小李总不高兴，到底谁才是主帅？ 李老二不想和大哥起冲突，然后唯唯诺诺的表示‘您是主帅’。 后来，采取李建成的方案攻城，打了十数日，人死了不少，洛阳依旧坚挺。 李智云估摸着时间，觉得李老二和小李总肯定要来一个人找他诉苦骂娘。 然后，这几日他借口离开虎牢关，巡视荥阳。 “回去。” “是。” 一众精骑转身，正准备离去，一骑斥候追上。 “元帅，发现李密军动向，在东南五里的郑家村。” “他们有多少人？”李智云停下战马。 “三百人左右，甲胄并不齐全。” 杜如晦瞬间明白李智云心思，他婉转劝道：“楚公，那三百人很可能是斥候队伍，他们的身后或许跟着李密大军，我们要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世子。” 李密在洛口给王世充放血，现在大摇大摆的在荥阳郡活跃，非常合理，非常正常。 “不，我们要去看看。”李智云敏锐的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因为李密不久前刚击败王世充，宇文化及还没有北上，这就意味着李密很可能会趁机对王世充发动攻势。 由于李智云坚持，众人颇为无奈，只能跟随而去。 两个时辰后，深夜时分，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奔至郑家村外。 “此地应该是荥阳郑氏祖宅。”杜如晦开口说。 “荥阳郑氏有三支，北祖，南祖，中祖，不知这是那一支？”薛收摸着下巴思考。 这个李智云有所了解，大嫂郑观音就是南祖房的人。 李密的军队出现在这里，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李智云有理由怀疑李密是来此拉拢荥阳郑氏的，因为李密同样也是世家出身，深知门阀势力的强大。 “叔方，可有位置发动袭击？” “有，西南方向有一处凹口。” “寅时之际，将醒未醒，最适合袭击，你去准备。”李智云道。 “是！” 与此同时，荥阳郑氏族人将李密的使者客客气气‘请出’村子。 “族长真的不考虑我主的建议吗？”面貌秀气的李君羡无奈的问。 郑氏族长摇摇头，态度很坚决。 “为何？”李君羡不解道：“我主坐揽中原，方破王世充，乃是不出世之雄主，郑氏应当择良主而栖之。” “一时之雄罢了。”郑氏族长摇摇头，告诫道：“君羡，吾与你父共事一场，今日予你建议，听或不听，全然在你。” “请世叔赐教。” 李君羡之父李虔曾任刺史，而面前这位郑氏族长曾为其麾下长史，李密知道这一层关系，故而派遣李君羡前来说项。 “李密出身世族，然则不得世族之助，取小民以为基业，只能强一时，而不能强一世。纵观东郡等地，虽则臣服李密，不过是迫于现实从贼伺机而待。君羡若知瓦岗粮秣用度，当知这些郡县长吏，如何戏弄李密于鼓掌之间。” 事情很严重，很大条，听的李君羡头皮发麻。 不过，他也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说，“如若我主取下洛阳如何？” 郑氏族长一笑，“苟延残喘而已。” 言罢，他转身离去。 郑氏已经做出投资，自然不会两面三刀。再者，身为门阀，没人比他跟清楚门阀的可怕。 瓦岗起兵日久，然则丝毫建树没有，宛如水上浮萍，风吹随波逐流。 而他们投资的李渊，只要两年功夫，必能迅速强大。 没有完成李密交代的任务，李君羡也是颇为苦恼。他出身殷实之家，自是知道五姓七望，关陇门阀，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清楚，就能做出改变的。 他已经造反，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至寅时，李君羡仍未入睡，苦苦思考着未来。 便在此时，大地上忽然传来颤动，战争养成的警惕性让李君羡一瞬间作出反应。 “戒备！” 一声大吼，仿佛掀开战争火焰，战马奔腾肆无忌惮，自山口四面八方涌向中间位置。 而此时，李密军却仍旧将醒未醒，虽然已被战争吓的提起一些精神，但是面对蓄势待发，早已埋伏多时的李渊军，一个照面便被精锐起兵占据上风。 李君羡深知此次被袭击，以步卒对骑兵，他难以战胜，只能夺下一匹战马，边杀边组织兵马突围。 但，五百精骑岂能让他如愿。 谢叔方挥舞马槊，所过之处，人头翻飞，鲜血四溅。 李君羡一眼便发现谢叔方，他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打算先拿下谢叔方，然后以此突围。否则，这五百精骑必然会对他造成极大的威胁。 “杀！” 李君羡使一杆八十斤重的长枪，这和他秀气的面容倒是有些贴切。瓦岗的弟兄私下里因此称呼他小赵云。 见李君羡杀来，谢叔方大吼一声‘来的好！’ 纵马挺槊，两人战做一团，杀的你来我往，枪芒槊光，令一众精骑竟不能近战场两丈。 “此将何人，竟能和叔方打的不分上下。”李智云微微惊讶。 此时天蒙蒙亮，他凭借千里镜勉强看清战场情况。 “据被俘敌军消息，此人乃是瓦岗大将李君羡。” 是他。 李智云恍然大悟，对这个倒霉的‘五娘子’，他是有些印象的。 “传令，务必生擒，不许伤他性命。” “是。” 第19章 兵败 一旁的薛收笑道：“楚公欲揽其麾下效力？” “没那么容易，结个善缘。”李智云说。 虽然有‘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炷香’的说法，但是眼下李密声威大震中原，想要擒获李君羡并且立即将其收服，难度还是不小的。 马槊重砸，以力破敌。长枪则重刺，以巧破敌。很难说得清谁更有优势，但是到了谢叔方和李君羡的武艺层次，单凭兵器优劣，却是难分高低。 双方交战数十合，俩人脑门同时出现细密汗水，其胯下战马也有些力气不继。 李君羡暗道此人好厉害的身手，就算比不上秦叔宝，却也超过程咬金。没想到此等地界，竟能碰上此等高手。 另一边的谢叔方亦是暗暗吃惊，对面那贼人，耍的一手功夫虽然略显秀气，但是杀机却是丝毫不弱自己。 眼见战场焦灼，李智云命道：“阿珍阿强，你们前去助谢统军一臂之力。” “遵命！” 李珍李强拍马冲向战场。 作为李智云贴身护卫，阿珍阿强武艺无疑是过关的，或许比不上谢叔方，但也是一般高手。 自这二人加入战场，李君羡很快坚持不住，最终被谢叔方抓准机会，一马槊砸翻在地。 冰冷的槊尖停在脖子处，令李君羡不敢妄动。 虽然打赢，但是谢叔方也没有出言侮辱，因为他是在李珍李强的帮助下打赢的李君羡，算不上英雄好汉。 天大亮，战争结束。 李君羡的三百人几乎全军覆灭，只剩下零星几人抱头蹲在地上。 而李君羡则被带到李智云面前。 “你们是谁？”李君羡是个沉着的人，自然不会张口就是‘你丫的眼瞎，老子可是瓦岗义军！’ 瓦岗的名头，在一般无知的弟兄眼中，那是‘义军’，但是在李君羡的眼里，其实就是‘反贼’。 “陛下亲封，楚国公李智云。” 说陛下，李君羡不知道是谁，因为有个长安皇帝，还有个江都皇帝。但是说到李智云，他就知道了。 “你就是生擒屈突通的李智云？” “巧合而已。”李智云淡定一笑。 名声，就是要打响打亮。 “吾乃魏公帐下李君羡，无意冒犯阁下。”李君羡如实说。 他确实没想过要冒犯李智云，因为他是被袭击的。不过，他转念一想，李智云乃是李渊第五子，他突然出现在荥阳，难道是李渊在攻打洛阳。 想到这里，他悚然一惊。 “想到了？”李智云笑问。 李君羡头皮发麻，心里忍不住悲伤，自己今天居然要死在这里。 “给他松绑。” 谢叔方担心李君羡暴起，有些犹豫，李智云却是眼神示意他没关系。 李君羡松绑后，心里升起一丝丝侥幸。 李智云道：“正统在长安，李将军何必委身贼寇，智云年纪虽小，却也知名分大义。李将军之父，乃是隋臣，我父扶持少主，欲重整山河，再复大隋荣光，李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呢。” 李君羡沉默须臾，叹道：“一臣岂能侍二主，如若今日投降楚公帐下，他日必负叛臣骂名。君羡虽知大义名分，却也知忠，还请楚公谅解。” 自古忠义两难全。 杜如晦以为李智云应该会很失望，可是他却看见李智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李智云当然要笑，因为谁都知道长安真正的主人是谁，李君羡说的无异于睁眼说瞎话。这就说明，李君羡对投降并不排斥。他现在不投降，只是一时之间做不出抉择。 想到这里，李智云忽然想起瓦岗的其他干将。 “李将军是忠义之辈，智云素来敬仰。这样罢，若有一日，李密穷途末路，将军可随时来长安找我。”李智云道。 “你要放了我？”李君羡愕然。 “不然呢。”李智云笑笑，招呼人手，率众离去，留下李君羡在原地愣神。 居然，就这么被放走了？ 远处，五百精骑纵马狂奔。 “楚公，为何放过那贼将？”谢叔方不解。 李智云道：“李君羡忠义，杀之可惜。再者，时间不允许我们继续劝降。李君羡出现在荥阳，这就意味着李密下一步会对洛阳动兵，我们岂能让李密坐收渔翁之利。” 众人恍然。 兵马在接近虎牢关的时候碰上盛彦师军队。 双方见面，第一句竟一摸一样。 “我有大事要说。” 愣了愣，李智云道：“盛将军请说。” 盛彦师道：“昨夜王世充派兵袭营，大军损失有些惨重。”他本该早些找到李智云，但是被袭营兵马所阻，一直战到天明方才罢休。 “你说什么！”李智云忙问：“我大哥二哥如何？” “楚公放心，世子和秦公无恙。” “那就好，事不宜迟，我们速去与大军回合。” 李智云将李密的事情暂时压下，率领兵马前往李建成处，准备商议下一步行动。 王世充的袭营，在李智云预料之内。 作为枭雄，王世充若是连这点胆子都没有，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不过，李建成一直追求围城猛攻，士兵疲惫不堪，就算提前有准备也不一定能挡得住王世充兵马。 此次王世充袭营，李世民麾下兵马倒是没有太大损伤，而李智云的兵马驻扎在虎牢关，也没有遭到什么打击。唯有李建成的兵马，因为攻城疲惫，遭到袭击损失惨重。 见到李建成的时候，他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帐内气氛有些低迷，李世民捏着下巴，在地图前来回走动，看见李智云，便打个招呼，然后继续沉思。 李建成给韦挺一个眼神，后者会意，上前给李智云讲述昨夜袭营情况。 听完后，李智云一叹，说道：“大哥，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在荥阳发现瓦岗斥候，李密很可能会来进攻洛阳，我们要做好准备。” “他们有多少人？”李世民闻言一惊，立即追问。 李智云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李密号称三十万大军，若要进攻洛阳，兵马少则十万。” 麻烦！ 李世民来回走动的速度更快，房玄龄缩在角落里面蹙眉深思。长孙无忌低头和李世民商议着什么，而李世民则踌躇的摇摇头。 韦挺问道：“楚公可有想法？” 作为李建成自小的好友，韦挺的问题，实际上就是李建成的问题。 “退兵。”李智云毫不犹豫的说。 李建成没说话，但是沉默的态度表明一切，他不想退兵。这个时候退兵就是失败，他怎么去向阿耶交代。 李世民则暗自松口气，他的本意也是退兵。因为攻城不利的关系，他们已经有所损失，若是李密再来，两线作战，不妥也！ 只是，因为攻打王世充的分歧，让他和李建成之间关系微妙，这个时候他并不能开口说退兵，只能沉默。 第20章 撤退 李建成的态度，李智云心知肚明，故而他只能婉转道：“大哥，如果我们打下王世充，李密却来进攻洛阳，我们能否守得住？” 韦挺连忙道：“世子，楚公所言甚是，李密欲动洛阳，吾等就算打下洛阳，那也未必能守得住呀。” 李世民也道：“是啊大哥，智云说得对，王世充强弩之末，迟早都能拿下，可若是李密来搅局，战争就会失去控制。” 他心里给李智云的机智点个赞，这个时候不能揭短，告诉李建成什么什么不能打，什么什么打不下，这是在激怒李建成的好胜心。这种婉转的说法，显然更能让人接受。 果不其然，李建成点头，“那就暂时退兵，让李密来对付王世充。” 其实，他心里是想要退兵的，但是他又不愿意接受失败，只能僵硬的冥思。李智云的说辞，算是给他一个台阶。 随后，三兄弟决定，李建成的兵马损失惨重，故而不为先锋，由李世民担任先锋，先行返回。李建成兵马居中，保证安全。李智云则率军断后，防备王世充偷袭。 退兵的前一天，李老二找到正在喂马的李智云。 “智云，这次若是能诱敌出洛阳，我们也不至于惨败。” 果然，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当时李建成要强攻，李智云是沉默的，因此在李世民看来，李智云的想法应该和自己一样。 马儿嚼着草，李智云摸着马鬃，无奈道：“大哥也是想要尽快拿下东都，壮大阿耶声势。” 李世民可以吐槽，但是他不可以。他是萌萌哒，听话的小五郎。 兴许是憋得太久，李世民一句又一句的诉苦，最后拍着李智云肩膀，“此次若非你发现及时李密斥候，我们真要危险了。” “其实大哥布置的也没错，虎牢关有我驻守，就算李密来犯，一时半会儿他也打不下，我们还是可以从容撤退的。”李智云道。 “或许。”李世民表情平淡。 几日后，大军开始徐徐后撤。 见李建成兵马开始撤退，王世充冷笑不已。 “无知小儿，学人打仗，找死！” 当即，他派遣宇文儒童和宇文温兄弟率领五千兵马追击大军。 宇文儒童虽然也姓宇文，但是他和宇文化及，宇文士及兄弟情况不同，他祖上真是贵族。而宇文化及实际上是府兵家奴后裔，本姓破野头。 宇文儒童的父亲是营造东都的隋朝工部尚书宇文恺，真正的名门后裔。 正是因为如此，宇文儒童很看不惯王世充。虽然洛阳现在名义是越王杨侗作主，但是兵权却控制在王世充的手里。而对于王世充的野心，宇文儒童心知肚明。 这次被王世充派遣进攻李渊军，他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必须赢。 不赢，王世充就会借口把他弄死。只有赢，才能继续维护少主杨侗。 可是，他能赢吗？ 他以游骑尉入仕，实际上根本没打过仗。而他的弟弟宇文温，只是尚食直长，一个照料厨房的。 王世充让他们兄弟二人率军袭击李渊军，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 “大哥，前方林密，恐有伏兵啊。” 一路上，没打过仗的宇文温看什么地方都像是有伏兵，这种话已经说过无数次，听的宇文儒童颇为无语。 可到底是自己弟弟，他只能安慰道：“无妨，李渊军撤的匆匆忙忙，应该无暇布置伏兵。” 话音刚落，异变突起。 只见密林杀出两队人马，显然早已埋伏多时。 宇文儒童虽然慌乱，但还是立即指挥兵马进攻。 可是，统军大将郭士衡居然掉头，率领大队兵马逃了。 是的，敌人在前，尚不知数量，郭士衡居然如此干脆的撤了！ 此时宇文儒童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已经被王世充抛弃，他这是在借刀杀人，想要将自己葬送在李渊军手上！ “胡贼！”宇文儒童仰天长啸。 冲来的李渊军将领乃是楚国公李智云麾下马军总管段志玄，他可不管对方的情况，直接指挥兵马杀入人群，砍瓜切菜，一炷香的功夫便生擒宇文儒童和宇文温兄弟。 “王世充这是无将可用吗？”段志玄打量着宇文儒童，“竟派你一个文官统军追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恶语伤人！”宇文儒童冷着脸，心情差到极致。虽说他看不惯王世充那个王八蛋，但是被人直接抛弃的感受，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嘿，跟我去见楚公。” 王世充会派人追击，这在李氏兄弟预料之内，于是李智云在和他们商议之后，沿途设下三道伏击线。 段志玄只是其中第一道，打的也是最轻松的一道。 而后面谢叔方负责的伏击线则打得比较焦灼，因为负责追击的乃是王世充次子王玄恕，以及再度杀来的郭士衡。 不过，由于李智云事先埋伏，王玄恕也没办法从谢叔方手上占到什么便宜。俩人在山谷中大战数十回合，最终双方力尽而撤。 不过，王玄恕和郭士衡也没有余力追击，只能放弃。 最后一道伏击线由盛彦师和史大奈负责，这俩人将追杀而来的王玄恕和郭士衡击退，成功阻拦王世充的追击阴谋。 战场上，李智云拿着千里镜，看着还在后面尾随的王玄恕和郭士衡。 “看来，得去会一会这个郭士衡。” 言罢，谢叔方和段志玄双双阻止。 “楚公，郭士衡骁勇善战，这厮若是暴起，危险！” 无论是段志玄还是谢叔方，他们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拦下郭士衡这名骁将。 “无妨，你们随我一起去，加上阿珍阿强，应该没问题。” 李珍李强欲哭无泪，这么多人，叫啥阿珍阿强啊，像是两口子。 杜如晦脸上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这位楚国公，一旦决定的事情，只会做到底。 薛收和薛元敬对视一眼，只能安慰道：“诸位将军不必担忧，马上就要到潼关，若有万一，只需护卫楚公返回潼关便无大碍。” 闻言，四将只能赞同。 李智云纵马停下，远处郭士衡等人渐近。 走得近些，李智云看清郭士衡样貌。 年轻，精壮，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格外的具有穿透力。 第21章 宇文氏兄弟 两方人马接近，气氛徒然紧张。 郭士衡没有自持勇武，直接发动进攻，因为他看见李智云身后连绵的兵马，足有上万人。 此次追击战，他一场未胜，心知自己返回洛阳无法交代，便希望能够在这最后一次占些便宜，可是对方的上万人马，让他有些踌躇。 “郭将军，敌众我寡，强攻不利。”王玄恕一抹脑门汗水。 郭士衡颔首，纵马上前，挺枪喝问：“来者何人！” “你才是来者。”李智云笑着调侃。 郭士衡顿时无语，这泥玛什么地方，居然还能开玩笑，三道伏击线的埋伏，真的是这个年轻人做的吗？ 看着不像啊。 李智云纵马上前两步，说道：“郭将军勇武，何故效忠贼寇之辈，况且，还是个胡儿。” 郭士衡这个人，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只有寥寥一笔，但是没想到他竟能力敌盛彦师。由此可见，王世充后来能打败李密，不仅仅是趁人之危，他自己麾下的武将也有三分之一功劳。 “我效忠的是越王殿下。”郭士衡说。 “那给你下命令的人是谁呢？” 郭士衡顿时语塞。他嘴上功夫，远不如手上功夫。再者，李智云说的没错。 李智云敦敦教诲道：“郭将军，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王世充野心之辈，绝不会屈居人下，假以时日，他必然谋夺神器。将军何不随我同归长安，扶持少主，光复大隋呢。” 郭士衡一时无语，倒是王玄恕痛骂李渊是狼子野心之辈，篡乱大隋之奸臣。王玄恕是王世充次子，这么说自然合理。 见状，李智云心里哀叹。纵然他知晓哪些人有大才，但是却不能及时笼络，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无奈。 双方各有忌惮，因此并未刀兵相向。互相僵持两个时辰，终是各自退去。 大业十四年二月末，义宁二年二月末。 李渊想要偷鸡的想法落空，洛阳沦为王世充和李密的战场。在李智云等人撤军后不久，李密果然率领三十万大军进攻洛阳，此时周围再无关隘可守，王世充只能继续坚守洛阳。 李密一面抢修金墉城，一面派人猛攻洛阳。其麾下诸多悍将，譬如徐世绩、秦叔宝、单雄信等人皆为勇猛之士，杀的王世充叫苦不迭。 不过，依靠洛阳的坚固，王世充终究是守住这一份基业。而卢楚和段达等人笃定，现在还不能对王世充下手，否则洛阳不保。 返回长安之后，李智云三兄弟并未受到李渊责罚。其中，认错的李建成反而被李渊奏请皇帝杨侑，封为尚书令。 李世民和李智云二人，也得了颇多的赏赐。 “耶耶，这叫孩儿实在是有愧。”李智云拿着封赏的礼单，面色苦笑。 李渊道：“你献上的火油、馒头片、炒面，皆乃是大功，这点赏赐，我儿还是承受的起。” 李世民倒是没有推脱，他打败薛举，这么点金银丝绸，拿的毫无压力。 “到底还是为父没有看清形势，贸然出击，方才有此一败。”李渊一叹。 李建成则是劝慰道：“阿耶不必自责，此番仓皇动兵，孩儿指挥不利，亦有大过。” 父子一番自忏，看的李智云心里腹诽不已。 春耕在即，李渊也是暂时停下进攻的脚步，让几个儿子好好盯着各地的百姓耕作。 这种事情，自然是由唐王世子负责。李建成刚刚搞砸东征，急需做事挽回声望。李世民对春耕不感兴趣，他更想总结这次战争的利弊得失，然后为下此东征做准备。 至于李智云，职位依旧还是民部郎中。不过，他麾下的段志玄和谢叔方二人这次都得了提拔，封为楚国公府左右统军。薛收、薛元敬以及杜如晦的编制，李智云也从老李那儿要了过来。 李智云虽然没有开府自置属官的资格，但是诺大的楚国公府，需要一两个人帮助他参谋事宜，这一点老李还是能理解的。就连李元吉都被老李塞过去一个长史宇文歆，统军窦诞，还有李仲文等人辅佐。 我李智云要一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辅佐，这很合理。 倒是李世民心里有些异样，因为房乔给他推荐过杜如晦，薛收二人。 不过，当时他忙着要给薛举开瓢，于是这件事情便没有跟进，没想到杜如晦和薛收都成了老五的人。 当然，李世民心里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天下人才何其多也，不差那三瓜俩枣。 不久之后，洛阳大战的消息传回长安，李建成正在田中劳作，听闻消息后久久无言。 当初出兵的时候，他就有所犹豫。后来老二要出兵，他寻思自己不能一直给老二立功的机会，于是要亲上战场。只可惜，差点就搞砸了事情。 现在的李建成对李世民没有多大恶意，他只是不想老二一直出风头，到底谁才是大哥？谁才是唐王世子？ 而且，每次想起那个空穴来风的传闻，李建成心情就会变得非常差。 “世子无需多想，只要做好事情，大王自会记在心上。”韦挺轻声说着。 作为李建成的好基友，他自然能明白前者的担忧。秦国公一路走来，军功累累。军中能与其并肩者，顶多一个楚国公。而且，楚国公的军功还没有秦国公的大。 这就让人很难受，尤其世子自己还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功。 这不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这是他们的危机意识。 “但愿如此。”李建成摇摇头，心里面对自家老二很是不相信。 只是，到底是自己弟弟，李建成也在想，是不是他想多了。可每次回想起杨勇和杨广的事情，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楚国公府。 李智云目前的行程，大概就是先去民部点卯，然后去丞相府跟着老李一起处理事情，最后回到家才能做自己的事情。不过这两天没有什么大事，他也用不着心烦。 而且，老李让刘文静和张士贵经略河南，效果明显，这让老李非常高兴。 “楚公，今日膳食，还是从简？”宇文温走上来询问。 宇文氏兄弟被俘虏之后，两三天时间便决定归降。既然遭人放弃了，他们自然不会舔着脸回去效忠。 李智云用被俘的洛阳士兵换回宇文氏兄弟家眷，这让他们心中颇为感激。 目前宇文温任楚国公府的尚食，其兄长宇文儒童则担任楚国公文学椽。 李智云个人工作室，简陋的架子总算是搭建起来。 第22章 警告 对于吃的，李智云没什么要求，于是告诉宇文温还是一切从简。 宇文温奉命离去，李智云则掉头前往偏院，在这里和宇文儒童商议打造‘深井冰’。 眼下正值冬季，正是储冰的好时机，等到了夏季，就能吃上冰镇水果，不要太美。 作为宇文恺之子，宇文儒童对冶造方面极有天赋。他从父亲的手札中知道不少工程的建造方法。深井冰算不上有多高难度，经过李智云的讲解，宇文儒童已经将诀窍摸索的差不多。 “卑职看来，加上泥灰，稻草，更能让冰储存的长久些。” 宇文儒童看着卫士动工，将一块块冰放入井中，指挥人将稻草等物盖在冰上。 “可以。”李智云对此自无不可，这是正常储存冰的方法，加之以深井，必能奏效。 早在出征之前，李智云就已经招呼人手藏冰，现在不过是转移冰而已。毕竟已经二月末，天气渐渐转暖，冰也不能在外面放长久。 宇文儒童其实很想吐糟，自己明明是文学椽，怎么到最后反而干着工曹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是李智云的手下，老板说干什么，他自然就要去干什么。好在，老爹宇文恺给他留下不少有用的东西。 “楚公，你让属下找的那种石料，属下已从先父手札中得到一些头绪，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一观？” “哦，这么快么，那就去。” 论冶造经验，谁能比得上宇文恺深厚，有他遗留下来的资料，能帮李智云省不少事。 不管如何，先把水泥混凝土什么的搞起来。这两样东西材料都有现成的，麻烦的是配比，不过这方面，文理应用学院毕业的李智云还是清楚的，无非是多费手续去实验。 反正，他现在有的就是时间。 一直忙到正午，李智云和宇文儒童才将初步的石料整理完毕，采用其中可用的，以及部分的图纸绘制。 “楚公亦好工匠之道？”宇文儒童看着纸上标准的直线和曲线，顿时惊为天人。除此之外，李智云改造之后的高炉亦跃然纸上，让人看了一目了然。 “若想要烧制这种特殊的石料，没有这种炉子可不行，你一会儿去找薛收，让他给你拨钱，就在渭河那边，我有一块地，在那边先把架子搭起来。” 好不好工匠之道，李智云不清楚，反正这是他上辈子吃饭的手艺活。 “下次绘制图纸，就用这种炭笔。”李智云将手中炭笔递给宇文儒童，“比你用毛笔方便。” “遵命。” 李智云现在手头上还有不少钱，都是老李赏赐的工资和奖金。除却资金，就是不动产土地。恰好渭河那边就有一块地，原本那块地是阴世师的，不过他已经被砍头，那块地辗转被送到李智云手上。 宇文儒童从薛收那里得了钱和地契，在李珍的带领下前往渭河。 窦府。 自李渊起事之后，曾经被杨坚和杨广父子打压的关陇门阀再度抬头。这其中，窦氏和独孤氏尤甚。这两家和李渊关系亲密，李渊母亲出身独孤氏，李渊正妻出身窦氏。故而，在李渊起兵代隋这件事情上的谋划，窦氏和独孤氏功不可没。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李渊似乎有些冷落他们。这里的冷落，并非是打压，而是不如以往那般亲密。 窦威现任大丞相府司录参军，负责朝廷条令，李渊身边一等一的红人。 而在他的对面，则坐着窦抗和独孤震。 窦抗和窦威差了一辈，不过年纪相近，俩人是堂叔侄。独孤震则是独孤家的家主，现任大丞相府参军。 “叔德，似无代隋意愿。我旁敲侧击，他总是装聋作哑，看样子是没这个心思。”窦威阖目，缓缓说着。 茶盏里面的生姜片起起伏伏，热气升腾，异味弥漫。独孤震抬起头，说道：“他不登基，无非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眼下，杨广远在江都未死，他还不想落人口实。只要杨广一死，我们就可以推他登基。” “不可操之过急。”窦抗抿嘴提醒。 “不可操之过急？”窦威不理解，“有我们支持他，关陇人心归附，有何不可。”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以民心相胁。”窦抗说。 独孤震若有所思，大抵能明白窦抗的意思。不过，他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而是说道：“前些时候，我听闻他要征召王珪，郑善果等人入朝，有这回事吗？” “有。”窦威说：“世子妃乃是郑善果兄长之女，故此，郑善果暂时担任大理寺卿。至于王珪，似是丞相司录李纲举荐，担任世子府咨议参军。” 窦抗直直腰，眉头微蹙。李渊这么做，目的很明显。 窦威和独孤震也都明白李渊的目的，纷纷面露愁苦之色。 “而今天下未定，他倒是忙着牵制我们。不登基，只怕也是在等萧瑀那边的动静。” “萧瑀来了？”窦威惊讶的问。 独孤震颔首，“李世民讨伐薛举的时候，曾写信邀萧瑀前来长安辅佐李渊。前日，独孤氏女来信，他们将归。” 萧瑀的正妻出身独孤氏，这桩婚姻是当年的独孤皇后一手促成。 “除却萧瑀，听说王通，裴矩等人，也在李渊的联系之中。”窦威说。 独孤震腰背微微靠后，挨在凭几上，面露不满。 “或许，我们得给他一点教训。” 窦抗连忙道：“这不妥。” “有何不妥？”独孤震反问，“晋阳甲兵，联络事宜，粮秣辎重等物，俱是吾等相赠。关中李秀宁、李神通等人若不隐匿于关陇各家门户，如何得活，更遑论他们麾下兵马，俱是吾等护庄家丁。” 谁都没资格说这种话，唯有独孤震可以光明正大的这么说，因为李渊起兵的启动资金和人手，八成以上是他们拿出来的。尤其，晋阳募兵，更是他们动用各种手段，将高句丽的骁果军精锐士兵送去太原相助李渊。 就连晋阳甲库，那也是他们的人在暗中保护。 否则，岂能等到李渊取用！ “入关以来，一路畅通，长安既下，政通人和，百姓纷纷安居乐业，接受他这位大丞相的存在，到底是谁在暗中助他，难道他心里一点也没有认知吗！” 独孤震越说越怒，他自以为已经拿出了无比丰厚的诚意，可是没想到反而是李渊的诚意不足。而今关中初定，他却要玩平衡。早知如此，当年他就该支持杨玄感！ 当然，这只是说笑而已。关陇人和弘农人可是死敌，这涉及到杨素那一辈的事情。 “独孤兄，稍安勿躁。”窦威劝道：“不可逼之过甚，我们可以先警告他。” “如何警告？”独孤震追问。 窦威略作思忖，计上心头。 “北地稽胡阿史德铎吉，或可一用。” “阿史德铎吉？”独孤震道：“甲兵几何？” “五万带甲士。” “好。” 窦威嘴角一抿，“前番士则征讨薛举失利，此次我想请独孤兄一起举荐士则平叛。” 前些日子，窦轨随李世民讨伐薛举，却失战机而招致吃败仗。 “窦轨么，可以。”独孤震首肯。 听着两位长辈计算，窦抗心底一叹，终究是没说什么。 第23章 谁出征 楚国公府。 饱满的板栗刚从锅里面炒出来，表面附着一层盐晶，吃起来格外的香甜。 “这灰糖吃起来有些涩口。”李智云往嘴里塞了一个，没有形象的坐在台阶上。尹小娘子在一旁把两只嘴巴塞成了松鼠，咕叽咕叽的含糊应着。 好不容易咽下板栗，尹小娘子说道：“可我们都是吃这种糖的。” 这么说也没错，虽然隋末的贵人们已经吃上‘霜糖’，当终究糖里面有些杂质过滤的不够干净，因此食用不免涩口。 李智云笑笑没说话，他现在手头上一边要盯着工部那边的炒面和烤馒头片计划，一边还要盯着这边的水泥，实在是分身乏术去把熬制白糖的流程弄出来。 只能再等等了。 便在此时，阿珍急忙走到李智云身边。 “楚公，丞相府来人传召。” “何事？”李智云不忘塞板栗进嘴。 李珍道：“不知道，大丞相让您立即去议事。” 没有说明原因，这只有一种可能，急事且是大事。 “走！” 大丞相府。 李渊看着手中的急报，久久无语，在他身边，四个儿子已经纷纷到场。 “稽胡，阿史德铎吉，素来胆小怕事。可此番，他们却杀入华原等地劫掠，这背后怕是不简单。” 老李一句话，让原本应该诉诸于战争的事情，似乎转变成了一次阴谋论。 事情经过大抵如下，盘桓在北地高原的匈奴别种，稽胡，南侵京兆府，杀入华原。 虽然华原距离长安较远，可怎么说也是京畿治下县城，居然被稽胡烧杀抢掠，这让大丞相李渊的面子往哪儿搁？ 李建成拱手道：“孩儿以为，此番过冬，稽胡必然是牛羊死伤较重，故而才会铤而走险，来犯我朝。不如将之驱赶，予其教训。” “教训？”李世民摇摇头，“匈奴别种，狼子野心，这一次若是轻易放过他们，下一次他们必然得寸进尺，必须要亡其族，灭其种，好叫北地彻底安定。” 李渊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咳嗽一声。 “稽胡不足为虑，我在考虑的是，这些稽胡怎么突然就敢杀入华原了。大郎所言不假，可若是稽胡牛羊真的损失惨重，为何要等到现在才来劫掠。不久前二郎征讨薛举，长安空虚，稽胡怎么不来呢？” 四个儿子纷纷低头不语。 见状，李渊头疼的揉揉眉心，“此事背后，怕是不简单。” 李元吉问：“阿耶可有猜测？” 这话问的，让老李很是无语，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居然还问这种废话。他现在忽然有些担心，将太原交给老四镇守，会不会出现意外。 “二郎，此前征讨薛举，窦轨因何兵败？” “大军至长道县时，舅舅轻敌冒进，遭遇薛举埋伏。” “不堪大用。”李渊哼声。 李世民略作踌躇，言道：“虽则如此，但舅舅兵略，依旧值得肯定。” “他找你了？”李渊冷不丁问。 李世民顿时轻轻低首，“来时，碰到一面。” 砰砰砰！ 李渊连敲木地板，“二郎啊，你记住，你姓李，他姓窦！” “是。” 李建成见气氛有些紧张，连忙岔开话题，“阿耶欲以谁为将，征讨稽胡？” 说到这里，李渊犯难。 他想用李世民去平叛，但是二郎素来和窦氏走得近，到时窦轨难免会跟着一起去，这就让他心里膈应。可不用二郎，单纯让窦轨去平叛，他心里更膈应。 李智云这段时间表现的还行，但是老李还不放心让李智云独领一军去对付稽胡。 如此一来，只剩下。 “阿耶，孩儿愿往。”李元吉抱拳请战。 李渊的目光本来已经转向李建成，却突然被李元吉打断，陷入犹豫之中。 见状，李建成瞥了一眼李世民，忙道：“阿耶，元吉勇武，亦深知兵略，可让其领兵出征。” 元吉勇武，李渊是相信的，但是深知兵略，李渊则在心里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智云道：“阿耶，孩儿倒是想随四哥一起去，只是工部和民部那边的事情实在走不开。既然大哥推举四哥，孩儿也相信大哥的眼光，相信四哥的能力。” “孩儿也是。”李世民附和。 其实，他知道父亲想让他去平叛，但是方才提到窦轨，似乎让父亲很不开心。是故，他便没有开口请战。 此时，李渊心里有所计较，淡淡道：“元吉去亦可，不过还需一人辅佐，方可万无一失。” “谁啊？”李元吉不高兴，什么叫还需一人辅佐，方可万无一失，难道他就真的担不起责任？ “你舅舅窦轨。”李渊嘴角噙着笑意。 李智云眉头微微一动，下意识看向李世民，发现这位二哥眉头蹙成一团。 我的二哥，你也看出来咱爹的谋算了么。 李元吉虽然很不舒服，但是不得不接受。 “阿耶说得对。”李建成心里微微松口气，只要不让二郎领兵出征，他便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前段时间二郎才打败薛举，而他自己却兵败洛阳，这其中的差距，还真是让人不堪回首。 歇歇，我的二弟。 李世民则在心底纠结，舅父窦轨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李渊抚掌道：“那就这么定下，去将窦公请来。” “是。”外面的随从应声。 事情是窦威和独孤震上奏的，那自然得给他们一个答复。只不过，这个答复，他们可能并不是很愿意接受。 不过，老李终究还是所有忌惮，没有完全撇开窦轨。 不多时，小朝会在丞相府召开，李渊带着四个儿子入堂，两边站满文臣武将。 为首的，自然是窦威和独孤震。其下便是裴寂、刘文静。除此之外还有陈叔达，萧瑀，窦抗。 坐在位子上，李渊道：“稽胡来犯，孤已知之。正如司录参军窦公所言，不惩之，不足以平民愤！” 参军独孤震道：“丞相说的正是。” 由于年纪较大，独孤震的身体很差，所以他只是担任一个参军的职务。本来，他应该能走得更远，只是他的身体坚持不住，必须要少忧少思。 “敢问丞相，欲以谁平叛？”他问。 “孤之四子，齐国公如何？” 点到自己名字，李元吉立即仰头挺胸，自信心爆棚。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杀入关中这一路，小李总和李老二的功劳肉眼可见。抚民善后，小李总做的十分出色，还打下潼关，素有临战经验。李老二自然不用多说，能给大流氓薛举开瓢，手段能力，自然是值得信任。 甚至，老五智云，亦有不俗才略。 只是李元吉呵呵。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知道李元吉是个什么货色，打猎渔色，不在话下。可若是说到行军打仗，在座的股东和员工们，心里对李元吉还真没什么底。 见众臣不说话，老李顿时脸色一阴。 娘的，老子儿子真有这么差吗？ 你们这都是什么反应，臭狗屎？ 第24章 主帅齐国公 李元吉不憨不傻，当然知道大臣们不说话，实际上就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这让他那张一言难尽的脸，变得更加扭曲。 他一向，不喜他人另类看待他。因为那种眼神，总让他想起儿时生母的厌恶眼神。 “诸位可是不信任本公？” 李元吉踏前一步，扫视众人。 人长得难看，往往会让他人感到害怕。何况，李元吉的长相有些返祖，接近胡人的粗狂。虽说关陇贵族，大部分都是汉胡后裔，可大家已经用丝绸挡住禽兽的爪子，竖起高冠。文明人，懂礼仪，自然看不起胡人。 当然，大家不是看不起胡人，只是单纯看不起李元吉。无论是窦威还是独孤震，亦或者是裴寂、刘文静，他们对李渊事体的关心，远超对自己老婆的关心。 未来主君何等人物，关乎他们日后的前程利益，岂能等闲视之。 而作为李渊的儿子，李建成、李世民等四子，相继为这些人所重视。倒不是说他们要站队，而是说，李渊的儿子，未来的皇子大王，自然要清楚他们的脾性为人，如此也能更好的相处。 毕竟，儿子就是儿子。不与皇子交恶，是明智的选择。 可能，只有李元吉自己不知道，他早已被李渊身边的亲近之人研究透彻。 好猎渔色，已算是中等评价。 镇守太原之时，日日打猎，强抢民女，殴打百姓，恣意横行，宛若太原一霸。行军打仗功底，众人真没看出来，不过这种性格的人，能带好队伍才有鬼。 无论是窦威，还是独孤震，他们都觉得李渊在给自己上眼药，你就算不让秦国公去，换成楚国公也好，居然让齐国公去，你这不是警告我们？ 所以，到底谁警告谁？ 窦威拱手道：“齐国公镇守之太原，乃是龙兴之地，不可有意外。依臣之见，此事兹事体大，齐国公不日又将返回太原，还是再择人选。” “窦公说的是。”独孤震睁开眼眸，语气冰冷道：“齐国公虽有异才，然则也不能如此劳累。大丞相麾下，将才济济，何不给他人一个机会。” 相比较窦威，独孤震的怒气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他觉得李渊就是故意的，这人真是过河拆桥，毫无底线。当初求合作的时候，一脸顺从，现在入得关中，立马更换嘴脸。 丑恶！ “哦，那独孤公以为，谁可出征稽胡？”李渊假装没听出来独孤震的不满。 “赞皇县公。”独孤震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闻言，李渊脸色稍稍收敛，嘴角微微一抿，颔首认同。 “独孤公说的正是，赞皇县公老持承重，有他在旁辅佐齐国公，想必定能剿灭稽胡。” 啥？ 独孤震脸色露出错愕，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让窦轨一个人去剿灭稽胡，没让你儿子一起。 这时候，裴寂终于出来冒泡。 “丞相所言有理，有赞皇县公辅佐，齐国公必能剿灭稽胡。” “臣附议。”刘文静跟着赞同。 世子李建成、秦国公李世民、楚国公李智云亦是附和。 唯独李元吉有些不爽，不过他也察觉到独孤震的心思，遂顺坡下驴，“请丞相放心，臣必不负丞相所托。” 这是一次无形的交换，哪怕窦威和独孤震再怎么不愿意李元吉跟着去坏事，但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再纠缠下去，会让双方都下不来台。 走的时候，独孤震脸色非常难看，窦威亦是有些不满。 李渊的这一手，明显是在对他们做出回应。 你们想抬窦轨，那我就让齐国公压制他。 不过，独孤震如果愿意认怂，那他也就不是那个从隋朝撤资，转投李渊的独孤震。 方出大丞相府，李智云便看见李世民在不远处和窦轨说着什么，从神态表情来看，当是安慰居多。 偏向窦轨出征，这是李世民的看法。毕竟，自家四弟是个什么货色，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还能不清楚么。只是此前李渊召见他们，已对稽胡南侵的事情定性，表示这不是一次偶然的战争，而是背后有人在挑事。 故，李世民也不好违背李渊的意思。 在李智云看来，这件事情背后无论有没有关陇贵族的手笔，这都足以说明老李已经开始防备关陇人。 北地稽胡，早不犯，晚不犯，偏偏这个时候突然来犯，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耐人寻味。 毕竟，独孤氏在华原那边，可有不少的土地。 辞别窦轨，李世民看见李智云在不远处准备上马，连忙走上来叫住他。 随后，兄弟二人并行。 “智云，其实我知道，你才是最合适的平叛人选。” 李智云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我的二哥，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元吉虽然勇猛，但是稽胡贼寇，擅袭而不寻攻坚，行动如同狼群。元吉若去平叛，只怕会被稽胡所迷惑。” “二哥放心便是，有赞皇县公在旁协助，四哥一定会顺利拿下稽胡。” 你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意思？我就是担心老四和窦轨配合出问题才说这些，你故意的小五郎。 “但愿。”李世民忧心回应。 现在关中初定，他不明白父亲怎么这么快就要开始防备关陇人，最起码也要等天下大定啊。 齐国公李元吉挂帅，窦轨从副，率领三万大军，前往华原，进攻来犯稽胡。 不久以后，大丞相府给出稽胡来犯的定调。 干他！ 李元吉出征那一日，李氏三兄弟照例去相送。 李建成和李智云多以鼓励为主，李世民则言语之中要求李元吉多听窦轨的意见。 这让李元吉很不舒服，他才是主帅。 “二哥放心。”冷冷的回一句，李元吉翻身上马，大吼一声‘出发’，旋即三军开拔。 看着渐渐远去的大纛，李世民心里没来由的露出一丝不安。他总觉得元吉去征剿稽胡不妥，就他的性子，真的能和窦轨配合好吗？ 对此，李世民心里真的没底。 回去的路上，李世民和心腹长孙无忌、房乔、于志宁说起此事。 虽说三名心腹都知道老李的意思，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故而只能应着李世民的话头。 到最后，于志宁道：“若到万一之时，可奏请丞相，请楚公前去剿灭稽胡。” 说起这个，李世民心里有所察觉。他总觉得大哥好像在防备他掌兵一样。 “唔。” 第25章 立竿见影 征讨稽胡，李智云心里没什么想法。当时老李的动作，他看在眼里，明显属意李建成去平叛。结果，半路杀出个李元吉出来，让老李改变了想法。 而李建成的小心思，李智云大抵也是清楚的。此事由李世民去万无一失，可是李建成没有推举李世民，这就表明这位大哥对李世民立下的功劳有所忌惮。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兄弟之间，虽然没有开始明争暗斗，但是利益的分配争夺，已经初见苗头。 窦氏一向亲近李世民，窦轨的‘戴罪立功’，李世民肯定是清楚的。在李智云看来，窦威的另一套方案，肯定是让李世民带着窦轨去建功。 只是，老李没同意。 不过，这也让李智云多出一个想法，此事独孤氏和窦氏只怕心里有疙瘩，不会轻易放过。 果不其然，没过去几天功夫，民部侍郎武士彟传来消息，关陇各家的粮秣断了。 “为何断粮？” 春耕方进，朝廷的粮秣暂时还无法自给自足，得靠着关陇各家的支持才能勉强维持。 武士彟左右瞧瞧，见民部属官都在忙着事情，方才低声对李智云说道：“楚公，那边说，渭河涨水，不少储粮库仓遭到淹没，粮秣损耗严重。” “这也算理由？”李智云险些被气笑。都是关陇百年本土人，怎么会不知道渭河的动向，须知涨水，提前转移粮秣便是。为何要等到淹没之后上报，这不是明显搞事么。 武士彟也知道这不算理由，可那边的股东就给他这个答复，他这个小职员又能如何。 “此事，还需上奏丞相。” “自然。” 这种层面的交手，李智云不想去做炮灰。 老李得知消息后，摔碎几只上好的玉瓶。他很清楚，这是独孤氏等家给他的回应。 思来想去，李渊觉得自己有点操之过急，遂找来李建成和李世民二人，让他们分别拜访独孤氏和窦氏，解决此事。 听闻老李的决定后，李智云颇为无语，遇事无断制，这话倒是没评价错。 何必操之过急的动手呢，关陇各家那么好对付，杨广会把自己玩脱么。 不过，这也让李智云更直观的感受到关陇大股东对李渊的掣肘所在。或许李渊能一时得利，但终究还是要向关陇家族低头。 很现实，很直观。 “父亲有些急躁了。”李世民骑着黑马，身边跟着李智云。在他们二人身后，跟着数十名亲随侍卫。 他们所往的方向，乃是窦威府邸。 李智云摸着战马柔软的鬃毛，目光看着地上一块又一块整齐的地板砖，说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耶耶或许有所不忿。” “这不是父亲这么做的理由。”李世民还想说重话，但是瞥见长孙无忌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 在他看来，仅仅是一点冲突就将元吉推上去，取代更合适的窦轨去平叛，这根本不符合李家现在的利益。 现在呢，事情倒是做成了，但却要儿子们来装孙子。 作为君王，应该冷静，可是自己的父亲，貌似并不是很冷静。 想到这里，李世民幽幽一叹。 不多时，二人抵达延安郡公府邸，出来迎接的是窦威之子窦恽。窦威虽然荣宠高极，权高位重，但是窦恽目前还没有出仕，依旧留在窦氏打理族务。 “参见秦公，楚公。” “舅舅有礼。”李世民和李智云赶忙还礼。 从辈分上说，窦恽也是他们的舅舅。 窦恽笑笑，亲手扶起李世民，而后又对李智云道：“智云也免了。” “是，舅舅。”李智云满脸微笑。 三人并步府内，谈着无关紧要的废话。大凡正式的议题，都不会由一方一开始直接提出来，因为那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不论是窦恽还是李世民，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但亲戚是一方面，利益又是另外一方面。 若想不被人掣肘拿捏，有些姿态，还是需要做出来的。 窦恽原本是不着急的，反正这次李氏兄弟过来，代表着李渊的低头。可是，随着越发接近窦威的卧房，他心里有些犯嘀咕。 李世民和李智云这装傻装的未免过了。 “到了。”窦恽在院落站定，对着李世民道：“世民，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去见大人。” 言罢，他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李智云身上。 李世民颔首，言道：“智云，你在此地等我。” “二哥且去便是。” 随着李世民进入卧房，李智云也随着窦恽前往偏房休息。这一次窦恽再没说什么客气话，而是例行公事般的照顾他，随后留下一句‘吾还有事，智云自便’，之后，窦恽便径直离去。 如此待遇差距，李智云自是心知肚明，不过他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做的激动，只能是无能狂怒。 窦氏如此高傲，自有他的底气。 李世民和窦威谈了什么，李智云不知道，他们离开窦府的时候，李世民的脸色，李智云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是特别好。 大丞相府。 “独孤公的意思，是让父亲登基。” “窦公想让元吉回来，由窦轨一人平叛。” 李建成和李世民，相继说出谈话结果。李渊脸色不变，显然未出他的预料。 他很想骂一句贼心不死，但是这个时候说这些貌似没有什么用，想想还是算了。 李世民婉转道：“阿耶，稽胡平叛，由窦轨主持即可，这一点可以相让。” 说到底，他还是相信窦轨胜过相信四弟元吉。 该忍，还是得忍。 李渊道：“让窦轨主持不是不行，只是他们太过了。” 事情的矛盾不在这里，而是态度问题。稍有不顺，他们就如此相逼迫，这算什么？ 他这个大丞相是周静帝？ 看着两位哥哥轮番劝谏李渊，李智云在一旁闭口不言。老李的决定，他大抵心里有数。这个时候和各大股东硬刚，这是不可能的，无异于取死之道。老李虽然叛逆，但是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 “不如这样罢，让窦轨担任主帅，元吉调任粮秣押运。”李建成提出一个勉强保住老李面子的说法。 老李对此不置可否，又问道：“登基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三兄弟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原本应该很严肃的两个字，在他们父子间却显得风轻云淡。可同样的，分量却是不轻。 “阿耶。”李智云道：“吾等入关，扶保少主，尊隋而安天下，拥正统之名，随时可伐四方。现在杨广未死，阿耶若是登基，无异于乱臣贼子。届时新朝和前朝割裂，人心相悖，犹未可知。前隋虽然势弱，但仍有民心遗臣，阿耶若是登基，怕是会寒了这些人心。” “智云所言，深得我意。”李渊冷笑道：“他们让我在这个时候取代隋朝，就是要我公开和隋臣对立。由此，我将不得不依靠他们坐稳皇位，打得好主意！” 李智云却在想，你玩平衡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大事未成，却在对付‘自己人’，还是脾气暴躁的那一小撮团体，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第26章 脏活累活都是我 李建成自然是明白父亲的想法，只是眼下明白归明白，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些。 “阿耶，春耕入地，百姓多乏粮秣充饥，倘若此时不得救济粮，京畿之地难安。” 这只是个婉转的说法，实际上是在提醒老李，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稽胡的事情，很可能会发生在长安周围。 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尤其对方拥有颠覆王朝的实力，足以让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比如，认怂。 “唉！”老李重重一叹，他知道自己失计较了，否则断不会如此的被动。 “大郎啊，你去告诉独孤公，我会立即让元吉回来，但是登基的事情还需再等等，哪怕多等一段时间也好。” 到如今，老李的反叛期算是暂时摁下。 毕竟，爸爸到底是爸爸。 “阿耶，这么做有什么不同吗？”李世民不解，多等一两天和少等一两天，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当然不同。”李渊道：“就算要登基，我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哪有那么简单。” 在他看来，自己掌控不了登基的时间，那就只能尽全力保证自己登基的安全。 平天冠，只能自己用双手戴上，绝不可借由他人之手。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唯一的倔强。 想到这里，李渊接着吩咐道：“智云，你立刻出城，前往军中大营坐镇，务必把控好手中兵马，不见吾虎符，你不用听任何人号令！” “孩儿遵命。”李智云心中一凌，抱拳答应。 “世民！”李渊紧跟着目光转向二子。 “孩儿在。” “京兆周围，神通、神符等人已经落位，你负责居中调度。” “遵命。” 李世民目光微微一凝，李神通等人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在长安周围掌兵，看样子，父亲的准备比他想的还要齐全。 马蹄声急嘈如雨，李智云率领部下纵马出城。 目前驻扎在京畿十里外大营中的两万兵马，归属于李智云统辖，领兵大将分别是段志玄和谢叔方二人。 虽然李智云知道老李日后会怎么样，但是他没想到，代隋的经过也这么凶险。还是说，因为他的存在，才导致这个过程变得凶险呢？这一点，他不得而知。 至大营，李智云立刻唤来段志玄和谢叔方，命他们二人整军经武，以防不测。 “楚公，这是要出征么？打王世充还是薛举？”段志玄不解的问李智云。 “都不是。”李智云摇摇头，轻轻摩擦着剑柄，“万事小心一些为好。” 见李智云不愿意多言，段志玄自然没有继续问。不过，心底的疑惑却还是让他骤紧眉头。 楚公，一般而言是不会这么紧张的。 看样子，最近有大事要发生了。 一连三日，李智云神经始终绷紧。如果将通往帝王的路比作是独木桥，那么李渊现在无疑是走在‘脆弱’的那段桥体。他们不清楚，支撑着独木桥的关陇股东们会不会在老李走一半的时候威胁他们。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庆幸的是，这种事情到底是没有发生。因为不久之后李道宗代表老李前来送信，让他解除戒备。 当然，还有另一个任务。 “这趟怕是不好走。”李智云放下书信，头疼的揉眉。 老李答应窦氏和独孤氏，改任窦轨为平稽胡统帅，同时将李元吉调回长安。 正常人都会知道，当李元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该是多么的不高兴。 “棘手。”李道宗评价一句，旋即提醒道：“丞相让你即刻启程前往，务必在五月以前返回长安。” 五月，如此一来，老李登基的日子，应该就是定在了五月。 “我知道了。”李智云轻出口气。 李道宗道：“宫中还有事情，我这个千牛备身走不开，这次就不能和你一起去了，见了元吉，好好规劝，莫要生事。” 说到此处，李道宗环顾四周，见无人在旁，便低声道：“最近丞相和窦威时有争吵，不可再惹恼他。” 李智云心领神会的点头，“客气话我就不说了，等大事笃定，你我一醉方休。” “好，我在长安等你。” 召回李元吉的任务，落在自己头上，这是李智云未曾设想过的道路。看样子，大哥和二哥，终究还是更得父亲关心。 临行前，李智云招来谢叔方和段志玄。 “我要前往一趟华原，你们随我一起。” “那军队怎么办？”段志玄问。 李智云眼眸微阖，“丞相的意思，暂由神通叔父管辖。” “这” 段志玄和谢叔方面面相觑，满肚子的担忧，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军队可不是粮食，这种东西，一般人都不会愿意放手。尤其，这支兵马还是随着他们晋阳起兵的嫡系。 李智云何尝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故而道：“天下兵马，皆归丞相，你们不可自误。” 见此，段志玄明白李智云，顿时颔首，“末将遵命。” 这时，薛收站出来，拱手道：“楚公，此去华原，由叔方一人护送即可。属下愿和志玄留下，助郑国公一臂之力。” 郑国公，即李神通目前的爵位。 李智云目光落在薛收脸上，后者一双小眼睛中，似乎透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那是一种名为智慧的东西。 “克明以为呢？”李智云又看向杜如晦。 后者一直习惯于打酱油，但聪明的大脑不会在这个时候走神。 “薛公所言甚是。” 李智云颔首，“那好，这次志玄和薛收留下。叔方，克明，随我一起去华原。” “遵命。” 杜如晦心中微叹，这位楚公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事情都能无所顾忌的在自己面前提起，这让他有种莫名的被信任的感觉。 此行力求速度，故而李智云轻装简从，只带了十八骑上路。 路上，杜如晦骑马追上李智云。 “楚公。” “克明何事？” 杜如晦斟酌语句，言道：“郑国公虽无秦公战功，但亦是长安举义之一。此外，郑国公年长，多得丞相看重，不足为奇。楚公，切不可因此与丞相心生嫌隙，再者，薛收和段志玄留在军中，楚公不必担忧。” 闻言，李智云意外的看他一眼，打趣道：“我还以为克明要学徐庶呢。” 杜如晦哑然失笑，“属下不是徐庶，楚公亦非曹操。” “哈哈。” 李智云轻笑一声，心情极为畅快，跃马扬鞭，奔向远方。 第27章 裂痕 啪啦！ 陶罐摔碎的声音从营帐中传出，外面的亲兵为之一抖，下意识埋低脑袋，恨不得塞上耳朵。他们最是畏惧那位齐国公发火。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殃及池鱼。 杜如晦一身灰袍，面色平静的立在帐外，目光看着不远处渐渐走过来的窦轨。 “参见窦将军。” “杜参军免礼。” 窦轨听着营帐里面的动静，朝着杜如晦不好意思笑笑，“让杜参军见笑了，我这个外甥，从小到大，脾气都是这般。” “齐公也是为京兆安危着想，属下明白。” 窦轨点点头，感慨道：“智云这段日子，言行举止，倒是比元吉成熟不少。” 杜如晦笑着道：“楚公常言，见贤思齐，世子，秦国公英才在先，楚公时常引之为傲。” 窦轨得意一笑，“世民确实如此。” 杜如晦心中暗暗记下，看样子，秦国公确实和窦氏关系亲厚。 营帐中，李元吉将喝水用的陶罐全部砸碎在地，案几也被他一刀斩裂数块。 泥土进水变得潮湿，泥点溅落在李智云靴子上。 “四哥，你冷静一些。”说着，他淡定的拿起杯子喝一口水。方才劝了大半天，越劝李元吉越来劲，砸的越多。索性，李智云闭嘴不言，喝水润润嗓子，让李元吉自由发挥口吐芬芳。 他骂窦轨是二娘生的，实际上就是在骂他舅舅，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当然，李智云不会阻止他，因为那是他的舅舅，又不是自己的。 “冷静？”李元吉顶着一张欠钱的拽脸，原本就一言难尽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变得更一言难尽。 “明明说好了让我来统帅，结果刚到这儿没几天，又要把我换回去，这让我还怎么在三军面前立足！” 我特么不要面子的啊！ 李元吉的心里面大骂直娘贼，当然，他口无遮拦，当着李智云的面也喷过。 从独孤震到窦威，窦抗，然后窦轨，他全都一一问候了一遍。 说话不经大脑思考，说的大抵就是李元吉这种容易情绪化的人，完全不在乎他和对方的关系，以及对方的身份地位，想怎么喷就怎么喷。 这要是放后世，妥妥的键盘奇侠。 “四哥，阿耶也是被逼无奈。长安缺粮，春耕在即，阿耶不得不妥协。此前，我与二哥亲往窦府，缓和窦公与阿耶的矛盾，着实不容易，还请四哥体谅阿耶。” 李智云放下茶盏，站起来，拉着李元吉坐下。 “四哥，别生气了。” 李元吉怒气冲冲，脸涨的紫红。 “他和窦氏关系那么好，让他去，毫无用处！窦氏原本就不同意我带兵，这次倒是称了他们的意。” 李智云拍拍他肩膀，搂着他，一副哥俩好的摸样。 “二哥也尽力了，只是窦公不松口，我们也没办法。” “尽力？”李元吉冷哼一声，“怕是不见得，当时在阿耶面前，他就觉得应该让窦轨去，没有支持我，这次去找窦威，还不是顺水推舟的同意。” 这么一说，李智云忽然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 当时，李世民到底和窦威谈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啊。老李之所以这么生气，那是因为关陇贵族们完全不知道‘满足’。他让窦轨跟着平叛，实际上是另外一种妥协，但是没想到关陇贵族根本不买账。同时，老李的另一个想法则是，如果平叛成功，那么首功自然是自己儿子的，和窦轨没关系。如果平叛失败，那么也能让窦轨背黑锅。 这一点，关陇贵族可能看了出来，所以极力破坏老李的打算。 “四哥，舅舅还在外面呢。”李智云低声提醒。 呼啦！ 李元吉一脚踹翻兵器架，“当了婊子还想要牌坊，老子骂的就是这种不要脸的瓜怂！许他做初一，不准老子骂十五啊，狗娘养的贱货，老子骂的就是他。” 李智云默默捂脸，心中悄悄给李元吉点了个赞。 他不得不承认，李元吉是那种敢于说出心里真实感受的率性汉子。 发起疯来，我连自己的舅舅都骂。 李智云很确信，外面的窦轨绝对能听见这些。 事实上，窦轨确实听见了。不仅窦轨听见，杜如晦也听的清清楚楚。 这已经不是指桑骂槐，而是指着鼻子骂‘嘈你麻痹’。 窦轨脸色一阵红白接映，朝着杜如晦拱拱手，“军务繁忙，不招待了。” “窦将军请便。”杜如晦憋着笑意，低头拱手。 抬起头时，窦轨已经快步离去。杜如晦心里暗想，窦轨此来，应是准备安慰李元吉。 不过，现在被人骂成傻逼，心情肯定很糟糕。尤其，对方还是他外甥。 李元吉口吐芬芳，李智云听的津津有味。 看戏吃瓜，这是人类共通的特性。 骂了半个时辰，李智云见他停下，好心送上一杯冷茶，说道：“四哥啊，其实不打仗也挺好。你看看我，留在长安吃香的喝辣的，还时不时能去平康坊过夜，多好。” “打仗，打得不好还会丢命，真不值得。” 李元吉一口喝完冷茶，说道：“我就是气不过，咱们几兄弟，可不止他一个会打仗。他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窦轨被塞进来，就是他的意思。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不想让我们兄弟立功，坏东西！” 李智云心里微微一惊。 不对劲啊，这李元吉怎么对李世民有这么大意见。虽说以前的时候，李元吉和李世民关系不是特别好，但也勉强能说得过去，可是现在，怎么苦大仇深的摸样。 “四哥，我们都是亲兄弟，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哼。”李元吉冷哼一声，“亲兄弟，只有你才这么傻，把他当成兄弟。这次平叛稽胡，怎么也轮不到姓窦的插手，最不济也是你我兄弟二人来。可是，窦轨这个败军之将，居然还能捞到一军主帅，这难道不是某些人的私心么！” “他别以为我是傻子。”说到这里，李元吉一把拉住李智云，“老五，我告诉你，他干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我听人说过，渭北平叛的时候，父亲承诺，攻入长安，封他为世子。” 什么！ 这是真的？ 第28章 大唐 李智云一直以为，所谓封李世民做世子的传闻只是‘传闻’，可是现在，传闻好像不止是传闻。 联想此前李建成支持李元吉出征的事情，李智云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盲点。 难道，老李真的对李老二承诺过？ “四哥，这是别有用心的人在离间我们兄弟，你切不可相信。”李智云敦敦劝解。 李元吉顿时无语，他话都说得这么明白，怎么老五还是一副傻不拉几的样子。 “唉！老五，你说你平时挺机灵的人，屈突通那个老货都打不过你，怎么你现在犯糊涂了！” 李元吉痛心疾首。 李智云正色道：“四哥，我们是兄弟啊。” “罢了，不与你分说。”李元吉放弃说服他，转而提醒道：“反正你小心他，这次平叛稽胡，他可坏了你一份功劳。” 我愿称你为最强搅屎棍，这个时候还不忘搅屎。 李智云道：“四哥，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尽早回长安。父亲可能会在五月登基。” 纵使李元吉再怎么不甘心，他也不敢和老李对着干，只能捏着鼻子，交出虎符，随着李智云返回长安。 临行前，窦轨和李元吉这对舅甥，互相臭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对李智云摆脸色。 四月末，他们返回长安。 紧跟着，宇文化及在江都兵变，杀死杨广的消息传回关中，登时天下大为震动。 虽然老百姓把杨广恨得碎尸万段，但是皇帝到底是皇帝，当皇帝被臣子谋杀，还是让老百姓难以接受。一时之间，宇文化及这个谋反篡位的狗贼成为天下人人喊打的婊子。 老李在太极宫给宇文化及点了个赞，顺便评论一句，‘宇文兄干得漂亮’。 他要代隋，难度在杨广不在杨侑。杨广毕竟做了十几年皇帝，还是有一些人心的，同时也代表着正统。而现在，正统皇帝已经被宇文化及剁了，那么长安的这个皇帝，就显得没那么‘正统’了。同时，这个皇帝也没有什么人心。 如此一来，代隋的事情，水到渠成。 原本老李还在感慨‘天意助关陇不助我’，结果转眼间老天就给他送来一份大礼。 果然，我才是主角。 什么是天选之人啊。 “时机已至！”老李看着四个儿子，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一朵花，“大隋气数已尽！” “恭贺父亲。”四人笑着祝贺。 原本，关陇贵族逼着老李担任总裁，老李非常的不高兴。因为没人想要被逼着做事情。尤其，杨总裁还没死，他李总裁就直接上位，那会让很多老员工看不起他，觉得他心太急，有点不是人。 现在杨总已死，他李总上位，合情合理。 毕竟，杨侑算个什么东西？ 谁愿意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俯首称臣。 李渊扬眉吐气，现在关陇贵族那边要他登基，他随时可以登基，随着杨总的暴毙，大隋有限公司正式宣布破产。而趁机融资，取代杨总的他，将名正言顺的继承大隋有限公司。 当然，前提得改个名字。 “裴寂和刘文静的意思，新朝以唐为国号，承隋制。我觉得不错，你们以为呢？” 你都觉得不错了，我们还怎么以为。 李智云道：“裴使君和刘使君所言，正合阿耶封号，且阿耶乃是由隋杨禅让而取皇位，得正统，明大义，天下群雄莫不臣服。” 李渊笑呵呵的点头称是。 义宁二年五月，皇帝杨侑正式禅让皇位，李渊登基，建国大唐，改元武德，定都长安。 随后，李渊大封群臣，以长子建成为太子，次子世民为秦王，四子元吉为齐王，五子智云为楚王。其余李氏皇族，有功者封郡王。太原元从功臣，封国公。关陇各家，承继祖上爵位。 此外，李渊以独孤震为尚书令，裴寂任尚书右仆射，刘文静任尚书左仆射，萧瑀为内史令，窦威任中书令，窦抗任纳言。六人组成政事堂，辅佐皇帝参赞国政。 可以看得出来，老李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政事堂六相，关陇占一半。此外，窦抗的弟弟窦琎还担任民部尚书，其他的各个重要位置，出身关陇的人士更是数不胜数。 这，正是独孤震和窦威想要的。但是，这却不是李渊想要的。 鲜红华丽的地毯从承天门一直铺设到隋太庙门前，李渊头戴平天冠，身着黑金二色帝袍，仰头挺胸，大步流星走在地毯上。在其身后，仪仗骑士队伍明光铠银光四射，霸气绝伦。 百官早已等候多时，他们向着李渊行注目礼，看着他一步步登上高阶，从隋帝杨侑手中接过玉玺，继承皇位。 作为成年的四子，李智云等人今日亦是身着皇族服饰，身上描绘着锦绣花纹，山鸟鱼虫，头戴羽冠，贵气逼人。 从位置上而言，太子和政事堂六相最接近李渊，李智云等人反而落后一步。 随着李渊举起玉玺和象征着皇帝的佩剑，百官万卒顿时俯首，高呼：皇帝陛下千秋万世，长乐未央，万年万年万万年。 李智云心里暗暗吐槽，不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吗？ 电视剧误我啊！ 紧跟着，老李在上面开始发表登基感言，李智云眯眯眼，阳光有些刺眼，他看不清李渊的表情，而且距离有些远，他也听不清李渊说了啥。 所以，他只能佯装自己听见了，然后时不时四下乱看。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很神圣，但有一些人的表情就很有意思。 比如，他身边的二哥秦王李世民。 二哥的表情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而是介于好与不好之间，却又不是单纯的面无表情。李智云判断，这应该是一种不甘心。 因为，大哥建成被封为太子，老李一锤定音的那种，没问任何人的意见，直接下令敕封。 根据过往的传闻来看，自己的这位二哥很可能真的得到老李的某些承诺。 但是，老李无情，直接选择性遗忘，反手就把大哥给敕封为太子。 暴击啊。 至于老四元吉，这哥们的表情太直接，李智云都不好意思吐槽。那满脸的向往之色，鬼看了都知道这哥们心里在想什么。 嗯？ 李智云目光忽然一顿，他发现还有个人和他一样在四处观察，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封为太子中舍人的王珪。 很快，王珪的视线和李智云接触在一起，俩人都有些惊讶，随后互相点头，错开目光。 第29章 婚事【上】 老李的登基感言大致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用委婉的语气历数前朝炀帝的罪孽，后一部分用惭愧的态度表示自己不想登基，但是奈何群臣推荐，他愿意暂代之，等将来贤人出现，愿意退位让贤。 所以，在聪明人看来，一大串的登基感言和废话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用来迷惑百姓的说辞而已。 李渊巴拉巴拉说了半个时辰，最后宣布，大唐建立啦！ 然后大家高呼‘大唐万年’。 登基仪式举行接近三个时辰，百官站的腰酸背痛，但是，该配合的演出我不能视而不见，只能全程微笑。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杨侑看着李渊，看着百官，看着臣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们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那小子快哭了。” 李元吉闲着没事，瞥见杨侑，笑嘻嘻的对李智云说。 “四哥，我们要引以为戒。”李智云语重心长的回答。 李元吉浑不在意，“合该我李唐代隋。” 这时，一直阴着脸的李世民道：“四弟五弟，民心在谁尚且两说，你我兄弟，要辅佐父皇成就大业。” “皇兄说的是。”李智云立马一副‘受教’的表情，这让李世民颇为受用。 只不过，很快他又不爽了。因为李元吉拽着张脸，冷冷道：“民心自然在唐，这有什么质疑的，不需你说。” 李世民有心教训他，不过这场合，他硬生生的憋住怒气，转过头不再理会李元吉。 待一切事宜举行完毕，李渊在武德殿开流水席，招呼百官大吃大喝。这算是公司的开业典礼宴会，唯一让李智云不适应的是居然没人吹唢呐，这就有点不对劲了嗷。 武德殿内，百官喜笑颜开，推杯换盏，时有大臣向皇帝敬酒，说着吉利话，哄的老李乐的嘴合不上。 吃东西，还是分席，一人一张案几。在武德殿用膳的，不是相国就是大王，最不济也得是一部尚书，或者侍郎。 至于食物嘛，那可就丰富多彩了。名字是个啥，李智云叫不上，不过鸡鸭鱼肉一样不缺，味道也十分不俗。到底是宫廷大厨做出来的东西，不是普通的货色。 就是坐的不舒服。 没有椅子，他们只能跪坐，或者是靠在凭几上。 宫女端着金瓶给李智云添了酒，小心侍候在侧。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这些宫女也都明白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属于李氏皇族。 酒过三巡，老李忽然道：“齐王。” “父皇。” 李元吉笑着站起身。 李渊指着萧瑀，说道：“萧相国劳苦功高，朕深为看重，你可代朕敬他一杯。” 皇帝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同样也被人琢磨在心里。一般代皇帝敬酒的都是太子，再不济也有秦王，可怎么是齐王呢？ 皇帝要干嘛？ 如果把皇帝比作女神，那么百官都是另类的舔狗。他们可能不想追求皇帝，但是他们一定都想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当然，李元吉除外。 他想也没想，给自己倒满酒，走到萧瑀面前。 “萧相国，本王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萧瑀连忙回敬。 萧瑀的身份很叼，但是也很尴尬。虽然他是政事堂六相，但他的‘前科’挺多，而且身份也复杂。 原本，萧瑀是萧梁皇族，后来他姊姊嫁给杨广，他又摇身一变成为隋朝忠实走狗。独孤皇后做媒，给他娶了独孤氏女，他身上又带着一层关陇势力的薄膜。 但其实，他还是江左士族出身。 老李笑着问：“宋国公，朕这个儿子，你瞧着如何？” 李渊刚打进长安的时候，萧瑀以郡降，封宋国公，任民部尚书。在老李登基以后，封爵没变，只不过民部尚书改由窦琎担任。而萧瑀则进为相国。 老李的问题，让萧瑀非常为难。 如果老李问他太子或者是秦王，他会不假思索的说‘人中龙凤’‘天家之子’。就算是问楚王，他也可以说‘英姿勃勃’。 唯独齐王，让老萧感到很为难。 违背良心，他可以说齐王‘才华卓然’。 不违背良心，嗯，那就等于骂齐王傻逼烂货。 “齐王殿下少年英才，不愧是皇室子弟。” 没办法，理解一下，在人手底下吃饭，就得学会说瞎话。哪怕他明明知道李元吉是个拾不上手的废物，他也得笑着夸赞‘齐王牛逼’‘齐王最帅’。 小老板，不舔也不能得罪。 “宋国公过誉啦。”老李笑呵呵的说：“元吉自小便疏于管教，常有异举。朕，对其多有忧愁。” “少年心性，率性而为。”萧瑀附和。 老李见时机差不多，露出森森白牙。 “宋国公，既然你也觉得齐王不错，朕倒有个想法。” 萧瑀心里面顿时预感来者不善。 李渊道：“朕这个儿子，还没成婚，朕听说，你的孙女刚好在长安，朕想与你结个亲家，让你孙女做齐王妃，你觉得如何？” 这一刻，萧瑀大脑一片空白。 他掉坑里了！ 不对，应该是他把自己孙女推火坑里了！ 李元吉是个什么货色，稍微有了解的都知道。说他是纨绔，这个词的深度还不够，得用‘恶霸’来形容。 你能想到的坏事，这家伙全都干过。 把自己孙女嫁给这种人，这不是害人么！ 可当他看向皇帝的时候，对方一双眼眸透露出来的意思简单明了。 要么你同意。 要么你滚蛋。 萧瑀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拒绝，不久以后他一定会被李渊干死。 “谢陛下赐婚。”萧瑀眼泪流了一肚子，笑着答应。 李渊大笑，“好！” 正在啃着鸡翅的李智云楞了好半天，好家伙，他记得很清楚，李元吉的老婆不应该是杨氏么，就是那个后来被李世民霸占的巢刺王妃，隋朝宗室出身的杨氏。 现在，怎么变成了萧瑀的孙女？ 这特么也是自己的锅？ 可是不对啊，他根本就没插手过李元吉的婚姻，这和他有毛的关系，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不对劲！ “诸位爱卿，与朕同饮一杯，祝贺齐王。”李渊高举金盏。 “恭贺齐王！” 百官纷纷痛饮一杯。 反正，嫁出去的是萧瑀的孙女，不是自己的女儿，该哭的人是萧瑀，不是百官。 李元吉倒是无所谓，娶谁都一样，不妨碍他猎色。 第30章 婚事【下】 啪的一声，李渊放下酒盏，目光转向李智云。 这一刻，李智云毛骨悚然，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楚王。” 这特么一摸一样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儿臣在。”李智云硬着头皮站起来。 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老李喷笑，“害！小子，你紧张什么。” “父皇，儿臣没有紧张。”李智云努力的眨着大眼睛卖萌。 老李也没在意，说道：“朕与工部侍郎杨士贵相识于微末，攻陷长安，杨侍郎立有大功，你可代朕敬他一杯。” 闻言，殿内百官顿时心思百转。经过刚刚的事情，他们都有心理准备。李渊让两个儿子敬酒，很显然带着目的。 那么，这个杨士贵很可能就是老李的下一个联姻对象。 李智云欲哭无泪，他又不是傻子白痴，自然猜到老李想干什么。正是因为如此，李智云才想哭。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婚姻做不得主，但是你好歹找一个历史上有名的女人嫁给他。 李元吉老丈人是相国，他老丈人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这差别未免太大了。 这个杨士贵，他都没听过，他只听过张士贵。 “儿臣遵命。” 李智云端着酒，刚转身，一个红服官员就已经站起身。 不用想也知道，那哥们就是杨士贵。 “本王敬杨侍郎。” “楚王请。”杨士贵很顺从的回敬。 李渊站起来，拉着李智云的手，走到杨士贵身边。 “朕与恭仁乃是旧交，曾与恭仁约为儿女亲家。如今他深陷江都，生死未卜，朕一诺千金，决不反悔。士贵，你可愿意代恭仁，与朕结为亲家？” 杨士贵能说什么，能说不吗？ 不敢！ 他是隋朝宗室，观王杨雄之弟，在李唐公司里面，他就像萤火虫一样扎眼。不听李总裁话，丢官是小事，掉脑袋是大事。 “臣愿意代侄儿完约。” “好！”李渊问道：“你家中可有淑女？” 好家伙，你特么连对方有没有女儿都不知道，就直接订婚？ 李智云已经懒得吐槽，他失望极了，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 杨士贵道：“臣有一孙女，正是出嫁之龄。” 李渊大喜，道：“那就约定此事，不可反悔。” “臣绝不敢反悔。”杨士贵忙道。 他心想，楚王虽然是庶出，但是风评远比齐王要好得多，孙女嫁给楚王，总比嫁给齐王好。而且，和皇室搭上关系，这下子能安心的活下去了。 敲定这桩婚事后，老李心情大好，连干三杯酒。 李智云默默吃酒，脸上露出一丝表面微笑。 他在想一个事情，刚刚老李提到的恭仁是谁？ 这个杨士贵又是谁？ 这时，李世民挨过来，同李智云干一杯。 “恭喜你啊智云，终于要成婚了。” 李智云憨憨一笑，“若是未婚妻能有二嫂一半贤淑，我便心满意足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你放心，杨侍郎虽然出身前朝宗室，但他是观王一支，其家风素来严谨。前隋杨恭仁，为人廉正，其弟杨师道亦颇有文采，你未婚妻身为观王侄孙女，想必自然不差。” 我的二哥，你这波强势解说我给满分。 李智云笑笑，端起酒盏，在酒沿凑近嘴唇的时候，脑子忽然炸开。 卧槽！ 观王侄孙女？观王侄孙女！ 玛德，巢刺王妃不就是观王侄孙女吗？ 他霸占了四嫂？ 小丑又是我自己？ 等等，我为什么要用又？ 不对，这算什么霸占，他可不是李世民。 等等，等等！ 李世民？ 李智云脸色猛变，一时之间十分复杂。 草（一种植物）！。 搞半天，原来不仅是他欣赏二嫂，二哥在将来也会欣赏他老婆。 酒菜，它突然就不香了。 “智云，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红？”李世民不解。 “高兴，我是高兴。”李智云连忙喝酒，对李世民咧着满口白牙微笑。 我真特么高兴。 高兴的，想用酒盏砸碎你的头盖骨。 酒宴持续一夜，百官方才渐渐散去。 朦胧云雾。 李智云看见自己成婚了，他老婆那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比二嫂不遑多让。 婚后，夫妻二人虽多有生分，但也相处的十分融洽，情感渐渐升温。 不久之后，他们有了孩子，夫妻感情变得更好。 但此时，李世民突然狞笑着出现，他一把抢走自己老婆，大笑着对李智云说，‘智云，你老婆真不错，借我玩玩’。 玄武门之变爆发，他被李世民一刀剁掉脑袋。 他看见杨氏被李世民玩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李世民一刀一个小朋友。 然后，他看见杨氏给李世民生了个儿子，然后李世民把那个孩子过继给了自己。 当李世民站在自己灵位前，假惺惺的说；‘智云啊，二哥给你过继了个孩子，你不要担心没脸去见先祖。哦，对了，杨氏我一直在尽心的照顾，你安息。’ “安息你妈妈的吻！” 李智云暴怒，大吼一声，惊醒坐起。 满头大汗，浑身湿透，李智云双眼泛起血丝。 是梦么。 窗外漆黑一片，隐隐约约能听得见鸡鸣。 大喘几口气息，李智云一手扶额，屈着膝盖，愣愣的回忆着梦中的事情。 曹！ 小丑难道真的是我自己？ 李智云一阵后怕，冰冷寒意遍布全身。 他一直以来都没去深想未来的事情，玄武门之变，他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现在，无非三个选择。 要么投靠李世民，要么投靠李建成。 或者，两边不靠，做个吃喝等死的逍遥王。将来，李世民要玩兄弟感情，自己就乖乖被他牵出去溜两圈，做做兄友弟恭的样子。 投靠李建成首先被他pass，这位大哥最后可是输给了二哥。 投靠李世民做个吉祥物？ 放在以前他还真想过，可是现在，他不敢赌了。 想起那个梦，他就不寒而栗。 李世民什么人？ 绝世狠人。 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亲弟弟，说杀就杀，不带眨眼的。老李要不是够知趣，说不定也‘暴毙’了。 另外，他堂而皇之的霸占弟媳，后来还想要立为皇后，这人能是一般人？ 自己未来的老婆，可是历史上的巢刺王妃啊。 要是李世民真看上他老婆 那绿油油的憋屈画面，令他想的咬牙切齿。 第31章 选择题 如果投靠李世民，他会不会善待自己？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李智云掐灭。 他脑子里面没有‘忠君’概念，投靠李世民或许一时能活得很好，但自己的命运掌控在他人手里，这让他难以接受。 尤其，他现在还有拼的机会。 下榻，披上一件外衣，李智云走到院子里，看着皎皎明月。微风轻抚脸颊，让他燥热的心安静一些。 心里想着事情，李智云毫无睡意，于是便在院子中走起来，穿过游廊，静静的走着。 这个时候，他要是还能坦然处之，那他是真的没心没肺。 选择题一直都在，只是他刻意回避，始终没有选择。现在，那个梦提醒他，该做出选择了。 而且，夺嫡的斗争，根本不是剿灭王世充之后发生的，而是一开始就存在！ 以他现在的表现，李建成和李世民，必然会将他当作增添势力的筹码，从而进行拉拢。 他能拒绝吗？ “真累！”他一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令李智云一惊。 “谁！” 这时候，李智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偏院。这里是楚王府议事的地方，平时用来给楚王府属官办公用的。 在他的身侧，屋内亮着烛火，隐隐约约有人影在窗布上面闪动。 “是大王吗？”屋内响起杜如晦的声音。 “克明？”李智云一楞，抬头看看天，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杜如晦怎么还没回去。 这时候，杜如晦已经打开门走出来。 “拜见大王。” “你我心心相映，不用多礼。”李智云习惯性的说着肉麻话。 杜如晦对李智云的肉麻话已经免疫，当初被李智云‘请’来楚王府上班的时候，他就经常听李智云说这种让人肉发抖的话。 “你今日没回去？”李智云问。 “是，因为大王封楚王，还有诸多事宜没有处理，卑职与薛收和薛元敬约定，早日处理完。” “辛苦你们了。” 杜如晦问道：“大王可是有心事？” “为什么这么问？” “大王回来时满身酒气，应当好好休息才对，可是大王却没有休息，若不是有心事，不会如此。” 好灵敏的嗅觉，这就是‘杜断’么。 “今日，父皇给我订了一门亲事，不知是喜还是忧。”李智云微微一叹。 应该是喜忧参半，李智云很迷茫。未来老婆是杨氏，好巧不巧，二哥却是李世民。 “大王说的是杨氏女吗？”杜如晦问。 “你知道？” “嗯，听李珍说起过。” 李珍这个大嘴巴，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李智云心里暗戳戳的想着，旋即又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能瞎想。 杜如晦以为李智云的笑容是在感慨自己被当作联姻的工具人，因此开解道：“大王，其实圣人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拉拢各方势力。” 嗯？ 李智云不解，“克明此言何意？” 杜如晦解释道：“大王，你难道没发现么，太子妃出身荥阳郑氏，秦王妃出身关陇长孙氏，未来的齐王妃则出身江左士族，而楚王妃则是前朝宗室女。大王，圣人这是在拉拢各方势力啊。” 这么一说，李智云恍然一惊，他想起来了，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情。 利用四个儿子的婚姻，和各方势力建立联系。太子妃郑观音和秦王妃长孙氏二人，很明显是在和山东门阀以及关陇门阀建立联系，而未来的齐王妃萧氏，楚王妃杨氏，同样代表着一股门阀势力。 兰陵萧氏，江左世家。前朝杨氏，代表着前隋的残余势力。 老李这是想全都要啊。 这么想着，李智云忽然有些不爽。因为李建成他们老婆背后的势力貌似都比他要高大上，只有他未来老婆代表的那股势力，好像是老李施舍一般的拉拢。 如同，老李把自己当作工具人，用来安抚拉拢前隋旧臣。 这就是差距么。 李智云心里暗暗的想着。 杜如晦接着道：“所以，大王切不能坏圣人的计划。” 李智云有些想笑，他为什么要坏计划，他只是不舒服而已。不是针对未来的妻子，而是那被摆弄的命运。 “克明，你说得对。” 对啥对，我就是分析一下。杜如晦一脸懵，他都没说什么。 李智云忽然道：“克明，以前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开解过本王。” 杜如晦一笑，幽默道：“大王每月的钱粮给的那么足，属下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闻言，李智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大王，婚事定在何时？” “父皇登基不久，诸事繁多，暂时定在年终。” 杜如晦若有所思道：“如此，属下和薛收以及元敬，倒有时间给大王准备。” “无妨，届时宫中会有人来帮忙，你们不需劳累。”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过往的时候，杜如晦虽然在楚王府上班，但是大抵属于到点打卡上下班的那种，不问到他，他几乎很少会参与事情的分析。 这次，他和李智云之间的距离倒是拉近不少。 二人说了很多的事情，最后，李智云忽然说道：“克明，你怎么看待秦王。” 没有称呼二哥，这立即让杜如晦心中一凛。 “大王为何这么问？” 李智云看他一眼，心知自己还是有点操之过急，遂拍拍他肩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齐王和楚王的婚事，长安百姓听说以后最多图一乐。不乏部分人为萧瑀的孙女感到惋惜，居然要嫁给齐王这个禽兽。李元吉到底有多禽兽，这一点李世民最清楚。 自来到长安以后，李元吉没少在长安惹是生非，不是今天调戏女子，就是明天喝酒打猎横冲直撞。作为京兆府尹，李世民多次警告规劝，但是效果都不大，李元吉依旧我行我素。 为什么李元吉和李世民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恶劣，就是因为随着身份的提高，二人言行的冲突。 李世民要善待百姓，可李元吉从不把百姓当人。单单这一点，便让他们无法和睦共处。 而且，李元吉一直非常反感李世民巴拉巴拉的唠叨话，总觉得二哥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所以，小青年叛逆期，越和他对着干，他逆反心理越重。 李世民不准李元吉强抢民女，李元吉就偏偏这么干，气的李世民把事情告诉李渊，然后老李抓住李元吉一顿斥责。 就这样，李元吉越来越不爽李世民。 所以，他渐渐让自己在太原的名号响彻长安。 第32章 交锋 对于楚王的婚事，长安百姓议论较少。因为李智云一直表现的中规中矩，他既没有秦王那样出彩，同样也没有齐王那样混蛋。而且，李智云的未婚妻也只是没落的前朝宗室，没有什么爆点，没有什么看头，所以大家议论的比较少。 很难想象，千年以前，百姓们在茶棚里面喝茶吃糕点，聊着朝廷大事。有个别愤青还会骂一些大臣是王八蛋，跟人沾边的事情是一样不干。 万年县。 ‘工部尚书武士彟强伐桑林，为铸矛杆，百姓多有怨怼’。 李智云看着杜如晦写完，接过小册子翻看，上面记录着不少的百姓言语，以及地方官吏在民间风评。 不久前，李智云被老李封为‘关内道采风使’，任务是深入民间查看民意，主要是想看看百姓对唐朝怎么看待。 采风使一般还有另一个任务，给皇帝物色美女。历史上李世民的采风使就看中了郑氏女郑婉，想要将其送入宫中，结果采风使马尿喝多了，没搞清楚人姑娘都订婚了，闹了一个乌龙，让李世民险些下不来台。 老李当然不会让儿子找小妈，因此压根没提找美女的事情。 当然，老李登基之后已经彻底放飞自我，短短一个月左右，宫里面的美女就多了十几个，甚至薛收的族妹也被老李收入宫中。这辈分乱的，李智云满肚子槽没地方吐。 尹小娘子要不是早被他收入府中，只怕‘尹德妃’已经开始在老李身边崭露头角。 只能说好色这个传统，老李和几个儿子一样。 不愧是父子。 “克明，你写的还挺委婉。”李智云目光从武士彟那一页离开，笑着调侃。 作为原始股东，李渊登基之后，武士彟官至工部尚书，封应国公，在长安也算是一号人物。 不过，人一旦有权，就会忍不住谋私。所谓伐桑林铸造矛杆不过是对外的说法，真正的原因其实是武士彟在万年县圈地。 “桑梓大宗，非同小可，多少百姓指着桑树养家糊口。”杜如晦说道：“这罪名可不小。” 桑树是平民百姓不可多得的自然财产，桑果能吃，桑叶能养蚕，蚕宝宝能吐丝，丝能熬成线，制成丝绸贩卖，这是百姓一项收入。家家户户，再穷的也会在院子里面种植桑树。 “就怕父皇不会放在心上。”李智云轻抿茶水。作为老李的铁杆心腹，这点小差错，老李不会拿武士彟怎么样，顶多警告他。 杜如晦将笔收好，看着茶棚里面的人，叹道：“我只是在做我能做的事情。” “克明有济世之心。” 喝完茶水，李智云便没有在万年县停留，他要在月内跑完关内道的各个郡县，整理资料送给老李，行程很是紧凑，没工夫在一个地方久留。 不过，李智云前脚刚离开万年县，后脚老李的使者钱九陇就追上李智云。 “楚王殿下，陛下让您立即返回长安。”作为晋阳元从功臣，钱九陇功劳不小，目前封郡公，担任左监门中郎将，常随李渊左右。 “钱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李智云问道。 “西秦薛举来犯，兵锋已至安定。” 大流氓薛举还是不服老李占据长安的既定事实，在老李称帝以后立马带着几万马仔要来抢地盘。 老李一听这还得了，他这皇位还没捂热呢，丫的这时候就来挑事，分明是不把他李渊当一回事。 据说，当晚老李夜宿薛婕妤寝宫，折腾了大半宿。 听说此事之后，李智云只能跟着钱九陇返回长安。 武德殿内，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楚王李智云，政事堂六名宰相纷纷在位。 “众位爱卿，薛举兵进安定，扬言打下长安，要朕授首，何人可替朕分忧啊。” 李渊脚底下踩着地图，木杖指着安定郡，神色非常不爽。他这登基还没多长功夫，姓薛的来搞事，分明就是故意的。 独孤震神色傲然道：“陛下不必担忧，薛举不过逞一时之威，其麾下兵力虽众，然则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我军出动，必能歼灭此獠。” 这是属于关陇股东的骄傲，他们根本没把薛举这种货色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薛举和占山为王的瓦岗土狗没什么区别。 这话听着舒服，老李笑着应和两句。 窦威道：“陛下，薛举来犯，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拿下薛举，稳定陇西。” “朕也是这么想的。”李渊目光流转，落在李建成身上，“太子，你以为呢？” “回父皇，儿臣以为窦相国所言甚是。” 大流氓来挑事，那就干他丫的。不过，关于主帅的选择，却让李渊犯了难。 独孤震举荐窦轨，不久前窦轨从稽胡那边浪了一圈回来，成功干掉闹事的蛮子，重回朝堂。 所以，独孤震的理由很恰当，让窦轨戴罪立功，从什么地方跌倒的就从什么地方爬起来。窦轨不是第一次输给薛举么，这次就让他戴罪立功。 老李当然不干，军队这玩意能交给别人么，怎么可能。 作为老李的基友，裴寂第一时间明白老李心中想法，立即拱手道：“陛下，臣以为，秦王能征善战，当为主帅。” 此言一出，李建成立马甩去一记暗眼刀。 老李很高兴，他要的就是这个。紧跟着，他又看向刘文静，“爱卿以为呢？” 刘文静瞥了一眼太子，拱手道：“陛下，秦王确实合适。不过臣私以为，齐王殿下亦可从旁协助秦王殿下，平叛薛举，如此，当可万无一失。” 李智云眉毛微微一抖，好家伙，这都能扯上齐王，这什么意思？ 他可不记得李元吉和刘文静的关系有这么好。 老李思忖片刻，显得有些纠结。自己儿子自己能不清楚么，李元吉能当大任吗？ 不过，如果只是从旁协助，这应该没问题。 独孤震和窦威对视一眼，显得有些踌躇。秦王李世民担任主帅，他们貌似并没有什么借口反驳。 不过，独孤震还是不愿意放弃，紧跟着推举窦轨为行军总管，追随秦王平叛。 对此，老李欣然答应。有了上次的教训，他打算和关陇股东交流的时候好好的拉扯，不能直接全盘否定，要迂回。 从始至终，李世民未发一言，不过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都在说明一件事情。 除了我，还有谁能打？ 还有谁！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没办法，李老二不久前还给薛举开瓢，打仗能力这方面没人能质疑。 唯一让李老二不爽的就是他要带着李元吉这个拖油瓶去打仗。 第33章 拖油瓶 李元吉也很不爽，他其实也不想跟着李世民捡漏，但是看见太子哥哥投来的眼神，他只能说道：“父皇，儿臣一定会帮助二哥，拿下薛举。” 独孤震一脸的不爽，这尼玛的还在举荐主帅，你们姓李的什么意思，就这么决定了？ 不把我当人？ “陛下，臣以为可让左仆射担任行军长史，辅佐秦王，如此才是万无一失。” 刘文静一惊，他就说一句，独孤老贼这就恨上了他，这不科学啊，明明是裴寂那个老货提议的，你不攻击他，为什么找我麻烦？ 李建成显然也没想到独孤震突然会对着刘文静发难，立马开口说道：“刘相国要处理政务，怕是不宜前往军中。” “太子说的对。”李世民立马跟着附和。他可不想自己打仗的时候身边跟着一双眼睛。 尤其，这双眼睛还不属于自己。 李智云瞥了一眼独孤震，看看太子和刘文静，又观察李世民，心中大抵有数。 不过，这时候他还是做一个泥塑人为好。 武德殿，水深得很啊。 独孤震给窦威一个眼神，后者不得不站出来，言道：“刘相国经验老道，出使突厥亦能功成，此番若有刘相国相助，想必定然会马到成功。” 成你娘！ 淦！ 刘文静心里问候一百遍独孤家十八代女性祖宗。 他出使突厥能成功是因为知己知彼，但现在他对大流氓薛举一无所知，让他跟过去打仗，这不是在折磨他？ 最毒妇人心啊！ 不对，独孤震和窦威是狗男人。 “陛下，臣” 刘文静话没说完，李渊立即拍板，“就这么决定了，刘爱卿为元帅行军长史，辅佐秦王平薛举。” 我曹！ 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李建成和李世民脸色都很难看，不过他们养气功夫还是有的，很快就隐去面色。 只有李智云一脸懵逼，老李你什么意思，大老远把哥们叫回来就是为了当个听众？ 采风使不重要是不是，不能给你找小老婆你要换人是不是。 李智云满肚子牢骚想喷李渊，想想还是算了。 随后，李渊下令，以李世民为大元帅，刘文静为长史，李元吉、殷开山、刘弘基、盛彦师、屈突通、庞玉、窦轨等八位行军总管随行，起兵四万征讨薛举。 吩咐完毕，李渊看向李智云。 “智云，巴蜀各郡，有心归附我大唐，朕已下令，封李孝恭为山南道招慰大使，经略巴蜀。你负责率领本部两万兵马，辅佐孝恭拿下山南道各州。” 唐初官方，对地方的称呼还是以前朝的‘郡’为主，但是李渊已经开始着手重新划分地方范围，改‘郡’为‘州’。 山南道指的是古益州的部分地区，包括汉中一带。 搞半天，原来是让他去打巴蜀。 “儿臣遵命。” 这算是个好消息，那两万寄放在李神通名下的嫡系兵马又能重回掌控。 原本，他还担心李神通会吃下他的兵马，现在倒是能名正言顺的取回来，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虽然李渊说是让李智云为副，帮助李孝恭，但其实从任命就能看出来，老李在儿子和侄子之前，很明显偏向儿子。原因很简单，李孝恭麾下只有一万人，李智云却有两万人，谁主谁副，一目了然。 武德殿议事散去，黄门侍郎温大雅传达诏令，朝廷的战争机器再度运转起来。 “二哥，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没休息好。” 殿外，李智云忧心的看着李老二，关切之情，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大唐好弟弟’。 “昨夜心忧薛举，没休息好，智云不用担心。”李世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旋即提醒道：“智云，你和孝恭取巴蜀，要切记小心山南蛮人，对其可剿抚并用，以安其心，如此山南方能安定。” 话音方落，李元吉阴阳怪气道：“智云，二哥说的金玉良言你可得牢牢记在心里，一刻也不准忘记，不然，山南道诸州，你和李孝恭怕是拿不下。” 要是手里有板砖，李世民觉得自己大概率会一砖头砸死这个臭弟弟。玛德，净给自己添堵。 他实在懒得和这个沙雕斗嘴，想起这沙雕居然是行军八总管之一，李世民忽然觉得肾疼。 当他看见太子和刘文静走出来，不仅是肾疼，现在他感觉自己胃都疼。 好累，感觉不会再爱，怎么给人开瓢也这么不顺心。 他觉得自己一个能打十个薛举，但是老李偏偏觉得他一个人不行，必须带着李元吉这个混不吝的拖油瓶捡漏。 他恨啊！ 伸手拍拍李智云肩膀，李世民微笑道：“拿下山南道，二哥给你接风。” “多谢二哥。” “孤也准备给你们接风呢。”李建成走过来，说道：“世民，智云，元吉，待你们归来，为兄扫榻相迎。” 不用了，让大嫂扫榻相迎就行。李智云偷偷更换概念，旋即说道：“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和孝恭拿下山南道。” 李世民寒暄两句，告辞而去。 看着李老二背影，李元吉冷冷道：“咱们弟兄可不如他能打，怎么做都要他来教，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说完，他又不爽的看向李建成，“大哥，你为什么要让我跟着他打仗，我一个人不行吗？” 还真不行！ 李建成和李智云同时在心里补充。 “元吉！”李建成不满的瞥他一眼，身为大王，心里藏不住话，这怎么行。 臣不密，失其身。 李建成觉得自己要好好的教导李元吉，慢慢的改造他。 三兄弟在路上聊了一会儿，李建成很大方的向李智云表示，只要有困难，随时找他解决。 对此，李智云自然又是一番道谢。 骑着马返回楚王府，他脑子里面却在回想武德殿发生的事情。从今日发生的事情来看，太子和刘文静似乎走得很近。至于李元吉貌似也在靠向太子，啧啧，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矛盾，其实是一日一日积累的。 李建成表面温厚，内里子却十分精明。他已经意识到李世民的崛起对他而言会是挑战，所以，开始防备了。 李元吉，是分功的，也是太子扶持给李世民的对手。 第34章 东宫议洛阳 在唐初的宗室将领中，李孝恭算得上一号人物，虽然干萧铣的时候有摸鱼的迹象，但是其自身亦有才华。他比李神通、李孝基那两个逗逼牛逼得多。 目前李孝恭身上仅有一个左光禄大夫的荣誉官职，不过老李对这个侄子很够意思，追封李孝恭爸爸李安为西平郡王。这就等于在暗示李孝恭；大侄子，好好干，叔叔有奖励。 山南道招慰大使，就是李渊给大侄子的立功机会。 李孝恭得知楚王李智云将会同去山南道的消息，隔日立即拜访楚王府。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还有李道宗。 虽然李孝恭比李智云和李道宗大上十几岁，但他和李道宗的关系很不错，而李道宗又和李智云玩的很好，所以这次过来拜访，自然就拉着李道宗一起。 工具人李道宗无所谓，他不在意这个。 双方见面，自然是一番没有营养的寒暄废话，不过这中间有李道宗穿针引线，谈话十分流畅融洽。 “其实，我也想去前线，留在千牛备快要疯了。”李道宗灌一口酒，显得颇为苦闷。 李孝恭长得人高马大，就算是跪坐，腰杆也挺的笔直。他听见李道宗的牢骚，笑着道：“你还是等等，圣人怜你是东平王唯一子嗣，想好好栽培你。” 老李追封李道宗爸爸为东平王。 “我又不是不能打仗。”李道宗把玩着酒盏，搓着牙花。 现如今大唐初立，天下群雄割据，正是立功之时。虽然李渊看重自己，但是不好好表现，估计以后在宗室里面也没什么地位。 “这次去山南道，你怎么没找父皇请命？”李智云问。 “我说了，但是圣人不同意。”李道宗显得颇为苦闷。 到此，三人也没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山南道的事情。这也是李孝恭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商议如何拿下山南道各州。 虽然山南道，即汉中一带，没有什么割据势力，但是当地的郡县长史都是隋朝旧人，若是一味强压也不好，得迂回婉转。老李让李智云和李孝恭带兵过去，这属于大棒。 有大棒，自然有萝卜。 “长安令独孤怀恩和并州长史窦静，会和我们一起去。”李孝恭说。 果然！ 先前李智云就在奇怪，按照他的记忆，李唐拿下巴蜀根本没费任何功夫，所谓的动兵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历史上，李渊称帝以后，巴蜀很快就投降了。 这其中的猫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独孤怀恩，窦静，这两个人可不是去镀金的。真正计较起来，这两位才是这次山南道之行的主角。 巴蜀一带，关陇门阀势力极大，有关陇的独孤氏和窦氏亲自去游说劝降，事半功倍。 这俩人身份也是不俗，独孤怀恩是老李表弟，窦静是相国窦抗之子，完全够分量。 当然，李孝恭提起这个，自然不是简单的提醒。 “殿下，巴蜀路远，是否要好好照顾这二位？” 李智云摇摇头，“这二位可是常去巴蜀，应当是他们照顾我们。” 明白了，李孝恭点点头。 “不过，山南道蛮人众多，我们要护卫他们安全，免得出现意外，那样我们可不好向独孤相国和窦相国交代。” “殿下说的是。” 东宫。 黑夜深深，李建成独坐窗边。在他身后，几道人影浮现。 “殿下。” “你们来了。”李建成回过头，招呼他们坐下，又命人奉上茶水。 “洛阳战事如何？” “回殿下，王世充联合段达等人扶持越王杨侗登基，招安李密，使其攻打宇文化及。”韦挺将一封密信送上。 李建成看完之后，冷笑一声。 “这李密也不过如此，显而易见的驱虎吞狼之计，他竟也上当，亏得父皇十分警惕此人。” 杨广死后，李渊登基，身在洛阳的王世充、段达、卢楚等人也不甘落后，他们扶持越王杨侗登基，是为皇泰帝。但瓦岗土狗太过凶悍，还有江都的宇文化及，这都是极大的威胁。 因此，卢楚等人经过一番商议，打算招安李密，用李密来对付宇文化及。原本他们都觉得李密应该不会答应，但是万万没想到李密居然答应了。 是的，当时已经重重包围洛阳的李密，答应皇泰帝的招安。 于是，洛阳的皇泰帝派遣使者前往瓦岗，承认李密的魏公，又封他为太尉，尚书令。 反正，这些虚名不要钱，能哄李密去打宇文化及，洛阳朝廷官吏都不在乎。 韦挺道：“也不知李密是怎么想的，前段时间卑职得到消息，李密将洛阳包围的水泄不通，在这个时候，他居然放弃攻打洛阳，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师傅怎么看？”李建成看向一位老人。此人名叫李纲，素有名望，江湖人称太子杀手。 咳咳，后半句是几十年后的事情。 李纲和陆德明，这俩人天生克太子。李纲克死前隋太子杨勇，克死李建成，后来又克死李承乾。 陆德明好一点，不过他教导的南陈太子陈叔宝现在被隋唐两代皇帝挂在耻辱柱上，用来教导儿子。后来，陆德明也顺便克死李承乾。 李承乾哭晕在厕所，他的老师都是杀手。 李纲归顺以后，老李封他做礼部尚书，太子詹事，现在是李建成的心腹。 “李密想要大义名分。”李纲人老成精，一眼看穿李密想法。 “詹事此言何意？”在他身边的李瑗忙问。 李瑗也是宗室出身，他爸爸李哲和李孝恭爸爸李安是亲兄弟。目前李瑗担任刑部侍郎，和李建成关系甚密。 李纲道：“瓦岗虽然势强，占据中原，势力横跨大河大江，但身份始终是乱匪，不得百姓承认，不被世家认可。李密投靠洛阳朝廷，是想要借机改变身份，为将来掌控皇泰帝做准备。” “王世充数败于李密之手，李密骄傲自大，认为自己可以取代王世充，所以才会效忠皇泰帝。等李密打败宇文化及，王世充与其必有一战。” 闻言，李建成恍然大悟。 别看李密很强，手下马仔很多，但是地方的郡县官吏根本不承认他。就算他占据大片土地，手底下那些底层官僚也不认可，经常阳奉阴违。 这一点，当初李君羡请荥阳郑氏子弟效命李密被拒就能看出来。 李密要改变这个尴尬，就必须要改变自身的表面身份。 第35章 秦王征薛举 正统大义这个东西，有的时候没有用，可有的时候又很有用。比如李密，虽然瓦岗土狗厉害，造反的抠脚大汉都拱手喊大哥，但老百姓觉得瓦岗土狗就是土匪，不承认他们是义军。 更何况，地方的世家门阀，更是看不起李密。在门阀眼中，李密就是个沙雕，用来逗乐子的。 可如果李密投靠皇泰帝，身份就能迅速转变成朝廷重臣。然后，他就能学习老李，干历代造反头子最喜欢干的事情，禅让。 别小看这个看起来像个笑话的程序，百姓就吃这一套。 老李要是直接宰了杨侑登基，那就等于宣布他和隋朝没有半毛钱关系，等于拱手将正统让给洛阳。 没有正统，那就没有‘自古以来’。 李瑗听闻，问道：“若是王世充和李密交战，我们可否趁机袭取洛阳？” “不可。”说话的是太子中舍人王珪，“眼下我朝已和西秦相争，且兵马一分为三，一守太原，二进陇西，三下巴蜀，如若此时东出潼关，胜负尚且两说。” 李瑗道：“有何不可，我们大可等王世充与李密两败俱伤，在兴兵攻打洛阳，到时王世充也好，李密也罢，断不能阻挡我军。” 李建成抬抬手，制止二人谈话。 “西秦之危，乃是当务之急，此时是无法兴兵的。太原龙兴之地，不可丢失。巴蜀粮仓，事关朝廷根本，亦不能放弃。攻打洛阳，还需静候时机。”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打洛阳很有机会，但是关中未平，还不是时候。在这件事情上，李建成还是能拎得清轻重缓急的。 李建成对李瑗道：“孤已向父皇请命，推举你去安抚山南道诸州，你此去一定要配合楚王。” 不得不说，老李对李氏子弟没话说，只要稍微有点能力的，基本上都给机会立功。 “太子放心，我一定照办。” 此时，韦挺道：“殿下，卑职有一事不解。” “何事？” “楚王亦通军阵，为何不推荐他去剿灭薛举？”这是韦挺不能理解的，李元吉能打，但是他脑子比不上楚王。这一点，韦挺相信太子能明白。 李建成沉吟道：“智云虽然有些谋略，但毕竟年纪尚幼，还有待成长。”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刘文静为什么要推荐元吉去。 李纲瞥一眼韦挺，淡淡道：“圣人独断，此事不必节外生枝。” 闻言，韦挺笑笑沉默。 此去巴蜀拓土，李智云麾下的两万嫡系兵马得从李神通嘴里逃出来，这让李神通颇为遗憾。不过，他还没不要脸的不给，只是在送别李智云的时候，嘴里面念叨着‘此去相州，无兵不可啊’。 李智云冷笑不已，就你这个傻逼，给你十万人你也打不过窦建德。 宗室大混子莫过于李神通这个沙雕，打窦建德输，打刘黑闼输，打徐圆朗的时候，要是没有李世民兜底，估计李神通还是输。 当然，这是几年后的事情。现在老李对他的几个堂弟，族弟，李神通、李神符、李孝基、李叔良等人还十分信重。殊不知，他的几个弟弟都是报废产品。 重新拿回兵权，李智云立即任命谢叔方和段志玄为左右统军，杜如晦为行军长史，薛收为记室参军，薛元敬担任记室功曹。 现在，他也是开府建衙的大王，手中有四品以下的任官权力。不过这个权力需要老李点头，和后来李世民的天策上将完全比不了。 但，人要学会知足。 临行的前几天，李元吉要随李世民去征讨薛举，于是上门找李智云吃了顿饭。 虽说是吃顿饭，但大多数时间俩人都在喝酒。然后李元吉就开始话里话外的吐槽某些人，不过他没明说，李智云自然也不会直接问。 出征那一日，老李亲自相送。 李智云在人群中，目光格外注意刘文静。这位老兄的脸色差得很，不是因为天热，而是心怒。 太子李建成多加安慰，刘文静脸色这才稍微好转。 随着战鼓鸣动，李世民一马当先，率领八位行军总管，数万大军缓缓离开长安城。 百姓夹道相送这种场面，李智云完全没有看出来。哭泣的妇女童子，他倒是见到不少。 关内这些年也不平静，当年杨广想要干死关陇贵族，于是动了歪脑筋，三征高句丽，把大量关陇子弟送去辽东送死。在关内百姓看来，打仗就等于死亡。 不管是给杨广打仗，还是给李渊打仗，都是如此。 送走李世民，李渊也没停留，直接返回皇宫。这天气越来越热，老李对后宫的留恋程度也越来越深。 李智云记得自己阿娘万贵妃说过，宫里面有女人怀孕了。 李渊在登基后，追封正妻窦氏为太穆皇后。楚王生母万氏，封为贵妃，代领六宫事宜。 想来，不久以后，他就会多几个弟弟妹妹了。 正想着事情，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楚王殿下。” 回过头，发现正是杨士贵。 “杨侍郎。” 杨士贵笑着问道：“明日佳节，可否请殿下上门一叙？” 佳节？ 李智云正奇怪明日是什么节日，谢叔方在一旁提醒是七夕节。 情人节？ 联想杨士贵的身份，李智云心中大抵有数。 “也好，过段时间本王将去巴蜀，应当上门与侍郎一叙。” 得到李智云答应，杨士贵连忙约定时间，表示会备好酒水。 送走李智云，杨士贵默默叹息。其实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上不得台面，只是他也没有选择。 前隋文帝说自己是弘农杨氏出身，然后弘农杨氏就变成了宗室家族。可关键是杨坚小老板和弘农杨氏屁关系没有，如此倒也罢了，只是更让人无语的在后面。 杨坚和杨广两代老板，他们脚踢关陇贵族，拳打山东士族，弘农杨氏就是他们手中的板砖，专门用来砸人。 砸人，免不了溅一脸血。弘农杨氏的两代家主，杨素和杨玄感都被大隋的两位老板当作御用打手，因此得罪了不少的关陇贵族和山东士族。 现在杨老板完蛋了，他们这些弘农杨氏背负着‘前朝宗室’身份，外加和各个门阀的仇恨继续存活，难受的没地儿哭去。 想要活得好，杨士贵只能让自己和李唐皇室绑定。 第36章 七夕 杨士贵府宅位于升道坊，靠近延兴门，同时也靠近曲江池。别以为靠近曲江池风景好，实际上每到下雨天，第一个被淹的就是升道坊。没办法，老李带着小弟打进长安城，土匪进村，好地方都被划拉进碗里面，哪轮得到杨士贵挑三拣四。 这里和崇仁坊的楚王府肯定比不了，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住房。 七夕这一天，长安到处都飘散着石楠花的气息，发情的男女躲在草垛里面互啃。路过的李纲看见这一幕，大骂斯文扫地，然后写折子给李渊，希望圣人制止这股不正之风。 老李当天没看见奏折，因为采风使带回来几个胡女，说圣人好学，想要学习异族语言。 听说，当夜烛火一夜未熄。 李纲气的抓住李建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敦敦教诲，阿巴阿巴说一大堆废话，核心意思就是；小老板，你以后当家作主，一定不能助长歪风邪气。 天公不作美，这一日下起瓢盆大雨，更给了狗男女们在室内深入交流感情的机会。 李纲看着大雨，蹲在角落画个圈圈诅咒斯文败类。 马蹄溅起水珠，谢叔方极度无语的看着水过马腿的升道坊。 长安居然有这种鬼地方，这是认真的？ “大王，前面被淹了。” 车帘掀起，李智云看着变成‘河流’的升道坊街道，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到了龙宫。 “叔方，你确定我们还在长安吗？”李智云幽幽道：“一日千里是，咱们是不是在江南。” 我的大王，这个时候您还开玩笑。 “大王，现在怎么办？”谢叔方无视自家大王的冷笑话。 由于距离杨府已经不远，李智云便让阿珍阿强带着人先回去，他和谢叔方直接走过去。 刚下马车，下半身就被泡在水里。 这特么是认真的？ 修长安的时候难道没通下水道？ 李智云觉得自己很尴尬，今天是去见未婚妻的，结果弄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邋遢。 一行人抵达杨府。 哦豁，杨士贵带着一家子人在门前等候，早已淋成落汤鸡。年纪最小的那个八岁小男孩，完全就是在水里游泳。 双方相见，颇为尴尬。 杨士贵自己也没想到忽然就来了大暴雨，然后日常被水淹的升道坊直接沦陷。 为了缓解尴尬。 李智云说；‘曲江池要扩建了’。 杨士贵说；‘水是上流堵住的’。 好特么尴尬，好想回家。 还是杨士贵的妻子卢氏有眼力见，连忙命人带着李智云去换一身衣裳。 偏厅。 “玉娘，此子如何？”杨士贵一边用干布擦着脸，一边问老婆。 对这个问题，卢氏一度想锤杨士贵两拳，这刚见面，话没说两句，谁知道此子如何，她又不是看相的。 卢氏沉吟道：“看面相，倒也正派。” “那可不是，圣人四子，除却太子和秦王，便属楚王最有风采。害，多亏圣人第一个为齐王求亲。”杨士贵感慨之余又有些庆幸，虽然齐王身份更高一些，但那家伙风评太差，而且长得不好看。萧相国这次也是栽了，想到这里，杨士贵蚌埠住了，发出一阵鸡贼的低笑。 卢氏无语，想起什么，招呼侍女嘱咐两句，而后那侍女匆匆而去。 “你做什么呢？” “没什么，让月娘见见她未来夫君。” 杨士贵点点头，惆怅道：“月娘自小孤苦，若是楚王能待她好，我也算是对她死去的父亲有个交代了。” 卢氏生有两子，长子杨福目前在同州担任朝邑县令。次子杨誉早年病逝，留下一女，便是李智云未来妻子杨氏。 房中，两名杨府侍女送去衣裳，替李智云换下湿衣。 一女戴着面纱，动作颇为迟钝。不过，其身材曼妙，面部朦胧之间可见其姿色不俗。 艹，现在一个侍女颜值身材都这么高吗？ 果然是万恶的封建主义。 李智云有些奇怪，唐初的女子貌似没有轻纱掩面的习惯，论开放程度，唐初绝对高的一逼。 毕竟，吃醋吃醋，房玄龄的老婆敢直接把李老二送上的‘毒药’一口闷。 这还不算什么，以后李智云还有个妹妹，直接和侄子偷情。好巧不巧，这个侄子就是杨师道的儿子，算起来，和李智云未来老婆还是堂兄弟姐妹。 当然，和房玄龄那个名传千古，绿帽大王房二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哥们真是‘好丈夫’，老婆跟和尚啪啪啪，他给人看门。 就俩字，牛逼。 “这衣裳还挺合身，是杨侍郎的？”李智云看着身上的白色玄纹长衫，觉得做工手艺还真不戳，不比宫中尚服局的绣娘差。 戴面纱的女子眨眨大眼睛，偷笑道：“阿郎何来这般身样。” “你胆子挺大的嘛，敢揶揄你家主人。”李智云打趣。 似是发现自己失言，那女子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给他理顺身上衣裳。 “就这样，赏你的。”李智云随手送去几粒金豆子，带着谢叔方前往偏厅。 另一个没戴面纱的侍女说道：“娘子，你做的衣裳正好合身唉。” 戴面纱的自然就是李智云未婚妻杨氏，先前她得到祖母卢氏消息，说未婚夫已经登门，让她去瞧瞧。 杨氏胆子也是大，直接扮作侍女过来。 当然，李智云眼更瞎，这点蹊跷都没看出来。其实，李智云心中虽然奇怪侍女戴面纱，但是完全没想过未来妻子会扮作侍女偷看他。这种玛丽苏剧情，李智云觉得只有电视剧才会有。 正常人，谁会这样玩。他还以为这是杨府婢女的个人行为艺术。 然而他忘记了，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唐玄宗时期，唐人妇女奴婢追求潮流，玩烟熏妆，吓坏不少人。再说，杨广以前还用丝绸绕树，李智云觉得杨士贵身为宗室，家里面的侍女有独特个性很正常。 “哼，赏你的，少说话。”杨氏将金豆子塞给小侍女，顿时让小侍女眉开眼笑的闭嘴。 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转道的游廊，杨氏默默一叹。 再度和杨士贵见面，卢氏眼前一亮，她可是知道李智云身上穿的衣裳是谁做的。让她惊讶的是，居然正好合身。 奇了怪了，月娘之前可没和这位楚王殿下见过面。 难道，这二人真的有缘？ 杨士贵混到老就是个工部侍郎，这还是老李要拉拢前隋旧臣赏赐的，可见他能力匮乏。 是故，李智云和他聊天的内容大多避开朝堂，只论闲杂文学。杨士贵能侃，侃的李智云都不知道怎么接。原因无二，这人崇拜魏晋风流，张口闭口就是玄学。 大隋亡的不冤啊。 “智云可要尝尝仙丹？” “不用不用，不敢夺人所好。”李智云连忙拒绝。 开玩笑，他还想多活两年呢，没事吃什么水银啊。 瞎扯了大半天，卢氏便让人去请杨氏来和李智云见个面，吃个饭，一起赏花不对，是赏雨，顺便交流一下感情，如果能拉拉小手亲个嘴，倒也无妨。 结果，杨氏说自己病了。 李智云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他猜测，要么是杨氏害羞不敢见他，要么是对这门婚事有抵触。 第37章 整理内务 卢氏前往闺房去寻孙女，见面便问她怎么不去相亲，不对，是问她为什么不去见未来老公，是不是不满意。 杨氏羞答答的说未来老公出手阔绰，她不好意思。 然后卢氏就奇怪，出手阔绰不好吗，以后娘家的弟弟妹妹就指望你送钱买房娶媳妇。 紧跟着，杨氏就把自己胆大包天的伪装事说出来。 没办法，不想社死。 虽然戴着面纱，但是那只能糊弄鬼，刚刚见面，李智云一定能认出来。 卢氏再度无语，让你看看未来老公，不是让你胆子这么大扮作侍女去糊弄他的。 “你打算怎么办？日后成亲，你们总是要相见的。” “成亲再说。”杨氏低头，嫩葱一样的手指缠来缠去。 卢氏又问：“你可满意？” 这话怎么能问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杨氏羞答答的点点头。 李智云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不说一见钟情，她心里倒也没有如何抵触。 “满意就好。”卢氏松口气，就怕孙女不喜欢，以后嫁过去玩三国演义。 这年头，强摁牛头喝水，造成的悲剧婚姻不是一两件。 虽然，大家都不能反抗。 李智云见不到未婚妻，自然不会和杨士贵继续唠嗑，随便找个理由就告辞。 离开升道坊的时候，天晴了。 李智云心想，要是见到未来老婆，配上天晴，寓意倒是不错。只可惜，自己没那个福气，也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 能被李老二看上，怎么也不会差。 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楚王府。 因为要准备去和巴蜀本地的帮会动刀子的关系，杜如晦和薛收还有薛元敬三人正在整理楚王府内务。 这一次，李智云准备带杜如晦和薛元敬过去，让薛收坐镇楚王府总管事宜。对这个安排，薛收没有意见。 杜如晦也习惯了楚王的指派，如果不出意外，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楚王套紧了。仔细想想，杜如晦发现自己也不反感，楚王为人平易近人，虽然经常说肉麻话，但是为人不肉麻。 算是个好老板。 “殿下，王府进项有些入不敷出。”薛收拿着账本交给李智云。 薛收说的进项，自然不是王府的日常开支，而是关于兵士遗孤赡养的事情。 王府的财政分成两块，内务交由尹小娘子打理，这一块主要是人情往来，王府的吃喝拉撒。别说，尹小娘子虽然出身普通，但是妙在会精打细算，而且受李智云影响，没有那么奢侈，王府内务一直都有盈余。 薛收负责的主要是用于对外，也就是嫡系兵马的那一块。李智云手底下的两万嫡系兵马，虽然有朝廷赡养，但是府兵制，注定李智云这个军头要好好的和兵士维系感情。 所以，除却朝廷发放工资，李智云也经常给自己手底下的小弟马仔们包个大红包赏赐。 “缺口有多大？”李智云翻看账本。 “两千吊钱。” 够精确的。 一吊钱和一贯钱说法不一样，但意义一样，都是一千文铜钱用绳子串起来。 以现在后世的购买力来说，目前一吊钱大约价值两千左右软妹币。等天下太平，购买力还会上涨。 不过，铜钱得用老李铸造的开元通宝。由于前隋的五铢钱目前还在市面上流通，一时间无法收回，所以开元通宝还没有大面积铺开，只在长安流通。 但，新朝的钱总归更值钱。现在大家都认开元通宝，五铢钱贬值的很快。 “内府还有圣人赏赐的五百两黄金，应该足够堵上缺口。” 李智云这个楚王的工资可不高，不足以用来打赏马仔，主要的财政来源还是老李的赏赐以及战利品分配。 这么一说，在一旁算账的尹小娘子不干了。 “阿郎。”她撅着嘴，满脸不高兴。 李智云捏捏她柔嫩的脸蛋，“听话。” 再怎么不情愿，尹小娘子也没拒绝，只是生着闷气，带着李珍和李强去搬运黄金。 薛收道：“主要是抚恤和安家所用，此番甲兵尽出，不少士兵都无甲胄兵器，还需武装。” 府兵制，兵器马匹都要士兵自备。 目前关内已有一百三十多府，这些士兵闲时农耕战时撕杀，耕战合一。 李智云要保证战斗力和生存率，自然要尽力武装这些马仔。毕竟这些人都是跟随他晋阳起兵的老卒，不能亏待。 “你放手去做，钱不够就来找我。” “是。” 一直忙到次日，薛收三人这才将事务整理完毕。 “这是尹娘子给大家熬的鸡参汤，都来尝尝。” 汤里面放了辽东山参，绝对的大补汤。李智云担心给他们三个补过头流鼻血，所以人参没有多放。 已经因为补过头，流过鼻血的杜如晦看着香气喷鼻的参汤有些犹豫。 “克明，怎么不喝？” 杜如晦迟疑道：“大王，这次会不会流鼻血？” 上一次也是尹娘子送的参汤，结果给他喝的流鼻血。 这话尹小娘子就不爱听了，没好气道：“不喝算了。” 她可是按照阿郎的意思熬了两个时辰，这人不喝拉倒。 杜如晦尴尬一笑，连忙端起参汤。尹小娘子可是大王的贴身侍女，将来必然要被大王收入后府，自然不能得罪。 李智云道：“放心，这次山参没有多放，不会让你流鼻血。” 用完参汤，李智云又和三人做一番整理，这才敲定出征程序。 由此，他准备进宫禀报老李，可以干了。 老李得到李智云的消息，嘱咐道：“此去巴蜀，一定要盯住独孤怀恩和窦静，你明白吗？” “耶耶的意思是？” 李渊立在窗前，看着不远处新纳的才人，淡淡道：“巴蜀素来富裕，粮秣充足，关陇人士，在巴蜀多有田地。” 李智云秒懂，躬身道：“耶耶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行事。另外，独孤怀恩和窦静的动向你要注意，他们见过谁，你要记在心里，回来告诉朕。” 好家伙，007李智云？ “儿臣明白。” 李渊一笑，拍拍他肩膀，“智云，好好做事，回来朕有重赏。” “为父皇大业，儿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胡说八道。”老李罕见的温和道：“卫王已经走了，为父就你们几个儿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不久前，李玄霸被追封为卫怀王。 “是。”李智云‘感动’道。 放心老李，你马上就要化身播种机、打桩机，给我们几兄弟在短短几年内添上十几个小弟弟。 第38章 那一夜 和老李聊了一会儿，李智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满头大汗，七月份的天真不开玩笑。 作为皇帝，老李是个会享受的，让人取来深井冰，冰块里面放着金瓶，瓶子里面是美酒。 父子俩人连干几杯，李智云看着冰块，忽然想起什么。可就在这一瞬间，老李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问道：“智云啊，此番出征，钱粮可够？” “粮食倒是充足，只是有的府兵甲胄不全。” “唉，这也难怪，关内多战，已被前隋掏空元气。眼下大唐府库尚且不够充盈，委屈你了。” “不委屈，精锐兵马甲胄都十分齐备，父皇不用担心。” 李渊颔首，嘱咐道：“巴蜀之地，事关大唐粮秣生产，你此去切要认真行事。” “儿臣明白。” 老李阿巴阿巴像个八婆一样说着废话，李智云明知没有营养还得做出‘受教’姿态，装的可真累。 事了，李智云跟着老李去后宫，陪母亲万贵妃用膳。席间，万贵妃多次提及婚事，让他早去早回。 对此，李智云自然是满口答应。 离开皇宫，李智云回到楚王府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把宇文儒童从渭河那边叫回来。 目前水泥已经有一定进展，混泥土还在摸索配比，宇文儒童接触这些以后，好像打开新世界大门一样，天天抱着水泥睡觉。 “大王，何事？”宇文儒童匆忙赶回来，脸上还有未褪的水泥痕迹，看起来颇为狼狈。 “先喝茶，喝完再说。” 宇文儒童喝完茶，李智云方才道：“水泥那边你继续跟进，不过我现在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做。” “请大王吩咐。” “第一，去找一些擅长制造摸具的工匠。第二，我会让人给你一笔钱，你去给我囤积一些灰糖、果浆、羊奶。” “灰糖？”宇文儒童一楞，不解道：“大王，那东西要来何用？” 唐初的灰糖没经过处理，只是简单从甘蔗里面取出来，食用虽然有点甜，但是很涩口。一般而言，人们吃的很少。 因为不受欢迎，所以便宜，价格贱。基本上十几文钱就能买一斤灰糖，就这还没人买。 “这你不用管，我会让人在渭河工坊那边开辟一间仓库，专门用来放这些物资。” “卑职遵命。”虽然搞不懂老板的想法，但宇文儒童还是满口答应。 反正，他现在是楚王府工曹，就是干这个的，没区别。 “关于摸具样式，我会明日将图纸交给你，记住，一定要保密。” “遵命。” 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李智云砸砸舌头，显得有些忧郁。 渭河工坊那边的第一批新茶已经投放市场，但是貌似并不受欢迎，大家还没有察觉到这种泡茶的美味，目前的收益一般般，只有一些脚夫和车把式在买。 是故，收益不多。 这次要不是钱不够，以及天太热的关系，李智云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要搞另一项收入。 不过，硝石这玩意可得找个大矿才行。 思索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自己貌似搞错重点了，囤积灰糖简单用来制作哈根达斯是不是有点浪费？ 或者，自己回忆一下，先把白糖弄出来？ 嗯，这个可以有。白糖或者冰糖，以目前的条件弄出来没有大问题，主要就是其中有些程序需要细究，比如结晶的过程要把控一下。 味精那玩意得用到玉米，目前是无能为力。不过白糖倒是可行，这玩意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大家都爱吃。 想到这里，李智云心头一热，额滴亲娘嘞，这是要发啊！ 一座座小金山仿佛正在向他招手。 爱了爱了。 “大王，你的下巴。”宇文儒童在一旁默默提醒。 李智云抹掉口水，轻咳两声，“暂时就这样，你速速去替本王办妥此事。” “遵命。” 玛德，要不是马上要去巴蜀扫平当地帮会，他真想现在就开干，这年头皇帝也缺钱，谁能不爱钱呢。 等等，巴蜀？ 李智云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真想仰天长啸，大喊一声，‘天意助我’！ 王府拿出五百两黄金支援外府，尹小娘子心疼好长一段时间，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在李智云耳边埋怨，俩人耳鬓厮磨的时候也是在说，弄的楚王殿下很没有乐趣。 “本王过几日就要去巴蜀，你不想和本王好好说说话么，怎么净说这些。” “阿郎可是要爱妾身？”尹小娘子顿时眨着大眼，媚态十足。 论姿色，尹小娘子自是不差他人，身段也好，尤其是眼睛，格外的勾人。 “你说呢？”李智云掐着她的柔软嬉笑。 虽说尹小娘子早被李智云收入府中，但是由于外事繁忙，李智云一直没和她深入交流，试试深浅。 这一次要去巴蜀，他也是难得有空闲。 该办的事，还得办。 想起这女人是尹德妃，一股莫名的刺激让李智云激动不已。 “阿郎，爱我。” “爱你！” 那一夜，世间少了一个翩跶少年，多了一个男人。 那一夜，世界少了一个怀春少女，多了一个少妇。 折腾一宿，初经人事的尹小娘子抱着一块落红白布羞涩的不敢看人。 当然，身体的酸麻，背部的无力，以及不可言述的疼痛，也让她无法起床。 “你好好休息，本王让人来服侍你。” 李智云瞧着小娘子嘿嘿一笑，穿上衣袍，招呼婢女进来服侍尹小娘子。 “过些日子，本王会进宫向阿娘讨一个孺人给你，到时本王离开长安，王府内务，你可便宜行事。” 孺人是亲王妾的一个官方身份，有这个，就是楚王的侍妾。没这个，那昨晚的事情就是一夜情。 李智云也明白，他要是离开长安，府内得有个人能处理事情。尹小娘子是目前唯一人选，谁让他没王妃呢。 当然，这不意味着尹小娘子可以在王府随心所欲，因为王府还有其他的管家。 尹小娘子自是喜不自禁，有这个承诺，她才算是勉强摆脱奴婢身份。 “多谢阿郎怜惜。” “好好休息，你身子弱，要多修养。”李智云坏笑着说。 尹小娘子脸颊酡红，似是想起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昨夜，她可是尽力配合楚王的各种姿势，累人自是不用多说，不过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就是回想起来，不免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姿势太玄学，不好意思说。 第39章 小动作 大概在几百年前，有个叫司马错的猛男，一通嘴炮把张仪干的像个傻逼。 张仪可是当时七国第一嘴炮＋二流子＋顶级祖安大佬。大胃（魏）王和大厨（楚）王都被张仪骗的像个买了菠菜的沙雕君主。 张仪当时对秦国老大说；咱们先拿韩国孙子开刀，然后再去割掉蜀国土老帽的肉。 司马错说张仪傻逼，大王千万不能这么干。 然后，俩人在秦王面前阿巴阿巴疯狂互怼。最终，司马错把张仪干趴下，秦国老大最后决定，先干掉蜀国土老帽。 之所以说这个事情，那是因为巴蜀这块地盘被秦国拿下以后，大秦正式搭乘芜湖航班起飞。 有这块粮食造血基地，自秦惠王以后，大秦的狼狗们才能疯狂对外输出。 后来关内又搞了郑国渠，秦国不仅能打还能抗，续航能力堪比装备六个大天使的瑞兹。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秦国出关，对着关东六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脸滚键盘，四个技能疯狂甩脸不怕缺蓝。 大家翻看秦史，上面通篇说着两字；‘巴蜀’！ 虎踞关中而不取巴蜀者，傻逼也。 当年曹老板就是没打下巴蜀，被一个编草鞋的和耕地的恶心了十几年。 老李当然不是傻逼，大叼丝宇文泰搞关中本位制的时候，巴蜀的地位就相当于‘陪都’。历代关陇各家对巴蜀的控制都十分严密，从不敢掉以轻心。 换谁也不能放弃这块生产粮食的大宝贝地盘。 杨广嗝屁之后，巴蜀这块地方名义上还打着隋旗，实际上各郡太守都在观望。 望啥？ 望老李！ 老李要是对巴蜀没兴趣，或者是没能力拿下巴蜀，他们立刻就会开始互殴。 有那么一句话，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 就这块地盘，因为地缘和外界隔绝，经常乱的一笔叼糟。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 七月中旬，唐帝李渊任命楚王李智云为山南道讨捕大使，率领李孝恭等人，并三万大军，自陈仓散关入凤州，正式进攻巴蜀。 嗯，老李地盘没拿下先给地盘改了名字。 唐朝叫凤州，隋朝叫河池郡。 李智云也不想两个名字来回叫，但是官方文件用凤州，底下的马仔们还是习惯叫河池郡。 无所谓了，都一样。 这次除却他和李孝恭过来，还有独孤怀恩和窦静，以及李孝恭两个镀金的小老弟，李瑊和李环，还有李孝恭的堂弟李瑗。 理解一下，老李太照顾宗室子弟，一有机会就给他们镀金。 大军在三日内下凤州，随后顺沮水南下，进入汉水，杀入梁州。 梁州，即汉中一带。 不得不说，老李改名还没古人叫的好听。 汉中可以说是巴蜀的桥头堡，同时也是小巴蜀，这块地方是盆地平原，产粮丰厚。 有独孤怀恩和窦静两个人打前站，梁州百牢关守将直接投降喊李渊爸爸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智云乐得清闲，平素就是负责善后，整理降卒，或是任命刺史官吏，顺便给老李发电报说哪儿哪儿被拿下了。 如此咸鱼的楚王，让独孤怀恩有种错觉，这他娘的是来度假的？ 感情他和窦静累死累活，一个一个去劝说官吏投降，你楚王，山南道讨捕大使，就是来看戏的？ 作为老李表弟，李智云表叔，独孤怀恩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楚王殿下，不能一味做咸鱼，得出份力！ “殿下，南郑周边山中多有蛮人盗匪与南郑守将王德发勾结，还需谨慎一些。” 年纪不小的独孤怀恩，看起来颇有威严，一副干练摸样。 “表叔所言甚是。”李智云义正言辞道：“若无表叔替智云筹谋，焉能进军至此，表叔请继续。” 独孤怀恩眼角抽搐，你踏马的说话能不能把鸡腿放下，你脸上的表情和你动作完全不匹配啊！ 啃一口香喷喷的鸡腿，李智云抬头发现独孤怀恩盯着自己手中的黄金脆皮鸡，他顿时犹豫道：“表叔，只剩这一只了，你要是想吃，我让叔方进山给你打几只回来？” 我还以为你要把这一只给我。独孤怀恩闭眼，睁眼，气压丹田。 “殿下，老夫在说正事。” “唔，本王知道。”李智云道：“表叔放心便是，本王已经派叔方进山打猎了。” 谢叔方？ 独孤怀恩一怔，他倒是忘记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楚王府左三统军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天前，王德发拒绝投降的时候。”李智云把鸡腿啃完，鸡骨头丢在火堆里面，拍拍手站起身。 “应该快要回来了。” 两个时辰后，谢叔方抓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野人归来。 “大王，此人便是当地蛮族首领孙华。” 所谓蛮族只是蔑称，南蛮南蛮，官方都这么叫。至于这个蛮人到底属于那个族，谁管这个，马上都是大唐子民，在乎这个干嘛。 “本王问你，为何对抗天朝大军？” 孙华摇头晃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要抵抗的也是你们，要抓的也是你们，你们是最有道理的。” 我亲爱的朋友，你前半句让我听的心烦，后半句让我听了意味深长。 不待李智云说话，独孤怀恩上前两巴掌打晕孙华。 “呸，胡言乱语，来人！拖出去斩了！” 帐内没人动，都默默的看着李智云。 玛德好尴尬，独孤怀恩老脸发紫，对着李智云道：“智云，此獠不杀，不足以平梁州。” “要杀？” “得杀！”独孤怀恩点头。 李智云点点头，“那就交给表叔处理。” “好。”独孤怀恩一喜，连忙抓着孙华出去砍头。 杜如晦笑道：“一个蛮族首领，却有如此正统的汉名，倒也是奇了。” “聪明人给他取得呗。”李智云一笑，扭扭脖子，骨头咔咔作响。 “殿下为何不和那个聪明人聊聊？” “他太聪明了，显得本王很笨。”李智云幽幽道。 闻言，杜如晦蚌埠住了，捂嘴盒盒盒偷笑。 谢叔方嘟囔道：“什么聪明人笨蛋，明明是大王让我跟着独孤修德去抓人的。” 嗯？ 此时帐内投来三道死亡视线。 对不起我错了，谢叔方惭愧低头。 李智云哼哼道：“叔方啊，你这个嘴巴管不住啊。” “卑职知错。” 杜如晦收回视线，警告道：“谢将军，此言不可再说。” 谢叔方连连点头。 第40章 折磨打法 独孤家作为大族，年轻一辈当然不止独孤怀恩一人。当年皇帝老丈人专业户，美男子独孤信什么不多就儿子多，所以他后代自然也多。 独孤修德就是其中之一。 “王德发那边你不能再去了。”独孤怀恩看着对面的小老弟，语气十分凝重。 “为什么？”独孤修德一双眯眯眼皱成一条缝，“不是说好了在梁州多待些时日，让利州巴州那边的人做好准备么？” “因为你暴露了。” “什么？” 独孤怀恩将孙华被抓的事情说出来，接着道：“不能小看这个李智云，他一路上虽然没个正形，但是心眼多。若是谢叔方没有跟踪你，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抓住孙华。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孙华手底下的人已经有李智云安插的探子，你若是再去联系，李智云一定会抓住我们的把柄。” “他威胁兄长了？” “那倒没有。” “哼。”独孤修德冷哼一声，“李渊都拿我们没有办法，何况一个黄口小儿，兄长是不是太过担心李智云了。” 独孤怀恩觉得小老弟有点猖狂过头，李渊虽然是在他们扶持下登上皇位，看起来确实还是那个穷屌丝，但毕竟已经是皇帝，掌握着数十万兵马，名义上的大唐共主，怎么能当傻逼看待呢。 “修德，不可对圣人口出狂言。” 独孤修德撇撇嘴没有反驳，实际上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他看不起那个沙雕。独孤家在周、隋、唐三朝都是外戚，对皇帝没有平头百姓那样畏惧。 “最近你不要外出了，南郑的王德发，让其自生自灭。” “那李智云怎么办，他既然看出蹊跷，会不会和李渊禀报？” 独孤怀恩略作沉吟，而后摇摇头。 “没事，他没有证据。再者，孙华已死，死无对证，就算活抓王德发也没用。” “但愿。”独孤修德紧跟着道：“那利州巴州那边要怎么办？何时派人过去？” 独孤怀恩哼笑：“放心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李智云心眼多，但是他打仗就不一定，没有我和窦静助他，你觉得他能赢么。” 说起这个，独孤修德顿时嘿嘿一笑。 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他能干什么？ 窦静年纪比李智云大一些，做事稳重，讲究一步一个脚印。相比较独孤怀恩的心眼多，窦静在李智云眼里属于老实人。 细较起来，俩人是同辈人。窦静的弟弟就是襄阳公主驸马窦诞。 “殿下打算如何攻破南郑？”窦静骑着马，眺望远方的南郑，询问身前的楚王。 前些时候，他本该和独孤怀恩一起去劝说王德发投降，但是独孤怀恩突然告诉他，王德发有贰心，不可轻入南郑。对此，窦静心中虽有疑虑，但也不敢拿自己性命赌博。 “长史以为呢？”来自楚王的反问。 到底是谁先问的，还讲不讲先来后到？ 窦静暗自腹诽，旋即道：“南郑高大坚固，不宜硬攻。” 净说废话，谁踏马会拿头撞冰冷的城墙，你以为我傻逼啊。 “长史所言甚是。” 所以，你踏马倒是告诉我准备怎么打南郑啊。窦静心里暗戳戳的想着，楚王肯定是拿南郑没办法。 南郑虽然易守难攻，但对于李智云来说却完全不是。若是王德发背后有一个巴蜀国本地帮会撑腰，李智云说不定得打电话告诉老爸，巴蜀本地帮会不好摆平，要摇人来开瓢。 但问题是，王德发背后有个屁的人，他就一座孤城坚守，装什么逼，没挨过打是。 “长史莫急，本王已有腹稿。” 你有个屁的腹稿，就会装逼，要不要给你一把扇子，让你spy南阳耕夫？ 当然，窦静是个文明人，不会在心里想到这些，他顶多就是腹诽李智云是个嘴强王者，强行装逼，关内人称瓜怂。 翌日。 谢叔方率领一万唐军在南郑城下，百步以外，大摇大摆的摆各种造型，那摸样像极了方唐镜。 你来打我啊笨蛋！ 嘿，我又跳进来了。 我又出去了。 你打我啊笨蛋。 窦静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折磨人的打法。平康坊的小娘子顶多露半个球一条大腿，给钱就能爽一把，这可比平康坊的小娘子还要折磨人。 唐军在弓箭射程以外，又在南郑守军视线以内。 整日里啥事不干，就是操练。疯狂的操练，大吼，跑马，扬尘，树旗。 王德发一开始对此一脸懵逼，搞不懂唐军这什么意思。 打又不像打，撤又不像撤。 他很烦躁！ 原本按照剧本，他应该在独孤怀恩的劝说下痛哭流涕，跪地北拜唐帝，说自己是个大傻叉，不该有眼无珠，对抗天朝大军。然后李智云出场，一番虚情假意，俩人心满意足的接受对方。 南郑和平交接，皆大欢喜。 可特么不久前独孤怀恩送来消息，孙华被抓住砍了脑袋，楚王李智云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大恶霸，他不接受投降！ 王德发很震惊，这特么和之前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我特么就是个npc，你让我打小boss什么意思？ 独孤怀恩很抱歉，说李智云是个神经病，想拿南郑的人头煊赫自己的武功。 当时王德发就信了，为啥信呢，因为他和孙华就是这么干的。孙华出蛮子，他拿人头，然后朝廷的赏赐两人各一半，这流程他太熟悉了！ 于是，他很慌。 这尼玛唐军三万人，武装到牙齿。他就一座南郑孤城，打个屁啊。 他问独孤怀恩能不能跑路。 独孤怀恩说不要害怕，李智云就是个废柴二代，全靠他爸爸才能当上山南道讨捕大使，你只要坚守一两个月，到时候李智云打不下南郑，我会亲自来招降你。 王德发表示很淦，愉快接受。 然后，他就看见唐军在射程以外疯狂摆poss。 姓李的，你特么什么意思！ 唐军不仅是白天操练，大晚上也疯狂操练，喊杀声震天，搞得王德发一夜不能安眠，生怕唐军袭城。 但是，唐军没有。 没想到，唐军在外面吼一夜，南郑守军神经绷紧一夜，啥事也没有发生。 第41章 就硬拖 好贱！ 王德发顶着黑眼圈，恨不得拔刀捅死那个素未谋面的贱人李智云，问问这个王八蛋为什么要打得这么贱。 “你们盯着，老子去睡一会儿。”王德发一拍墙垛，吩咐身边同样顶着黑眼圈的马仔。 “遵命！” 王德发回府刚躺下，甲胄都没来的卸，马仔匆匆来报；唐军貌似要攻城！ 不得已，王德发只能忍着困意再度冲上城头，然后他就看见在弓箭射程边缘疯狂试探的唐军。 这特么是要攻城？ 几只零星的箭矢落在地上，段志玄嘿嘿一笑，挥舞着马槊像个猴子一样大吼。 他身后的几千唐军也像个喜剧演员，疯狂横跳跑马，就是不进攻。 折磨！ 这么折磨到午时，段志玄回去恰饭，轮换的谢叔方带着兵马在城下开始修筑防御工事，那摸样，大有一举进攻的意味。王德发无奈，只能招呼马仔们放箭。 但是唐军在射程以外，根本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一连好几日，唐军就是不进攻，疯狂在城下制造各种噪音，以及要进攻的假象，折磨的南郑士卒寝食难安。每当他们要吃饭或者休息的时候，唐军这时候肯定来骚一波，然后快速后撤。 王德发算是看出来，李智云根本没打算攻城，他就是要折磨死自己。 可偏偏他还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这是不是李智云故意玩的花样，等自己放松警惕，他直接攻城。 这么贱的打法，不仅王德发无语，窦静也十分无语。 聪明人都能看出来，楚王这是摆明要心战。 折磨，拖延，折磨，拖延，再折磨。 有人要问了，唐军自己不折磨吗？ 还真不折磨，唐军没有进攻压力，李智云也没让他们限时破城，反正每天就是日常操练，放开嗓子吼，谁会觉得这是折磨。 反观南郑守军，他们守着一座孤城，没有援兵，没有后勤，再加上唐军天天这么折磨，这才是真的心力憔悴！ 南郑守军自己都搞不明白，守着南郑有什么意义。 进入第六日，唐军终于开始有动作，他们的骑军出动，张弓搭箭朝着城头就是一轮急速射，然后快速撤退。刚刚抵达城头的王德发还没看见唐军大纛，就看见溜的不见踪影的唐军骑兵留下的烟尘。 艹！ 王德发大吼，气的不行。 “将军，这是箭上附带的纸片。” 王德发接过纸片，看见上面是劝降书，里面许诺种种好处，要南郑守军去当大唐顺民。 玛德，他原本就准备当个大唐良民，现在看见这份劝降书就像是吃屎一样难受。 可他还不能投降，因为独孤怀恩要他坚持守城。 “传令下去，命所有人上交纸片，不准私藏，违者立斩！” 这种事情，不是禁止就能禁绝的，总有一些人私藏。南郑马仔一看纸片上的内容，顿时觉得我艹，好有道理！ 他们又没有效忠的君主，守着一座孤城，还被唐军日夜折磨，不如投降算逑！ 当夜，李智云正在吃饭，顺便跟杜如晦讨论汉中一带的风土人情。 “如此说来，汉中倒有几处铁矿。” “不错，靠近毂水一带，有几座前朝开发的大矿。” “值多少咳咳。”李智云压下对小黄金的渴望，把饭扒拉完。 不多时，谢叔方来报，有十几名南郑守军前来投降。 “好好安顿他们，明日让他们上去劝降。” “遵命。” 杜如晦笑道：“殿下的计策已有成效。” “这算什么计策，欺负小孩子而已。”李智云一点也不得意，南郑就是孤岛，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小孩子？”杜如晦不解。 李智云叹道：“是啊，小孩子闹脾气，咱得陪他玩玩。” 王德发是傻逼吗？ 这个问题貌似不需要多问，王德发和老李家又没有深仇大恨，他也没有需要效忠的朝廷君王，他为什么不愿意投降？ 他头铁？ 不，他根本就没有头铁的资本。 他要自己创业？ 他创个屁，就南郑这块地方，他拿头赢大唐啊。 思来想去，江户川智云觉得，只有一个可能，王德发背后的人不想让他投降。 不久前，孙华可是被灭口了。 杜如晦是何等的聪明人，立刻就明白老板的郁闷。 “殿下打算怎么做？” “克明，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做？” 我尼玛你问我？ 这种踏马的事怎么能说出来，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杜如晦又不是嘴上没把门的八婆，当然讳莫如深。 “殿下神目如电，一定早有打算。” 李智云斜睨他一眼，“克明啊，前言不搭后语，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杠上了是，杜如晦抿抿嘴，低声道：“殿下不若再和独孤使君商议商议，看看能不能劝降王德发。” 商议个屁，狗日的给老子增加游戏难度，为什么要装孙子。 “来人，去请独孤使君过来。” 闻言，杜如晦一度觉得自己是楚王的饭后糕点，专门用来把玩消食的。 不多时，独孤怀恩踏步而来。 双方略作寒暄，李智云直接道：“表叔啊，如今南郑守军已有投降迹象，表叔不如再走一趟南郑？” 靠，你搞的我很没面子，还想我去南郑给你收小弟？ 所谓没面子，是指孙华那件事。独孤怀恩相信，李智云绝对看出了什么猫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追究。 按照正常剧本，他应该立即承情。但问题是，他是大唐皇帝的老表，连老李都不怎么重视，何况李智云这个黄口小儿。 “大王，王德发若是愿意投降，绝不会苟延残喘至今，他心有死志。” 王德发要是听见这话，绝逼一刀劈了独孤怀恩的臭嘴。谁特么怀有死志，杨老板没把老子当人，老子对谁怀有死志？ 给脸不要脸，这是你说的，淦！ 李智云心想老子都这么给你脸了，你特么给脸不要脸是。 “好，本王要活捉这个王德发，问问他为何要对抗大唐！” 李智云豪气云干的表态。 独孤怀恩撇嘴，南郑城内有独孤家留下的粮仓，王德发完全可以凭借城池坚守几个月。 几个月打不下南郑，看老李到时候怎么打你屁股。 小屁孩！ 第42章 楚王不足为虑 折磨王李智云很快就让独孤怀恩知道他要怎么打南郑。 日上三竿之际，投降的南郑士兵拿着铁皮话筒，朝着城头疯狂输出，讲述投降唐军的种种好处，各种福利张口就来。什么底薪三吊钱，提成拿一倍，逢年过节集体旅游，大红包等等等，让人听了两眼发红。 便是李智云听了都觉得自己真特么的是良心老板。 “楚王殿下说了，每隔五天休息两天，让大家回家和婆娘睡觉，俸禄一个子儿不少，有田免赋，无田赏田！” 艹，这文案哪个王八蛋写的，这么露骨，这么没有涵养。 于是杜如晦告诉他，是薛元敬写初稿，士兵们自由发挥。 别说，效果出众。 当晚又有几十人投降。 但李智云知道这还不够，于是当夜，唐军在折磨多日以后，正式开始发动远程火力打击。 火油罐在投石机的帮助下砸在城头，火光瞬间弥漫而起，烧的南郑守军人心爆炸。 原本他们就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现在火油出手，南郑守军心态瞬间炸裂。 抵抗？抵尼玛，投降！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王德发深知这么继续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他打算走最后一条路拼一把！ 投降！ 是的，他真不觉得自己干得过城下的三万唐军。硬拖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干一场还是死路一条。 除了投降有一线生机，王德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继续活下去。 不久后，李孝恭找到李智云，说王德发出城投降了。 这着实让李智云没想到，他以为王德发这个马仔准备来个鱼死网破拼一把，没想到他这么没骨气。 “好，准备进城。” “王德发怎么办？”李孝恭问。这段时间他可是亲眼目睹李智云怎么折磨南郑守军的，这尼玛还能这么打仗的，好贱的打法。幸亏李智云是自己人，这万一要是敌人，能把自己恶心死。 “抓起来，严加看守，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否则立斩无赦！” “是。” 王德发投降的消息传入独孤怀恩耳中，让他直接气的砸碎三只大碗，晶莹剔透的米饭洒了一地，让人看了心疼。 “没骨气的东西！” 一旁的独孤修德道：“照李智云这种打法，换成谁也坚持不住，何况孤立无援的王德发。” 他一直觉得独孤怀恩有些小孩子气，就为了给李智云一点难堪，导致他们现在陷入两难的境地。 “要找到王德发，不能让他泄露我们的事情。” “那南郑的粮仓怎么办，里面还有几千副盔甲没有转移。”独孤修德说。 淦！ 独孤怀恩这才想起来，南郑拖这么久没拿下，独孤家在里面的粮秣甲胄还没有转移。 “我去拖住李智云，你速速进城，找到我们的人转移物资。” “是。” 唐军进入南郑，李智云把事情丢给李孝恭和窦静，让他们全权负责处理南郑的事情。 然后，他就去找王德发。 这几日，王德发过的胆颤心惊，原因无二。他一面担心李智云那个神经病拿自己人头向唐帝邀功，一面担心独孤怀恩找人干死自己。 总之，过的很苦逼。 碗里的饭菜很香，但是王德发完全没胃口。 碰！ 铁牢门打开，唇红齿白的少年带着一大批人高马大的糙汉子走入牢内。 “起来！”谢叔方大眼一瞪，王德发手里的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开个玩笑，他当然不是被谢叔方吓唬的，而是因为看见了谢叔方身后，黑着脸的独孤怀恩。 独孤怀恩想要拖住李智云，让南郑的政务累的李智云没时间找王德发。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屌人咸鱼的让人无语，进城就把各种事情丢给李孝恭去干，自己在城内到处闲逛找人喝茶。 玛德，这人行事风格完全不着调。 “你就是王德发？”李智云开口问道。 “罪将正是。” “为何不愿投降？” 单刀直入，问的王德发小心脏顿时一停，他下意识抬头看向独孤怀恩，却发现后者狠狠瞪他一眼。 “回禀楚王殿下，罪将在城内胡作非为，多有欺压百姓，担心殿下会会” “担心本王秋后算账？” “是。” 借口找的不错，李智云又不是瞎子，王德发和独孤怀恩的小动作他不是没看见。 “那为什么后来又投降呢？”李智云又问。 尼玛，你打仗折磨人，问话也折磨人是。 王德发欲哭无泪，他怎么摊上这么个苦主。 “楚王殿下，罪将有罪，乞请殿下饶恕罪将一命。” “饶命？”李智云冷哼，“若是你此前投降，本王不仅会饶恕你一命，还会对你委以重用。但是现在，这话你留着和圣人去说。” 王德发一楞，这特么不对，你不是要拿老子人头去邀功吗？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独孤怀恩，后者又瞪他一眼。 “对了，你在南郑这么多年，可知道前朝的铁矿在什么位置？” 话一出口，独孤怀恩原本悬起来的心顿时放下。 他原本已经对李智云刮目相看，觉得这小子虽然小鸟没长毛，但是打仗折磨人有一手，而且还有些小聪明。 但是刚刚的问话彻底暴露李智云的心性。 贪财！ 贪功！ 他记得很清楚，老李可没让李智云找什么铁矿，这绝逼是他自己临时想出来的。 哼，李智云不过尔尔。 “知道知道。”王德发忙不迭点头。 李智云给杜如晦一个眼神，后者会意。随后，李智云带人离开，留下杜如晦记录铁矿位置。 走在路上，独孤怀恩忍不住道：“大王，王德发阴险狡诈，若是要押送长安，路上一定要小心。” “哦，表叔有什么看法？” “独孤修德做事素来妥帖，不如让他亲自押送王德发前往长安，如何？” 李智云‘大喜’，拉着独孤怀恩的手，亲切道：“表叔真是智云的智囊啊。原本智云还在苦恼此事，却不想表叔已有对策，真是让智云感动不已。” 手拿开！独孤怀恩笑眯眯道：“智云，我们是一家人，表叔岂会不帮你。” 帮你麻痹，少给老子搞事。 “那就麻烦表叔安排了。” “唉，不麻烦，不麻烦。”独孤怀恩满口答应。 心里，对李智云又轻视几分，觉得这小子就是个没眼力见的小垃圾，不足为虑。 第43章 爷这是要发啊 次日，独孤修德率领一队人马，押送王德发前往长安。而独孤怀恩则继续留下，帮助李智云摆平山南道各州。 与独孤怀恩预测的大差不差，得到王德发告知的铁矿位置，李智云果不其然，急吼吼的带着人前去查看。据此，独孤怀恩原本警惕的心不知不觉为之一松。 他原本还担心李智云会严审王德发，追根究底，但现在看来，李智云也不过是小儿一个，格局狭小，器量狭隘。 他到底，是想多了。 汉中以北便是秦岭，这里什么不多就是山多，前隋朝的铁矿就在秦岭山中。一连三日，李智云都在山中乱窜。 让杜如晦和薛元敬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已经找到前隋开发的铁矿，为什么楚王还是流连在此不走呢。 “殿下，这不是铁矿吗？”薛元敬捏着铁矿石，看着上面的赤红色，十分的不理解。 阳光落在林间，斑驳光影附着在李智云身上。脚下，便是一条清潺小溪。耳边，可闻林中雀鸣。 “我知道。” 知道？ 知道你还在这里闲逛？ 杜如晦觉得自己拿钱办事，应该劝两句。 “殿下，梁州虽平，但山南道还有多地未有归附，不可在此地久留。否则，圣人怕是会怪罪殿下。” “怪罪什么，耽误时间吗？”李智云一笑，蹲在地上，扒拉着石头，寻找着什么东西。 杜如晦道：“正是如此。” “克明，你还真是直接。”李智云道：“耽误时间的可不是我李智云，而是另有其人。我想，父皇应该会理解我。再者，汉中乃山南道腹地，不可不安，不可不定。汉中定，平山南道轻而易举。”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杜如晦选择沉默。 薛元敬却低声道：“殿下，独孤修德押送王德发，真的妥当吗？” 杜如晦抬起眼眸，深深看一眼薛元敬，随后便道：“殿下，卑职想去方便。” “现在不方便。”李智云撇他一眼，接着道：“再急，你也憋着，等我们说完话再去。” 你什么意思，撒尿也不行是。 “卑职遵命。”杜如晦认怂。 李智云道：“没有人比独孤修德去押送更合适了。” “可万一出事呢？”薛元敬语气凝重，“到时，殿下岂不是白白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点时间而已，总比得罪表叔的好。”李智云轻笑。 我不听我不听，杜如晦很想把耳朵堵起来，钻地底去。 但李智云没放过他，问道：“克明，你觉得我这么处置，是否妥当？” 大哥，能不能放过我，我就是打工的。杜如晦思忖道：“殿下此举，极为妥当。” “哦，你说说，妥当在何处，顺便给元敬解释一下。” 艹！ 老板，你就给我一份工资，凭什么让我打两份工，你以为你是我主子么。 哦，楚王就是我主子，那没事了。 “殿下神目如电，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哈哈哈。”李智云放声大笑，惊起林中鸟雀乱飞。 笑个屁啊，我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多心眼的老板。杜如晦心里难受，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笑完，李智云走到杜如晦身边，拍拍他肩膀，看着老杜沧桑的脸，感慨道：“得克明为友，如得萧何。” 大家年纪都不大，只是唐初可没有什么保养的化妆品，二三十岁的男子，看起来年纪有四十多岁。 薛元敬略作思忖，聪明的小脑袋一下子就明白，顿时恍然的点点头。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李智云举起手中白色的矿石，“雀，不与蛇争。” 杜如晦和薛元敬同时沉默，讳莫如深。 “来人。” “在。” “将东西带上来。” “遵命。” 不多时，李珍李强取来携带的铜盆放在地上，在铜盆里面，还有一只小铜盆。 “注水。” 李珍依言在两只铜盆里面倒入清水。 李智云招呼杜如晦和薛元敬过来，“给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宝贝。” 说着，他将手中白色矿石放入大铜盆里面。 当然，他没有放一块，而是放了十几块白色矿石。 紧跟着，神奇的一幕出现，小铜盆里面的水居然开始出现一丝丝白气，然后其表面出现晶莹的薄膜，最后化作剔透的冰块！ 杜如晦和薛元敬目瞪口呆，方才的谈话瞬间抛掷脑后。 “这这这这，结冰了？” “对，结冰了。”李智云从小盆里面取出冰块，交给杜如晦和薛元敬观看。 “大王，这是怎么做到的？”手中冰块的凉意，告诉杜如晦这不是假的，更不是做梦。 李智云一笑，取出白色的石头交给他。 “秘密就在这石头里面。” 硝石制冰，简单粗暴。 唐朝版的哈根达斯，即将诞生！ 汉中，硝石矿聚集之地！ 要是李智云知道独孤怀恩以为他是在贪图铁矿，一定会笑掉大牙。 铁矿，那玩意有什么用？ 弄不好一个谋反罪名卡头上，甩都甩不掉。 这硝石矿，才是李智云的目标。 制作哈根达斯倒是其次，tnt才是他的玩具。 “记得保密，这可是咱们楚王府生财的宝贝。”李智云笑着嘱咐。 闻言，杜如晦和薛元敬连忙点头。 制冰，这简直离大谱！ 到了夏天，他们岂不是要发？ 杜如晦觉得自己工资可能又要上调了。 梁州的新任刺史，李智云没有交给别人，而是直接请命老李让他担任，用的借口很简单，防止有王德发这样的顽固分子起复。 老李觉得没问题，刚刚拿下梁州，正需要好好镇守，于是同意李智云的要求。 紧跟着，李智云任命薛元敬为长史，让他全权负责梁州内的诸多事宜。 当然，包括硝石矿。 这玩意的用处，别人根本不知道，因此没人在乎李智云在梁州到处圈地。 楚王殿下，强取豪夺一些土地，不行吗？ 就连李孝恭这个老实汉子，他不也偷偷在汉中置了不少地么，不过是挂在弟弟李环和李瑊头上。 在汉中待到八月，李智云才缓缓动身，率领兵马从栈道南下，进入巴州等地。 这次，独孤怀恩没有继续闹脾气，他与窦静，大有南阳耕夫在江东嘴炮孙十万的气概，帮助李智云连续拿下果州、利州、巴州、同州等地。 大唐的版图，正在急速向南方扩张。 第44章 算计 泾州，折墌城。 李老二在打仗方面的天赋没得说，大流氓薛举十万马仔，硬是被李老二四万人堵在折墌城，双方对峙已有月余。薛举能打，但是脑子没有李老二好使，进攻不得寸功。李老二困于兵力，只能暂时挡住薛举的脚步。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大王，刘长史催促我们尽快破敌。”司马殷开山对着李世民禀报。 “尽快破敌？”参军长孙无忌冷笑：“想打败薛举，可不是坐在大后方指挥那么简单，让他来前线试试看！” 他气的不行，打生打死的是他们秦王府和八总管的人，刘文静倒好，直接坐镇大后方押运粮秣，还经常对他们行军布阵指手画脚，这搁谁也不能容忍。 “无忌。”李世民瞅他一眼，让他闭嘴。刘文静再怎么讨人嫌，那也是大唐的相国，现在又是元帅行军长史，不是他们能随随便便在背后议论的。 长孙无忌到底是大舅哥，很给妹夫面子，没有继续发牢骚，独自瘪着嘴生着闷气。 李世民分析道：“薛举孤军深入，粮草不济，我们以逸待劳，只要等其粮秣断绝，便能一举战胜他。现在出兵，正合薛举心意，不妥。” 殷开山迟疑道：“可是刘长史那边，要怎么回复他呢？” 闻言，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李世民低头沉思，无意识的抓着衣角。其实他知道刘文静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助力，如同他那个傻逼弟弟李元吉一样，只会在后面给他拖后腿。 但是，他偏偏不能说什么，因为这都是老李的安排。也不知道阿耶是怎么想的，觉得薛举好欺负，给自己这边添两个废物，增加自己游戏难度？ 房乔和于志宁对视一眼，前者面无表情道：“大王，此事不能再这么拖下去。前两天，齐王和刘长史无视军令，进攻折墌城，损兵折将，大损士气。若是长此以往，我们难敌薛举。泾州一旦有失，长安危矣。”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李世民眸光中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那并不是询问，而是在确认某些事情。 房乔道：“行军打仗，不可妇人之仁，否则害人害己。大王身负平薛举重担，一旦有失，圣人必定震怒，不可掉以轻心。” 帐内众人目光聚集在房乔身上，后者接着道：“齐王殿下如此信心满满，大王不妨让齐王殿下主军。” “荒唐。”长孙无忌觉得房乔在开玩笑，就李元吉那个沙雕，让他守太原都要配几个高玩，刘武周就能把他打出屎，更何况大流氓薛举。 “你这是在拿秦王府将士的性命开玩笑，更是拿大王的前途开玩笑！我不同意！” 长孙无忌立马开口反驳＋拒绝。 李世民没有开口，不过目光中却带着疑惑，他觉得这不是房乔的智商能想出来的点子。 “不要着急，等我把话说完。”房乔道：“大王若是继续留在军中，自然难免会受到牵连。所以，卑职建议大王以退为进，先让一步。” “让一步？”李世民目光微微凝聚。 房乔点头，“不错，让一步。” “如何让？”殷开山问。 于志宁微微一笑，“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三日后。 “秦王身患疟疾，已经返回长安。” 疟疾就是寒战和高热的结合体，由蚊虫叮咬引发，外在表现是‘打摆子’。 “疟疾？什么时候的事？”刘文静看着弟弟刘文起，一脸的懵逼。 李世民怎么会突然得病，还有，走的这么快？ 刘文起道：“昨日传来的消息，说是秦王病的厉害，已经拖延不起，长孙无忌已经带着秦王先一步返回长安。” “那军中之事怎么办？” “秦王让您和齐王殿下主持。” 刘文静顿时意识到不妙，手掌连拍三下案几。 “狡猾！” “大哥说什么？” “呃，没什么。”刘文静摆摆手，脸色不是很好看。 刘文起兴奋道：“大哥，齐王和你一同主持军事，若是能打败薛举，岂不是大功一件。” 你傻逼，老子要是能打败薛举，会让李世民过来？ 对弟弟的白痴，刘文静懒得纠正。李世民走得太快，他都没时间准备，现在还要和李元吉合作，想想就让人害怕。 当然，李世民虽然走得匆忙，但是并非没有留下什么，他告诉李元吉不要匆忙出战，只要继续坚守，必破薛举。 可是，李元吉觉得二哥看不起他。 你走都走了，还废什么话，没你老子不能打胜仗？ 辛亏李世民当时不在场，不然肯定会被气的露出破绽。 刘文静对李元吉没什么好感，这位齐王殿下的恶名他是非常清楚的。前段时间他还在心里嘲讽萧瑀那个倒霉蛋，有齐王这个沙雕孙女婿。 但是现在，他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有时候他难免会想，若是当时力推楚王过来，现在也不至于会这么被动。 楚王总比齐王要靠谱一些。 在李世民走后第四天，李元吉忍不住要和薛举硬刚。 屈突通说：“大王，薛举兵强马壮，就是想我们和他们大战，此时不宜动兵，应当遵奉秦王之令，坚守不出。” 目前，就是由他来负责外围防御，以他的目光自然能看清薛举想要决战的迫切。 因此，他们决不能让薛举称心如意。 秦王秦王又是秦王，没有秦王，老子不能打胜仗？ 李元吉最不爽李世民的就是这个，好像李世民无所不能，他李元吉就不值得被信任。 当年窦氏抛弃他，最疼爱李世民，这就让他心里很有落差，长大以后李世民光芒又那么耀眼，更让他不爽。 “屈突总管，薛举不过泛泛之辈，我大唐兵马一出，必能叫薛举授首。” 你这话说出来，我觉得授首的是我们。屈突通心里悲叹，这个齐王很明显不通军略，这个时候怎么能和士气旺盛的西秦军决战呢，这不是开玩笑么。 但他是前公司员工投降，又不能和小老板顶牛，只能闭嘴不言。 刘文静也觉得这时候不能打，于是劝解李元吉，“殿下，还是再等等。” “等什么等，战机稍纵即逝，错过打败西秦的机会，你们能担待的起吗！” 相比较这个，我们更担待不起兵败的责任！刘文静道：“殿下，现在局势在我们，不能擅动啊，您忘了太子殿下的嘱咐吗？” 一直没说话的殷开山眸光一闪，说道：“其实我们现在进攻也有机会。若是薛举知道秦王殿下染疾的消息，必然轻视我们，骄兵必败，薛举大意之下动兵，焉能不败？” 草！ 姓殷的，你特么到底谁的人！ 刘文静心里顿时觉得不妙，没等他开口，李元吉就下令，“好，就这么决定了，明日进攻薛举！” 虽然殷开山的话说的让他别扭，但是能进攻薛举，李元吉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 第45章 你在赣神魔 唐军全军出击，三路齐推，中路英雄不，中路领军大将正是大唐齐王，并州总管，镇北将军，李元吉是也！ 见铺天盖地的唐军冲来，薛举仰天大笑，这特码是老天助他啊。原本他被李世民的龟缩战术打的一头恼火，没想到这时候李世民染疾返回长安，天助他破唐军！ “传令，命宗罗睺率领三千骑军绕过折墌城，袭击唐军右翼。” “是！” “命翟长孙率领刀盾兵正面迎击！” “遵命！” 十万西秦兵马冲向唐军，刀盾兵为第一道进攻线，他们面对唐军的精锐骑兵，在翟长孙的率领下英勇对敌，强行挡住唐军的铁骑洪流。 殷开山看着战阵中横扫四方的翟长孙撇撇嘴，大吼道：“敌人悍不畏死，吾等亦不落人后，随某杀！” 他挥舞着大刀冲向翟长孙。 翟长孙早就发现殷开山，就等着他主动杀上来。 “狗贼，来的好！” 翟长孙虽然被薛举任命为内史令，但他不是文官，他是武人出身，武艺不俗，自然不怂殷开山。 俩人战成一团，马槊寒光，杀的难解难分。 殷开山微微惊讶，这西秦土鳖看身手居然不弱。难怪秦王不准他们擅自出击，好家伙，西秦果然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对手，不能小觑之！ “杀！” 马槊横击，翟长孙和殷开山交手数十招，互相都不能奈何对方。 “来者可敢报上姓名！” “有何不敢，某乃殷开山！” “殷开山，我记住了。”翟长孙马槊一指，“再来！” 殷开山拍马冲上。 此时，李元吉已率领中路兵马冲向西秦军本阵，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薛举长子，西秦太子薛仁杲！ 薛仁杲打遍西秦无敌手，号称万人敌。 李元吉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是武艺在李氏四兄弟中绝对不弱。 不过，这次他遇到对手了。薛仁杲脑子同样不好使，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屌人经常滥杀无辜，抓住敌人不是分尸就是炮烙，恶毒狠辣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相比较而言，李元吉居然算是个好人。 两人在阵中交战，李元吉与其对杀十余招，双臂被薛仁杲震的酸麻无比。 “哈哈，小李贼，再来！” 薛仁杲就是个神经病，战斗狂人，打起仗什么都不管，谁敢拦着他直接一马槊砸死。纵马冲向李元吉，薛仁杲誓要打死李元吉，以泄长安被李渊占据之仇。 这时候，李元吉再没脑子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薛仁杲。他想摇人来gank薛仁杲。 但是，屈突通却忽然斜杀入阵中。 “大王，贼将宗罗睺率领骑军袭击右翼，后方大乱！” “你说什么！”李元吉大怒，“你干什么吃的，怎么没挡住！” 屈突通真想一刀捅死李元吉，玛德，明明就是你自己排兵布阵的，右翼被宗罗睺袭击，这也能让我背锅？ “大王，快撤！”屈突通虽然心里恨不得宰了这个傻逼，但他是大老板儿子，只能忍着怒气劝说。 李元吉狠狠瞪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屈突通气的脸颊发紫，哆嗦着白胡子，终是一句话不敢反驳。 在屈突通、殷开山、窦轨等人保护下，李元吉从折墌城逃脱，但是四万唐军却是伤亡惨重，甚至阵亡一名总管，刘弘基、李安远力尽被西秦俘虏。 武德元年八月中旬，唐军在折墌城大败，四万兵马伤亡殆尽，损失惨重无比。 薛举趁机一举占据泾州，兵锋直指京兆！ 消息传回长安，京师震动！ 这是李渊起兵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战败，还是在大唐立国之后的第一场战争。 “你在赣神魔！”立政殿内，李渊红着脸，粗着脖子，看着下方跪着的老四李元吉，“秦王不是告诉你，不要擅自进攻吗！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 那歇斯底里的吼声，听的李建成头皮发麻，他担心老李暴怒之下上去甩李元吉俩耳光。 李世民脸色略微苍白，低着头一副病怏怏的摸样。 李元吉委屈道：“父皇，这都是殷开山和刘文静的主意，儿臣也不想啊！” 纳尼？ 李世民微微抬起头，错愕的看着老四。这和他计划的有些不对啊，怎么是殷开山的主意？ 闻言，李渊决定给李元吉一个狡辩的机会。 “说下去。” 李元吉哭丧着脸，“儿臣也不想进攻薛举，但是殷开山说我们可以故意泄露秦王染疾的消息，引薛举进攻，然后反击。刘文静也是同意这个计划，儿臣这才无奈答应进军。” 草！ 李世民目瞪口呆，房乔算来算去，唯独算漏老四的厚颜无耻。可他转念一想，到底是老四无耻，还是殷开山暗示的太直接？ 他忍不住道：“元吉，你才是一军主帅，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判断就听信他人呢！” “秦王别忘了，你走的时候让刘文静和本王一起主持军事，刘文静也可以做主！”李元吉面对老李唯唯诺诺，面对李世民则嘴硬无比。 “你！”李世民怒道：“身为一军主帅，你却轻敌冒进，招致大军惨败，还敢狂言！” “是刘文静和殷开山的主意！”李元吉反驳。 不管李世民怎么说，李元吉一口咬死就是殷开山和刘文静蛊惑他这么干的，反正他没错。 李建成听见他扯着刘文静不放，忍不住道：“四弟，刘相国素来稳重，怎会如此大意。” 言下之意，老四，老刘是自己人，你aoe是不是打的范围太广了。 “太子的意思，是本王污蔑刘文静吗？”李元吉不高兴的反问。 李建成皱眉，正想开口说话，老李却厉声打断：“够了，吵来吵去有什么用！” 他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原本山南道那边进展迅速，楚王给他开疆拓土，他应该非常高兴。但是美中不足，独孤怀恩和独孤修德的小动作让李渊觉得吃屎一样恶心。 李智云给他的密报提到的王德发，回到长安就变成一具死尸。独孤修德给的理由是‘忧患惊惧而死’。 老李想发作，但是偏偏不能发作。裴寂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时候还不能和独孤家闹翻。 于是，他忍了。 可现在，大唐立国之后的第一场战争，居然惨败，这让他怒气无处宣泄。 李元吉眼角含泪，跪伏在地。 “父皇，儿臣身为主帅，责任不能推卸，请父皇责罚儿臣，以示群臣。” 老李先前的咆哮，一是宣泄怒气，二是苦于没有背锅侠。 但刚刚李元吉的狡辩，给他找到了背锅侠。 这正是他所需要的，有背锅侠，他就能给百官交代，这才是主要的目的。 第46章 兄与弟 老李对兵权把控的很死，大唐掌兵的，要么是李渊的儿子李世民，李元吉，或者是李智云。要么是宗室子，李孝基，李神通，李神符，李孝恭等人。 从本心上来说，老李根本没想过要追究李元吉的责任。就算他打了败仗，李渊也不会追究。因为李元吉不仅是他的儿子，大唐的齐王殿下，更是掌控兵马的亲王。 如果这次追究李元吉责任，下一次再让李元吉掌兵，就会遭受非议。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兵权只能掌控的皇室手中。 前隋的血腥教训告诉他，不能让外人掌兵，尤其是世家门阀。 “你确实有罪，但殷开山和刘文静不明情况，鼓动你擅自出兵，才是罪魁祸首。” 此言一出，李世民立刻就明白，父皇这是要给四弟找替罪羊。他有心开口辩解，但是看见父亲狠辣的眼神，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李建成脸色也不是很好。 至于李元吉则偷偷大喜，自己责任推脱成功。 很快，老李让黄门侍郎温大雅传达圣旨，将殷开山和刘文静削职为民。 当然，李元吉也没有放过，而是削去其镇北将军、并州总管之职，罚俸半年。 虽然都是削职，但是明眼人都明白，李元吉在圣旨里面是第二罪臣，黑锅已让殷开山和刘文静背实。 圣旨下达之后，老李开始询问薛举该怎么办。 立政殿只有父子四人，说话不用遮掩。李建成思来想去，咬牙请命：“父皇，儿臣愿意领军对付薛举。” 李渊看了一会儿李建成，摇摇头，告诫道：“你是太子，大唐储君，国本，岂能擅自离开中枢。” 李建成无奈，这就是他掣肘的地方。虽然是太子，但是却不能真正领兵作战。 不能领兵，就无法掌控兵权，更无法立下战功。 老李拒绝李建成挂帅，其态度已经很鲜明。 李元吉刚刚战败，万不可能继续担任主帅，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所以这次他低着头不说话，没有秀存在感。 剩下的，就是李世民。 这个时候，李渊目光也落在李世民身上。 “二郎啊。” “父皇。”李世民抬起头。 “身子可好些了？” “回父皇，儿臣已无大碍。” 李渊点点头，说道：“元吉留下的祸事，还得你来处理。” 这句话就让李元吉很不爽，什么叫他留下的祸事，当初明明就是殷开山说能打的。 李世民点头，言道：“儿臣明白。” 李渊接着道：“要什么人，怎么打，你自己决定，朕都可以答应。另外，让元吉跟着你去戴罪立功。” 闻言，李世民顿时眉头轻蹙，他真的不想带李元吉上分。 “父皇，儿臣觉得，元吉此番死里逃生，应当好好休养。智云素来稳重，可让其为儿臣副将，共破薛举。” 这次他是真的怕了，怕李元吉再跟过去捣蛋。所以，他提出让李智云跟着去，就是为了防止父皇强行把李元吉塞给他。 想和智云双排？李建成眉头一挑，开口道：“二弟，智云尚在扫平山南道，这个时候把他叫回来，不妥。” 李世民欠身道：“大哥有所不知，山南道各州已经平复，完全可以让孝恭负责善后事宜。” “我不同意。”李建成道：“智云扫平山南道，劳苦功高，这个时候把他调回来，岂不是欺负智云么。” 老李也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他可是答应儿子，搞定山南道回来给他惊喜。再说，这时候把智云调回来，不是抢功么，智云心里肯定不舒服。 李世民坚持道：“父皇，智云素来识大体，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再者，父皇完全可以先赏赐智云，再让他跟着儿臣去讨伐薛举。” 这倒也是个办法，老李心里一想觉得没毛病。反正山南道已经搞定，让李孝恭处理后续事宜应该没问题。 世民＋智云，薛举脑袋长犄角也必死。 “好，朕同意了。” “多谢父皇。” “不过，元吉还是跟着去戴罪立功，你们三兄弟一起，定能拿下薛举。”李渊又说。 李世民顿时感觉草了狗，玛德老子说了一大堆又回到原点是。 李建成接着道：“父皇，刘文静，殷开山都是晋阳元从，让他们也一起去。” 这次不是日了狗，李世民感觉自己被狗给日了。 这尼玛装病有什么用？ 李渊想了想，点头同意。 秦王府。 李世民从宫中回来，一句话不说，靠在凭几上，仰着头看着屋顶。 丰腴美丽的秦王妃看着揪心，连忙把自己兄长长孙无忌拖过来，然后长孙无忌又把房乔和于志宁拖过来。 “玄龄啊，你说本王这个病装的有什么用？” 李世民将立政殿的事情说一遍，最后补充一句。 房乔一笑，欠身道：“殿下，当然有用。” “说。” “最起码，圣人从此清楚，齐王不可靠，而秦王，才最可靠。” 李世民掩目须臾，叹道：“太子似乎，对本王有些忌惮。” 闻言，屋内顿时沉寂，长孙无忌，房乔，于志宁三人纷纷沉默。 屋外廊下，丰腴的秦王妃抚摸着隆起的小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过了一会儿，房乔低声道：“殿下才能有目共睹，太子，心有他意，不足为奇。” 李世民抬眸，眯眼看着房乔。 “那你说，本王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和太子冲突。” 房乔沉默须臾，反问道：“殿下欲为逍遥王乎？” 没等李世民说话，于志宁道：“天下未定，以殿下之才能，做得了逍遥王吗？” 说完，四人同时沉默。 以他们四人的智慧，话说的点到即止，深层次的意思已经在心里明朗。 大唐宗室，能打的，唯有已经立下赫赫战功的秦王李世民。楚王李智云虽然开始展露风采，但是到底和秦王有差距。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再怎么退让，李渊也会让他掌兵，征讨四方。 而这，恰恰让太子有些不舒服。 话说回来，李世民自己，能放弃现在的一切吗？ “好了，不说了。”李世民道：“你们准备准备，等楚王自山南道回来，我们就要出征。” 房乔点点头，和于志宁起身离去。 长孙无忌脚步踏出门外，而后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无忌？”李世民不解的看着又回来的长孙无忌。 “殿下，这次楚王随我们一起，倒是可以亲近亲近。” 李世民眸色瞬间严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长孙无忌回以认真眼神，“可正是如此，我才要和殿下说。” “防患于未然呐，殿下。” 闻言，李世民顿时怔仲。 第47章 楚王归 长孙无忌和房乔于志宁二人不同，他是李世民大舅哥，心腹中的心腹。很多房乔和于志宁不方便说的话，他可以说。 “大唐尚未一统，现在想这些，太早了。”李世民摇摇头。 劝人也讲究方法，长孙无忌很清楚妹夫的心思，于是说道：“属下希望殿下能够重视，告辞。” 李世民看着大舅哥离去，眸色闪动。他走出屋内，来到廊下，伴坐在妻子身旁。 秦王妃轻轻靠在丈夫怀里，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孩子没折腾你。” “没有，才三个月呢。” 李世民看着院内的树木，微微一叹。 长孙氏道：“二郎，妾身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你说。” 长孙氏道：“母后走得早，齐王婚事，太子妃代为打理，此事父皇已经应允。如今，宫中万贵妃忙于后宫之事，只怕也无闲暇打理楚王婚事，妾身身为嫂嫂，当为弟弟解忧。” “此事，还需智云同意。” “若是万贵妃同意呢？” 闻言，李世民看向妻子。这时候，长孙氏也看向他。 夫妻二人心有灵犀，不需多言。 “辛苦你了。”他搂着妻子。 长孙氏摇摇头，“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东宫。 气氛有些压抑，刘文静和李元吉面对面坐着，互相无视对方，撇着脑袋不说话。 李建成夹在中间很是无语，只能给李纲一个眼神。 偏偏，李纲无动于衷。李纲虽然不知道李元吉和刘文静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圣旨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再加上太子夹在中间，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作为太子詹事，辅佐教导太子，他本该给太子排忧解难，但是眼下的状况，他不想插手。因为太子明显有事情瞒着他。 李纲无动于衷，李建成只能看向韦挺。 韦挺会意，说道：“此番两位虽然征讨薛举不利，但是太子殿下已为两位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所以不用如此气累。” 气累？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气累，刘文静明白韦挺这是在和稀泥。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想和李元吉撕破脸。 旋即，他顺坡下驴，感谢太子在皇帝面前美言，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建成问道：“刘相，真的是殷开山建议元吉进攻的吗？” 刘文静点头，“确实如此，他说可用秦王染疾之事，引薛举出手。” 秦王染疾？ 李建成也不是傻子，殷开山是谁的人他很清楚，现在有些事情，貌似有了解释。 二弟，好手段。 李纲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他们讨论征讨薛举失利的事情。 以他的智慧，已经有些明白。 李建成道：“不管如何，此事既然过去，就不要再追究了。眼下薛举乃是大患，我们还是先解决薛举。” “太子殿下说的是。”刘文静拱手，他原本也没想过要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李元吉是个变数。 李元吉淡淡道：“秦王出征，万事无忧。” 知他心里不平，李建成安抚道：“好了元吉，到此为止罢。” 李元吉还是给李建成面子的，冷哼一声便没有再提起。 众人商议一番，随后便散去。 李纲最后一个走，他看着李建成，说道：“太子似乎有事瞒着老夫。” 李建成也没有隐瞒，将自己对秦王染疾和殷开山故意引齐王出手的猜测和盘托出。 李纲听后，只警告道：“太子殿下，而今大唐尚未一统天下，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否则，反受其害。” “李师说的是，孤谨记在心。” 李建成自然明白李纲是在提醒他不要多事，现在的情形，他也觉得有些超乎预料。 尤其，是世民染疾那件事情。 李渊使者快马加鞭，十日内将消息送到巴州。 李智云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吃哈根达斯，八月份的天还是很热的，尤其是巴蜀地区。 “你们怎么看？” 哈根达斯用羊奶和果浆混合制作，味道还行，虽然没有真正哈根达斯那味道，但是勉强能让李智云下口。这总比抱着冰块啃要来的舒爽。 杜如晦擦擦下颌胡须的冰碴，思索道：“薛举虽然占据泾州，但是西秦不事生产，粮秣必然没有多少，只要在泾州坚壁清野，薛举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你支持秦王？”李智云问。 “是。”杜如晦如实道：“卑职觉得秦王的计策没错。” “错的是刘文静和殷开山，或者齐王？” 这尼玛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咱能不提这些么老板。杜如晦满嘴苦涩，“大王，卑职以为圣人让秦王再次出征，想必是明白的。” 薛元敬倒是没有纠结这些，而是说道：“大王，这眼看着山南道就要平复，这时候让大王回长安，那山南道这边怎么办？” “圣旨说了，让孝恭坐镇。” “那大王呢？”薛元敬问。他自然不是问李智云去哪里，而是问李智云的功劳怎么办。 这相当于被人截胡啊。 李智云也明白，直接说道：“父皇已在圣旨中承诺，返回长安就会加封本王为山南道大行台尚书令，梁州总管，顺便也给了不少的赏赐。” “可坐镇山南道的是李孝恭。”薛元敬提醒。 李智云道：“无妨，山南道诸州人事任命，父皇已在圣旨中说明，全权由本王做主。” “那就好。”薛元敬觉得这个赏赐还行，最起码没有直接给个空名。 李智云接着道：“本王决定，让你暂任山南道行台左仆射，和孝恭配合，管理好山南道的事情。” “卑职遵命。” 左仆射这个官职很屌，但是加上‘山南道行台’这个前缀，就显得不那么屌。 因为山南道属于临时战区划分，没有中枢的左仆射位高权重。 “克明，你和本王去一趟泾州。若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本王保举你做梁州刺史。” 杜如晦点头，“卑职遵命。” 嘱咐完毕后，李智云又任命段志玄为山南道行军总管，辅助李孝恭统管兵马。 随后，他带着杜如晦和谢叔方返回长安。 第48章 张婕妤 九月初，李智云抵达长安，没来得及换衣服，直接进武德殿面见李渊。 老李一见面，二话不说，先让黄门侍郎温大雅宣读嘉奖圣旨，山南道大行台尚书令，梁州总管，金银玉器更是赏赐无数。连带着杜如晦、薛元敬、段志玄和谢叔方等人也都另有嘉奖。 一番言语夸赞之后，老李切入正题。 “智云，薛举如今正在泾州肆虐，你可有退敌之策？” “父皇，儿臣以为，秦王之策无错。薛举孤军猛进，后勤辎重一定有问题，只要能遏制他的势头，将其困在泾州，必能一举将其歼灭。儿臣认为，可与其拉扯。” 老李问：“怎么拉扯？” 场上拉，场下扯。开个玩笑。 “坚壁清野。” 对此，秦王李世民觉得很赞，小老弟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相国裴寂亦是附和，“陛下，臣以为楚王所言有理。刘文静此前轻敌冒进之策，断不可取。” 这个时候，裴寂也不忘给刘文静补刀。 没办法，三人友，必有两人排挤一人。老李和裴寂还有刘文静关系都好，但是老李是皇帝，这就注定裴寂和刘文静必要争宠。 窦威、独孤震二人好似假寐，实则冷眼旁观。先前泾州兵败，完全是李元吉大意轻敌之故，但是老李却硬保儿子，这让他们心里很不舒服，因此这次武德殿议事，他们兴趣不是很高。 如果李渊真的不能解决薛举，他们不介意‘帮助’李渊，当然，前提是让他们的人率军出征。 太子李建成这时候也是赞同，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秦王已经制定战略打法，只等楚王回来，然后便是出征。再说，刘文静和李元吉先前战败，让老李很是生气，他现在若是唱反调，明摆着让老李骂不识大体。 因此，半个时辰左右，内朝会议便宣布结束。 方离开武德殿，太子和秦王同时叫住李智云。 那场面，微微有些尴尬，好像男一男二同时抓住女一，准备表白一样。 “二弟有何事？”李建成问。 李世民道：“大哥，臣弟想和智云商议出兵之事。” 这借口很强，让李建成一时间都没话说。 李元吉却说道：“这一次本王也随军出征，戴罪立功，可否让本王旁听，聆听秦王教诲。” 李智云暗自腹诽，好家伙，李元吉这阴阳怪气的功底见长啊。 确实，李世民被李元吉恶心的不行，脸色霎时间有些挂不住。他可没打算和李元吉说什么废话。 见状，李智云苦笑道：“三位哥哥，小弟刚刚回来，还未向母妃请安，可否隔日再聚？” “也好，明日为兄在府中等候智云。”李世民拍拍他肩膀，向太子告辞，不甩李元吉，踏步离去。 不远处，独孤震和窦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仿佛昨日重现啊。”独孤震感慨。 窦威点点头，抚摸着胡须，“历朝历代，都无法规避，只是没想到，你我有生之年，却见到两次。” “那独孤兄以为，这次情况如何？” “嘿，天下尚未一统，如此内斗，怕是不智。” “有理。” 万氏颇得李渊敬重，登基之后便封为贵妃，总揽六宫诸事，相当于皇后。 不过，老李没有要封皇后的打算，因此唐宫是没有皇后的。 李智云既然说要向万贵妃请安，自然不能食言，告别李建成之后便径直前往后宫。 他是亲王爵，可以随时入宫面见母妃。 母子二人见面，自是一番寒暄。 万氏道：“儿啊，前些时候为娘已让秦王妃帮助你张罗婚事，你得空可要去秦王府当面致谢。” 二嫂？ 想起那丰腴的身材，成熟的少妇气息，李智云心里微微痒。 “阿娘说的是，孩儿明日便去。” 随后，万氏又不免说起弟弟万宣道的事情，然后又对着李智云说着后宫的烦心事。 总不过是老李又纳了多少美人，又有多少后宫妃子争风吃醋，亦或者是谁谁怀孕了。 老李年纪虽然大了，但是播种能力不减，一朝撒丫子狂欢，不少女人的肚子都有了反应。李智云估摸，明年他就要多不少兄弟了。 见儿子风尘仆仆，万氏也没有久留，让李智云早日回府歇息。 刚离开寝宫，李智云迎面碰上前来请安的张婕妤。这女人老李刚收入后宫不久，不过其媚态和身段，以及床榻上的花样，让老李神魂颠倒难以自持，大有专宠的倾向。 “拜见楚王殿下。”娇媚的张婕妤柔声问候。 啧，不得不说老李的眼光没毛病，张婕妤确实是个大美人，尤其是其妖媚的脸，不愧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女人。 他不免心想，若是尹小娘子没有跟他，现在或许已是老李身边的尹德妃。 “见过张婕妤。” “殿下这是来向贵妃娘娘请安？” “是。” 张婕妤上前两步，幽香直入李智云鼻孔，她柔声道：“殿下远征在外辛苦，可得多注意身子。” “多谢张婕妤挂怀，智云省的。”李智云不动神色后退半步，拱手告辞。 这女人虽然诱人，但现在还不是他能碰的。 见李智云如此生分，张婕妤也不恼，只是看着李智云的背影有些晃神。 眼眸流连，光彩熠熠。 良久，化作一声叹息。 回到府中，李智云在尹小娘子的服侍下洗了个鸳鸯浴，然后搂着尹小娘子进入梦乡。 翌日，李智云便带着李珍李强前往秦王府。 人无信不立，既然答应要去，李智云自然得去，否则就是在侮辱李世民。 没错，放后世，兄弟之间约吃饭，经常有放鸽子的事情，这种事在后世不算什么。但在古代，随意放人鸽子，就是在侮辱别人。 秦王府前，李智云下马。 李世民早已得到消息，带着秦王妃长孙氏等候多时。 “二哥，二嫂。” “智云无需多礼。”李世民拉着他臂膀。 李智云一笑，目光转向二嫂。 那丰腴的身段，成熟的少妇气息，撩人的味道，不是二嫂又是谁。 不过，长孙氏微微隆起的小腹却让李智云微微惊讶，“二哥，二嫂莫不是？” 李世民得意一笑，点头道：“再过些日子，你就该做王叔了。” 前些时候，他已听说大嫂郑观音怀有身孕，没想到长孙氏也不落后啊。 “恭喜二哥，恭喜二嫂。” 长孙氏和声道：“叔叔若是羡慕，以后孩儿出世，你可得多来看看。” “一定，一定。”李智云暗想，我一定多来看看你。 不多时，三人进府。 第49章 见完二哥见大哥 秦王府的布置颇为平凡，几株有些年岁的杉木种在院子中，地上偶尔能看见一两只四处乱跑的鸡。相比较东宫，秦王府无疑层次要落上许多。 唐宫的宅院，不是所谓的青砖铺地，白瓷贴墙，除却规模有固定档次，其他的布置，其实和农家院落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砖石都得靠人工打磨，现在的大唐，可没有这么富庶。 入得厅堂，兄弟二人对坐。 李智云首先感谢二嫂对自己的关怀，帮助他筹备婚事。长孙氏则笑着说是应该的，一番话说的极为合适，让人听了既不觉得欠人情，又拉近双方的关系。 李老二能有贞观之治，漂亮贤惠成熟的二嫂占三分之一功劳。 不多时，二嫂便笑着下去准备饭食，留下两兄弟说着此番征讨薛举的事情。 大部分时候，李智云都在赞同，少部分时候，劝解李世民。 赞同李世民对薛举的策略，劝解李世民看开，不要将刘文静和李元吉兵败的事情放在心上。 “智云，若是此番由你统军，断不至于如此惨败。” “二哥过誉，我一直觉得二哥的策略没有错，只是出了些许意外罢了。二哥若是没有得病，此番薛举已败。就算薛举此时占据泾州，那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他孤军在外，我们只消固守，薛举必然无计可施。等其力疲，一举攻之，薛举必败。” 李世民的个人魅力不用多说，和他聊天，比和李元吉聊天要舒畅，不过想起以后的事情，李智云心里不免有些警惕。 说李世民是被动发动玄武门之变，此事有待商榷。但换位思考，若自己是李世民，恐怕也不甘心做个实权王。再者，历史上的实权王什么下场，人所皆知。 “智云，其实那一日，我不想刘相国和元吉跟着去征讨薛举。军中之事，繁杂沉冗，并非那么简单。当时我患有疟疾，曾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但还是唉。” “二哥，四哥其实也只是想要替你分忧。我们几兄弟，二哥你是最累的。做弟弟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以攻城略地而言，二哥当属宗室第一人。是故，我觉得四哥其实是想要让二哥看看，他也可以替父皇分忧，减轻二哥肩上的担子。” “如今大哥辅助父皇参赞国政，二哥你对外开疆拓土，我和四哥自然也是想要多帮助你们。” “智云，你有心了。”李世民感慨，他相信李智云确实如他方才所说，但是并不相信李元吉。 那个臭弟弟，不给他添麻烦他就烧高香了。 李世民道：“此番大败，父皇在关陇人士面前，有些难堪，你我出征，断不能再给父皇丢脸。” “二哥放心便是，小弟一定听从二哥吩咐。” 李世民欣慰一笑，他就是要李智云这个态度。若是李智云和李元吉一样，他估计要爆炸。 “对了智云，山南道那边如何？” 在秦王以及秦王妃细心款待下，兄弟二人所谈甚欢。李世民还表示，若是日后出征在外，还望他多多照顾秦王府。 对此，李智云拍着胸脯表示，都是兄弟，不分彼此。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一句，李智云在心里悄悄补充。 见完李世民，隔日李智云又应太子所请，前往东宫一叙。太子妃郑观音即将临盆，挺着大肚子和李智云见面。 当日，李元吉一边喝酒一边吐槽刘文静和殷开山引诱他进攻薛举。 李智云不免好笑，他们能引诱你齐王？ 那本事还真是不得了。 李建成道：“此次出征，你们务必要好好配合秦王，不可意气用事。” 这话主要针对李元吉。 “谨遵皇兄教诲。”兄弟二人抱拳。 李元吉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但是败了就是败了，他顶多在李世民面前逆风输出，但在李建成面前还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顿了顿，李建成看向李智云，“智云，昨日秦王可有与你说起应对薛举之策？” 闻听此言，韦挺眉头顿时微微一簇，开口道：“太子，您还是担心薛举？” 李建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急躁，连忙顺着韦挺的台阶而下，点头叹道：“薛举号称兵马十万，由不得孤不紧张。” 李智云扫一眼韦挺和李建成，说道：“皇兄，你放心，二哥文韬武略，远超智云，区区一个薛举，一定能拿下。” 李建成心里微微不舒服，老二比我强这么多？ “智云啊，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但是做哥哥的，却要提醒你。”李元吉道：“此番我们随军出征，一定要小心殷开山这个小人。” 他眼中闪烁的凶光，让李智云毫不怀疑，一有机会，李元吉一定会整死殷开山。 “四哥此言何意？” 李元吉道：“我先前不是说了么，若不是殷开山错误估计薛举，鼓动我出兵，焉能大败。哼，我甚至怀疑，殷开山的那番话，其实是秦王指使的！” “四弟！”李建成严厉呵斥。 李元吉气势为之一怂，嘴硬道：“你们就是太傻！” 李智云低声道：“四哥，不要乱说，我们四兄弟是为一体，皆为父皇大业效力，二哥断不会如此。” “反正呢，小五你就是相信他是个好人，等你以后吃苦头了，你就知道厉害了。”李元吉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就是没人理解我的无奈’摸样。 李建成警告道：“这话在东宫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孤在外面听见，决不轻饶！” 没有指名道姓，这是在警告在场的所有人？ 李智云心中暗忖，随后安慰道：“大哥，别生气了，四哥只是一时被兵败的事情梗在心里，这才会失言。对不对，四哥。” 说完，李智云看向李元吉。 后者撇撇嘴，不甘不愿道：“是是是，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我昏头了，失言了。” 李建成收回目光，长叹口气。 话题到这里，显得有些凝重，三兄弟都不愿意多谈，何况韦挺和王珪。 李建成转移话题，想让气氛缓和下来，于是问李智云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智云无奈道：“大哥，原本我是打算让母妃准备的，可是后宫诸事繁杂，母妃实在抽不开身。好在二嫂不久前入宫，答应母妃帮帮忙，不然，臣弟真要分身乏术了。” 话音落下，韦挺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太子。 而太子李建成，手掌已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第50章 老狐狸毒辣 老二媳妇这么做，目的太明显，明显的让李建成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智云呐，怎么不找你大嫂呢？”李建成养气功夫越来越好。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破防，虽然他心里确实很不舒服。 李智云无奈道：“大哥，大嫂怀有身孕，怕是多有不便。而且，大嫂已在为四哥筹备婚事，小弟实在不好让大嫂劳累。” 闻言，李建成心里一堵，有些说不出话。 韦挺开口笑道：“殿下成婚的时候，可别忘记给我一张喜帖，我好去沾沾喜气。” “韦兄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一杯喜酒。”李智云哈哈一笑。 经过韦挺的打岔，李建成很快整理心情，说道：“前些时候听父皇说，他准备让王通先生担任楚王府长史？” “是，王师傅已从太原赶来，明日就能抵达长安，小弟打算到时去迎接王师傅。” 唐朝的王府长史属从四品上，负责教导大王，匡正过失，统摄幕僚。楚王府初建的时候，薛收和薛元敬都短暂的担任过王府长史，但是薛举的事情让老李心里很疙瘩，所以薛收和薛元敬很自觉的辞去长史一职，换成王府参军或者是法曹。 王通身为当代大儒，又是李智云授业恩师，由他担任楚王府长史，再合适不过。 李建成开心啊，因为他身边也有一个姓王的。 王珪和王通同为太原王氏，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却是族兄弟。 “珪也好久没见通弟了，不知他身体怎么样。”王珪笑着说。其实他早就得到这个消息，只是没说出来。 李智云叹道：“前些时候师傅来信告诉我，说他身体每况愈下，我是真不忍心他舟车劳顿，从太原赶来长安。” 李建成安慰道：“无妨，待王长史来长安，定要晨昏请安，以安其心。” “臣弟谨记皇兄教诲。”李智云拱手。 用过午膳，李智云辞别。 “你们看见了，秦王是不甘寂寞啊。”李建成立在廊下，看着园中庭花，脸色令人捉摸不透。 韦挺和王珪对视一眼，前者道：“太子不可掉以轻心，楚王殿下才能卓着，行事稳妥，前有生擒屈突通之功，后有平叛山南道之勋，来日必得圣人重用。” “我知道。”李建成道：“父皇膝下，唯吾等四兄弟。” 其实韦挺和王珪都很清楚，大唐的皇帝陛下，异常重用宗室子弟，这和前隋的杨广完全不同。杨广像防贼一样防着宗室，老李则是重用宗室。 李叔良、李孝基、李神通这些宗室长者不论，年轻的李孝恭、李瑗、李琛等人都得到老李给的立功机会，或是担任州长史，或是统率一军。 而李智云身为成年皇子，又怎么会差呢。 从封号就能看出来，李渊还是比较重视这个庶子的。 楚王！ 王爵封号，以秦晋齐楚最贵，楚王的分量很足。 再加上，楚王麾下有一支两万人的嫡系兵马，岂能小觑之？ 虽然他们都没有明说，但是东宫拉拢齐王和楚王的举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尤其，是秦王。 王珪道：“不管如何，楚王那边，太子殿下要多些耐心。以属下来看，楚王殿下怕是对秦王心怀好感。” “那也不算好感。”李建成回忆道：“智云自小便是跟着秀宁一起长大的，论关系，秀宁和智云最亲近。世民嘛，一般般。” 韦挺道：“殿下，不可掉以轻心啊。” “放心，孤明白。” 翌日，李智云亲自前往长安城外的灞桥迎接王通。 王通在隋唐两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儒学大家，曾经见过隋文帝，辅佐过蜀王杨秀。后来他发现杨秀喜欢玩封建迷信，果断辞职回家。 “弟子智云，拜见师傅。” “殿下免礼。”脸色蜡黄的王通一副病恹恹的摸样，行将就木是对他最好的评价。 其实王通年纪不大，才三十四岁，但是他身体不好，年初又感染风寒，险些丧命。本来，他不想来长安这个是非之地，但是李渊三次派人去请，自己的族兄王珪也派人请他。无奈之下，他只能答应李渊所请，前往长安担任楚王府长史。 俩人进了马车，李珍驾车前往长安。 “方才的见面，倒是让老夫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杨秀的情形。他也和你一样，英姿勃勃。” 擦，老师你要不要这么刺激，上来就玩读心术？ “智云自问没有在外丢老师的脸，老师何必拿杨秀埋汰智云。”李智云苦笑回应。 杨秀当年迷恋封建迷信，扎小人，被杨坚打出屎。 王通顶着蜡黄的脸，摇头道：“你素来聪颖，工书弈棋无一不精，怎么现在反倒是喜欢装糊涂？难道说，成了楚王，你也学会了为官之道？” “智云不敢。” “是不敢，还是现在不敢？” 面对王通的咄咄逼人，李智云一度想把他从马车上丢出去。你是李智云的老师，又不是我‘李智云’的老师，丫的装什么逼呢。 他成为李智云之前，李智云早已出师。 “老师此言何意？” “何意？”王通嗤笑，“当年的蜀王杨秀，亦是这般问过老夫。” 李智云不说话了，他算是看出来，王通就是来找茬的。 见李智云不语，王通也沉默许久。 过后，他低声道：“智云，老夫历经两朝，有些事情心知肚明，长安何等情形，自然清楚。你为楚王，身在局中，老夫明白。只望你勿忘本心，勿忘君臣。” 闻言，李智云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旋即笑着道：“老师放心，而今天下尚未一统，智云必定竭尽全力为父皇大业鞠躬尽瘁。” “唉。”王通重重一叹，终究是没多说什么。 王珪的信，他早就看了，有些事情，以他的经历早已看穿。 回到长安，王通和李智云前往宫中面见李渊。 老李对王通还是很礼遇的，不仅赏赐宅院，还请御医为王通把脉，又下令让王通领礼部尚书荣誉头衔。 最后，王通临走的时候，老李还让王通一定要好好教导楚王。大有家长请个家庭教师回来的感觉，让李智云十分的别扭。 第51章 王德发的遗产 王通并没有入住楚王府，而是选择住在老李安排的宅院里面，甚至他也没有真正做到一个王府长史的职责。即，帮助楚王出谋划策，管理招募幕僚。 更多的，王通只是给李智云讲讲经史，完全没有和李智云讨论国政的心思。这让李智云莫名的松口气，因为自那日王通的态度来看，他似乎看出什么，但是出于对朝政的灰心丧气，没有要在仕途更进一步的打算。 “老师似乎一点没变。”薛收将王通送出王府，对李智云这么说。 李智云绕有深意道：“老师见多识广，不喜朝政，况且他现在的身体，不支持他劳心劳神。” “可惜，以老师的足智多谋，大王必能一帆风顺。”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李智云说。 屋内，杜如晦听着他们二人说话，打断道：“殿下，太子和秦王那边，如何？” 李智云笑道：“克明，你素来对这些事情避之不及，怎么现在主动谈起？” 还能因为什么，他现在已经是楚王府的人，身上已被打上烙印。 “殿下说笑，属下不能光拿俸禄呀。”杜如晦幽默道。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李智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拉拉家常而已。当然，免不了谈及兵败的事情。” “殿下打算怎么做呢？”杜如晦带着深意的问。 “怎么做？”李智云微微一笑，“克明啊，天下尚未一统，王世充占据中原，窦建德纵横河北，刘武周背后有突厥人，南方更是割据数地。现在，我能想这么多吗？” 杜如晦赞赏的点头，“殿下慧心。” “可总要有个章程。”薛收默默道。 李智云和杜如晦同时沉默。 这种事情，逃避是不解决问题的，而且以现在的苗头来看，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化。 “不管怎么说，都是哥哥，要搞好关系。”李智云道。 此时，杜如晦提醒道：“殿下切记，圣人永远是圣人。” 李智云心中高兴，言道：“不错，圣人永远是圣人。” 便在此时，李强来报，“大王，府外有人求见。” “是谁？” “他说自己是王德发之子，有要事求见大王。” 李智云一楞，“王德发的儿子不是都已遣散了么。” 虽然王德发被抓，但是李智云并没有决定要杀他，因为王德发是自己投降的。而且，因为牵扯到独孤家，所以李智云将皮球踢给了老李，让李渊决定王德发生死。 后来，王德发被独孤家整死，老李捏着鼻子认怂，没有继续追究王德发，于是赦免了他的儿子。 “他来有什么事情？” 李强道：“他说，王德发有一份遗产。” 遗产？ 独孤府。 近来薛举闹得声势很大，但是对关陇贵族来说几乎没有影响。他们连李渊都当工具人，何况一个到处踢垃圾桶的小流氓。当然，如果老李不能解决薛举，他们不介意帮帮场子。 独孤震是独孤信幼子，不过他和前七个哥哥不一样，他在隋朝的时候没什么名声，一直做着普通的官，直到大哥独孤罗之子独孤篡死掉，他才开始接管独孤家，成为家主。 独孤家有不少人才，也有不少白痴，有人还在隋朝造反，这让独孤家一直在走下坡路。 这种情况，直到独孤震当上家主才开始好转。 “修德，王德发的事情，你处理的如何？”独孤震一边钓鱼，一边询问独孤修德。 “家主，不是已经盖棺定论了吗？”独孤修德很不理解，朝廷已经认定王德发暴毙身亡，这还有什么可问的。 独孤震拿着鱼竿的手微微抖动，忍着拿鱼竿抽独孤修德的冲动，说道：“你父将你交给我教导，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独孤修德的父亲是独孤机，目前在洛阳。而独孤修德的祖父是独孤信第四子，独孤震的四哥，独孤藏。 “孙儿不知。” “因为你做事粗糙！” 一声低吼，鱼竿扑通一声插进水里。 独孤修德吓一跳，连忙低头，“还请家主教诲。” 他在外面耀武扬威，但是绝不敢在独孤震面前嚣张。 “你知不知道，王德发身上有一份独孤家在梁州储藏的粮秣兵器账册。” “什么？！他怎么敢！”独孤修德又惊又怒。 “他怎么不敢！”独孤震怒道：“独孤怀恩这个蠢货，好端端的要生事。你们不准王德发投降，他又打不过李智云，自然要给自己留下后路！” 独孤修德震惊的无以复加，连忙问道：“家主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独孤震双手背在身后，言道：“王德发的副将，乃是独孤家的人，南郑城破，他力战而死，其子将遗书送给老夫，老夫这才知道王德发身上有一份账册。” “那账册现在何处？”独孤修德忙问。 独孤震眼眸中蕴含杀机，“在王德发的儿子手上。” “我去杀了他！”独孤修德杀气四溢。 “站住！”独孤震叫住已经转身的独孤修德，质问：“你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吗！” 有点尴尬，独孤修德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见他这副摸样，独孤震气不打一处来。 过了一会儿，独孤震压下怒气，说道：“我派去的家奴一直追杀到长安才失去王德发儿子踪迹，他一定躲在长安城。长安衙门有怀恩旧部，你可去联系，让他们以清查西秦探子为由，暗中调查，务必给我抓住他，找回那份账册。” “是！”独孤修德答应，旋即不解道：“王德发的儿子这个时候不往山里跑，却来长安，他想为王德发翻案？” “你还不蠢。”独孤震冷哼，“若是我没猜错，王德发一定嘱咐过什么，比如，他一旦出事，让其子拿着账册前来长安，与我们玉石俱焚。” 说起这个，独孤震就是一阵胃疼。尼玛的，原本好好劝降王德发就是，按照剧本来不就完事了么，偏要搞事，结果现在搞的一手都是屎。 “他在痴心妄想，做梦！”独孤修德大怒，咬牙切齿：“等我抓住他，一定将他五马分尸！” 独孤震挥挥手，“尽早解决此事，不要拖延。” “是。” 第52章 延续百年的战争 王德发的儿子叫王协，长得黑黑瘦瘦，一双大眼格外明亮。 “这可不是遗产。”李智云看完王德发的遗书，目光落在王协身上。 王协道：“只要楚王殿下愿意助我，账册我一定亲手奉上。” “你误会了。”李智云淡淡一笑。 他说那话的意思，其实是觉得账册是烫手山芋。 “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而来找本王呢。你父亲，可是本王亲自下令押送长安的，按理来说，你父亲的死，本王也有连带责任，你来找本王这个仇人做主，说不过去。” 王协恨声道：“我父亲的死和大王无关。当日，我父原准备投降大王，但有人不准！” 李智云眼帘微垂，缓缓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王协，你要告的人可是长安令，此事非同小可，本王马上就要出征，怕是帮不上你。” “殿下就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阻挠殿下攻打南郑吗！” “口说无凭。”李智云道：“没有证据，本王什么也不信。” 王协顿时心灰意冷，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楚王居然这么怂，而且毫无好奇心。原本，他以为可以利用楚王和独孤氏之间的矛盾，来借楚王之力，替父翻案。 可是楚王的表现，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 “原来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王协愤怒道。 “放肆！”李珍上前怒喝，“胆敢冒犯大王！” 王协的小心思，李智云岂会不明白。在这长安，王协举目无亲，根本没人能帮助他。而自己，正是和此案有牵扯的人之一。 李智云有理由相信，王德发的遗书绝不止这么一点，很可能王德发在投降之前告诉过王协，独孤氏暗中给他李智云穿小鞋的事情。 而王协，想借着这个事情，让自己帮助他。 “好了，算了。”李智云打断李珍，看着王协，“你所说的事情非同小可，没有证据我很难帮你，不过我可以帮你见一个人，如果他愿意帮你，你可能会成功。” “谁？” “太子。” “太子？”王协咽咽口水，“殿下，您说的是真的？” 李智云嗤笑，“王协，你现在孤身一人，在本王的楚王府，你觉得本王有必要欺骗你吗？” 王协连忙摇头。 “好，本王会带你去见王协，至于你能否说服太子，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大王！”王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道：“若能替父翻案，大王之恩，小人铭记一生。” “行了，你下去休息。”说完，李智云给李珍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带着王协下去。 在他们走后，李智云拍拍手，藏在屏风后的薛收和杜如晦走出来。 “你们觉得王协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杜如晦道：“半真半假。王协想报仇是真，不恨殿下是假。只是他也明白，目前他只有依靠殿下，才能得到重视。若是属下猜测的不错，独孤家一定在四处找他。这次，他冒险前来楚王府，一是为了见大王，二也是想要拉大王下水。” “怎么说？” “如果大王不助他，等他从楚王府离开的消息传入独孤家耳中的时候，大王必受牵连。独孤家会以为，账册在大王手中。” “好小子，心眼很深啊。”李智云笑了笑。 杜如晦道：“大王控制王协是对的，如果事情不对，大可以将其软禁。” 李智云点点头，又问道：“账册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薛收拱手道：“大王，恕属下直言，不管账册是真还是假，大王都碰不得，独孤震乃是当朝相国，大唐鼎定之功臣，大王决不能得罪他。” “属下也是这个意思。”杜如晦道：“虽然南郑的事情确有蹊跷，但是大王，此事不宜深究。” 李智云起身在堂内来回走动，须臾，停下脚步。 “那你们以为，本王是否要带他去见太子？” 杜如晦错愕道：“殿下，您真要帮他？” 他不理解，自家大王为什么要接这个烂摊子。 “不行吗？”李智云反问。 “不是不行，而是没必要。”杜如晦道：“大王大可以无视此事，作壁上观。” 李智云摇摇头，笑道：“克明，你既然知道这个王协想拉我下水，那他也有可能准备后手啊。比如，若是他被困在楚王府出不去，外面可能有人做其他的动作。换句话说，我答应见这个王协，就已经插手了。” 杜如晦顿时汗如雨下，这话确实有道理。 薛收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就得让他去见太子。不过属下有个建议。” “你说。” “殿下不能直接带他去见太子，要让其他人做中间人。” “谁做中间人？” 薛收道：“王珪。” “王珪？”李智云迟疑道：“他可是太子的人，而且很警惕，岂能看不出来我们是想要祸水东引？” 薛收正欲开口，但看见杜如晦，话止住了。 杜如晦也察觉到薛收有些忌惮自己在场，拱手道：“属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告退。” “不急。”李智云拉住杜如晦，看向薛收，“克明是自己人，什么话都可以说，我相信他。” 闻言，杜如晦沉默的低下头。 薛收颔首，言道：“大王，正是因为王珪是太子的人，所以他才一定会抓着此事攻歼独孤震。” “为什么？” “因为他姓王，太原王氏，五姓七望之一的王氏。” 刹那间，闪电划过脑海，李智云顿悟。 这已经不是个人的斗争，而是两个庞然大物数百年的斗争，乃至于一直延续到百年后的大唐。 知道河北为什么那么乱吗？ 知道超级不死小强刘黑闼为什么老是能跳出来造反吗？ 知道安史之乱吗？ 一切的根子，都是两个庞然大物的斗争。 关陇军武集团，山东士族集团。 这两个庞然大物，从东西魏开始，延续到北周北齐，再到大唐和窦建德，刘黑闼。 一直到那个娶儿媳的玄宗皇帝时期，安史之乱。 自古赵燕多豪杰，终唐一朝，河北就没有安静过。山东豪杰，北齐血脉，一直在暗中搞事。 而他们之所以能搞事，那得问问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等等等。 薛收的意思很明显，这样的机会，王珪一定会抓住，狠狠咬一口独孤氏。 李智云缓缓松口杜如晦，言道：“该怎么通知王珪呢？” “大王放心，属下自有计较。” 李智云沉默须臾，点头道：“好，你把想法写个陈条给我。” “是，属下这就去。” 第53章 来自杜如晦的解答 看着兴冲冲离去的薛收，李智云问道：“克明觉得，薛参军的办法如何？” “殿下为何如此相信杜如晦，殿下就不怕杜如晦告密吗？”他没有回答李智云的问题，而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方才一直沉默，是在纠结这个事情？” “是。” 李智云哑然失笑，旋即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看重的人，无条件相信。克明，虽然你一直与我若即若离，但是我知道，你其实值得信任。而我，一直想做那个被你信任的人。” “当然，若是我看走眼，你去告密，那只能怨我李智云识人不明，我活该，与你无关。克明啊，从我看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我之间的缘分，我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 我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 这句话回荡在他脑海。 “杜如晦微末之吏，何来殿下如此信重。”他眼眸湿润。 李智云拍着他肩膀，“没有为什么，只因我信你是个耿直君子。” 一双干净的眼，看的杜如晦心潮澎拜。 “属下明白了，请受卑职一拜。”他深深一躬。 “快快请起。” 扶起杜如晦，李智云朝着他肩窝来一拳，笑道：“以后，你可得多指教，别让我踩空掉坑里。” 杜如晦一笑，“大王放心，卑职吃饭必做事。” “哈哈哈。”俩人相视而笑。 笑完，切回正题。 杜如晦分析道：“大王，薛参军的计谋没错，王珪若是知道此事，必会联合太子对付独孤氏。但是，薛参军有私心。” 闻言，李智云眉头一皱，“为何这么说？” “大王，王珪一旦鼓动太子发难，独孤氏再也不可能亲近太子，如此一来，东宫人士，尽出山东。” 霎时间，李智云眉头剧烈跳动一下。 “可是如此一来，薛参军能得到什么呢？” 杜如晦低声道：“人是从殿下这儿送去的，太子会怎么认为呢？” 李智云瞳孔一缩，“太子认为，我支持他！” “不错。”杜如晦道：“不仅如此，王珪也会认为殿下亲近他们，排斥关陇，如此一来，日后必会百般拉拢，甚至逼迫殿下做出选择。而薛参军本就出身河东薛氏，隶属于山东士族。殿下支持太子，不正是他们想看见的么。” 一瞬间，李智云冷汗打湿内衣。 他刚刚，险些走错。 就算独孤氏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正如杜如晦说的那样，人是从他这儿送出去的，太子随时可以将这个消息散出去。 “他为什么要设计我！”李智云咬牙切齿，“我视他为兄，多加礼遇，从不曾慢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一场斗争，关乎大唐继承人选择的斗争。 从目前东宫的班底来看，太子明显偏向山东士族。 而山东士族素来和关陇贵族不合，这是两个集团延续百年的争斗。 前隋时期，太子杨勇被废的根本原因就是他身边的关陇人士太多，犯了杨坚的忌讳。 杨坚觉得以杨勇的能力根本无法驾驭强悍的关陇贵族，隋朝迟早会走上北周的老路。所以，他选择了败家子杨广。 杨广身边的头号马仔是谁？ 弘农杨氏，杨素！ 山东士族并非是单纯指五姓七望，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一个对门阀世家的统称。 所谓五姓七望，那是魏孝文帝用来收买北地士族人心的计策。 从地图上看，太原王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陇西李氏，其实都在大河周边，也就是北地。 而在百年的南北分裂之中，魏孝文帝为了融合汉民，提出贵族门阀，划分鲜卑贵族和汉家高门，两者互相通婚。 崔氏、卢氏、王氏、李氏、郑氏，都在河北或者并州扎根生存，遭到北魏统治，想不答应都难。 于是，五姓七望的说法渐渐传开。 但其实，除却这七家，天下还有很多的望族门阀。比如弘农杨氏，河东薛氏，琅琊王氏，闻喜裴氏等等，他们的势力一点不弱。 在并州，素有‘北王南裴’的说法，闻喜裴氏一点不怵王氏。 前隋的太子之争，山东士族赢了，关陇贵族输了。 所以翻看史书，你会发现有一段时间，闻喜裴氏的裴矩和裴蕴居然同为宰相，这是何等煊赫。 关陇贵族也没有坐以待毙，在杨广抛弃关中，前往洛阳的时候，注定了关陇贵族的造反。 这一切看似偶然，其实必然。 杨广用山东士族对付关陇贵族，迁都洛阳，摆脱关中，逃离关陇贵族控制，间接让关陇贵族下定决心，干掉隋朝！ 最后的结果大家也清楚，隋朝gg。 你不能说杨广错了，你只能说他斗争失败了。 而现在，历史重现。山东士族的太原王氏选择太子李建成，他们再次开始押宝。 按照历史，这次山东士族大败。王氏一蹶不振，直到他们再次押宝李治，太原王氏出了一个王皇后，才再度雄起。 不知不觉，李智云发现自己其实早已入局。 他联想到窦氏亲近李世民，心中一片冰冷。这些老狐狸，早就开始布局下一代。 “为什么？”李智云又是一句自问。 杜如晦饶有深意道：“因为殿下，只是殿下，而太子，将来却不是太子。薛参军认为，殿下只能是殿下，只能是支持太子，或者其他人的殿下。” 李智云全明白了，薛收的做法，基于一个原则。 那就是李智云只能是楚王，他只能支持哥哥们，不能成为独立的楚王。 从这一点上来说，薛收其实并没有背叛李智云，他只是在推动李智云靠向李建成。 可是，李智云可没打算在将来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来决断。尤其，他知道李建成会输，而且自己未来妻子是杨氏的时候，那就更不可能顺从他人。 这一点，薛收不明白。 李智云深吸口气，低声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杜如晦道：“尽管如此，大王也要谨慎行事，切不能受制于人。” “你说得对。”李智云道：“不能受制于人。” 过去许久，李智云才重新平复内心。 “克明，你方才说，殿下只能是殿下。那你呢，跟着我会觉得委屈吗？” “殿下的做法和卑职刚刚说的，可有一些差距。”杜如晦一双瞳孔看着李智云，好似看穿一切。 第54章 越走越孤独 现在，李智云才发现，他小觑了这些‘古人’。无论是薛收还是杜如晦，都让他心里彻底改变对‘古人’的看法。 在杜如晦的注视下，李智云叹道：“我确实有所察觉，但只是想要自保。” “仅是自保？”杜如晦面露‘不怀好意’的笑。 “克明，你又何必如此呢。”李智云对杜如晦的刨根问底显得有些无奈，知道放心里就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闻言，杜如晦心里已有答案，他微微一笑，“是卑职想多了，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李智云松口气，坐在软垫上，问道：“那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行？” 杜如晦来到他身边坐下，身子前倾，低声道：“殿下，王协必须要交出去，但是不能让王珪交给太子，得换个人。” “换谁？” “王通。” “长史？”李智云不可思议道：“克明，你没有开玩笑，以长史的性子，此事他若是知晓，一定会让我把人交给父皇。” 那日迎接王通，他提起杨秀的事情，未尝没有警醒李智云的意思。 杜如晦解释道：“大王，我们完全可以双管齐下，一边让薛参军通知王珪，一边不小心把消息透露给王通。如此一来，殿下就能抽身事外。再者，王通乃是王府长史，他有匡正殿下言行之责，由他来做此事，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而且，以王通和王珪的关系，东宫那边也不能说什么。” “最多，只能怪殿下让王通知晓此事罢了。” 草！ 老杜你这心眼怎么这么多。 杜如晦紧跟着道：“只是如此一来，便坏了殿下的谋划了。” 闻言，李智云眸色一紧。 “克明，你还真是敏锐啊。” 杜如晦一笑，言道：“其实殿下不用刻意让太子去和独孤氏对立，因为已经有人替殿下做了。” “谁？” 杜如晦没说话，只是向上指了指。 见状，李智云沉默足足有半炷香时间，而后回过神，放声大笑。 笑完，他看着杜如晦，“克明，我真是庆幸遇见了你。否则，我怕是早成众矢之的。” 杜如晦谦逊道：“殿下不用担心，若非殿下亲近之人，若非关注殿下之人，若非一等一的聪明人，断不会看出端倪。” “你这是自夸？”李智云笑问。 杜如晦笑着挠挠头，显得有些憨厚。其实他没说错，能看出端倪的，只有这几种人。因为，他也是跟了楚王很久，因为楚王的信任，才看出楚王的谋划。 旋即，李智云直起腰板，朝着杜如晦郑重一拜。 “殿下，你这是？”杜如晦手忙脚乱去扶。 李智云抬起头，拱手正视，“往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智云。” 言罢，又是一拜。 见此，杜如晦拱手，“杜如晦，必尽全力，竭尽所能，辅佐殿下！” 俯身，下拜。 堂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相对而拜。 得杜如晦之助，确实让李智云十分高兴，但是杜如晦的一番分析，却让他毛骨悚然。 他认为自己没有入局，但实际上自己早已入局。 “克明，你觉得我该如何对待薛参军？” 杜如晦略作思忖，言道：“殿下，薛参军其实并无坏心，他只是在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而且，他的本意应该也不是谋害殿下。卑职以为，他到底出身河东薛氏，将来会成为殿下臂膀，不可轻弃之。且，薛收素有才干，殿下不能放过。” “可是他的心思，不在我这儿。”李智云一叹。 杜如晦笑着道：“殿下放宽心，薛收那边，交给卑职就是。” “那好，薛收就拜托你了。” “定为殿下分忧。” 杜如晦告辞而去，李智云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想起来，杜如晦貌似是京兆杜氏出身。 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李智云明白，他若想成事，离不开这些人。 “阿强。” 李强从外面走进来，“殿下。” “杜参军自即日起便是本王心腹，你可派人暗中保护他，顺便也看看，谁想对他动手。” “遵命。” 随着李强下去，李智云坐在软垫上久久无语。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相信别人了。 或者说，孤独感越来越深。 那一条路，或许就是所谓的孤家寡人。 只是，悬崖陡峭，行差踏错一步，自己将会万劫不复。 “唉。” 一声叹息，回荡在屋内，久久不散。 河东薛氏对关陇独孤氏没有私仇，只有立场敌对。他们之间的斗争也不涉及仇恨，只有利益之争。 看看如今的大唐六相，一个山东士族出身的人都没有，这就足够让他们心中不满。 薛氏并没有什么人有机会接近相国的位子，但是这不妨碍他帮助其他的山东人士接近那个位子。若一直是关陇当权，用腚想也知道山东士族会被干的多么惨。 同为山东士族，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 薛收从本心上来说，并没有要设计李智云的意思，他只是希望楚王能够和山东士族联系的更加紧密。 在薛收巧妙的设计下，东宫太子中舍人王珪得知这个消息。 东宫。 “你说的是真的？”李建成盯着王珪。 “千真万确。”王珪道：“昨日薛收去拜访王通，属下恰好在场，席间，他饮酒过多，无意透露出这个消息。” 李建成来回走着，说道：“无意？他是不是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你，或者说，这是楚王的意思？” 王珪道：“殿下，不论是不是楚王的意思，这都是我们的绝好机会。现如今圣人深恶独孤氏，若是殿下呈上这份证据，圣心必然大悦。” “那为什么楚王不这么做呢？”李建成反问。 王珪略作思忖，言道：“殿下的意思是，楚王想利用我们？” “不然呢？”李建成道：“楚王也知道父皇不满独孤氏，这样的功劳，他为什么要让给别人？他若真与孤一条心，为何不直接来找孤道明情况呢？” 王珪道：“薛收说，楚王甚为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人交出去。” 这让李建成一怔，他忽然想起来，老五不是老二，应该没这么多的心眼。 最近李世民为征薛举，在军中大肆排除李建成的人，弄得他很是疲惫，变得疑神疑鬼。 便在此时，东宫右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匆忙来报。 “殿下，圣人传召您立刻入宫。” “可有说什么事情？” “内给事没有说，只让您立即进宫。” “孤知道了。” 李渊突然传召，李建成只能将此事暂时放下，整理一番入宫。 第55章 太年轻 太年轻了，太年轻了，五郎还是太年轻了！ 李渊现在很庆幸把王通任命为楚王府长史，这个耿直的儒学家教导智云，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五郎啊，你还是不懂事，这种大事你怎么不告诉为父呢！”李渊看着身侧的李智云，苦口婆心的说道：“如此大事，你应该早日与为父商议啊！” 李智云委屈道：“父皇，不是儿臣不说，只是王协所言之事涉及当朝相国，儿臣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不敢轻信。” 李渊顿时哑然，说的也对，五郎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怎么懂政治斗争的弯弯绕绕。 李建成适当开口道：“父皇，此事不能怪罪智云，他还小，不懂事。” 现在李建成确认，五郎没有老二那么多心眼，由于年纪还小的关系，碰上这种事情难免拿捏不定。看样子，真的是他多想了。 “五郎啊，下次若是再碰上这种事情，你一定要及时和为父禀报，知道吗？” “儿臣谨记。” 李渊颔首，问道：“那个王协，现在何处？” “在儿臣府上，儿臣已命人严加看管。” “好，朕马上让钱九陇去提人。” “遵命。” 吩咐钱九陇去拿人，李渊看着两个儿子，哼哼道：“若是王协所言之事是真，朕这次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个他是谁，李建成和李智云心知肚明。 李建成委婉道：“父皇，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应当妥善安排。” “妥善安排？”李渊冷哼，“私藏粮秣也就罢了，甲胄兵器也敢私藏，他想造反么！” 看看看，又情绪化了。李智云毫不怀疑，憋屈的老李这次一定会狠宰独孤氏。 其实李智云明白，老李当孙子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一朝登基为皇，自然无法容忍旁人违逆他。哪怕对方是创业初期的投资股东，这他也不能忍。 李渊道：“智云啊，你先回去好好准备出征之事，这件事情就交给朕来处理。” “儿臣告退。” “去。” 随着李智云下去，李渊看向李建成，“大郎。” “儿臣在。” “智云和元吉年纪小，你身为长兄，要多教导他们。朕忙于朝政，对他们多有疏忽，以至于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若非是王通来报，智云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李建成颔首，“父皇说的是，儿臣以后，一定多多教导元吉智云。” “嗯。”李渊道：“我们来商议商议，怎么做这件事情。” 俩人商议之时，尚书右仆射裴寂，左仆射刘文静二人也相继抵达立政殿。 在独孤氏满长安找人的时候，王协已经被秘密送往皇宫。一场无形的交锋，即将在长安上演。 李智云刚出皇城，不远处王通已经等候多时。 “老师。” 王通哼道：“老夫虽然不愿多事，但这种事情不得不上报圣人，否则老夫对不起做你的长史。” 矫情的解释。 李智云低眉顺眼道：“老师说的是，这次是智云的错。” 见李智云姿态放低，王通低叹一声，没有继续矫情，而是语重心长道：“那个王协是想利用你对付独孤氏，你虽是皇子，贵为楚王，但独孤氏不是小门小户，不要招惹他们。” 身为太原王氏子弟，王通自然十分清楚独孤氏的能量。他们若是犯浑要整死李智云，顶多得罪李渊，但是李智云绝对逃不了。 “智云记下了。” 王通点点头，说道：“你那个参军杜如晦不错，是个明白人，以后可以多问问他。” “是。” 教导一番，王通身子架不住，只能登上马车先行回府。 李智云立在巍峨的皇宫前，轻轻吐口气，这次他这个小蝴蝶扇起的只怕不是龙卷风，而是飓风。 此事最后的结果不论是什么，独孤家一定会不满老李。 李世民在忙着出征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王协的事情。 九月，唐军整装待发，唐帝李渊亲自前往安化门送大军出征。这次还是以李世民为主帅，李智云为副，此外还有盛彦师、屈突通、李元吉、柴绍等总管随军出征。 “二郎啊，薛举，朕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朕失望。”李渊握着儿子的手，充满期待的嘱咐他。 李世民点头，郑重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拿下薛举，荡平陇西，使我大唐再无后患。” 还有西凉李轨二哥，话也说得太满了。李智云在一旁暗戳戳的想着陇西局势，吐槽二哥想的过于完美。 嘱咐完李世民，老李又看向李智云和李元吉。 “这次你们跟着二郎出征，一定要听命行事，知道吗？” “儿臣遵命。”李智云，李元吉同时抱拳。 李渊点头，拍拍老四老五肩膀，又捏捏他们脸蛋，嘱咐道：“好好干，等打胜仗回来，朕给你们同时举办婚礼，大大的婚礼，好好的办一场。” “谢父皇。” 对几个儿子说完，老李又去勉励女婿柴绍，以及戴罪立功的相国刘文静。 趁这个功夫，李智云扫了一遍周围，发现中枢官吏基本上都来送行了，但是却没见到独孤震。看样子，老李已经出手。 这时，杨士贵走到李智云身旁。 “殿下，这是月娘让老夫交给你的。” 杨士贵送上一只绣着鸳鸯的香囊。 李智云不免想笑，他不认为这是未来妻子专门给他绣的。因为七夕那一日，未来老婆可不愿出来见他。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杨士贵让未来妻子做的。 毕竟，论舔狗，抱大腿，没人比杨士贵更懂。 李智云收下香囊，藏在内衣中，说道：“还请转告月娘，本王已知她心意，待大胜回朝，一定迎娶她。” “好说好说。”杨士贵脸蛋笑的像朵花，灿烂极了。 另一边的萧瑀脸色黑的和昆仑奴有得一比。 他现在每次看见杨士贵和李智云站在一起，就会自然想起自己孙女和齐王李元吉的婚事。 胃疼！ 狗嫌人厌，说的大抵就是文官对李元吉的看法。 没办法，李元吉干的事根本就不是人事。三天两头跑外面打猎，兴趣来了拉人家小媳妇少妇进草垛侮辱。 京兆尹，秦王李世民光给李元吉擦屁股就不知道多少回。更别提长安令独孤怀恩在的时候，数次压下这种丑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元吉跟着大军出征，长安百姓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当然，少部分人更希望齐王殿下在平薛举的时候为国捐躯。 待一切事毕，李世民等人翻身上马，他马鞭扬起，大吼一声，“出发！” 三军缓缓前行，周围的侧翼骑兵在各自统军的率领下汇聚大军。 第56章 卧龙 大军出发后第七日，抵达邠州，驻扎长武城，和四十里外的折墌城十分接近。 薛举听说李世民再度挂帅，恨的牙痒痒。上次他搞事，就是被李世民给打败，这次李世民又来了。 不久前，薛举让太子薛仁杲进攻宁州，但是没干过宁州刺史胡演。 紧跟着，薛仁杲自作主张去攻打泾州，这次成功干掉镇守泾州的骠骑将军刘感，这让薛举老怀欣慰。 只可惜，他没笑太久，因为身体先垮了，病在床榻上难以署理军务，只能让谋士郝瑗，黄门侍郎褚亮辅佐太子薛仁杲对付李世民。 没有薛举掣肘，薛仁杲像是脱缰的野狗，看见李世民就嗷嗷上去要咬两口。 结果李世民根本不跟他打，就是拖，硬拖。就是守，硬守，严防死守。 这搞得薛仁杲很没脾气，各种办法都用过了，但李世民就是不跟他打。 甚至，薛仁杲还学着诸葛武侯给李世民送妇人衣裳，然后李世民笑嘻嘻的收下，还让人回礼一副甲胄。 这尼玛让薛仁杲气的吐血。 李世民，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这都不出来跟老子决一死战的吗？ 李世民就不，就是不打。 又是一日，西秦兵马在长武城下骂街，一边骂老李生儿子没屁眼，一边骂老李脚底流脓头顶生疮，还有的骂李世民是二娘生的狗杂种。 目的只有一个，引李世民出战。 骂战骂战，越难听越对味。 “骂的还挺连贯，倒像是吟诗。”李世民两只手搭着墙垛，笑着评价。 房乔很无语，自家大王有点欠骂啊，这种难听的话都能一笑了之。虽然他知道大王为何坚守不出，但是薛仁杲未免太没品，连续骂街骂四五日，西秦士兵嗓子怎么坚持住的。 李元吉怒不可遏，他刚刚听见那群狗东西骂他有娘生没娘疼，这死戳李元吉痛处，他忍不了！ “本王要杀了他们！” 李元吉杀气四溢，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生人勿近’。 “你若敢擅自出战，本王就把你送回长安。”李世民冷冷的警告他。 玛德还要给老子惹麻烦，懂不懂消停啊。 李元吉气势一顿，转身下了城头。他实在懒得和这个怂货二哥辩论。 李智云也听见对方骂自己了，骂的他脸色涨红。下面那群狗日的骂他和小妈偷情。 尼玛的，你们也穿越的是。 老子是光明正大和小咳咳，尹小娘子快活的，你们懂不懂爱情啊。 草！ 李世民也发现小老弟被骂的有点上头，于是安慰道：“智云，薛仁杲越是这样下三滥，越证明他已经黔驴技穷，只要我们继续坚守，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不要上当。” “二哥说的是。” 正在和房乔聊天的杜如晦瞧见自家大王，心中暗自竖起大拇指，悄悄点了个赞。 我的大王，好演技！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自家大王的脸皮那真是厚的超过长安城墙。他才不相信那个随口肉麻话的楚王能被这种小伎俩骂的破防。 又骂了几日，见李世民依旧无动于衷，薛仁杲也算是服了，于是没让人继续骂街。 这个时候，李世民决定给薛举找点麻烦。于是他让人传信给陇州刺史常达，让他率军进攻薛举。 常达表现还是不错的，一度杀掉薛仁杲一千多人，杀完躲进大山里，让薛仁杲拿他没办法，气的跳脚。 一看陇州大有破局迹象，长平郡王李叔良坐不住了，赶忙向李世民请命。 “本王愿率兵马，助常刺史自陇州破敌。” 这个要求让李世民很为难，从感情上来说，他很想让皇叔建立功勋，但从理性上来说，他不相信李叔良的能力。 此前镇守泾州的骠骑将军刘感就是李叔良部将，当时刘感死守泾州，等待李叔良援军，结果这哥们担心自己打不过薛举，果断停止不前，放弃营救刘感，导致刘感兵败被杀。 然后，这哥们来了个神操作，为了稳定军心，他拿出金帛赏赐士兵。 这尼玛是一个正统王朝郡王该做的？ 你这分明是土匪行为好。 还有没有点威严，能不能镇静，安抚军心做到这程度的，大都是穷途末路的土匪好。 好在李叔良保住泾州没有完全丢失，这让老李多多少少保住一点面子。 到底是自己堂弟，李渊还是很照顾李叔良的，让他继续在泾州带兵，跟着李世民一起操薛举。 一旁的李智云也在思考，李叔良就是唐朝版的卧龙啊，这尼玛能答应他？ 二哥，你要公私分明啊！ 李智云是很想阻止李叔良的，但这人是自己皇叔，现在不能得罪他，想想还是算了。 这么一想，李智云忽然有些感慨。幸亏大唐有李世民这个战神存在，不然能不能顺利统一天下都是两说。李叔良就不说了，纯纯的卧龙，他和李元吉能组成卧龙凤雏组合出道。 其余的什么李神通、李神符勉强算是半个人。 依照老李信赖宗室将领的性子，若是没有李世民，都是这些人带兵出征，悬！ 我的二哥，我的战神！ 越想，李智云越佩服战神李世民。这尼玛带着一群猪队友，还要窝里斗防范李建成，这都能统一天下，锤得王世充等人喊爸爸。 这不是战神是什么。 “皇叔，陇州凶险，若您有个万一，侄儿如何向父皇交待。”李世民婉转的劝他。 我的皇叔，去什么陇州，跟着我捡漏不香么。 李叔良一本正经的教训道：“秦王此言差矣，此时薛举被拖在长武城，只要本王率领偏师袭其后方，定能一战而胜。世民呐，叔父我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还差了点，没叔父懂得多。” 都特么让你懂完了。 李智云暗暗吐槽，你这么屌，怎么之前就没想起来从陇州进攻薛举呢。 李世民顿时无语，玛德，他让常达从陇州进攻薛举就是为了牵扯薛举精力，根本没打算声东击西好。 皇叔，您想的可真多。 但是不答应，看李叔良这架势肯定不会罢休。 一时之间，李世民十分为难。 第57章 王者辅助青铜 答应他，李世民不放心，不答应他，他肯定很不爽。这一点，李智云能理解二哥的无奈。 不过，话说回来，李叔良是否真的是为了打败薛举而做出的请命，这个实在是不好确定。 毕竟，他之前怂成那个批样，差点丢掉泾州还历历在目。或许，这次请命，更多的是为了立功，用以赎罪。 “世民，你可是不信老夫？”见李世民踌躇摸样，李叔良再傻叉也看出来对方不信任自己。 “自然不是。”李世民正色回答。 这尼玛要是说不相信李叔良，他不得一蹦三尺高，就地打滚嚎哭啊。 李叔良抱拳，“那就请秦王给末将一个机会。” 我给你机会，谁特么给我机会啊！李世民心里吐槽，李叔良这一去要是成事还好，这万一出点意外，父皇那边他拿头交待啊。 “皇叔莫急，先等等陇州消息再说。”李世民左思右想，脑子里面反复横跳，决定先拖着李叔良。 这就让李叔良很不高兴了，他身为长辈，姿态已经放的这么低，没想到李世民还是不给面子，不答应他，这让他一张老脸没地儿放。 “秦王莫不是担心老夫抢了你功劳？”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典型的不识好人心，反咬一口，恶意揣测他人的拒绝。 李智云嘴角抽搐，这特么是什么品类的卧龙啊，这味道也太冲了。 难为二哥了，带着一群废物给人开瓢。这群废物要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捡漏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还喜欢搞事。 李元吉最近安分许多，那是因为有老李压着。 李叔良嘛，放飞自我啦。 听了李叔良的话，李世民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他会担心李叔良抢自己功劳？ 呵，李叔良得有那个能力才行。 “世民并无此意。”李世民耐着性子解释道：“眼下薛举陈兵折墌城，目的乃是为了吞下泾州，一旦我们分兵前往陇州，导致正面战场溃败，陇州也保不住。” 和这种人讲道理，应该是对牛弹琴。李智云暗想。 “秦王放心便是，本王只带本部三千校刀手即可，不会让大军兵马受损。” 果然是这样。 李智云暗自吐槽，你以为你是谁？ 关二爷？ 见李世民依旧迟疑，李叔良直接放大招，“秦王不用担心，若有意外，本王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秦王。如若秦王不答应，本王就上书圣人。” 打架打不过告状，吵架吵不过也告状，李叔良啊李叔良你特么就这么点出息啊。李智云暗自摇头，这李叔良是铁了心认为可以从陇州进攻薛举。 这还让李世民说什么，都把李渊搬出来了，他能拒绝吗？ 李世民无奈道：“既然如此，本王同意皇叔所请便是。” 他倒不是担心李渊会问责自己，这是因为他看出来，不让李叔良去陇州，这哥们一定会不高兴。换成别人，李世民鸟都不鸟，可这人是自己皇叔，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多谢秦王！”李叔良抱拳。 “且慢。”李世民道：“皇叔前往陇州，事关重大，世民欲让智云随行，以作辅助。” 李智云：？？？ 我辅你麻痹啊，你让我一个王者给青铜打辅助，你是觉得我能c还是觉得我能送？ 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送死？ 李叔良这位卧龙，菜的不是一星半点，李智云宁愿和凤雏李元吉合作，也不想和他走一路。 李叔良瞥一眼李智云，傲然道：“秦王放心，本王会照顾好楚王的。” 在他看来，秦王是让楚王去蹭功劳的，不过没关系，他是长辈也是主帅，这点小事还不放在心上。 李叔良的眼神着实很伤害李智云的自尊心，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傻逼看成了傻逼。 李世民也十分无语，只能转头对李智云道：“智云，我会让柴绍和冯少师率领五千人随行，你不用担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智云自然不能拒绝。他的人设可是好弟弟，听哥哥话的好弟弟。 “二哥放心，我会全力辅助皇叔。” “好。”李世民握着李智云手，用力拍了拍。他心里十分感动，也就只有智云这么听话，换成李元吉，早撂挑子了。 次日一早，李叔良率领兵马悄悄离开长武城，前往陇州安戎关。 李渊的女婿里面，有可堪一用的，也有混日子的。 柴绍和冯少师就是两个极端，柴绍背后有个女强人，不得不更上进，不然回家说话都不敢大声。 冯少师娶的是李渊庶长女，自身没有柴绍压力那么大，不用担心夫纲不振，于是他偏向于混日子。目前，冯少师在秦王府担任铠曹参军。 这次跟着大军出征，冯少师也算是过来镀层金的。老李悄悄许诺，这次做得好，回京就上任鸿胪寺。 是故，他对突然前往陇州显得兴致不高。原本呆在长武城等着秦王打胜仗就可以，为什么要去陇州呢？ 不理解啊。 “智云，这次自陇州动兵，你有几分把握？”他骑着马，故意落后一截，靠近李智云。 因为败绩在前的关系，冯少师不是很相信李叔良。 李智云把玩着马鞭，说道：“姊夫，这话你该去问皇叔才是。” 开什么玩笑，我辅助只负责套盾，不负责开团的。 冯少师脸上掠过一丝不屑，言道：“皇叔自有皇叔的想法。” 李智云点点头，说道：“副统军是柴总管，他或许心里有谱。” 这次出征薛举，李智云嫡系兵马一人未来，全部留在山南道交给段志玄统帅，他只带着谢叔方和杜如晦过来打酱油。 别看大唐兵马现在名义上都受到李世民节制，但其实各个派系的嫡系兵马根本不听别人的。 比如李元吉的太原嫡系兵马，如果李元吉下令撤退，他们会立马撤退，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有人说，直接把主帅拿掉就是。 没那么简单，宇文泰当年搞府兵制的时候，模式照搬的鲜卑部落制。八柱国，十二大将军，本质上和部落族长没什么区别。哪怕杨坚破除鲜卑人当兵，汉人务农的规矩，府兵制的特点依旧鲜明。 即，他们会认军主。 如果把李智云比作八柱国，那么谢叔方和段志玄就是十二大将军，而在他们的手下，还有一批忠于李智云的‘二十四小将军’，这些人分布在各军，或为校尉，或为参将。 若是强行把李智云的军队交给李世民，李智云只要捣捣乱，李世民绝对不敢在打仗的时候把这样的军队放到前线。 所以，隋唐之时，常常有将军打仗打一半带着兵马逃跑，原因就是因为府兵制的弊端。 各军的独立性太强。 第58章 抵达陇州遇大鱼 目前大唐军中派系非常混乱，总得来说以宗室派系为主。 大致可以划分为皇子系，宗室系，以及外戚系。 皇子系代表人物自然是秦王李世民，他麾下嫡系兵马近五万。其次则是李元吉和李智云。 而宗室系兵马弱于皇子系，主要以李孝基、李叔良、李神通等人为主。 最后的外戚系则更为孱弱，主要是柴绍、窦诞、窦轨这些人。他们要么是李渊母舅家的人，要么是李渊的驸马。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李渊到底多么的信重李氏宗室将领。 冯少师听见李智云提起柴绍，他侧目看了一眼前面的背影，心中略微不舒服。 他娶的公主是庶长女，柴绍娶的是嫡长女，这其中的差距可实在太大了。而且那位平阳公主比男人还猛，这尼玛让人怎么接受。 驸马亦有差距。 虽然冯少师喜欢混日子，但是这不代表他被别人拿来和柴绍比较的时候愿意当作垫脚石。 “或许。”他心不在焉的回一句。 大军横穿泾州，在百里城修整一日，随后三日内赶赴安戎关。 陇州刺史常达一脸懵逼的迎接李叔良到来。 他心想，这尼玛剧本拿错了，秦王明明让他在侧翼骚扰进攻薛举，怎么现在还让他担负起偷袭的重担。 有没有搞错！ 李叔良挥斥方遒的摸样告诉他，小伙汁，你没有搞错。 常达也是晋阳起兵的元从功臣，只不过他功劳小，只混了个陇州刺史的位置。不过这也不错了，毕竟是一州长官。 李叔良抵达之后，直接询问薛举在陇州战线的兵力布置，常达只负责牵扯，哪知道这么多，只能说薛举在良原布有兵马。 李叔良很不高兴，斥责常达做事不够仔细，然后顺理成章的接过陇州兵马指挥权。 紧跟着，李叔良就派李智云和常达前往良原打探消息。 “殿下，秦王真的准备从陇州偷袭折墌城吗？”俩人前往良原的路上，常达实在没忍住，询问李智云。 “长平郡王不是说的很清楚么。” “可是殿下，自陇州袭击折墌城，途中多为山道，大军难行啊。”他说。 废话，是个人都知道陇山山脉。李智云安慰道：“常刺史不用担心，长平郡王或许已有计策。” 除了这么说，李智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谁让李叔良一拍脑袋就要从陇州进攻呢，都怪你常达打的太好，给李叔良看见立功的机会了。 “唉。”常达重重一叹，推心置腹道：“不瞒殿下，属下之前之所以能偷袭成功，全靠山脉掩护。而今大军若进攻良原，必惹西秦兵马注意，危险啊。” 谁不知道危险呢，良原和安戎关之间的距离有一百多里，哪有那么容易进攻呢。 可谁让咱们的皇叔是嘴强王者呢。 队伍行至金线谷，天色昏暗，李智云下令原地休息。 斥候队伍，夜间从不生火。 树下，李智云取出馒头片和水袋，一边吃一边和常达闲聊。 “瓦岗常何，常刺史可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我与他同族不同支。”常达说。 在隋唐，什么不多，就是大家族多。各种支系的划分能把人脑子都给绕晕，比如独孤氏。 独孤信当年生了八个儿子，三个皇后女儿，想想看独孤信八个儿子又能生多少儿子。 这还算好的，似荥阳郑氏，直接划分‘北祖房’‘南祖房’‘中祖房’。 常达小心翼翼道：“殿下，其实属下和常何没有什么联系。” “常刺史多虑了，本王只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 你当我傻啊，随口一问就是常何。 常达陪着笑脸，说着陇州趣事，企图转移注意力。 便在此时，谢叔方悄悄摸过来。 “殿下，十里外发现火光。” “火光？”李智云一怔，问道：“什么情况，对方什么来头？” 谢叔方附耳低语。 “真的？”李智云语气惊疑不定。 谢叔方点头。 李智云思忖片刻，吩咐道：“所有人立即准备，我们去看看！” “遵命。” 一行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能悄悄跟着李智云前往目的地。 一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一处矮坡，李智云伸手拨开草丛，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矮坡下面。 火光冲天，白幡起舞。 只见那些士卒各个穿着甲胄，戴着白布，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支送丧队。 谁死了？ “殿下，这是西秦兵马。”常达在一旁低声提醒。 废话，我眼睛不瞎。李智云道：“不知道死的是谁。” 常达一双鹰的眼睛在四处扫视，忽然，他瞳孔骤缩，盯着火堆旁的一个年轻人好长一会儿。 良久后，他轻出一口气，低声道：“殿下，你看见火堆旁的那个年轻人了吗？” “谁？” “穿黑衣的那个。” 闻言，李智云拿出千里镜，瞄准那个年轻人。 “看见了，怎么了？” 虽然他不知道楚王手里的长筒是个什么玩意，但是也没在意，而是接着道：“殿下，那人是薛举次子，伪晋王薛仁越。” 纳尼？ 那年轻人戴着白孝，若他真是薛仁越，能死的岂不是？ “你能确定吗？” “属下和薛仁越交过手，认识他，完全可以确定。” 李智云轻轻吐口气，将千里镜收起来。 他想起来了，薛举好像确实是死在前线的。 “叔方。” “在。” “你带人立即回去禀报柴总管，让他带人过来，截下这支队伍。” “遵命！” 不管死的是不是薛举，以李智云目前手中的几十名斥候，对付对方上百人，明显不够看。 常达道：“殿下，属下可以带人抓一个回来拷问。” “不妥。”李智云摇头拒绝，“打草惊蛇，我们自身难保。”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大唐楚王殿下，一旦失手被抓，到时候会影响整个大局走向。 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事情，李智云从来不干。 见李智云拒绝，常达不由得暗自腹诽这位大王胆子小。 一夜过去，这支西秦队伍再度启程。而李智云也带着人悄悄跟在身后，沿途留下特殊记号，引导唐军前来。 第59章 战争走向转折点 这支西秦兵马的领头人确实是西秦晋王薛仁越，他也确实在给他爹送回家。 四日前，薛举得知李世民坚守不出，死守长武城。他心忧自己的傻缺儿子薛仁杲。在和谋士郝瑗商议之后，决定暂时退回秦州，以图他日再攻长安。 但是薛仁杲就是脱缰的野狗，根本不听话，带着兵马就去强攻长武城。 心力憔悴，加上重病缠身，薛举终于与世长辞，正式gg。 薛举死后，薛仁杲直接在折墌城继位，追赠薛举为武皇帝，让薛仁越护送薛举的棺柩返回秦州，他则继续和李世民死磕。 “大王，只要越过华亭，我们就安全了。”羌人降将钟利俗说。 他们一路沿着泾水而行，只要穿过陇州的华亭，进入秦州地界，那就没事了。 薛仁越忧心仲仲的点头，“钟将军，本王还是担心皇兄一个人留在折墌城。” 钟利俗微微沉默，说道：“陛下乃是万人敌，李世民绝不是他的对手。” “可李世民先前击败过先帝。” 钟利俗不说话了，西秦和大唐在长武城死磕有一段时间了，李世民虽然还没动手，但是拉锯战却打得西秦兵马十分疲惫。 而且，他们的粮秣撑不住了。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从四月打到九月，马上就要十月，西秦的粮食将要用完，到时候还怎么打下去。 薛仁越烦躁的挥舞马鞭，他心里一直很不安，失去薛举，他总觉得薛仁杲靠不住。 可他不是继承人，他只能听命于薛仁杲。 两日后，薛仁越在路过华亭的时候碰上前来截道的柴绍。 唐军飘扬的战旗，令薛仁越瘫痪在地。 钟利俗拔剑，护卫在棺柩左右，冷冷的注视着自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唐军。 柴绍双腿一夹马腹，战马让开身位。 其后，李智云纵马上前。 “薛仁越，而今你已被本王兵马包围，还不投降么。” 薛仁越嘴唇颤抖，战战兢兢的拔剑。 “李贼，你休想辱我父皇！” 还父皇？ 李智云冷笑，“你觉得，凭你们这点人，能打得过本王吗？降了，本王不会做出有悖天理的事情，你多虑了。” 薛仁越握着剑的手剧烈颤抖，最终只听见‘咣啷’一声，长剑落地。 见此，钟利俗微微一叹，只能缓缓放下手中长剑。 兵不血刃的拿下这支西秦兵马，李智云立即开始盘问薛仁越。 他得到两个消息，其一是薛举确实死了，其二是西秦的粮秣已经出现问题。 “大王，我们可以趁胜追击，阻断西秦粮道，与秦王兵马东西联合，攻破薛仁杲。”柴绍道。 李智云目光从地图上转移，落在柴绍身上。 “姊夫，我们要等长平郡王前来才能做决定。” “战机稍纵即逝。”柴绍强调。 李智云苦笑，“姊夫，你能在事后保证皇叔不生气吗？” 闻言，柴绍顿时愣住。他心里立刻醒悟，一旦他们这么做，在李叔良眼里必定是抢功。 “可是，我们就这样放弃到手的战机吗？”他有些气愤。既气愤李叔良，又气愤李智云的胆小。 李智云不在乎柴绍腹诽自己，他本来就是过来打酱油的，这次抓住大鱼只是一个意外。 “姊夫不要着急，切断粮道虽然重要，但是我们手上有薛仁越和薛举，这俩人能做的事情，比切断粮道还要厉害。” “怎么做？” “直捣黄龙！” 三日后，西秦队伍再次上路，为首的依旧是薛仁越和钟利俗，但是他们身边的人却全部更换成了唐军，足足有三千人。 李智云站在华亭矮墙上，手中的千里镜能看得见带着白孝的李叔良。 “盒盒盒”蚌埠住了，李智云发出鸡贼的笑。 谢叔方不懂他笑什么，只是不高兴道：“大王，这明摆着的功劳，你怎么不要。若是能杀入秦州，拿下薛举老巢，你可是这次的第一功臣啊。” 李智云放下千里镜，回想起当时和李叔良建议假扮西秦兵马，护送薛举棺柩返回秦州，趁机动兵的场面。 当时李叔良还假惺惺的问李智云要不要一起去偷西秦的水晶基地。 李智云当即表示他会驻守华亭，阻拦薛仁杲的援军。 李叔良高兴啊，觉得小侄子太特么懂事了，当即表示事成之后给他表功。 “僧多粥少，少张嘴吃饭，总是能吃得饱的。”李智云嘴角扯起一抹弧度。 这样的功劳，所有人都很动心。不仅是李叔良亲自给薛举披麻戴孝的去了，柴绍和冯少师也混在军中跟随而去。 他要是再去，不是招人厌么。 一个馒头够几个人分的？ 杜如晦适当开口道：“谢将军，若是薛仁杲得知秦州失陷，必会派兵马返回，只要大王能拦住，功劳也不小。” “可是没有拿下秦州的功劳大。”谢叔方嘟囔。 李智云一笑，拍着他肩膀，“好好做事，以后少不了立功的机会，没有薛举，还有王世充，窦建德，萧铣。” 谢叔方郁闷的点点头。 杜如晦走到李智云身边，低声道：“大王此举，应当不止是如此。” 李智云嘿嘿一笑，“皇叔乃是大唐宗室骁将，岂能抢他的风头。” 闻言，杜如晦秒懂。 且说李叔良护送着薛举棺柩返回秦州，有薛仁越和钟利俗二人在队伍中，一路畅通无阻，轻而易举接近西秦都城成纪。 薛举的全国兵马都在折墌城，留守成纪的翟长孙手中只有两千人，面对李叔良的兵马，毫无胜算。 在入城之后，李叔良立刻发动进攻，战争仅仅持续三个时辰，李叔良顺利攻下成纪，将西秦上下官吏一网打尽。 随后，李叔良派人将消息分别送往长安和长武城。 得知李叔良已经得手，李智云也不敢怠慢，失去秦州，薛仁杲必然发狂，他要么猛攻李世民，要么掉头回援秦州。 而卡在秦州和泾州中间的陇州华亭，将成为重要的战场。 当然，前提是薛仁杲要回援。 但，不管他回不回援，二哥李世民都将趁此机会进攻薛仁杲。 西秦，必死无疑。 第60章 西秦之内屈辱臣 秦州拿下的消息传到李世民手中，令他高兴的连干三碗饭。这尼玛就相当于随手投资一笔，结果赚的比自己主业还多。 “打得好！” 房乔道：“殿下先前还担心长平郡王，没想到他却给了殿下一个大大的惊喜。” 李世民一笑，心想房乔还是太年轻，说道：“玄龄啊，事情没那么简单。若薛仁越是皇叔抓住的，恐怕早已送往长安，绝不可能用来攻下秦州。” 他对李叔良还是了解的，贪功，急功，眼光格局绝没有这么大。他之所以急吼吼的想要从陇州战线撕破伤口，主要还是想挽回战败泾州的面子。 “殿下的意思是，出此计策者，另有他人？”长孙无忌问。 李世民颔首，指着地图上的‘华亭’，说道：“楚王目前率军驻扎在这里，很显然是想要断绝薛仁杲后路，你们说，这计策是谁出的？” 这还用问？ “楚王殿下。”于志宁非常配合老板演戏。 “不错。”李世民道：“本王猜测，这个法子多半是智云想出来的，他担心秦州拿不下会出问题，所以留在华亭，时刻准备阻绝薛仁杲回援。” 长孙无忌道：“不管怎么说，秦州拿下，薛仁杲陷入绝境，我们反击的时机到了。” “对。”李世民兴奋道：“此前，本王还准备继续消磨西秦粮秣，而后一鼓作气拿下薛仁杲。彼时秦州既下，消息传入折墌城，西秦军心必定溃散，士卒争先溃逃，薛仁杲末日已至！” 如果说之前他打败薛仁杲的胜算有七成，那么现在他有十成的胜算！ “传令，立即将消息传入折墌城，本王要亲眼看着薛仁杲撤军！” “遵命！” 随着传令兵下去，李世民又让人擂鼓聚将，商议一举干掉薛仁杲。 趁此功夫，于志宁说道：“楚王真是不可小觑，原先陇州战线譬如鸡肋，有无皆可。然则楚王一朝至，便盘活整场战局走向，这份能力，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长孙无忌也是眸色凝重，虽然他心里并不轻视李智云，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对方了。 大唐宗室战将，如李智云这番心性手段者，能有几人？ 房乔道：“楚王身边的杜如晦，乃是一时才俊，有他在旁协助楚王，查补阙漏，一切行之有规。” 他之前给李世民推荐过杜如晦，但是没想到被李智云给先一步抢到手。 可惜。 李世民心里舒畅，见惯了猪队友，这次终于有个神队友，这仗打得未免太舒服了。 “智云素来多智，否则父皇也不会放心让智云去平山南。”李世民道。 小老弟能打，他自然是开心的，没有谁愿意一直跟着猪队友打游戏。尤其，这些个猪队友还甩不掉。 长孙无忌奇怪道：“若此计真是出自楚王，那为何楚王不亲自跟去执行？” 话音落下，帐篷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外面擂鼓之音。 房乔看了一眼李世民莫测的脸，言道：“或许，楚王想要扼守华亭。” 长孙无忌道：“我怎么觉得，楚王是故意将这份功劳，让给长平郡王的。” “够了。”李世民喝断，看着长孙无忌，警告道：“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 “是。”长孙无忌低头。 李世民觉得大舅哥在这个时候不该说这种影响军心的话，而房乔则觉得长孙无忌有些警惕过头，这种话若是传入李渊耳中，一个挑拨兄弟不睦的罪名，长孙无忌逃不掉。 但，长孙无忌觉得自己没错，他的怀疑合情合理。 折墌城。 秦州失陷的消息已经传入薛仁杲耳中，起先这位万人敌认为这是李世民玩的把戏，但随着秦州使者到来，薛仁杲知道这是真的。 高地水晶被偷了。 他一把揪着使者的脑袋，眼珠子瞪的快要飞出眼眶。 “秦州铜墙铁壁，单凭陇州的唐军兵马根本不可能攻破，翟长孙到底是怎么守城的！” 随着薛仁杲手掌的力气越来越大，使者仿佛是被抓住脖子的小鸡，整个人快要被活生生的捏死。 薛举死后，薛仁杲立即登基，作为皇帝，他这种行为无疑很不符合身份。 不过，他这种草头王做出这种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 黄门侍郎褚亮看不下去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三下四哀求薛仁杲，“陛下，请给褚遂良一个解释的机会，恳求陛下！” 薛仁杲抓住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褚亮的儿子褚遂良。 当年杨玄感造反，褚亮啥事没干遭受牵连，隋炀帝把他贬到西海郡和羌人躲猫猫。后来大流氓薛举造反，褚亮被薛举强拉入伙，担任黄门侍郎，参与机密要事。 以褚亮的身份，他向薛仁杲下跪这个礼，着实不符合当前的君臣之礼。 但薛仁杲是个沙雕神经病，他懂个屁的君臣，他更不懂尊重老臣，他的脑子里面只有杀杀杀。 谁让他不顺心，他就杀谁。 所以，褚亮明白，他若想儿子活命，只有这样低姿态的去恳求薛仁杲。 郝瑗也看不下去，连忙道：“请陛下给褚遂良解释的机会。” 薛举任命的两位托孤大臣同时开口，薛仁杲冷哼一声，松开手掌，冷冷道：“你最好能说服我，否则我剁碎你！” “咳咳咳。”褚遂良屈辱的一张脸深深低下，说道：“唐军劫持先帝棺柩，骗开城门，翟将军一时不察，中计失城。” “好胆！”薛仁杲暴怒，一脚踹翻养和，拔剑在屋内狂砍一通，吓得众臣抱头鼠窜。 褚亮和褚遂良父子俩躲在角落，看着发狂的薛仁杲，一时之间惊惧无言。 发泄好一会儿，薛仁杲才将胸中戾气放出。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臣们像老鼠一样躲在角落，不由得哈哈大笑，“尔等鼠辈也！” 众臣屈辱无言，默默忍受。 “传令，明日与李世民决战！”薛仁杲爆喝。 郝瑗急走出来，劝解道：“陛下，李世民现在怕是已经知道秦州之事，他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我们决战。以臣看来，李世民一定会等我们回援秦州，再行袭击。陛下，军中粮秣仅够大军食用五日，不宜和唐军决战啊！” 啪！ 薛仁杲反手一巴掌将郝瑗抽的七荤八素，直接昏死过去。 “还有谁要撤兵？”他阴森森的看着大臣们，目露凶光。 这尼玛谁还敢说话，群臣顿时唯唯诺诺，再无人敢劝半句。 第61章 兵败如山倒 薛仁杲的摸样就不是询问，更不是商量，而是杀人。谁敢阻止他干李世民，他就干谁。 上一个劝阻的现在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此时，大将宗罗睺站出来，抱拳道：“陛下，秦州失守，粮秣断绝，还是该派人回援的。” 秦州还有个屁的粮食，屋内的大臣们纷纷腹诽。 薛仁杲打仗最讨厌后勤的屁事，他更喜欢上阵杀人。 “那个谁？”他目光游转，落在褚遂良身上，“就你。” “我？”褚遂良脖子梗着，脑门上还有薛仁杲留下的大红手印。 “对，就你。”薛仁杲命令道：“你去救援秦州，若是失败，朕就杀你祭旗！” 褚遂良真是感觉自己日了狗，这尼玛也能找上他？ 想他千里迢迢，从秦州跑来折墌城报信，被一顿毒打不说，现在居然要他回去救援秦州，这尼玛不是开玩笑么。 可薛仁杲满脸杀气的摸样告诉褚遂良，这不是开玩笑。 “救不了秦州，也没人救的了你！” 放下一句狠话，薛仁杲带着宗罗睺出去，商议干李世民一票。 褚亮拍拍儿子肩膀，说道：“不要怕，为父与你同去。” “是。”褚遂良屈辱的低下头。 其实去回救秦州他并不怕，他屈辱是因为被薛仁杲像教训儿子一样当众羞辱。 次日，薛仁杲没有像李世民预想的那样匆忙撤退，反而开始强攻折墌城。 “薛仁杲，匹夫也，困兽死斗。”李世民呵呵冷笑，一副尽在掌握的摸样。 长孙无忌看着乌泱泱涌来的西秦兵马，眸色波澜不惊。 “薛仁杲不顾秦州，拼死一搏，可见其已没有退路可言。而今流言四散，西秦兵马人心不附，我军固守三日，西秦必定自溃，届时大军出征，必能一举荡平薛仁杲。” “无忌所言，大善。” 房乔提醒道：“大王，薛仁杲虽为困兽，然则困兽死志，伤人也，不能小觑。” “玄龄放心，本王已让侯君集和屈突通严守二门，任凭薛仁杲有万夫不挡之勇，此番也叫他饮恨乌江。” 薛仁杲确实是发了狂，他虽然不在乎后勤，但是后勤的小蜜蜂天天说没粮食，他自己当然知道没粮食。再打不下李世民，手底下的马仔肯定要搞事。 “给老子打，谁能打下长武城，拜大将军，封王！”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纵使是个草头王，那也能爽一回，西秦士兵攻城更加凶猛。 但是唐军以逸待劳，早将长武城打造的固若金汤，任凭西秦士兵如何凶悍，一时之间也攻之不下。 大将宗罗睺身先士卒，亲自攀爬云梯登城。 但是等待他的却是侯君集。 “贼子来的好！” 侯君集长矛挥舞，站在城头上，面临万千箭雨，竟是丝毫不怵，如同闰土扎猹一般，长矛起起落落，西秦士兵惨叫摔下城头。 蚁附攻城，死伤最为惨重，仅仅两个时辰，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如同大地肌肤，破口开伤。 薛仁杲怒不可遏，他真是要被李世民这种无赖打法逼疯。战又不战，退又不退，简直无耻至极！ 宗罗睺负伤归来，气喘吁吁道：“陛下，末将失职。” 他在城头上和侯君集死战，结果不敌败退，险些从城头上掉下来活活摔死。 薛仁杲哪有心情管宗罗睺，再度下令，命人强攻长武城，他发誓，一定要把李世民五马分尸，以泄心头之恨。 此战一直持续到深夜，西秦数万兵马轮番强攻，皆被李世民挡下。 一连三日，西秦兵马宛如疯狗，抓着长武城这块硬石头疯狂死磕，结果咬的口齿崩裂，血肉模糊。 城头上扎满箭矢，宛如刺猬壳。李世民拔出一支箭，点评道：“杆木弯曲，做工粗糙，西秦兵马如何发挥战力，果真是贼寇之辈。” 跟着老板的侯君集嘴角抽搐，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老板还有心情说这些。 李世民心情好啊，薛仁杲这次撤兵，意味着他已经走到悬崖边上，只等着轻轻一推就能万劫不复。 但是李世民不打算现在就推，他爱兵如子，麾下兵马皆为精锐，岂能耗损在薛仁杲这个废柴下三滥手上。 他决定等。 等薛仁杲退兵！ 又是一日，薛仁杲终于忍不住开始退兵，因为粮食已经吃光，而且长武城久攻不下，加上秦州失陷消息在军中流传，西秦兵马已经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叛逃。 再不撤，他就要真成孤家寡人了。 随着西秦兵马开始撤退，李世民大手一挥。 干他！ 侯君集任左骑军统领，率领三千骑军攻其右翼。庞卿恽任右骑军统领，率领三千骑断其后路。此外，李元吉、屈突通、庞玉、公孙武达等人正面追杀，务求一战斩杀薛仁杲，全歼西秦兵马！ 这一战可以说是薛仁杲盼望已久，只是情况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其麾下兵马见唐军追来，十之八九，要么投降，要么溃逃，万余人竟只有千人拿起武器追随薛仁杲杀敌。 面对唐军的数万大军围剿，战场很快就被唐军团团包围。 “杀！” 李世民马槊挥舞，亲自杀敌。 不要以为李世民只会谋略，他武艺亦是不差。 可以这样说，隋唐之交，大凡关陇门阀出身子弟，弓箭骑射绝不弱于普通武人。甚至，山东门阀子弟，防身武艺亦是基本功。 不然，你以为世家公子敢随随便便吹牛逼离家游学吗。 这个时代，死在路上的人不要太多，水土不服，一个小感冒就能要人命。没有一副强壮的身体，逛平康坊都会被花魁当作笑料。 每战必身先士卒，鼓舞士气，李世民一直是这么做的。 李氏四兄弟，人人皆有武艺在身。 主帅都拿刀砍人，小弟们自然更加积极。 干就完事儿了。 唐军嗷嗷的扑上去，把西秦兵马撕的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西秦大将宗罗睺再度碰上侯君集，这次二人马战，侯君集二十招内将宗罗睺斩落马下。 头颅高高挑起，侯君集大吼壮威。 “威！” 唐军杀的更加疯狂，士气暴增。 第62章 近视眼老杜 眼见大势已去，薛仁杲心升惧意。 万人敌薛仁杲终究也只是普通人，在死亡面前的反应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跑！ 但是他跑不掉。 齐王李元吉和公孙武达俩人一左一右，疯狂进攻，杀的万人敌薛仁杲一路败退，身上甲胄炸裂，鲜血横飞。 噗呲！ 远处，李世民箭矢穿越人海，正中红心，一箭将薛仁杲射下战马。 公孙武达长矛下捅，贯穿薛仁杲大腿，痛的薛仁杲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随着薛仁杲被擒，负隅顽抗的西秦兵马渐渐投降溃散。 李世民放下弓箭，一脸得瑟。 “大王神箭。”长孙无忌在旁，不轻不重的拍着马屁。他身上亦是鲜血染红，血沫点在脸上绽放。 李世民呵呵一笑，纵马来到薛仁杲身前。 高头大马，骑士威风凛凛，装逼光芒，刺的薛仁杲睁不开眼。 “薛贼，还叫嚣么？” “李世民，你胜之不武！”薛仁杲一只大腿被公孙武达用长矛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他嘴硬，公孙武达长矛一转，薛仁杲立即痛晕过去。 李世民冷冷道：“别让他死了，本王答应了圣人，要将西秦余孽带回长安，于闹市斩首示众！” “遵命！” 李元吉看李世民装逼很不爽，刚刚他就要干趴下薛仁杲，结果被李世民截胡。 逼都让李世民装了，他能高兴么。 “传令下去，打扫战场，反攻折墌城！”李世民大喝。 “是！” 在薛仁杲被生擒的情况下，留守折墌城的西秦兵马当然不是继续坚守负隅顽抗的傻逼。 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 曾经雄霸陇西的西秦，就这样在战火中打出gg，正式退出天下争霸的大舞台。 自此，陇西诸郡尽归大唐。 李世民爽啊，得陇西之地，意味着大唐没有后患，日后东出再无掣肘。 当然，西凉李轨还是需要稍稍注意一下。不过西秦都干不过大唐，就凭你一个西凉的瘪三也想搞事？ 讲真，李世民真看不起李轨。 折墌城下，李世民大军一路反攻，泾州旦夕之间便下，重回大唐怀抱。 此时，陇州华亭。 黑鹰盘旋升空，城头上，李智云傲然独立。那摸样，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帅气。 “薛仁杲战败了。” 李智云将鹰信交给杜如晦。 利用黑鹰传信，自古已有。只不过这玩意一般人可玩不起，因为一个懂训鹰的鹰奴就很难找，而且后续的培养，各处据点的划分，都没那么容易布置。 现在军情的传递，主要还是靠骑兵在各处驿站传送。 杜如晦看完黄纸信件，默默将其叠好，然后拿出火折子燃尽。 “薛仁杲不过匹夫，兵败并不稀奇。” 看不起薛仁杲的人不要太多，在杜如晦看来，就算没有李世民前来，仅楚王殿下就足够捶死薛仁杲这个废物。 李智云道：“西秦覆灭，陇西平定，大唐再无后患。” “不是还有西凉李轨吗？”杜如晦奇怪的问。 李智云道：“你不知道，前些时候父皇接见了安兴贵，此人之弟安修仁，乃是李轨的民部尚书。” 嘶。 杜如晦倒吸凉气，原来圣人不声不响已经开始对李轨动手了啊。 其实大唐并没有只对薛仁杲一处开战，李轨那边在布局，南阳的朱粲，北边的梁师都，大唐的地方州刺史，总管，都在小规模的进攻敌对势力。 薛仁杲因为闹的声势大，才会引起大唐上下的重视。 “大王以为，此事可成否？” “内用计，外压兵，破西凉弹指之间。” 杜如晦道：“西秦，西凉，好比两根尖刺，令大唐如芒在背，一朝得灭，大唐便能出关争霸中原。” “克明。” “属下在。” “你以为，中原最强者是谁？” 杜如晦思考片刻，言道：“不为王世充，便属李密。” “说得好，如此大敌，可不能小觑。” 便在此时，谢叔方来报。 “大王，斥候发现西秦兵马动向，二十里外，约莫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李智云微微一楞，问道：“可是薛仁杲的溃兵？” 谢叔方摇摇头，“不是薛仁杲，领兵的似乎是个文官。” 文官？ 薛仁杲搞什么飞机。 杜如晦道：“大王，两种可能。第一，这支兵马是回援秦州的，第二，这是一支从泾州逃出来的兵马。” 两千人回援秦州？薛仁杲以为这是两千天兵天将？ “二哥来信告诉本王，薛仁杲已经生擒，看来这支兵马是逃窜的，传令下去，拿下他们。” “遵命。” 华亭有三千唐军驻守，目前归属李智云统率。虽然对方只有两千人，但是李智云并没有小觑。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小觑对手，进而大意，最后失误，葬送生命。 山道上，五骑并列。 “大王，来了。” 谢叔方手指前方，只见一排黑影自路的尽头出现。 李智云拿起千里镜，清晰看见那支军队打得旗号，正是西秦的行军旗。 随后，视线下移，看见领头的将军。 确如谢叔方所言，是一名文官。那人虽然身着甲胄，但却掩盖不了其身材瘦弱的事实。 在这个时代，武艺高强者，基本上都是‘魁梧高大’。类似演义里面杜撰的那种，瘦的跟猴子一样的李元霸，一个单挑好汉榜前十那种强者，根本不存在。 古武术大部分都是‘增力’。 即，强大的力气，舞动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兵器，然后能够拥有纵横疆场的持久力。 大凡猛将，如谢叔方一类，基本上都是马上功夫出众，能够在两三个时辰内舞动几十斤兵器毫无压力。 瘦弱的人，根本没有力气和体力支持他在战场上撕杀。 李智云借着千里镜看人，自然能够判别对方的一些基本情况。 收回千里镜，李智云命令道：“叔方，去准备。” “遵命！” 马头调转，谢叔方纵马而去。 杜如晦手搭帘，眺望远方，有些羡慕道：“武人练箭，看的就是远呐。” “羡慕了？”李智云笑问。 杜如晦洒脱一笑，“说不羡慕是假话，属下现在的眼睛，看字是越来越模糊了。” 近视眼啊，要不要想办法磨两块眼镜出来给老杜呢？ 嗯，找个时间可以搞一下。 第63章 贤良臣 回援秦州的两千西秦兵马正是由倒霉蛋褚亮父子统率，他们走的时候，薛仁杲还活蹦乱跳，所以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薛仁杲已经战败被擒，泾州也重新回到大唐的怀抱。 当然，他们就算知道也不奇怪。褚亮发誓，若是薛仁杲那个智障儿能打败李世民，他就可以吃两斤屎。 玩笑话，褚亮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薛举进攻长安。 李渊什么底子，薛举什么底子。若薛举真能打败李渊，那只能说李渊无能到极致。 否则，但凡李渊正常一点，拖也能把薛举拖死。 关陇底蕴，岂是薛举那点家底能比拟的。 “大郎，此番是为父拖累你了。”褚亮默默叹息。 他遭受杨玄感谋反牵连，然后又被薛举强拉入伙，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说很倒霉。 褚遂良摇摇头，自嘲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何可说。不过薛仁杲也得意不了太久，他军中无粮，秦州沦陷，旦夕之间，定然兵败。” 褚亮点点头，说道：“若是此番我们父子得活，就回河南老家，这官我是不想再做了。” 当官，太累了。有能力不如有门路，有门路不如会站队。他已经连续站错好几次队伍，自觉雄心不在。 “恐怕有点困难。”褚遂良忽然苦笑着说。 闻言，褚亮抬头，便见前方唐军大纛飘舞，甲士并列而行，肃杀气息扑面而来。 “华亭，竟有伏军！” 褚亮深深震撼，他原以为唐军应该都聚集在秦州和泾州两地才对，没想到华亭居然也有唐军。 薛仁杲，你拿什么赢？ 为首大将谢叔方一马冲出，马槊散发冰冷寒意。 褚亮轻轻叹息，他知道，这又是一次选择。可这次，他貌似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没得选。 要么投降，要么自尽。 “爹，怎么办？”褚遂良毕竟年轻，遇上这种场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褚亮口中生涩，言道：“我们没必要为西秦牺牲，不值得。” 薛举虽然礼遇他，但是他心里并不认同薛举，再加上不久前薛仁杲对褚遂良的做法，他早已对薛举仁至义尽。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褚氏父子没做任何抵抗，直接下马投降。 李智云将那两千西秦残兵遣散，留下褚氏父子。 “两位还不知道，日前，我二哥来信，薛仁杲已被生擒。待返回长安，两位就能看见他。” 大营内，李智云打量着褚亮和褚遂良。 这又是两位贞观名臣。 “全凭楚王发落。”褚亮苦涩道。 原来，薛仁杲已经败了。 “发落？”李智云哈哈一笑，“那好啊，本王尚缺录事参军和铠曹参军，两位就发落去那儿。” 嗯？ 褚亮和褚遂良一脸懵逼的看着李智云。 不是要发落他们吗？ 怎么反而要用他们？ 还留在身边？ “两位不愿意？”李智云问。 闻言，父子俩对视一眼，纷纷拱手，“不敢，听凭楚王吩咐。” 李智云一笑，起身走到俩人身边，扶起他们，言道：“两位先下去好好休息，不日咱们与大军会合，同往秦州一行。” “遵命。” 褚氏父子走出大帐，仍觉得此番经历有些梦幻。 良久，褚遂良道：“爹，薛仁杲败得不冤。这大唐楚王已有这份心胸，不知那秦王李世民又当如何？” 褚亮颔首，言道：“不论如何，仕唐好过仕秦。” 唐朝有关陇贵族支持，最不济也能固守关中。西秦有什么？只有薛举当流氓时候抢的家底，怎么能跟唐朝比。 营帐内，杜如晦恭贺道：“恭喜大王，又得贤良。” 李智云一笑，玩笑道：“此番最大的收获，当是褚氏父子。” 原本，他打算在这里打个酱油，然后和二哥会合继续摸鱼。没想到苍天有眼，直接给他送来两份大礼。 “褚亮少有才气，得陈炀帝，文帝两代帝王看重，今为大王录事参军，必能恪尽职守。”杜如晦道。 “人虽附，然心在外。克明，本王要做的还有很多啊。” “属下相信大王必能得人又得心。” 说完，杜如晦和李智云同时楞了一下，旋即忍不住放声大笑。 一旁的谢叔方暗自嘟囔；什么得人又得心，肉麻。 长安，武德殿。 李渊看着两份来自泾州的捷报，高兴的嘴巴合不拢。一份是李叔良直捣黄龙，拿下秦州的捷报。一份是李世民生擒薛仁杲的捷报。 “好！好！好！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李渊一边叫好，一边吩咐内给事，“去，将捷报抄写五十份，贴在长安各处，让大唐臣民都知道这份好消息！” “遵旨。” 内给事拿着捷报前往尚书省。他只是个宦官，可没资格抄写这样的捷报。 “陛下，什么好消息，让您这么高兴？” 娇媚的张婕妤依靠在李渊怀中，素手捧金盏，奉至李渊唇边。 李渊按着美人白嫩玉手，一边摩擦，一边说道：“秦王给朕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 “什么胜仗？” “什么胜仗？”李渊哈哈一笑，在美人的喂食下饮完美酒，高兴道：“薛举死了，陇西之地，尽归大唐！” 舒服了。 没登基前，薛举来搞事。登基后，薛举还来搞事。这次干掉了薛举，再也没人能威胁长安了。 张婕妤伏在老李怀里，把弄着老李的胡子，撅着红唇，好奇问道：“那秦王岂不是第一功臣？” “唔，长平郡王这次也立下了功勋，还有楚王，他们都有功劳。” 张婕妤一笑，玉面枕在老李胸膛上，微微闭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老李拍着美人的玉背，越想越高兴。 不多时，太子和几名相国先后抵达武德殿。 外臣在场，张婕妤自然退居幕后。 “诸位爱卿都知道了？”老李脸上的得瑟之意溢于言表。 废话，你让人在全长安宣传，不知道也很难。 “恭贺陛下。” “免了免了。”李渊大笑，“这都是诸位爱卿之功啊。” 太子李建成道：“皇叔直取秦州，断薛仁杲根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说起李叔良，李渊也十分满意，说道：“前番他泾州战败，这次也算是将功补过，终究是没辜负朕对他的一片苦心。” 纳言窦抗道：“臣以为，若无秦王殿下在长武城牵制西秦大军，秦州也不会空虚啊。” 李渊点头，言道：“二郎此番，确实大功。不过叔良审时度势，能借薛举棺柩巧攻秦州，断薛仁杲后路，亦是大功。” “父皇所言甚是。”李建成附和。 第64章 谁才是唯一李哥 纵然李建成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嘴上也只能这么说。旋即，他提道：“父皇，四弟五弟这次也做得不错。” “嗯。”说起这个，老李更开心，李元吉没给他惹事，这次他终于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元吉智云，亦有功劳。” 反正都是你们姓李的功劳，独孤震心里暗自腹诽。王协的事情，让独孤家损失了不少东西，这段时间他很少在朝政上发言，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透明人。 没办法，小辫子被老李揪住，不认也不行。 萧瑀道：“陛下，而今西秦覆灭，西凉李轨也不得不防。” “朕正准备说呢，陇西收复，大唐接壤西凉，李轨狼子野心，窥伺神鼎，罪不可恕。朕欲趁胜追击，进攻西凉，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裴寂道：“陛下，大军出征在外日久，粮秣捉襟见肘，是否要再缓缓？” 李渊道：“朕已让安兴贵前往西凉，他弟弟安修仁身为李轨大臣，若与大唐里应外合，打下西凉应当可行。” 解决薛举，老李自然想要一劳永逸，彻底搞定大唐屁股后面的刺，而西凉李轨就是剩下的那根刺，不拔掉他，老李很不舒服。 “父皇准备让谁出征？”李建成问。 李渊略作沉吟，言道：“世民如何？” “善。”没等李建成说话，窦威笑着道：“圣明无过陛下，秦王能征善战，若有他配合安兴贵，西凉必下。” 李建成微微不悦，说道：“父皇，二弟征讨薛举劳苦功高，甚为辛苦，不若让他先回长安休整。再者，秦王妃快要分娩，二弟岂能在外久留。” “太子此言差矣。”窦威道：“秦王乃是国之柱石，岂能耽搁于儿女私情。陛下，西凉李轨不可不灭，还请陛下三思。” 这就三思了？ 李建成很不高兴，还欲争辩，不想独孤震和窦抗都先后开口支持秦王平叛。 这让李建成顿时默然。 三比一，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是无用。 李渊想了想，说道：“眼瞅着就是十一月，临近年关，先让世民回来。等安兴贵那边准备好，朕再择人前往。” “遵命。” 李渊心情大好，言道：“今日该饮酒庆祝，来人啊，上酒。” 侍者快速从内室取出准备好的美酒奉上。 李建成喝着酒，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唐剿灭了薛举，收复陇西，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高兴不起来。 武德元年十一月，薛仁杲于泾州战败被擒，大唐秦王李世民率军陆续收复陇西，占领秦州，割据陇西的西秦势力宣告覆灭。 回程的路上，唐军旗帜招展，上下将士无不兴高采烈。干趴下大流氓薛举，拿着战利品，回家过年，舒服。 “智云，袭击秦州的策略是你提议皇叔做的？”李世民拉着缰绳，笑问身旁的小老弟。 李智云含蓄一笑，“二哥说笑了，华亭截下薛举棺柩乃是姊夫做的，袭击秦州也是皇叔提议的。当然，小弟也混了不少功劳。” 李世民笑骂，“你呀，还真是不在乎这些。此番大胜薛举，父皇圣心大悦，赏赐定然少不了，你就这么不在意？” “哈哈哈。”李智云大笑，旋即道：“父皇怎会刻待我呢？你说呢二哥？” 李世民哑然一笑，“也对。” 长孙无忌瞥了眼李智云，眼眸微垂。 在唐军大胜薛举的同时，洛阳小胡儿和瓦岗土狗在洛水互相对喷一阵rap。王世充是胡人出身，发音快，一顿叠音rap喷的瓦岗土狗两眼发懵。 李密寻思自己特么的和胡人扯个蛋的rap，直接教他做人就是。 可是李密失败了。 不久前，李密刚去参加‘江都好声音’，他和宇文化及在杨广的坟头蹦迪。宇文化及唢呐一吹，全家火葬场，李密一通海豚音干的宇文化及直喊爸爸我不行了。 于是，干趴下宇文化及，李密嗓子哑了。 这时候，洛阳的杰哥拉着李密去房间里面康好康的，被坑的李密没想到自己会倒在王世充的rap之下。 瓦岗军大败，十不存一。 纵然李密占据大片中原之地，但手底下的军队没了，他也就没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这就是李渊和李密的区别。 李渊禁得起失败，因为他背后有十几个强壮的男人支持。李密禁不起失败，因为他背后根本就没有人。 失去瓦岗老底，李密想重新募兵也不现实。因为中原之地的百姓根本就不认同他，大家只觉得这傻逼是反贼，上至官吏，下至百姓，都不想继续跟李密混。 这时候李渊站出来大吼一声，还有谁！ 谁才是唯一李哥，巨龙你擦亮眼睛看清楚！ 李密觉得很淦，忙说大哥你才是唯一李哥。 偃师。 大河之水滔滔东流，几名魁梧的壮汉立在河边。 “几位哥哥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问话的是李君羡。 瓦岗贸易公司倒台了，他们这些保安部的成员被迫下岗，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情。 单雄信道：“裴将军打算投靠王世充，诸位以为呢？” “裴老儿要留在洛阳？”程咬金攥着鼻孔，听见单雄信的话，激动之下拔出一撮鼻毛，疼的他眼泪挤出眼角。 单雄信颔首，说道：“裴将军认为洛阳的皇泰帝才是正统。” 李君羡冷笑，“当年他被萧怀静陷害起义的时候，认为瓦岗也是正统。” 闻言，单雄信无奈道：“好，其实是王世充已经把自己的侄女许配给小裴将军，所以裴老儿才不得不留下。当然，我认为裴将军还是想要重复大隋社稷的。” “屁。”程咬金不屑，“狗屁的大隋。” 当年他们几个老哥们一起撂挑子造隋朝的反，根本没想过重立大隋社稷。 “你不要这么激动，这只是裴仁基的决定。”单雄信道。 程咬金冷哼，“某只是不喜欢把投降说的天花乱坠。” 投降就是投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干什么。当年他爹也是隋朝的官，可他造反就是造反，绝不否认。 第65章 瓦岗兄弟的决定 几兄弟沉默一会儿。 李密倒台，他们心里也不好受，瓦岗毕竟是他们的心血。现在公司完犊子，还得考虑是否投降那个动刀子的人。 单雄信直接道：“其实，我也打算留在洛阳。” “效忠皇泰帝？”李君羡话里有话。 阴阳怪气谁呢？单雄信不高兴道：“魏公已失雄心大志，难道我们要回乡务农吗？” 说实话，在场的几个糙汉子，有一个算一个，他们现在除了给人放血这一专业技能，种田技能基本上忘得一干二净。而且，现在天下哪有乐土给他们种田？ 数年叛乱，中原被打成筛子，安定之日遥不可及。 李君羡道：“洛阳根本不是正统，皇泰帝不过是另一个汉献帝，王世充就是曹操第二。迟早有一日，王世充会取代皇泰帝。” “不会，皇泰帝等人身边还有卢楚等人啊。”说话的是一名面色淡金的精壮大汉，他说话很少，但是身上的煞气很重。其背后交叉背负着两只黑锏。 没错，他就是秦琼。 李君羡对秦琼还是很佩服的，解释道：“如今洛阳大军尽在王世充之手，而魏公已败，目前已经没有人能威胁洛阳，卢楚等人绝不会容忍王世充继续掌握兵权。但是，诸位哥哥觉得，王世充会把兵权交出去吗？” 这还用问？ 乱世兵权最重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交出去，何况王世充这个枭雄。 秦琼一叹，“如此说来，洛阳也不是久留之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该去哪儿？总不能去找宇文化及。”程咬金气的抓起石头砸进水里。 “或许，是君羡你多虑了呢？”单雄信迟疑道：“今天下未平，洛阳这边不会这么做。” 李君羡知道单雄信已归心王世充，不欲多做辩解。 “也罢，诸位哥哥若要留，小弟也无话可说。” “君羡，你打算去哪儿？”秦琼听出李君羡话中去意，问道。 “长安。”李君羡直接说。 长安？ 单雄信蹙眉道：“你要投效李渊？” “不错。”李君羡道：“我投靠唐朝，不是因为魏公。而是因为我觉得，最后得天下的会是唐朝。” “为什么？”秦琼问。 李君羡道：“因为李渊背后是关陇人。” 闻言，众人沉默。 秦琼等人沉默是在沉思，程咬金沉默则是真不懂。 于是，他问：“关陇人很厉害？” 李君羡点头，“前周，隋，背后都有关陇人。” “可是周隋二朝都失败了，这难道不说明关陇人不行了吗？”单雄信问。 面对单雄信的抬杠，李君羡不再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去改变别人的决定。 “诸位哥哥，就此告辞，他日若是战场相见，不必留情。若能死在诸位哥哥手中，李君羡死而无憾！” 他朝着众兄弟抱拳，随后踏步离去。 “君羡。”单雄信看着兄弟的背影，默默叹息。 单雄信转而看向秦琼和程咬金，“叔宝，义贞，你们的决定呢？” 秦琼说要再想想，没有及时给单雄信答复。 回去的路上，秦琼和程咬金俩人并行。 “叔宝，你到底什么打算？”程咬金忍不住问。 “你呢，怎么想的？” “我寻思，君羡说的没错，虽然我不知道唐朝怎么样，但是洛阳这边我真不看好。王世充不讲规矩偷袭我们，足可见此人之卑鄙狡猾。” 秦琼哑然，他很想说战争就是如此，但是想起李密的遭遇，心里也不由得凉了几分。 程咬金道：“魏公和王伯当，还有徐世绩都投降了唐朝，其实我觉得去唐朝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因为君羡那番话？” “不尽然。”程咬金道：“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亦知战国雄秦，而今唐朝之地位，譬如秦国。” “可我们是故齐之人。”秦琼说出心里犹豫。 秦琼和程咬金能成为好兄弟，脾性相投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他们都是山东人，北齐血脉，他们的父祖都曾是北齐官员。秦琼也知道唐朝是关陇人当权，很担心自己去了被排挤。 “叔宝，大隋都没了，谁还在乎齐国？若是唐皇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他又岂能坐稳天下？”程咬金反问。 这番话让秦琼十分讶异，“义贞，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哈哈哈。”程咬金大笑过后，旋即低声道：“其实，我愿意投降唐朝的原因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程咬金站住脚步，在秦琼耳边低声道：“有一回李君羡那小子和我喝酒，他喝多了，说去年在荥阳办事的时候被唐朝的楚王抓住，但是楚王没有杀他，反而劝降他，这让我肯定，唐朝应该不在乎出身。” “有这回事？”秦琼震惊。 程咬金点头道：“我打听过，魏公确实让李君羡去过荥阳，当时唐军正在进攻洛阳，应该是真的。李君羡这小子铁了心去唐朝，只怕是和那位楚王有私情。” 有私情？ 秦琼脸一黑，不会用词语就别用啊。 “如果这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去找李君羡问个清楚！”程咬金一锤定音。 秦琼深思熟虑过后，决定和程咬金一起去找李君羡问个清楚。顺带着，还有罗士信和牛进达。 见到秦琼等人，李君羡自然很高兴。面对程咬金单刀直入的问题，李君羡也没有隐瞒，而是将那一夜和李智云相遇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我也不瞒你们，这次我就是去投靠楚王的。唐皇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我相信楚王。” 程咬金道：“我们同去，如何？” “真的？”李君羡开心道：“诸位哥哥若是一起，再好不过！” 罗士信道：“如果那个李智云真如你所言，我也愿意去长安。” 其实，他们心里都对王世充无感，更对洛阳朝廷无感。因为当时洛阳朝廷承诺过接纳他们，结果在他们打败宇文化及之后居然悍然袭击他们。 这种遭遇，搁谁也无法忍受，更不想再相信洛阳的官吏。 “叔宝，你的决定呢？”众兄弟齐齐看向秦琼。 见此，秦琼深吸口气，言道：“吾等妻子俱在，还需尽早动身，以免夜长梦多。” 他想通了，与其不情愿的留在洛阳，还不如去长安赌一次。 众人议定，连夜收拾行李，前往长安。 单雄信知道兄弟们的决定后，独自一人在帐中枯坐良久。而王世充那边得到消息后，则是大发雷霆，派出兵马沿途追杀。 只可惜，无果而返。 第66章 媒婆李 武德元年十一月下旬，天下局势突变。宇文化及干死杨广之后，本来立秦王杨浩为皇，后来他一脚踢开杨浩，把江都的隋杨皇室杀的干干净净，自己登基做皇帝，立国大许。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瓦岗土狗李密率领三十万马仔干的宇文化及原地爆炸。 纵使宇文化及手握十万骁果精锐，但也架不住三十万土狗冲锋。 李密虽胜，但也没有笑到最后，洛阳王世充趁机进攻李密，一战击溃瓦岗。李密战败以后，领着死党王伯当投降唐朝。统率中原之地的徐世绩也顺势投降唐朝。名义上来说，唐朝的版图几乎是瞬间暴增，南触大江，东至大海。 与此同时，西秦薛举覆灭，唐朝收复陇右。 李渊眉毛一挑，一手指天一手掐腰，质问天下群雄，谁他妈的才是唯一李哥，你们给老子看清楚！ 武德殿。 李密投降之后，李渊对其颇为优厚，封他为光禄卿，邢国公。为了庆祝唐朝大胜，李渊照例在武德殿开流水席。 薛举覆灭，群臣议定首功为秦王李世民，次功长平郡王李叔良。李渊对二人加官进爵，金银珠宝不吝赏赐。 同时，李智云也加封上柱国，左武卫大将军，领梁州、洋州、凰州，三州总管。此外，李渊还赏赐李智云美女十人，奴婢三十人，金银不计。 李智云答应过杜如晦，得胜归来，保举他做梁州刺史，因此向老李开口要官。 老李本想直接答应，但考虑梁州地理位置重要，而杜如晦又资历不足，因此让他领梁州刺史职位，但不管事，等将来资历足够再上位。 李智云欣然答应，目前他可离不开杜如晦的帮助。 而打酱油的李元吉也捡漏一个并州总管，加封右威卫大将军，上柱国。 总得来说，老李扬眉吐气。 那副得瑟摸样，看的独孤震一个劲儿的低头灌酒。 “法主观朕文武何如？”李渊端着酒盏，笑眯眯的询问李密。 李密尴尬一笑，恭维道：“文可定国，武可安邦。” “哈哈哈。”李渊大笑，“法主慧眼呐！” 李智云打量着李密，心中微微可惜。这哥们能在隋唐之交利用义军干出大事业，不失为人杰枭雄。只可惜，他遇上开挂的大唐。 老李那副得瑟摸样，李智云也是极度无语。李密虽然伴驾在侧，恩宠惊人，但怎么看都像是老李在向李密炫耀。 “来来来，诸位，我们同敬陛下一杯，祝愿大唐早日一统天下，陛下威临四海。”裴寂笑眯眯的朝着群臣吆喝。 “祝大唐早日一统天下！” 李渊高兴大笑，举杯示意，“干了！” 酒过三巡，众人欣赏着宫伎曼妙舞姿，或是饮酒或是交谈，气氛十分热闹。 马尿喝多了，老李就忍不住给人做媒。 他说李密老弟，朕看你孤身一人不合适，不如朕给你娶个媳妇。 李密一开始准备说自己单身习惯了，觉得恋爱结婚什么的最麻烦了，不劳陛下操心。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寄人篱下，还是不要表现的太叛逆，于是说；全凭陛下作主。 老李跟嗑了士力架一样，瞬间化身两米二老李，一双电子眼扫视群臣，似乎能透过这些人看见他们家里的小娘子长什么摸样。 群臣瞬间唯唯诺诺，老李的眼光他们实在不敢恭维，除却楚王和杨氏的婚约他们觉得奈斯，齐王是个什么货色心里门清。这次做媒的男主角还是李密，群臣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 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萧瑀冷哼，淡淡品尝美酒。他已经栽了，不介意别人跟他一起栽坑里。而且，这次的男主李密，简直比李元吉还要让人悲伤。 大唐群臣，配种机器了属于是。 李智云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反正，他已经有婚约了，根本不在乎老李发神经。 不过老李对李密友好的态度让他还是微微惊讶的，这尼玛未免太好了。 按理来说，老李不赐李密一丈红就不错了，现在居然还给他找媳妇，这宠爱，简直了。 “陛下圣明啊。”一旁的杜如晦低声说。 这次武德殿开流水席，杜如晦也跟着李智云一起参加。 “怎么说？” 杜如晦道：“李密乃中原之主，稳定李密，中原飞地就能巩固。” 不错，虽然李密的部下徐世绩名义上归顺唐朝，但是中原之地的郡县其实还属于飞地。当地的官吏是否心向唐朝还是两说。若是能稳定李密，中原瓦岗再无起复可能。 老李好心机啊。 李智云默默感慨，谁特么说老李昏庸无能的。 看了一圈大臣，老李目光突然定格在独孤震身上。 霎时间，独孤震虎躯一震，尼玛的姓李的你什么意思？ 讹上了是。 “朕记得表妹孀居在家，独孤公？” 独孤震一楞，这他怎么知道，独孤家那么多女儿，总有一些早死丈夫回娘家的。 “好好像是。”独孤震微微迟疑。 老李道：“朕欲使表妹改嫁邢国公，独孤公以为如何？” 哦豁！ 大臣们纷纷松口气，向独孤震投去揶揄的目光。 独孤震嘴角隐晦的动了动，无奈答应。 他当然可以拒绝，但是那并不划算。因为王协的事情，独孤家现在不合适再和李渊顶牛。 再说，李密也算世家子弟，勉强可以。 做成一桩婚事，李渊大喜，群臣纷纷笑着祝贺。 他们向独孤震敬酒，心里暗暗嘲讽瓜怂。 李密这人是公司破产外招进来的，这辈子也就当个光禄卿，是个吃喝等死的货。 李智云看了看独孤震阴沉的脸色，心里微微感叹。老李这人是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属于蹬鼻子上脸那种。 得瑟改不了啊。 武德殿流水席吃完，李智云准备打道回府。 不想，路上遇见太子李建成。 大哥表示我想死你了小老弟，你出征在外，大哥可担心了，来来来，一起去东宫深入交流，好好和大哥说说这次征讨薛举的细节。 李智云笑着点头，说可以可以，大哥想听，小弟一定说。 结果，半道上碰见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现在加封陇右道大行台尚书令，上柱国，七州总管，大唐一半兵马大权在手，简直屌到没朋友。 听说太子哥哥想知道征讨薛举细节，秦王表示楚王可能说不清楚，还是我来。 于是，兄友弟恭的三人一同前往东宫。 第67章 长乐王 昨日饮酒过多，之后又和两个大老爷们熬一夜，李智云回府倒头就睡，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吃着午膳，李智云回想昨夜的大哥和二哥。 什么叫尬聊？ 那就是明明不想和对方说话，但是表面上却聊的十分开心。大哥和二哥打得什么主意，李智云心知肚明，他乐得装无知。 不过，他也有些感慨，武德年间的斗争确实够复杂。 大哥可能只是想和他拉拉感情，但是二哥貌似也想和大哥‘拉拉感情’，于是就变成兄弟三人拉拉感情。 那到底谁和谁的感情更深了呢？ 答案是没有。 “大王，宫里和秦王府来人，说是商议大王婚事。”李珍禀报。 “确实有这回事，让他们进来。” “是。” 他和杨氏的婚事定在年终，这次搞定薛举，老李也下令可以开始操办。 宫里的人是李智云母亲万贵妃派来的，秦王府那边主要负责宫外的采买，由二嫂长孙氏帮忙。 不过，二嫂现在十月怀胎，马上就要临盆，所以这次过来的是二嫂的贴身侍女。 宫里的主要是要生辰八字，以及为李智云制定礼服，顺便给李智云临时培训一下相关礼仪。 秦王府这边则是请客人，定酒楼等等俗事。 等一切都搞定后，李智云才发现，他可能要自己亲自上门去向女方家问名。 因为老妈在宫里忙着后宫诸事，暂时脱不开身。二嫂那边本来是准备去的，但听说好像是动了胎气，只能留在府中静养。李智云这边没什么亲戚，宗室那边的长辈，他有认识的吗？ 李叔良？ 嗯，因为在征讨薛举的时候，李智云‘识趣’的选择，李叔良现在对他感官很不错。以前见面的时候，李叔良顶多点头打招呼，现在见面一口一个智云，那是相当的亲热。 想来想去，李智云决定就请李叔良过去问名。 因为征讨薛举大获成功，李叔良虽然居次功，但是老李很开心臭弟弟能有出息，所以果断封李叔良为长平王。目前在宗室里面，李叔良算是拔尖的人物。 “来人。” “在。”一名侍女体态婀娜的走进来。 李智云见她仪态不似普通侍女，而且有些陌生，遂道：“抬起头来。” “是。” 侍女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姿容俏丽的玉脸。 这份容貌让李智云稍稍惊讶，楚王府侍女的颜值都不低，但是面前这位侍女的颜值很明显高出楚王府侍女一大截。 “你是何时进府的？本王怎么没见过你？” “大王，奴婢是陛下派来服侍大王的。” 这么一说李智云想起来了，老李赏赐他几个美人，不少奴仆。 “噢，你去告诉李珍，本王要出门。” “是。” 李智云也没在意她的身份，只是淡淡的吩咐。可他却没看见，那侍女转身露出一副略显悲凄的表情。 长平王府在务本坊，距离李智云的崇仁坊不远，半个时辰左右便抵达长平王府。 李叔良早先得到消息，早已在府前迎候。如果说之前李叔良只把他当楚王，那么华亭献策之后，李叔良就把李智云看成了亲侄子。没办法，相比较李世民当初不愿意让他自陇州打开局面的态度，李智云这个侄子很显然更尊老。 “楚王，老夫恭候已久啦。” “劳皇叔久候，智云惭愧。” 该说的场面话还得说，谦虚是美德。 俩人方一进府，便听见偏院传来一声声惨叫。有些内容虽然含糊不清，但是李智云勉强能听得懂。 “畜生！老子屁股都要开花了，你们不能轻点啊。” “你他娘的眼睛看哪儿呢，是屁股，伤在屁股上，你涂大腿干什么，找死啊！” “哎呦呦，给老子滚！找两个女人来，滚！” 李智云一脸懵逼的看着李叔良。 李叔良也有些尴尬，解释道：“是长乐王。” 长乐王李幼良，听名字就知道是李叔良弟弟。说起来也挺有意思，李叔良一脉兄弟六人，伯良和仲良两位兄弟早夭，只剩下李叔良和李幼良几兄弟。 “皇叔，怎么回事？” “唉，智云随我一观便知。” 俩人前往李幼良所在偏院，李叔良给李智云解释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不久前李幼良从突厥人手中搞到一匹金山马，端的是神骏无比，李幼良深爱之。谁曾想却招来盗马贼，李幼良一怒之下将盗马贼就地打杀。 消息传到李渊耳中，李幼良被叫去太极殿训话。本来呢，大家都觉得李渊随便训斥两句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礼部尚书李纲站出来，一句‘盗马贼其罪也，王可行生杀之权否？’。 老李登时大怒，下令杖责李幼良。结果李幼良就被打的屁股开花，被人从太极殿抬回府。 “这个李纲，倒是刚正不阿。”李智云笑着调侃。 李叔良冷哼，“我看他是不长眼睛，多管闲事。” 见状，李智云淡淡一笑。他这位皇叔，现在可是自信心爆棚，李纲怕是被他记恨上了。 抵达偏院，便看见李幼良趴在床榻上，露出黑黢黢的腚，旁边两名侍女忍着羞涩给他上药。 李幼良一边轻哼，一边手还不规矩的问候侍女娇躯。 “幼良，楚王来看你了。”李叔良说。 李幼良半眯着眼睛，听见哥哥的话也不和李智云打招呼，直接冷哼扭头，像个受气包小媳妇，哄不好那种。 李智云一脸懵，他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得罪李幼良，这哥们是不是有些反人类？ 李叔良微微尴尬，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幼良啊，楚王是来拜访我的，他听说你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这话就等于告诉李幼良，别他妈在李智云面前耍小性子，他根本不是老李派来安慰你的。 这时候李幼良才知道自己搞错了对象，转过头，说道：“请楚王恕罪，本王身体不舒服，不能行礼。” 李智云笑道：“皇叔不必多礼。” 问候一番李幼良，李智云便和李叔良离去。主要是这哥们脑子不太好，他觉得老李的处罚不公平，言辞之中多有怨怼。这话李智云可不敢多听，索性借口商议事情，离李幼良远点。 第68章 喜当爹 在李智云道明来意后，李叔良二话不说直接答应，顺快的让人以为李叔良是个敦厚长者，爱护宗室后辈的和蔼老人。 二人相谈甚欢之时，仆人来报，太子上门拜访。 “太子？”李叔良微微一楞，旋即明白什么，言道：“随本王去迎接。” “皇叔，同去。” 二人至府门口迎接太子。 李建成看见李智云在长平王府显得有些惊讶。 “智云缘何在此？” “回太子话，臣弟是来请皇叔做媒人的。”李智云一番解释，李建成顿时明悟。 “你大嫂即将临盆，不然可让你大嫂前往。” 李智云笑着道：“前些时候二嫂为臣弟忙碌婚事，本也准备前往杨府问名，谁知动了胎气，不能前往，智云只能来劳烦皇叔了。” 李叔良笑着道：“能给智云做媒，老夫也甚为欢喜。” 废话，老子在陇西给你送了一份大功劳，你这不给老子帮忙，你良心是给狗吃了么。 李建成道：“智云，你婚期将近，怕是十分忙碌。” 你这意思是闲我碍事？ 李智云秒懂，笑吟吟道：“大哥说的极是，我这还要回去联系傧相。” 说完，他朝着李叔良抱拳，“皇叔，问名之事，还请皇叔多多费心了。” “智云放心，太常寺那边交给老夫便是，若是不吉，老夫就绑了那群神叨叨的小东西，一定让他们测个大吉出来。” 闻言，李智云顿时无语。你他妈是土匪，人家太常寺虽然说是玩封建迷信的，但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小东西了。 “多谢皇叔。” 辞别太子，李叔良，李智云离去。 对太子上访长平王府，李智云心知肚明。他微微感慨，谁说武德年间一片太平，宗室和睦的，没看见这些小动作么。 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历史上这段是匆匆掠过的，但是从李建成的动作来看，很显然背后没有那么的简单。 李纲，礼部尚书，太子的人。 太子这是怕李叔良兄弟俩对自己有意见呐。 唐初的婚礼走得还是传统，即六礼。纳采已经由秦王府和宫里的人搞定，问名也交给李叔良，后面的流程也基本上有人去负责，这倒是不需要李智云去费心。 剩下的就是傧相，主持人什么的，需要找人来担当。 这个倒是不麻烦，随后李智云先后拜访柴绍，赵慈景，冯少师等人，让他们帮自己忙活。都是姊夫，这点要求屁都不算，他们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一切搞定之后，李智云回府直接倒在榻上。 太他娘的累了，比打仗还要费神。 可是没办法，宫里面老娘总管后宫，位同副后，事情一大堆，能抽出宫里的人帮他忙活已经很不错。毕竟，后宫的争斗日日上演，一日松懈就会出事。 虽然老李现在专宠张婕妤，但是十分敬重万贵妃，万氏也想趁此机会巩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 尹小娘子走进屋内，初为少妇不久，青涩中带着一丝成熟，轻熟的气息撩的人心里痒痒的。 她走到榻上跪坐，李智云脑袋枕在她丰腴的大腿上，抬眼看着两团生命之源在眼前晃悠。 有些晕。 现在他才知道为毛历史上老李那么宠爱尹德妃，这女人在床榻上放开以后那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熟练的让人以为她是学过的。当然，那夜破瓜是事实，李智云只能认为这应该是她的天赋。 细腻白嫩的小手轻轻给李智云按摩着太阳穴，轻熟少妇吐气如兰，让李智云心里痒痒的。 “阿郎可累坏了。” “没办法。” 尹小娘子笑着道：“那妾身说个好消息给阿郎听？” “什么好消息？”李智云闭眼享受尹小娘子的服务，没把她口中的好消息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尹小娘子的好消息无非就是府里又有多少进项。可能是因为她是尹阿鼠女儿，尹小娘子好财喜奢的性子已经渐渐露出苗头。 虽然李智云三番两次告诉她要低调，要节约，但是尹小娘子现在已经是丝绸裙身上穿，珠钗发上插。 不过她也知道李智云不喜欢她在外面招摇过市，所以只敢在府里面穿戴。 她脸颊涌现一抹红晕，朱唇轻启。 “阿郎，妾身有了。” “有什么了？”李智云懒洋洋的问。 嗯，有了？ 李智云猛然睁开眼睛，瞬间从她怀里爬起来。 “你有了？什么时候？” 他惊愕的看着尹小娘子，目光下移到她的腹部。 尹小娘子嘴角含笑，两手抚摸着小腹，羞涩道：“就是阿郎第一次和妾欢好的那一次，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李智云愣神好一会儿，反应回来立马叫李珍去宫里请御医过来诊治。 半个时辰后，宫里御医甄权拎着小医箱匆匆赶来为尹小娘子号脉。 “恭喜殿下，尊夫人确实已有身孕。” 闻言，李智云脑子短暂的一片空白，然后则变得手足无措。 确确实实是怀孕，这是真的。 换句话说，他要当爹了。 随后，王府管家取来夜宿籍册，交由李智云查看日期。经过甄权比对，基本可以确认，尹小娘子怀的孩子是他的。 不要觉得是李智云不相信尹小娘子，疑心病重，因为这是宗室亲王的制度所在。就算他不查，等宗正寺那边给孩子上皇室玉碟的时候，还是会调查尹小娘子的受孕日期，怀孕日期，以及产子日期。 在古代可没有基因检测确认亲子关系，皇室为了确保血脉，只能用这种死办法。李智云身为第一代亲王，他的儿子，不论是嫡子还是庶子，将来都有可能会封王。 封王，那就不能开玩笑，不能不慎重。 “好，好，好。”李智云连说三个好，随后给甄权包了个大红包，亲自将他送出府。 甄权笑呵呵的接下，他也是三朝老人，曾侍南梁，后入隋，现在为唐官。见过大场面，自然心安理得的接下楚王的大红包。 “大王放心便是，夫人胎动平稳，没有大问题，只要多加善养，一定能给大王生下孩子。” “借甄公吉言，日后还要请甄公多费心了。”说着，李智云不动神色又塞给甄权一块玉佩。 没办法，古代孩子胎死腹中、夭折的概率实在太恐怖，由不得李智云不慎重。甄权的医术没得说，更何况他还有个弟弟也是个医家高手，跟他们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第69章 女人最懂女人 屋内，尹小娘子满脸幸福的躺在李智云怀里。 李智云也没想到，他居然一发入魂，第一次和她同房，就让她怀上了，这尼玛运气得多好才能做到。 “阿郎，妾身怕是有一段日子不能服侍你了。”尹小娘子嘴上说着可惜，但是脸上的得色却是出卖了她内心的得意。 给大王怀上孩子，下半辈子就有了保障，这是大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个男孩，她以后在王府也有了一席之地，谁也不能无视她。哪怕是那位还未过府的楚王妃，也不能轻贱她。 “你现在要好好养着身子，其他的不用多想。”李智云拍着她细肩，心里十分复杂。 他生理年龄才十五岁啊，居然要当爹了。 不可思议。 相比较尹小娘子的高兴，李智云心情则是复杂和喜悦交织。怎么说呢，应该说是没有做好准备。 这难道就是喜当爹的感觉？ “明日你随我进宫面见母妃，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母妃一定会很高兴。” “好。”尹小娘子心里一甜，这还是大王第一次让她跟着进宫见贵妃娘娘，往日里，她可没资格进宫。 李智云高兴尹小娘子怀孕是一回事，但心里也有一丝忧愁。这尼玛正宫还没进府，小妾先怀上了，这算怎么回事。 往后，这王府后庭怕是要热闹了。 紧跟着，尹小娘子道：“阿郎，家父前些时候来拜访，说哥哥要成婚了。” 闻言，李智云立刻明白她的话中意。 这女人呐，大抵应该都是这样。 “待他成婚，本王会派克明去出席，若是有什么用度不够，你可酌情帮忙，不能寒酸了。” “大王不去？”尹小娘子有些不开心。 李智云这个时候不可能松口答应她，否则以后她必然会接着提出各种要求。 “马上要年终了，朝廷事务繁忙，本王哪有时间。再说，本王马上要迎娶王妃，这桩婚姻乃是圣人所赐，岂能慢待。” 尹小娘子撅撅嘴，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生着闷气。 见此，李智云无奈道：“这样罢，平康坊有一家酒楼是本王所置，算是本王赠你哥哥的成婚贺礼。” 闻言，尹小娘子这才重新展露笑颜。 “阿郎果是疼爱妾身。” “当然，本王不爱你还能爱谁。”李智云揉揉眼角。 这谎言他现在是张口就来，说出来不带打草稿的。 次日一早，李智云带着尹小娘子入宫面见万贵妃。 听说尹小娘子怀有身孕，万贵妃高兴不已，连连赏赐尹小娘子，叮嘱她要好好养胎，有什么需要可派人进宫告诉她。 尹小娘子自是满心欢喜的答应。 旋即，万贵妃给李智云使个眼色，后者会意，对着尹小娘子道：“你去看看母妃赏赐的东西，有什么喜欢的就都带上。” “谢大王，谢母妃。” 尹小娘子也不矫情，跟着宫女前往内室。 待她走后，万贵妃看着李智云道：“这女子，出身市井。” “是。” 万贵妃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言道：“言行粗鄙，虽是小心翼翼，却难掩她身上俗气。” “阿娘何必这么说呢，她肚子里的可是您的亲孙儿。” “错非如此，吾可不想见她。” 万贵妃出身官宦家庭，从小知书达理，嫌弃这等没有礼教的女子也是正常。 “待孙儿降生，吾要亲自抚养。” 李智云哑然失笑，“阿娘，这不妥，使母子分离，是否有些残忍？” “吾可不想长孙被这等女子教养。” 许是觉得话有些过，万贵妃接着道：“当然，交给楚王妃抚养也可。” 这倒是让李智云有些讶异，“阿娘，你见过杨氏了？” “见过了。”说起杨氏，万贵妃喜笑颜开，“前不久，卢夫人带着杨氏进宫拜见吾，那女子言行举止颇为得体，婚配我儿，极为合适。” 李智云笑笑没说话。 玛德，他还没见过未来老婆呢。 说到这里，万贵妃提醒道：“如今杨氏尚未过门，尹氏却怀有身孕，往后这王府后庭，你要多多留心，以免后院失火。” “阿娘，杨氏身为大妇，若是这点能耐没有，这让孩儿如何放心将王府交给她打理。” “就怕到时你心疼尹氏。”万贵妃横他一眼。 李智云尴尬一笑。 我的娘啊，你怎么越说我越觉得麻烦啊。 不多时，尹小娘子满脸喜色的回来，万贵妃说要叮嘱尹氏一些事情，属于妇人间的私密话，让李智云去给老李请安。 无奈之下，李智云只能请万贵妃嘴下留情，不要教训的太过。 万贵妃顿时无语，她这还没把尹氏怎么样，这儿子就心疼了。这样可不行，她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找个机会和杨氏好好聊聊，怎么镇住妖艳贱货的技巧。 她喜欢杨氏是一点，不过这不是她偏爱杨氏的主要原因。她只是想自己儿子后庭能安稳一些，不要天天争宠闹事，影响自己儿子的仕途。 所以，必要的镇压手段，她需要传给杨氏。 杨氏毕竟是大妇，只有她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总管楚王府女眷。 至于尹氏，以万贵妃老辣的眼光，以及对妖艳贱货的敏感程度，瞬间就看穿尹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尤其在争宠上，这一点，从自己儿子身上就能看出来。 万贵妃到底是宫斗技能ax的存在，有些东西，李智云看不穿，她一眼就能看穿。 最懂女人的还是女人。 尤其，对方还是出身小门小户的尹氏。 离开后宫，李智云抵达立政殿。 立政殿内，老李正在张婕妤的服侍下看着奏折。不得不说，玩还是老李会玩，他靠在张婕妤博大的胸怀里，让张婕妤双手张开奏折，自己喝着酒，看着奏折。 享受。 见李智云前来，老李一笑，坐正身子，招呼他坐在自己面前。 “你不忙着婚事，怎么有空进宫啊？” 你才进宫，你全家都进宫。 呃，不对，我也是老李家的。 “回父皇，儿臣侍妾怀有身孕，带她入宫给母妃见一见。” “哦，这是真的？”老李面色一喜。 “是真的，三个月了。” “好好好好！”老李哈哈大笑，“好啊，太子妃和秦王妃马上就要临盆，你也有了孩子，我李家儿孙满堂啊，好！” “来人啊，取玉璧两块，东珠十枚，锦缎百匹，赏赐楚王府。” “遵旨。”内给事应声下去准备。 “多谢父皇赏赐。” 李渊拍着他肩膀，笑着道：“朕可不是赏赐你的，朕是赏赐未来孙儿，哈哈。” 不得不说，华夏自古以来就是父系社会。哪怕尹小娘子的身份只是个侍妾，可当她怀有身孕后，无论是李渊还是万贵妃，他们都没有觉得一个侍妾生的孩子不值得重视。 相反的，他们觉得，只要是自己孙子，不管是谁生的，都会重视。 当然了，嫡子和庶子的差别不会磨灭。不过，这是李智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老李的第三个孙儿，老李怎么会不高兴呢。 第70章 这女人有意思 同老李聊了一会儿孩子，老李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别看李唐皇室人多，但对老李来说那都是旁支，只有自己儿子是嫡系。 “酒。” 老李端起酒盏，张婕妤心不在焉的给老李添酒。 然后，李智云就看见张婕妤酒添多了，撒了老李一手。 “怎么回事？”老李不满的看着宠妃。 张婕妤也是个聪明人，忙道：“妾身听说楚王将有子嗣，思及自身，颇觉惭愧。” 李智云心中暗自警惕，虽然他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走神，但是这份应变能力当真不可小觑。果然，能在史册留名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听张婕妤这么说，老李顿时气消一半，笑呵呵的道：“害，你急什么，以后会有的。” “是。”张婕妤笑着给老李擦干净手，端着酒壶悄悄退下，走到门边转身，她目光快速扫过李智云。 而此时，李智云也看着她。 俩人目光一触即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事实上，对于李智云来说就是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他总觉得张婕妤好像对他有些关注。 老李品尝着美酒，笑哼哼道：“而今大唐蒸蒸日上，你们兄弟又都将有子嗣，真是天意啊。” “全赖父皇勤勉，大唐方有今日。”李智云笑着拍马屁。 父子聊了一会儿，李智云便起身告辞，方出立政殿，便看见张婕妤立在不远处。 这女人能成为老李宠妃，姿色自然不用多说，丰满娇艳，像一朵盛开的艳花。 “楚王且慢。”张婕妤叫住准备装没看见走开的李智云。 李智云停下脚步，朝着张婕妤拱拱手，“张婕妤。” 张婕妤漫步李智云身前，红唇微启，似有幽怨之意。 “楚王似乎不想看见我？” 你以为你是谁？开元通宝？长得妖媚了不起啊，老爷家里就有一个，你不稀奇。 “张婕妤误会了，本王从无此意。” “我相信楚王。”她娇媚一笑。 嚓？ 你相信个屁啊，没看见我敷衍你么。 “张婕妤若是无事，本王就此告辞。” 虽然唐初对妃子和大臣的接触管辖没那么严厉，但终归这种行为不合理，李智云不想被御史弹劾自己淫乱后宫。 嗯，御史就是靠嘴皮子吃饭，越夸张越爱说。 “且慢。”她伸手拉住李智云。 “张婕妤可是有事？”李智云不动神色的抽回手。 尼玛的，你想干嘛，撩我？ 张婕妤正准备说话，不想内给事走出来。 “张娘娘，圣人传召。” 闻言，李智云心里微微松口气，“送张婕妤。” 见状，张婕妤只能幽幽一叹，转身进了立政殿。 李智云在前往万贵妃寝宫的路上，脑子里面始终在想着张婕妤。 当然，他不是觊觎那个女人，他只是奇怪张婕妤为什么要找自己，她要告诉自己什么？ 这个女人难道要搞事？ 几日后，李智云收到太常寺占卜的生辰八字消息。 大吉！ 是不是真的无所谓，反正大吉大利，老李高兴，他也高兴。 “太常寺的官员说要讨个吉利，希望大王亲自去太庙祭祀历代先帝。”李珍说。 李智云无语道：“他们是想要红包。” “红包？”李珍一楞，旋即反应过来，明白大王说的就是以往逢年过节发的奖金，于是笑着道：“应该就是如此。” 隋也好，唐也好，贿赂官员基本上是半透明状态，大家见怪不怪。当年萧瑀姊姊，也就是那位萧太后跟在隋炀帝身边的时候，老李没少贿赂萧瑀，打听隋炀帝的喜好。 “行，你随本王走一趟，太庙那边终归是要过去一趟。” “遵命。” 李氏太庙追封七世祖，老李一口气把自己老祖宗全都封为皇帝，让老祖宗们死后屌的没朋友。最近老李神叨叨的说他们李家还有一个更牛逼的老祖宗，好像叫什么李耳的，花名老子。老李准备给老子追封一个玄元皇帝。 对此，关陇贵族呵呵冷笑，朝廷百官更是无语至极。谁他娘的不知道你李家的底子。当年杨坚宣布自己是弘农杨氏，已经把天下门阀恶心坏了，现在老李宣布自己是老子后人，门阀官员更是觉得皇帝在给他们喂翔。 李智云对此不做评价，顶多是觉得老李青春期又来了。皇帝嘛，给自己找个牛逼的祖宗似乎是惯性。 流氓如汉高祖刘邦，不也被人编排是龙之子？ 传说刘邦老母和龙媾和才有的刘邦，换句话说刘太公是被龙戴了绿帽子的接盘侠，而且还把刘邦无条件养大，这应该是野史上最早一批的接盘大侠。 而刘邦老母，应该是野史上第一个人与怪兽py的女人。 相比较而言，老李辛亏没找人编排这样的故事汇。当然，什么‘桃李子’的说法，老李已经开始让人往史书上堆砌了。 所谓亡国童谣，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后人添加的。 抵达太常寺，里面正热闹。 “你们会不会算命？什么叫深夜下山虎没肉吃，入百家食人，你们想死吗？给老子重新占卜！” 发火的是凤雏李元吉。 一段日子没见，他下巴的络腮胡简直是野蛮生长，十五岁的少年居然能长成三十五岁的抠脚大汉，这尼玛也是没谁了。 看看李智云，下巴只有浅浅的茸毛，依旧唇红齿白，依旧是翩跶少年郎。 “四哥，这是怎么了？” “哦，智云你来的正好，你来看看这些废物占卜的东西，简直就是狗都不理！” 李智云接过箴言观看，险些没笑出声。 这尼玛绝对是大大的恶卜。 所谓深夜下山虎，大抵就是懒人一个，该工作的时候不工作，等大家都不工作了才去工作。而下山虎恶极，没有吃的，只能吃人。 嘿，这占卜的倒挺有意思。 等等。 李智云一顿，他忽然想起来李元吉日后的行为。 他低头仔细看着箴言，眸色渐渐变得凝重。 认真的？老祖宗的东西真的有讲究？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紧张。 他的八字可是卧龙李叔良交给太常寺测的，那哥们有没有使什么手段，变出这个‘大吉’的。 “智云，你的是什么？”李元吉问。 李智云没有说自己的箴言，而是低声道：“四哥，婚姻大事，人人都想讨个彩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闻言，李元吉秒懂。 他骂道：“讹到老子头上来了，不答应！” 李智云连忙安慰一番，“四哥，喜庆事儿，咱们都冷静点，无非是丢些骨头罢了，不值当为此事闹红脸。这辈子不就结一次婚么，吃点亏算了。真闹大了，父皇那边也不好交待。” 听后，李元吉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第71章 屠龙猛男出现 虽然很不爽，但李元吉还是交了份子钱，太常寺的官员也很懂，立马重新测算。这次的结果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大吉大利，但绝对比上一个恶卜要好得多。 果然是玩封建迷信的，这一套套的，看的李智云眼花缭乱。还是老祖宗会玩啊，光明正大的受贿。 随后，李智云和李元吉一起参拜历代先帝。 完事后，李元吉觉得太常寺恶心的一逼，要不是因为自己要结婚，想要讨个吉利，他一定把太常卿脑袋拧下来。然后他问李智云要不要一起去平康坊喝两杯。李智云在尹小娘子怀孕后确实没开荤了，不过他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于是笑着婉拒。 在李元吉走后，李智云留了下来。 “大王，人到了。”太常卿带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过来。 “你就是替本王占卜八字的太常令？”李智云打量着绿袍麻衣男子。 “下官袁守诚，见过楚王殿下。” 纳尼？ 等等，等等？ “你叫什么？” “袁守诚。”袁守诚不解的看着楚王。 卧槽，你就是一张嘴干死一条龙的猛男？ 他一直以为西游记里的袁守诚是杜撰的，没想到真有这个吊人。而且，他还是太常令。 李智云给太常卿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告退。 袁守诚不太理解楚王的动作，只是有些奇怪。 “袁天罡和你什么关系？” 一句话问的袁守诚大吃一惊，楚王怎么会知道袁天罡？ “回楚王，他是下官本家侄儿。” 草，对上了，袁守诚是真的。 “大王远在京城，如何得知下官侄儿姓名？”袁守诚问。 老子从书上看来的，李智云淡淡道：“你以后就会知道。” 见李智云不想回答，袁守诚也不敢继续追问。毕竟，他只是个八品的太常小官。 李智云踱步，问道：“你给本王所测箴言可是真的？” 袁守诚心里一惊，面上平静道：“大王所测箴言乃是大吉，有何不妥吗？” 守山虎，金玉雀。 这是李智云和楚王妃杨氏二人的生辰八字所测答案。 李智云当然知道这是大吉，他只是担心这个答案是卧龙李叔良强逼袁守诚占卜出来的。 李智云语气略带威胁道：“你可知道欺瞒本王会是什么下场？” 太庙内静悄悄的，袁守诚在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面前竟显得有些局促。楚王身经战阵不久，煞气未散。一时之间，极具压迫力。 “下官不敢欺瞒楚王，只是第一次为楚王所卜，未能解卦，故而不敢示人。” 好小子，果然有问题。 “拿出来，本王看看。” “遵命。” 不一会儿，袁守诚奉上另一份卜卦。 李智云看完之后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似是而非雾中隐，穹高苍上匿云霞。’ “这什么意思？” “下官不知。” 李智云没好气道：“你身为太常令，还有你解不开的卜卦？” 这就好比玩封建迷信把自己玩的不知所以，这不扯淡么。 袁守诚尴尬道：“大王有所不知，卜卦虽是固定，但解答却有千万。” “本王的卦，古来未见？” “倒也不尽然，只是这两句放在一起，下官就不会解释了。” “不会解释。”李智云气笑，“你的意思是，本王和王妃的八字放在一起，从未有过？” “是。” “是你还敢随意拿个大吉搪塞本王？”李智云质问。 玛德，他要是不多嘴问这一句，这不歇逼么。 袁守诚连忙解释道：“大王稍安勿躁，这两句分开来看其实是上上卦，所以下官以为合在一起，应当是大吉。再者，那一日长平王要下官务必占卜大吉出来，所以” 好家伙，果然有卧龙出没。 李智云无语，这尼玛业务能力不到家啊。 “你说分开来看是上上卦，那‘杂’和‘种’这两个字合在一起是好话么。” 袁守诚无语，你们到底要我怎样啊，谁特么知道会占卜出来这种卦语。再说，卜卦第二次就不灵了，他又不能再验证。 其实，他真的很想说太常寺就是做做样子，讨欢心的地方，你没事这么较真干嘛。 历史上不少人家八字不合也在一起过，那也没出什么屁事啊。就你们姓李的事多，麻烦！ 于是，他低声道：“大王，前齐后主高纬卦语上上，其结果也不好，大王不必纠结于此。” 这就等于告诉李智云；李哥，咱们混口饭吃的，能不能不要这么较真，大不了我把大红包退给你就是。 草，你拿谁比喻不好，非要拿北齐的那群神经病？李智云顿时不高兴了，冷着脸说：“你也知道高纬是前齐皇帝，那他就不会篡改卦语么。” 大王，您就是大唐杠精么。 就硬杠，是。 袁守诚认怂，拱手道：“下官失职，请大王责罚。” 这尼玛还能说什么，对方是大杠精，说什么都会被杠，还不如直接认怂。 果然，我袁守诚就不配当官，还是去街上摆地摊骗骗小朋友的好。 李智云哼哼，没有直接说要惩罚他，而是道：“这卜卦还有谁知道？” “仅下官一人。” 李智云打量着他，忽然道：“这太常寺太小了，容不下你，楚王府尚缺一名仓曹，你可有意向？” 什么意思？ 给我升官？ 袁守诚懵逼了，他实在搞不懂李智云的脑回路。 “不愿意？”李智云语气加重。 “不敢，下官愿意。” “很好，吏部那边本王会打招呼，你收拾收拾，准备上任。” 言罢，李智云拿着那份卦语离去。 袁守诚久久无语。 李智云对于所谓的卜卦是不相信的，所谓运势天定，成大事者必顺天而逆数，这种事情，当个谈资也就罢了。 他主要是看上了袁守诚，以及他未来的侄儿。这俩人貌似对天文地理颇有研究，将来有大用。 回府之后，李智云顺手将那份卦语丢进火盆里面，看着它烧成灰烬。 这以后，还是不要麻烦那位卧龙的好，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自去做，不然出问题都不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好玩，这次要不是那位卧龙，他可能就失去了见到袁守诚的机会。 第72章 令人汗毛倒竖 最近，李密过得很不好。虽然老板李渊给他娶了一门媳妇，但是独孤家的寡妇哪是他能消受的起的。半路夫妻，屁事总是很多的。三天两头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吵架，李密懒得和妇人哔哔，每天在平康坊买醉。 独孤家的女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吃醋，当年独孤皇后把隋文帝杨坚治的死死的。有史以来，杨坚应该是最早一批妻管严皇帝。 对李密夜宿平康坊，独孤氏不能忍，在家里大发雷霆。 李密自己呢，心情也是郁闷的不能再郁闷。想当年他也是一方霸主，统率中原，挥斥方遒，现在给别人打工，看别人脸色，个中酸甜苦辣，常人岂能理解。 “伯当啊，我悔啊。”李密抱着酒壶，对着好兄弟王伯当诉苦。 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面，独孤氏还在大发雷霆。王伯当听着独孤氏打砸东西的动静，眼皮跳个不停。 “哥哥可是后悔归唐？” 李密点点头，“我本以为自己再无雄心壮志，可现在才知道，我不甘心。” 做惯了老板，突然做个没权利的小职员，这落差，一般人真无法接受。 王伯当一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们在中原的根基已尽数毁坏，就算回去也做不了什么。 “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李密沉默一会儿，接着狠狠灌一口酒。 “伯当，你还记得张善相吗？” “记得，他不是也投降了么。” 李密道：“张善相现在是襄州司马，我们或许可以去找他。” 王伯当大惊，“大哥，你准备起复？” “你愿意追随我吗？”李密反问。 王伯当想也没想，直接道：“小弟早年发誓，要与大哥同生共死，如今依旧如此。” “好！”李密握着他的手，郑重道：“吾必不相负。” 王伯当问道：“大哥，我们该怎么离开长安？” “如今瓦岗在中原的残存兵马由徐世绩统率，他虽然也归降唐朝，但是还没有真正入唐，我可以借此向李渊请命，说服徐世绩放弃兵马，前往长安。如此，李渊一定会答应。” “可李渊不会怀疑吗？”王伯当迟疑。 李密冷哼，“他一定会怀疑，李渊表面上敦厚，但骨子里多疑，若要取得他的信任，必要带着他的耳目一起离开长安。” “大哥可有准备？” “有。”李密回头，看向屋子里发疯的女人，眸中露出残忍。 次日一早，光禄卿李密向李渊请命，愿意前往中原，说服徐世绩放弃兵马，前往长安入朝为官。 对此，李渊大喜。 这还没完，李密接着请求，希望长安令独孤怀恩跟着他一起去，帮助他完成此事。 李渊心里乐开花，他原先还在想，要怎么才能把独孤家的人塞给李密，没想到他自己提了出来。 好兄弟，没得说。 于是，李渊欣然答应。封李密为河南道讨捕大使，独孤怀恩副之，率领千人前往中原。 独孤震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散朝的时候，他找到李密。 “你有几分把握，为何不事先与吾商量。” 李密现在是独孤家女婿，属于半个独孤家的人，他这么做让独孤震很不爽。 李密躬身道：“独孤公放心，密有十成把握。” 独孤震警告道：“怀恩与你同去，你最好别做不该做的。” “是。”李密低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不远处，李智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回头看看武德殿，仿佛能够看得见帝座之上的圣人。 难道，这一切都是老李的计算？ 想到这里，李智云浑身汗毛倒立。 长安，明德门。 “这便是长安？果真是不同凡响。”程咬金望着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有些感慨。 “叔宝，你不是来过长安么。”牛进达说。 秦琼点头，说道：“那是大业年间的事情了，当时我是跟着张将军进京述职的。” 提起张须陀，一众弟兄微微沉默。 李君羡道：“先别管这些，我们问问楚王在何处。” 经过一番打听，众人得知楚王府坐落崇仁坊，于是众人连忙前往崇仁坊。 越是靠近崇仁坊，众人越觉得自己像是乡巴佬进村。 程咬金忍不住道：“他娘的，这比洛阳也不差啊，真不知杨广为什么要去江都。要换我老程，绝对不跑。” 秦琼蹙眉，提醒道：“义贞，这是长安，莫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众人说着话，靠近楚王府。 “站住，此处乃是楚王府邸，你们是何人？”门前亲兵拦住众人。 李君羡上前抱拳，“两位兄弟，我们是楚王旧友，还请通禀。” “可有名刺？” “匆忙而来，未来得及准备，还请两位兄弟见谅。” 亲兵倒也没有因为他们衣着普通而出口嘲讽，而是婉转道：“若是你们没有名刺，我也不好为你们通传。” 李君羡顿时犯了难，就算他们有名刺那也拿不出手啊。 名刺上总不能写‘瓦岗李君羡’。 便在此时，一名绿袍男人在府前下马。 “参见杜参军。”亲兵抱拳一礼。 杜如晦看看程咬金等人，又看着李君羡，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李君羡。 “杜参军，这些人说自己是楚王旧友，特来拜访大王，但他们没有名刺，卑职不敢放他们进去。”亲兵在一旁解释。 杜如晦看着李君羡，问道：“敢问足下姓名。” “在下李君羡。” 李君羡？ 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忽然，他脑子灵光一闪，想起来了，面前这人不就是当年在荥阳被擒的瓦岗部将么。 “原来是李将军，失敬。”杜如晦笑着抱拳。 他记得大王对此人颇为赏识，只可惜当时没有招揽成功。李密战败归唐，大王还特地问兵部的人有没有李君羡。 没想到，他自己上门了。 李君羡迟疑道：“你认识我？” “认识，当时在荥阳我们见过一面，只是李将军可能没看见我。” 李君羡先是尴尬，旋即一喜。这人知道荥阳的事情，那么就一定知道自己。 “还请这位兄弟为在下引见楚王殿下，在下感激不尽。” 杜如晦哈哈一笑，拉着他的手，说道：“大王上朝去了，马上就会回来，几位朋友先随我入府，到时大王会亲自接见诸位。” 众人顿时松口气，他们可不想被人堵在大门口。 程咬金悄悄给李君羡竖起大拇指，兄弟给力，靠谱！ 第73章 一群大宝贝【感谢大号被封用小号的打赏，谢谢兄弟】 不多时，李智云一路胡思乱想返回府邸。 方进府，他便听见偏院传来叫好声。 “什么人在喧哗？” 亲兵道：“大王，有个叫李君羡的自称是大王旧友，带了几个人来拜会。方才谢叔方将军前来，找了其中一个在比武。” 李君羡？ 李智云丢掉马鞭，衣裳也没换，直接前往偏院。 当时李密归唐，李智云特地去兵部查看降将造册，结果根本没找到李君羡，甚至程咬金等人也没有。那时候他才想起来，程咬金等人是先归降的王世充。 现在，这个大宝贝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 什么叫天上砸馅饼啊。 抵达偏院，他便看见一圈人围着面积不大的青石场。场中央，一名面色淡金的瘦长大汉正在和谢叔方角力。 李珍准备出声宣布楚王来了，李智云抬手制止他，默默的看着场中央两人的较量。 时间不长，谢叔方败下阵，那瘦长的汉子挺拔傲立。 “秦兄好身手，在下输了。”谢叔方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输了就是输了，不会耍赖。 秦琼抱拳还礼，“谢兄武艺高强，在下不得不全力以赴。” 谢叔方知道这是秦琼的谦虚，摆摆手转身，结果便看见立在廊下的楚王。 “大王。” 众人一惊，连忙看去。 只见一身紫服的李智云立在不远处。 厅内，侍女们奉上新鲜的肉食素菜，美酒等物。 李智云举杯，言道：“诸位，大唐初立，国家尚不富裕，酒肉管饱，但歌舞美姬，本王实在没有，还请见谅。” 瓦岗兄弟们连忙表示酒肉管饱就很棒，不敢奢求其他。 众人连干三杯。 李智云看向李君羡，“君羡，你还记得和本王的约定，本王着实很高兴。” “不敢，君羡不过一降将，能得大王收容，再无他求。” 李智云摆摆手，说道：“对本王来说，你们并不是降将。君羡，你父是隋官。叔宝，义贞，进达，士信，曾是隋将。我大唐圣人，得位隋帝禅让，诸位此前是隋将，现在自然就是我唐将。本王很高兴诸位没有留在洛阳，在此，本王敬诸位将军。” “大王请。”瓦岗弟兄们连忙举杯。 又干一杯，接着便是一番闲扯。 李智云说瞎话不带打草稿，为跟这群草莽搞好关系，脏话狂飙，荤段子一个接着一个，瞬间拉近双方距离。 在秦琼程咬金等人看来，大唐的楚王，必然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可是面前这位楚王丝毫没有架子，和他们聊的很痛快。楚王府到处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爱了爱了。 当然，这位楚王有时候也会问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比如，他问秦琼是不是有一套家传的锏法，问程咬金是不是会耍天罡三十六斧。 秦琼哭笑不得，解释自己确实会一套锏法，但并不是家传，而是用来锻炼双臂之力。程咬金也解释自己不会什么天罡三十六斧，他的武器是马槊。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随后，李智云吩咐李珍，让他亲自安顿秦琼等人在长安入住，钱不够随时来取。 同时，他向秦琼等人保证，三日之内，兵部的任职文书就会送到他们手上。 众人自是一番连连感谢。 送走秦琼等人，李智云也是微微感慨。这次老天不仅送给他一个大宝贝，而是四五个大宝贝。 “大王似乎很看重那个叫秦琼的？”杜如晦整理文书，看向一边的李智云。 李智云一手撑着脑袋，说道：“你看出来了？” “是。”杜如晦浅笑，“大王虽然没有重赏拉拢，但是方才席间，大王言辞对秦琼却是多有赞赏。” “你觉得他值得拉拢吗？” 杜如晦摸着胡须，回忆道：“方才席间，秦琼饮酒极为节制，这和程咬金牛进达二人极为不同。此外，大王口语近似山野莽夫，程咬金等人熟络的很快，但是秦琼却依旧有些隔阂疏离。由此来看，秦琼是个慎重之人。” “此人武艺力压谢将军，且为张须陀、李密二人所看重，可见其并非是狡猾之辈。大王看人的眼光很准。” 废话，能不准么，这可是大唐猛将，青史留名的那种。 “只是，怕是不好拉拢。”李智云揉揉眼。他可没有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侧漏，天下群雄纳头便拜的力量。 杜如晦一笑，说道：“若是秦琼立即答应效忠大王，大王怕是难以相信他。” 闻言，李智云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所以本王没有强留他在楚王府出任官职。虽说他是跟着李君羡一起来的，但是他并没有做出选择，本王不能着急。” “大王走兵部是极对的，他们毕竟是瓦岗旧将，若是直接收入楚王府，难免会惹人非议。”杜如晦说。 走兵部是没问题的，现在兵部管事的不是兵部尚书屈突通，而是兵部侍郎赵慈景，他和李智云关系很不错，只要只会一声，秦琼等人便能入职。 对秦琼，李智云确实极为欣赏，可又有些矛盾。 矛盾的点是玄武门之变。 历史记载，秦琼是参与玄武门之变的，可是后来的历史似乎又有些说不通。 因为秦琼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排名的最后一个，按照他的战功来说，似乎并不应该如此。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对待秦琼后人的态度。 秦琼的儿子秦怀道，并没有继承秦琼的国公爵位，而是一个开国县公。 如果秦琼真的参与玄武门之变，以李世民对待功臣的态度，绝不会亏待秦琼的儿子。 国公不给，郡公总要给。 而且，李世民素来喜欢把女儿嫁给功臣之子。秦琼在早亡之后，秦府衰落，李世民看在以往的份上，怎么也要拉一把秦府，嫁个女儿过去。 可是也没有。 这就很让人怀疑，秦琼到底有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还是说，秦琼和徐世绩，李靖一样，当时是中立的？ 不过，他个人还是偏向秦琼是参加玄武门之变的，因为很多的史料都证明了这一点。 想了想，李智云收回思绪，现在纠结这些并没有什么用，还是再观察观察。 “对了克明，说起瓦岗，今日在朝堂上发生了一件事情。” “何事？” 紧接着，李智云将李密请命前往中原的事情说出来。 第74章 老李心似海 听完后，杜如晦思忖片刻，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反问道：“大王，中原之地名义上归属我大唐，可我大唐现在真的能将中原囊括吗？” “不能。”李智云果断摇头，说道：“大唐兵甲虽盛，但李密的地盘何其庞大，北接窦建德，南联江淮，东至大海，西边还有个王世充。只要王世充和窦建德不除，中原便不能真正掌握。” 杜如晦点头，说道：“大王觉得，圣人是否明白这个道理。” “父皇应该明白。” 说完，李智云脑门瞬间流下汗水。 “克明，难道这一切是个局？” 杜如晦眸色凝重的点头，“大王，圣人知道，就算李密能说服徐世绩前来长安，中原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如此一来，他放任李密前往中原，那就是别有意图了。” “你的意思是，父皇想杀掉李密？” 杜如晦摇摇头，“大王，圣人若想杀李密，当初又何必接纳李密投降呢。” “那是为什么？” “大王方才说，李密的副将是独孤怀恩。” 碰！ 茶盏落地，碎裂四散，滚烫的茶水流满一地。 “独孤氏。”李智云一字一顿的说。 杜如晦点点头，蹲下身子，将茶盏碎片一块块捡起，放在案几上。 “此事，大王绝不可插手！” 他脸色非常的严肃。 李智云深思片刻，回过神，捏着眉心，说道：“克明，若李密是真心想劝徐世绩，帮助大唐收复中原，那此事不就失败了么。” 杜如晦道：“大王，圣人有一万种办法能让李密造反。就算他不造反，圣人也可以说他造反。” “可如此一来，父皇所图，真的能成功么？” “计划顺利，独孤氏必遭重创。” 李智云想起王协的事情让独孤震在朝堂上当了一段时间的木头人。 见李智云沉默，杜如晦再次提醒道：“一旦出事，大王若去平叛，必成关陇死敌。” “本王知道。”李智云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以后，谁再敢说老李昏庸的，直接拖出去暴打一顿。 “克明，若父皇让我去平叛，我该如何拒绝？” 杜如晦道：“大王新婚燕尔，宫里贵妃娘娘，应该不想大王东奔西跑。再者，齐王殿下英勇善战，想必对此事不会排斥。” 闻言，李智云咧嘴一笑。 “你说的对极。” 解开心头困惑，李智云问道：“对了，今日你去参加尹氏婚宴，如何？” 李智云答应尹小娘子让杜如晦代替他参加其兄长的婚礼，算是给尹家一个面子。 “尹家甚为礼遇属下。” “甚好。” 顿了顿，杜如晦迟疑道：“大王，尹阿鼠为人，还需注意，以免出现意外。” 李智云刚准备说他早已派人盯着尹阿鼠，可话到嘴边，变成了，“你说的有理，我会让人注意的。” 翌日，在李智云打过招呼之后，兵部那边以最快的速度给秦琼等人造册军籍，正式加入唐军。 秦琼、程咬金、李君羡、罗士信四人都是从五品游击将军，贾闰甫则是六品昭武校尉。 “叔宝，你可是魏公的龙骧大将军，怎么到了唐朝就一个从五品游击将军。”贾闰甫有些不满意兵部安排的军职。 程咬金哼牙，“昨日看楚王很重视我们，原来也不过是敷衍。” 想他在瓦岗也是大将军级别，统率一军，到了唐朝居然变成小兵小卒，这落差可太大了。 秦琼将军籍收好，说道：“瓦岗什么地方，唐朝什么地方，你们难道不明白么。在这里，我们只是降将，此前并无耀眼战绩。就算是在前隋，我也不过是个游击参将。再者，兵部的这份军籍，上面并未提及我们的过往，这就等于我们可以在唐朝重新开始。如今天下大乱，凭我们兄弟的身手，博个富贵，应当不是什么事情。” 李君羡也说道：“叔宝说的极是，楚王虽然看重我们，但是他也不能越过唐朝军纪做事。唐朝毕竟是正规的朝廷，不是草头山，希望大家明白。” “原来如此，反正就是要打，那就打！”程咬金把军籍往怀里一塞。 秦琼接着道：“我们现在隶属于楚王府统辖，跟着楚王，你们还担心没仗打么。” 众人一笑。 程咬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去平康坊喝两杯，我早就听说长安的平康坊都知乃是一绝。” 秦琼横他一眼，没好气道：“咱们现在住的地方都是楚王安排的，你还是省点钱，别到时你娘子扣你月钱，你没处哭去。” 闻言，程咬金顿时一怂。 众人拿了军籍，便各自散去。 秦琼叫住李君羡，俩人走在路上细谈。 “君羡，我本以为楚王会让吾等入府效命，没想到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君羡道：“当年我在荥阳为楚王所擒，他也没有逼迫我投降，现在来看，楚王自有一番心胸。” 秦琼颔首，感慨道：“虽说我们如今境遇不同于瓦岗，可是大唐蒸蒸日上，倒也无可比拟。” “是啊。”李君羡感慨，旋即道：“对了，我听说楚王快要成婚了，咱们是不是要去一趟？” “要去。”秦琼道：“我们欠楚王恩情，自是要去。” 说到这里，他无奈一笑，“只是我们捉襟见肘，怕是拿不出贵重的贺仪。” 李君羡思虑片刻，言道：“吾观楚王非庸俗之人，且他贵为大唐亲王，应当看不上我们那点三瓜俩枣，最重要的应当还是心意。” “可是什么东西能代表心意呢？”秦琼问。 两个大老粗相视无言。 楚王府。 李智云正在伏案书写请帖。 结婚这种事情免不了宴请宾客，有点逼格的宾客，李智云都要亲自书写请帖送上门。 比如窦氏、独孤氏、王氏、裴氏等等。 其他的宾客请帖，则交给杜如晦和薛收去写。 “不行了，手要掉了。”李智云靠在养和上，整个人快要虚脱了。 玛德，平时没看出来，他的三姑六姨八大妈居然有几十号人。光宗室长辈林林总总就有二十几人，加上窦氏和独孤氏的长辈，加起来近五十多人。 这些人有的肯定不会来，但是李智云偏偏得写请帖以示尊重。 形式主义要不得啊！ 第75章 我是她的仇人【感谢大号被封用小号的打赏，谢谢兄弟】 不远处的杜如晦和薛收相视一笑。 他们就知道自家大王不喜欢这种麻烦事儿。 几名侍女走进来给他们添上茶水。 “元敬何时回来？”李智云问。 薛收道：“大王，元敬和志玄还有三日便能返回长安。不过大王，就算元敬回来，那些请帖也要您亲自写完。” 李智云很想说凭什么，他相信李元吉绝对不可能亲自写几十份请帖，那个吊人肯定会找人代笔。 侍女将茶盏轻轻放在李智云手边，而这时李智云却在光明正大的看她。 他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就是早上服侍他穿衣的侍女。同时，她也是老李赏赐给自己的美人。 “你是掖庭宫出身？”李智云忽然发问。 侍女吓了一跳，连忙将头低的快埋进规模可观的生命之源中。 “是。”她低声回答。 掖庭宫在皇宫中是犯官女眷和宫女所居之地。 如果一个官吏犯了大罪，抄家流放，那么大概率是男丁全部弄死，女眷没入掖庭宫。 别以为掖庭宫很差，还有更差的。 教坊司。 这是大唐的官办人体艺术单位，下属单位坐落平康坊，你们自己品味。 里面的女子是双重意义上的抚琴、吹箫、坐莲。 如果你还不能理解，有半句诗肯定能帮你理解。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砂万客尝。 如果你还不能理解，请自己拿块豆腐撞死算逑。 能留在掖庭宫没有被送去教坊司，只能说明这个女人运气很好。 “抬起头来，给本王看看。”霸道总裁李智云上线。 见楚王似乎来了兴致，杜如晦和薛收非常自觉，俩人各自抱着一摞请帖去偏房。 闻听此言，那侍女却将螓首埋的更低。 见此，李智云不解，“本王只是看看，又没把你怎么样？再说了，你可是圣人赏赐给本王的，你难道不明白自身的处境么。” 话音落下，半天没有动静。 在李智云等的不耐烦，准备让她下去的时候，她却抬起头，露出一张倔强的俏脸。 美！ 有多美，以李智云匮乏的词语无法修饰，只能说哪怕是侍女打扮，她的颜值也是相当高。 “你叫什么？”李智云咽咽口水。 天地良心，他原先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万没想到身边竟有如此美人。平常，这侍女总是低着头，他也没看清她长什么摸样，到如今总算是看的清楚。 “姓杨，隋帝杨广的杨。”她厉声回答。 李智云眯起眼睛，“你是前隋宗室？” “是，父皇曾封我为淮阳公主。”美人落泪，一双明眸，流下亡国公主的眼泪。 “放肆！”李智云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声响大得隔壁听墙角的杜如晦和薛收都是一惊。 “大王这动静挺大啊。”薛收说。 杜如晦点点头，“确实挺大。” 屋内，李智云缓缓站起身，伸手捏着她下巴，“你年纪小，胆子却不小，隋炀帝只有一女南阳公主在宗室造册，你竟敢冒充公主。” “冒充公主？”淮阳流下眼泪，“我若要冒充，为何不冒充李唐公主，而要冒充一个亡国公主？留在大兴的宗室造册是仁寿年间所作，我在大业初年出生，随父皇东迁洛阳，后父皇前往江都，我随代王回归大兴，我的宗室籍册在江都！” 她一双倔强的眼，让李智云缓缓松开她的下巴。 “我告诉你，我绝不会承认你是什么隋朝公主，你给我记好了，你是本王的贴身侍女，记住了！” 淮阳哭着低头，没说话。 见状，李智云深吸口气，说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既然已经入我楚王府，便忘记过去。本王只当你是淮阳，从未见过什么公主。” 她抬起头，不解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智云伸手准备点去她脸颊泪珠，却被她偏头躲开。他说道：“你既然选择隐姓埋名，本王愿意成全你。” 她没有跟着大隋一起覆灭，可见她是想活的。 淮阳低泣，充满哀伤。 伤口被人撕裂，总是疼痛不已。 李智云现在已经猜到她的身份，淮阳应该就是历史上的杨妃。历史记载杨妃是隋炀帝女，但是关于她在隋朝的消息却什么也没有记载，甚至封号也没有记载。 今天听见她这么说，李智云才明白，很可能知道她身份的都已经前往江都。 那些前往江都的隋朝宗室，一批死在宇文化及手上，一批跟着萧后进入了突厥。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杨妃的历史才一直不可考。毕竟，没有相关的证明，以史官的严谨，不会瞎编。 而今天，若不是李智云的逼问，估计他也不会知道杨妃的封号，淮阳。 李智云猜测，历史上李世民对杨妃的过往进行遮掩，只怕也是不想她沉浸在过去。 毕竟，丈夫是抢夺自己家业的仇人。 想到这里，李智云忽然想起好玩的事情。曾经有人提出看法，说李世民娶弟媳巢刺王妃是为了拉拢隋朝旧臣。可是，当时他早已有杨妃，这个隋朝公主，难道不比一个观王侄孙女的血脉更高贵？ 答案呼之欲出，这是私欲。 二哥，我们断难相容啊。 李智云一叹。 目光重新落在淮阳身上，李智云拉着她坐下。 “别哭了，以后留在楚王府，重新做人。” 说完，李智云感觉有点不对劲，什么叫他妈的重新做人，这话不对劲嗷。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她小声的问。 因为你好看……这话他是不会说的。 李智云道：“国家大事，不应该牵扯你一个弱女子。我知道，你心恨我李家夺走你们杨家的基业。但是，你可知道，就算没有我李家，还有赵家，王家什么的会夺走隋朝基业。你若是了解天下战乱，当知这一切乃是天意。” “你父亲让百姓活不下去，百姓只能造反。否则，谁又会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呢？我说这些并不是要狡辩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在这乱世，我们都没得选，我们只能让自己不被这乱世裹胁。” 听李智云这么说，淮阳的情绪平稳不少，低着头沉默好一会儿。李智云见她心情逐渐恢复，便让她下去休息。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伏案的少年，低低一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在他走后，李智云将请帖放在一边，两手捧着脸陷入沉思。 遇见淮阳，是他未曾设想的邂逅。 这是小嫂子啊。 小丑居然还是我自己。 李智云痛并快乐着。 第76章 人生大事属结婚【上】 武德元年十二月下旬，齐王李元吉、楚王李智云双双举行婚礼，这为久经战乱的长安带去一丝烟火气。因为是战时，大唐上下并不富裕，所以没有大办，只是如平常人家一般。 换句话说，老李食言了。 而在此时，邢国公李密也和长安令独孤怀恩率众离开长安，前往中原。 临走前，李密望着明德门，心里默默想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另一边。 楚王府早在申时便开始忙碌，上下奴仆纷纷为婚礼做准备。一尊大鼎放在府前，燃烧着火焰，时有崇仁坊的孩童围绕着大鼎投掷竹子，烧的噼里啪啦响。 褚遂良笑呵呵的给孩童分着干果和一些吃食，逗得孩子们绕着大鼎唱着唐初的歌谣。 自从仕唐之后，褚亮父子便一直在楚王府做事，平常帮着楚王处理军务，整理文书，日子过得倒也潇洒。这次楚王成婚，他和父亲褚亮都收到来自楚王的亲笔请帖。于是，褚遂良主动请缨，帮助楚王完成婚礼。 不仅是褚氏父子，凡是李智云心仪之臣，他都亲自写请帖送上。 “好天气。”看着天空飘着小雪花，褚遂良心情很好。 薛元敬和段志玄也相继从山南道赶回长安，两人都在府前忙着迎接客人。登门的要么是宗室，要么是勋贵大臣，这让薛元敬和段志玄压力很大，好在楚王的地位摆在那里，倒也没人闹什么幺蛾子，一切平稳正常。 王府内，李道宗和李道玄两兄弟在李智云的内室前瞎几把聊天。他们今天是李智云的傧相，俗称伴郎。 这俩人同辈，属于堂兄弟，不是亲兄弟。 李道宗长李智云一岁，而李智云又长李道玄一岁，三人年龄接近，关系颇好。 李道玄由于年纪才十四岁，老李心疼侄子，所以没让他参与朝政，而是把他丢给李纲教育一番。今年他终于憋不住，请求老李给他活干，于是老李就把他放进了千牛备。 论宠爱程度，李道玄要比李道宗高一点。大唐建立以后，李道宗只得封略阳郡公，但是李道玄却被老李直接封淮阳王，右千牛卫大将军。 这和老李跟李道玄爸爸关系好肯定没关系【狗头jpg】。 李道玄好武，是宗室里面公认的能打，他少时和李元吉交手也能稳压李元吉一头。 “道宗，你说我们何时能上战场？”李道玄没规矩的坐在扶栏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询问身边的李道宗。 “这话我也想问你。”李道宗嘴里叼着枯草，有些百无聊赖。 好烦，好像找人开瓢！ 眼瞅着宗室的李孝恭等人都开始崭露头角，得圣人封赏，他们也难按心中悸动。 李道玄道：“你说五哥下次出征能不能带上我？” 按理来说，李玄霸死后，李智云应该晋升为‘四哥’，但是一众兄弟早就‘五哥’‘五郎’‘五弟’什么的叫习惯了。 “你得先让圣人同意。”李道宗说。 李道玄无语，这尼玛还同意个屁。 室内。 李智云昨夜基本上没睡，宫里面来人教导他今日礼仪行程，然后就是各种走形式，熬到现在又开始穿礼服。 服侍他穿衣的是淮阳。 给李智云将腰带系好，淮阳低声提醒：“大王，好了。” “哦。”李智云睁开眼，看着侍女捧着的铜镜。 模模糊糊的，勉强看清他今天很帅。具体有多帅不方便透露，只能说结婚的男人看起来确实还阔以。 “怎么样？”李智云看着淮阳。 淮阳习惯的低头，不搭理他。 见此，李智云呵呵一笑，捏捏她的小脸。 目送李智云走出去，淮阳摸摸脸颊，低着头继续做事。 齐王府那边也基本上准备完毕，兄弟俩同时动身。一个前往萧府，一个前往杨府。 李智云这边要寒酸一点，毕竟杨士贵没什么地位，而且身上还带着前朝色彩，所以客人不多。 齐王那边就热闹多了，萧瑀出身江左萧氏，朋友旧故多如狗。 两个儿子同时结婚，老李自然不好出宫。毕竟，去一个儿子府邸就不能去另外一个，索性直接留在宫中，等着两个儿子领新妇进宫拜见他和后宫妃子。 升道坊。 杨府闺房中，新娘子正在梳洗开面。负责给杨氏开面的是卢氏儿媳赵氏，她是卢氏长子杨福妻子。 “月娘，忍着点。” “嗯。” 开面即修脸，用金丝绞去眉角，耳侧，鼻翼等部位的一些绒毛，意味着新娘子以新的面貌开始另一段人生。 婢女们则忙着给杨氏梳妆，这是杨氏最后一次梳双环垂髻。今日过后，她就要梳堕马髻或者是云朵髻。 开面结束，赵氏亲自给杨氏化妆贴花钿。 而后，她低声道：“月娘，吾昨夜所言，你要谨记于心。” 女子出嫁的例行公事，由女性长辈教导新婚夫妻夜生活。 杨氏俏脸一红，似是想起害羞的事情，低声哼哼。 便在此时，一名婢女大呼小叫而来。 “娘子，姑爷来迎亲啦！” 闺房中顿时热闹起来，和杨氏相熟的少女们纷纷开口打趣。有的说要出去看看李智云长什么摸样，有的说要李智云拿五首催妆诗，还有的说不让李智云进门。 杨氏两根手指点来点去，笨重的头饰让她感觉压力好大。心里面又是期待，又有点害怕，五味杂陈。 门外，杨氏亲戚的孩子们堵着大门，见到新姑爷立马跪地磕头求红包。 不给就不让进门。 尼玛，这头都磕了，不给说不过去。 李道玄和李道宗俩人一手一个篮子，手中抓着黄澄澄的开元通宝，一把接着一把往外抛洒。 撒的李智云肉疼，这可是他的钱！ 孩子们得了钱，喜笑颜开的散去。 进了大门，杨府丫鬟奴仆们又堵着不让迎亲队伍前进。 李道玄和李道宗俩工具人又开始撒绢、布、绸缎、蜀锦等丝织品。 过了这一关，杨氏的女性亲戚们又堵着最后一道正厅门。年长的开始吟唱诗句，然后李智云从杜如晦手里接过早就准备好的催妆诗吟唱。 一首唱罢，里面传来少女的娇俏声。 “姑爷再来一首！” 来你妹啊，要不要给你唱一句死了都要爱。 无奈，李智云把目光投向杜如晦，后者颇为尴尬的偏头看向薛收，然后薛收尴尬的看向薛元敬，薛元敬往左边一看。 哦吼，没人啦。 于是，他低头装没看见。 草！ 一群小垃圾，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李智云摸摸下巴，一拍巴掌。 贾岛小老板，咱借你诗词一用。 只听得李智云高声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好！”李道宗大吼。 后面的崽种们跟着鬼哭狼嚎。 这首诗其实并不出名，但贾岛小老板的‘推敲’可是九年义务教育必须学的，然后李智云就被老师科普记住了这首诗。 老师万岁，老师真是蜡烛。 不等那群小娘子刁难他，李智云抓住机会，金钱绸缎开道，硬生生从花丛间杀出一条血路。 入得正厅，拜见杨士贵夫妇。 随后，杨士贵命人招待迎亲队伍，又给李智云依次介绍观王房的一些旁支亲戚。 杨士贵很懂事，没有让李智云依次给长辈下跪，这让李智云面子上好过不少。 不然，杨氏长辈有他娘的十几人，一个个磕头，李智云不把自己脑袋磕破才怪。 还有，他不喜欢给别人磕头。 第77章 人生大事属结婚【中】 一众杨氏长辈，李智云都没怎么听说过，只有一个刚刚从洛阳逃难来的杨师道，李智云有些印象，好像是后来太宗皇帝的宰相。 对了，这哥们原本应该娶长广公主为妻，然后生下那个和姨母私通的沙雕儿子，但现在赵慈景还活的好好的，长广公主自然不可能再嫁给杨师道。 杨师道的父亲是隋观王杨雄。杨雄有两个弟弟，一个是杨达，一个就是杨士贵。 所以，杨师道是杨士贵的堂侄儿，现在是李智云的堂叔父。 杨雄三兄弟，最出名的应该是杨达，因为这哥们有个四十四岁才出嫁的女儿，后来这个老女人生下一个女儿，名字叫武则天。 是故，按照辈分来算，还没出生的武则天和李智云居然是同辈的。 当然了，在唐朝追究辈分没什么意义。如果按照历史，杨师道接下来应该会娶长广公主，到时候他就会变成李智云姊夫。 可问题是，他娘的，现在李智云是他侄女夫婿啊。 这怎么算？ 一般而言，都是各论各的。 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 杨师道风度翩翩，中年帅哥一枚。 老李似乎也很欣赏杨师道，已经打算给他一州总管之职。 “楚王有礼。”杨师道拱手一礼。 “见过叔父。” 堂内的一圈人，能入李智云眼的，只有这个杨师道。当然，那个向佛的大龄女青年杨牡丹也算一个。 嗯，杨牡丹就是武则天老妈，同样也是先前和李智云k歌的那位杨氏长辈。 这女人虽然年纪有点大，但是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她快四十岁了，顶多也就三十出头这样。李智云怀疑这和杨牡丹礼佛食素有关，毕竟这女人礼佛礼到四十四岁不嫁。 当然，这女人的人生才开始一半，历史上她活到九十一岁。 论容貌而言，杨牡丹已经过了最漂亮的时候，但她身上却因岁月所致，散发着轻熟的气息。 杨师道和李智云就洛阳的小杂毛王世充当作谈资，吹了会儿牛逼。 不一会儿，大龄女青年杨牡丹窈窕而来，她手中握着串佛珠，显得她像个大龄女菩萨。 “殿下，请移步。” “有劳。” 李智云跟着杨牡丹前往妻子杨氏闺房。 走在路上，俩人之间距离一会长一会短，李智云能闻得见杨牡丹身上的檀香味。 玛德，武士彟这个老淫贼，一定是好熟妇。 你也是曹贼是。 因为走在她后面李智云才发现，这个大龄女青年的腚好大，腰好细，左摇右摆的让人心神不定。 淦！ 收回目光，李智云上前两步与其并列。 “姨母礼佛？” “是。”她说话声轻轻的。 李智云又问：“在何处修行？” “养慈寺。” “姨母真是位女菩萨。”李智云笑着说。 “殿下言过了，妾代发修行，实在不敢如此越礼。” 眼瞅着就要抵达妻子闺房，李智云也没继续调侃。 见到新婚妻子，李智云以为自己看见了仙女，着实呆愣了一会儿，引得杨氏未出阁少女们窃窃私笑。 有人说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穿上嫁衣的那一刻，以前李智云觉得那些人是吹牛逼，现在他才知道那是自己酸。 娘的，这白捡的媳妇真漂亮，身段样貌说一句‘倾国倾城’不为过。难怪历史上太宗皇帝把持不住，甚至还要立她为皇后。 这他娘的谁能顶得住。 “姑爷，回家看，再看阿姊脸上就要长花儿了。”有大胆的杨氏少女调笑。 这么一说，李智云倒是无所谓的嘿嘿一笑，他脸皮厚的子弹都打不穿。杨氏则俏脸红的不能再红，螓首更是埋在两团生命之源中，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头饰过重。 杨氏也曾担心过李智云会认出她来，但现在来看倒是自己想多了。 她不知道的是，李智云压根就没有将那日的那个戴着面纱的侍女记在心里。 杨牡丹则忍着笑意，提醒道：“殿下，别误了吉时。” 闻言，李智云收回心思，与杨氏见过一礼，然后伸手拉着媳妇，一起走下闺阁。 杨氏的手心全是汗，估计是紧张的不行。 在正厅拜别杨士贵夫妇，卢氏拉着孙女的手，说道：“月娘，你嫁过去之后切记要孝顺父母，和睦手足” 卢氏化身八婆，歪哔巴卜说一大堆话。 到最后，杨氏已然落泪。或许这一刻，她才真正感知到自己要离开家的恐惧。 迎亲队伍离开杨府，随后前往皇宫。 本来应该直接回府的，但是老李和万贵妃还在宫里面等着儿子和儿媳敬茶。因此，只能稍微改改流程，先去皇宫，再回府。 马车角的铃铛叮当作响，路边围着一大圈的长安吃瓜群众。李道玄和李道宗再度化身工具人，一边撒着开元通宝，一边撒着布匹。 得了好处，长安群众不吝啬赞美祝福。 不多时，李元吉的迎亲队伍和他们合流，同往皇宫。 李元吉今天穿的像个人，不像以前那样让人看了感觉一言难尽。 两对新人在后宫拜见爹妈，然后带着媳妇回家。 李元吉妈没了，所以他还得去一趟太庙烧纸。 随后，宗正卿李神通郑重在皇室族谱上添上两位王妃的姓名。 待回到楚王府的时候已是午时，行完最后的新人礼，姑母同安公主念完祝词，将李智云和杨氏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放在玉枕下面。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同安公主道：“希望你们能和和美美的走完这一生。” 言罢，同安公主招来坐床小童，随后又放下百子帐，然后又是一段晦涩的祝词。 拖拖拉拉一个多时辰，终于结束。 随后，人散，独留杨氏和她的两位陪嫁丫鬟在新房。 理解一下，李智云得出去接待客人，不喝两杯肯定不行。 由于今日是两位大王同时举办婚宴，不少宗室都在赶场子，齐王那边喝完来楚王府，楚王这边喝完去齐王府。 李建成和李世民俩人也是如此。 不过他们像是约定好一样，互相错开，并没有同时出现。 本来呢，李建成和李世民应该带着老婆上门的，毕竟这是亲兄弟结婚。但很不巧，大嫂已经生了个大胖儿子，正在坐月子。二嫂正在待产，所以也没法来。 陪着宗室亲戚喝了半个时辰，李智云又去朝臣那几桌喝了半个时辰，最后他才去陪着自己的心腹们喝酒。 心腹们安排在别院，人不多，十几人这样。 本来呢，心腹只有杜如晦、段志玄、谢叔方三人。后来杜如晦觉得他这么安排不妥，强烈要求将薛收、薛元敬、褚亮、褚遂良、秦琼等人也安排在一起，方便互相熟悉。 李智云想了想便同意了。 和自己人喝酒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怎么高兴怎么来。 然后，一喝喝到大半夜。 哥几个都顶不住了，这才散了。 第78章 人生大事属结婚【下】 李智云一身酒气的进了新房，两个陪嫁丫鬟玉儿和欢儿羞涩着为李智云褪去外裳，随后红着脸去了外间。 媳妇杨氏坐在床榻上，周围有百子帐围着，夫妻二人借着明亮的灯火倒是能看得清对方。 掀开百子帐，李智云坐在她身侧。 这时候还没有红盖头，新娘子的头饰自带珠帘，手持一团圆扇遮面。 李智云断片了，呆呆的看着媳妇不说话。 其实他不是喝多了，而是不知道说啥。唐初的米酒对他来说和啤酒一样，喝多了顶多胃胀多跑两趟茅厕。 上辈子没来得及结婚就走了，这辈子又是先结婚后恋爱，一时之间李智云有些不知所以。 可在杨氏看来，李智云这副痴迷摸样着实让她哭笑不得。 丈夫痴迷自己，她似乎应该高兴，可现在好像不是痴迷的时候啊。她坐了一下午，腚都痛了，丈夫还在发呆，这让她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着羞涩，轻唤一声：“夫君。” “哎。”李智云傻啦唧的应了一声，然后回过神，回味自己的表现觉得自己像个初哥沙雕。 挠挠头，李智云一副憨憨摸样，“你饿了没，饿了我给你煮面呃，不是，饿了我们吃点？” 对丈夫语无伦次的傻样，杨氏再也没忍住，扑哧一笑。 这一笑，气氛顿时缓和许多。 李智云暗骂自己白痴，随后道：“今日人多，喝的有点多，一时间有些” “妾明白。”她说。 你明白就好，我就怕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解释你只怕更不明白。咱们还是明白点好。 李智云到底是老手，一番说笑，令杨氏放松许多。 “头饰取下，这东西很重。” 说着，李智云动手给她取下纯金镶玉的头饰，然后又轻轻拿开她遮面的萤扑小扇。 这下子，李智云看得更清楚。 还是美。 气质美、身段美、眼睛美、鼻子美、嘴唇美、耳朵美总结起来十六美。 美上加美，美丽绝伦，绝美脱俗，大美无疆咳咳咳。 “尚不知夫人名讳。”李智云问。 这以后总得有个昵称啊，不能老是夫人夫人的随大流。 杨氏道：“妾名皎月。” “皎月女神？”李智云脱口而出。 杨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心说丈夫怎么如此嘴甜。 “不是啦，妾名取自《诗经》中的月出。”她红着脸解释。 怪我怪我，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王通老师，我对不起你。 哦，王通老师被灌醉了，那没事了。 “我当然知道，可我觉得我说的没错。”李智云厚着脸皮狡辩。 杨氏不与他争辩，因为她脸皮薄。 随后，夫妻二人用了些糕点茶水，然后步入正题。 次日一早。 李智云和新婚妻子是被万贵妃宫里派来的宫女叫醒的。 宫女问杨氏要东西，杨氏先是不解，随后回过神恍然大悟，羞红着脸取出一块落红白布交给宫女。宫女看完后用手帕包好交还杨氏，并嘱咐她一会儿进宫要亲手交给万贵妃。 李智云坐在床榻边上发呆，回味昨夜的经历。 杨氏则忍着身体初破的不适，坐在铜镜前梳妆。 偶尔，她看见李智云一脸的坏笑，红着脸撇过脑袋不去看他。 昨夜的经历，初次是迷茫的，过程是曲折的，结果是美好的。 玉儿给杨氏梳好云朵髻，穿好衣裳，她整个人从青涩少女转变成了轻熟少妇。 随后，杨皎月亲手给李智云净脸穿衣。 一切准备停当，夫妻二人前往皇宫拜见父皇母妃。 当李智云看见万贵妃拿着那块落红白布打量的时候，整个人莫名很无语，古代的母亲应该都是这样的。 在母亲那儿没聊一会儿，万贵妃就打发他出去转转，说是和媳妇要说体几话，他一个大男人留在那里不方便。 李智云无奈走出去，正巧碰上李元吉。 “四哥怎么在外面？” “你四嫂在和张娘娘说体几话，我不方便听。你呢？” “我也一样。” 两个男人相视无语。 于是，路过的太监宫女们就看见齐王和楚王蹲在内池边聊天。 “父皇说，明年让我去镇守太原。”李元吉道：“你说那地方有什么镇守的，谁敢打？” 刘武周，李智云在心里默默回答。 “四哥不必生气，太原乃是龙兴之地，边防重镇。无论是刘武周还是窦建德，他们都将成为四哥的对手。到时，四哥必能立下大功。” “不让打，光看着，立什么功劳。”李元吉嗤笑，“我估摸着，到时候还是二哥去打。” 你但凡有点用都轮不到你二哥。 历史上，李渊让李元吉镇守太原，其实就是在提拔李元吉在军中的地位，但是他很不争气，自己干不过突厥儿子刘武周，哭唧唧的跑回长安要抱抱。 李渊这才无奈转而全力支持李世民东征西讨，让李元吉跟在后面捡漏喝汤。 不然，让李建成监管朝政，秦王和齐王掌军，老李控制三个儿子，平衡各方势力。 完美的食物链。 “四哥，只要让父皇看见你的能力，窦建德和刘武周，那就是你碗里的肉，谁也抢不走。” 李元吉思考一会儿，认真的点头，“那倒是，等我打败他们，看二哥还能怎么说。” 怎么说？ 说你是废物沙雕呗。 李元吉问道：“你呢？明年还去山南道？” “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去山南道。那边有孝恭坐镇，巴蜀各州都在收复，我去没什么用。”李智云扭扭脖子，道：“留在长安也挺好的，能享受还是要享受。” “长安有什么好的，长安令像个苍蝇，整天嗡嗡叫。若去太原，最起码我打猎没人管。”李元吉说。 你刚刚还说不想去太原，善变的男人。李智云心知肚明，李元吉不喜欢长安，那是因为他掳良家女子总是被李渊惩罚。若是他去了太原，害，恶霸还乡。 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过去一会儿，等到各自媳妇事了，便各自回府。 路上，李智云在马车里忍不住问媳妇，“夫人，阿娘和你说了些什么？” 唐初对老婆的称呼都是名加娘，如月娘、清娘什么的，不仅适用丈夫对妻子，长辈也可以这么叫。还有的则叫娘子，这个称呼贴身婢女也可以叫。 李智云不想随大流，干脆叫夫人。本来他想直接喊女神，结果杨氏坚定拒绝。 由此，李智云觉得媳妇和自己的感情应该还是不够深刻，这才有些隔阂，所以决定暂时称呼夫人，等以后再喊女神。 什么？ 叫女神不可以？ 呵呵，郑观音名字还叫观音呢。 杨女神想了想，小声道：“阿娘让妾好好打理王府，莫要让大王唔，夫君为后庭之事所绊。” 就这？ 不对媳妇，你在骗我。 这种话我有什么不能听的。 “夫人，还有呢？” 杨女神无奈道：“夫君，妇人间的话，何必如此在意。” 好，爷不问了。 见李智云消停，杨女神也是悄悄松口气。 万贵妃确实是让她‘好好’的打理王府。 第79章 蜜月二三事 婚后的日子相当于度蜜月，夫妻二人琴瑟唱诗，描眉作画，增进双方感情。 这期间，杨女神也和他说过当时扮作侍女的事情，着实让李智云惊讶了一番。 描眉，李智云是不会的，因此好几次把杨女神描的心情恶劣。不过李智云会用其他的小玩意逗她。 比如，拼方块。 先是准备一块木板，然后沿着中心挖掉一层，接着再在另一块木板上画上一只小雀图案，然后用刀分成七块，安置在先前的木板里面。 如此，唐朝版的小型手机游戏拼方块就完成了。 除此之外，李智云还亲手制作一只魔方，六个面涂上不同的颜色。 当然，五子棋，大富翁，斗兽棋这些少不了。 相比较投壶，李智云拿出的这些小玩意无疑是新奇的，好玩的。自杨女神学会五子棋后，李智云曾经一度下五子棋下到吐血。 他后悔了。 又是一日，夫妻俩人在园中放风筝。 今日雪停了，地上一片银芒，空中有些微风，正适合放风筝。 “夫君，你瞧。”杨女神看着飘在空中的风筝，眼眸若星河，笑言如娇花。 “瞧见了，夫人真厉害。” 李智云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只要不下五子棋，咱们一切好说。 便在此时，李珍走到不远处静候。 李智云招手让他过来，问他什么事情。 李珍说齐王觉得天气不错，邀请他去打猎。 李智云心说李元吉这沙雕脑子不好，这刚结婚没几天，不陪着老婆打个屁的猎啊。打猎能有老婆香？ 当我是你，打猎狂魔？ “说我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去了。” “遵命。” 待李珍走后，杨女神低声道：“夫君，拒绝齐王是否不妥？” “不陪着夫人才不妥。”李智云半搂着她，握着她的玉手，夫妻俩人一起放风筝。 杨女神心里一甜，高兴的继续放风筝。 虽然夫妻之间感情未到如胶似漆之时，但杨女神能感受到丈夫的心意，而她也在努力的向着丈夫靠近。 放完风筝，夫妻二人在暖室里一边下着五子棋，一边吃着糕点。 “那日成婚，太子哥哥和二哥先后至王府，两位嫂嫂因身孕未能到来，找个日子，我会带你上门拜访两位嫂嫂。他日我若是出征在外，你在家里无趣，两位嫂嫂上门拜访，你要好生接待。” “妾知夫君素有家国大志，定当妥善处理府宅之事。”杨女神细声道：“秦王妃，妾见过一面，是个好相处的人。只是太子妃，妾还未见过，不知该如何相待？” 李智云思虑片刻，言道：“大嫂心地良善，不弱二嫂，你只需本分便可。” 杨女神颔首，幽幽道：“到底是高门贵女，妾多有不如。” 我的老婆，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她们又不是我老婆。 “何来这般怪话。”李智云道：“大嫂也好，二嫂也罢，何如吾妻也。” 杨女神嗔他一眼，取出玉盏黑子放下，五颗黑子顿时连成一片。 “夫君，你又输了。” 李智云捏捏鼻子，从自己这边划拉五枚开元通宝过去。 小赌怡情，一盘五子棋五个开元通宝。 嗯，李智云快输了一吊钱。 一开始他故意输，毕竟是自己媳妇，得让着。后来杨女神上手之后，他不用让也输。 惨。 紧接着，又一盘五子棋开杀。 杨女神道：“若是太子妃和秦王妃同时来访，妾教她们下五子棋如何？” 您搁这儿学以致用？不愧是我老婆，聪明。 “好啊。” 顿了顿，李智云接着道：“府内诸事，先前皆有赵叔和赵婶打理，他们夫妻二人曾在阿娘身边服侍，为人老实本分。你有事情，可交给他们处置。各房管事的跟脚，他们都知道，你可咨询他们。” 楚王府建衙后，万贵妃便将身边服侍的老人赵叔和赵婶指派过来，他们是一对夫妻，李智云自小便认识，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绝对可以信任。 王府的外府之事，如马场、往来迎宾、各院清扫，皆由外府管家赵叔打理。内府之事，如庖厨采办，各房女眷用度，都由管家婆赵婶负责。 现在楚王妃已经归位，自然要交给楚王妃一力总管。 “妾明白。”杨女神浅浅一笑。 再又输掉一盘五子棋后，李智云得到杜如晦前来的消息，果断开溜。 李智云走后，杨女神招来赵叔和赵婶。 “奴婢参见王妃。” 赵叔和赵婶都是老实人，行礼也是一丝不苟。 “两位免礼。”杨女神虚抬手，又让人取来软垫给他们坐下。 一番寒暄过后，杨女神道：“大王已将府内诸事交由吾来打理，宫中母妃也希望吾能使王府后庭清净，希望叔叔婶婶不吝赐教。” “不敢，请王妃吩咐。”赵叔立马说。 杨女神问道：“府中进项几许？月余多少” 面对杨女神的查账，赵叔和赵婶也不奇怪，这是主母的权力。 一番对答，账册检查，杨女神细眉微蹙。 “渭河那边的田亩为何不对？尹氏怀有身孕不假，可为何要用自己的月钱买药材？吾记得，王府每月有人专门购进药材？” 赵叔道：“王妃有所不知，渭河周边有一些田亩是大王下令让宇文工曹摘出，另作他用。” 宇文工曹即宇文儒童，这个杨女神知道。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那尹氏那边怎么回事？自她怀孕之后，大王已经命人每日给她采买补药，为何她还要自己用月钱买用，可是药材不够？” 若是尹氏真用自己的月钱购买，那也是她的私事，杨女神自然不至于盯着不放。 她之所以问，那是因为尹氏的月钱超支了。 赵婶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见此，杨女神心知肚明她的忌惮，遂开解道：“赵婶有话直说便是，有吾在，不用顾忌。” 闻言，赵婶低声道：“回王妃，尹娘子的药材是足够的，只是只是，她要贴补娘家父亲。” 话到这里，杨女神基本心里门清儿。 她暗自想着，阿娘说的果然没错，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大都有这个通病。 说实话，这点超支的月钱在楚王府的体量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可若是放任自流，将来尹氏必会变本加厉。如若不能处置此事，将来王府奴婢偷奸耍滑者，恐怕会数不胜数。 而她这个王妃，只怕也是有名无实。 这股不正之风，必须要刹住！ “玉儿。” “奴婢在。” “去，请尹娘子过来陪吾下一盘五子棋。” “是。” 杨女神将账册归档，又吩咐赵叔赵婶下去做事。 赵叔刚出楚王妃的院子，便听见自家婆娘苦着脸道：“这下子可得罪了尹娘子。” “别怕，王妃乃是大王大妇，又有宫里的贵妃娘娘撑腰，尹娘子掀不起什么风浪。”赵叔安慰道。 “可尹娘子怀孕了呀，若是她生个男孩，王妃那边” “禁言！”赵叔打断她，左右瞧瞧，低声呵斥，“你疯了，说这些，走走走。” 言罢，拉着婆娘离去。 其实，杨女神也因尹小娘子怀孕的事情而苦恼。虽然和丈夫新婚不久，但想起丈夫身边那个姿色明艳的贴身侍女，想起怀孕的尹小娘子，她基本上明白丈夫的为人。 正因为如此，她得立威。 大妇的威严。 第80章 回家的诱惑 议事厅。 “大王，属下没有打扰您。”杜如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完全没有打扰人家新婚夫妻生活的意思。 李智云请他坐下，捏着鼻骨，说道：“倒也没有。” 他都输钱输麻了。 “那就好。”杜如晦从袖子中取出邸报交给李智云，“大王，这是宫里的内给事交给属下的，还说事情紧急，希望大王立马去宫里。” 接过邸报查看，李智云哀叹一声，“李密啊李密，真是个傻子。” 李密这个小可爱在离开关中后，终究是没忍住回家的诱惑。他没有按照既定路线前往中原，而是转道南下。这种行为无疑是在阳奉阴违的违抗朝廷意思。 关键的是，他没有任何的解释，甚至他的部曲也没有放回来。 “消息是谁送回长安的？” “不清楚，不过圣人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李智云明白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了。 李密反不反不重要，皇帝认为他已经造反，这就足够了。 “此去皇宫议事，怕是如你所言。” 之前杜如晦就给他分析过李密造反的前因后果。 杜如晦语气凝重的说道：“大王切记，多听，多看，少言，绝不答应。” “本王明白。” 李智云问道：“克明，你觉得这次的事情，父皇会让谁来解决？” 杜如晦略作思忖，慎重道：“两种可能，其一，交给太子动手。其二，独孤氏让步。” “若父皇让本王表态呢？” 杜如晦道：“圣人所言，大王不可有异同。” 是啊，目前他还离不开老李。 “那你觉得太子会趟浑水吗？” “太子即使看出来，王珪韦挺也会鼓动太子动手。东宫的位置已经编满，容不下关陇的人了。” “如此说来，此番太子主攻，秦王主守？” 大王，您的比喻还真形象。 “应该如此。”杜如晦道：“不过秦王身边还有个房乔，此人足智多谋，还不好说。” 房乔，房谋杜断，你们二人的羁绊，到底还是牵扯着命运的吸引。即使，你们现在已各为其主。 秦王府。 房乔抚摸着下巴的两根毛，放下邸报。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明面上是李密谋反，然则实际牵扯独孤怀恩，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谁舞剑？”李世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他喝的是西市新茶，这种茶叶只需用沸水泡开，味道口感远超之前的茶。 房乔手指向上指了指。 “你看出来了。”李世民放下茶盏，显得有些阴郁。 “谁又看不出来呢？”房乔道：“以圣人之智，岂会看不出来李密不甘屈居人下，但圣人还是让他去了。” “还让独孤怀恩一起。”长孙无忌补充说道：“这又不是去劝降山南道各州，独孤怀恩去有什么用呢？” 李世民点头，目光扫视着两位心腹，“我看出来了，你们都觉得此事是父皇设的局。” 房乔和长孙无忌互视一眼，前者道：“大王，此前出征薛举之时，太子和楚王曾向圣人送去一个人，此人乃是故南郑守将王德发之子，他名叫王协，是个名不经传之人，但是他手中却握有一份独孤家藏在梁州的粮秣兵器账册。” “什么？”李世民一惊，“此事我为何不知？” “此事乃是圣人下令封口。”房乔道：“我和楚王府长史王通有旧，曾听他提起过一点蛛丝马迹，这才派人调查。” 李世民良久无言，而后才道：“原来如此。” “大王什么意思？”长孙无忌问。 李世民道：“出征薛举之前，父皇曾对我言，大唐粮库早已耗尽，全靠右仆射裴寂多方筹谋运算，这才汇集粮食。但仗打起来之后，父皇却再也没有说过粮食不够的事情。现在看来，那笔粮食，应该是这么来的。” “圣人这是尝到了甜头。”房乔转而道：“当然，圣人早对独孤氏不满了。” 李世民深深一叹，“旧事重演啊。” 长孙无忌看看房乔，又看看李世民，急躁道：“大王，难道你就一点不好奇太子和楚王怎么会合谋这件事情吗？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楚王和太子岂不是” “够了辅机。”李世民打断他，说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南郑是楚王打下的，这其中，父皇和楚王之间，一定有其他的事情。否则，涉及这样的事情，父皇不会隐瞒我。” “可是。”长孙无忌还欲再说，却被房乔打断。 “大王说的没错，其实那个王协，是主动去的楚王府。根据我的调查，事发之前，独孤家一直在追查王协，他走投无路，只能去找楚王。” “他为什么不找秦王，偏偏找楚王呢？”长孙无忌反驳质问。 房乔沉吟道：“或许正如大王所言，圣人让楚王前往山南道，应该有什么嘱托。再者，这件事楚王是有参与的，毕竟王德发是被楚王所俘虏。” 李世民不等长孙无忌继续杠下去，接着道：“事已至此不必深究，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李密的事情。” “玄龄，此事你如何看待？”李世民问。 “大王，此番之事已有定局，无论怎么做，都挡不住圣人的决定。属下以为，大王要遵从圣意。” “放弃独孤怀恩？”长孙无忌道：“怎么能这么做？大王若是放弃独孤怀恩，独孤家那边要如何交待？” “可是不这么做，你想要大王违逆圣人吗？”房乔反问长孙无忌。 “我没有要大王违逆圣人，我只是担心一旦放弃独孤怀恩，独孤家会对大王不满！”长孙无忌反驳。 房乔道：“这件事情的结果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要大王怎么保住独孤怀恩？” “难道保不住就放弃吗？”长孙无忌道：“东宫的王珪，韦挺，郑元璹，他们可都是” “够了。”李世民打断两名心腹的争论，“我知道你们所说的都有道理，但是现在势在父皇，不在我。我也想要一个两全之策啊。” 房乔道：“大王，这一切都是圣人的谋划，谁阻拦圣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长孙无忌道：“政事堂还有两位窦相国，如果他们愿意帮忙，或许会有转机。” 房乔呵呵道：“若是两位窦相国同时施压，此事以后势必再生。” 闻言，李世民抿抿嘴唇。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是个死结，他无能为力。 “罢了，我尽量尝试一下。”李世民一叹，“天下尚未一统，怎能内生龃龉呢。不智啊！” 父皇，为何总是这般沉不住气呢，为什么呢！ 难道稽胡的事情，教训还不够么。 哎！ 第81章 激争武德殿 武德殿。 李世民抵达的时候，政事堂六位相国，太子、齐王、楚王等人都已经在场。 “儿臣参见父皇。” 中央皇位上的李渊点点头，面色很是严肃。 “秦王来了，坐。” “谢父皇。” 李智云瞥一眼老李，觉得此时此刻，老李心里一定笑开了花，他在硬撑着不笑呢。等老李蚌埠住的时候嗯，这是不可能的，老李一定能绷住。 最起码，当着几位重臣的面，他是一定能绷住不笑的。 相比较而言，李智云对面的尚书令独孤震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他也不是傻子，李密谋反，跟着李密一起去的独孤怀恩还能逃得了？ 不管独孤怀恩有没有谋反，只怕李渊也不会放过独孤家。 当时李渊给李密做媒，娶独孤氏女的时候，独孤震就察觉到不对，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李渊居然用这一招对付独孤家。 好，够狠。 见人到齐，李渊咳嗽两声，说道：“邸报你们都看了，李密离开关中后没有前往中原，而是转道荆襄，朕派去的人他视而不见，甚至连解释的奏折都没有，他想干什么？啊？” “如此看来，李密这是要造反。”裴寂很配合李渊演出，说道：“陛下就是太仁慈了，李密乃是枭雄，岂会愿意屈居人下，他的谋反完全可以预料。” “是啊，现在回想来看，朕确实是太过仁慈了。”李渊哀叹一声，“朕敬重李密反隋，却没想到他如此不识好歹，不识好心，朕真是痛心疾首啊。” 裴寂又道：“陛下，依臣看来，还是尽早拿下李密为好，以免出现更大的危机。” 李智云表示自己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你们表演。 不仅李智云不说话，但凡有个脑子的都没说话。 只是，有人没脑子。 “父皇，你当初就不该收留这个乱臣贼子。李密是谁？他是逆贼！他在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是个卑鄙无耻的恶贼，人人得儿诛之！”李元吉义愤填膺的大骂李密。 李渊点点头，“齐王说的有理。” 左仆射刘文静暗戳戳道：“陛下，长安令独孤怀恩尚在李密处，不知他可知情啊？” 李世民眼睛一眯，厉色闪过。 李渊迟疑着没说话。 裴寂猜测道：“独孤怀恩为副，怕是知道内情。” 这一唱一和的，表演痕迹未免过重。李智云暗自点评两位尚书仆射的拙劣演技。 李世民道：“父皇，若李密真要谋反，独孤怀恩一人如何能阻止他？在儿臣看来，此时独孤怀恩只怕已被李密控制，身不由己。” “陛下，臣以为秦王所言在理。”窦威道：“李密谋反，独孤怀恩必会阻止，现在怕是九死一生呐。” 独孤震也道：“吾相信怀恩绝不会背叛大唐。” 随后，窦抗和萧瑀也都开口说独孤怀恩没问题。 李渊犹如被人浇了一头冷水，心里的得意再度丧尽。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他说一句，政事堂的宰相们能顶他十句！ 独孤震、窦威、窦抗、萧瑀，这些人让他如鲠在喉。 刘文静接着道：“独孤怀恩可能一开始并不想背叛大唐，但是李密若是刀斧加身，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人都惜命。” “刘相就如此笃定怀恩会造反吗！”独孤震怒视。 “那倒没有，我只是怀疑。独孤相国，您不会不让我怀疑？” “你当然可以怀疑，但是你不能冤枉他。” 刘文静一笑，说道：“陛下问群臣策，身为臣子，自当对陛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臣子本分。” “呵呵，刘相所言，臣以为有理啊。”裴寂道：“李密乃枭雄也，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裴寂！”独孤震怒喝。 “御前大吼大叫，成何体统！你无礼！”裴寂立马怒斥回去。其实他生气的是独孤震直呼他的姓名，这是很无礼的事情。 李渊脸色黑的犹如锅底，能在武德殿大声说话的只有他一人，现在独孤震不仅大吼大叫，他还敢直呼宰相姓名，独孤震眼里还有自己这个圣人吗？ 独孤震脸皮发紫，气得浑身颤抖。 没想到，他有一日居然会被这等阿谀奉承之辈挤兑。 “够了。”李渊发话，“此来叫尔等议事，不是叫尔等如市井妇人一般争吵！” 李智云视线下移，静静的看着武德殿光滑的地板。这种较量，一年也看不到几次，他得好好观摩听讲。 殿内平静下来。 李渊看向李建成，“太子。” “儿臣在。”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建成道：“父皇，儿臣以为，应当立即派人去追回李密，查明事情真相。否则，一直争吵下去，无济于事。” 刘文静道：“太子殿下，现在派人去无济于事，李密已经决意谋反，他绝不会束手就擒，应当立即派兵拿下他。” 李建成看一眼刘文静，后者朝着他微微颔首。 见此，李建成顿时明白。 “太子以为如何？”刘文静问。 闻言，李智云心里憋着笑，差点蚌埠住。 这难道就是自己人的背刺？ 大哥啊大哥，你想和稀泥，可你马仔不同意呀。 上次刘文静被独孤震坑去打薛举，差点丢命，这次抓住机会，刘文静这条细犬开始向独孤震呲牙了。 李渊催促道：“太子什么想法。”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如果李建成赞同，那么就表明他站在刘文静这一边，而刘文静的背后是老李。如此一来，他将彻底和独孤家割裂。 可若是不站在刘文静这边，他就得站在独孤震那边，如此一来，李渊那边他又如何交代？ 这可不是普通的站队，能选择两不靠。 他是太子，国之储君，如果他没有自己的决断，那会让支持他的人很失望。 而如果他不站在老李那边，老李会很失望，而且生气。 李智云很好奇，李建成会怎么选择。 “若李密真的谋反，应当立即派兵捉拿。”他李建成说。 果然，李建成的选择不出李智云预料。 说到底，李建成和李世民不同。李建成的东宫重要谋士，基本上全都出自山东门阀。潜移默化之间，已让李建成偏向山东门阀。 而李世民则和窦氏走得很近，这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本质区别。 是故，在李建成说完以后，李世民开口道：“可若是李密没有谋反，我们这样派兵去捉拿只会逼李密造反。” 凤雏李元吉说话了，“二哥，此言差矣。你难道没看邸报么，李密公然抗旨南下，而且不向父皇禀明缘由，他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卧槽！ 我的四哥，你简直就是神！ 绝杀！ 第82章 泾渭分明的对抗 争论的核心，明面上是李密是否造反，实际上是要不要派兵坐实李密造反。 两者区别很大。 如果李密是要造反，那么可以说这是李密狼子野心。可如果现在朝廷直接派兵去镇压，那就只能说明李密已经造反，而跟着李密的人，也同样是造反分子。 这才是争论的核心。 即，到底是李密一个人造反，还是李密以及某些人一起造反。 一旦派兵镇压，那就没得说了，李密及其党羽全都是造反分子，都该死。 如此一来，独孤怀恩就算没有造反，在朝廷眼里，他也是造反的。 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有核实过事情真相如何。 现在武德殿泾渭分明，太子、齐王、刘文静、裴寂四人配合皇帝李渊。 李世民和萧瑀，偏向关陇三相。 如此一来，剩下的那个打酱油的，吃瓜群众李智云瞬间变得明显起来。 “楚王，你怎么看？”李元吉问。 看你麻痹，你踏马不带我不会说话是不是。 草！ 提起李智云，李渊这才想起来武德殿里面还有一个儿子没说话。 “智云，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一时间，目光都聚集在李智云身上。 李智云平静道：“父皇，李密公然抗旨，改变路线南下，其必然是要谋反，这一点无可置疑。可儿臣不明白，他挟持我大唐官员有什么用呢？难道，他以为挟持这些人就能让我们大唐投鼠忌器放过他？” 楚王果然是个蠢货！ 裴寂、刘文静等一干重臣心里同时嘲讽。 圣人如此明显的意图都看不破，真是愚蠢至极啊！ 李世民也是默默一叹，楚王的表现着实有些辣眼睛。 说实话，李渊对李智云也有些失望，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么，看不透政治手段的意图么。 不过李渊也没觉得没什么不对，以李智云的年纪，不懂这些很正常。个中算计，若是让李智云看透，那老李才会真正感觉到可怕。 李智云这么回答，老李自然兴致缺缺，转头问道：“李密公然抗旨，必是谋反，何人可去捉拿？” 独孤震默默攥紧衣角，眼底露出血丝。 裴寂拱手道：“李密既然南下，必走汝州，可令驻守宜阳的盛彦师和史万宝捉拿。” 李智云默默无语，盛彦师是晋阳元从，老李的铁杆心腹，这话又是裴寂说出口的，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以这样说，老李今天就是要坐实李密谋反。 哪怕，无视独孤震和窦威等人的意见。在李智云看来，这个局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老李断不会因为他人的反对而罢休。 窦威开口道：“李密谋反罪不可恕，但是随行唐吏，必为其所迫，还望陛下明察。” 明察？ 老李心说我要是明察，那今天也就没必要整这么多活儿。 “窦相能保证吗？” “不仅臣能保证，关陇三十七家都能保证。”窦威目光平静的直视李渊。 这一刻，李智云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武德殿的气氛很凝重。像是两头兽王的决斗前夕，一切都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 李渊目光前所未有的阴狠，“窦相这是在警告朕？” 窦威平静道：“陛下言重，臣只是在为陛下思策。” 关陇三十七家的分量摆在那里，李渊也不敢随意无视。在他的预算中，没有考虑过窦威会因为一个独孤怀恩就拿整个关陇出来压自己，但是窦威今天真的这么做了。 李建成道：“窦相，陛下肯定是相信独孤怀恩的，只是李密手段残忍，就怕万一。” 李渊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窦威。 作为李渊的好基友，裴寂自然清楚，李渊根本不想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以臣来看，不如先拿下李密，一审便知。” “若李密身死，此事岂不是死无对证？”李世民质问。 他就知道事情一定会变糟糕，父皇太心急了，太心急了！现在天下未稳，怎么能内斗！ 便在此时，独孤震忽然道：“陛下，独孤怀恩是老臣子侄，有些话，老臣想要单独禀报陛下。” 闻言，老李点头同意。 武德殿小朝散去。 太子和刘文静走到一起。 “刘相，你为何要孤表态？” “太子殿下，不是臣要您表态，而是您的表态，乃是陛下所期许的。” 李建成微微蹙眉，东宫谋士们早已和他道明利害，并直言这是打击独孤氏的好时机。可是他心里并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如此一来等于将独孤氏彻底推开，再无缓解可能。 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父皇很明显是希望自己站在他那一边。 同样深深明白道理的还有李世民，虽然他在殿内为独孤怀恩说好话，但并不敢正面反驳老李。若是按照他和窦家的关系，他必定要直言独孤怀恩无罪，大力支持独孤震。 可现实是，他的表态很婉转。这足以说明，李世民也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是老李。 正是因为如此，窦威和窦抗二人现在对李世民颇有微词，不过他们也清楚此事最大的阻力在什么地方，是故也没有将这点小事一直记挂在心。 窦威笃定李渊不敢赌，关陇家族，不是他能碰瓷的。真正让窦威愤怒的要拿关陇全体施压的原因不是独孤怀恩，而是李渊的态度。李渊入主长安才多久，他居然现在就想要过河拆桥。 简直毫无底线！ “殿下，告辞。”窦抗朝着李世民抱拳，随后跟着窦威上马离去。 李世民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整个人显得很忧郁。 他能理解关陇家族对父皇的压力，可现在并不是解决这些的时候。王世充、窦建德、萧铣等人还在虎视眈眈，没有关陇贵族支持，大唐拿什么统一天下？ 不远处，李智云摆脱凤雏李元吉，打马前行。 今日在武德殿，他只说了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必定会让老李失望，因为他没有直接支持老李，而是一本正经的装傻。 换成李世民装傻，别人会看出来他在装傻。但是他李智云向来默默无闻，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怀疑。 有得必有失，今日过后，关陇各家的大门已经对太子关上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在渐渐关闭。 而李世民的表现也不能说十全十美，因为他没有直接表态支持独孤震。 之前李智云还不懂李渊为什么这么心急对关陇动手，但是今天他算是明白了。 窦威一句关陇三十七家，实在是太令人火大了。 尤其，威胁的还是大唐的皇帝。 搁谁，都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现在看来，今日的纷争，早在立朝之初，李渊任命政事堂六相的时候就已经形成。 六相三个半都是关陇利益代表，以李渊的心性，岂能一直容忍下去。 第83章 希望你我共勉【感谢尼古拉斯秦的打赏】 关于独孤震到底和李渊谈了什么，没人清楚，李智云只在隔日收到邸报。李渊下令，让盛彦师和史万宝捉拿反贼李密，里面特别提到要保护唐朝官员。 据此，李智云推断，独孤震应该是用手段让老李让步了。至于独孤震付出怎样的代价，李智云不清楚。 “绝对不是逼迫。”杜如晦判断道：“再没有什么，比窦威的威胁更让陛下如鲠在喉。” 关陇三十七家么。 “那你觉得，独孤震拿出了什么诚意呢？”李智云摩擦着茶盏。 这种事情，要么是老李捏着鼻子让步，要么是独孤震割肉，反正总有一方要吃亏。看老李的表现，李智云就知道，这次老李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独孤家不付出代价，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杜如晦思考一会儿，旋即摇头，“属下猜不出来，此事乃是圣人谋划已久之事，独孤家拿出的东西，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李智云同意这个说法，独孤家若是没有大出血，老李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步。 “克明，经此一事，你说关陇会不会生出不臣之心？” “不会。”杜如晦肯定道：“大王，圣人此番虽然设计坑呃，令独孤家损失惨重，但毕竟只针对独孤一家，其余关陇家族并未遭受波折。而且，圣人乃是他们所选，不会如此反复。不过独孤家心有不满肯定是真的。” “不满，很有可能演变成不臣。”李智云意味深长的说。 杜如晦苦笑一声，言道：“其实圣人这么做也能理解，政事堂六相，关陇独占三席，加上一个独孤氏之婿萧瑀，圣人难免会觉得关陇势力过于庞大，打压之举不足为奇。” “可现在才是武德元年啊，天下混战，我们内部却生龃龉，如此不妥。” “好在圣人此番只针对独孤氏，没有涉及全部的关陇家族，如此尚有转圜的余地。”杜如晦道：“而且，此举也能让圣人进一步掌控朝堂。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不必掣肘于关陇家族。” 李智云点点头，旋即又苦笑道：“此次武德殿议事，我可是做了一回傻子。” “大王不必担忧，人总要成长的。圣人秉承天意而统摄四方，相信他老人家会很愿意看见大王一步一步成长。” 闻言，李智云和杜如晦相视一笑。 “你猜测的没错，太子果真选择支持父皇，不过以我来看，太子一开始并未表态，而是在刘文静的示意下才不得已支持父皇。” 杜如晦沉吟道：“这说明太子并不满足于现有的东宫人才，他还在谋划关陇家族的支持。” “你觉得他能成功吗？”李智云轻呷一口茶水。 “那就要看太子能给关陇家族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或者说，太子要如何平衡东宫派系之间的平衡。” “韦挺自幼与太子一起长大，王珪、郑元璹等人追随太子较早，如今更是占据东宫各个重要位置。这个时候关陇的人想要插进来，怕是难度不小。”李智云嘴角泛着轻笑。 “大王说的是。” 李智云问道：“薛收那边，你劝的如何？” 因为上次的事情，李智云现在对薛收有隔阂，许多秘事都没有告诉他。 迫于人才匮乏的现状，李智云并不打算放弃薛收。只是他所谋之事非同小可，一般人他不敢轻信。 杜如晦反问：“大王觉得薛收是否是聪明人？” “当然。” “那就不必多劝，只要大王做出事来，他自然能明白。届时不论他作何选择，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智云捏着眉心，叹道：“薛收、元敬、褚亮、褚遂良，这几人都身怀大才，可我却不能直心相待，可叹。” “大王不必如此，鲤鱼跃龙门尚需百劫。” 李智云站起身，走到窗边。院中凉亭下，杨女神正在刺绣。 “克明，你说本王真的能成功吗？”李智云喃喃道：“本王非长非嫡，亦无他人支持，真的能成功吗？” 今日武德殿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世家门阀能够正面硬撼皇权的力量，让他深深为之震惊。 关陇三十七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老李沉默许久。若非后来独孤震主动退一步，事情发展到最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没人清楚。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他，根本入不了那两股力量的眼。 杜如晦走到李智云身侧，低声道：“大王既然已经决定走上这一条路，那就绝不可言弃，否则必受其乱。眼下太子和秦王相争之局已渐现端倪，只要圣人继续让秦王掌兵征讨四方，有朝一日，太子和秦王必成你死我活之局。” “属下的意思是，大王不动则已，一动就要鼎定局势。” “可太子和秦王若是拉拢我，我该怎么做？” 太子在军中的势力或许弱于秦王，但是朝堂上，太子绝对强过秦王，而且因为出于对关陇贵族的忌惮，老李必然会支持太子对付窦威等人。 李智云当然知道历史上是李世民大获全胜，可现在是武德元年，距离那场事变还有九年。 九年！ 以李建成在朝堂上的力量，只要他前脚投靠李世民，后脚李建成就会教他做人。 而且，别忘记还有李元吉这个毒辣的兄弟。 这个人，什么事他都敢做。 可若要他为李世民出生入死，鞍前马后。扪心自问，李智云不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杜如晦道：“大王只需谨记四个字。” “哪四个字？” “忠君忠父。” 李智云思忖片刻，言道：“你让我跟着父皇，不偏不倚？” “没错。”杜如晦接着道：“前汉诸吕之乱，汉家勋贵扶持代王登基，难道真的是因为代王贤？非也。论若功劳，当属齐王襄，可汉家勋贵却借口刘襄之舅驷钧蛮横而拒立刘襄为帝。” 李智云知道这段历史，于是接口道：“不立刘襄，那是因为汉家的勋贵觉得代王恒更好控制。” “不错。”杜如晦意味深长道：“可太宗孝文皇帝是什么样的人物，您还不清楚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智云明白了，他微微一笑，“你说得对，有的时候确实要做个傻子。” 当然，李智云的情况和汉文帝可大有不同。杜如晦的意思，是让他韬光养晦。 他走到案旁，挥毫泼墨。 “不过，本王终究和汉文帝情况不同，日后还需克明多多提醒。” 杜如晦拱手道：“属下遵命。” “克明，若无你在本王身旁辅佐，本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让本王如何谢你？”李智云低着头写东西。 杜如晦一笑，言道：“不瞒大王，京兆杜氏，家大业大，从不缺杜如晦一人。” 笔停。 李智云抬起头，轻声道：“总有一天，你杜如晦会成为京兆杜氏不可或缺之人。” 他手指点了点案上的纸张，言道：“克明，这是本王赠你的，同样也是告诫我自己的，希望你我共勉。” 杜如晦走过去，纸上的内容跃然眼帘。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一刻，杜如晦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不是因为这两句话，而是楚王对未来的决断。 以及，隐忍！ 第84章 寒冬腊月暖人心 杜如晦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折好，收入袖子中，他说道：“大王，其实您并不是无人支持。” “怎么说？” “前隋旧臣，河东薛氏，京兆韦杜，您都可以慢慢熟络。” “你说的我明白，只是京兆韦氏，我似乎和他们并无交集。而且，韦挺是太子的人，韦氏只怕也是支持太子。” 杜如晦一笑，分析道：“大王，韦挺出身夐公房，他只能代表他自己，可代表不了京兆韦氏。目前，韦氏真正当家作主的乃是勋公房的人。” “我记得秦王府还有个韦元整，他是勋公房的？” “不，他是固公房的。”杜如晦道：“勋公房后裔，乃是韦孝宽子孙，目前属于主宗。” 有意思，多方下注？ 李智云眯眯眼，说道：“克明的意思是？” “大王，属下恰好与勋公房的几位子弟熟络，愿为大王举贤。” 李智云在房内踱步片刻，言道：“此事我答应了，不过克明，你记着，不要引人注目。” “大王放心，属下只会举荐有才之人。” “那好，辛苦你了。” 韦、杜两家，皆以京兆为郡望。虽然实力上可能和关陇门阀有差距，但也绝对不是一般的世家能碰瓷的。由于身处关中腹地，京兆韦杜常常抱团取暖，互帮互助。由此，两家结下深厚友谊。 离开楚王府后，杜如晦没有回家，而是骑着马前往京兆城南。 将近年底，风吹在脸上十分刺脸。离开官道，进入乡间小路之后，杜如晦便下马而行。前两天下过一场雪，乡间小路糜烂，淌过烂泥地，抵达韦曲。 似京兆韦氏这样的大族，似乎不应该住在小乡村。但实际上，耕读传家的汉人世家，大都喜欢在乡间扎根。 况且，韦曲也不是普通的乡村，进入村中后，便是不逊色官道的石板小路，两旁的家家户户都远比普通百姓家更加的富裕。 靠着记忆，杜如晦找到好友的住宅。 这是一座三进的小院，占地十多亩，面积尚可。 “你找谁？”门口的小童吃着热乎油饼，眨着大眼睛，看着陌生的杜如晦。 “三郎，你在和谁说话？”院子里传来妇人的声音，随后一名麻衣女子走到门口。 杜如晦笑着道：“弟妹，好久不见了。” “杜大哥？”女子认出杜如晦，连忙朝着屋子里喊道：“阿郎，杜大哥来了。” 不一会儿，一名和杜如晦年纪相近的男子走出来。他看见杜如晦，顿时调侃道：“我说今日眼皮怎么总跳呢，你这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族中宰食的时候过来，鼻子属狗的。” “那我可有口福了。”杜如晦哈哈一笑。 “进来。” 此人乃是杜如晦好友，名唤韦思齐。 正厅。 妇人在一旁煮酒，小童则拿着杜如晦给的‘黑糖’舔食。这黑糖是李智云脱色失败的白糖产品，虽然品相不好，但真心甜。前段时间杜如晦跟着楚王去渭河工坊视察的时候，李智云赏赐的。 韦思齐将两块牛脊放进锅炉里面煮着，又给杜如晦倒上一杯美酒。 “你在楚王府当差，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儿打秋风？” “韦氏擅自杀牛，我奉命前来捉拿。”杜如晦绷着脸严肃说。 韦思齐一顿，没忍住哈哈大笑，“克明啊，你以往可不会如此说笑的。” 闻言，杜如晦也是忍俊不禁，蚌埠住，嘿嘿一笑。 虽然圣人下令不准杀牛，但那只是限制普通人的，世家大族想吃牛肉随时都能吃，没人去纠结。 就是长安酒肆，那也是光明正大的卖牛肉。 按照勋贵的话来说，大冬天的，冻死一两头牛很正常。 俩人饮下两杯酒暖和身子，开始吹牛逼。 杜如晦问道：“族学如今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比不上崔学、卢学，不过教导族中子弟当是足够。” 杜如晦点点头，说道：“思齐，你打算一辈子留在族中教导后进子弟吗？” 韦思齐道：“我就知道你这厮来肯定有目的，暴露了。” “何谈暴露呢，我就是来请你出仕的。” “楚王让你来的？” 杜如晦摇摇头，“楚王日理万机，他怎么会知道你这个无名之辈，是我举荐你的。” “你这是在这儿邀功？”韦思齐乐了。 杜如晦道：“你我自幼相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 “倒也是。”韦思齐叹道：“那你怎会想起我这个旧友呢？韦观不是更合适么，楚王应该知道韦观。” “不知道，事实上楚王都分不清韦氏各房的情况。” 韦思齐一笑，“有时候我也挺糊涂的。” 韦妻见丈夫心不在焉，顿时蹙眉道：“杜大哥来请你，你就不能好好考虑啊。但凡你是个求上进的，我们也不至于离开长安。” 言罢，韦妻抱着孩子下去，将空间留给两个男人。 韦思齐苦笑道：“让你见笑了。” “没有，我反倒觉得弟妹说的没错。”杜如晦道：“思齐，成公早逝，膝下唯有珪娘子，有些东西想争却不能争。伯公而今在江都离世，勋国公之爵没有落在你大哥思言身上，反倒是落在照三叔身上，这往后，只怕是韦观继承爵位。到时候，你们三兄弟打算如何呢？一辈子留在这村子中吗？” 韦思齐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说道：“大伯当年离世的时候，文帝让我父承继爵位，如今轮到三叔，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确实是理所应当，但你能看着韦观最后接手勋国公爵位吗？他是个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你能看着韦氏落在他手里么？” 韦思齐问道：“克明，你究竟什么意思？” 杜如晦仰头喝下热酒，一巴掌拍在地板上。 “跳出去！” “跳出去？” “不错，大丈夫在世，功名自取！” 韦思齐久久无言，旋即道：“其实我也想过，只是如今三叔当家做主，长安又有多少人看得起我韦思齐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杜如晦笑着说。 看着好友的笑脸，韦思齐忽然觉得这寒冬腊月，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第85章 毕业也要读书 韦氏各房的划分，主要是自文惠公韦旭之后的几个儿子。夐公房即韦旭长子，北朝隐士韦夐之后。这一支虽然是长房，但是地位不如勋公房。目前效力东宫的韦挺即出身夐公房。 勋公房，即韦旭次子孝韦宽之后。韦孝宽乃是北周名将，封勋国公，是故成为了京兆韦氏的嫡系大房。同时，勋国公这个爵位也是传给历代韦氏家主。 至于固公房，迁公房，顺公房等都属于旁支，人丁不兴，人才不旺。 单说嫡系勋公房，韦孝宽儿子中，三子韦总最为突出，曾为京兆尹，是故为家主。 韦总之后，便是嫡长子韦圆成，只可惜他嫁错女儿，受叛贼李子雄影响，郁郁而亡。 接任的人是他弟弟韦匡伯。 韦匡伯在隋朝表现的还不错，受到隋炀帝重用，但是前不久在江都病故。 于是，老三韦圆照上位家主，李渊封其为勋国公。 韦思齐即韦匡伯次子。 在了解完韦氏的历史，李智云只想感慨一句，真踏马的复杂。 当然，老李家的历史比这还复杂。 “思齐不用多礼。” 李智云扶起韦思齐，和蔼道：“从此以后，还望思齐多多提点本王。” “不敢。”韦思齐有些扭捏，显得颇为不好意思。 没办法，他今天出门穿上的衣裳已经缝补数次，破破烂烂，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子弟的风采。 李智云注意到这一点，蹙眉道：“勋国公竟然如此苛待族中子弟？” “殿下息怒。”韦思齐解释道：“家主并未苛待属下。” 杜如晦在旁解释道：“大王，思齐是韦学的先生，族学中有不少孩子少而孤，一般都是思齐在接济。” 原来如此，李智云先前还在奇怪这是不是韦思齐独特的穿衣爱好，原来是这么回事。 “本王这里给不了你什么，但是绝不会让你饿着冻着。”李智云拍拍他肩膀，言道：“王府主簿之位空缺已久，还请思齐不要嫌弃。” “不敢，愿为殿下效力。” 李智云哈哈一笑，说道：“克明，叫上薛收、元敬、褚遂良、褚亮等人，本王要为思齐接风。” “遵命！” 韦思齐心里默默感慨，他本意只想谋个官职养家，没想到楚王竟如此重视他。 “多谢殿下。” “既然入了楚王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无需动辄言谢。” 这次请吃饭，除却是和韦思齐熟络关系，李智云也想趁此机会让幕僚们互相熟悉，免得以后产生摩擦。宇文儒童和袁守诚也被叫过来一起用餐，几名武将也在场。 席间，推杯换盏自是不用多说。薛收和薛元敬都是饱学之士，一番交谈下来，韦思齐顿时收起心中的小觑之心。他原以为楚王府人才匮乏，杜如晦找自己是来顶缸的，但是目前的情况和他所想完全不同。 至于薛收则心中有些许奇怪，他时而看看韦思齐，时而看看楚王，心里面抑制不住的放飞思想。 年底之时，盛彦师从宜阳发来捷报，他在熊耳山成功伏杀叛贼李密，其党羽王伯当亦是万箭穿心而死。 李渊非常高兴，当即封盛彦师为葛国公，授武卫将军，继续统兵镇守宜阳。 随着捷报一起传入京城的还有李密的首级。 “父皇，儿臣以为应当掩盖李密身死的消息，派人将徐世绩招入长安。如此，方能保证中原不再起复。”李建成说。 李渊敲着盒子，里面装着李密的头颅，沉吟道：“这种消息怕是掩盖不了。” 李世民道：“父皇，既然已经诛杀李密，不妨让人拿着李密首级前往黎阳，以此震慑瓦岗残余。” 对大哥的掩耳盗铃做法，李世民不屑一顾，杀都杀了，这种做法根本毫无用处，还不如直接震慑宵小。 李元吉冷哼道：“以我看，瓦岗贼寇都不值得相信，还是永绝后患为好。不仅李密该死，其他的瓦岗降将都该死。” 不愧是你，李元吉，这种不顾后果的恶毒想法也就只有你能说的如此轻松。 “四弟，我们已经杀了李密，如果再对投降的瓦岗旧部赶尽杀绝，瓦岗将和我们大唐不死不休。一旦瓦岗余孽联合王世充，洛阳的版图就会扩张至青州。”李世民说道：“到时，我大唐东出，敌人的实力将会异常强大。” 李元吉翻翻白眼，胳膊肘碰了碰吃瓜群众李智云。 “智云，你怎么看？” 我的四哥，我叫李智云不叫李元芳，不要老是问我怎么看，我只想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父皇，不如将李密的尸首一同送往黎阳交给徐世绩。如果此人是真心归降大唐，他自会好好安葬李密，并且遣散瓦岗旧部。如果此人心怀仇怨，他必会借此机会一举造反。” “智云说的有理，父皇，儿臣附议。”秦王说。 李渊意外的看了一眼老五，他发现这个儿子在政治斗争上显得很愚笨，但是在战争的判断上却非常优异。 “好，让徐世绩自己选。”李渊下令道：“传令下去，命山东道安抚大使，淮安王李神通跟进此事。” 大概是十月的时候，李渊封李神通为淮安王，山东道安抚大使。但李神通一直磨磨蹭蹭没去上任，因为山东道就是个空话，现在山东道的地盘都在叛军手里，他去能干什么。 后来，架不住老李催促，李神通带着崔民干无奈前往相州。 说完正事，父子几人便说起过年的事情。 “你们都已开府，这今年的守岁，你们就留在府中，不用来了。等元日朝贺之时，你们再进宫。” “是。”四子皆应。 李渊看向李智云，问道：“近日可在读书？” 这话问的李智云有些懵，他都毕业了还读什么书？ “在的。” “什么书？” “长史让儿臣多读论语。” 李渊冷哼一声，“儒家做派。” 他语气一转，说道：“你既身为皇子，大唐亲王，怎可不知青史，春秋之言，不可不读。” “儿臣谨记。”李智云有些莫名其妙，他又不是关二爷，读什么春秋。再说，春秋可不好理解。 回到府中，李智云立即将这件事情告诉杜如晦。 “大王，春秋明写史，暗喻人，圣人这是要大王多多留心朝事。” 李智云恍然，笑道：“看来上次武德殿装傻，父皇有些不高兴。也罢，那就请克明为我讲解春秋大义。” “遵命。”杜如晦笑着答应。 第86章 除夕 武德元年的最后一日，这也是传统意义上的除夕。按照传统，六日前就已经罢朝，皇帝李渊下令，大家回家过年，可劲儿造。 唐初时，过年的程序就已经和后世有些相似，除夕守夜，元正日走亲戚。不过此时还没有形成固定的拜访顺序，一般都是亲戚邻居互相走动热闹一下。 由于此前李渊下令，开府的亲王不用前往宫中一起守岁，李智云也能留在府中陪着娇妻一起度过第一个新年。 不过，该走的程序却是一点不能少。 有些规矩在李智云看起来颇为好笑，比如楚王妃除夕一早就下令奴仆，除夕和元正两日的垃圾不准倒出去，说是这样会流失家产。还有，楚王妃亲手将几只不穿的鞋履埋在院子里面，说是这样将来王府的后嗣就会做大官。即，所谓的印绶之子。 李智云是不相信这些的，不过他看见楚王妃认真的表情倒是觉得很有趣。 “夫君莫要捣乱，若是无事，不妨代妾去看看大傩准备的如何。”杨女神看着夫君笨手笨脚的弄坏彩幡，无奈的说。 她今日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大氅，头上也插着玉钗，耳下的玉环更是熠熠生光，红唇娇艳，素面如玉。 不愧是我十六美的小娇妻，穿啥都好看。 “大傩有赵叔在看着，无碍。” “那就请夫君回书房看书可好？父皇不是让你多看书吗？” 楚王妃有点嫌弃他，不做事也就算了，还喜欢评头论足的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彩幡为什么不用鲤鱼形状。 她怎么知道这些。 “除夕啊娘子，你让为夫除夕看书？” 楚王妃也觉得好笑，抿着红唇，说道：“那夫君看着就好，不许插手，不许多问。” “那多不好，我还是帮你罢。” 她无奈了，只能道：“那你帮忙递东西给我。” “好好好。” 玉儿、欢儿、淮阳，三女看着楚王这般顺从，皆是暗自发笑。 杨女神手法很娴熟，结彩幡手艺甩李智云几条街，没有李智云帮倒忙，很顺利的就将彩幡弄好。 “李珍，待子时一过，你们便将彩幡竖起。”楚王妃下令。 “是。” 李智云多嘴一问，“有什么用吗？” “妾不知。”楚王妃脸色一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夫君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呢。 随后，楚王府又举行了大傩仪式。这是一种驱除瘟疫的仪式，具体的表现形式，大抵就是小孩子们带着恶鬼面具，然后巫师将他们‘驱赶’，这样就代表瘟疫被驱除了。 嗯，在李智云看起来就是一场舞台剧。 “瘟疫走了吗？”李智云在王妃耳边悄悄的问。 楚王妃感觉心很累，这问题怎么像是小孩子问的问题，“夫君，妾不知。” 与杨女神调笑一会儿，门房来报，秦王府的人马已经在等候。 “娘子，二嫂他们到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是。” 除夕嘛，要祭祖。作为皇室成员，李智云自然得去太庙烧香。这次祭祖，在京城的宗室成员基本上全部到场。 以往李智云吐槽韦氏、独孤氏、窦氏这样的家族内部各房混乱复杂，但是今天他发现宗室内部各房同样混乱无比。 没办法，李虎太能生，生了八个儿子！ 李智云一度怀疑李虎是不是想弄出一个‘八柱国’。 想想看，李虎这八个儿子能生多少儿子，这些孙子又能生多少重孙子。 祭祖的时候，乌泱泱一大片，甚至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跟着过来磕头。 不过李智云却觉得很有趣，因为他在后世可没见过这么多的亲戚聚集在一起祭拜先祖。 虽然，有些同辈兄弟的血缘关系已经开始疏远。 比如李智云和李道玄、李道宗三人的关系。李智云是李昞一脉后裔，李道玄是李绘一脉后裔，李道宗则是李璋一脉后裔。换句话说，他们仨爷爷是亲兄弟，父亲是堂兄弟，到他们只能算是‘堂堂兄弟’。 有句话说得好，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走不了。 这也就是在古代，宗族之间的凝聚力强，放后世，大家见面顶多打声招呼。至于在一起过年，啧，恐怕困难。 等他们后辈再过两代，出五服，基本上大家就是陌生人了。 皇室祭祖的时候，其他的家族也都在陆续祭祖。 同为大家族的独孤氏族人聚集在独孤氏的宗祠之中，领头的自然是独孤震。 李虎能生，皇帝老丈人专业户独孤信也不遑多让。 没错，八个儿子！ 独孤震是最小的那个，同样也是活的最久的那个。他熬死了几个哥哥，又从侄子手上接过家主之位，并且当上了大唐的赵国公。 独孤氏的族人比较分散，有几个在洛阳，并不是全部的族人都在长安。 祭祖过后，独孤震将几个独孤氏子弟叫到暗室。 在场的独孤氏族人，除了独孤怀恩、独孤修德、还有独孤晟、独孤延寿几人。 “怀恩，伤势如何了？”独孤震问。 李密被剿灭后，独孤怀恩侥幸逃得一命。但他在逃跑的时候身中流矢负伤，后被盛彦师派人送回长安。 “不碍事。”说起伤势，独孤怀恩就想起不堪回首的屈辱，令他整个人脸色都变得阴沉起来。 他的变化，独孤震自然看在眼里，于是教训道：“大丈夫行于世，谁能一帆风顺？你有此难，情理之中。” 独孤怀恩不服道：“李密狼子野心，李渊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是在报上次的隐瞒之仇！” “是李渊点名让你去的？”独孤震反问。 独孤怀恩顿时沉默，还真不是李渊让他去的。 现为殿中监的独孤晟知道一些内幕，开口道：“不管如何，李渊这次借着李密谋反牵扯怀恩，却是真的。” 独孤震问道：“你们以为李渊的目标是怀恩？” “家主何意？”独孤延寿询问。 独孤震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那意思很明晰，你们都给我猜猜。 众人沉默一会儿，还是独孤晟先想透彻，他到底是从三品的殿中监，智慧比其他的兄弟高一丢丢。 “家主的意思是，李渊想对我们动手？” “什么！” 除却独孤震和独孤晟，其他几人皆是大怒。 “他怎么敢！” “他为什么不敢？”独孤震反问。 第87章 有一些流言 这还用问？ 没有独孤家，他姓李的凭什么做皇帝！ 独孤修德怒道：“若无独孤家出人出钱出粮，怎么轮得到他来做皇位，他这是在过河拆桥！” “不错，他登基满打满算不过一年光景，怎能如此无耻！”独孤延寿也是怒不可遏。 独孤震冷笑道：“过河拆桥的皇帝还少吗？宇文邕、杨坚、杨广，他们谁没做过。” 闻言，众人一度无言以对。 独孤家就是不断的投资，亏本，然后再投资，再亏本。每当他们觉得自己赚的时候，投资的老板总是要拿他们开刀。 哪怕，独孤家是三朝外戚。 独孤震冷漠道：“当时他为李密娶独孤氏女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现在算是明白了。其实，就算怀恩没有跟着去，只要李密谋反，他一样能因为李密和独孤家的关系而攀咬独孤家。至于李密，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只要他被放出去，李渊就能随时宣布他造反。” “好深的心机。”独孤晟冷哼。 独孤延寿问道：“那这次的事情如何算？” “为了保下怀恩，我已和他达成约定，辞相。” “辞相！”独孤怀恩一惊，忙道：“家主，你怎么能放弃相国之位！” “你以为我愿意？”独孤震瞥他一眼，说道：“我想明白了，政事堂六相，关陇独占其三，李渊绝对无法容忍，就算这次我能继续待下去，下一次他依旧会想办法对付我们。既然如此，不如我退一步。” “为何是家主退，不是窦家呢？他们可是有两人在相位。”独孤修德说。 “嘿嘿。”说起窦家，独孤震冷笑，“你以为窦威还能在那个位置呆多久呢？” 独孤延寿不满道：“是我们助他登基，他怎么能这么快翻脸。” “天真。”独孤震斥道：“他已不是李渊，而是大唐的圣人，自然无法容忍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没有我们，他做什么圣人！”独孤怀恩道：“家主，独孤机尚在洛阳，不如我们” “住口！”独孤震打断他，骂道：“你这是病急乱投医！” 独孤机是独孤修德的父亲，是独孤怀恩的堂兄弟，目前在洛阳效忠皇泰帝。 独孤震气道：“你以为我是怕了他才示弱的？错！” 顿了顿，他解释道：“关陇各家，自杨坚开始，屡遭打压，后来我们支持杨勇失败，又被杨素打压，杨广更不用说，他为了削弱我们更是丧心病狂，多少关陇子弟惨死辽东，你们不是不知道！” “因屡遭创伤，而今关陇各家亟待恢复元气。我们支持李渊，一来是因为他出身关陇，二来则是因为他此前老实本分有利控制。但是没想到，我们被他骗了。如今大唐初立，关陇各家不想再遭受流离之苦，根本没人愿意折腾。” “况且，李渊只是针对独孤家，没有针对所有人，而且你们在朝中的位置也没有动，这就说明他还是投鼠忌器。如此一来，我若是继续留在政事堂，只能和李渊互相掣肘。”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独孤怀恩瞪大眼。 “算了？”独孤震冷笑道：“我只是说要退一步，可没说过要罢休。” 独孤晟问道：“家主打算怎么做？” “不着急，慢慢来，天下未定，大事未成，不管是李渊还是别人，我们独孤家都是他们不能忽视的存在。老夫在明处，目光多有局限，而今退下来，才能看得更清楚，更方便布局。” 独孤震嘱咐道：“你们日后行事要小心，不得大意。” “是。” 皇宫的祭祖事罢，李智云便打算打道回府，不想半路上却被太子哥哥叫住。 “承宗，快叫叔父。”李智云抱着太子的嫡长子李承宗逗乐。 楚王妃没好气道：“孩子还这么小，哪会说话。” 说着，她从李智云手中接过孩子，轻轻点着孩子琼鼻，笑着称赞，“长大后定是个俊俏小郎。” 太子妃说外面风大，于是便拉着楚王妃上了马车交谈。 “恭喜大哥。” 李建成开心道：“听父皇说，你的侍妾也有了身孕，以后承宗也能有几个同龄玩伴。” “是啊，听说二嫂也快生产，咱们李家兴旺啊。”李智云笑着说。 李建成脸色不自然的笑笑，旋即道：“智云，你听说朝中的流言了吗？” “流言？” “关于独孤相国的。” 李智云恍然，不屑一顾道：“大哥无需多想，独孤相国劳苦功高，绝不可能离开朝堂。依我看，这十有八九是空穴来风，大哥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未必。”李建成道：“独孤怀恩之事，你也在场。” 闻言，李智云极度无语，大过年的说这些，你无不无聊。 “大哥的意思是？” 李建成背对着风，看着李智云，问道：“若是独孤公真的离开朝堂，你觉得谁会入相？” 李智云知道，今天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李建成怕是不会放他走。 “如果独孤公真的去职，臣弟觉得，父皇应该会用黄门侍郎陈叔达为相。” “为何？” “因为陈叔达现在已是判纳言，以他的资历，最适合入相。” “可我觉得礼部尚书太子詹事李纲更合适。”李建成一本正经的说。 不是大哥，你认真的？ 李智云低声道：“大哥，以资历来说，李纲他老人家自然足够，只是过往嘛” 李纲是出了名的直臣，当年没教好杨勇，他敢直接把锅甩给杨坚，居然还踏马的成功了。 老李会给自己添堵，让这样的人入相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不会！ 他针对独孤家，就是因为独孤家碍事，怎么可能赶走一个又招来一个，那不是智障行为么。 李建成不管，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智云，“孤觉得，李纲更合适。” 说着，拍拍李智云肩膀。 这语气，这动作，李智云又不是傻子，对这种充满暗示的行为视而不见。 “臣弟明白。” “好，你明白就好。”李建成高兴道：“要不，今夜咱们兄弟一起守岁？” 李智云当然不干，笑着拒绝，“大哥，臣弟还是不打扰你们一家守岁了。” “哈哈哈，好，我就不留你了。” 辞别李建成夫妻，李智云低叹一气，带着娘子回府。 第88章 年夜饭 这就是李智云为什么无法在武德年间做骑墙派的原因，只要他想有一番作为，他就一定会被太子拉拢。当然，他可以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老李给他任务他也可以故意弄砸，让老李渐渐对他失去信心，然后去做个逍遥王。 可问题是，李智云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他不甘心！ 只要是人，面对权力这杯毒酒就很难拒绝。 偶尔，李智云想过做一个逍遥王，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将被掌握在别人手里，他就立马掐灭这个想法。 他可不是孤身一人，他现在可是有娇妻，未来还有儿女的楚王。 “夫君？” 一声轻唤，李智云思绪回归现实。 “怎么了？” 杨女神一脸的向往道：“承宗很乖。” 李智云没往深处想，没注意娇妻一脸的羡慕，十分煞风景的说道：“承宗还是个孩子，能不乖么，长大可就不好说了。” 楚王妃脸色一敛，瘪着嘴不说话。 李智云搞不懂娇妻怎么脸色突然一变，说道：“你若喜欢承宗，我们可以多去东宫看望。” 真笨！ 杨女神不想说话，闭上眼休息。 李智云挠挠头，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二人回到王府，准备晚上守岁事宜。 待夜幕降临，长安出现星星点点的亮灯，时不时各个街坊传出爆竹的响声。 嗯，所谓的爆竹也叫爆竿。 简单来说，在院子里烧一堆火，然后将竹子扔进火堆里面烧，让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李智云对这项活动兴致缺缺，尹氏倒是很有兴趣的看着奴婢们烧竹子。她有心自己动手，但已经隆起的小腹则告诉她不能去。 当然，没有楚王妃的同意，她也不敢。 上次和楚王妃下五子棋，她可着实被教训了一番。虽然她也想过找李智云诉苦，但是每当看见李智云和楚王妃其乐融融的相处，她心里又有些畏缩。 或许，只有等孩儿出世，她才能在李智云面前说一说楚王妃对她的‘照顾’。 楚王妃呢，正在指挥奴婢们搭建案几胡凳，又命人去庖厨催促饭食。 不会儿，一切准备就绪。 一张三步长的案几放在正厅中央，富贵的红木色，成年人小腿骨高，周围放着一些胡凳。案几上放着各色膳食，鸡鸭鱼肉自是不用多言。此外，牛羊肉，鹿舌、五辛盘、椒柏酒、屠苏酒、假花果、汤中牢丸、以及胶牙饧等食物也是应有尽有。 “请夫君坐。” 待李智云坐下，杨氏才跟着坐下，随后尹氏也坐在一旁。 按照习俗，李智云从椒盘中取出一粒花椒放入屠苏酒中，轻轻摇匀。 杨氏和尹氏则也是如此。 端起酒盏，李智云先是回顾一下去年王府诸事，然后夸赞娘子贤惠，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为夫甚为感激。杨氏则娇羞着说都是她应该做的。随后，李智云又说出对新的一年的愿望。 然后杨氏则说一定可以实现。 “饮酒。” 李智云向着二位夫人敬一礼，将酒一饮而尽。 杨氏和尹氏自然是跟着一起饮酒。 程序走完后，便直接开始用膳。 本来，管家赵叔说去平康坊请个乐班都知过来演奏琴乐，但楚王妃却拒绝。 理由简单充分，大唐尚未一统天下，百姓尚且不富足，大王身为圣人之子，当为表率，不该贪图享乐，落人口实。 娶对老婆很重要，李智云觉得娇妻说的没错。 但是，当他看见桌上丰富的菜肴，心里不禁有些嘀咕；不是说要节省一点么。 “夫君，尝尝这汤中牢丸，蘸醋好吃。”杨女神给他夹了一个饺子。 是的，汤中牢丸就是原始的饺子，不过形状和李智云印象中的差别很大，但是分量足，一口咬下去，里面全都是肉。 “好吃，娘子也来一个。”李智云给娘子夹了一个。 “妹妹也吃。”杨女神笑着招呼尹氏，“你可得多吃点，等孩子出生，明年咱们王府就热闹了。” “谢王妃。” 说起孩子，尹氏一脸幸福。 李智云对鹿舌比较感兴趣，这玩意口感不错，吃起来够味。至于五辛盘，他看都没看。那个盘子里，装的是大蒜、小蒜、韭菜等蔬菜，不怎么对他胃口。 不过，娘子告诉他，得吃一些，对身体好。 无奈之下，李智云只能吃了些韭菜。 “这胶牙饧也不怎么甜啊，你们好像都挺爱吃的。”李智云吃着唐朝版麦芽糖，觉得味道一般般，还没他实验失败的‘黑糖’味道甜美。 胶牙饧是用大麦、小麦或者是精细的糯米制造的甜品，因为涉及主要粮食，而且工序复杂，这玩意属于贵重品，平民百姓很少吃。 “很甜啊。”尹小娘子说。 杨女神也很不解，问道：“夫君觉得不甜吗？” 反正没我的白糖甜，李智云道：“一般。” 三个人用一大桌子的膳食，那是吃不完的，剩下的只能赏赐给奴婢们食用。 用膳结束后就是守岁，通常意义上的熬夜。 尹氏怀有身孕，楚王妃便让她回房休息。 厅内，李智云和杨氏下着五子棋，在输掉五盘后，李智云果断要求和娘子改玩大富翁。 “淮阳，你待会过来陪我和王妃一起玩。”李智云朝着收拾棋盘的淮阳说。 “这不合适。”她有些迟疑。 杨氏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就按大王说的做。” “是。” 淮阳下去之后，杨氏揶揄道：“夫君欲纳淮阳？” 李智云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没有的事。” “是吗，那可否让妾身做主，将其许配给赵叔家的儿子？” “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 “淮阳乃是掖庭宫出身，不妥。” 杨氏哼道：“妾还未做主，大王便这般不舍，还说不是。” 李智云顿觉一股醋味弥漫，无奈道：“娘子何必如此呢。” 见他这般乖怂，杨氏浅浅一笑，言道：“其实夫君纳她也好，淮阳也是苦命人。” “你知道了？”李智云摆弄棋子的手一顿，看向娘子。 杨氏点点头，“起先还未认出，后来熟络了，妾便认出了她的身份。当年妾亦见过她一面，本以为她还在掖庭宫受苦，没想到已被大王收入府中。” “咳咳，没有收入府。”李智云勉强的解释。 杨氏道：“夫君若要纳她，还需和圣人说清，以免日后麻烦。” “嗯，我知道。”李智云下意识点头。 等等，不对啊。他抬头，看见娘子一脸的幽怨。 “大王果真喜爱淮阳。” 碰！ 角落里，刚刚端着茶水走出来的淮阳听见杨氏的话，手中茶盏落地，四分五裂。 俩人都被这动静吸引，移目看去。 只见淮阳一边道歉，一边准备收拾。不想，杨氏却是叫停，让旁人去收拾，让淮阳过来。 “你不当做这些事情。” 说着，杨氏拉着淮阳坐下。 淮阳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见此，李智云也是摇头苦笑，这可真是太巧了。 第89章 守岁 外面听得见爆竹的响声，厅内却是一片寂静。本着节省的原则，厅内没有点燃烛架，而是在四角位置各点燃一只牛油蜡烛，靠近主坐位置点燃一只烛架，是故厅内光线偏暗。 因此，李智云也无法看清淮阳此时的表情。不过他想，淮阳怕是没想到这些。 杨氏拉着淮阳的手，轻声道：“方才吾所言之事，你可听清了。” 淮阳有心说我什么都没听见，但杨氏笃定的语气，让她默然点头。 “那你怎么想的？” 闻言，淮阳沉默。 见状，李智云轻咳道：“娘子，算了。” 杨氏白了他一眼，没有追着淮阳刨根问底。不过经此一事，三人玩大富翁的时候也都各有心思，没那么愉快。 不久之后，随着宫中传来钟声，武德元年宣布告别，大唐迎来了武德二年。 各府年轻子弟都在向长辈磕头，家家户户喜笑颜开。 楚王府没有小辈，故而都是奴婢们向主人祝贺，楚王妃也没有小气，凡是送上祝福的奴婢，都赐下不少东西。 淮阳收拾着大富翁棋盘，目光略过雕刻着‘江都’名字的迷你城堡磨具，心中微微一叹，端着棋盘悄无声息的下去。 她目前是李智云的贴身侍女，居与西跨院，属于王府内地位较高的侍女。故而，独居一间屋子。 今日回了院子，寂寥无声，其他的侍女们都掐着点去给楚王和楚王妃送上新年祝贺，因此院子里面没有多少人。 净面洗手之后，她悄悄从床底拖出一只木箱，打开木箱，里面放着一只成色上好的玉佩。 轻轻的握住玉佩，淮阳不禁流泪。 这是杨广送给她的东西，也是她仅剩的，关于父亲的东西。 她不敢私祭杨广，只能对着玉佩追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阿姊？阿姊？” 闻言，淮阳将玉佩收好，连忙走出去。 “怎么了？” 来人是与淮阳关系颇好的侍女，她见了淮阳，说道：“阿姊，大王要见你。” 说完，侍女便拿着楚王妃的赏赐笑着回屋。 淮阳来到西跨院门口，见到楚王负手而立。 大王怎么会过来？ “大王？” 李智云回过身，问道：“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 “奴婢在收拾棋盘。”她低声说。 俩人间默然一会儿。 李智云道：“这是给你的赏赐，拿着。” 他递上一卷卷轴。 “这是？”她看了看卷轴，又不解的看着他。 “今日府中人都有赏赐，你也一样。” “奴婢” “收下。”李智云打断她的拒绝。 看着她收下卷轴，李智云接着道：“先前王妃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与我说笑的。” 淮阳轻轻颔首。 至于是否说笑，他们二人心里都知真假。 李智云道：“天气严寒，你早些休息，不用过来侍候了，王妃那边我会去说。” 听他这么说，淮阳低头答应。 回到屋中，淮阳打开卷轴，上面出现一位身着帝袍的男子。 她顿时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熬夜守岁不算苦差事，李智云在军中也没少熬夜。只是对于楚王妃来说却是个新鲜事儿，上半夜和李智云下棋倒也没有睡意，下半夜就有些难熬了。 不知不觉，她便靠在李智云肩膀上，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 见状，李智云将大氅披在她身上，搂紧娘子。 虽然他们二人成婚尚不足月，但感情却是在急速升温。李智云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脾气也好，嘴甜会哄人，算得上是如意郎君。 杨氏自是不用多言，十六美娘子，李智云哪有不满足的呢。 虽是强配姻缘，但二人却觉得心满意足。 啪！ 火堆里面传来爆竹声，杨氏惊醒。 “我睡着了？” “睡，我在呢。” “守岁呢。”杨氏从他怀中做起，将大氅裹紧，上面有李智云的味道。 俩人聊着闲话，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孩子身上。 “夫君是该多纳些女子，如此也能为王府开枝散叶。” “你我还年轻，说这些作甚。” 李智云这下算是明白先前娘子为何反常，感情是因为孩子的事情。 听李智云这么说，杨氏也没有继续纠结，转而聊起儿时守岁的趣事。 元正日，群臣、外使、向皇帝朝贺。 随后便是走亲戚，大抵上都是玩得来，关系好的亲戚互相走动。 李智云自然是先后拜访了东宫、秦王府、以及齐王府，四兄弟相聚，表面上自然十分熟络，喝酒吹牛逼氛围融洽。兴许是都不想在元正日闹得不开心，故而四兄弟都没有提起朝政之事。 次日，李道玄和李道宗俩人拜访楚王府。 几个堂兄弟，他们三人玩得是最好的，年龄相近是主要原因。 杨氏命人送上茶水，又在场闲聊两句，而后便带着侍女们下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三兄弟。 “这茶可真好喝，听说不少勋贵现在都喜欢喝这种泡茶。”李道宗端着茶盏，砸着嘴，嘟囔道：“就是太贵了，一斤雀舌竟要半吊钱，也不知是哪给黑心的在背后主事。” 李道玄道：“敢在长安做买卖的，能是一般人么。” 李智云哼哼一笑，大唐百姓终于开始慢慢发现炒茶的美味，现在卖茶叶已经成为王府的收入了。 他正在搞试验，看看能不能把茶叶蛋搞出来。 “你们若有兴趣，可以参一档。” “参一档？”李道宗先是一楞，旋即瞪大眼，“智云，这茶叶是你弄出来的？” 李智云点点头，“从巴蜀那边运过来的，孝恭让人送的货。” 关中这边可没有多余的田地给他种植茶树，只能从巴蜀那边找山货，然后人工移植，不过由于技术不到家的关系，死了不少茶树。 李道玄问道：“五哥，只怕这中间还要做些什么，才能变出这种茶叶？” “那是自然。” “问那么多干嘛，我参一档。”李道宗道：“智云，我也不要多，这雀舌，你每月多给我一些便可。” “好。” “那我也参一档。”李道玄说。 “行。” 三兄弟聊着聊着便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90章 谁是继任者 杂事说完，话题渐渐便转入朝堂。 “坊间传闻，独孤相国要辞相，也不知是真是假。”李道宗说。 这个流言从去年十二月开始小规模出现，现在终于开始发酵，不少的普通官吏都知道这件事情。 “真真假假，我们怎么知道。不过我觉得，圣人应该不会让独孤相国辞相，他毕竟对大唐有鼎定之功。”李道玄说。 关陇家族做出的贡献，宗室基本上都清楚。 李道宗摇摇头，“这可不好说，独孤怀恩虽然没有参与李密谋反，但独孤相国估计心中有愧。” “独孤相国劳苦功高，父皇不会亏待他。”李智云跟着附和一句。经过太子的提醒，李智云已经知道独孤震必定会离开政事堂。或许，这就是老李放过独孤怀恩的原因。 不过话说回来，老李也是够狠的，居然直接让独孤震回家，够魄力。 李道玄丧道：“我真是在长安憋出鸟来了，也不知圣人何时准我上战场，为国立功。” “那你还不求求五郎，让他带你一起。”李道宗打趣。 李智云笑道：“道玄若有此意，下次我若得机会出征，可随我一起。” 什么？ 李道宗一楞，他说笑的。 “真的？”李道玄眼眸一亮。 李智云揶揄道：“你还真当我不知道你来这儿的意思啊。” 当时他结婚的时候，作为傧相的李道玄就在旁敲侧击李智云的意思，他又怎会不知。 李道玄生怕李智云反悔，忙道：“那可说好了，不准骗我。” “放心，不骗你。” “我也要！”李道宗喷香的雀舌也不喝了，紧跟着开口请求，“智云，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你不是在千牛备么。”李智云道：“凑什么热闹。”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加我一个。”李道宗连忙说。他原先根本没想过李智云会答应李道玄这种事情，现在看着李道玄得到承诺，他自然是坐不住了。 李智云道：“行，到时我尽量和父皇请求。” 李道玄和李道宗嘿嘿一笑，前者道：“有五哥开口，圣人一定会同意。小弟以茶代水，敬五哥一杯。” 言罢，一口喝下雀舌。 这般粗糙的喝法，放平时，李道宗一定会说他糟蹋好茶，现在嘛，李道宗也跟着以茶代水，敬了李智云一杯。 李智云问道：“二哥那边正缺人手，你们怎么不找二哥？” “那边可没有我们的位置。”李道玄闷闷道：“窦轨等人早就站着坑了。” 站着坑？ 小老弟，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你也不要怨愤，窦轨等人追随二哥较早，合该如此。”李智云开解。 李道宗低声道：“五郎，可没有这么简单，不仅是窦轨，于氏等关陇子弟也在近期多有和秦王往来。” 闻言，李智云沉默一会儿，言道：“道宗，这话以后不要在外面说，免得惹来麻烦。” “我知道。”李道宗点点头。 还未到开朝的日子，独孤震要辞相的消息已经漫天飞舞。对此，宫中的圣人没有出面做任何的解释，似乎是在默认这个消息。 由此导致的，则是另一个意料之中的风波。 谁是继任者？ 政事堂六相去其一，则必进其一。 如今朝中，谁能担任相国之位？ 很快，有两个人被推上前台。 黄门侍郎温大雅，礼部尚书太子詹事李纲。 这俩人从资历上来说都没问题，温大雅乃是晋阳元从，李渊起兵时就担任大将军府记室参军，深得李渊信任。李纲更是无需多言，历任两朝，人所皆知的直臣。 能力上更是不用多言，温大雅现在是黄门侍郎，传到圣令，偶然还帮皇帝参详国事。李纲乃是太子詹事，负责教导太子，这样的人学问能力名望都有。 选来选去，大家发现这俩人居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属于势均力敌的存在。 难办。 温府。 “兄长，你要竞争相国之位？”三弟温大有一边咳嗽，一边询问温大雅。 温大有现任中书侍郎，中书令的副官，属于高级官员。同时因为温大雅是黄门侍郎的关系，不少人进言皇帝，觉得温氏兄弟同在中枢不妥。 皇帝未曾理会，由此可知温氏兄弟在李渊心目中的地位。 “我从未有此心！”温大雅原本是个温和的人，但现在他郁闷且愤怒。因为长安官员议论他是相国之位的竞争者，他根本没想过！ 尤其，对方还是李纲。 李纲曾对他们温氏三兄弟有提携之恩。 温大有又是一阵剧烈咳嗽，“那现在可麻烦了，同僚们都在盛传大哥将会出任相国。” “窦威也这么说？”温大雅眸色凝重。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独孤震若是真的要辞相，那么个中曲折绝不简单，他可不想去摘独孤家的桃子。 温大有摇摇头，“我虽为中书令副官，可是窦威从未允许我掺和朝政，又怎么会和我说这些呢。但，此事坊间都在传闻，想不知道都难。” 闻言，温大雅心思快速闪动，片刻后，他说道：“看样子，有人在针对我。” 针对？ 温大有沉吟片刻，言道：“大哥的意思是，有人想利用大哥，阻止李纲担任相国之位？” 温大雅抿着嘴唇，“不清楚，但我觉得事情一定不简单。李纲是太子詹事兼礼部尚书，以他的资历和威望，担任相国名正言顺。可有人偏偏把我拉出来，绝没有那么简单。” “会不会是独孤家的人？”温大有猜测道：“如果独孤震真的要辞相，会不会是独孤家在从中阻挠圣人决定此事？” “不会。”温大雅笃定道：“以独孤震的情况，不需要玩三辞三让的把戏。他若要辞相，那就一定会辞相。” “那会是谁呢？”温大有蹙眉深思，忽然，他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大哥，李纲是太子的人，难道会是” “住口！”温大雅脸色剧烈变化，瞬间打断温大有，低声呵斥，“这种话不许说！” “是，是，咳咳咳小弟明白，咳咳。” 发现自己太过激动，吓到弟弟，温大雅连忙给他抚背顺气。 温大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接着道：“大哥，不管如何，此事决不能等闲视之。” “我知道，我会认真对待。” 第91章 猜测 东宫。 太子脸色很难看，非常的难看。推李纲上位是他早就有的打算，原先政事堂六相，三位是关陇人，自成一派。萧瑀属于中间墙头草，裴寂是皇帝的人，刘文静是自己人。 现在关陇走一位，他正好抓住机会推李纲上位，让政事堂多一个自己人。 “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李建成扫视一众心腹，语气非常冲。 大朝未开始，李纲就被推出前台，这会多出很多的变数，同时也会让对手有准备的反击，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韦挺和王珪互视一眼，都没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答案。无奈，韦挺道：“太子殿下，这个消息只怕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 “孤当然知道这些。”李建成道：“可孤想知道，究竟是谁把李纲的消息泄露出去的。” 王珪道：“李纲的事情，只有我们东宫的人知道，旁人是不知道的，除非有人泄露。” 废话！ 李建成问道：“你们有没有失言？” “臣等不敢。”几人纷纷一拜。 “那就怪了，除了我们，谁会知道呢？”喃喃自语间，李建成忽然想起一道身影，“楚王。” 楚王？ “太子殿下此言何意啊？”王珪不解的问。 “孤曾在祭祖之后，暗示楚王支持李纲入相。” 韦挺道：“殿下认为，是楚王在阻挠此事？” 李建成摇摇头，“孤不确认，如果是楚王做的，那么他有何目的呢？温大雅和楚王，从无深交，朝中大臣，与楚王相善者更是寥寥无几，他这么做毫无意义。” 想了想，李建成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拉下来一个人，推上去一个人。 这才符合实际，可楚王手上根本没人能推举上位。 王珪道：“应该不是楚王，他没有道理在知道殿下要推荐李纲的情况下，还明着反对。” 韦挺问道：“殿下，李纲较之温大雅，谁更能让圣人看重？” “不好说。”李建成道：“二人各有优势。” 事实上，他现在也拿不准父皇的意思，所以他才藏着李纲，等到大朝会再提出来。 可是现在事情有变，一切都将发生变化。 “不管如何，孤去探探楚王口风。” “且慢。”王珪出言。 “何事？”太子问。 王珪道：“殿下，楚王机敏，一旦殿下试探，他必会察觉，不利收拢人心呐。” 李建成思考片刻，说道：“那也不能干等着呀。” “就是要等。”韦挺道：“幕后之人若有目的，一定会继续出手，动作过多，就会露出破绽。” 李建成思虑须臾，点点头，“那好，再等等。” 他也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弄风雨。 楚王府。 其实，当李智云听说坊间传闻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会儿。李纲他倒是能理解，毕竟太子推他上位的姿态很明显。但温大雅算怎么回事？ 这个人虽然在朝中有些存在感，可没听说他背后有什么人啊。 “首先排除独孤氏。”杜如晦摸着胡须，分析道：“温大雅出身太原温氏，同关陇素无交集，若非圣人潜邸之时身在晋阳，温氏未必能入得朝堂。且，温氏俩兄弟身在中枢，若有一人为相，那另一人必要去职。如今温大雅担任黄门侍郎，温大有担任中书侍郎，已让百官心有不满。倘若温大雅进位相国，朝野非议啊。” “有理。” 李智云颔首，“温大雅不太可能进入政事堂，虽说他也是晋阳元从，但却不如其他人功勋卓着。再者，此番风波一出，父皇只怕会怀疑温大雅背后有人在运作。” “是极。”杜如晦道：“若无此事，温大雅倒也能做个备选，只是此事突生，温大雅再无机会。” “那这个事情算什么呢？”李智云不解，“温大雅并非高调之人，其身在中枢，素来行事谨慎，独孤震留下的相国之位就是个烂泥潭，谁接手，都要受到独孤家的敌视，温大雅没这么傻。此事，温大雅很可能不知情。” 杜如晦接口道：“若是温大雅不知情，那么就是有人想利用温大雅和李纲混肴视听，好趁机取利。” “也可能是以此拖李纲下水。”李智云提醒道：“李纲是太子要推荐的人，幕后的人很可能想借此事，让父皇将这二人排除在外。” 闻言，杜如晦瞳孔一缩。 敢和太子作对的很少，长安中最有嫌疑的 “秦王？”他试探的问。 李智云在屋内来回走动，抿嘴道：“不好说，独孤家也有可能行此事。只是独孤震既然已经打算辞相，那他也不会做这些无用之功，因为入相之人绝不可能出身关陇。” “而秦王，他这么做，有何意义呢？仅仅是阻止李纲入相吗？不见得，秦王做事不会如此肤浅。” 杜如晦灵光一现，言道：“大王，你说秦王会不会是利用这俩人来搅乱局势，然后等圣人拒绝这俩人入相，再推出真正的自己人入相呢？” 嗯？ 李智云脸色一变，“陈叔达！” 他居然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老李这次强硬踢独孤家出局，就是因为政事堂六相对他掣肘太大，他需要更多的爪牙。 李纲是太子的人，李渊绝不会让他上位。因为目前政事堂的刘文静已经和太子走近，而太子本身就能参赞国政，参与大事决策，甚至监国，太子自己就是第七相。 在这种情况下，李渊不会让太子在政事堂的势力进一步扩充。 平衡，他需要平衡。 温大雅原本倒有可能，只是他现在被当成了靶子，变成太子攻击的目标，他已经出局了！ 太子要推李纲，必会否决温大雅。 而李渊不会让太子进一步在政事堂安插人手，所以李纲也出局了。 如此一来，同为黄门侍郎的陈叔达，反倒是最有可能入相的。 这片刻间，杜如晦也相通其中关键，“如果大王猜测的没错，陈叔达就是秦王要推上去的人。” 李智云轻轻捏着指骨，说道：“此事有待验证，不能轻下结论。” 杜如晦道：“大王，不妨派人查查陈叔达，也许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李智云轻轻点头，眸子中一片凝重之色。 这个幕后之人心思十分深沉，竟能洞悉圣人心思，利用太子当局者迷，使其为剑。 真的不简单啊！ 第92章 丑闻 平康坊。 作为大唐知名经济贸易街，这里不仅有南来北往的客商，还有天南海北的塞外胡人，西域商贾。在忙碌一天之后，只有平康坊都知温暖的怀抱才能抚慰为家庭奔波的男人之心。 当然，怀春的少男也偷偷摸摸来这里提前学习传宗接代的新型姿势。 三层的江南小楼，彩带飞舞，大过年的，中年男人的腰包也稍微鼓了鼓，借口拜访友人摆脱糟糠之妻，来平康坊喝喝酒聊聊人生，非常的合理。 这栋名叫三月楼的酒楼，因为醉人的酒和人，让长安的勋贵们流连忘返。 人多，则意味着口杂。 “邯哥儿，今儿个还是让妙妙姑娘接待？” 小龟奴瞅着门口走进一位男子，立马笑着上去搭话。 “某今日带弟兄们见见世面，好姑娘都请过来。”长安知名青皮刘邯带着一圈小龟奴没见过的人走进大厅坐下。 “得嘞，您候着，小人这就去叫人。” “赏你的。”刘邯大手一挥，钱袋子落在小龟奴手里，后者两只眼立马变成铜钱眼。 “这就去这就去。”小龟奴嘴巴裂到耳朵缝，笑着走下去喊姑娘。 小龟奴走后，刘邯脸色立马变得恭敬起来，朝着身旁的男子说道：“李大哥，我查过了，姓陈的那小子经常来这儿，一定能等到。” 李姓男子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虽然身着青衫麻衣，但却浑身散发着一股悍气，两只手的虎口结着一层厚厚的老茧。 不多时，姑娘们笑着走过来陪李姓男子聊人生，谈理想。 嗯，很纯粹的那种，不带任何的颜色。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姑娘们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就等着更进一步。但李姓男子和刘邯却始终没有动静，这让姑娘们不觉乏味。 哪有来青楼光喝酒聊天的。 便在此时，刘邯目光一凝，悄悄看了一眼李姓男子。后者会意，随意抱着一个姑娘，跟着前面的那对狗男女上了楼。 厢房中。 “安远兄，你说我这日子过得，算什么啊？”陈政德一把将酒壶砸在案几上，整个人脸色涨红，十分的难看。 “发生何事了？”李安远问。 李安远曾和陈叔达一起献绛郡投降李渊，获封正平县公，右翊卫统军。前段时间攻打薛举，他和刘弘基两个倒霉蛋不幸被俘，后来虽然获救，但没有分到战功，因此这段日子过得也十分苦闷。 而陈政德，正是陈叔达的长子。 咕噜咕噜咕噜。 陈政德苦酒入喉，心更苦，憋得说不出话，或者说难以说出口。 “兄长有所不知，我憋屈啊！”陈政德一脸愤慨，“活得比大江王八还憋屈！” 李安远和陈政德也算旧交，他很清楚陈政德的为人，说一句谦谦君子不为过，一般很少爆粗口。当然，这类人也是通常意义上的软蛋。因为他们动辄就是子曰，巴拉巴拉说一大堆废话。 能让陈政德这般失态，那事情肯定不小。若能解决他的问题，那秦王那边他也好交待。 “说说，哥哥能帮你的，一定不会推辞。” “你帮不了我，没人能帮我。”陈政德深吸口气，又灌一口酒。 见状，李安远没有接着问他，而是改变思路，陪着他一起喝酒。不知道喝了多少，陈政德终于醉了。 “他是齐王啊！大唐的齐王，他居然霸占吾妻，他不是齐王，他是个畜生！他是一个该死的畜生！” 碰！ 陈政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怒砸酒盏。 李安远目瞪口呆，他以为陈政德的难处是什么朝廷的事情，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丑闻。 “你说的是真的？” “如何不真！”陈政德大骂，“那畜生大婚之日，因其妻出身萧氏，我与苇娘同去祝贺，却没想到那畜生今日他更是登门，强驱我出府！” 楚王府。 “你没喝多。”李智云手指夹着围棋，听完李珍的话，整个人呆在原地。 与李智云对弈的杜如晦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李珍道：“大王，属下没喝酒，为避免暴露大王，属下是让手底下的人去打探的消息。他们蹲了五日，才等来的陈政德。” 李智云默默放下围棋，心里给李元吉送上两个字。 牛逼！ 陈政德的妻子，只怕年纪不小了。齐王这都有兴趣，难不成是喜欢成熟一点的？ 这么想，李智云觉得很有可能。毕竟，李元吉从小就缺少生母窦氏的关爱，正所谓缺少什么就需要什么。 可以理解。 杜如晦从震惊中回过神，低声道：“大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这将是一场风暴。” 李智云道：“阿珍，你继续去盯着陈政德，注意谨慎些。” “是。” 随着李珍离去，李智云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沉默好一会儿，方才抬头，对着杜如晦抱歉一笑，“让你看笑话了。” 杜如晦微微低头，说道：“大王，陈政德属下了解，是个软弱君子，如果齐王真的那他不敢说出来也是情有可原。可能是今日齐王做的实在太过，他才憋不住找上李安远喝酒。” “他为什么不告诉陈叔达呢？” “就算他告诉陈叔达，又能怎么样呢？”杜如晦先是反问，接跟着道：“陈叔达若是向圣人告状，大王觉得，这件事情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皇室丑闻，按照李渊的性子，肯定是保住李元吉。而且，陈叔达现在只是一个黄门侍郎，比的上堂堂的齐王？ 李智云道：“克明，你说秦王会不会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大王为何这么说？” “此前本王一直有些不解，如果按照我们的推算，秦王是想要推陈叔达入相，那么陈叔达和秦王之间，必然关系亲厚，可本王从没有看出来秦王和陈叔达之间如何亲密。” “而如果，秦王知道齐王的事情，并以此为筹码，拉拢陈叔达，你说有没有可能？” 杜如晦细细思量一会儿，点头道：“不是没这个可能，如果陈叔达知道这件事情，以他的聪明，肯定明白事情一旦暴露，圣人一定会选择掩盖事实，以此保全皇室声望。而以秦王的地位，是最能帮他讨回公道的人。” “如此一来，秦王得了人心，还能利用父皇对陈叔达的愧疚，让陈叔达顺利入相。”李智云抿嘴嘴唇。 杜如晦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是真的，那秦王的心机，未免太过可怕。” 圣人、太子、李纲、温大雅、陈叔达、齐王、不管是事件还是人心，都被秦王把控的死死的。 一环扣一环，无解。 但是，真正让李智云震撼的是秦王消息的灵通。 此等隐秘之事，他竟也能知晓。 第93章 大朝 李智云道：“李安远和陈政德的见面绝非偶然，很可能是秦王在暗中授意，想以陈政德为突破口，联系陈叔达，为后续之事做准备，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秦王就会联系陈叔达，以齐王之事作为筹码，联合拉拢陈叔达。” 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 “大王觉得，秦王会帮助陈叔达讨回公道吗？” “陈叔达若能讨回公道，他最感谢谁？陈叔达若是不能讨回公道，他最恨谁？” 杜如晦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结果无论如何，秦王都是笑到最后的人，“大王远见。” “可秦王若是这么做，岂不是和齐王撕破脸吗？”他问。 “你不知道，齐王素来与秦王不合。” 有些人天生就是对头，说的就是李元吉和李世民。明明是亲兄弟，但是互相就是看不爽。 主语是齐王，杜如晦立即明白，秦王怕是不在乎齐王的态度。 李智云叹道：“二哥真是厉害，先是放出消息，利用太子解决温大雅，然后再借着父皇的心思，拒绝李纲入相，最后剩下另一个黄门侍郎陈叔达，而陈政德和齐王的事情，必将会让父皇对陈叔达心怀愧疚，如此一来，陈叔达入相顺理成章。” 杜如晦道：“秦王最厉害的，就是他不用出面，就能收获陈叔达的好感，同时也能阻止政事堂再出现另一个刘文静。” 李智云靠在养和上，疲惫的揉着眉心。虽然这一切都是他和杜如晦的猜测，但是他向来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因为现实往往比猜测的更加血腥。 这位二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众人囊括。 “克明，你说本王该怎么做？” “大王想插手此事？” “难道看着秦王在政事堂安插人手吗？”李智云苦道：“虽说本王要韬光养晦，但政事堂如今已被太子和秦王的人马占据，以后内朝议事，本王怕是会被他们随意摆弄。” 倒也是，一旦陈叔达入相，政事堂六相，一半和秦王交好，剩下的裴寂跟着皇帝，刘文静则和太子走近。 而楚王，则孤立无援。 杜如晦道：“大王不用担心，事情还没结束呢。” “怎么说？” 杜如晦稍微整理思路，说道：“大王可别忘记，这一次秦王虽然拉拢了一个人，但也利用了一个人，如果这件事情暴露出来，那个人会怎么想呢？” “你是说，让秦王暴露，给温大雅知道？”李智云皱眉道：“可是这样有什么用呢？他又不可能入相。” “未必。”杜如晦道：“太子推李纲入相，必要对付温大雅，如此温大雅必然会远离太子。而齐王的事情一旦暴露，秦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必会为人所知，以温大雅的聪明，一样能猜出来前因后果。这样的话，秦王还能继续拉拢温大雅吗？” “这些本王都知道，可就算如此，父皇难道还会让温大雅入相？” 他纠结的是现在没人能替自己在政事堂说话。 杜如晦道：“大王忘记了吗，如今政事堂有两位窦相国，圣人岂能继续容忍？” 说到这里，李智云立刻明白。 “我明白了。”他看向杜如晦，抚掌道：“好计策！” “大王不要着急，属下话还没说完。” “请说。”李智云正了正身子，认真聆听。 杜如晦道：“依属下猜测，秦王若要动手，必是悄无声息，此事毕竟涉及皇室丑闻。因此，暗中借人之手告诉圣人的可能性最大，这样一来，圣人必会召大王、太子、齐王、陈叔达等人当面议事，这样的话，秦王就能达成目标。但事实真相却不为人所知，不利我们的计策。” “属下想，可以借百姓之手，将此事暴露出来。如此一来，朝野议论，圣人必要与百官商议，而秦王若要拉拢陈叔达，则必要表态支持。这样的话，秦王就不能继续藏在幕后。” “秦王暴露，太子和齐王必定会群起而攻之，温大雅那边也会明白，他是被人利用。太子攻击他，秦王利用他。而这，正是大王的机会。” 听完后，李智云轻轻出口气，朝着杜如晦抱拳一礼。 “克明，多亏有你。” “这是属下该做的。” 李智云轻轻一笑，言道：“或许，李安远是枚不错的棋子。” 武德二年大朝的前三日，独孤震果然上书辞去相国之位，他在奏折中说自己身老体衰，无法胜任繁杂的政务，不能辅佐圣人处理国事。 对此，李渊不但直接拒绝，而且还派人赏赐独孤府，一副‘朕不舍’的摸样。 随后，独孤震再度上书辞相，李渊还是拒绝。 直到大朝的前一日，独孤震第三次上书辞相，李渊无奈答应。 旋即，李渊封独孤震为司徒，太子太师等等虚衔，又多加赏赐独孤震。 到此，百官基本上清楚，传言是真的。 大朝这一日清晨，李智云早早起床。 淮阳给李智云洗漱穿衣。 “大王，今日戴金冠还是玉冠？”她问。 李智云仰着头想想，说道：“玉冠。” “是。” 淮阳为他束发戴冠，又拿出铜镜让他观看。 “好，就这样。” 武德二年的第一场大朝，百官群至，从武德殿一直排到外面的阶梯。 太子、秦王、相国等高官，自然是一身紫色官服，头戴官帽，手拿象牙制作的笏板。 随着百官到位，皇帝李渊走上皇位，百官见礼，而后开始议事。 首先是政事堂相国道出武德元年的收支，各地情况，对外战事，战损比，百姓生活等等情况。而后，再由政事堂相国提出今年的大致规划，以及各部各司需要完成的工作量。 这其中，若是有人质疑不合理的地方，可以随时提出来，皇帝和百官群议。 比如，在军费开支上，军方的人强烈要求不准减少。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作量，因为关系到武德二年一整年的规划，所有人都在认真倾听。 其中，民部和兵部听的异常认真，因为大唐目前的主旋律是对外扩张，一统天下。民部掌管钱袋子，兵部掌管兵马，他们半点不能疏漏。 裴寂洋洋洒洒的将大致规划说完，率先开始手拍笏板，随后百官跟着手拍笏板。 这种举动就表示大家赞同，类似于鼓掌。 相国们说完后，老李又开始声情并茂的演讲，鼓励大家为国效忠，早日助大唐一统天下。 第94章 争执 前戏时间不多，一个时辰左右，李智云听的昏昏欲睡。大唐初立不久，很多的事情都是内朝政事堂决定，真正放在大朝上的事情很少，因为现在需要集权，不需要人多口杂的去分享自己的建议和看法。 而且，不管是李渊还是关陇贵族，都不希望这个时候别人来对朝政的事情说三道四。说是大朝，其实只是例行公事，对外宣布已经决定的事情。 真正的机密，根本不会在大朝上说。 比如，政事堂说要尽快一统天下，但是下一步打谁，根本没说清。这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是军事机密，要防备敌国的探子和内部的间谍走漏消息。 随后，独孤震正式出列，接受李渊封赏，然后辞相，接下来就是一番‘君臣际遇’的感人至深环节。 那场面，真是闻者落泪，听者悲伤。 太子拱手道：“父皇，政事堂为国筹谋，分担君主政务，职分所系，重在万民，还请父皇早日决定下一位相国。” 重头戏来了。 原本半眯着眼，打着瞌睡的官员们纷纷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听着。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最值得关注的事情。 “太子所言甚是，那你可有人选？”李渊平静的问。 这样的场景在他的预料之内，太子不提出来，其他大臣也会提出来。 太子道：“父皇，儿臣以为，礼部尚书李纲可任相国。” 位在人群中的李纲动了动眼皮，默默低下头。 相国之位，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刘文静亦附议，“陛下，李纲历任两朝，政务通达，身俱才学，臣以为太子所请，实乃诚言。” 太子系的官员纷纷附议。 李渊颔首，问道：“可有不同意见？” 窦威给窦抗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出列抱拳，“陛下，臣以为，黄门侍郎温大雅可任相国。” 听见窦抗说话，李智云心想果然，温大雅是秦王丢出去的诱饵。 此时，黄门侍郎温大雅下意识看向窦抗，后者对他报以和煦的微笑，这让温大雅遍体生寒。他可不记得自己和窦抗的关系这么好，更不记得自己和关陇的关系这么好，好到能让他们举荐自己当宰相。 太子也不奇怪窦抗这么说，此前的流言他可一直放在心上。 随后，太子撇一眼大理寺卿郑善果，后者明白意思，立马出列说话。 李纲的背后是太子系人马，温大雅的背后有谁呢？ 一个假窦抗而已，这完全是一面倒的情况，面对太子系人马的围攻，温大雅很快坚持不住，朝着皇帝拱手请辞，“陛下，臣才疏学浅，实在担当不得相国之位，还请陛下另择大贤。” 温大雅也明白，他被人当诱饵了。 相国，有那么好当吗？ 每一位相国的背后都代表着一方利益，他温大雅此番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更没有一个派系支持他，他怎么可能上位。 倒霉啊。 温大雅主动退让，李建成很满意，现在只剩下一个李纲，那么父皇只能选择 “陛下，老臣以为，黄门侍郎陈叔达可任相国。” 说话的是裴寂，李渊的好基友。 听见裴寂提名陈叔达，李智云心知肚明，李渊果然偏向陈叔达担任宰相。他不禁微微感慨，二哥还是厉害啊，顺水推舟就能拉拢一位相国。 李建成脸色霎时间变得非常难看，冷冷的瞥一眼裴寂，而后示意刘文静。 裴寂和刘文静是人所皆知的冤家，在这件事情上，俩人在大朝上再度展开嘴炮。他们分别从李纲和陈叔达的过往履历，对大唐的功劳，以及做出的成绩等等方面，做出横竖向的比较。 其言辞之锋利，让李智云大开眼界。 这尼玛才是嘴强王者啊。 吵了一炷香时间没有结果，李渊不得不喊停，他看向李建成，“太子以为呢？” “父皇，儿臣以为李纲更合适。” 不需要掩盖的推荐，世人都知道李纲是他的人，这个时候还装作避嫌，那不是聪明，那是自欺欺人。 李渊目光扫过群臣，落在几个儿子身上。 “秦王，你觉得呢？” 朝臣的态度很明显是两派，不需要再问，所以李渊打算问问儿子们的看法。 李世民笑着道：“儿臣没什么看法，只要新相国能辅佐陛下，儿臣别无他求。” 话音刚落，李元吉立马道：“那李纲最适合不过，他素来耿直，必能好好辅佐父皇。” 李渊点点头，看向李智云，“楚王，你一直没说话，想必心里有些话说。” 没有，我心里没话，你别瞎说。李智云拱手道：“父皇，温侍郎乃是晋阳元从，陈侍郎更以绛郡归我大唐，李尚书历任两朝，素有威望，论功劳资历，他们不分上下，儿臣实在不知道谁更好。” 楚王还是一如既往的脓包。 大概率，这就是殿内重臣的看法。在他们看来，李元吉支持太子的动作虽然明显，但好歹有态度。而李智云呢？还是一如既往的划水，没有主见。 倒是温大雅感激的看一眼李智云，这个时候还有人记得他温大雅是晋阳元从，感动。 李渊有些好笑，楚王的态度他大抵能明白，无非是不想掺和这件事情。 但问题是，有些东西不是李智云想躲就能躲开的。 放在前隋，杨广很喜欢这种‘懂事’‘明哲保身’的宗室，但在大唐不行。 在李渊这里不行。 目下，宗室成年皇子仅有四人，李渊需要宗室皇子来维系稳定大唐的统治。 “楚王，朝政大事，你不可不用心。”李渊暗暗警告。 如果李智云是个废物，老李可能真的会放弃他。但李智云不是，他的表现要比老四更好，仅次于老大老二，这样一来，老李在天下未统一的时候，自然希望李智云能多多为大唐社稷效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不动装聋作哑。 李智云低头，拱手道：“儿臣知错。” 见状，李渊也没继续纠结李智云的态度，而是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一派支持，一派反对，后面肯定有人要妥协认输，所以不可能一直放在大朝上争吵。 换句话说，相国之争的第二轮将在私下进行。 第95章 让人没有防备 事实往往出乎很多人的预料，相国之争的第一轮在很多人看来只是一个开端。大部分人认为关陇家族不会轻易放弃这个位置，他们一定会和太子激烈的争夺这个位置。 李智云虽然觉得关陇没机会争夺相国之位，但是太子和秦王的斗争也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但仅仅在大朝结束的第三日，李渊宣布陈叔达任纳言，进入政事堂参赞国政。 对此，不仅是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连李智云也觉得这个消息来的未免太快，快的让他没有丝毫的准备。 在他看来，李渊肯定是偏向陈叔达的，但是不会这么草率的单方面决定，一定会有一些博弈。 “这中间，一定有事情发生！” 李智云对着杜如晦斩钉截铁的说。 他自认为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大朝的交锋也在证实他的猜测。 “圣人应该是知道了齐王的事情。” 杜如晦将邸报交给李智云，说道：“邸报中说刘武周勾结突厥，威胁晋阳，派遣齐王前往并州坐镇，三日后出发，这足以说明一切。虽然此前朝中也有传闻，圣人会派遣齐王坐镇太原，但是圣人一直没有下命令，但这次命令下的果断又急促。” “可为什么父皇没有通知本王呢？”李智云不解。 杜如晦解释道：“大王，这件事情毕竟关乎皇室尊严，越少人知道越好。属下猜测，知道的人只怕很少。” 是啊，这是丑闻啊！ 他太想当然了！ “陈政德，派人查查这个陈政德的情况！”李智云即刻命令李珍去调查陈政德。 随后，他得到的消息是，陈政德任洋州长史，已经带着家眷离开京城。 得到消息后，天色已暗。 李智云和杜如晦俩人在屋中久久无言。 “大王，此番属下筹谋不利，请大王恕罪。”杜如晦认错道。 李智云摇摇头，说道：“不是你的错，是本王太自信了，自认为父皇一定会通知本王议事，自认为秦王动手没那么快，这件事是本王没有考虑全面。” 说完，他浑身发冷。 他的二哥，眼睛没眨一下，顺水推舟让陈叔达上位，同时将李元吉送去镇守太原。 而他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好手段！ 将来有一日，他会不会也这样被秦王玩弄在股掌之间呢？ 想到这里，李智云有种深深的危机感。 “克明，你说本王还能继续留在长安吗？还能继续做个傻子吗？” 杜如晦微微沉默，言道：“太子和秦王的斗争，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激烈，虽然没有公开，但这次交锋也意味着双方彻底撕开伪装。如今齐王离京，下一步大王必定会被他们二人拉拢。” “本王还要继续忠君忠父吗？” “要！”杜如晦坚决道：“只要大王不偏不倚，太子和秦王必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大王。” 李智云揉揉脸颊，唏嘘道：“齐王仅仅露出一个破绽，他就被贬谪离京，本王若是继续留下来，迟早会成为第二个齐王。” 有句话说得好，老大和老二打架，老三死了。 虽然他不偏不倚，可他却不能置身事外。 “大王想暂时离京？” “不错，现在留下来不利日后发展。太子此番吃了大亏，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既然如此，本王不妨将场地让给他们，先退一步！” 他想的很清楚，现在朝堂上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不对，应该是根本没人能帮助他。 以他的地位，当然能够轻松出入皇宫议事，但问题是没人帮他，他的意见根本不会被人重视。甚至，一旦发生大事，他会成为太子和秦王拉锯战的焦点。 到时候，必然得罪人。 既然如此，那就先撤出去！ 想到这里，李智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背后没有世家门阀的支持，实在是太难了。 见李智云一脸的低迷，杜如晦安慰道：“大王，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这一次秦王虽胜，但日后他可没有精力来注意大王。不提太子，单是齐王就不会善罢甘休。” “你说的对。”李智云想了想笑笑，“才刚刚开始呢，慢慢来就是。” 他倒是杞人忧天了，李元吉这根搅屎棍，虽然不能对李世民造成威胁，但是却足够恶心人。 三日后，李元吉带着宇文歆、夏侯端、窦诞等人准备前往太原镇守。 这一次，李渊没有来为儿子送行，甚至连一个内给事也没有过来送话，只有太子、秦王、楚王出城相送。 “五郎，哥哥我呢，这一次是丧家之犬，不得不去太原。你记着，以后在长安，遇到事情多找大哥商议，切记，小心某些小人。”李元吉拍着李智云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一旁的秦王面色平静，好似没有听见一样，说道：“四弟，你此去太原，小心刘武周，他若是南下，必然得到突厥支持，不宜和其野战，当固守太原城，择机而破。突厥兵马大多擅长马战，他们对攻城战知之甚少，太原乃是坚城，只要坚守，突厥必定会露出破绽，你要切记。” “哼！” 李元吉的回应是冷哼。 在李智云看来，那是一种憋着怒气的冷哼。 “四哥，小弟在长安等你回来。”李智云抱拳。 李元吉道：“好，哥哥我记着。不过五郎，哥哥还是那句话，你要记着，小心某些小人。” “咳咳。”李建成看不下去了，轻咳两声打断李元吉，笑着说道：“元吉，秦王所言，你要谨记在心。” “放心大哥，我记着呢！”李元吉咬着牙说。 这般古怪的氛围，李智云又不是傻子，他知道那些事情肯定已经在暗中发生。 过程如何他不知道，但是从结果来看，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看着李元吉率领大军离去，李智云默默无语。 “智云，回去。”李建成拍拍他，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 不待李智云答应，李世民笑着道：“正好一起，我也想问问智云怎么看待刘武周。” 李建成面皮扯了扯，呵呵一笑。 兄弟三人肩并肩而行，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兄弟感情真好。 长孙无忌和房乔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迈着轻松的步伐跟上。 “太原有齐王殿下镇守，想必无妨。”长孙无忌说。 房乔淡淡点头，道：“应该如此。” 李智云被大哥二哥夹在中间，心里却默默盘算着自己下一步该去哪儿。 长安暂时是不能留了，得想办法暂时避开。 第96章 木头人发话 独孤府。 “李元吉走了？” “走了。” “哼，不是胡人却近似胡人，还真没辱没他身上的鲜卑血。”独孤震拿着鱼竿，坐在草地上钓鱼，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 独孤晟道：“确实让人惊讶，当时我听说消息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堂堂齐王所为。” “嘿。”独孤震讽刺一笑，说道：“上一个齐王也干过同样的事情，这个封号还真是有毒啊。” 上一个，独孤晟先是一楞，旋即想起前隋齐王杨暕。 独孤晟忍不住一笑，“家主，当年杨暕和元氏妇私通，事情暴露，竟对杨广说元氏妇酷似亡妻韦氏，他念及爱妻方才私通。不知这位唐齐王又用的什么理由狡辩呢？” 杨暕妻子韦氏早亡，他跟韦氏的姐姐，嫁给元氏的那个韦氏女私通，还生下一个女儿。 仔细想想，独孤晟觉得家主说的话对，齐王这个封号确实有点毒。两代齐王，私通的女人居然和自己妻子都是同出一族。 陈政德出身江南，他的妻子出身江左萧氏，而齐王李元吉的正妃，同样是江左萧氏女。 历史转了个圈又回来了。 “什么理由并不重要，李元吉被贬去镇守太原，未尝不是李渊在息事宁人。”独孤震动动鱼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李渊确实袒护子嗣。”独孤晟想想，上一次李元吉兵败，李渊也是选择保全李元吉。 独孤震道：“他其实不是袒护子嗣，他更多的是在防备我们。前隋杨广排斥宗室，导致兵权落在外姓手中，如王世充、宇文化及、杨玄感、甚至是李渊。现在轮到他做皇帝了，自然要吸取教训。李元吉再怎么无能，那也是皇室子弟，兵权放在他手里，比放在我们手里要让李渊心安。” “可李元吉能挡得住刘武周吗？”独孤晟道：“我得到消息，刘武周接受突厥册封，现在可是定杨可汗。” “不是还有李世民和李智云么。”独孤震道：“李元吉打得再烂，他身后一定有人给他兜底，李渊就是因为如此，才无所顾忌。” 独孤晟不解道：“家主，秦王才能自是不用多说，这个满朝文武都清楚，可是楚王好像没那么突出？” “呵呵。”独孤震淡淡道：“李智云可没那么简单，擒屈突通，攻破秦州，足以证实他非庸人。” 关于这两点，独孤晟不是很认同。 “家主，楚王能生擒屈突通，不过是因为当时长安已被唐军包围，屈突通陷入绝路，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至于攻破秦州，那不是长平王做的吗？” 独孤震忽然感到一些心累，他发现家族的后辈们真的需要擦亮眼睛好好的看看朝政，好好的观察人。 “李叔良那种货色，他有什么能力攻破秦州？”独孤震玩味道：“呈上的西秦战报中曾经提到，是楚王在华亭截下的薛举棺柩，这就很有意思了，难道李智云不知道攻破秦州的功劳吗？他为什么要留守华亭，将这个功劳拱手让给李叔良、柴绍等人呢？这件小事，你想过吗？” 独孤晟咽咽口水，摇摇头。虽然他当初确实看过西秦的战报，但是并没有注意这样的细节。现在听家主这么说，他觉得李智云可能真的不简单。 独孤震目光转移，落在水上，眸子中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水光。 “这个李智云是个聪明人。” “要注意他吗？” “不需要。”独孤震道：“他若是一直如此，注意他也没用，静观其变。” 独孤晟点点头，旋即低声道：“家主，这次怀恩和秦王联手，太子那边怕是会对我们很戒备。” “无妨，太子放弃我们，注定他要戒备我们。现在嘛，他的对手可不是独孤家，不用去管。” “是。” 在李元吉离开长安后，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但是又好像没有平静。 自陈叔达入相后，政事堂热闹许多，每一次政事堂的小朝会，不是太子脸黑就是秦王脸黑，反正总有一个脸黑的。 而楚王李智云，大多数时候都在装泥菩萨。 真说起来，太子和秦王的矛盾也不是很大，他们目前的矛盾主要集中在政见上，还没有延续到私下。 太子的意见呢，大抵是这样的，目前大唐需要修养，不可以四处征战，要尽量减少对外战事，等国力强盛在择机而动。 秦王觉得不行，因为现在天下大乱，若是慢一步就会处处被人掣肘，他主张对外进取。 李渊很为难。 他一方面觉得太子说的没错，大唐初立，粮秣甲胄都是从关陇家族那边取用的，这就相当于一直受制于人。如果大唐能够渐渐恢复，那么就可以慢慢的摆脱关陇家族在粮秣上的影响，有利于巩固大唐的统治。 另一方面呢，他又觉得秦王说得对。现在天下大乱，就应该四处出击，开疆拓土，为统一天下做准备。 所以，李渊在中间摇摆不定。 “楚王，你怎么看？”李渊看向李智云。 政事堂是间小屋子，李渊坐在正中央，靠着养和，头顶上有一束光落在他身上。他的左右两边，依次是六位相国，太子，秦王以及楚王。 所以，李渊一张口，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同时扭头看向李智云。 六位相国基本上都知道楚王在小朝上天天划水的事实，所以没指望楚王能说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李智云心说，爷的机会终于来了。 “父皇，两位皇兄所言都有理。” 听见这一句，裴寂暗暗嗤笑，低头摆弄着奏折，他已经对楚王不抱什么希望。 萧瑀、刘文静、陈叔达、窦威、窦抗等人都秉持着基本的礼貌，木然的看着李智云。 就连李渊，他脸上也露出一些不满。 他让李智云参赞朝政，那是希望他能给点意见，不是每次都当个路人附和，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紧跟着，李智云道：“但是，儿臣觉得二哥说的更符合我大唐当下的情况。” 唉唉唉？ 楚王居然给个准话了？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裴寂更是竖起耳朵听着。 李世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李建成则微微蹙眉。 这段时间，楚王虽然没有表态偏向谁，但一直都做个与世无争的木头人也挺好，最起码没有和自己唱反调。 今天是怎么回事？ 李渊饶有兴趣的说道：“你具体说说看。” “是。” 第97章 什么是大局观啊 李智云道：“父皇，而今我大唐位居关中，譬如战国嬴秦。孝恭经略巴蜀，四哥镇守太原，此二者如同我大唐两翼。出巴蜀可取萧铣，出太行则可取河北。此乃我大唐之优也。” “五弟。”太子打断他，说道：“你可知道，太行为屏障，可防河北。巴蜀为粮仓，可充盈大唐粮仓。既然如此，大唐就更应该暂时休整，何须急忙对外开拓。只要如此休养生息，年内，民心归附大唐，我唐军出关，必能一举荡平天下。” “太子此言不妥。”秦王道：“天下战乱，别人可不会等我们休养生息。” 李渊道：“智云，你接着说。” “是。”李智云拱手，言道：“太子所言，自是老成谋国，但臣弟觉得，我大唐亦有危机。” “危在何处？”刘文静问。 李智云分析道：“如二哥所言，别人不会等我们休养生息。西凉李轨，背脊之患，早晚必犯陇西。北地梁师都勾结突厥，一朝南下，关内俱危。南阳朱粲虽是无根漂浮，但盘踞南阳，时刻威胁武关。此三者，随是小患，但须得时刻警戒。” 顿了顿，李智云语气严肃道：“李密兵败之后，中原之地虽名义上属于我大唐，但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却如两头饿虎，随时能拿下中原的广袤地盘。如若此时我大唐不趁机快速解决疥癣之患，出关击王世充，一旦等王世充和窦建德巩固基业，将来再出关，未尝不是大唐以一敌二。” “这还只是北方的局势，南方江淮一带虽有混战，但萧梁势强，如若被其一统南方，梁国依江淮而守，只怕又是一方强国。南北分裂数百年，将来大唐就算能统一北方，再南下进攻萧铣，只怕变数也会增多啊。” “况且，大家别忘记，还有突厥人在北方虎视眈眈。” 说完，殿内的氛围变得很沉重。 李渊脸上的表情早已不复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他很清楚李智云说的没错，李轨、朱粲、梁师都等人不足为虑，但王世充和窦建德必须要防备。 瓦岗军灭亡之后，中原的广袤郡县虽然都投降大唐，但由于中间隔着王世充，中原的郡县就像是一块飞地。直到现在，李渊也没有往中原派遣官员。 因为大家都怕死！ 以大唐目前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囊括整个中原。换句话说，中原一带现在还没真正被大唐掌控。 而相对的，王世充却能出虎牢关取东郡等地。窦建德也能渡河取北海等郡。 如果大唐按照太子所言，休养生息，那么就是坐视王世充和窦建德慢慢做大做强。 更别提，还有南方的萧铣。 南北数百年对立，隋朝一统南北年数不长，南人北人根本没有彻底认同。 一旦分裂，拖得越久越难办。 相国们在沉思，他们一边沉思李智云的话，一边沉思李智云这个人。 前者自是不用多说，李智云说的那么透彻，大家基本上都能想到形势的严峻。 而沉思李智云这个人，则是因为，李智云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具有大局观的话。 这可不一般，这份战略眼光，不是什么人都能具有的。 最开心的莫过于李世民，他心里想的和李智云说的不谋而合！ “父皇，五弟所言，句句令人振聋发聩。” 李建成没有反驳李世民，因为他也不能无视事实。 中原那么大一块地盘，一旦被王世充和窦建德瓜分，到时大唐出关，那可真是以一敌二。 大唐若是在休养生息，那其实也是给别人休养生息的机会。 历史上，终武德一朝，基本上每年都在打仗，每年都在强势剿灭割据势力。 王世充、窦建德，之所以败给大唐，硬实力的差距是主要原因，但也有次要原因，那就是他们根本没有时间休养生息。 中原起义军此起彼伏，从大业年间一直打得武德年间，中原各地早就打成了筛子，十室九空，一片荒芜。那个时候，王世充拿下中原地盘也没用，因为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让中原提供战争力量。 同样的道理，窦建德也是如此。 所以，王世充一直固守洛阳，那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接管中原，他就得拿出粮食去安抚这些地方。 可问题是，在面对唐军强大的军事压力之下，他根本不敢浪费一颗粮食。 之后的结果，大家都清楚，不必多说。 李渊从深思中回过神，看向李智云。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了解这个儿子，或许楚王在政治上确实不够聪明，但在军事上的天赋，却是让他大为惊喜。 “智云，你说的很好。” “不敢，这只是儿臣的浅薄看法。”李智云说。 作为公认的政事堂‘木头人’，不是不说，而是要有‘道理’的去说，否则就是和李元吉一样的无能狂怒。 李渊摇摇头，道：“不，这一点不浅薄。你们的意思呢？” 他询问众人。 裴寂道：“臣以为，楚王所言，句句在理。” 在问完众人后，李渊决定对外出击。休养生息只能暂时放下，精力必须用来对外拓土。 随后，李渊决定，派遣李世民征讨李轨，先彻底解决脊背之患，然后又派遣李叔良进攻朱粲。 “父皇，楚王智勇双全，请父皇允许楚王随儿臣一同出征李轨。”李世民说道。 李建成眉头一蹙，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以二弟的能力，拿下李轨轻而易举。如今河北糜烂，神通叔父一人镇守相州不妥，可让智云前往相州，助神通叔父一臂之力。” 刘文静紧跟着道：“太子所言极是，而今宇文化及、窦建德二人俱在河北，必须要小心防备。” 李智云默默低下头，悄悄的握紧拳头。 李渊想了想，觉得让李神通一人在相州确实不妥，李智云过去的话，把握更大些。 而且李轨那边，他已经布局的差不多，秦王一人过去，应该能轻松拿下。 “好，就按照太子说的办。”李渊看向李智云，“楚王。” “儿臣在。” “朕封你为山东道行台尚书左仆射，粮草转运使，帮助淮安郡王抵御宇文化及和窦建德。” “儿臣必不辜负父皇厚望。” 李智云心里暗想，虽然没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说，离开长安的目标算是达成了。 第98章 我其实只记得两句 其实，在太子开口争夺李智云去向的时候，李世民已经暗中示意陈叔达配合自己，但问题是没等陈叔达开口，李渊就直接定下基调，把楚王送往河北。 这让李世民不得不怀疑，父皇是不是偏向太子。 于是，他笑着道：“父皇，神通皇叔素来严谨，有他一人镇守相州，足以威慑宇文化及和窦建德，智云身具才干，让他做个粮草转运使，有些大材小用。” 此时，陈叔达亦道：“秦王所言不无道理，楚王有这般眼界，只在后方押运粮秣，实在屈才。” 李渊一听，摸着下巴思考片刻，而后看向李智云。 “楚王，你觉得呢？” 又是我觉得？ 我觉得怎么样，你难道就会同意我怎么样？ 李智云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儿臣愿意听从父皇安排。” 纸上得来终觉浅？ 众人一顿，这句子不错啊。 刘文静忙问：“楚王，可有下一句？” “什么下一句？” “纸上得来终觉浅的下一句！” 李智云这才回过神，这首诗好像还没问世。 他努力做出一副沉思状，言道：“绝知此事要躬行，如何？” “好！”刘文静大喜，“妙句！” 装逼是人类的刚需，历史上李老二就写了不少打油诗。当了皇帝，还要在曲江池搞诗歌创作大赛。此时此刻，闻得此句，李世民立刻问道：“智云，应该还有两句？” 草！ 你们有完没完，老子又不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才女。 “二哥，这是我顺口说的。”李智云低声提醒。我特么就记得这两句，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好，李世民不问了。 被这么一打岔，殿内氛围倒是轻松许多，老李脸上也挂着一丝丝笑容。 不管怎么说，五郎确实值得培养，可堪大用。 “那就这样，楚王先去相州。”老李拍板。 “遵命。” 小朝散去，黄门侍郎温大雅传达召令给百官，战争机器再度开始运转。 三兄弟走下台阶，太子走在前面，秦王落后一个身位，楚王又落后一个身位。 是故，当太子忽然停下脚步的时候，秦王和楚王自然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看向李智云，没说话。 李智云有点不明白，迷茫的看着大哥。 李世民好整以暇，就这样站着不说话。 “大哥，怎么了？”李智云受不了大哥二哥，只能自己开口询问。 李建成瞥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李世民，说道：“为兄对那两句诗甚为感兴趣，智云可愿意前往东宫一叙？” 蹩脚的借口，没等李智云开口，李世民也赞叹道：“其实，我也觉得那两句应该不足以表达意思，应当还有两句。大哥，我也想去探讨学问。” 李建成嘴角一扯，轻轻咳嗽道：“二弟，你马上要出征西凉，准备事宜繁重，还有时间吗？” “一点点讨论学问的时间还是有的。”他笑着回应。 李智云极度无语，讨论个屁的学问哦。 李建成到底是个翩翩君子，没有撕破脸拒绝，捏着鼻子和两个弟弟一起回了东宫。 探讨学问！ 没错，三兄弟真的在东宫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废话。 深夜，楚王府。 杜如晦忙着整理籍册，韦思齐、薛收、薛元敬三人则在认真比对此番出征的兵马细则。 “凡是家中独子的，这次便不用跟着去了，让他们留在家中务农。此番我军并非主力，不需太多人马。”李智云将一张黄纸递给薛收。 “是。” 薛收应一声，拿起笔在黄纸上勾勾画画。 韦思齐走过来，奉上一份陈条。 “民部的意思是，五万石粮食，分三次运往相州，第一次一万石，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两万石。” “有什么说法吗？”李智云看着韦思齐整理的运粮方案，随口问道。 韦思齐道：“按照兵部规划的运粮路线，这次是走蒲津关进入河东，而后借由轵关陉、太行关、横穿太行山脉，将粮草运抵相州。因太行山中多有盗匪，为粮草安全计，第一次主要是为了熟悉运粮路线，顺便扫平路上障碍。” 李智云点点头，将陈条还给他。 “就这样办。” “是。”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时大时小，李珍走过去轻轻提起灯芯，光芒顿时亮了许多。 李智云抬头看了看，而后继续借着烛火，观看舆图。 这次担任粮草转运使可不是简单的押运粮食，河东一带虽然在大唐的掌控中，但是潜藏在太行山的盗匪可不服大唐，他得小心谨慎的应对。 薛元敬走过来，说道：“大王，此番出征的统军、参将、校尉名单，属下已经整理完毕，请大王过目。” 李智云放下舆图，接过纸张。 他看了一会儿，说道：“秦琼、程咬金、李君羡、罗士信四人必须加进去。” “可他们此前并不在军中效力，如若贸然以将领的身份加入，会不会引起士兵们不满？”薛元敬提醒道。 李智云略作思忖，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罢，将他们四人编入我的近卫军，留在我身边效力。” 此时，一直默默整理籍册的杜如晦突然开口道：“大王，属下以为，还是将他们先放在谢统军麾下效力，这样最合适。毕竟，他们和谢统军也认识。” 俩人隔空交换一个眼神，李智云道：“那行，先让他们去谢统军麾下。” “是。”薛元敬领命。 薛收默默低下头，回忆着刚刚楚王和杜如晦的互动，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被排斥了。 不，应该说楚王和杜如晦之间有着一种旁人不知道的默契。 便在此时，李强走进屋内。 “殿下，王妃来了。” 王妃？ 李智云一怔，这大半夜的她还没休息？ 楚王妃确实没休息，她让人送上庖厨做的宵夜，然后又嘱咐李智云注意休息，便告退离去。 宵夜是咸菜粥＋鸡汤，普普通通，但是粥熬的不错，因此众人吃起来倒也舒服。 喝鸡汤的时候，薛收忍不住问道：“大王，您好像很看重那几位瓦岗降将？” 此前楚王说要把秦琼等人编入近卫军，这让薛收大为惊诧。近卫军可是楚王府嫡系兵马中的精锐，目前也不过一百人左右，都是绝对的死忠兵马。 在战场上，他们就是楚王的人肉盾牌，不仅负责保护楚王，关键时候还负责人肉挡箭。 换句话说，近卫军是楚王心腹中的心腹。 是故，当楚王要把秦琼等人编入近卫军的时候，薛收表现的极为惊讶。 不止是薛收，杜如晦同样觉得不妥，所以才会劝楚王先把秦琼他们放入谢叔方的麾下。 当薛收问话的时候，薛元敬和韦思齐也竖起了耳朵。 第99章 论投胎的重要性 汤匙搅动鸡汤，李智云将碗中鸡汤喝完放下，擦干净嘴。 “他们虽是降将，但却是忠勇之辈，值得重用。况且，李密兵败之时，他们不远千里前来投效本王，本王又岂能视而不见呢。” 薛收抿抿嘴，点点头不说话。 众人用了宵夜，又开始忙碌，直到天边泛起鱼白方才自楚王府离去。 “克明稍待。”薛收叫住杜如晦。 “何事？” 薛收走上前，俩人并肩而行。 此时长安已开始新一天的劳碌，拾粪老人挑着粪便自二人身边路过，空气中飘来一丝恶臭，让他们不禁捂住口鼻。 “克明，大王最近好似有些唔，有些，对我好像有些不信任。”思虑再三，他如此说道。 杜如晦心知肚明，脸上则露出不解之色。 “何出此言啊，大王若是不信任你，怎会让你处理军中诸事呢。” “不是这么一回事。”薛收蹙眉道：“我总觉得，大王好像有些疏远我。” 杜如晦知道他的困惑，遂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应该尝试去了解大王。” 薛收不明白，看向杜如晦。后者也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 这种事情，不能说明白，只能自己悟。 薛收有些明悟杜如晦话里有话，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独孤府。 窦威难得从政务中脱身，找到闲散在家的独孤震一起钓鱼。 “独孤兄觉得，楚王所言如何？” 他将政事堂的事情告知独孤震，想要听听独孤震的看法。 独孤震好似假寐，其实耳朵一直认真听着窦威说话。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楚王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谁？” “前隋卫王爽。” 窦威听完，顿时哈哈大笑，“独孤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承认李智云确有风采，但相比卫王爽，他还不够资格。在我看来，秦王倒是有卫王爽的神韵。” 独孤震对窦威的话嗤之以鼻，秦王李世民虽然军略超人，但他的行军打法和卫王爽完全是两个人。如果要在历史上找比较对象，那么卫王爽和霍去病相似，而秦王则神似司马懿。 “独孤兄，你还没说楚王的想法如何呢？”窦威追问。 独孤震淡淡道：“基本符合大唐目前的情况。” “如此说来，你也觉得太子的想法不妥？” “倒不是不妥，只是太子未免过于天真。而今窦建德虎踞河北，一旦他得到范阳卢氏、博陵崔氏等家族支持，到时未尝不是又一个前齐。南方等地混战不休，萧铣背后有萧梁遗臣，南陈余孽的支持，一旦统一南方，到时便是三足鼎立。到了那个时候，想要短时间内统一天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似乎忘记了王世充。”窦威道：“他刚刚打败李密，士气旺盛，洛阳又居天下之中，势力不可小觑啊。” “哼，王世充不过是跳梁小丑，不穿胡裳穿汉服，他还真把自己当汉人了，不过就是一条狗罢了。”独孤震不屑道：“河南郡的粮仓虽然充盈，但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事生产，不得民心，不养军民，李密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窦威颔首，抚须道：“现在，只等秦王解决李轨，李叔良解决朱粲，到时便能进攻洛阳，还复东都。” “嗯。”独孤震心不在焉的应一句。 窦威聊了两句便起身告辞，留下独孤震一人钓鱼。 不多时，独孤晟走过来。 “家主，窦公回去了。” 独孤震点点头，伸手拍拍身旁的坐垫。 “坐。” “是。” 独孤晟坐下后，笑着道：“家主整日钓鱼，似乎从没成功过。” 独孤震笑笑没有解释，而是问道：“方才谈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好，你怎么看。” “家主是说大唐还是楚王？” “你觉得呢？”独孤震面无表情的问。 明白了，独孤晟略作思忖，组织语言，说道：“正如家主所言，楚王是个聪明人。而且，我以为楚王似是在藏拙。” 独孤震嘴角微微一勾，“不错，有长进了。” 得到鼓励，独孤晟高兴许多，接着道：“以楚王的见识和眼界来说，他绝不应该表现的如此平庸。我以为，他是故意如此。而今太子和秦王的争斗已经初现端倪，楚王怕是有所察觉，不想卷入其中，所以一直以平庸示人。” “是不想卷入其中，还是另有所图，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独孤震说。 “啊？”独孤晟不解的看着家主，说道：“家主的意思是，楚王其实暗中在支持着谁？” 会错意了笨蛋，独孤震心中一叹，看样子后辈的教导还得用心。 “不管楚王是何打算，你我都需要注意他。此外，窦威希望独孤家派人去辅助秦王，你怎么看？” 独孤晟面色严肃道：“窦公这是在替秦王做说客啊。” “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妥。” “为何？” 独孤晟斟酌道：“唐不是隋，建成太子也不是勇太子，一切难下定论。” 独孤震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不错，不错。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回复窦威。” “我以为，要么不帮，要么全都帮。” “你就不怕得罪秦王？”独孤震问。 独孤晟道：“独孤家得罪的大王还少么？” 闻言，独孤震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你比怀恩要懂事的多。” “不敢，全赖家主提点。” 独孤震轻轻攥着鱼竿，抚须沉思片刻，问道：“独孤瑛现在何处任职？” “现为鸿胪寺司丞。” 独孤震微微阖目，言道：“该让他动动了，独孤家不居相位，但却不能放弃属于我们的利益。” “家主的意思是？” “让独孤瑛去楚王哪儿。” 独孤晟微微低头，“遵命。” 独孤晟走后，独孤震提起鱼竿，一根针穿着丝线，静静的点着池水。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做官很难。但对于世家门阀来说，做官很简单。独孤家这样的顶级关陇门阀，向皇帝要一个族中子弟平调的机会，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两日，独孤晟便从吏部那里拿到独孤瑛的平调文书。 正如十五岁封楚王，参赞国政的李智云一样，在这个时代，投个好胎，是个技术活儿。 第100章 临行前的准备 独孤瑛属于独孤善一脉，而独孤善是独孤信的次子。从辈分上来说，独孤晟是独孤瑛的叔父。 “听说你去年得了个女儿，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屋内，独孤晟和独孤瑛相对跪坐。 独孤瑛给独孤晟倒满茶水，笑着道：“不过一女儿家罢了，不值得叔父亲自来恭贺。” “女儿家怎么了，我独孤氏出过三任皇后，女儿家也得好好的教导。”独孤晟说道。 “是。”独孤瑛笑着答应，他可没想过将来要让女儿进宫。 俩人寒暄一会儿，独孤晟道：“我此来，乃是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自己看。”独孤晟拿出调任文书。 看完后，独孤瑛十分不解。 “吏部怎么会突然调我为楚王府录事参军？” “不是吏部的意思，是家主的意思。”独孤晟轻呷茶水。 家主？ 独孤瑛拿起文书，陷入沉思。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平调。 “敢问叔父，家主可是有什么嘱咐？” 独孤晟摇摇头，“没有。” “没有？” “嗯，家主没有任何的嘱咐，只希望你在楚王麾下好好做事即可，不用多思多想。” 独孤瑛皱眉，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但独孤晟的摸样又不似作假。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找家主问个清楚。不过我要提醒你，楚王马上就要出任山东道粮草转运使，你也要跟随，早些收拾。” 说完，独孤晟便起身离去，独孤瑛自然一路相送出府。 回来的时候，独孤瑛仍旧在考虑这件事情。 他的妻子走出内室，问道：“阿郎，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朝廷派遣我跟着楚王前往山东道。”说完，独孤瑛扶着妻子坐下，“你刚生下女儿，还需多多休息。” “无妨。”独孤瑛妻子道：“此番前往山东道，可有危险？” “只是押运粮食，没有危险。” “那便好。” 独孤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拿着任职文书久久无言。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敢去找家主问个清楚，只是默默前往吏部办理调任的后续事宜。 秦王府。 李世民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语。 出征李轨的事宜，有手下的房乔、于志宁、长孙无忌、韦元整等人打理，他不需多做思考。 只是，有些事情却让他一直梗在心里。 “殿下最近似乎有些心事。”房乔阅人无数，一眼便看穿李世民心里装着事情。 长孙无忌八字胡抖了抖，说道：“应该是楚王的那件事情，让殿下心里记挂。” 于志宁轻轻放下文书，看一眼不远处的秦王，低声道：“依我看来，殿下应该是在想着太子。” 房乔和长孙无忌撇他一眼。 房乔手掌轻轻压着薄薄的书册，眼眸微微一垂。 “陈相方进中枢，难免有些不适应，等时间长了，殿下就会舒心许多。” 长孙无忌和于志宁点点头。 他们筹谋推陈叔达入相，可不是为了当个摆设。 不多时，李世民召集众人。 “你们都说说，怎么拿下李轨。”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出言献策。 其实，他们都知道，西凉有安兴贵和安修仁两个内鬼在，只要唐军不失误，打下李轨有十成把握。 讨论一会儿，李世民总结众人的意见，确定行动纲领。 待众人下去各司其职，长孙无忌留了下来。 “殿下还在想着楚王的事情？” “嗯。” 在大舅哥面前，李世民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叹道：“智云所说乃是我心里所想，若能多和智云亲近，那该多好。” 四个兄弟，大哥那边他是没什么想法了，至于齐王，他更是想都不愿意想。 长孙无忌道：“殿下不用着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太子要辅佐圣人处理国事，总不会亲自领兵出征的。” 想了想，李世民点点头，“你说得对。” 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还需妥善进行才好。 待长孙无忌离去后，李世民起身走到内室。 秦王妃挺着大肚子，快要分娩，因此只能卧在榻上休息。 “二郎，怎么了？” “为何这么问？”李世民坐在榻边，手掌放在长孙氏肚子上，感受着胎儿的动静。 “你的心事写在脸上。”长孙氏笑着说。 作为夫妻，没人比她更熟悉丈夫。 李世民苦笑一声，“有这么明显吗？” 长孙氏挥挥手，遣散服侍的婢女，说道：“其实也不明显，只是妾能看出来。可是出征有难处？” 李世民摇摇头，“李轨不足为虑。” “那为何？” 李世民轻轻吸口气，说道：“前些时候，我本打算请智云一叙，谈谈征讨李轨的事情，只是太子也恰好找上智云，故而到现在也未能如愿。马上就要出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长孙氏眼帘微垂，叹息道：“却也是赶巧了，本打算在二郎出征后多多与楚王妃来往，毕竟楚王也要出征，妾与楚王妃也好互相有个伴儿，只是如今快要分娩，怕是不行了。” 李世民轻轻握着她的玉手，说道：“以后再说。” “嗯。” 顿了顿，李世民愧疚道：“此番征讨李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希望孩儿能等等我。” “等你作什么？”长孙氏俏皮道：“妾可被这小家伙折磨许久了，就盼着他早些出生。” 闻言，李世民不禁一笑，搂过妻子，二人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而在楚王府，李智云也在和两个老婆交待事情。马上就要出征了，怎么也得告别一番。 尹小娘子已经显怀，肚子虽然没有秦王妃那么大，但也开始微微隆起。她现在可宝贝自己的肚子，不用别人提醒，处处小心谨慎。 “你在府中好好养胎，缺什么就告诉王妃，本王已经嘱咐她好好照顾你。” “是。”尹小娘子低眉顺眼的答应。 旋即，李智云看向正宫。 “娘子，此番前往相州，沿途皆为大唐州县，没有危险，你且安心在府。” 杨氏轻轻点头，“妾明白，大王不用担心王府，安心为国效力便可。宫中阿娘，妾也会日日前去请安。” “好，辛苦你了。” “这是妾该做的。” 见状，李智云也是微微感到好笑。大抵上，外人在场的时候，杨女神是真女神做派，不会和他嬉闹。 是故，府内奴仆女眷，大多很敬畏楚王妃。 第101章 行至绛州遇贼寇 自关内运粮前往相州，走陕州渡河进入河内其实是最便捷的路线，但洛阳有个王世充，为安全计，兵部的方案是走蒲津关渡河进入河东，然后穿过太行山脉，抵达相州。 两条路线相比之下，后者很显然是下下之选。但迫于形式，李智云也只能老老实实走蒲津关渡河，前往相州。 此番，他率领本部五千兵马，一众谋臣猛将。武将譬如谢叔方、秦琼、程咬金、李君羡、罗士信。文臣譬如杜如晦、褚遂良、薛元敬等等。 本来，李道玄和李道宗也想来，但是老李不同意，他们只能继续留在长安。 这么多人才汇聚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运粮。 李智云在路上的时候，不止一次暗想，他这个阵容的英雄，足够干掉突厥儿子刘武周，现在用来运粮，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呢。 当然，除此之外，他想得更多的还是另一个人。 独孤瑛。 说实话，吏部把独孤瑛调到自己麾下，李智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绝对不是老李的意思。 因为老李没那么无聊。 “克明，独孤瑛你可熟悉？” 兵马长如龙蛇，正在缓缓渡过蒲津渡口。李智云和杜如晦俩人在一旁聊着天。 杜如晦摇摇头，“属下并不了解此人，不过这几日相处倒是发现，此人做事颇为诚恳，没有怠懒，应当可以交付一些事宜。” “你觉得独孤瑛调到本王麾下，是谁的意思呢？” “必不是圣人。”杜如晦首先排除错误答案。 李智云点点头，摸着下巴，思忖道：“你说，独孤家想干什么呢？用独孤瑛来观察本王？” 不是老李的意思，李智云和杜如晦默认是独孤家的意思。 “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想给独孤瑛一个发展的机会。而今大唐主要精力是对外扩张，族中子弟从军，能走得更快。” 对此，李智云不置可否。 “算了，再看看。” “是。” 虽然搞不清楚独孤家想干什么，但是李智云也没有放松警惕，关陇家族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待他们，不得不多一些心眼。 大军路过河东的时候，李智云回想起大业末年生擒屈突通的故事，可惜的是，这位老将军现在跟二哥走的很近。 李智云得到的教训就是，得到他的人，真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心。 在蒲州行军一路顺利，随后进入绛州。 对大唐绛州，李智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龙门薛仁贵。不知道这位名将现在是不是在龙门玩泥巴呢。 想到这里，李智云露出一丝笑容。 便在此时，一骑疾驰而来。 “大王，前方有盗匪出没！”李君羡抱拳道。 “盗匪？”李智云蹙眉，问道：“盗匪什么跟脚，现在是什么地界？” “据报，应该是夏县的吕崇茂，目前大军已靠近闻喜。” 吕崇茂？ 李智云一听乐了，这哥们可是个猛人，他记得历史上这哥们让唐军吃了个瘪。 思忖片刻，李智云下令道：“命秦琼率部击退他们，务必要伤其人马，不得放过一人。” “遵命！” 秦琼得到楚王命令，立刻点齐三百人马冲向远处盗匪。 而此时，吕崇茂正在围攻一行马队。其手下得知唐军来袭，立马将消息告诉吕崇茂。 “唐军有多少人？” “不知道，好多好多。”没文化的小弟用了一个让吕崇茂满脑门黑线的数量词。 “好多好多是多少？” “上千人。” 吕崇茂大惊，他原以为忽然出现的兵马应该是唐军的游骑，顶多几十人，怎么会有上千人？ “撤！” 作为资深盗匪，吕崇茂深得‘崩撤卖溜’四字真义。他手下的乌合之众，在旷野和拥有制式装备的唐军撕杀，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情况不对，赶快撤退！ 然而这个时候撤退很显然没那么顺利，秦琼率领兵马直插吕崇茂兵马背部，犹如利剑一般将盗匪众撕裂。 秦琼一骑当先，马槊寒光凛冽，乱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取吕崇茂首级。 “救我！” 吕崇茂见秦琼杀来，顿时魂飞魄散，驾驭马匹，慌不择路的逃窜。 无奈，他背后的煞气大汉实在太过勇猛，马槊挥舞斩杀，一时之间无人能近他的身。 就在吕崇茂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叔宝，快救人！” 李君羡在后大吼，秦琼顿时寻声看去。 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行马队，吕崇茂残部正在争抢马队货物，有的抢到手就逃窜，还有的在杀人抢东西。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吕崇茂抓住机会脚底抹油，霎时间溜的老长一段距离。 见此，秦琼不得不放弃继续追杀吕崇茂，掉头率领兵马前去救人。 半个时辰后，唐军大部队接近。 “吕崇茂跑了？”李智云眨巴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秦琼，以秦琼的武力和唐军的战斗力来说，再来十个吕崇茂也不够打的。 “怎么回事？” “回禀殿下，是卑职大意，让吕崇茂逃遁，还请殿下责罚。”秦琼老实人，直接认错。 李君羡连忙在旁解释前因后果。 听完后，李智云安慰道：“无妨，救人要紧。” “多谢殿下。”秦琼低头。 随后，李智云来到那处马队前。 谢叔方眼睛打量着马队护卫，小声提醒道：“大王，这些人都练过，不可大意。” 李智云点点头，他实际上也看出来这支马队的不同。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吕崇茂的围攻下坚持这么久的时间。 谢叔方纵马上前，喝道：“你们是何人！” 马队护卫们面面相觑，不多时，人群中走出一名黑衣男子。 他抱拳一礼，“敢问足下可是唐将当面？” “正是！” “在下乃是闻喜人，远游归来，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谢叔方轻轻催动战马，走到那男子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男子眉头一蹙，旋即吸口气，说道：“在下裴爽。” 姓裴？ 谢叔方心中不敢大意，留下一句话，便掉头回去禀报楚王。 “等着。” 看着远去的谢叔方，以及更远处的唐军大纛，裴爽默默松口气。 不多时，裴爽看见一名年轻人，在众星拱月中驭马而来。那年轻人头戴金盔，一看便知身份不俗。 “你是闻喜裴氏的人？”李智云问。 “正是。” 李智云点点头，“虽说裴氏耕读传家，但如今世道混乱，你还是少在外面游学为好。本王会派遣一队兵马护送你返回闻喜。” “多谢。”话说完，裴爽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自称本王，难道他是大唐亲王？ 没等他问出来，李智云已经率领兵马继续上路。 第102章 裴氏族内事 李君羡将裴爽一行人送至闻喜，便抱拳告辞。 “将军稍等。”裴爽叫住李君羡。 “何事？” “敢问方才那位乃是何人？”裴爽问道。 李君羡答道：“大唐楚王。” 言罢，他率领骑兵远去。 “楚王？”裴爽暗暗一叹，他真是在江都呆的太久了，久的连大唐楚王是谁都不知道。 一行人进入裴柏村，沿着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前往宗祠所在。 闻喜裴氏，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代表着绝对的分量。世人都知道五姓七望的太原王氏，但却少有人知道，在并州，素有‘北王南裴’的说法。 真以实力底蕴而言，裴氏丝毫不怵所谓的五姓七望。 此番，裴爽返回闻喜族中，乃是为了将父亲裴蕴的衣冠送回来。 “宇文化及弑君之后，家主因为给骁果军娶妇的缘故，侥幸逃得一命。而父亲却被宇文化及这个狗贼杀害，我趁着李密打败宇文化及之际，侥幸脱离虎口” 裴爽对着面前的老人诉说着一年来的遭遇。 这名老人名叫裴世清，曾代表大隋出使倭国。 说完后，裴世清叹道：“世道糜乱，裴蕴有此一劫，你也不必过于伤心。好歹，你与裴愔无事，裴蕴在天之灵，多少能安慰些。” 裴爽苦笑道：“当年先帝前往江都时，家主便已知世事艰难，可是谁也不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起家主，裴世清问道：“家主还在宇文化及手上？” “是的。”裴爽道：“宇文化及派人监视家主，侄儿没办法带着家主一起逃出来。” “奸贼！” 饶是裴世清这等有涵养的人，面对无耻的宇文化及也不禁口吐芬芳。 “家主不归闻喜，族中大事多有掣肘，子弟也是群龙无首不知该往何处。” 闻听此言，裴爽问道：“叔父，仁基回来了吗？李密兵败之后，他可有逃脱？” “裴仁基父子现在洛阳。” “他要效忠皇泰帝？”裴爽蹙眉道：“我听说洛阳现在内争不断，王世充和卢楚等人矛盾极深。” 裴世清沉默须臾，说道：“这也算一条路，乱世之中，裴家多个选择也多条路。” 这也是世家一贯的做法，不仅裴氏这么做，韦氏、独孤氏、元氏等家族，在洛阳和长安都有人为官。所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说的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裴世清道：“最近桑泉那边来人，商议两裴合并的事情，我原想等家主回来再做打算，现在怕是不行了，家主生死未卜，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桑泉？”裴爽一怔，旋即拒绝：“叔父，这一定是长安那边的意思，裴寂现在可是大唐的相国。他真是无耻，居然趁着家主不在，竟想吞并闻喜裴氏！” 桑泉裴氏属于闻喜裴氏的分支，闻喜裴氏属于主宗，以西眷房为主，其余还有其他四房。 桑泉裴氏，甚至不在五房之内。是故，在裴爽看来，所谓的两裴合并，实际上就是桑泉裴氏借着裴寂来吞并闻喜裴氏。 当然，桑泉裴一向以西眷裴自称，可在裴氏内部却没有人承认。 “你不要激动。”裴世清道：“目前族老们还在商议，只要家主一日未归，我就不会答应。你如此反对，可是对唐朝有成见？” 裴爽一叹，解释道：“我并非是对大唐有成见，我只是看不惯裴寂的做法。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路遇贼寇，还是大唐楚王相救方才逃脱。” 楚王？ 裴世清一怔。 “楚王来绛州了？” “是的，只是我不知道他来做什么。”裴爽道。 李智云自然不知道，他随手救下的裴氏子弟，乃是裴蕴的长子裴爽。 离开绛州后，李智云率军穿越太行关，在第三日抵达相州。这一路上，其实也多有不平，路上总有一些不长眼的贼寇见钱眼开，想要打粮秣的主意。 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成了大唐战刀下的亡魂。 安阳。 山东道安抚大使李神通率军三万驻守在此。 “有劳楚王亲自押运粮草。”山东道安抚副使，黄门侍郎，崔民干前来迎接李智云。 李智云抱拳道：“不敢，为国效力，乃是本王本分。” 崔民干点齐粮秣，领着李智云前往安阳。 “崔侍郎，如今河北情况如何？” “一团乱麻。”崔民干叹道：“原本河北就有窦建德、徐圆朗等人肆虐。而今宇文化及也蜷缩在魏州，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最近，王世充也在紧密联络徐圆朗，河北不久怕是要爆发大战。” 李智云道：“宇文化及兵败李密，自身已经元气大伤，他不足以对我大唐形成威胁，我们真正要小心的是窦建德。” “可宇文化及毕竟有前隋的骁果精锐，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崔民干低声说着。 李智云解释道：“崔侍郎担心的不无道理，只是宇文化及和李密一战，两败俱伤。宇文化及惨败，其麾下的骁果精锐必定也是损失惨重。” “我也知道是这样，只是我唐军驻扎在此，不能擅动。”崔民干说着。 见状，李智云哑然，这个崔民干还真够稳重的。 “无妨，我们忌惮宇文化及，而宇文化及何尝不忌惮我们呢。” “智云说得好！”一道声音打断二人。 只见前方走来十几人，为首者正是李神通。 “侄儿见过皇叔。” “免礼。”李神通一把扶起李智云，笑着道：“我说今儿个喜鹊怎么在屋顶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皇侄来了，真是喜事！” 李智云尴尬一笑，“皇叔说笑了。” “今日你我叔侄，不醉不归！”李神通豪迈道。 李智云当即拒绝，“皇叔，父皇有言，军中严禁饮酒，还请皇叔体谅小侄。” “怕个甚。”李神通揽着李智云肩膀，说道：“这里是相州不是长安，圣人不会说什么的。” “那也不行，小侄不敢违逆父皇。”李智云一副乖宝宝的摸样。 李神通顿觉无趣，松开李智云肩膀。 众人一边返回安阳大营，一边说着河北局势。 目前而言，大抵上是平稳的。宇文化及在魏州不敢擅动，似乎还是在恢复元气。 窦建德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处于静默状态。 第103章 主副使意见相左 来时的一番谈话，李智云就已经大抵明白李神通和崔民干之间有意见分歧。 李神通主张进攻宇文化及，而崔民干则觉得大唐目前的重心不在河北，因此他们的主要任务应该是抵御、威慑河北的乱匪势力，稍缓进攻节奏。 俩人各有自己的看法意见，说出来也大抵有理。李神通和李智云倒是看法一致，即主动进攻宇文化及。 毕竟，宇文化及先前与李密一战，已经被打得元气大伤，而他背后又没有其他势力的支持，独木难支。再加上客居魏州，人生地不熟，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一举歼灭宇文化及。 “不如这样，我们先劝降，再进攻。”李智云建议。 “如何劝降？”崔民干问。 李智云道：“宇文化及麾下的骁果军大多为关陇子弟，只要他们愿意主动投降，我们可以赦免他们附贼的罪行。当然，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打宇文化及，将他打痛，如此一来，劝降效果势必事半功倍，两位以为呢？” 崔民干沉默，他已经清楚楚王的意思，那就是支持李神通进攻宇文化及，现在他再怎么反对也难以奏效。 “属下以为，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李神通冷哼，小心小心，一天到晚的小心，小心就能打下宇文化及了吗？ “崔侍郎若是害怕，大可不必上战场。” 闻言，崔民干脖子一梗，“圣人封属下为副使，属下岂有害怕之理！” 他根本不是害怕，他只是担心攻打宇文化及不妥而已。 李智云劝李神通，“皇叔，崔侍郎也是一心为国。” “但愿。”李神通轻蔑的眼神已经暴露他内心的不屑。 见状，李智云默默扶额。他心想老李也是心大，居然让崔民干来配合李神通，这俩人这般对立，迟早得出问题。 李神通一心要攻打宇文化及立功，再加上李智云也表示支持，崔民干独木难支，只能被迫同意。 很快，士兵们取来魏州地图。 看见地图上的名字，李智云有些蚌埠住。因为上面赫然写着‘武阳郡舆图’。 前隋的武阳郡，大唐的魏州。 嗯，没毛病。 “目前，宇文化及的兵马驻扎在魏县，距离安阳有两百里，中间要渡过洹水。根据这几日斥候侦察，我们估计，宇文化及目前的兵力在两万左右。”介绍情况的大将名叫赵君德，他曾是李密部将，后李密降唐，他也跟着投降。老李封他为贝州刺史，协同李神通防御河北。 那么问题来了，贝州在哪儿呢？ 答案是在窦建德手里。 很显然，这是一个空口册封。 “我们有三万人！”李神通傲然说。 赵君德点头称是，“魏县并非坚城，只要进攻妥当，打下宇文化及不成问题。” 李智云微微沉吟，言道：“既然如此，那么宇文化及很可能不会固守魏县，他外无援军，若是坚守必败无疑。本王猜测，一旦皇叔率领大军抵达魏县，宇文化及很可能会逃跑。当然，他会先抵抗一段时间，但本王认为他最终会向北走，要么进入洺州，要么进入贝州。” “可是窦建德在北，宇文化及去了岂不是送死？”崔民干问。 李智云道：“他若是留下来，必死无疑，向北则还有一条生路，崔侍郎觉得宇文化及会怎么选择？” 那就是没得选。崔民干心里默默想。 李神通哈哈一笑，说道：“智云，你也想参战？” “皇叔容禀，来时父皇已命小侄协同皇叔驻防河北，一切听从皇叔安排。” “好。”李神通道：“既然你觉得宇文化及会北逃，那本王就给你三千兵马，前往洺州拦截宇文化及，如何？” “遵命。” 随后，李神通命令崔民干安排李智云的兵马扎营。 “楚王，属下实在不明白，为何一定要现在攻打宇文化及？”崔民干看着亲手拆解帐篷的李智云，说道：“等窦建德和宇文化及两败俱伤，我唐军再出手，岂不是一石二鸟？” 文人思想。 李智云解释道：“崔侍郎，窦建德不是宇文化及。那窦建德虎踞河北，麾下兵马精悍，等窦建德消灭宇文化及，只怕到时面临压力的就是我们唐军了。彼时，窦建德携大胜之威，三军士气高涨，倘若一鼓作气猛攻相州，崔侍郎以为唐军能敌否？” “这”崔民干支支吾吾，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低声道：“楚王，若是宇文化及愿意投降呢？” “你能说服他投降吗？”李智云反问。 “可以试一试。”崔民干道：“若是宇文化及愿意投降，我们不仅能免去一场大战，还能尽得骁果军，增强相州兵力。” 想法很美好，但能不能实行是个大问题。宇文化及会投降大唐吗？ 说实话，李智云没有把握。 “既然崔侍郎如此有信心，可与皇叔商议一番。” 崔民干苦笑道：“我早先已和淮安王商议过，只是他不同意。所以，属下想楚王能否” 李智云顿时无语，“崔侍郎，本王奉命协同皇叔驻防河北，只能给建议。此事，只怕无能为力。” 见状，崔民干也没有多说什么，告辞离去。 薛元敬道：“这崔民干未免有些过于谨慎。” “毕竟行军在外，小心无大错。”褚遂良道：“他也是想维稳。” 李智云敲下钉子，起身直直腰板。 “都准备准备，明日出发。” “是。” 待众人散去后，杜如晦走过来。随后，俩人进入大帐。 “殿下鼓动淮安王出兵，想必另有想法。”杜如晦道。 李智云一笑，说道：“克明，你猜猜看，本王想做什么？” 杜如晦踱步两下，言道：“宇文化及乱臣贼子，不值一救，他麾下的骁果精锐也在和李密的大战中损失七八成，殿下的目的一定不是宇文化及和骁果军。属下斗胆猜测，殿下是想救下隋朝宗室，以及前隋的大臣。” 啪啪啪！ 李智云抚掌，“克明知本王！”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 “前隋宗室，一朝在外，就会多生变数。而今窦建德、梁师都、刘武周等人都和突厥有联系，一旦前隋宗室落在突厥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此外，我大唐承隋朝而立，前隋大臣，自然不能让他们流落在外。而今宇文化及势微，正是我们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如此天赐良机，岂能轻易放过。” 杜如晦点点头，接着提醒道：“若此事成，淮安王那边该如何交待？” “交待？”李智云一笑，“若是本王救下那些人，那也是皇叔给的机会，不是吗？” 闻言，杜如晦了然一笑。 第104章 魏县之鏖战 魏县。 杨恭仁脚步匆匆，直往后庭而去，似乎生怕脚步慢了被谁追上似的。 江都事变之后，宇文化及没有杀他，而是任命他为吏部尚书。这看似是个高官，其实不过是个草头官。宇文化及现在自身难保，他这个吏部尚书还比不上一个有兵权的校尉。 杨恭仁也明白，宇文化及没有杀他，不是因为他德高望重，而是因为他根本无足轻重。 隋朝宗室男子，基本上被杀了个干净。他虽然顶着个宗室大臣的名头，但重臣基本上都明白，弘农杨和隋杨是两码事。 “站住！” 一道冷喝，让杨恭仁如遭雷击，立马停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倒不是他胆小如鼠，而是宇文化及丧心病狂。皇帝他都敢杀，何况大臣呢？自江都至魏县，多少大臣被宇文化及当场砍死，血腥画面历历在目。 待他回头，却见身后站着一名老者。 “裴公！”杨恭仁哭笑不得的看着裴矩，“你怎童心未泯啊！” 来者正是闻喜裴氏家主，裴矩。 江都事变之时，宇文化及本想做掉裴矩，但因为裴矩曾给骁果军将士娶妇，在顾及士兵的态度之下，宇文化及没有杀他，而是封他为尚书右仆射，光禄大夫，河北道安抚大使，蔡国公。 一连串的封赏吊用没有。 裴矩走上前，问道：“来见太后？” “嗯。”杨恭仁点点头，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小声道：“我得到消息，相州的李神通已经率领唐军前来，宇文化及正在商议对策，我便趁机来见见太后。” “李神通啊。”裴矩摸摸胡须，说道：“也不知他能否击败宇文化及。” 没人想从贼，尤其还是宇文化及这种看不见未来的贼寇。 杨恭仁叹道：“不管如何，总比让宇文化及继续苟延残喘要好。” 苟延残喘么，他们现在这样，何尝不是另类的苟延残喘呢。裴矩心里悲哀的想着。 “走，我们一起去见太后。” “好。”杨恭仁点头，跟随裴矩一起进入后庭。 大营内。 宇文化及正在和兄弟们商议对策。 早些时候，宇文化及已经杀掉傀儡皇帝杨浩，自己登基为皇，建国大许，年号天寿，置百官。 不过，他这个皇帝水的很，除了可以找萧太后谈谈心，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逃亡的路上。 现在，李神通率军前来，宇文化及顿时如遭大敌。 “我们手中还有三万人，马铠甲兵皆备的骁果精锐只有一万人左右，该如何退敌？”宇文化及看着两个弟弟，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 除了自己的兄弟，他现在谁也不信。 宇文化及很清楚，现在他到处都是敌人，外部有，内部也有。只有握紧兵权，才能活命。 宇文智及和他哥哥半斤八两，他懂个屁的打仗，遇到这种事情，除了‘全军出击’，其他的办法，什么也没有。 靠不住！ “李神通要来送死，那就打！”宇文智及怒道。 宇文化及微微失望，目光看向宇文士及。 后者看见哥哥的目光，踌躇须臾，建议道：“大哥，我们就算这次能打败李神通，可河北还有窦建德，我们能打得过窦建德么？” 闻言，宇文化及烦躁道：“可我们现在打不过李神通，马上就得死！” “其实，我们还可以归顺唐朝。”宇文士及小声说。 “你说什么！”宇文化及眼眸瞪的老大。 要不是宇文士及是他亲弟弟，他一定把宇文士及剁碎喂狗。 宇文智及也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投降唐朝，送死吗！” 宇文士及解释道：“我与李渊有旧，他绝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再说，我们反隋，他也反隋，宇文家和唐朝，并没有仇怨。” “愚昧！”宇文化及骂道：“这种话不必再说，我绝不会投降唐朝！” “可是” “够了，你别呆在魏县，给我去济北筹粮，滚！” 宇文士及灰头土脸的下去，剩下暴怒的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继续商议对策。 这俩卧龙凤雏兄弟，商议大半天，只想出一个办法。 坚守！ 不久后，魏县战争打响。 李神通亲自擂鼓，唐军整装待发，前仆后继的冲向魏县。 上了战场，李神通彻底放飞自我，将李智云想的计策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面只剩下杀杀杀！ 唐军扛着云梯，先后搭在城墙上。 大将赵君德一马当下，身先士卒攀爬云梯。在他的鼓励下，唐军纷纷进攻城头。 双方箭矢四射，兵马前冲，喊杀声震天。 赵君德举着盾牌，将许军从城头扔下的石块尽数格挡，在接近城头之时，他双脚猛然发力，跃上城头。 “杀！” 赵君德挥舞战刀，杀入敌群。 骁果军是精锐不假，可赵君德也不是善茬。 血战爆发。 有赵君德抵御在先，唐军先后攀上城头，展开撕杀。 “是谁第一个登城？”李神通见战场有所突破，急忙询问。 “启禀大王，是赵君德。”有斥候回答。 赵君德？ 李神通顿时脸一黑，显得不怎么高兴。 当初李密归顺唐朝起复，遭到斩杀，圣人让他拿着李密头颅威慑瓦岗部将。 大部分人都选择和李密撇清关系，唯有赵君德态度暧昧，甚至还为李密哀哭。 这让李神通十分怀疑赵君德是不是心念旧主。 “哼。” 冷哼一声，李神通没说什么。 在旁的崔民干摇摇头，没有说话。 鏖战两日，宇文化及还真守住了魏县。 呜呜呜！ 随着号角吹响，唐军开始徐徐后撤。 赵君德满脸血污，不甘心的回看一眼魏县。 这两日，他每战身先士卒，第一个攻上城头，可每回都因为后继兵力不济，只能退回，这让他好生憋屈！ 回到大营。 赵君德对着李神通道：“明日攻城，恳请大王全力支援末将，末将一定能打下魏县！” “战争并非儿戏，岂能因你一人而擅自改动，此言休提。”李神通不咸不淡的回绝他。 “大王，这两日攻城，每回末将都能率领士兵先行登城，恳请大王给末将一个机会！”赵君德不死心。 “给你机会？”李神通道：“本王麾下猛将千员，你又是后来之人，先给你机会，岂不是对他人不公？下去。” 赵君德死死咬着牙齿，忍着愤怒告辞。 他一直都知道，李神通看不起他的出身，更因为他曾经的经历而排斥他。 这些，他都清楚。 但是他没有放弃，他相信只要自己为大唐立功，李神通迟早会承认他。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田舍奴！狗鼠辈！” 在回去的路上，赵君德忍不住破口大骂。 第105章 他的萧后啊 说实话，宇文化及居然能守住，这非常出乎裴矩的预料。他认为以唐军的战力，拿下一个筋疲力尽穷途末路的宇文化及，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没想到李神通这么不给力。 “看样子我们还得继续苟延残喘。”裴矩哀叹一声，看着对面的杨恭仁。 “哎。”杨恭仁重重一叹，“就算李神通能打败宇文化及，我们也未必能活命。” “事已至此，老夫早已不惧死亡。”裴矩淡漠的说着。 自宇文化及杀掉他族弟裴蕴后，裴矩的心就彻底恨上宇文化及。 二人谈话之间，一名随从匆忙赶来。 “宇文化及要撤退了，让我们即刻启程！” 撤退？ 裴矩不解的问随从，“为何要突然撤退？” “听说是外城将破，将士们不想打下去。” 果然是穷途末路，裴矩冷笑。 这一年多来，裴矩和杨恭仁已经习惯临时跑路，早已锻炼出来，因此不慌不忙的整理物品，然后装上马车，开始撤出魏县。 李神通虽然看不惯赵君德，但是赵君德自身却能打，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攻破一座城门。 此时，李神通抓住机会，命大军压上。 面对这种情况，宇文化及立马放弃继续抵抗，带着弟弟宇文智及开始边打边撤。 “大哥，往何处撤？”宇文智及骑马狂奔。 宇文化及想也不想直接道：“往北！” 向南要过大河，他们没有准备船只，根本无法南撤。 魏州、浅口。 此地属于魏州、洺州、贝州，三州交界点。据李智云和杜如晦等一众谋臣的推算，宇文化及若是北逃，一定会向东北撤。而浅口位居中间地带，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截杀宇文化及。 只是，李智云抵达浅口已经五日，却迟迟没有得到魏县被攻破的消息，这让他着实郁闷。 李神通不会翻船。 “殿下在担心淮安王吗？”杜如晦走到李智云身边。 俩人脚下，藏着数千兵马，群木掩映，常人难以发觉。 李智云点点头，“在我看来，打下魏县顶多三日即可，可现在已经有五日了，不知道魏县究竟是什么情况。” 褚遂良走过来，言道：“魏县并非坚城，以淮安王的能力，迟早可以打下，殿下不用过多担心。” “但愿如此。” 话音刚落，李君羡和秦琼匆忙赶来。 “大王，发现敌踪！” 李智云霍然转身，“在什么地方？” “自馆陶方向而来，看其行军路线，应该是往贝州永济县。” “是宇文化及吗？” “是！” 闻言，李智云轻轻吐口气，命令道：“传令下去，三军出发，前往永济县，截杀叛贼！” “遵命！” 李智云捏捏拳头，看向杜如晦，俩人皆是一笑。 县城也有高低之分，有下县，中县，上县，治县，畿县。这其中最次的毫无疑问是下县，而永济县就是不折不扣的下县。 一座破烂小城，一条十里左右的街道贯穿永济县东西两门。 事实上，这座小城也不过是因为永济渠的开通而诞生，起初是作为货物中转站而存在。当年也曾兴旺过，只可惜战争摧毁了永济县的一切。 李智云率军抵达的时候，立马让斥候找到一片松林。待全军全部隐藏之后，李智云撒出斥候，侦察宇文化及的动向。 树高林密，李智云找到一颗粗树，卸甲攀爬。 看着爬树速度奇快的楚王，程咬金咂舌道：“这比我老程还会爬树啊！” 秦琼瞪他一眼，示意他住口。 “义贞，下次我们比比看谁爬的更快。”树上传来李智云的调侃声。 程咬金挠挠头，憨憨的。 练武的人怎么可能不会爬树，李智云的武艺虽然打不过秦琼这等猛将，但对付普通士兵还是绰绰有余。 三两下，他就爬上最高处。 从怀里拿出千里镜，李智云开始扫视四周。 此时天色渐暗，光线消失，李智云看的也极为勉强。不过，用来发现远处的火把光点却是足够。 在树上待了半个时辰，李智云终于发现了敌人的踪影。 待下了树，李智云立刻命令道：“让斥候前往东方查看。” “遵命。” 五名骑士出发，前往东方。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带着几十辆辎重车走的不快，更何况他还不愿意放弃萧后和一众隋朝大臣，这就更加拖累行军速度。 好不容易摆脱李神通的追兵，宇文智及再也忍受不了，他找到宇文化及，说道：“大哥，那些废物要来做什么，我们只要钱就行，带着他们我们逃不掉！” 宇文化及咬一口干粮，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宇文智及说的没错，可是他心底还是想留着萧后，留着那些隋臣。 因为他一直没放弃皇帝梦。 咕噜咕噜。 灌下一大口凉水，宇文化及擦擦嘴角。 “不用担心，李神通刚刚打下魏县，他追不上我们。” “大哥！” “我是主帅，听我的！”宇文化及固执道。 宇文智及狠狠一跺脚，扭头下去。 宇文化及看向不远处的车队，那里面有萧后。 便在他休整之时，号角预警忽然响彻，许军顿时风声鹤唳，纷纷戒备。 刚刚离开的宇文智及再度归来，他惶恐道：“大哥，永济县有唐军伏兵，他们杀来了！他们杀来了！怎么办啊大哥！” 面对歇斯底里的宇文智及，宇文化及自己也是慌得不行。 “跑！” 除了跑，宇文化及想不到别的办法。此时许军在和先前唐军的大战中早已筋疲力尽，而今碰上唐军伏兵，必死无疑。 他还不想死！ 夜深风如箭，唐军厉如刀。 三千唐军在谢叔方、秦琼、李君羡等人率领下直扑许军，撕杀霎时间在永济县周围展开。 面对战力充沛的唐军，许军几乎是一面倒的被屠杀。 “秦将军，看谁杀的多！”谢叔方马槊挥舞，人头炸裂。 秦琼大笑，“某应战！” 两人杀入敌群，一通翻江倒海，杀的许军丢盔卸甲。 主将如此勇猛，士兵们更是嗷嗷撕杀。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在亲兵的护卫下勉强杀出一条血路。 “萧后！”宇文化及逃出战场，这才想起来那个女人还在里面。 宇文智及懒得理会大哥，他现在一心逃命，两耳不闻窗外事。 眼见唐军追来，宇文化及忍着心痛，带着兵马逃窜。 他的萧后啊！ 几十辆满载辎重、隋臣、宗室的车队，人惊马慌。有的跟着宇文化及逃窜，有的原地抱头鼠窜，还有的原地罚站，显然是被惊吓的丢掉了魂魄。 此时，许军也没空管他们，有的士兵逃跑之前还抢一点值钱的珠宝，有的杀红眼，干脆拔刀相向。 乱成一锅粥！ 第106章 无形财宝最珍贵 在靠近中间的马车里，一老一少安稳就坐。 老的气定神闲，一点不慌，小的就有点害怕了，手脚都在忍不住哆嗦颤抖。 “害怕了？”裴矩看着随从。 随从非常诚实的点头。 砰！ 一支箭矢射穿马车，扎在案几上。 箭头距离随从的身体只有一拳距离。 “啊！” 随从吓的抱头伏地。 裴矩摇摇头，感慨小伙子还是太年轻，说道：“当年老夫出使突厥，行走西域，可比今夜危险多了。” 想起突厥的凶悍，大漠的无情，裴矩也有些怀念，那是他回不去的青春，当然，他也没想过要回去。 刀光剑雨，他大半辈子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砰砰砰！ 又是几支箭矢射进车内，吓的随从躲在裴矩身后。 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和厮杀声，裴矩默默将一封信揣进怀里。这是他写的遗书，如果今夜死了，他希望这封信能被送回闻喜。 而在另一辆马车里面，杨恭仁也心惊胆战的等着结果。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不如待在马车里面。 砰！ 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马车上，案几上的烛火被震翻，车内陷入黑暗。 良久，杨恭仁微微一叹。 到底，还是要死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小了许多。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车内之人，立刻下车！” 闻言，杨恭仁知道结果已定。 不管谁赢，他都要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待他下了车，方才发现，自己的车上趴着一具尸体，车下堆着四五具尸体。死状极为惨烈，是硬生生被人用刀砍死，用矛捅死的。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让他闻了反胃。 “杨公。” 裴矩喊了一声，从远处走过来。 “裴公。”杨恭仁抱着裴矩的臂膀，俩人相视无言。 以往，宇文化及虽然也逃窜，但是像今夜这样被人伏击还是很少见的。 “看样子，宇文化及输掉了。” 裴矩看着火把照耀下，迎风飘扬的唐军大旗，心中莫名的松口气。 杨恭仁点点头，放松道：“是啊。” 俩人说话间，猛然想起太后，连忙向着车队深处走去。不多时，戴着维帽的太后走下马车。 那帽子长纱，遮住太后的身躯，让人看不清她的摸样。 在太后身旁，还有一名戴着维帽的女子，以及一个小孩。 “太后，公主。你们没事？”裴矩问道。 萧后道：“哀家没事。” 闻言，裴矩放下心来，说道：“宇文逆贼战败，是唐朝赢了。” 唐朝？ 萧后闻言没有任何动静，在她看来，丈夫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便在此时，人群分开，一名年轻的骑士驭马而来。 在其左右，众多悍将护卫。 借着火光，裴矩勉强看清那骑士面容。让他惊讶的是，那人居然如此年轻。 场面寂静，唯有战马的蹄子踩踏声，或是火把的燃烧声。 至近前，骑士勒马驻足。 森寒盔甲，刀柄泛冷。 “你们可是隋臣？”李智云目光扫过萧后，裴矩等人，心中基本上已经有答案。 杨恭仁走出来，言道：“吾等正是隋臣，这位乃是大隋太后。” 听着杨恭仁说完，萧后默默看向那年轻的骑士。 李智云翻身下马，将横刀丢给李珍，走到萧后面前，拱手道：“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还请萧娘娘见谅。” 萧后淡淡点头。 紧跟着，李智云道：“本王乃是大唐楚王，奉大唐圣人之命，前来营救诸位。各位，不用害怕，不用担心。” 楚王！ 裴矩默默摸着胡须，他想起来了，李渊称帝的时候，几个儿子都封了亲王。 根据传闻，这个楚王，好像是老五。 李智云对着萧后道：“萧娘娘，宇文逆贼逃脱，本王已经命人追杀，请娘娘安心。” 萧后点头，“有劳。” 随后，李智云大手一挥，唐军带着隋臣、宗室、战俘，前往永济县暂时休整。 而在另一边，秦琼、谢叔方、罗士信几人正在率军疯狂追杀宇文化及。 一路追赶，直到天边泛起鱼白霞光，他们方才停下。 “秦将军，不能追了，前面就是清河，窦建德在那边盘踞。”谢叔方说。 秦琼不甘道：“宇文狗贼的战马竟如此厉害，我们追了一夜也没有追上。” 谢叔方道：“传闻宇文化及的几匹战马，乃是隋炀帝的宝马，我们追不上，情有可原。” “我们该如何向殿下交待？”罗士信问。 谢叔方挠挠头，无奈道：“如实说。” 几人面面相觑，只能率领兵马原路返回。 永济县。 这座破小的城池，难得的热闹起来。唐军在城内埋锅造饭，救治伤员。 一夜未眠，李智云却是精神抖擞。 在给一名伤员喂了清水之后，杜如晦找到他。 “大王，属下已经清点宇文化及留下的辎重。”说到这里，杜如晦咽咽口水，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卧槽，这么多？” 李智云被小钱钱给震慑到，不禁口吐优美语言。 杜如晦拉着他走出人群，在僻静处说着话。 “经过属下的调查，发现这批金银玉器，不过是江都库仓中的三成而已。听管理辎重的俘虏说，他们在路上被李密抢走一批，逃得时候丢掉一批，买粮食的时候又失去一批，只剩下这么一点。” “一点？”李智云道：“这一点可是大唐一年的税赋收入，还多不少！” 杜如晦道：“大王，按照隋炀帝当初带往江都的财宝来说，这确实是一点。” 也对，没毛病嗷。 杨二那个败家子，一天到晚的瞎浪。 “这么多的钱” “大王。”杜如晦冷不丁打断，说道：“这些辎重必须全部交给淮安王，一点都不能留下。” 闻言，李智云顿时有些不舍。 “一车都不能留？” “不能！”杜如晦解释道：“淮安王操持正面战场，而今宇文化及却倒在大王手里，淮安王定会认为是大王抢他功劳，心里必生怨恨。只有将辎重人员，全部交给淮安王，才最为妥当。” “那本王这次不是什么也没得到么？” “不，大王得到两样东西。” “什么？” 杜如晦道：“辎重人员全部交给淮安王，他自然会投桃报李，如实上报大王战功，此其一也。其二，这些隋臣很清楚，是大王救了他们，而不是淮安王。其三，大王啊，这些财宝就是累赘，若是谁贪墨，将来一旦查出来，圣人绝不会放过他。” 闻言，李智云秒懂。 “本王明白了。” “大王明白就好。” 李智云拍拍他肩膀，说道：“本王险些走错路。” 杜如晦安慰道：“财帛动人心，便是属下，见到那些宝贝，亦是难以自持。” 李智云哈哈一笑，说道：“无形的财宝才是最珍贵的。” 他双眸深情的看着杜如晦，后者脸颊一红，低头不语。 第107章 哀家能做你祖母了 军中饭食，大多粗糙，隋朝旧臣跟着宇文化及颠沛流离，倒也没觉得唐军的食物不能吃。相反的，他们吃的很舒适。 裴矩和杨恭仁坐在角落里面，各自捧着一碗稀粥，一块干粮。 “咱们这算是大难不死。”裴矩咬着馒头片说。 杨恭仁道：“不一定，还不知唐军会如何处置我们。” 裴矩一笑，说道：“唐朝毕竟自持正统，不会像宇文化及一样滥杀无辜。再者，我们和唐朝又没有仇怨，他们犯不着杀我们。” 想想，杨恭仁觉得没毛病。 便在此时，裴矩和杨恭仁看见楚王带着杜如晦，以及捧着食物的士兵走进萧后的营帐。 俩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只不过，心底却是有一丝忧虑，曾经的宇文化及也经常这样出入太后营帐。 营帐内。 “萧娘娘，军中饭食简陋，还请担待。” 李智云目光略带波动的看着萧后。 昨夜天黑，加上萧后带着维帽，李智云看不清她的摸样，现在则看得十分清楚。 李智云只想说一句，六位帝皇玩果真名不虚传！ 这女人虽然年近五十，但却保养的像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美妇。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成熟、雍容的气质。 成熟的女人是成熟的果子，萧后则是成熟到松软的水蜜桃。 不简单，很不简单。 这女人，越老越妖。 在萧后身旁的是南阳公主，同样也是个细腰长腿的大美人。她的丈夫就是宇文士及，在她身边的孩子则是她的儿子宇文禅师。 萧后轻声道：“楚王有心了。” 李智云点点头，挥挥手遣散奴仆。 此举，让萧后大为紧张。她原以为李智云年纪小，应该看不上她这个老妇人，但现在好像不对劲。 “楚王，当年先帝北巡，接见李你父亲的时候，哀家还见过你一面，一转眼，你也成大郎君了。”萧后连忙转移话题。 孩子，哀家都能做你祖母了，咱俩还是别发生什么好。 萧后说的，李智云没什么印象，那时候他还不是他。 当然，萧后的话中意思，李智云自然是明白的。他不禁感到好笑，爷还没这么饥渴好吗！ 再说，我二哥以后都能找你谈心请教问题，我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这些话李智云现在也就想想而已，说出来被有心人散播出去，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智云也记得那些事情。”李智云随口敷衍一句，接着道：“萧娘娘不用担心，令弟萧瑀现为我大唐相国，本王一定会将萧娘娘安全送回长安，让你们兄妹团聚。” 闻言，萧后顿时大松口气。 “多谢，多谢楚王。” 只要楚王不向她请教情感问题，她就心满意足。 一边的南阳公主也顿时放松，看向楚王的目光也不再生冷。 紧跟着，李智云道：“另外，有件事情想要请教萧娘娘。” “楚王请说。” 李智云问道：“萧娘娘可还记得淮阳？” 淮阳？ 萧后顿时一惊，“淮阳还活着？” 李智云颔首，“她活得很好，现在是我的咳咳，她目前在我的府上居住。” 闻言，萧后这个过来人立马明白。李智云遮掩的说辞，只能证明他对淮阳有企图，或者是有意思。 随后，李智云从萧后口中得知淮阳的过往。 淮阳是宫女所出，一直未被正式加封公主。后来杨广前往江都，淮阳便跟着代王杨侑返回长安。 阴差阳错，她流落掖庭宫，最后又来到李智云身边。 “待返回长安，本王会带着淮阳去探望萧娘娘。” “多谢楚王。” 言罢，李智云便告辞出去。 萧后对着女儿感叹道：“真是没想到，淮阳还活着，真是上天保佑。” 南阳眼眸微垂，情绪很低落。 她想起父亲了。 随着楚王走出萧后营帐，杨恭仁和裴矩不约而同的松口气。至于为什么松口气，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楚王居然径直朝着他们走来。 至近前。 “见过楚王。”俩人拱手一礼。 李智云回礼，说道：“两位明公不必多礼，智云此来只为叙旧，不为其他。” 叙旧？ 咱们不认识好，换成你爹说这话还差不多。裴矩和杨恭仁暗自腹诽。 似是知道他们的想法，李智云对着杨恭仁躬身一礼。 “楚王何故如此，杨某实在担当不起。”杨恭仁连忙扶起李智云。他有点糊涂，李智云这是干嘛？ 李智云解释道：“杨公，去年本王已娶杨氏女为妇，当唤杨公一声堂叔。” 这就更让杨恭仁糊涂了，他杨氏那么大一家子，哪晓得李智云娶的是谁？ “敢问楚王说的是？” “我朝工部侍郎杨士贵之孙女。” 这么一说，杨恭仁顿时明白。 杨士贵是他三叔啊，李智云娶的是三叔孙女，那自己确实是李智云堂叔。 “原来如此。” 李智云笑着道：“成婚那日，师道堂叔亦在。” “师道在长安？”杨恭仁惊喜的问。 李智云肯定的点点头。 “好！”杨恭仁听说弟弟还活着，顿时喜不自禁。 看着杨恭仁和李智云相谈甚欢，裴矩忽然有些羡慕杨恭仁。因为他听说，杨恭仁和李渊的关系，好像也很好。 同杨恭仁说着话，李智云也没有冷落裴矩。 “裴公，闻喜裴氏真是英才辈出，我朝尚书右仆射裴公，乃是大唐鼎定功臣，父皇常言闻喜裴氏乃天下名门也。” “不敢。”裴矩呵呵一笑，“裴相国贵人，老朽不敢高攀。” 闻言，李智云挑挑眉，笑笑没接话。 闻喜裴氏和桑泉裴氏，似乎有事儿啊。 不一会儿，谢叔方等人归来，李智云向杨恭仁和裴矩告辞，回去处理军务。 裴矩看着李智云背影，抚须问道：“杨公，我听说你过往和唐皇相善？” “那还是开皇年间的事情了。”杨恭仁回忆片刻，没有细说，旋即苦笑道：“如今，只怕是不同了。” 裴矩点点头，接着道：“我观这位楚王殿下风姿不凡，想必唐皇的其他几位皇子也是如此优秀。” 杨恭仁对李渊的几个儿子还有些印象，便说道：“建成太子儒雅敦厚，秦王文武双全，李元吉唔，亦非常人。至于这位楚王殿下，老实说，我当年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裴矩呵呵一笑，好似不甚在意，全做笑谈。 大营中。 “末将无能，没有抓住宇文化及，还请大王惩处。”谢叔方等一众将领躬身抱拳。 李智云蹙眉来回走动片刻，叹道：“罢了，这是宇文化及命不该绝。” 薛元敬担忧道：“宇文化及若是逃去河北，他会不会和窦建德勾结？” 李智云摇摇头，冷笑道：“宇文化及不过是条丧家之犬，他的兵马损失在我大唐手里，萧太后、隋臣，尽数落在本王手里，他还有什么资本，让窦建德和他合作？” 杜如晦赞同道：“大王说的没错，宇文化及现在已是孤家寡人，他弑君屠臣，早已为天下所不容，窦建德若抓住他，他必死无疑。” 众人说了一会儿宇文化及之事。 便在此时，斥候来报，李神通的前锋已至永济县外十里。 第108章 送钱心里很难受 说实话，李神通现在是有一点生气的。因为明明是他打败的宇文化及，但截杀宇文化及的却是李智云。他感觉自己被李智云摘了桃子。 这次前往永济县，他也想看看李智云到底什么意思。 “大王，前面就是永济县。” “让楚王来见本王！”李神通马槊倒插在地，下令大军扎营。 崔民干一瞥李神通的摸样，心里就知道这老小子现在很不爽。而他不爽的原因，崔民干也能猜到。 感觉自己的功劳被楚王抢走了。 可问题是，明明是你自己同意让楚王在北方埋伏的。 现在反悔了？ 小人！ 崔民干暗自腹诽，牵着小马走开。 一个时辰后，崔民干看见李智云一人一骑进入大营。 他心里微微感慨，楚王怕是要遭受磨难委屈。 但很快，半个时辰过去。 李神通和李智云走出大营。 “智云啊，啥也不说了，等老叔我回长安，咱们叔侄俩一定要喝他个昏天黑地！” 喝你娘，把老子的几十车金银财宝还给老子！ 李智云心里问候李神通他老妈。 李神通搂着李智云肩膀，一路走，一路笑着说话，叔侄俩的关系好的简直就是羡煞旁人。 “皇叔，此番大捷，还需早日禀明父皇，告及臣民，宣扬我大唐武功。”李智云提醒道。 李神通‘嗯嗯’点头，“智云你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你早些回去休息。” 将李智云送出大营，李神通迫不及待回去点兵，准备搬运宇文化及留下的辎重。 李智云狠狠吐一口唾沫，纵马返回永济县，准备交接事宜。 至于崔民干，则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双方交接之前，李神通照例去拜会了萧太后和一众隋臣。相比较李智云的彬彬有礼，李神通对待隋臣则是趾高气昂的胜利者姿态。甚至，他当众肆无忌惮的打量萧太后。 那副猪哥摸样，看的杨恭仁和裴矩一脸的怒火。 不过，李神通终究不敢胆大妄为的对萧后做什么。 看着一车又一车的金银财宝从眼前运走，李智云难受的没眼看，转身就回了大营。 虽然杜如晦已经给他分析送出这些东西的利弊，而他自己也觉得很对，但看着宝贝被拉走，他心里还是难受。 那他娘的可是真金白银！ 杜如晦掀开营帘走进来，看着正在默默收拾东西的楚王，笑着说道：“大王还是不舍那些东西吗？” 李智云将箭矢放进箭筒里，背对着杜如晦，诚实道：“本王只是个俗人，财前亦难平静。” “可大王还是忍住了。”褚遂良笑着说。 杜如晦呵呵一笑，说道：“大王心里不舒服，属下有一言，必能使大王心情恢复。” “你说说看。” “淮安王初胜宇文化及，志得意满，不是好事啊。” 闻言，李智云转身看着满脸笑意的杜如晦。 “克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如晦道：“河北最强者，当是窦建德。此时宇文化及已败，窦建德惴惴不安，唯恐大唐乘胜追击，进攻河北。属下猜测，不久之后，窦建德必定来犯。倘若淮安王仍旧骄傲自大，无视窦建德，怕是要吃大亏。” 李智云不得不承认，杜如晦的才华确实非凡。 “克明啊，那我可得好好的提醒皇叔啊。”李智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打败宇文化及，李智云也不想继续留下来帮助李神通驻防河北窦建德。因为这孙子和李叔良是一个品种的畜生，搞不好就会闹翻，早日远离他才是正确选择。 临走前，李智云郑重其事的提醒李神通一定要小心提防河北窦建德来犯。 但此时的李神通自信心爆满，根本不把李智云的话放在心上。当然，他也没把窦建德放在眼里。 虽然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却是不屑一顾。 李智云对此，自是心知肚明。他没有义务一定要李神通小心窦建德，他只是顺口一提，听不听就是李神通自己的事情。 反正，到时兵败和他没有可没有干系。 他就是个粮草转运使，可不是前线主帅。 回去的时候，李神通似乎有些想法，让自己的次子李孝察跟着李智云一起护送辎重隋臣们返回长安。 对此，李智云笑着答应。 武德二年二月初，李神通在魏县打败宇文化及，迫使其北逃。唐廷俘获萧太后以及一众江都隋臣，唐军之威，大震河北。 在隋末的天下大乱之中，窦建德属于比较老实的那一类。他造反完全是因为没饭吃，不造反不行。 去年，天降祥瑞，窦建德在谋士孔德绍和宋正本的建议下，自称夏王，建立夏国，改元五凤。 似乎这个年号确实给他带来了好运，不久前他干掉了魏刀儿，称霸河北。 河间郡、乐寿。 窦建德建立夏国以后，建都在乐寿。 此时，在夏宫的议事厅中。 “两位先生，消息你们都听说了？”高胖的窦建德看着心腹谋士宋正本和孔德绍。 “大王说的是唐军战胜宇文化及之事？”孔德绍先问，而后自答，“臣确实已经听闻。” 窦建德语气严肃道：“唐军来者不善，只怕不是一个宇文化及能打发的。” 孔德绍道：“宇文化及与李密一战，早已元气大伤，败给唐军并不稀奇，大王要重视，但也不必过度担忧。” “话虽如此，但宇文化及终究是败了。”窦建德眯着眼。 宋正本道：“大王，我军数十万，唐军在河北的兵力，不过是李神通的三万兵马，若是遭遇，唐军必败。更何况，此时李神通刚胜宇文化及，必定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臣以为，大王此时可取李神通。” 窦建德嘴角一咧，他喜欢这话，听着舒坦，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神通先不谈，孤的部将殷秋抓住了宇文化及和一些隋臣，你们觉得孤要如何处置他们？” 宋正本不假思索道：“谁都可以饶恕，唯独宇文化及不可，此人心性恶毒，无君无父。宇文氏一门深受隋帝杨广恩宠，然则却犯下弑君罪行，罪不可恕。大王可将宇文化及斩首，以慰民心。同时，可将宇文化及尸首送往突厥，交给义成公主，以此获取突厥相助。” “臣附议。”孔德绍也赞同这么做。 窦建德点头，“好，就这么办。” 宇文化及好不容易逃脱唐军追捕，却不想死在了窦建德手里，尸首还被送往突厥，不得不说，这一切都是报应。 第109章 绛州剿匪记 绛州、翼城。 自那日截道被唐军杀败之后，吕崇茂着实狼狈了一段时间。他甚至不想留在绛州继续创业，而想离开这个伤心地。手底下百来号小弟马仔全被唐军砍死，吕崇茂有些心灰意冷。 这个时候，有人找到了他。 “寻大哥何故来此？” 一名皂衣汉子，打量着山寨，眼眸中露出不屑，不过很快又悄然隐去。 “听说贤弟遭唐贼袭击，为兄特来探望。”寻相笑着拍拍吕崇茂肩膀，让随从取来烈酒，在山寨中和吕崇茂对饮。 吕崇茂灌一口烈酒，苦涩道：“也是小弟走了霉运，本想劫富济贫，却不想遭遇唐军兵马，这才招致惨败。” 寻相感慨道：“当年，为兄北投刘公，你不愿意去，现如今知道后悔了。” 吕崇茂微微沉默。 寻相和他曾经都是太行山的马匪，自刘武周起兵之后，寻相带兵北往，投靠刘武周。 “你知道么，刘公现得突厥相助，麾下战将千员，兵马过万，已是定杨皇帝。为兄不才，陛下封为兄左骁卫大将军，如今也算是混出头了。” 你是来炫耀的么，吕崇茂不爽道：“寻大哥特地来此侮辱我？” “不，为兄是来拯救你的。”寻相道：“陛下意欲南下太原，这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你想我投靠刘武周？” “不好吗？”寻相反问，旋即道：“做大将军，封国公，甚至将来封王，总好过你在这里钻山沟。” 吕崇茂也不是傻子，当即反问：“我有什么能让定杨皇帝看重的？” “你在太行山的号召力，无人可比。”寻相道：“为兄已经给你带来我朝陛下赠给你的起兵之资，只要你愿意，将来打下河东，你就是河东王。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吃肉，一起喝酒，一起玩女人，岂不快哉？” 吕崇茂心动了，他现在就是丧家之犬，老弟兄们死光之后，他也不得不蛰伏起来，如果能得到刘武周的帮助，东山再起不是梦。 “还请寻大哥指教！” “好说！” 不久之后，吕崇茂深入太行山，召集昔日同僚对手，一番游说许诺好处之后，举兵五千，攻占翼城。 而此时，寻相已悄悄返回北方。 吕崇茂在翼城造反的时候，李智云恰巧刚出轵关陉，抵达曲沃。 “这个吕崇茂，还真是顽强啊。”李智云听到消息后不由得嗤笑一声。 李孝察问道：“殿下知道这个吕崇茂？” “嗯。”李智云颔首，说道：“本王运粮前往相州的时候，路过闻喜，遇见过吕崇茂正在截道，顺手收拾了他，本以为他会安分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卷土重来了。” 杜如晦掀开营帘走进来，拱手道：“殿下，绛州刺史派人求援，希望殿下镇压吕崇茂。” “既然碰见了，那就一并解决了。”李智云下令，命所有人前来大营议事。 不多时，文武汇聚。 众人听完消息后，秦琼率先道：“殿下，吕崇茂是在属下手上逃走的，恳请殿下让属下带兵前去剿匪。” 李智云压压手，示意秦琼稍安勿躁。 “诸位，吕崇茂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根据绛州刺史的消息，对方麾下有五千左右的人马，不能小觑。而今我们护卫辎重隋臣返回长安，必须要护得众人安全，可用兵力在三千人。诸位，可有万全之策，攻破吕崇茂？” 众人一番沉思。 褚遂良出列，拱手道：“殿下，吕崇茂麾下士兵，先前皆乃太行马匪，他们目光短浅，可以利诱之，再行击破。” “细说。” “是。”褚遂良道：“属下以为，可让士兵们沿途丢下金银财货，以马匪的性子必然哄抢，届时其军阵大乱，我军可一举出击，拿下吕崇茂。” 杜如晦接着道：“不如我军先行进攻，佯装败退，沿途丢下金银，马匪性贪，必定穷追不舍，而后可择偏师伏击。” “诸位以为呢？”李智云扫视众人。 随后，众人都表示这个计策没问题。 李智云道：“那好，就这么办！” 旋即，李智云以谢叔方为诱饵军，带着缴获的部分辎重前往翼城。命秦琼、程咬金二人率领偏师，埋伏侧翼，等待时机。 不日，谢叔方率军前往翼城。 当听说唐军已至翼城，吕崇茂着实兴奋。他发誓要报仇，手刃唐军，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于是，他果断率领兵马出城迎战唐军。 双方在城下大战一个时辰，谢叔方按照计划，下令撤退。 “田舍奴受死，哈哈哈。”吕崇茂跃马挺矛，看着远逃的唐军发出畅快的大笑。 他就知道，当日战败是因为他兵力不足的缘故。而今他重兵在手，唐军绝非他的对手。 嗯？ 忽然，他笑声一滞。 不远处，麾下的士兵们正在哄抢唐军遗留的金银。 “大哥，好东西啊！” 亲兵捡来一串玉珠，送给吕崇茂。 这串玉珠，各个圆润饱满，色泽透亮，一瞧便知乃是上等的宝贝。 “还有呢！”亲兵又送过去一只玉镯。 吕崇茂小心肝晃动，好家伙，这支唐军居然如此富有？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警惕。这些唐军打仗怎么会带着这么多的宝贝呢？ “去，找几个活口问问，他们哪里来的宝贝。” “是。” 亲兵下去不一会儿，便返回来禀报。 “听说这是他们运往相州的军饷，而且”说到这里，亲兵咽了咽口水，“而且，曲沃还有几十车的宝贝。” 几十车？ 吕崇茂眼睛瞪的滚圆。 “他们还有多少人？” “不多，俘虏说他们这次只有三千人。” “三千？”吕崇茂深吸口气，死死握住宝贝，“干了！” 吕崇茂果然上当，率领人马一路追杀。一路上，他们光抢唐军留下的宝贝就抢的昏天黑地，毫无警惕心可言。 此时，吕崇茂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命令对哄抢宝贝的士兵毫无用处的时候，吕崇茂才感觉事情很不对劲。 而此时，一切已经晚了。 “吕崇茂！” 一声炸喝，一骑率先杀来。 那马上大汉，端的是煞气逼人，杀气浓郁。 “是他！” 吕崇茂大惊失色，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天被秦琼追杀的凄惨。 “上当了，快撤！” 等他下令撤退的时候，哄抢宝贝的士兵们早已乱作一团，毫无章法，互相碰撞，不成阵型。他们本就是太行马匪，见到满地的宝贝，早已将警惕心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此时骤然敌袭，没有系统训练的贼匪，又如何能够迅速整理阵型呢？ 秦琼自东面杀来，程咬金率军自西面杀来，两方夹击，将吕崇茂扼杀在绛州。 起兵不过十几日，吕崇茂魂丧绛州。 第110章 闻喜宰相村 吕崇茂死后，李孝察找到李智云。 “而今贼寇已知我军怀有辎重金银，我想先带着辎重先一步返回长安，楚王以为如何？” 李智云和杜如晦不动神色的交换眼神，旋即赞同，“此言大善，本王也觉得不能在绛州拖延。这样罢，你带着辎重先行一步回长安，本王带着隋臣断后。” 隋臣包括很多人，有萧太后和宫女，还有一些前隋重臣，带上他们行军，速度自然缓慢。 “如此甚好！”李孝察大喜。 翌日，李智云命令李君羡和薛元敬率领一千人，跟随李孝察押运辎重先行返回长安，他则在后方带着隋臣随后返回。 在李孝察走后，李智云率军在闻喜暂做休整。 “末将清点辎重的时候，发现少了三车。”谢叔方在大营内向着李智云禀报。 褚遂良沉吟道：“谢将军会不会看错了，这一路上除却遇见吕崇茂，辎重那边一直相安无事，从未脱离我们的控制。” 李智云端起陶碗喝掉冷水，沉默不语。 李神通到底还是贪了三车宝贝，他娘的。李孝察急匆匆要回去，只怕也是想着安顿那些贪墨的金银财宝。 杜如晦心知肚明，说道：“辎重是李孝察负责的，既然他没发觉，那想必是谢将军看错了。” 这么一说，谢叔方顿时急了。 “殿下，我没看错！” “本王相信你。”李智云安抚了谢叔方，说道：“此事不必追究，辎重到底不是我们负责的。” 褚遂良似乎明白什么，没再说话。 李智云接着道：“先前审问了几个俘虏，他们说曾有人找过吕崇茂，看样子吕崇茂能东山再起，背后有人推动。” “那些人可知道帮助吕崇茂之人的身份？”杜如晦问。 李智云摇摇头，说道：“他们不知道，不过本王猜测，能帮助吕崇茂东山再起的人很少，而能将手深入绛州的，则更少。” “马邑刘武周？”褚遂良猜测。 李智云深深看他一眼，“此事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不过刘武周背后有突厥人，只怕是蠢蠢欲动。” 虽然刘武周不要脸认突厥人当干爹，但是不可置疑的是，突厥这个干爹对干儿子刘武周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便在此时，李珍进入营内。 “大王，裴矩求见。” 裴矩？ 李智云先是一楞，旋即颔首道：“让他进来。” 顿了顿，李智云说道：“你们先回去好好准备，不日启程。” “遵命。” 众人出去后，裴矩走进帐内。 “见过楚王。” 李智云抬手免礼，“裴公勿要多礼，快快请坐。” “是。” 裴矩坐下后，说起来意，希望楚王能允许他返回闻喜一日，向族内报个平安。 按理来说，这个请求不算什么。但此时，裴矩的身份是俘虏，得等李渊处置之后，才能重获自由。 想了想，李智云道：“这样罢，本王心慕闻喜裴氏已久，早想拜访，裴公随本王一起如何？” 如此明显的答应，裴矩岂能不知。 “老夫愿领楚王游览裴氏。” “如此甚好。” 隔日，李智云和裴矩带着杜如晦、褚遂良、秦琼、程咬金，以及百人近卫军前往裴氏。大军则交给谢叔方统帅。 裴柏村内，裴氏族人看见家主平安归来，纷纷上前问候。天下大乱，裴氏族人自各地陆续返回闻喜本宗，因此裴柏村倒也变得热闹起来。 裴矩得到李智云同意，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将裴氏族人遣散。而后领着李智云向着村内深处走去。 “殿下，那浮雕舆图乃是先祖秀公命人所制。”裴矩指着不远处的一副简略天下舆图介绍。 那舆图刻在长廊墙壁上，十分醒目。 这个李智云还真不清楚，便问道：“秀公是？” 裴矩一笑，解释道：“先祖秀公名叫裴秀，曾侍魏晋二朝，创有制图六体。” 这么一说，李智云顿时有些印象。 裴秀可是开创了古代地图绘制学的男人，所谓的制图六体，即包含；分率、准望、道里、高下、迂直、方邪。 现在大唐绘制地图的方法，用的就是裴秀创造的体系。这个体系，一直延续到千年以后。 众人正在欣赏之时，裴世清带着族老们匆匆赶来。 “家主！” “清弟！” 感人的相见场面自是不必言表。 随后，众人向李智云见礼。裴氏族老们亲自陪着李智云游览裴氏各处名地。 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裴氏建造的文昌阁。 此处乃是裴氏族学所在，鼎盛之时，曾有三千学子。 “这副凤凰落垣图，乃是政公所作。”裴世清介绍着墙上的一副字画。 政公即是裴政，此人曾主持修编《开皇律》。现在大唐正在修编的《武德律》，后来的《唐律》，《宋刑统》，皆是出自《开皇律》。 除却裴政的字画，还有历代裴氏名人字画。 包括裴松之、裴子野、裴楷等人。 真说起来，裴氏的光辉史，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半个时辰后，李智云找了个借口，让裴矩和裴世清等裴氏族人相聚，他则和杜如晦等人留在文昌阁观摩。 对此，裴矩连声感谢。 裴矩等人离去之后，留下两名裴氏族人在门外侍候。 杜如晦感慨道：“方才村中小童亦能口吐论语，管中窥豹，以此可知裴氏文风之盛。” 虽然京兆杜氏也有族学，但是和裴氏的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褚遂良亦道：“天下族学，莫过王、崔、卢、郑。今日见到裴学，大开眼界。” “耕读传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杜如晦道：“我曾听闻，裴氏族人如若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死后不得进入宗祠。” “哈哈，那老裴家的宗祠肯定没几个人。”程咬金大大咧咧的笑着说。 褚遂良幽幽道：“程将军，裴氏的宗祠已有两处。” “呃”程咬金挠挠头，“他娘的，这么厉害么。” 李智云道：“非常厉害，历朝历代，裴氏族人皆身居高位，不容忽视啊。” 仔细想来，李智云还真没发现，裴氏在哪一朝被严厉打压过。就算是后来李世民特地打压山东士族的时候，裴氏貌似也没有受到什么打压。 不得不说，这个家族真的很不一般。 或者说，宰相村名副其实。 第111章 你是来度假的吧 东院。 裴氏家族在天下大乱之后成立了临时的五人族会，这五人由裴氏五房德高望重的人担任。主要任务是维护裴氏安全，同时，在家主不在闻喜的时候，主持族中大事。 裴矩没有回来之前，裴世清代理家主之位，现在裴矩安全归来，自然是由裴矩继续主持族中事务。 由于目前裴矩的身份还属于俘虏，能留在裴氏的时间不长，所以裴世清便没有事无巨细的向裴矩禀报，而是将重要的大事告诉裴矩。 “两裴合并之事，虽然明面上看是裴寂的意思，但在我看来，很可能是李渊的意思。”裴世清道：“他已得关陇之助，现在想要拉拢我们裴氏。” “裴氏不是不可以投靠李唐，但是闻喜裴和桑泉裴绝对不可以合并！”东眷裴族老严词拒绝，他说道：“桑泉裴乃是百余年前的分支，如今已有数十年没有前来宗祠族祭，早已不算闻喜裴氏，若是两裴合并，当以谁为主？桑泉裴吗？” “老夫也不赞成两裴合并。”中眷裴族老说。 南来吴裴房的族老抚须，缓缓道：“李渊这是想要让裴寂代表裴氏，支持李唐。目前，太原王氏已经投靠李唐，他需要裴寂来支持他，彻底拿下并州。如果我们不答应，会不会引起他的不满？” 一直没说话的裴矩睁开眼，语气十分平静。 “他的不满没有任何用处，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李唐立足关陇，得关陇人士而建国，如今正是李渊扩充势力的时机，得罪裴氏，只会让他自己难受。裴氏传承至今，自有底气，有何惧之。” 几位族老纷纷点头。 “那我们该如何答复李唐？”裴世清问。 裴矩淡漠道：“明日，我会跟着唐军前往长安，到时候且看李渊要如何对待裴氏，再思对策。不过，他若是想要两裴合并，那就是轻视我闻喜裴氏！到时，老夫宁血溅皇城，亦不会让其得逞！” 裴世清郑重道：“家主若有万一，闻喜裴氏子弟，终唐一朝，绝不出仕！” 这就是世家门阀的底气！ 这世上从来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 大事定下基调，小事聊起来，氛围就轻松很多。 “说起来，楚王倒是对我们裴氏有恩。”裴世清道：“前些时候，裴爽归来，路遇贼寇，乃是楚王所救，这次家主能安然归来，楚王在其中亦有出力。” 裴矩颔首，言道：“确实。” 他目前对李智云的感官还不错，毕竟是李智云将他从宇文化及那个狗贼的手上救出来。唯一让他可惜的，就是李智云没能杀掉宇文化及，为他的族弟裴蕴报仇。 翌日，李智云带着隋臣们返回长安。 吕崇茂在绛州起兵失败的消息传回马邑，让寻相觉得废物就是废物，怎么也扶不起来。 “陛下，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寻相对着刘武周说。 突厥人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他自己觉得这个称号狗屁不是，于是先自称定杨王，现在又称北汉王。不久前，他登基当皇帝了。 嗯，国号大汉。 没办法，他姓刘，日常和刘邦攀亲戚。 刘武周恶人恶相，满脸横肉。 “镇守太原的是李渊第四子，齐王李元吉，听闻此人好大喜功，无甚谋略，比不上他的二哥李世民，不用担心。” 刘武周是纯粹的野心家，从他依靠突厥就能看出来，他要的是整个天下，而不是窝在马邑当个‘定杨可汗’，受突厥人控制。从他目前的位置来看，若想要扩张地盘，就只有南下一条路可走。 “传令，朕要接见突厥使者。” “遵命。” 李唐之强，刘武周自是清楚。目前而言，只有依靠突厥才能有机会打败李唐。 “尉迟恭！” “末将在！”一名黑脸大汉走出来。其身姿出现的时候，屋内光线仿佛都暗淡了不少。 “你与宋王训练兵马，随时准备南下！” “遵命。” 不久前，宋金刚被窦建德击败，率领残余兵马投靠刘武周。刘武周十分欣赏宋金刚，封他为宋王，还把自己妹妹嫁给他。 宋金刚道：“陛下，臣以为这次陛下会见突厥使者，可向他们许诺好处，换来战马与精锐骑士。” “什么好处？”刘武周问。 宋金刚道：“臣听闻，当年李渊自晋阳起兵的时候，曾经许诺突厥，一旦攻入关中，愿将妇孺财产送给突厥。这次，陛下可向突厥许诺，只要拿下太原，就与他们平分城中人口。” 刘武周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 “可以。” 黑脸大汉尉迟恭微微低头，他有些讨厌这种交换。 身在太原的李元吉还不知道，刘武周已经开始谋划太原，甚至整个并州。 太原城头。 窦诞正在例行巡防。 夏侯端匆匆赶来，问道：“窦将军，齐王在哪儿？” 窦诞奇怪道：“齐王不在府中吗？” “不在，我已经找遍太原，没找到他。” “那我就不清楚了。”窦诞敷衍道。他心里知道，李元吉肯定是出城打猎去了，但是他不打算说。 “怎么了使君，可是有要事禀明齐王？”他问。 夏侯端跺跺脚，急道：“绛州吕崇茂造反，刺史紧急求援。” “啊？”窦诞一惊，“怎么会这样？” 绛州可是在他们的后方，要是混乱起来，太原可就不安全了。 “不知道，送信的只是这么说。” 闻言，窦诞也不敢继续怠慢，连忙招呼人手出城去找李元吉。可是太原那么大，想要找到正在打猎的李元吉可没那么容易，一直到傍晚，窦诞和夏侯端都没有找到李元吉。 最后，还是李元吉自己打猎满载而归。 堂内。 李元吉刚刚归来，便听说夏侯端有大事禀报，还没来得及换衣裳便在正堂接见太原文武大臣。 “什么事啊？”李元吉一脸的疲惫和不耐烦。 见他这副摸样，夏侯端气的不行，有心说他两句，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自己虽然和李渊是好友，但这个齐王可不是个听话的东西，还是不说为好。 “大王，绛州吕崇茂造反，请速发援兵剿灭。” “多少人啊？” “五千左右。” “就这？”李元吉冷嗤，“这种小事，你们看着办就行了，本王要休息了。” 说完，潇洒离去。 夏侯端目瞪口呆，这尼玛算什么？ 你是来太原度假的？ 太原文武们面面相觑，先后退出去。 右卫将军宇文歆走到夏侯端面前，说道：“使君，绛州那边，劳烦你去安排了。” 夏侯端抿抿嘴，心里暗暗发誓，他有机会一定要参李元吉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没等夏侯端率军出发，绛州又来消息。 押运粮草路过绛州的楚王已经扑灭吕崇茂。 得知消息过后，夏侯端大松口气，心里默默感谢楚王。 第112章 两个姓裴的 长安，太极殿。 “武德二年正月十八，山东道安抚大使，淮安王李神通，将兵击魏县，大败宇文化及，灭贼两万，缴获辎重隋臣”内侍大太监李忠展开圣旨，对着一众唐朝大臣宣扬河北大胜消息。 当萧瑀听见‘俘虏前隋太后’的时候，眼中直泛泪花。那可是他的亲姊姊。 “故，加封楚王礼部尚书衔，山东道行台尚书令，梁州总管，赏赐” “儿臣谢父皇隆恩。”李智云躬身一拜。 几十车的宝贝没有白白送给李神通，在呈给老李的捷报中，李神通如实的将李智云功绩写了进去。 不过老李的赏赐就显得很鸡肋，除了赏赐的金银财宝，其他的全都是空头衔，拿来装饰门面用的，没有多大用处。 “恭贺陛下。”太子李建成笑着扬声说。 “恭贺陛下。”群臣连忙跟着拍马屁。 李渊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干掉宇文化及不算什么，主要是俘虏了前隋太后，以及一干隋臣。当然，那几十车的宝贝也算。 “此番我朝大胜，全赖诸位爱卿运筹帷幄之功，前线将士浴血奋战之功，朕心甚慰啊。” 老李日常的帝王氏谦虚。 裴寂笑呵呵道：“群臣有功，将士也有功，可最重要的，还是陛下的英明统帅。是故，老臣以为，若无陛下择人之明，难有今日大唐之盛。” 恶心！ 李智云心里反胃，裴寂这老小子说恶心话，拍马屁真是老手。 老李又是一阵谦虚，然后加封有功之将。 等嘉奖程序走完，老李下令，让萧太后等隋臣进入太极殿。 当萧太后走入大殿，唐臣们纷纷侧目，他们此前大多是隋臣，对这位大隋的皇后并不陌生。再见面，亦是不免恍惚。 所谓风水轮流转，大抵如此。 昔日的皇后，如今的前朝太后。 令人不胜唏嘘。 萧后看着帝座上的李渊，心里十分复杂，痛恨、后悔、害怕、嫉妒等等。 那帝座之上的男人，本应该是她的夫君，现在却变成了李渊，就是从前那个胆小如鼠的李渊。 这个人，曾在她夫君面前卑躬屈膝。 现在，轮到她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杨萧氏，拜见陛下。”萧后微微屈膝一礼。 “拜见圣人。”裴矩、杨恭仁等隋臣先后见礼。 李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大笑道：“免礼。” “谢陛下。” 李渊回忆道：“说起来，朕与杨广，乃是表亲呐。当年他倒行逆施残害百姓，朕多番劝谏，他却置若罔闻。大隋支离破碎，万民哀嚎。朕以渺渺之身得群臣拥戴，方立大唐，当以杨广为镜，时时刻刻警惕自己，警惕大唐。” “陛下明见。”裴寂日常捧哏。 萧后眼眸微微垂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能无能为力的听着李渊耀武扬威的恶心人。 相国萧瑀出列，拱手道：“陛下，杨广已死，臣乞请陛下，饶恕杨萧氏，彰显我大唐恩德。” 李渊笑着道：“冤有头债有主，杨广之罪，自有史书评述，朕又不是杨广，怎么会滥杀无辜呢。萧爱卿，你放心。” “陛下真乃仁德之主。”萧瑀夸赞道。 李渊笑呵呵道：“杨广于百姓虽有大罪，但他既然已经伏诛，朕绝不会继续追究他的家人。再者，朕受隋帝禅让，建立大唐，自然要善待前朝遗孀，杨萧氏，朕封你为隋国夫人，赡养于长安。” “谢圣人。” 萧后默默答应。 随后，李渊看向杨恭仁。 “恭仁，咱们相见的可有些晚了。” 杨恭仁无奈一笑，“罪臣亦心念陛下。” “哎，你忠心为隋，谈不上罪臣。朕早想与恭仁再会。” “臣惶恐。” 李渊和杨恭仁是旧识，免不了在朝堂上拉拉感情，聊聊过去的峥嵘岁月。 最后，李渊封杨恭仁为黄门侍郎，观国公。 杨恭仁本想请辞，但老李十分坚持，因此他也只能无奈接受，拜谢李渊厚爱。 随后，李渊又加封裴矩为殿中侍御史，安邑县公。 但这次，裴矩却拒绝的十分干脆。 “陛下，罪臣初归大唐，身无寸功，如若授爵，于礼不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渊不高兴道：“裴公，你与观国公一样，只是身陷贼手，迫不得已，算不上罪臣，莫要拒绝朕的好意。” 裴寂也跳出来，笑着道：“裴兄，这可是陛下的恩赐，你可不能拒绝呀。” 你算哪根葱？ 老子巅峰的时候，你就是个修晋阳宫的包工头。 裴矩打心眼里蔑视裴寂，在他看来，裴寂就是个走狗屎运的小人罢了。 “请陛下恕罪，罪臣不敢接受。” 此时，一直当透明人的刘文静开口道：“陛下，臣以为不妥。” “有何不妥？”李渊蹙眉。 朝臣们看见刘文静跳出来也不奇怪，纷纷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裴寂和刘文静的对立，已经渐渐露出迹象。凡是裴寂赞同的，刘文静肯定反对。凡是刘文静说话，裴寂肯定挑毛病。 “裴矩为前朝大臣，初入我朝，便授官封爵，这于我大唐制度不合，一旦开此先例，后人效之，不妥。” 闻言，李智云瞥一眼一本正经的刘文静，心想这哥们真会睁眼说瞎话。刚刚杨恭仁封观国公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话。 想到这里，李智云忽然皱了皱眉。 刘文静和裴矩，貌似没有什么交集，那他为什么要针对裴矩呢？ 李智云忽然有点不明白。 刘文静说完后，裴寂跳出来反对。 回合制了属于是，反正俩人在殿中互相反驳，就是要辩倒对方。 李智云越听越不对味。 他记得自己曾经和裴矩聊起过裴寂，当时前者对裴寂的感觉十分淡漠。按理来说，裴寂不应该对裴矩这么友好才对啊。 难道是因为俩人都姓裴？ 李智云心里笑笑，觉得自己的想法挺可笑的。 裴寂出身桑泉，裴矩出身闻喜，他们之前可不认识。 等等，桑泉？闻喜？ 李智云脑子里面灵光乍现，好似抓住了什么。 眯眯眼，李智云仔细的观察着裴矩和裴寂。 这一看，还真有点蹊跷。 两个姓裴的互相拒绝对方的好意，而刘文静却帮着裴矩拒绝裴寂的好意。 有点意思。 第113章 终究还是妥协 在李智云看来，目前有两个问题。 一是裴矩为什么要拒绝老李的封赏，所谓‘无功不受禄’的说法，只是一个说辞。不说杨恭仁已经接受封赏，单是从拉拢的角度来看，裴矩都应该接受这份封赏。 因为，裴矩不仅是前朝重臣，更是闻喜裴氏家主，这两点加在一起，足够裴矩心安理得的接受李渊的封赏。 他拒绝封赏，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对封赏的东西不满意。至于不想为唐朝效力这种说法则完全站不住脚，因为他要是真的对大唐无感，那他绝不会拒绝这份封赏，而是会拿着封赏吃喝等死，从此之后做个混子，不为大唐谏言一句话。 如此说来，裴矩对封赏的东西不满意。 李智云暗自思索，裴矩到底不满意什么。 殿中侍御史这个职位？ 不太可能，裴矩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他刚刚归顺唐朝，李渊不会给他高官。 那就是封爵了。 换句话说，裴矩不满意的是安邑县公这个职位。 安邑县公？ 想到这里，李智云顿时明悟。 原来如此！ 裴矩可是闻喜裴氏家主，若要封爵，那也应该是闻喜县公，因为这才是闻喜裴氏家主该有的爵位。 这个爵位是次要，主要是代表着朝廷对闻喜裴氏的承认。承认闻喜裴氏的历史地位，承认裴矩的家主之位！ 想到这里，李智云也知道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第二个问题，即是裴寂为什么要裴矩接受封赏，而刘文静为什么会反对李渊对裴矩的封赏。 先说裴寂为什么要裴矩接受封赏，如果裴矩真的接受安邑县公这个爵位，那么这就给了裴寂机会。 取代裴矩在裴氏地位的机会！ 想想看，他裴寂可是相国，而裴矩只是殿中侍御史，到时天下人显然觉得他裴寂强于裴矩。而且，裴矩得不到闻喜县公的爵位，自身的闻喜裴氏家主地位不被官方承认，那么裴寂将来就有机会取而代之。 刘文静反对李渊对裴矩的封赏，不是因为他和裴矩关系好，而是因为他一眼看穿裴寂的打算。 他和裴寂的关系现在已经直线下降，双方基本上视对方为最大的政敌。这样一来，刘文静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裴寂有机会取代裴矩，成为闻喜裴氏的话事人。 绝无可能！ 想透彻之后，李智云默默抿嘴。 他还是太嫩了，这些老东西一个比一个老谋深算，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 裴寂和刘文静在太极殿一通说唱，吵不出来结果，老李只能让他们闭嘴。 李渊看向裴矩，暗含威胁道：“裴公难道不愿意与朕一起，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吗？卿不可自误。” 威胁？ 对不起，闻喜裴氏从来不惧威胁。 “罪臣只是实话实说，还请圣人答应。”裴矩抬头直视李渊，目光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丝冰冷。 李智云暗自捏拳，这一幕，让他想起窦威拿关陇三十七家威胁李渊的场景。 面君不拜，不卑不吭。 世家本色。 李渊藏在袖袍中的手渐渐捏成拳头。 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恼火，让他很想要拍案而起杀人。 可是他不能，如果他冲动之下杀了裴矩，到时候寒心的不止是裴氏，还有和裴氏有姻亲关系的山东各大门阀。 这些世家就像一颗颗大树，表面上看各自独立，但其实他们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动一个，都会引起另外几个激烈的反抗。 一如当初杨广要干死关陇门阀一样。 太极殿的气氛有些凝固，窦威窦抗冷眼旁观，这不是他们的事情，他们不会横插一手，因为那没有意义。他们没必要给老李当枪，更不会去帮助死对头山东门阀。 裴寂和刘文静已经下场。 剩下的萧瑀和陈叔达，他们也不愿意插手这种事情。如果他们帮助老李，那就是在和裴矩对立，如果他们帮助裴矩，那就是在和李渊对立。 无论是哪一个选择，都不是好选择。 因此，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其他的官吏，那更不会说话。 李建成开口打破冰封的氛围，“父皇，儿臣以为，裴公所言不无道理。不若暂时授裴公殿中侍御史之职，至于爵位，可等裴公立下功劳再行封赏，亦不晚也。” 李智云冷瞥李建成，他的大哥，亦看出其中猫腻。而他的选择，是帮助裴矩。 这也能理解，毕竟李建成身边都是山东门阀的人。 李渊沉默半晌，言道：“便如太子所言。” 忍耐，还是要忍耐。一如李渊忍耐关陇门阀一样，面对山东门阀，他还是要忍耐。 因为，山东各地尚未收复，还不能急躁。有上次的教训，这次李渊没有继续顶牛。 “臣多谢陛下。”裴矩躬身一礼。 不久后，朝会散去。 萧瑀因为姊姊萧后获救的缘故，散朝的时候特地感谢李智云出手相救。 对此，李智云自然再三谦虚。 立在台阶上，李智云时不时看向裴寂和裴矩。如他所想的那样，裴寂和裴矩并没有任何的交集。 好似陌生人一般。 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内侍李忠悄悄走过来。 “楚王殿下，陛下有请。” 李智云点点头，“烦请带路。” “不敢。” 至立政殿偏室，老李和李建成已经等候多时。 “儿臣拜见父皇，太子。” “免礼，坐！”老李笑呵呵的说。 看样子，老李应该是从朝会上的郁闷心情走出来了。 内给事送上软垫，李智云跪坐。 “五郎啊，这次你做的不错。淮安王在捷报中，对你可是多加赞赏啊。”老李笑得露出满口白牙，看起来像个温厚的老人。 废话，老子可是把几十车宝贝给他。但凡是个人，他都不能视而不见，侵吞老子的功劳。 “儿臣惶恐，此番大捷，皆乃皇叔集众用武，运筹帷幄之功。儿臣，只是运气好罢了。”李智云谦逊道。 李建成微笑道：“五郎莫要自贬，捷报孤也看了，若非你提前埋伏在永济县，此番未必能截杀宇文化及成功，更不可能救回前朝太后和一干隋臣，你居功甚伟。” “臣弟还要多谢大哥当初推荐臣弟前往河北，否则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这话听的舒坦，李建成心道；你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 李渊看着兄友弟恭的一幕，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老四不让他省心，但是老五很听话，很谦虚。 “救回前朝臣子，大涨我大唐气势威风，天下正统，在我大唐！” 李建成附和两句，紧跟着劝道：“父皇，而今山东诸地未平，还需宽待山东官吏人心，使其为我大唐效命。” 李渊叹一口气，点点头，“是朕有些着急了，多亏太子啊。” “父皇也只是为大唐江山思虑，并无过错。”李建成说。 李渊点点头，旋即开始询问李智云，在河北和宇文化及一战的具体细节。 捷报上说的，只是笼统的说法，他还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尤其，是关于河北的形式情况。 第114章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河北大体上而言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窦建德作为河北目前的霸主不容置疑，盐贩子高开道虽然占据着渔阳郡，能够威胁窦建德后方，但他自己太拉胯，除了家传手艺煮盐，打仗实在有够下饭。甚至，突厥人和部分草原部落都不愿意支持他割据一方。 相比较而言，罗艺就很让窦建德忌惮。 “在儿臣看来，两年之内，窦建德必将进攻相州。他已击败魏刀儿和宋金刚，带甲士数万，前些时候听闻他杀了宇文化及，将其尸首送往突厥交给前隋义成公主，很显然是想要学刘武周，获取突厥人的帮助。” 宇文化及身死的消息是在李智云返回长安的时候传过来的，死的老惨了，虽然谈不上五马分尸那么惨，但也是死尸不全那种。而且，尸首还不能留在中原。 更重要的是，他杀了杨广，义成公主为兄弟报仇，说不定会把他的尸首挂在旗杆上让秃鹫啄食。 李建成思忖道：“父皇，智云说的有道理，相州那边还需多多注意。目前我大唐正在四处对外征战，若是一不留神让窦建德做大，未尝不是又一个前齐。” 李渊眸色凝重的点点头，河北对于关陇王朝来说一直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从两魏开始，到周齐并列，北方数百年的分裂，一朝一夕之间，绝难让民心归附。 “只能再等等了，二郎目前正在进攻李轨，已经卓有成效，年内想必就能平定西凉，到时我朝大军才能将主力调往河北，东出潼关，争霸中原。” 李智云道：“父皇，儿臣以为，高开道和罗艺，其实都值得拉拢，让他们在河北牵制窦建德，我朝方能从容部署。” 李渊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智云虽然在朝政上不甚精通，但对于战略局势却很敏感。 “你有什么想法？” 李智云略作思忖，说道：“儿臣听说温侍郎之弟温彦博乃是罗艺帐下司马，可派人联系他，劝说罗艺向我大唐称臣。” 李建成眼眸一亮，言道：“此计可行！” 李渊想了想，觉得没毛病，遂道：“可以。” “父皇，此事交由儿臣去做。”李建成主动请缨。 “好。” “谢父皇，儿臣必不负父皇信任。” 随后，父子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一同用了膳食。 李智云自宫中而返，得太子相邀，旋即又去东宫坐了一会儿。李建成的说辞还是老一套，各种嘘寒问暖，各种关怀备至。对此，李智云自然是表现的受宠若惊。 好不容易摆脱李建成回府，已是深夜。 烛火摇曳，楚王妃杨氏轻纱罗裙，肌肤雪莹，玉树映花，清雅中却又带着一丝丝妩媚，如河中青莲，盛开芳绝，叫人怎么也看不够，看不腻。 她端坐梳妆台前，素手取下步摇，一双明眸看着铜镜中倒影的那道身影，红唇不由得微微勾勒一抹弧线。 侍女玉儿和欢儿帮着杨氏卸下首饰，其黑发如瀑，披散香肩之侧。轻纱笼体，玉人世无双。 李智云仰躺在榻上，背后靠着养和，手中拿着一卷书册。 杨氏走到李智云身边，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挨着他坐下，言道：“而今这新茶的进项却是越来越好，长安显贵门庭，多有采购，王府的进项也是越发充裕起来。” “进项好，麻烦应该也不少。”李智云翻开一页，目光依旧看着书册。 杨氏颔首，“财帛动人心，亦有不少人在铺前闹事。不过，有淮阳王和略阳郡公出面，旁人也得掂量掂量。” 李智云嘴角一勾，他当初主动让李道玄和李道宗参一档，为的就是找几个合作伙伴，挡下不必要的麻烦，打发苍蝇。 现在看来，效果卓着。 “我走的这些日子，王府内没什么事情。” 杨女神轻抚青丝，将耳边发丝挽在娇嫩的耳后。 “无甚大事。” “真的？”李智云将书册盖在脸上，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妻子。 杨女神自是极美的，她已经由婚前的青涩少女，转变成王府端庄、知性、雍容的王妃。 “夫君不相信妾？”朱唇亲启，略带一丝羞怒。 “为夫自是相信娘子的。”李智云伸手握住她白嫩的玉手，轻轻的揉捏，动作像个登徒子。 杨女神横他一眼，没好气道：“看来，尹氏向大王诉苦了。” “不过是些杂事，我只是随口一问。她如今有孕在身，御医说了不能大喜大怒，若是可以，唔你尽量宽恕她。” 后庭的事情，李智云是全盘交给杨女神处理，他一般是不过问的，不过尹娘子如今毕竟是怀着孕，李智云也不得不多关注几分。 “大王这话，好似妾欺负她一样。”杨女神不高兴道：“妾给她的月钱，是让她养着身子的，不是让她拿来接济娘家的。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数次如此，可不怪妾敲打她。” “你说的自是有理，我也没说不行啊。”李智云‘委屈’的说。 见他这副怪样，杨女神嗤笑一声。 “大王可是要给尹氏增添月钱？” “你是王妃，后庭的事情，自是你做主。” “可大王今夜，似是想要自己做主。”她撅着红唇，露出一丝少女的俏皮娇憨。 李智云眉头一挑，放下书册，横抱起杨女神，引得她一阵惊呼。 “夫君！” “为夫看你是羡慕她，那为夫只能再努力努力，让你和她一样，老实养着身子。” 杨女神双手环抱李智云脖颈，轻咬红唇，低声道：“夫君征战归来，不好好休息吗？” 质疑我行不行？ 男人从不说不行！ “娘子，你现在应该问为夫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才对。”李智云一本正经的看着妻子美丽的脸庞。 闻言，一丝红晕自细腻白皙的玉颈蔓延妩媚的脸蛋，杨女神偏过头不理睬他。 “你不问，那为夫可问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李智云调戏她。 杨女神不说话，俏丽的媚脸早已红透。 “说。”李智云不打算放过她。 侍女玉儿和欢儿见气氛不对，早已退下，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交流感情。 “就不说。”她赌气似的拒绝回答。 “那就别怪为夫咯。” 一番云雨不足言表。 完事后，杨女神疲惫的睡在李智云怀里，脸上全是满足疲惫之色。 李智云抱着妻子的娇躯，给她盖好被子，遮挡露出的雪腻肌肤，轻轻拍着她，像哄孩子一样。 杨女神蚌埠住了，硬是打起精神，问他：“夫君这是哄小儿吗？” “你刚刚求饶的时候，不就像个孩子么。” “不许说！”杨女神顿时羞恼，狠狠拧他的腰间软肉。 可是，拧不动。 第115章 温氏兄弟之忧 太硬了。 李智云腹部不说十二块腹肌，至少有六块硬肌肉。没办法，行军打仗，日夜骑马，腰腿力量锻炼的十分强悍。 杨女神纤细的手指怎么可能拧的动。 不过，李智云还是很配合的露出一副‘我好疼’的摸样。引的杨女神哭笑不得，连拍他的胸肌。 “别做怪了，妾都不能好好休息了。” “你先说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李智云固执的追问。 杨女神拗不过他，只能无奈道：“妾喜欢男孩。” “为什么？” “哎呀，夫君你怎得这般精力旺盛，好好休息不行么。”杨女神真是服气了。 见她气恼，李智云呵呵一笑，更是将妻子搂紧几分。 “现在还嫉妒吗？为夫可是很努力了，是你自己坚持不住的。” 闻言，杨女神脸色红潮涌现，没好气的又招呼他腰间软肉。 可惜，还是拧不动。 “妾可不是妒妇，尹氏生子，妾是嫡母，有什么好嫉妒的。” “嘴不合心，该罚！” 又是一番折腾，杨女神服气了。 “夫君，别胡闹了，妾真没力气了。”她缩在李智云怀里，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 李智云笑笑，说道：“王府的事情，该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不要坏了规矩。” “哼哼，夫君不心疼吗？”她无力的轻哼两声，嘟囔道。 “心疼。”李智云先是这么说，引的杨女神眉头轻蹙，有些不高兴。 紧跟着，李智云话音一转，“我更心疼你劳累王府诸事。” 黛眉舒缓，杨女神心情又变好了。 “你惯会哄我。” 李智云嘿嘿一笑，哥们嘴甜那是上辈子自带的buff。 这辈子，有钱有权有身份，高大英俊嘴还甜。天生的优势，别人羡慕不来。 “对了，过两日我们带着淮阳去一趟宋国公府拜访。” 杨氏睁开眼，露出一丝疑惑。 “怎么突然要去宋国公府？” 李智云解释道：“这次我在河北打败宇文化及，捕获了萧后，想带淮阳去见见。” 杨氏沉默一会儿，点头道：“应该的。” 温府。 温大雅送别太子李建成。 “此事，还需温侍郎多多费心。” “太子放心，臣一定尽力。”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促成。”李建成说道：“河北形式严峻，我朝兵力目前集中在关内和巴蜀，对河北鞭长莫及，急需力量牵制窦建德。” “臣明白，请太子殿下放心，臣马上就写信联系彦博，让他务必劝说罗艺归顺大唐。” “好，此事若成，温侍郎便是为我大唐立下大功。” “不敢，此乃臣之本分。” 李建成登上马车离去，温大雅轻轻叹口气，转身回府。 温大有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摸样，听说李建成的来意之后，沉默一会儿，言道：“太子的眼光很独到啊，若能使罗艺归顺大唐，那便是在河北打下一颗钉子，窦建德会坐立不安的。” “只怕不是太子的想法。”温大雅沉思道：“太子处理朝政，哪有时间关注河北动向。此举掐中要害，必是对河北熟悉之人的想法，太子久在长安，如何能这般严谨。” “大哥的意思是，提出此策的另有其人？” “据我猜测，应该是楚王的意思。” “楚王？” “嗯。”温大雅说道：“不久前，楚王打败宇文化及，自河北归来，只有他才会如此熟悉河北的局势。” 温大有听后，感慨道：“楚王军略不俗啊。” 温大雅没纠结楚王的事情，而是说道：“太子的意思，是希望我一定要二弟劝说罗艺归顺，此事不好办啊。” “这件事情，大哥倒是不用担心。” “怎么说？” 温大有分析道：“罗艺占据幽州，虽有优势，但他自己亦深受窦建德和高开道的威胁，唯有投降我朝，他才能保住一命。否则窦建德一旦和高开道联手，罗艺必败。二哥素来聪敏，必能劝服罗艺归顺。” 温大雅端起茶盏，轻呷一口，“但愿。” “大哥，你似乎在担心什么？”温大有发现大哥的情绪貌似不是很高。 温大雅沉默一会儿，说道：“若是彦博真的劝降罗艺，到时我温氏三兄弟怕是要成沸水上的茶叶了。烈火烹油啊。” 闻言，温大有轻笑打趣，“大哥还在记挂上次的相位之争？” “如何能不记挂？”温大雅凝重道：“陈叔达入相，我并不觉得奇怪。他本就深得圣人信重，接替独孤震入相理所应当。只是，我却没想过，他的背后会有人支持。” 温大有默默道：“陈叔达入相后，朝政大事多有偏向秦王，如此看来，他是秦王的人。” “哎。”温大雅重重一叹。 有些事情，事后他已经想明白，只是越是如此，他越是感觉如履薄冰。 这长安，水浑的很。 温大有担心道：“天下未定，太子和秦王，这个时候不该如此啊。” 温大雅揉揉眉心，低声道：“前朝前车之鉴，太子必会时刻警惕。前朝前车之鉴，秦王必定时刻谨记。世事难料。” 说着，温大雅摇摇头。 温大有忽然明白大哥担心什么了。温氏表现的越出众，将来越有可能要做出选择。 “罢了，多思无用，走一步看一步。”温大雅说道。 楚王府。 “明日去见隋国夫人？”淮阳手掩红唇，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智云。 她虽穿着侍女的罗裙，但却难掩自身高贵气质，娇躯玲珑，姿色艳殊。 “你不想去吗？”李智云在纸上画着滑轮组和飞梭。 渭河工坊那边的进展十分缓慢，目前还在研究怎么造出齿轮和滑轮的模具。李智云忙着打仗，自己事情太多，又不能时时刻刻到现场指点，因此他只能尽量画出一些图纸，供那些工匠们参考。 只是，毕竟是跨时代的东西，大唐的工匠们研究的非常缓慢，跟不上李智云的思路。 “想去。”她说。 李智云点点头，低头继续画着图纸。 不多时，李智云忽然听见有低泣声。他抬头一看，发现淮阳捂着红唇，眼角泪水无声流下。 “怎么哭了？” “奴婢高兴。”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别哭了。”李智云笑着说。 淮阳点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身子，转身朝着李智云屈膝福礼。 “多谢大王。” 李智云点点头，“去。” 第116章 我比李神通弱吗 前隋那会儿，商州还不叫商州，叫上洛郡。这地方挺有说法的，当年汉高祖刘邦就是从这儿打入关中，让西楚猛男吃了个瘪。 自古以来，关中号称王霸之基，四关一旦闭守，自成一国。开关东出，则可争霸天下。 但这四关，除了潼关、以前叫函谷关。其他的三关，其实并非是绝对的易守难攻。 比如商州的武关，这个地方就不好守。因为武关距离关中路程过长，而且沿途多为秦岭山路，补给困难，所以自古进攻关中者，多有选择南下自西南进攻武关，而入关中。 当然，历史上也有个别猛男从潼关打入关中的。 说武关是鸡肋，它也不是鸡肋。说它不是鸡肋，它又有点像鸡肋。当然，如果南阳郡在唐朝的掌控中，那武关就不是鸡肋，只要在南阳屯驻重兵，谁敢走武关进攻关内，必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但很可惜，目前南阳郡不在唐朝的控制之内。 眼下控制南阳的是朱粲。 朱粲号称人类终结者，灭霸师傅。眼下的百姓一般叫他畜生，食人魔王。 灭霸只是消灭一半人类，朱粲则不然，他打下一个地方，基本上是蝗虫过境，除了一针一线不要，其他的全都消灭干净，包括人类。 论神经病，他比北齐的皇帝还要更甚，属于反人类晚期那种。 朱粲起兵之后，号称迦楼罗王。这个称号，搁在现在来看无疑很有‘国际范’，但在唐朝，就是个沙雕二流子称号。 因为，迦楼罗是佛教里面的一种大鸟。毫无疑问，朱粲是个佛教徒，否则他也不会自称自己是‘鸟王’。 其实，朱粲残暴确实残暴，但废柴也的确废柴。 去年，邓州刺史吕子臧、山南抚慰使马元规、宣州刺史周超、三人都打败过朱粲。甚至玩封建迷信的太常卿郑元璹，在太子的支持下也带兵虐了一把朱粲。 但，没彻底打屎这个家伙。 不久前，吕子臧和马元规大意轻敌，结果被朱粲吃了。 现在邓州和南阳都落在朱粲手里，山南道讨捕大使，长平王李叔良只能率领三万大军驻守商州武关。 武关内，李叔良正在思量如何破敌。本来他也不着急，慢慢打就能耗死朱粲。但是不久前，长安传来消息，淮安王李神通在河北干掉了宇文化及。 这就让李叔良坐不住了，宗室中还能有人比我更优秀？ 那绝对不行！ 于是，他召集商州刺史于永宁、宣州刺史周超、以及山南道讨捕副使郑元璹几人，商讨怎么干掉朱粲。 “使君，朱粲麾下虽大多是乌合之众，但毕竟拥兵近二十万，若是强行攻打，必会损失惨重，还请使君三思啊。”说话的是商州刺史于永宁。 他的名字是不是很熟悉，没错，他有个弟弟叫于志宁。 关陇于氏，西魏八柱国于谨后代，算得上是关陇门阀中的中坚力量。 “你既然说了是乌合之众，那他又怎么会是我大唐铁骑的对手，于刺史多虑了。”李叔良干净利落的驳斥于永宁。 于永宁顿时无语，你他么听话只听一半是，二十万大军你听不见是。就是二十万头猪，三万唐军硬抓也要抓好几天。 “使君，朱粲麾下二十万大军虽是老弱构成，但胜在人众，不可小觑啊。否则，吕子臧和马元规二人就是前车之鉴。” “屁话。”李叔良不高兴道：“他们岂配和本王相提并论。”说着，手掌哐哐拍案几。 看看清楚，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大唐长平王，剿灭西秦的长平王！ “于刺史，本王找你来是想要商议如何破敌的。如果于刺史如此畏缩，那还是回去继续准备粮草民夫。此等大事，于刺史就不必参与了。” 于永宁动动嘴唇，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他看明白了，长平王铁了心要干朱粲，拉不回来的那种。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因为，他在李叔良面前屁都不算。 郑元璹婉转道：“使君，欲攻朱粲，可否要先请示圣人呢？” 李叔良眼睛一斜，“本王以为郑使君先前打败过朱粲，应当不会说这种丧气话。怎么，你也畏缩？” 郑元璹顿时无语，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能一样么。他进攻朱粲的时候，后者缺兵少粮。现在朱粲已经从人退化成畜生，直接把百姓当作口粮，麾下裹挟的百姓有二十万，能一样么！ “非在下畏缩，实在是朱粲残暴，不能不小心啊。” 郑元璹苦心孤诣的劝他。 于永宁有些奇怪，郑元璹可是太子推荐过来的，没听说他和长平王关系好啊，怎么如此尽心尽力辅助？ 李叔良作为李智云认定的卧龙，自有道理。他听不进去郑元璹的劝谏，直接道：“朱粲不是突厥，我大唐不需要用女伎和亲，不用害怕。谁再畏畏缩缩，斩！” 这下子安静了，没人说话了。 郑元璹脸色涨的通红，因为李叔良在嘲讽他。突厥、女伎，这两个词，让他想起了一段屈辱史。 隋义宁初的时候，郑元璹和襄武郡公李琛一同出使突厥，带去大量女伎送给突厥始毕可汗，以此缓和唐突双方关系。虽然这是秘密，平民百姓不知道，但内部官吏却很清楚。 而且，其实郑元璹也算是给李渊背黑锅了。当初李渊起兵的时候就和突厥约定，攻入关中，妇孺送往突厥。但后来李渊成功后立马反悔，只送去一些女伎，安抚突厥。 可不管怎么样，这种行为都让人不耻，有向突厥蛮夷低头的意味在其中。 骂人不揭短，李叔良无疑是在往郑元璹伤口上撒盐。 再想想郑元璹出身荥阳郑氏的身份，就能理解郑元璹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耻辱啊！ 宣州刺史周超一直老实本分的做个透明人，一句话不说，上司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李叔良自从干掉薛举之后自信心爆棚，觉得打仗也就那么回事儿，不是什么难事。 西秦都被我灭了，拿下一个朱粲还不是轻而易举。 粑粑给我整个薛举朱粲，我比李神通弱吗？ 李神通能干死宇文化及，我李叔良难道干不掉一个朱粲？ 开玩笑！ 干！ 在于永宁和郑元璹劝谏失败后，李叔良一句‘畏缩者斩’，彻底将军营变成李叔良的一言堂。 最终，通过决议。 出兵，进攻朱粲！ 郑元璹忧心仲仲的回到自己营帐，坐在软垫上沉默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将消息告诉太子，让太子去劝圣人阻止长平王。 他这次过来可是太子好不容易弄来的带兵机会，绝对不能在履历上留下黑点。 摊开黄纸，郑元璹笔走龙蛇，快速写下密信，而后唤来亲随。 “你速去长安，将此信交给太子，要快！” “遵命！” 第117章 已婚男人的噩梦 原本，李智云以为淮阳见到萧后应该会痛哭流涕，而萧后也会和淮阳上演一出‘母慈女孝’的感人场面。 但实际上并没有。 “很平静？” 自宋国公府回来后，妻子对他说起淮阳和萧后见面的场景。李智云是男人，自然不能随意去后庭和女眷见面，淮阳是跟着楚王妃去见的萧后。李智云则在前面和萧瑀吹牛逼。 “嗯，隋国夫人嘱咐淮阳要好生侍奉大王。其他的，就没有多说什么了。”杨氏穿着淡紫色罗裙，丝带绕着细肩，身姿高挑，肌肤雪腻，有着别样的妩媚、俏丽。 杨氏这一身的淡紫色罗裙可不便宜，紫色在古代比较难提炼，属于高档颜料。 怎么听着一股醋味呢？ 李智云心里暗自琢磨，旋即看见妻子若有若无的审视眼神，心下顿时了然。 “咳咳，既然见过了，那就行了。” 楚王妃似是不打算放过丈夫，接着似是无意道：“隋国夫人要妾转告大王，希望大王好好照顾淮阳，莫要负了她。” 你等等？ 负谁？ 李智云蚌埠住了，“娘子，莫要取笑为夫。” 楚王妃幽幽道：“大王真无此心？” 李智云心想，看来娘子还没感受到他如火焰一般的炽烈感情，不然她哪有空关注这些呢。 不行，得继续！ “娘子，你不觉得这王府太冷清了吗？”李智云忽然没头没脑的问。 楚王妃也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嗔道：“大王休要糊弄妾。” 李智云嘿嘿一笑，搓着手走过去，像个饥渴的老汉。 “啊！” 楚王妃惊叫一声，被他横抱在怀。 “夫君，你要做什么？”她有些慌乱。 李智云一本正经道：“为夫只是希望王府日后能热闹些，多些烟火气，娘子切莫拒绝为夫心意。” 杨氏仿佛明白什么，顿时羞恼：“夫君，现在可是白日，你可不能白日宣” 那个字她可说不出来，只能羞恼的用小拳拳砸丈夫胸口。 太荒唐了！ “那咱们就白日宣” 话没说完，李智云已经抱着娘子进了内室。 既然说不过她，那就‘睡’服她！ 杨女神的心态，李智云大抵是清楚的。他们新婚不久，正是你侬我侬的热恋时期。这个时候李智云表现出对别的女人有意思，杨女神心里难免膈应。加上尹娘子怀有身孕，杨女神感到一些压力，是故才会时常在李智云面前表现出吃醋的小情绪。 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那就是和杨女神深入交流感情。让她知道，了解，明白，自己对她的赤诚之心，迷恋之意。 如果可以，让她怀孕应该是最好的。 所以，一连好几日，李智云和杨女神都没怎么离开小院子。 直到兵部和民部那边派人来告诉他，第二批运往河北的粮草已经准备完毕，可以上路，李智云这才离开小院。 楚王府门前。 李智云面色微微苍白，脚步虚浮，莫名感觉二月的长安怎么有些冷飕飕的。 那些风，好像能直接吹进他骨头里。 走向战马的时候，一不留神，差点摔倒。 “大王小心！” 一声惊呼，李珍李强眼疾手快，连忙扶着差点跌倒的李智云。 “没事，没事，冷静。” 李智云推开他们，站稳脚跟。 玛德，还得锻炼啊。 楚王妃容光焕发，肌肤雪里透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在散发着别样的风情。 她见李智云差点摔倒，连忙走到李智云身边，关怀的问他可是身体不舒服。 这李智云能说不舒服吗？ 不能啊！ “放心，我没事。” 看着娘子越来越漂亮美丽的媚脸，李智云心里感慨；果然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老婆的美容觉真是越睡越漂亮。 自己特么却是越睡越虚。 这就是已婚男人的噩梦么，爱了爱了。 “我此去一定早日归来，府中诸事，拜托娘子了。” “夫君放心，妾一定好好照料王府。” 李智云点点头，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带着兄弟们出发。 在楚王押运粮草送往河北的时候，司竹盗匪祝山海起兵造反，自称护乡公。太子李建成主动请缨剿匪，李渊一看几个儿子和侄子都在外面打仗，于是点头同意，让太子带着兵马去剿匪。 李建成大喜，带着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去剿匪。 仅仅三日，李建成就大胜而归。 这一仗，打得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完全是满级神装大号虐新手村菜鸟。 赢的寡淡无味。 东宫。 一众太子心腹眉开眼笑的在喝酒。 有韦挺、王珪、郑善果、李瑗等人。 郑善果由于太子妃郑观音的缘故，他很顺利的就变成了李建成的人。 李渊封他为大理卿，太子左庶子，荥阳郡公。 “来来来，诸位，我们共敬冯将军一杯。”李建成举起酒盏。 众人连忙举起酒盏，高呼：“敬冯将军。” 冯立大笑着吃酒。 韦挺放下酒盏，笑着道：“这一仗打完，圣人亦知殿下将兵之才也。” 李建成谦虚道：“不过是区区贼寇，不值一提。”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舒坦。自从打进长安后，父皇就不准他接触军队。这次率军剿匪，他方知个中滋味。 “诸位可知，孤看见那绵延大唐旗帜之时，心中作何感想？” 王珪端着酒杯，试探问道：“大唐之盛？” 李建成摇摇头。 韦挺问道：“莫不是唐军之威？” 李建成依旧笑着摇摇头。 郑善果猜测道：“殿下感想，应当是军队之威。” 到底是老臣，经验老道，一语中的。 李建成感慨的点点头，“刀枪如林，斧戈不绝，铁甲寒槊，万马奔腾。那一瞬，孤真的觉得，一军在手，天下谁堪敌手。” 说完，他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味余韵。 殿内的气氛，却是突然凝滞一舜，而后才恢复。 韦挺开解道：“殿下乃是储君，威自天授，德披万民。威德并重，方是王道。兵者，不过霸道也。可取，但不可全取。殿下不必纠结在心。” “哼，孤是想取也没机会。”李建成睁开眼，说道：“此番，错非宗室战将不在京中，否则孤也没有这个机会领略军中悍勇。” 王珪提醒道：“殿下，少饮些酒啊，伤身。” 李建成回过神，漠然的点点头。 只有在一众心腹面前，李建成才会说这些。 虽然韦挺是那么劝解李建成的，但是他心里也知道兵权的重要，正待他欲说话的时候。 一名奴婢匆匆走进堂内。 “殿下，商州郑使君急信。” 郑使君？ 李建成先是一怔，旋即想起来是郑元璹。 “拿上来。” “是。” 接过信件观看，李建成眉头渐渐锁起来。 第118章 喝酒好喝酒好 写信的自然就是郑元璹，他在信中告诉李建成，长平王李叔良不顾反对，固执的要出兵进攻朱粲。在信中，郑元璹详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兵力情况，地形优势，以及战胜的可能性。 总结而言，郑元璹认为赢的几率很小，希望太子能够告诉圣人，由圣人下令阻止李叔良贸然动兵。 看完信，李建成沉默不语，将信传阅众人。 各方都有自己的利益要维护，郑元璹是李建成好不容易从太常寺那边拉出来，派出去接触军队的，如果在商州被朱粲打败，将来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回京城做个太常卿。 而这，不是李建成要的。 “诸位都有什么想法，说说。” 韦挺直截了当的说，“如果郑使君没有夸大，朱粲真的手握二十万大军，那殿下要立刻进宫，劝圣人阻止长平王进攻朱粲。” 王珪亦道：“臣赞同韦公所言，郑使君出征朱粲，已经小有成效，现在万万不能有所失误。否则圣人一定会怪罪郑使君，到时殿下所谋定然化作泡影。” 郑善果不解的问：“主张进攻朱粲的是长平王，一旦兵败，圣人为何会怪罪元璹？” 闻言，众人顿时一默。 这是大唐官员都知道的一种潜默契，圣人偏爱宗室战将领兵，一旦兵败，一定会尽力维护宗室。到时候，背黑锅的一定是下面的人。 可这种事情，当着太子的面，不好给郑善果解释。 只能说郑善果归唐时间不长，还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李建成提醒道：“父皇素来偏爱长平王。” 这么一说，郑善果立马明白。 其实李渊不仅偏爱李叔良，凡是宗室战将，他都偏爱。之前李元吉和李叔良都吃了败仗，但是李渊不仅没让他们背锅，还让他们戴罪立功。 “如此，殿下确实要阻止长平王。”郑善果说。 李瑗不解道：“长平皇叔为何会突然进攻朱粲？我记得之前不是还在商州对峙吗？” 这个问题，信里面没说，他们也不知道前线情况，所以在场的人都无法回答。 “不管如何，要阻止皇叔。”李建成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好不容易能把手伸向军队，却闹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有够糟心的。 韦挺提醒道：“殿下，军中诸事，当由主将禀明圣人，而郑使君却私下告知殿下，已经违背规矩，殿下可想好如何向圣人解释？” “你说得对，孤差点忘了。” 王珪道：“此事易尔，既然要阻止长平王动兵，那势必会得罪他，既然如此，殿下不妨告诉圣人，郑使君苦劝无果，只能出此下策，事急从权，还请圣人谅解。” “好。” 眼下事态紧急，容不得李建成找一个比这个更好的理由来解释郑元璹的行为。 对这件事情，李建成不敢怠慢，沐浴更衣后便前往皇宫面见李渊。 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撒落在黄纸上，李渊仔细的看完上面的每一句话，然后问道：“郑元璹为何不禀报朕，而写信给你？” “回父皇，儿臣觉得，郑使君只怕是心忧大军安全，已经无从顾及太多，慌忙之下有所疏漏，还请父皇谅解。” 李渊撇他一眼，没有揭穿他。 郑元璹是太子的人，他心知肚明。 “郑元璹真的认为打不赢朱粲吗？” “父皇，朱粲残暴无比，已经以生人为食，况且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军。而我朝在商州却只有三万人马，皇叔一旦主动出击，就算能胜，那也必是两败俱伤。此时王世充窥伺在侧，岂能叫王世充捡了便宜？” 李渊放下黄纸，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长平王此前奇袭秦州，大败西秦，可见他是擅长临战之道。此番主动出击朱粲，兴许他心中也是有想法的呢？” “可朱粲毕竟有二十万兵马啊。” 这么一说，李渊顿时有些踌躇。 这话也没错啊，对方到底还是有二十万兵马，而商州的唐军却只有三万，兵力悬殊啊。 见李渊迟疑，李建成进一步劝道：“商州乃是我大唐东南门户，绝不可有失，否则关内危险！目前我大唐兵力集中在西凉、并州、河北三处，如若商州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闻言，李渊有些担心了，他迟疑道：“可若是贸然将长平王召回来，岂不是不信任他？” 李建成道：“父皇只是下令，不准皇叔擅自出击，守好商州即可，何须将皇叔召回长安呢。” 长子的话，句句在理，让李渊颇为犹豫。 “父皇有何担心？” 李渊道：“朱粲手下虽有二十万大军，但却只是流民组成，甲胄不齐，军械缺失，如何是我唐军的对手。再者，朕相信你皇叔不会冒进的。” 李建成顿时无语，感情他分析半天，全都是废话？ “这样罢，朕再考虑考虑，明日一定给你答复。”李渊说。 李建成忙道：“父皇，军情紧急，迟一步，便会错失改正的机会啊。” “改正什么？”李渊顿时不高兴了，脸色一板，又问：“改正什么？” 见李渊似有发火迹象，李建成心中在焦虑商州战事的情况下，也不知道老李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因此，他只能道：“儿臣失言。” “哼，你好好处理朝政即可，外边的事情，自有朕来做主。” “是，儿臣明白。” “下去。” 李建成抿抿嘴唇，告辞下去。 李建成走后，李渊看看黄纸，将其揉成一团，随手扔飞出去。 好巧不巧，纸团落在张婕妤的裙下。 她端着玉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壶美酒。 “陛下心情不好？” 张婕妤媚眼看了一眼纸团，轻声说着，莲步轻移，纤腰圆臀摇晃，走近李渊。 李渊没说话，一边身子靠在养和上。 张婕妤微微一笑，媚脸春意盎然。 “陛下若是生臣妾的气，那臣妾下去便是，何须为臣妾气坏了身子。” 说着，作势要走。 “哎呀，不是生你的气。”老李无奈的说。 见状，张婕妤一笑，坐在老李身旁，给他倒了一杯美酒，送到嘴边，喂他喝下。 一杯酒下肚，老李不高兴道：“朕都让他监国了，他还要教朕怎么做吗？贪心不足！” “陛下说的是谁？” 老李本想说太子，但话到嘴边，摆了摆手，“算了，烦心事，不去理会他。” “那就喝酒。” 张婕妤笑着服侍李渊喝酒。 “嗯，喝酒好，喝酒好。”老李说。 第119章 太子不亏大赚 李建成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明白，他忠心国事，怎么父皇突然就有发怒的迹象。 搞不懂！ 左思右想，李建成命人唤来刘文静，商议今日发生的事情。 刘文静听完后，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忽然问道：“殿下可知陛下今年春秋几何？” “怎么问这个？”李建成有些搞不懂。 “殿下不知道吗？”刘文静又问。 “怎么会不知道。”李建成如数家珍道：“至今岁，父皇春秋五十有二。” 顿了顿，他不耐烦道：“你问孤这些做什么？” 刘文静点点头，道：“是啊，圣人五十岁才品尝到帝王权力这杯美酒的甘醇。而殿下呢？” 李建成霎时间如同雷击一般，怔在原地。 见此，刘文静知道李建成明白了，他叹口气，言道：“圣人不许殿下多管外面的事情，乃是心有忌惮。而且，长平王乃是圣人亲自决定出征朱粲的主帅。如若此事有错，那岂不是说圣人错了？” 双重打击，令李建成汗如雨下。 “我从未有不臣之心！” “圣人自然知道，否则殿下今夜就不在这里了。”刘文静提醒道：“殿下，圣人到底是圣人啊。君父二字，君在前，父在后啊。” 咕噜。 李建成咽咽口水，整个人颓然的靠着养和。 “孤只是在为国筹谋，从未想过不臣啊！” “正是因为如此，圣人才没有追究。”刘文静接着说道：“殿下监管朝政，这是陛下希望看见的。殿下插手军队，这不是陛下希望看见的。殿下，以后做事，还需多多考虑，以免圣心不愉。” 皎洁的月光如霜，落在丝绸衣摆，上面描绘着金色玄纹。李建成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衣裳，良久之后方才一叹。 “孤之所以力劝父皇阻止长平皇叔进攻朱粲，乃是希望保住商州不失。若是长平皇叔在商州失利，关内必受朱粲威胁。而现今，我大唐兵马远征各处，局势不利我们啊。” 刘文静道：“臣知道殿下的担心，臣也知道殿下思虑的没错，但是圣人选择相信长平王。所以，臣觉得殿下不用纠结这件事情，因为圣人经此一事，怕是在这件事情上，听不进去殿下的劝谏。” “难道就这样坐视战事失控吗？”李建成质问。 刘文静心中哀叹，这就是太子无奈的地方。他一面理解圣人的心思，但是一面又心忧国事。偏偏这两件事情还有冲突，算是个死结。 “殿下既然如此担心商州，不如请圣人向商州增兵，如此也可稳妥些。” 李建成微微蹙眉，“眼下各路大军都在各地征战，长安已经较为空虚，这个时候还将兵马派遣出去，不妥。” 刘文静发现太子真是个什么都要担心，什么都想插一手，但是什么都没法处理好的人。 “殿下忘记了吗，楚王麾下，还有两万兵马。如今楚王奉命押运粮草前往河北，那两万兵马一直都在关中啊。” 楚王？ 李建成忽然想起来，自家小老弟手底下确实还有两万兵马，而且是自晋阳起兵以来就一直跟着楚王的嫡系兵马，战力相当不俗。 “你的意思是，让孤向父皇建议，派遣楚王前往商州助战？” “不。”刘文静摇摇头。 “不？”李建成不解，他不明白刘文静的意思。 刘文静眸色一闪，言道：“殿下，楚王身负押运粮草重担，岂能擅自更改。臣建议，殿下应该说服圣人，派遣庐江王李瑗率军支援商州。” 李瑗！ 李建成瞳孔一缩，他忽然明白刘文静的意思了。 建议李瑗支援商州，在李渊那儿是有可能通过的。因为李瑗乃是宗室，仅这一个身份，就让他有机会接掌兵权。 从他目前的班底来说，虽然有比李瑗更合适的人，但是却没有李瑗的先天优势。 可是，李建成回过神却有些迟疑道：“只是如此一来，孤担心楚王会心有不满。而且，你不是说父皇忌惮孤插手军队么。” 那毕竟是楚王自晋阳起兵以来一直掌控的两万嫡系兵马，不仅是楚王承认，而且朝廷的兵部也有造册。虽然名义上属于大唐，但本质上却属于楚王的私人部曲。 府兵制的弊端在此刻显露。 楚王麾下的两万兵马，只认楚王这个军主，两万军中，自将军到底层军官队正，他们都只认楚王。 若建议李瑗率领这两万兵马支援商州，那就是在明着夺楚王的兵权。 刘文静自然知道这些，他说道：“殿下可以在事后和楚王解释，只是临时征用，并非强夺。再者，圣人若同意，楚王也无可奈何。还有一点，殿下以为，眼下是庐江王值得培养，还是楚王更值得信任呢？” “至于插手军队，殿下，不是您插手军队，而是宗室庐江王。李孝恭他们掌握兵权，但是不妨碍他们交好楚王，秦王。这一点，殿下你要想明白。” 刘文静的问题，让李建成无从回答。 因为答案很明显，当然是李瑗值得培养。 此前，他多番拉拢亲近楚王，但是楚王却总是若即若离。而李瑗，自一开始就是他的心腹。 李建成起身，在堂内来回走动，匆忙的肢体语言表现着他内心的纠结。 从心底来说，他觉得刘文静的建言没有问题，这是培养自己在军中力量的最好时机。楚王麾下的兵马，战力相当不俗，几近于秦王麾下的兵马。 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做，楚王必然会对他心生不满，若是楚王到时彻底靠向秦王，这就是一招臭棋。 更关键的是，楚王是父皇的儿子，而且兵法韬略在宗室中隐隐有秦王底下第一人的趋势。 他在这个时候得罪楚王，真的好吗？ 见太子纠结，刘文静适时道：“殿下，这世间难有两全其美之事，有得必有失。而且，臣以为殿下可以借此事告诉楚王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李建成停下脚步，看向刘文静。 “谁才是东宫之主，谁才是大唐储君。”刘文静道：“臣素知殿下在拉拢楚王，但楚王却始终没有回应。臣以为，殿下已经显示了‘恩’，现在该展示‘威’了。” “恩威并施，才能让人信服。” “恩威并施。”李建成喃喃一语，眸光微微闪烁。 顿了顿，李建成重新坐在刘文静面前，问道：“若是李瑗支援不力，长平皇叔还是战败呢？” 刘文静低声道：“殿下可以让庐江王在路上走得慢一点，若是到时候长平王真的战败，殿下正好建议庐江王驻守商州。借此机会，彻底控制楚王的两万兵马。” 嘶！ 这句话，彻底让李建成下定决心。 因为，事情一旦成功，不论怎么样，他都血赚！ 第120章 来自太子的恶意 翌日，立政殿。 老李一边看着奏折，一边享受着张婕妤的服务，小日子过得相当的滋润。朝政繁杂，自有太子处理。对外征战，又有儿子、堂弟、侄子们效力。 他嘛，吃喝玩乐，享福就行。 除却军国大事，他亲自过问，一般的朝政小事情，他全都交给太子去处理。他时常将杨广引以为戒，准备做个高高在上，总览一切的皇帝。 事无巨细，不应该是一个皇帝真正该做的。 像老表杨广，什么事都要亲自去做，什么事都要亲自去管，最后呢，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皇帝，就要会用人。如果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做，那还不如当个逍遥王呢。 杨广，太嫩咯。 “陛下今日心情不错？”张婕妤红唇轻启，送着一颗果子喂食李渊。 “哼哼。”李渊轻哼。 见此，张婕妤微微一笑，又说着些许趣事逗乐李渊。 便在此时，内侍李忠走进来。 “陛下，太子求见。” “什么事情啊？” “说是有要事。” 李渊眉头挑了挑，“让他进来。” “是。” 李忠下去后，时间不长，太子李建成走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问父皇安。” “朕安，太子免礼。” “谢父皇。”李建成起身，接过李忠送来的软垫跪坐，看了看张婕妤，言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闻言，李渊看了一眼张婕妤，后者会意，起身下去。 “什么事情，说。”李渊翻看奏折。 李建成道：“父皇，昨日儿臣言语不当，还请父皇恕罪。” “你也是忠心国事，朕能理解你的苦心。” “谢父皇体谅。”李建成道：“昨日回府后，儿臣左思右想，觉得长平皇叔既然有信心和朱粲决战，那想必是胸有成竹。儿臣以为，若除朱粲，大唐东南无危。是故儿臣觉得，应当派兵支援皇叔，彻底解决朱粲，并趁机拿下南阳。” 这话中听，老李放下奏折，笑吟吟道：“你的想法很不错。” “谢父皇赞赏。” 旋即李渊迟疑道：“可关中之兵并不多，若派去商州，关内就会空虚啊。” “这一点，儿臣也想过。” “那你什么想法？” 李建成压下心中紧张，言道：“父皇，儿臣原想让五郎率军支援商州，五郎谋略素有奇效，深得父皇赞赏。只是五郎如今要运粮前往相州，只怕是分身乏术，因此儿臣觉得，可以让庐江王率领云阳大营的兵马支援商州，助皇叔一臂之力。” “云阳大营？”李渊眉头一皱。 自山南道平定之后，李渊便让李孝恭率领兵马镇守，而李智云原先的两万兵马则调回关内，驻扎在云阳县。是故，又称云阳军。 “你想要让庐江王率军前去支援？”李渊确认的问。 “是。”李建成笑着道：“庐江王谋略，自是不如长平皇叔。他的任务，只是负责为长平皇叔增兵而已。” 李渊眼珠子转了转，轻轻靠在养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矮几，李渊并没有立刻给予李建成回复。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云阳大营的兵马，此前一直是楚王统领，李瑗有信心吗？” 果然，父皇心动了。 李建成暗自松口气，解释道：“以李瑗在军中威望，自是难以企及五郎。不过，李瑗只负责将兵马引去商州，真正指挥的乃是长平皇叔，以皇叔的威望，足够。” 这么一说，李渊觉得没问题。 不管是李叔良还是李瑗，他都没有意见。而且，太子的说法，让他也很是心动。 “来人。” “奴婢在。”李忠走进来。 李渊道：“让裴寂和刘文静，唔，还有陈叔达，让他们三人即刻进宫见朕。” “是。” 李建成看着李忠走下去，嘴角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大事已成一半！ 刘文静一定会赞成，裴寂是父皇的人，也会赞同。至于陈叔达，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一日后，宣旨内侍从云阳大营离去。 大营内，段志玄手中拿着圣旨，整个人面色十分凝重。 圣旨的内容十分简单，命庐江王李瑗率领云阳大营的两万兵马前往商州支援。 这本是一份很普通，很平常的旨意，但在段志玄看来，这是圣人在拿走楚王的军队。 因为，自晋阳起兵以来，云阳军一直都由楚王辖制，其他人根本没接手过。曾经有一段时间，云阳军交由李神通管辖，但很快又回到楚王手中。 这次，还能和上次一样吗？ 段志玄很担心。 此时，留守在云阳大营的薛收开口道：“段将军，你要立即写信，快马加鞭，将事情告知大王，一刻也不能耽误！” 段志玄看向他，问道：“大王眼下在河北，一来一回，最快的速度也要五日，可我们没有这么长的时间等大王回来。圣旨中说的很清楚，三日后启程。” 薛收道：“这一点，我自然清楚。可是段将军，你要明白，军队是大王的，更是圣人的。如若我们抗旨，那就是在陷害大王。现在我们只能先去商州，等大王那边的回信，再做决定。” “不能拖延吗？” “不能。”薛收道：“虽然我不知道圣人为什么突然让庐江王来统帅云阳军，但我们不能这么做。一旦我们拖延，李瑗就有借口将我们从军中剔除，到时候大王才是真的失去对云阳军的控制。” 段志玄咬咬牙，“好，先这么做。” 旋即，段志玄写完信，找来亲兵，让他快马加鞭送往河北。 两日后，亲兵在泽州晋城碰上返回长安的楚王。 大营内。 李智云看完信，额角青筋凸起，对着亲兵，尽量和蔼说道：“你一路劳顿，辛苦了，下去领赏。” “谢大王。”亲兵退下。 旋即，李智云在位置上枯坐良久，仿佛入定一样，久久没有说话，同时也没有动作。 见状，杜如晦心知情况不对，连忙给谢叔方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先后告退。 “大王，发生什么事了？” 李智云动动嘴唇，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信递给杜如晦。 杜如晦上前两步接信，正好看见李智云手掌上有指甲掐出的血印子。 见此情况，杜如晦心中更加提心吊胆，觉得信里面一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看完信后，杜如晦也陷入沉默。 第121章 还未到不可收拾 营帐内，主臣二人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杜如晦分析道：“庐江王李瑗，素于太子相善。他此前虽然跟着大王前往山南道平叛，但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勋，此番圣人让李瑗统领云阳军，绝非是出自对李瑗的信任。在属下看来，这其中，应该是太子在使力。” “本王何尝不知。”李智云端起茶盏饮水，润润干涩的喉咙，“李瑗算什么东西，将千人已是极限，何况万人兵马。若不是李建成在暗中助他，李父皇又怎么会注意他。克明啊，本王和你，都失算了。” 没有称呼哥哥，更没有称呼太子，而是极其无礼的称呼储君名讳。杜如晦明白，楚王已经盛怒在心。 “大王，冷静。” “冷静？”李智云一双厉眸看向杜如晦，“克明，你可知道云阳大营的兵马，乃是追随本王自晋阳起兵的嫡系！现在，他说拿走就拿走，视本王如草芥耶？” 杜如晦抿抿嘴唇，郑重提醒，“大王欲效前汉刘长行事乎？” 前汉刘长，淮南厉王，前汉孝文帝异母弟，此子自幼养在吕后膝下，因此躲过杀身之祸。当盛年，力能抗鼎，武力强悍。他的母亲赵姬因为审食其救援不力而死，是故刘长自幼心怀怨恨。 后来，汉孝文帝主政，刘长锤杀审食其。 没错，小年轻用锤子活活锤死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杜如晦说这个，是在提醒李智云不要冲动。冲动会造成巨大，且不可挽回的失误。 而且，不要把愤怒用错了地方。 李建成并不欠你什么，他今日夺你兵权，意料之中。正如审食其救不了赵姬一样，他本就不欠赵姬什么。刘长锤杀审食其，只能说他是无能狂怒。 因为真正害死赵姬的是吕后。 听见杜如晦的警告，李智云也渐渐冷静下来。 “本王失态了。” “属下能理解大王的心情，不过，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李智云叹道：“信中言明，大军已随李瑗前往商州，本王这个时候赶回去也迟了。” “大王，你根本就不可以赶回去。” “为什么？”李智云不解，“难道，让本王眼睁睁看着云阳军被太子拿下吗？” 杜如晦摇摇头，“大王，云阳军不是太子的，而是圣人的。如果大王赶回长安，要求圣人换将，圣人会怎么想？楚王迷恋兵权？楚王不愿放权？还是楚王欲控制军队？又或者，楚王心怀不臣？” 一席话，令李智云汗流浃背。 至如今，他才如冬月冷水扑面，彻底冷静下来。一直以来，云阳军都受到他的辖制，加上又是晋阳起兵的嫡系，以及李渊的默认，李智云从心底将这支兵马当成他的私曲。 可是他忘了，这大唐做主的，乃是圣人。甚至他现在的荣耀地位，也是来自那个人。 “克明，我知错了。” 闻言，杜如晦心中一松，“大王冷静下来便好。” 李智云调整心情，问道：“你方才说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是什么意思？” 杜如晦分析道：“圣人让李瑗率领云阳大营的兵马支援商州，这就说明商州出现了战事。此前朝廷的主方向是支持秦王平定西凉李轨，齐王驻守并州，淮安王驻防河北。长平王驻守商州，本来是打算进攻朱粲，但因为朱粲麾下聚集二十万兵马，因此改为暂守商州。” “而现在，朝廷往商州调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朱粲开始进攻商州，二是长平王准备主动出击。不管什么原因，商州必有战事爆发。原本长平王麾下已有三万兵马，加上云阳大营的两万兵马，共计五万大军，这绝对不是小打小闹。” 李智云点点头，说道：“这些本王都明白，可是云阳大营的兵马，就这样拱手让给太子吗？” “让？”杜如晦笑着摇摇头，“大王，李瑗现在虽然统帅着云阳军，但并不代表他就能掌控云阳军。” “可如果，长平王在商州打赢朱粲，太子就会趁机建言，让李瑗继续统帅云阳军。” “打得赢吗？”杜如晦反问。 “为何打”看着杜如晦的眼神，李智云似乎明白什么。 杜如晦道：“大王，长平王什么人，大王与属下再清楚不过。他的对手，朱粲有二十万兵马，长平王得到云阳军也不过五万兵力，属下听闻朱粲麾下将士无粮以人为食，各个都是丧心病狂的野兽。虽然朱粲手下将士未必人人着甲，但是他们已经非人，面对唐军，必然殊死一搏。唐军虽然装备齐全，但面对二十万兵马，亦难有十成把握言胜。” “退一步来说，就算能打赢，他们也打不赢。” “什么意思？”李智云眯眼。 “大王别忘记了，段志玄和薛收还在云阳军呢。大王经营云阳军多年，上下将官，皆以大王马首是瞻。大王要他们做什么，他们自然就会做什么，李瑗短时间内，可找不到那么多人替换。” 说到这里，李智云已经全部明白了。紧跟着，他又说：“如果让段志玄在暗中掣肘，长平王十有八九会败。但本王担心，长平王一旦战败，太子会不会建议父皇，用李瑗镇守商州。甚至，干脆就让李瑗延缓行军，等长平王大败的时候，再抵达商州。到时候，太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推荐李瑗来镇守商州，而李瑗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控制云阳军。” 杜如晦笑着摇摇头，言道：“殿下放心，朱粲不过是山野匹夫，他若能打败长平王，一定会进攻关内。届时关内震动，就算圣人让李瑗防守朱粲，但有段志玄和薛收在军中，他守得住么？” “而他若守不住，朱粲威胁关内，必然导致关内百姓躁动。目前秦王征讨西凉，齐王镇守并州，淮安王远在相州，其他的宗室诸王，谁又能比得上大王呢？到时候，圣人必以大王为主帅，抵御朱粲。” “再说，如果朱粲不进攻，我们也可以暗中使计，告诉他关内虚实，引诱他进攻。朱粲已经抢遍南阳诸地，关内的膏腴，足够吸引他拼死一搏。” 到此，李智云已经彻底放心。 只要微操弄得好，最后他还是可以回去重新掌控云阳军。 “不管如何，经此一事，云阳军必然元气大伤。”李智云有些心疼。 杜如晦劝谏道：“大王，云阳军虽然是晋阳嫡系，但自从打进长安之后，一直没有经历大战。平山南道，得益于关陇之势。剿灭薛举，主力是秦王兵马，云阳军已经很久没有大战了。此番若是战败，当如当头棒喝，打散云阳军的骄逸。烈火炼金，方出神兵。” 李智云点点头，言道：“你说得对。” 紧跟着，杜如晦说道：“而且，圣人若以大王为主帅，云阳军损失多少兵马，大王就可以补充多少兵马。甚至，借此机会，扩充兵力。” 李智云微微一顿，危机危机，危在前，机会在后。 “哈哈哈，好啊克明，好啊。” 听见大王爽朗的笑声，杜如晦也发自内心的微笑。 “本王这就写信给段志玄，让他好好的‘效忠’李瑗。”李智云语气充满杀意。 抢我的玩具，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第122章 不可畏手畏脚 “大王且慢。”杜如晦叫住他。 “怎么了？” “属下建议大王写两封信，一封明信给段志玄和薛收，一封暗信给段志玄。” 说到这里，李智云似乎有些明白杜如晦的意思，他朝着后者招招手。 杜如晦来到他面前，李智云让他坐下。 “先喝点水。” 给杜如晦倒了一杯茶，看着他喝下。 李智云问道：“你想借此事试探薛收？” 杜如晦点点头，“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如果薛收配合段志玄行事，并且出谋划策，这就证明他可以相信，而大王也能借这件事情，将他纳为心腹。但凡，他稍有迟疑，大王便要找机会放弃他。大王与臣所谋之事，关乎身家性命，决不能大意。” “以这封信的情况来看，薛收是值得期待的。”杜如晦捏着信件，说道：“他让段志玄不要冲动，不要拖延，实际上就是在给大王准备的机会。但这还不够，还需要继续观察。正好，这次李瑗还是太子的人，这样的试探机会，可不常有。” “如果薛收心向太子，配合李瑗呢，到时候，我们的所有计划岂不是会落空？”李智云冷不丁的问。 杜如晦安慰道：“大王，这次的事情，以段志玄为主，他是大王的心腹，有他在军中，薛收翻不出什么花样。同时，他也是用来观察薛收一举一动的最佳人选。” 闻言，李智云沉默良久，方才感慨道：“吾得克明，如得张良萧何。” 杜如晦脸颊一红，有些汗颜。张良，萧何，这等人杰，他可从未有过比肩的想法。 “大王过誉了。” “本王没有过誉，这次若不是你及时开导本王，本王险些误入歧途，犯下大错。” 李智云不得不感慨，名臣就是名臣。这次的事情，如果没有杜如晦为他出谋划策，他会怎么办呢？ 大概率会立马返回长安，向李渊请缨出征朱粲，然后想办法夺回兵权。 可现在呢，他隐藏幕后，控制一切，让所有的事情水到渠成的发生。 顺理成章的，重新拿回兵权。 甚至，还能得到更多。 随后，李智云写了两封信，交给李强，让他快马加鞭追上云阳军，亲自交给段志玄。 一切尘埃落定，李智云慢慢站起来。 “克明，你说太子这次夺我的兵权，是不是想要对付我？” “属下以为，太子多番拉拢大王，但大王却始终不给太子回应，他心中有些意见。这次正好出现这样的机会，他顺水推舟的让李瑗拿下云阳军，恐怕也是想增强东宫在军方的力量，同时培养李瑗。以太子的眼光，自然清楚大王的潜力，只是他没得选。” “那此事之后，本王该如何对待太子呢？”李智云走上前两步，目光略带忧愁的看着外面。 太子突然翻脸，这让没有准备的他措手不及。 难道，就此和太子翻脸吗？ 如此早的树立敌人，可不明智。尤其，对方还是东宫太子。 杜如晦道：“大王不用担心，依旧保持距离即可，不友，但也不敌。” “若是如此，只怕他以为本王好欺负。”李智云冷笑，“有一就有二，这次他若是失败，下次肯定还会继续这么做。” 说完，李智云有些懊悔道：“当时我就该找机会，向父皇请命出镇一方，如此也能保住军队，断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闻言，杜如晦一咬牙，说道：“大王，属下有一言，请大王静听。” “你说。” “属下以为，大王不该离开长安。” 李智云转身，不解道：“为什么？眼下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本王在朝中力量孱弱，根本抵抗不了太子和秦王。继续留下来，迟早会失去一切。” “若大王出镇一方，那将再无机会问鼎轻重。” 李智云一顿，问道：“什么意思？” 杜如晦郑重道：“长安乃是大唐京畿，中枢所在，如若大王不能在长安经营，而是出镇一方，迟早会失去争夺的机会。因为地方永远不可能逆转中枢，大王在朝中无人，最后只能走上起兵一道。大王，你可有信心一路打回长安？” “就算大王真的能打回长安，关陇门阀，山东世家，他们可会诚心诚意奉大王为主？” “若无中枢重臣支持，朝廷如何运转？” “若无世家相助，天下何安？” “大王，你明白吗！” 振聋发聩。 李智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直以来，他只是在想着如何避开太子和秦王的争斗，却忘记了他自己的目的。 一味退让，最后必然失败。 而且，杜如晦发自内心的言论，直击要害，让他无从反驳。中枢不稳，走边疆路线，这是要以兵夺位。 这种情况，放在五代十国倒是可行。但现在，隋末唐初，这是世家的天下。没有世家的支持，仅靠军队，他就算能得天下，那也撑不了太久。 想到这里，李智云对着杜如晦躬身一礼。 “请明公教我。” “不敢，大王快起来。”杜如晦扶起李智云，语重心长道：“大王，我知你心中所忧，但大王要走的路，注定如此崎岖坎坷。朝中无人，大王可以慢慢培养。政事堂无人，属下愿为大王筹谋。长安皇宫，亦非一日建成，大王，愚公移山，靠的就是毅力。一老叟尚且不惧巍峨大山，大王才华横溢，又有何可惧呢？” “东宫虽强，秦王府虽盛，若有压力，无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大王若要登顶，将来所遇困难，只会比现在对付太子和秦王更加的凶险，大王岂能不在心中做好准备。” “譬如此番，大王亦能危中取利，化凶为盛，此乃历代雄主必经之路。大王若要避险，那就是属下这个谋士不合格，属下又有何颜面面对大王恩遇？” “请大王放心，属下定会竭尽所能，助大王一臂之力。万丈悬崖，粉身碎骨，属下亦愿为大王而行！” 感动，喜悦，激动。 “克明！” 李智云一把抱住杜如晦，“有克明此言，纵使三皇复生，我也要一往无前！” 他抱的很紧，这让杜如晦感动之余又有些气衰。 “大王，属下喘不过气了。” 闻言，李智云尴尬的松开他。 “是我太激动了。” 杜如晦轻轻摇头，笑着道：“是大王想明白了。” 李智云心情大好，想明白一切，心中再无踌躇纠结。 “现在，就看段志玄能不能实施我们的计划。” “大王放心，段将军素来聪颖，深知大王心意，他一定不会辜负大王的信重。” 李智云重重点头，目光闪烁。 既然早已决定入局，那就要全力以赴。 畏手畏脚，可成不了大事！ 第123章 这波是经典复刻 武德二年三月，大唐长平王李叔良正式向朱粲发起进攻，双方在商州、邓州诸地，相继爆发战争。 其实，在此次大规模的遭遇战之前，李叔良部就已经开始小规模的向朱粲发动袭击。并且，屡次取得不俗的效果。这让长平王信心大增，下意识觉得朱粲号称二十万大军，不过是虚有其表。 于是，在邓州内乡、菊潭一线，双方投入大量兵力决战。 而一开始，缺少甲胄兵器、缺少粮秣的朱粲军的确不是装备精良的唐军对手。 自内乡开始，朱粲军几乎节节败退，三日后便被唐军推至菊潭一线，而现在，朱粲军很可能连菊潭都守不住。 “冲啊！” 唐军在坚铠的保护下，手拿长矛，沿着骑兵冲出的道路，向着前方突进。在他们的头顶上，黑压压的箭阵划过完美的抛物线落在朱粲军阵中，一轮箭射，杀伤数百人。 这点人数，对于朱粲麾下的兵力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它对士气的危害很大。 尤其，唐军数千骑兵越过头顶，马蹄践踏同袍躯体的时候，那种在绝对的冲锋力量面前的战栗，让每一个朱粲军士兵都心生寒意。 唐军的长矛大致分为两个部分，即铁矛头和木制矛杆。这看起来很简陋的武器，在朱粲军士兵看起来却犹如神兵。因为他们，很多人根本没有武器。 矛头捅进敌军身体，对方不会在第一时间死亡，他会拼命的反抗，这个时候，唐军士兵没有和敌人纠缠，而是迅速拔矛，然后越过他，继续去捅杀下一个。 因为，战场上不会给你纠缠的机会。如果你和一个人死磕，那么最后死的一定是你自己。 每个人后面都有兄弟袍泽，进入战场，脑子里面只需要记住‘冲冲冲’。 你杀不掉的人，自会有你的兄弟替你补刀。 同样的，你也是补刀的那个。 什么时候意味着胜利呢？ 当你冲杀到最后，发现没有敌军在你前方时，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 你们应该赢了。 但是菊潭一战，唐军受到极大的阻碍。唐军士兵疯狂冲杀，甚至两翼的骑兵部队都已经杀了一个来回，但还是没办法冲散朱粲军阵型。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宣州刺史周超瞪着大眼，手中马槊已经染血，胯下战马也在打着响鼻，显然是累的不轻。 在他身后，两千骑兵损失过半，各个气喘吁吁。 “使君，先撤，人还能坚持住，但是马匹不行了。”亲兵在一旁提醒。 周超低头看看战马，发现坐骑确实要扛不住了。 “不行，长平王让我打通右翼，会合主力啊。” 周超眯眼，看向混乱的战场。此时战场中央，烟尘四起弥漫，人嘶马吼，宛若雷霆阵阵。 越看，周超越奇怪。 朱粲军真的是乌合之众吗？ 这和在内乡交手的情形完全不同啊。 军令在身，周超也没来得及多想，只能率军切朱粲军右翼。 骑军冲锋，对步卒来说是降维打击。但那只限于骑军人马体力充沛之时。 周超的第二次冲杀，很显然没有第一次取得的效果好。第一次他最起码打入了右翼，虽然没有杀穿，但好歹给予了对方一定程度上的打击。 但第二次，没办法冲进去。 看着接二连三捅上来的矛头，战马纷纷扬起前蹄，没刹住的战马，直接被捅死。 刷刷刷！ 又一阵捅杀，周超头皮发麻。 这次敌军右翼有准备！ “撤！” 无奈之下，他只能掉头后撤。 但他后方的人刚刚冲上来，根本不知道前面的友军会后撤，因此难免出现了踩踏碰撞。 而朱粲军抓住机会，杀的周超大败逃遁。 右翼的局部胜利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在周超率军逃遁之后，战场上遗留下大量的尸体。其中，朱粲军士兵占到八成。 而在那些长矛兵的背后，一支支冰冷的箭簇散发着寒光，朱粲军的精锐兵马，正督促着他们迎敌。 菊潭一战，唐军受阻，未能及时攻克。 大营内。 商州刺史于永宁苦口婆心说道：“大王，朱粲丧心病狂，以死逼迫麾下士兵和我们顽抗，大王不能鲁莽行事啊！” 郑元璹也劝道：“大王，于刺史所言有理，朱粲麾下二十万大军，我们只有三万，根本耗不起，还请大王三思。” 李叔良脑门子上的黑线多得可以变成阴影，先前内乡一战，他志得意满，但是没想到紧跟着朱粲就用这种畜生手段和他死抗。 就此放弃？ 不！ 他还有更好的办法。 “朱粲在菊潭布置重兵，南阳肯定空虚，本王要奇袭南阳，让朱粲首尾难顾！” 啊这？ 我的长平王，您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于永宁心里恨不得离这个傻缺远远的，有没有搞错，菊潭距离南阳有上百里，骑兵奔袭也要一日一夜，疯了吗？ “大王不可！” “有何不可？”李叔良反问于永宁。 于永宁解释道：“大王啊，南阳远在百里之外，奇袭之策，未必能取得效果。再者，朱粲乃是盗匪之流，根本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一旦大王分散兵力，袭击南阳，让朱粲察觉，他趁机反攻我军大营，这该如何是好？” 没毛病，有理有据。 郑元璹赞同，周超也觉得完全正确。 “狗屁不通！”李叔良大骂。 于是，于永宁傻眼了，他十分不理解，“大王为何这么说？” 紧跟着，李叔良便露出一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勉为其难的解释道：“南阳乃是重地，本王笃定，朱粲一定会在南阳屯有辎重粮草，一旦本王袭击南阳，朱粲必然匆忙回撤，到时候，你们率军追击，必能大获全胜！” “你们放心，本王便是如此击败薛举的。这朱粲再强，还能强过薛举不成？” 郑元璹觉得自己不能再当一个哑巴，否则事情将会不可控制，于是他开口问道：“大王何以确认，朱粲在南阳屯有辎重？” “本王不是说了么，南阳乃是重地，富庶膏腴，朱粲岂会放过。” 这不就是纯粹的猜测么？ 其余三人心里暗暗想着。 周超小声道：“大王，要不要等一等。” “等什么？” “末将听说朝廷将派援军，帮助大王进攻朱粲，我们何不等兵力充足的时候再进攻朱粲呢？如此一来，击败朱粲的把握不是更大么？” “是啊大王，周刺史所言有理。”于永宁和郑元璹连忙附和。 李叔良自是接到过朝廷派遣援兵的文书，但是他却说道：“战机稍纵即逝，岂能畏缩不前。你们若是害怕，便不用去了。” 最终，于永宁三人也未能劝阻李叔良的行动。 第124章 千万别走错路 翌日，李叔良和周超率领一万精锐兵马，绕过菊水，向着南阳而去。 送别李叔良，郑元璹满心忧愁，他写信给太子，本是希望太子阻止长平王擅动，但太子不仅没有阻止，还让他可以适当配合长平王进攻朱粲。 他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依言行事。可现在，事情发展，或者说长平王的思路，他有点看不明白。 而在他身旁的于永宁则是完全沉默，他根本不看好这次长平王的奇袭计划。 什么叫‘就是这样打败的薛举’，这能一样么？ “郑使君，我们要催促庐江王尽快率领援军赶来支援，否则长平王危矣。” “不错，确实如此。” 俩人返回大营后，立马派人快马加鞭返回关内，通知庐江王加速行军。 一万人的兵马行军，哪怕再怎么小心，只要斥候稍微认真侦察都能发现踪迹。 一日后，朱粲知道了唐军的异动。 大营内，面向凶恶的朱粲正在剔牙，两名女子颤抖的跪在他脚边。女子手中的玉盘，放着不知名的熟肉。 “还是小孩的肉嫩，香！” 朱粲美餐一顿，拍拍身上的明光铠，又扶了扶头盔，缓缓站起来。他是个瘦长个子，身上带着莫名的阴气，脸上的五官搭配在一起，给人一种莫名的凶恶。 或许，这和他食人魔王的恶名在外有一定的关系。 “大王，斥候发现有唐军绕过了菊水，他们会去哪里？” 说话的人，是朱粲麾下的‘大将军’，不过这位大将军穿得十分寒酸，远不如朱粲身上的盔甲漂亮。 其实，朱粲的一套明光铠也是以前当隋军的时候白嫖来的。 他麾下的将军们，能有个布甲穿就算不错。 “老子怎么知道他们去哪里。”朱粲翻翻白眼，“不管那些，今天一定要给老子把唐军打回武关。老子肉吃完了，得回南阳再搜搜，看看有没有活人。” “是。” 菊潭再度爆发战争，不过这次是朱粲军主攻，唐军主守。 没有卧龙长平王，郑元璹和于永宁凭借营盘防御，楞是给朱粲干的不要不要的。 但，郑元璹和于永宁却没有因此而放松。因为他们清楚，朱粲只要一直不要命的进攻，他们撑不了太久。 京兆、蓝田。 庐江王李瑗，曾经跟着李智云去过一趟山南道，俩人算是泛泛之交。自山南道镀金回来后，李瑗就一直留在长安，他本以为自己只有跟着别人出去摸鱼沾光的机会，万万没想到，太子送给他一份天大的机缘！ 云阳军！ 楚王李智云麾下嫡系兵马，这支军队，在山南道的时候他就有所了解，战力方面绝对算得上大唐的强军。 太子的叮咛犹在耳边，让他时刻不敢忘记。 只要他能稳住，他将成为这支兵马的新主人！ 故而，他的行军速度非常的缓慢，走的小心谨慎。七八日的功夫，才堪堪走过蓝田，还未出关。 “这行军速度，曲江池的王八都比我们走得快。” 后方，段志玄吐槽。 薛收先前在思考李瑗为什么走这么慢，现在他被段志玄一打岔，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曲江池的王八好像走不快。 “段将军稍安勿躁。”薛收安慰一阵，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伸出，指着不远处的李瑗亲兵。 “段将军，你看那几个庐江王的亲兵神态如何？” 段志玄观察一阵，发现他们满脸笑容，毫无云阳军的整肃，顿时有些生气，“松松垮垮，毫无军容，真该罚他们站桩。” 站桩是云阳军特有的惩罚方式，李智云结合站军姿的优势以及少林寺的木人桩，专门用来惩罚违反军纪的云阳军士兵。 薛收低声道：“观其身边人便知主帅，那些亲兵如此懒散，只怕庐江王亦是十分放松，这和我们此行的目的可有些差别。” 段志玄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 “行军速度如此缓慢，只怕内有乾坤。” 闻言，段志玄摸摸下巴，低声道：“如此也好，我们正好可以等大王的回信。” 又过去一日，大军抵达蓝田关。 这个时候，李强也追上了云阳军，并暗中联系到段志玄。 “段将军，这两封信，一封是给你和薛参军的，一封是大王单独给你的。大王的指示，全都在信中。” 李强拿出两封信交给段志玄。 段志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王会给他一封单独的信，但是李强特别提出来，这让他觉得事情不简单。 看完两封信后，段志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凝重。 “李兄，大王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李强道：“大王说了，云阳军是否还是云阳军，全系段将军一人之身，万望段将军小心行事。” 段志玄郑重点头，“请转告大王，段志玄一定会竭尽全力按照大王信中所言行事。若不能成功，当以死赎罪。” “段将军言重了。” 李强身份敏感，不能在军中久留，因此送完信，立马脱离军队。 而段志玄，则拿着那封明信找到薛收。 “薛公，这是大王派人送来的，你看看。” 大王？ 薛收接过信，仔细看完。 “段将军，送信的人可以信任吗？” “你放心，送信的绝对可信。” “好。”薛收点点头，捏着信件，说道：“大王希望我们能帮助他重夺云阳军的掌控权，段将军可有办法？” “有。”段志玄眼眸微微一缩，看着薛收，轻声道：“我左思右想，觉得只有弄掉李瑗，大王才能回来。” “段将军，杀人不妥，他可是宗室！”薛收一惊。 段志玄翻翻白眼，他说要弄掉李瑗，可没说过要杀掉李瑗。 “你想错了，我何时说过要杀人。我的意思是，咱们想办法让李瑗自己待不下去，或者，让他不得不离开。” 薛收微微沉吟，“这可不容易啊，李瑗毕竟是圣人派来的。” “不，大王在信中猜测，李瑗的背后，可能是太子在支持，他应该是太子派来的才对。”段志玄盯着薛收脸色，一个细节也不愿意放过。 薛收皱皱眉，言道：“大王的猜测可能没错，若无太子支持，以李瑗的能力，不足以统帅一军。” 段志玄叹道：“这件事情可真麻烦呐，若是我们弄掉李瑗，只怕会得罪太子。” 薛收沉默。 见他沉默不语，段志玄眼角的余光渐渐变得冰冷。 老薛啊，你可千万别走错路，不然休怪段某翻脸不认人！ 想起大王单独给自己的那封信内容，段志玄不得不收起以往和薛收相处时的感情。 或许，薛收会活过今日，但有些事情，将再也回不到过去。 第125章 永远都不亏【感谢方块a的打赏】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段志玄都希望薛收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当年他们还没有打入长安的时候，薛收和薛元敬就在河东追随大王，并帮助他们打败屈突通。 他们，其实是一起扛过矛上战场，一起逛过平康坊学习人体艺术的‘两大铁’好基友。 至于同窗是不可能同窗了，毕竟青春已经过去，再也不能重新拿起书本学习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提醒薛收。但是，他不敢。 大王单独给他的那封信，内容太过劲爆，看完他就当着李强的面烧毁了。 虽然，他不明白大王为什么要他不择手段的拿下李瑗，但是他作为楚王心腹，不会多问，只会认真执行命令。 当然，他心中其实也有一点猜测。不过这种事情，他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当作没发生过。 薛收沉默，则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往往能从一件事情上，联想到很多的东西。楚王明知道李瑗是太子的人，但还是要他们想办法帮助他夺回兵权。 这事情可不简单。 楚王，他牢牢的抓着兵权不放，究竟想干什么？ 立功？ 单纯为了立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因为事情一旦暴露，楚王就会得罪太子。 相比较这个猜想，薛收宁愿相信这是因为楚王舍不得失去晋阳起兵的嫡系兵马。 可问题是，楚王写的信，表达出来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是‘自私谋利’。 不顾军国大事成败，只顾个人利益。 这和薛收知道的楚王李智云，好像完全是两个人。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没看明白楚王呢？ 想到这里，薛收浑身一震，他突然想起来杜如晦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尝试去了解大王。 难道他不了解楚王吗？ 从这次的事情来看，他好像真的不是很了解。 大王，到底想干什么？ “你觉得为难吗？”段志玄开口问：“还是说，你觉得大王得罪太子不妥？” 薛收一直不说话，段志玄自然不会等他。 闻言，薛收缓缓摇头，对着段志玄语重心长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大王明知道此举一旦暴露会得罪太子，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还有，大王以往向来顾全大局，但是大王这次的做法，很明显另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阻止大王得罪太子？”段志玄一只手背到身后，默默摩擦着甲胄夹层里面的刀刃。 老薛，你路走窄了。 薛收想了想，脸色凝重的摇摇头，“不，不管大王怎么想的，但是他既然这么做，那肯定有他的理由，只是我还没想明白。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亲自询问大王。” “再说，有杜如晦在大王身边，我相信大王不会乱来。我食大王俸禄，自当为王筹谋，这是我的本分。” 恭喜你老薛，你又回到正路了，希望你再接再厉，把路走宽。段志玄拍了拍薛收肩膀，“那咱们就一起想办法。” 薛收踱步两下，说道：“李瑗此番率领云阳军是为了支援长平王，合兵对付朱粲。如果此战大胜，太子就有借口让李瑗继续率领云阳军，所以，我们要让李瑗失败。” “让李瑗失败？” “不错。”薛收分析道：“李瑗一旦战败，以目前长安的可用战将而言，大王是第一人选，到时候大王能轻而易举的夺回云阳军控制权。” 段志玄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 他给了薛收一个眼神，后者也用相同的眼神看向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武德二年三月十三日，李瑗率领两万兵马慢吞吞的赶到商州武关。这一路上，李瑗最起码收到三封来自于永宁和郑元璹的催促信件。 但他全都置若罔闻，依旧慢吞吞的行军。 等他抵达武关的时候，于永宁和郑元璹已经从菊潭一线撤回武关。 没办法，实在挡不住。营盘防御虽然有效，但是架不住朱粲以十倍兵力强行进攻，为了武关安全，于永宁和郑元璹合计之后，还是打算先撤回武关。 毕竟，他们等不到李瑗的援军，实在不敢拿武关去赌。眼下长平王奇袭南阳，一旦他们在菊潭全军覆没，武关必失。 是故，见到李瑗的援军，于永宁脸色非常的难看。 他不知道写了多少封军信，派遣亲兵催促李瑗，但他还是来的太晚了，这与他们预算的合兵日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庐江王，你们来的未免太慢了。” 李瑗平静道：“秦岭崎岖难行，希望于使君见谅。” “见谅？”于永宁气道：“你知不知道武关的重要，知不知道朱粲对关内的威胁！” “于使君实在质疑本王吗？”李瑗语气不善。 你听不出来吗，我就是在质疑！ 于永宁本想反驳，却被郑元璹拦下，他对着李瑗道：“庐江王见谅，实在是事情有变。不久前长平王率军袭击南阳，眼下武关的防御十分薄弱。” 郑元璹是自己人，李瑗自然不会冷言冷语，他听后说道：“长平皇叔奇袭南阳，倒也不失为一招妙棋。” 什么？ 于永宁感觉自己被狗咬了一口，你这是人话？你看不出来南阳其实是鸡肋吗？你难道不懂奇袭南阳的不妥吗？ 李瑗还真不懂。 于是，他说了和李叔良差不多的话。 “若是长平皇叔奇袭成功，朱粲必定回援，到时候我们追击朱粲兵马，必定能大获全胜。” 无论长平王成败，李瑗永远都不亏。 长平王若胜，他就白捡功劳，然后太子就能向圣人奏请，让他继续统帅云阳军。 长平王若败，那他就能率领云阳军镇守商州。 怎么算都是赢，他一点儿不紧张。 于永宁听他说完，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圣人怎么会派遣这种畜生来领军，这份眼力见，连给秦王提鞋履都不配！ 完蛋，武关完蛋了，商州完蛋了。 大唐呃，大唐没事。 于永宁心里悲哀的想着。 郑元璹也是一脸懵逼，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李瑗过来呢？ 他急忙说道：“庐江王，你有所不知，朱粲不过是贼寇之流，他根本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就算失去南阳，他也不见得会回援啊。” “无妨，我听说朱粲以人为食，可见他早已没有粮草。南阳若失，他连人都找不到，只能等死。”李瑗不在意道。 听听，听听，这他妈的是人话？ 于永宁沉默不语，他心里已经冰凉一片。 跟在李瑗身后的段志玄和薛收对视一眼，互相能看见对方眼里潜藏的笑意。 这种废物，居然也敢抢大王的云阳军。 最终，李瑗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驻守武关。 第126章 没有一个靠谱 朱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守住南阳，他的王是草头王，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要建立可靠的根据地。对他来说，天大地大，到处都是家。 只要活着，干什么都行。 南阳丢不丢，和他有关系？ 是故，李叔良打下南阳和直接走进南阳几乎没什么区别。 非常的轻松，轻松的李叔良都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好像他去平康坊学习人体艺术的时候一样，那里的老师没有半点抗拒，非常细心的教导他各种奇妙的姿势技巧。 “大王，南阳十室九空，粮仓空空如也，当地大户也绝迹了。”周超在旁说道。 李叔良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义愤填膺的说道：“朱粲这个畜生，若是被本王抓住，一定要将他炮烙！” 这话是真心话，但凡是个人都觉得食人魔王朱粲恶心该死。李叔良虽然是卧龙，但也是一个人，做人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 “大王，我们奇袭南阳，没有带来粮草，下一步该怎么办？” “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去通知于永宁和郑元璹，只要他们追击朱粲，大事可定。”李叔良一副自信心爆棚的摸样。 周超皱皱眉，提醒道：“大王，目前斥候还没有发现朱粲有回援的迹象。” 嗯？ 李叔良蹙眉，冷笑道：“哼，到底是贼寇，这等重城防御也如此松懈，难怪一败再败。无妨，本王相信朱粲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等他来送死。” 见长平王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周超有心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他的心里面，其实有些惴惴不安。 因为南阳的防御，根本形同虚设。如果朱粲真的重视南阳，他会如此轻视吗？ 后方空虚也不是这么空虚的啊，基本上没放一箭，他们就打进了南阳。 这种感觉，倒是有点儿像是空城计。 唐军打下南阳的消息，朱粲不久之后就知道了，但是他一点感觉没有。 南阳早就被他糟蹋成废墟，抢回来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换个地方继续抢。 在将唐军打回武关之后，朱粲就打算南下了，毕竟这时候前后都有唐军兵马，久留在邓州可不安全。 等他动身后撤的时候，唐军又来了！ 这可把朱粲气的不行，能不能一次打完，烦死了。 这次是庐江王李瑗领军，他已经接到长平王拿下南阳的消息，特地率军过来追杀朱粲。 唐军旗帜招展，猎猎作响。 “段志玄！”李瑗大喝。 “末将在！” “本王命你率领三千兵马进攻，务必取胜，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段志玄眼眸微微凝聚，看了薛收一眼，俩人翻身上马，点齐兵马，冲向朱粲军。 随后，李瑗挥斥方遒，给于永宁、郑元璹先后布置任务。结束之后，他率领中军直接冲向朱粲大军。 “杀啊！” 唐军策马奔腾，气势汹汹的朝着朱粲军杀去。 朱粲寻思，唐军还真是顽强啊，刚输给他又来了，看样子不彻底解决唐军，他是走的不安稳了。 干！ 战争爆发，双方打得昏天黑地。 李瑗原本以为他这次是‘追杀’朱粲，但完全没想到朱粲根本就没有回援南阳的想法。 双方打了两天一夜，李瑗这时候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朱粲这摸样根本不像是要急忙回援南阳的样子。 确实，朱粲麾下都是散兵游勇，但是十几万散兵游勇，打起来也没那么的好打。 尤其，唐军的两位主帅先后分别是李叔良和李瑗。 双方交战第三日，唐军出现小规模的战败，但并没有影响到正面战场。 但是到了第四日，情况不对劲了，李瑗一通瞎几把指挥，加上段志玄‘故意配合’，唐军开始战败。 先是一场战败，紧跟着连败三场，兵马损失极为惨重。 李瑗害怕了，他本就没有多少的军事才华，属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那种人。 在一败再败之后，他担心自己会死在朱粲手底下，因此果断后撤回武关。 这次朱粲来了脾气，一度猛攻武关，打得李瑗提心吊胆。 “庐江王，向朝廷求援。”于永宁看着武关下缓缓撤走的朱粲兵马，朝着李瑗说。 求援？ 李瑗脸色一黑，一旦他求援，太子交给他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绝对不能求援！ “慌什么！”他斥责道：“本王已经写信给长平皇叔，不日皇叔将会率领大军合围朱粲，到时我们必胜！” 于永宁气的跳脚，这些宗室为什么没有一个靠谱的，全都是白痴啊！ “庐江王，你可知道，武关一旦有失，关内将会面临威胁！”于永宁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在告诉李瑗。 “本王当然知道！”李瑗大声回击，“本王说了，有长平皇叔回援，我们还没到向朝廷求援的地步！你若是害怕，就自己回去！” “你！”于永宁气的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憋的生疼。 郑元璹忙打圆场，让人拉着于永宁先下去。 他看看周围，发现没其他人，压低声音道：“庐江王，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太子为什么没有阻止长平王进攻朱粲。”郑元璹这段时间一直在问李瑗这件事情，为什么太子不阻止长平王，反而要李瑗率军支持长平王进攻朱粲。 只是，李瑗一直不说。 事到如今，他也不装了，直接开始逼问李瑗。 李瑗也知道瞒不下去了，于是直接道：“长平王胜败与否，太子殿下都不关心。” “什么意思？”郑元璹眉头一挑，觉得事情不简单。 李瑗淡漠道：“太子殿下要的是云阳军。” 闻言，郑元璹瞳孔猛然一缩。 虽然，此前他和于永宁都奇怪为什么不是楚王率领云阳军过来支援商州，但是也没有多想。毕竟楚王正在押运粮食送往河北，分身乏术，而商州战事紧急，圣人让云阳军过来支援也是正常的。 但郑元璹现在听李瑗这么说，顿时有些明白，云阳军调来商州，只怕背后没有那么的简单。 “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事情，等回到长安，太子殿下自会告诉你。现在，你要帮着我好好的守住商州。这就是最大的功劳，比打赢朱粲的功劳还要大。同时，这也是太子希望看见的。”李瑗说道。 郑元璹怔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而在另一边，段志玄和薛收也在商议后续之事。 薛收道：“眼下李瑗被朱粲打疼了，短时间内肯定不愿意继续进攻朱粲，我想，他会休整一段时间。” “不会，我听说他写信给长平王了，说不定他会和长平王合围朱粲呢。”段志玄甩着马鞭。 “如果是那样，再好不过。”薛收一笑。 他们要的，就是李瑗不断出击。 段志玄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跟着笑了笑，接着说，“如此来说，我们现在反倒要担心他不进攻朱粲了？” 薛收道：“没那么简单，长平王发现朱粲不回援南阳，一定会出击，到时候李瑗肯定要跟着出兵，不管如何，他都逃不了失败。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朱粲直接离开邓州，这样我们的计划就不能继续实施了。” 段志玄仔细一想，发现确实如此。 朱粲一旦走了，没仗打，计划肯定要中断。 “那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朱粲继续留下来吗？” “有。”薛收自信一笑。 第127章 葫芦娃救爷爷 随后，听完薛收的计谋，段志玄摸着下巴沉思一会儿。 “用粮草来引诱朱粲，不失为一个办法。”想到这里，他叹口气，说道：“只是如此一来，云阳军的损失怕是还要加重。不久前我清点兵马，连番大战，云阳军已经损失了三千之多。” 说着，他就是一阵心疼。 这可是他们的嫡系老卒，各个忠心耿耿，战力不俗。 薛收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必大王也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话说回来，若是能用这点损失，帮助大王重夺云阳军的掌控权，倒也值得。” 段志玄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将唐军打回武关之后，朱粲也陷入人生思考当中。到底是这个时候南下，还是趁机一举拿下武关呢？ 转念一想，拿下武关有什么意义呢？ 从本心上来说，他从未想过要借着武关进攻关内。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更重要的是，他就没打算真正和李唐死磕。 如果他要建立割据势力，他当初何必吃光南阳一带所有人呢，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同样的道理，关内虽然膏腴，但是李唐也不是好惹的，他要是真打进关内，到时候被李唐包圆，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左思右想，朱粲决定，南下襄阳郡扫荡！ 不过，这个时候亲兵急匆匆赶来。 “大王，不好了。” “什么事？唐军又进攻了？”朱粲眉头一皱。 亲兵点点头，说道：“南阳失守，李叔良率领兵马正在向我们袭来。” “没完了是！”朱粲大怒。 李贼真是皮贱，他都放弃了南阳，这狗东西居然还要来找他的麻烦，肯定是故意的！ “传令，给我全军出击，打死李叔良！” 李叔良不会想到，庐江王李瑗和他是一个品种的卧龙。他率军进攻朱粲的时候，还以为庐江王也会率军和他一起前后夹击朱粲。但是庐江王没有，因为庐江王刚刚战败。 对于两只卧龙来说，他们似乎对合围有着某种误解。总觉得一军在前，一军在后，这就算是合围。 但实际上，以整个南阳地区为战场进行博弈，若想要合围，最起码要约定一个可靠的时间。 但是他们俩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默契这东西，不是谁都有的，而两名卧龙很显然没有。 所以，在庐江王李瑗进攻失利之后，李叔良在没有收到消息的情况下，发起了第二轮的进攻，当然，这也是李叔良以一万兵马单独面对十几万‘乌合之众’的作战。 所谓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着一个硬送。 李叔良的一万唐军确实是精锐，但是架不住朱粲的十几万人轮番暴打。 朱粲没有粮草是真，但对于一群丢掉人类底线的畜生来说，一万唐军，不仅可能携带粮草，甚至唐军本身就是粮草。 陷入疯狂的野兽是难缠的。 李叔良一战未果，只能后撤。 但这次，朱粲不打算放过李叔良。他算是看明白了，不解决唐军，他就不能安生。 既然如此，那就干掉他们！ 一路穷追猛打，李叔良丢粮失械，最后败退南阳，固守待援。 这个时候，李叔良心底的自信终于被彻底摧垮，变得惶恐不安。他可是亲眼见过朱粲军吃人的场景，他害怕了。 一连三日，李叔良连发十二道求援信。不仅要求武关的李瑗去救他，甚至直接派人突围返回长安求援。 这时候，你若是打开李叔良写给李渊的信，里面通篇的语言，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意思。 哥哥，快救救我！【撕破喉咙】 身在武关的李瑗自然是第一时间收到李叔良的求救信件，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显得非常的局促不安。 因为，此前李叔良让他派兵合围朱粲的时候，他进攻朱粲失利，被朱粲打怕了，而且心里存着想要保存云阳军的原因，对于是否出兵援救，显得非常犹豫。现在李叔良被困南阳，他该怎么办？ “能救长平王吗？”他抬起头，迷茫的看着郑元璹。 你这时候跟我说这些？郑元璹心里嘀咕；你他娘的早干什么去了，让你守武关，你要打。让你打，你要守。让你求援，你不求援。你他娘的就是太子派来折磨我的，这时候想起我了？ 以前在东宫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李瑗这么垃圾呢？ 郑元璹心里暗自后悔和这样的人搭档配合，简直就是雄鹰和小雀欲比高。 “大王若是不救，要坐视长平王战死南阳吗？” 闻言，李瑗浑身一抖，霎时间六神无主。 坐视长平王战死？ 一旦事后朝廷追查，他死定了！ 这种罪行，太子也不会为他脱罪。 可问题是，他要是去救长平王他能打过朱粲吗？ 就算打赢了朱粲，云阳军还能剩多少呢？ 云阳军要是打没了，他又拿什么来向太子交待？ 一个又一个问题，疯狂冲击着李瑗的脑袋瓜子，让他头痛欲裂。 郑元璹见李瑗踌躇，心里哀叹一声，太子的眼光真是太差了，怎么会让李瑗统军了。换成韦挺，形势断不会发展成这样。 “大王，派人去救。不管怎么样，必须救回长平王。你是太子殿下推荐来的，必须要担起责任。” 郑元璹很清楚，长平王一旦有失，他可能不会丢掉性命，但仕途基本上完蛋了。 李瑗捂着额头，“对，要救长平王，必须要救。” “来人，速传段志玄和薛收来见本王！” 半个时辰后。 段志玄和薛收奉命率领兵马，准备前往南阳救援。 前往军营的路上，段志玄道：“你的计谋用不上了。” “其实我还没有完全想周全。”薛收幽默的说。 “哈哈哈。”段志玄先是大笑，旋即憋住，现在还不能笑，毕竟长平王被包围了嘛，得严肃点。 可是，真的好想笑啊，憋不住。 薛收道：“当初庐江王欲行合围之策时，我就有些奇怪，他们没有定好共同出击的时间，贸然出击，单独作战，算什么合围呢？后来我想明白了，庐江王应该是认为朱粲知道南阳丢失，肯定会匆忙回去救援，所以庐江王才肆无忌惮的进攻朱粲。” “但是没想到朱粲反其道而行之。”段志玄道：“他不仅没有着急回去，反而全力应对庐江王的兵马。等打退庐江王后，他又能从容回去包围长平王，这个朱粲，还是有点脑子的。” 薛收摇摇头，“不是朱粲有脑子，而是我们的庐江王和长平王太自大，太想当然了。朱粲不是王世充、窦建德。他乃是食人魔王，岂会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南阳，对于朱粲来说，可有可无。” 仔细想想，段志玄觉得也没问题。 “那现在呢，我们要不要救长平王？” 薛收道：“要救，但是不能全力救。能不能让大王回来，就看将军能不能把握这次的机会了。” 段志玄心有所悟，点点头，“你放心，李瑗吓破了胆，不敢过去，这次由我们二人全权做主。打胜打输，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闻言，薛收一笑。 “将军高见。” 段志玄本想大笑，结果想想还是算了。 严肃点，长平王现在被敌人包围呢！ 第128章 还不是要他背锅 武德二年三月下旬，长平王李叔良进攻朱粲失利，反被困死南阳城，庐江王兵败退守武关。 消息传回长安，李渊震怒，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武德殿。 政事堂六相，裴寂、刘文静、萧瑀、陈叔达、窦威、窦抗，六人最先抵达。随后太子匆匆赶来，最后则是皇帝李渊。 “拜见陛下。” “众卿免礼。”李渊挥挥手，坐下。 当李建成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李渊额头上包着布巾。 “父皇，可是身子不爽？”他关心的问。 李渊对他有些爱答不理，哼道：“朕倒是想养好身子，可总有事情，让朕寝食难安。有人告诉朕，庐江王可堪大用，如今呢？啊！” 李建成顿时感到委屈，他知道父皇是说商州的战事。可当初他对李渊说，李瑗只是率军去支援，指挥大权还是李叔良的。再说，当初他可是反对李叔良主动进攻朱粲的。 现在事情搞砸，怎么也不能把气撒在他头上。 刘文静道：“陛下，如今长平王被困南阳，朝廷一定要派兵去救援长平王。” 这是一句毫无营养的废话。不救长平王，难道看着他被朱粲烤着吃吗。 裴寂冷冷道：“当初刘相建议李瑗率军去支援长平王，我就持反对意见。李瑗虽为宗室，但此前未领一军，未胜一仗，如何能担当一军主帅的责任？果不其然，现在长平王因李瑗之故，被困南阳，生死危殆。” 裴寂和刘文静这对冤家，在政事堂的争锋相对已经不是一回两回，其他人早已习惯。 甚至刘文静也不奇怪裴寂这个时候攻击他，但是他仍然感到愤怒。 “当初陛下也同意庐江王领军，事到如今，裴相却将责任推给我一人，真是荒谬！” 他自己心里也恨死李瑗这个废物，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结果被李瑗弄成这样，让他下不来台。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陛下的错？”裴寂反问。 刘文静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裴寂这是在给他挖坑，他当即反驳：“我何时说过！” “冤有头债有主，总得有个人错了。难不成，庐江王没有朝廷的同意支持，他就自己率军去了商州？”裴寂不依不饶。 刘文静咬牙道：“当初裴相也是赞同庐江王领军出征的。” “那是因为某些人将庐江王夸的天花乱坠，蛊惑了陛下！”裴寂嘴巴毒的很。 “够了！”李建成出口打断，说道：“商州战败，事后自有计较，现在还是想想如何救援皇叔才是。” “咳咳。”李渊咳嗽一声，提醒李建成，这是武德殿，不是你的东宫，在这里能大声说话的只有皇帝。 李建成放低姿态，轻声道：“父皇见谅，儿臣只是担心皇叔安危。” 李渊叹道：“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窦威和窦抗默默不语，连带着一旁的萧瑀也是保持沉默。当初李渊派兵前往商州的时候并没有找他们商议，他们现在自然不会开口说话。 至于陈叔达，那更不会给太子和刘文静解围。 六相，有四相不说话，只剩下裴寂和刘文静。但是这俩人说话又能有什么用呢，无非是互相攻击罢了。 见此情形，李渊恼火，李建成也恼火。 “我大唐无人乎？竟拿一个小小的朱粲毫无办法？”李渊怒斥。 不是没人，是你没把人当人。窦抗心里默默冷嗤，当时不和他们说一声，现在出事了要人想办法。 这相国当的是专门给你收拾粪便的？ 裴寂适当开口道：“陛下，刘相曾追随秦王平薛举，想必精通战阵，臣举荐刘相率兵支援商州，定能击溃朱粲。” 好毒的心啊！ 刘文静恨不得一刀捅死裴寂这个王八蛋，骂人不揭短，这狗东西专门揭他的短。 “陛下，臣才疏学浅，担当不起大任。”刘文静赶忙推辞，深怕李渊真给他派去商州。 上次征讨薛举，他被坑了一次，差点丢掉相位。这次，打死他也不去外面瞎几把浪。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刘文静知道自己不擅长打仗。 裴寂阴恻恻道：“刘相自己都不敢去，当初怎么有胆子举荐庐江王去支援商州的，莫不是你有眼无珠，行欺君之事？” “裴寂！”刘文静顿时破防，“你胡言乱语！” “无礼！”裴寂怒喝。 直呼人姓名，在古代都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 “够了！”李渊拍案大骂，“吵吵吵，你们在这里吵，长平王就能脱困吗！都给朕闭嘴！” 武德殿安静了。 李渊心累了。 作为李渊的贴心小棉袄，裴寂知道李渊这时候不喜欢看见他继续和刘文静互相斗嘴，于是认真道：“陛下，老臣以为，应当立即派遣兵马前往南阳，先救回长平王，而后固守武关。” “哼，谁不知道要这么做。”刘文静在揣摩圣意方面，很显然不如裴寂。 他话刚说完，李渊脸色一黑，反问：“那刘相有什么高见？” 刘文静道：“商州之败，罪在长平王未能审时度势，强行进攻朱粲。臣以为，当遣兵马前往商州，支援庐江王，让庐江王戴罪立功，不仅要救回长平王，更要击败朱粲！” 李建成心里微微感动，这个时候也就刘文静还在想着帮助他保全李瑗。 然而，李渊脸色更难看了。 “你说，全都是长平王的责任？”李渊一把将长平王的求救信砸在刘文静面前，“你自己看看，长平王先夺南阳，而后要李瑗配合他夹击朱粲，但是李瑗却兵败了！你说这是谁的责任！” 当初，太子要他阻止长平王进攻朱粲，说长平王的选择是错误的，现在刘文静也说长平王是错误的。 可是，长平王是他亲自点的将。 长平王错了，岂不是他这个皇帝识人不明？ 没有眼力见的东西！ 刘文静低头，地板上的奏折乱成一团，譬如他此刻的心情。他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如此袒护长平王。 仅仅是因为他是宗室？ 刘文静看不明白，局外人却看得清楚。 窦威一眼就看穿，李渊是不想承认长平王的失败，因为一旦承认，这就意味着是他这个皇帝不会择人。 这时候，陈叔达开口道：“陛下，长平王袭击南阳是没错的，当时进攻薛举之时，长平王亦是这般获胜。臣以为，此番战败，罪在庐江王未能配合长平王。” 这话听着，让老李心里不那么疙瘩。 “还是有明白人的。” 他哼一声，看向李建成，“这就是你推荐的人才，现在打成这个样子！” 李建成抿抿嘴唇，他现在已经大抵明白父皇的意思。李叔良兵败南阳，要找一个替罪羊。这个替罪羊还得是两个，一个是外面的将领，一个是政事堂的宰相。 如此，皇帝才能向朝臣交待。 想到这里，他也明白了当初他劝谏父皇阻止长平王进攻朱粲，父皇为什么会生气。 不准他插手军队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长平王若是失败，那就是父皇的失败。 “父皇，儿臣识人不明，给大唐带来损失，致使皇叔深陷危难，儿臣知错。”李建成拜道。 见李建成认错，李渊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罢了，你也是为国举贤，怪不得你。不过，这件事情，你得给朝臣们一个交待。” 李建成低头答应，说来说去，还不是要他背锅。 第129章 毫无置疑的人选 事情发展到现在，刘文静要是还看不明白，他就基本上可以告老还乡，回家养猪了。 在太子认错后，刘文静立刻明白，圣人要的不是他们想办法救援商州，而是要他们背锅！ 李建成也不想背锅，谁愿意自己名声受损呢？ 但是他今天不背锅，事情就没法完结。 李渊的态度非常明显，在陈叔达说责任在庐江王的时候，他当即赞同，这就表明他不想把南阳兵败的责任推给长平王，而是找了背锅侠李瑗。 同样的道理，李瑗是谁推荐的呢？ 太子！ 所以，李建成很清楚，他要是不背锅，这件事情恐怕不能善了。 这个太子不好当啊，想当初他一心为国，没想到最后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惨。 有人背锅，那事情就可以继续商议下去，老李接着说道：“庐江王支援不利，罪行容后再议，现在先想想怎么救援长平王。” 怎么救？ 无非就是派兵支援。 这一点，刚刚裴寂已经说过了，但是他不介意自己再重复一遍。 “陛下，臣以为，当派兵去支援。不过刘相推荐的庐江王不堪大用，恐怕不能担当救援主帅，还请陛下另择主将前往商州。” 这个时候，裴寂还不忘恶心刘文静。 放在以往，刘文静肯定要和裴寂吵上一嘴，但是现在，刘文静不敢再说话。因为今日，他和太子都被皇帝当成了背锅的。 “诸位觉得，谁能担当救援主帅？”李渊问。 这个问题问的，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清楚，老李心中肯定偏向宗室将领带兵的。 可问题是，目前还待在长安的宗室将领并不多。 秦王李世民，毫无疑问，这个人要是在长安，肯定是他去，但他现在正在干西凉，没空。 其实，唐初的对外战争，李世民有点像是大唐的救火队员，定海神针。 打薛举，那是因为薛举主动来犯。打刘武周，那是因为凤雏李元吉干不过突厥儿刘武周。打王世充，那是因为当时已经是武德四年，李渊看了看一圈的废柴，发现还是二儿子好用。 毫无疑问，李世民是大唐的战神。 但战神也不会分身术，尤其现在战神还不是战神，大家自然排除了李世民。 排除李世民，自然而然想到李元吉。 但，李元吉正在镇守并州，防御刘武周。是故，再次排除。 紧跟着，众人想到楚王李智云。 你要说了，不是还有李神通、李孝基等等宗室吗，为什么会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原因很简单，老李偏向宗室领兵。 但这个宗室，亦有差距。 秦王、齐王、楚王、作为皇帝的亲生儿子，领兵的优先级很显然是高于其他人的。 当初李渊派李叔良去剿灭朱粲，那是因为李叔良之前打了一个漂亮仗。李渊觉得李叔良不错，可堪大用，再加上李智云年纪小，老李有点迟疑。 所以，李叔良最后去了。 想想看，李元吉镇守太原，李渊可是把窦诞、夏侯端等人全都派去辅助。虽然他相信儿子，但对他们的能力事实上还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 归根结底，李渊只是相信儿子不会背叛自己。 他要的是儿子们掌控兵权，不是要儿子们帮助他打胜仗。当然，儿子们要是和秦王一样猛，他睡觉都会笑醒。 他推崇的，一直都是‘贤者在位，能者在职’。用儿子们来掌控兵权，用外人来打胜仗。 唔，简单而言，用别人给自家儿子打工。而自家儿子又是给自己打工，四舍五入，等于所有人都给他这个皇帝打工。 完美。 裴寂是了解李渊心思的，于是说道：“陛下，臣以为，楚王可堪大任。” 李渊对裴寂露出一个‘你很聪明’的眼神。 裴寂眉头一挑，表示收到。 没办法，李渊和裴寂那真是好兄弟一辈子，李渊放个屁，裴寂就知道昨天晚上老李吃了什么。 贴心小棉袄裴寂，真不开玩笑。 人生三大铁的说法不是没道理的。 一起同过窗，那代表着青春岁月。一起扛过枪，那代表过命的交情。一起逛平康坊，那代表互相坦诚相见。 男人之间的友谊能做到这一步，那真是很铁了。 况且，裴寂还是个聪明人。 楚王是目前大唐宗室战将中颇为耀眼的存在，虽然他上面有个光芒堪比小太阳的秦王，但楚王自身亦是不差。 从晋阳起兵开始，楚王献火油破宋老生，牵制并生擒屈突通拿下河东。再到稳定长安粮价。献军粮炒面和烤馒头片，后来，率军平定山南道，跟随李叔良攻破西秦。 一桩桩，一件件，不必凤雏李元吉强？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李智云，这是毫无置疑的。不论是从宗室角度还是从战绩角度，楚王都是最合适的。 当然，硬要拿年纪说事，这个是没用的。 因为秦王现在年纪也不大，齐王年纪更不大。在古人的印象中，结婚生子就是成年人了。 听见裴寂提名楚王，李建成抿抿嘴唇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心里也有人选，但是他不敢再说。一是担心这次又推荐一个彩笔过去，二是因为，如果他否定楚王出兵，那自己针对楚王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此前，他拿走云阳军，已经让人怀疑他在对付楚王。如果现在极力反对楚王，那就几乎将‘我讨厌楚王’刻在脸上。 这种事情，他还是能想明白的。 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彻底把楚王推开。所以，他顺势保持沉默。 刘文静就更不用说了，刚刚的交锋让他现在还没回过神，自然不会继续和裴寂唱对台戏。 至于陈叔达，他要的是太子不能继续插手军队，目的已经达到。 剩下的窦威、窦抗、萧瑀，他们则完全是局外人，根本没想过插手这件事情。 而且，大家都知道老李偏向自己儿子领兵，这时候反对，等于和老李对立。 当然，窦威心里也在暗忖，要是楚王这次出征失败，那他或许可以动一动，推荐一两个窦氏的人去领兵。 总之，政事堂人人都各有心思。 见所有人都没反对，老李就当他们默认了，便问道：“楚王现在何处？” 萧瑀道：“根据兵部的消息，楚王已经送完第二批运往相州的粮草，正在返途。现在，应该到河东了。” “让楚王速回长安。” “是。” 陈叔达问道：“陛下，楚王若是支援南阳，那第三批运往相州的粮草让谁负责押运呢？” 李渊想了想，说道：“让永安王去。” 闻言，众人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永安王李孝基，之前是陕州总管，但是不久前王世充小股兵马进犯陕州，李孝基抵挡不力，惨败逃遁回长安。因此，他被免职了。 现在李渊重新启用李孝基，摆明了就是要给李孝基立功的机会，好再次重用他。 李渊重视宗室，几乎是写在脸上的意图，不带掩饰的。 “陛下圣明。” 就这样，内侍拿着圣旨前往河东，召回李智云。 第130章 其实我在第五层【感谢2021.....7070的打赏】 蒲州、河东。 这一路上，李智云走得很慢，没有加速返回长安，但是也没有故意拖延，有点‘我对长安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再次抵达河东，李智云想起当初晋阳起兵，他在河东生擒屈突通的往事。那位名将，现在追随二哥李世民，终究是没有到李智云的碗里来。 放在以前，李智云肯定有遗憾。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遗憾。因为他薅了李世民的羊毛。 大家扯平了。 “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李智云骑着战马，一手抚剑，一手拉缰，口吐豪迈诗句，气势颇有几分高昂。 在他们面前，大河之水波涛滚滚，霎是激荡。 “好！”捧哏的程咬金嗷呜一嗓子，炸的褚遂良耳朵发懵。他骑着马和程咬金并列，因此听的耳朵发懵。 “真没想到，义贞也懂鉴赏诗词啊。”褚遂良回过神，毫不留情的揭穿程咬金老底。 众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程咬金脸皮厚的能跟李智云一比，自然不在乎褚遂良的阴阳怪气。 “不懂，但殿下念的，我听着觉得好。” 说得好，下次不许说了。李智云无语，能不能好好捧哏，你这样我很难给你圆回去的。 杜如晦笑道：“殿下，真是好句啊，应当还有下半句？” 看看，看看！ 什么叫专业捧哏，你得有点技巧，学着点程妖精！ 程咬金不仅够妖，而且精明。楚王府一众武夫跟他混的相当好，整天称兄道弟，喝酒逛平康坊，有时候还会小赌两把。 在李智云看来，程咬金在武夫圈子里面有社交牛逼症，跟谁都能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贤弟。 当然，马尿喝多了，哥哥弟弟就变成了杂毛、直娘贼、瓜怂。 与程咬金不同，秦琼武力超群，但为人沉闷，不喜说话，虽然大家都知道他重情重义，但是和秦琼从不敢开荤段子。 这人太正经了。 大家敬重秦琼，但少有人敢和秦琼勾肩搭背，说；哥哥，咱们去平康坊报个人体艺术补习班。 所以，哪怕是现在，秦琼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跟着众人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李智云勒停战马，说道：“可不止下半句，有机会，本王写出来，与诸位一同评鉴。” 又来了。 杜如晦觉得自家大王真的很有诗词天赋，每次在偶然之间都能说出那种相当绝妙的句子。 但是，每次都不给一首完整的诗。 甚至，工书方面，杜如晦都觉得楚王堪称一绝。 打仗会，诗词也会，甚至还会制作机巧工具。更别说，他人长得帅，说话又好听。 爱了爱了。 呃，好像有什么不对。 便在此时，一行马队，打着唐旗，自远方而来。 大营内。 李智云把玩着圣旨，目光看向杜如晦。后者眼里，亦露出一丝笑意。 其实，他们走得慢，但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商州的情况。李强一直在暗中和段志玄联系，将商州战况源源不断的送到李智云手中。 “克明，我们把朱粲想的太复杂了。” 杜如晦点头，说道：“朱粲虽然行事毫无章法，但他亦知进攻关内必死无疑。多番打败唐军，也未曾想过更进一步，可见此人难成大器。不过，长平王的选择，属下确实没有料到。” 说到这里，杜如晦无奈苦笑。 他原本以为，长平王就算得到两万云阳军，那商州唐军兵力也不过是五万，面对朱粲的二十万大军，应该不敢轻举妄动。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固守武关。 可是，长平王用行动教育了杜如晦幼稚的思想。 他去突袭南阳，结果现在被朱粲反包围在南阳。 朱粲：你只看到了第二层，而你把我想成了第一层，实际上我在第五层。 事情发展到这里，杜如晦此前的担心化为乌有。 他和李智云先前还在担心朱粲见好就收，干趴下李叔良和李瑗就会撤走。但是万万没想到，李叔良和李瑗是一个品种的卧龙，他们所谓的，奇袭后方—追击回援主力—合围朱粲，这条计策，从李叔良奇袭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 因为，朱粲这种流寇，食人魔王，根本没打算走以民养军的发展路线。 他只是个纯粹的搅屎棍。 所以，杜如晦想的那些，诸如‘以关中膏腴引诱朱粲进攻关内’等等计谋完全派不上用场。 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朱粲兵困南阳，圣人让楚王率军前去营救长平王。 李智云不禁微微感慨，当初花里胡哨的计策想了一大堆，结果呢？ 就这？ “根据朝廷的消息，现在李瑗派遣段志玄和薛收去营救长平王，南阳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段志玄手里。殿下，我们要尽快返回长安，整备兵马，前往商州，以免出现变故。”杜如晦说道。 李智云点点头，将圣旨放在案几上，问道：“克明，经此一事，薛收那边，能放心了吗？” 杜如晦道：“薛收是聪明人，他现在一定怀疑大王的心思，得找时间，亲自和他细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智云反抗太子，相当于内斗，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你说得对，是要找时间和他谈谈。” 当夜，李智云率领一众心腹，率先返回长安。 抵达长安后，李智云没来得及回府看看，直接进宫面见李渊。 立政殿。 “智云，你一路辛苦了。” 李建成伸手拍拍李智云。 呵呵，装尼玛呢。李智云客气道：“臣身为大唐一份子，自当为朝廷效命，当不得太子殿下一句辛苦。” 生分，十分的生分。 李建成自然听得清李智云话语中夹带的不满情绪，他低声道：“五郎，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智云故作不知，奇怪道：“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 这种话中话的意思，最忌惮直接挑明，一时之间，李建成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李智云。 这时，内侍李忠走出来。 “太子殿下，楚王殿下，陛下有请。” 李智云点点头，伸手道：“太子殿下请。” 李建成心中低叹，点点头，率先走进去，李智云随后。 见到李渊后，一番寒暄，直接步入正题。 “五郎啊，现在你已经知道南阳的事情，可有办法？”李渊问。 李智云略作思忖，说道：“长平皇叔主动进攻朱粲，其实并没有错，毕竟朱粲在南阳一带涂炭生灵，将来大唐一旦收复，得到的也不过是凋敝的南阳。只是，袭击南阳有些地方没有做好，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还是五郎会说话，李渊听见李智云说没有觉得李叔良做错，心情顿时变得阳光起来。 自李叔良战败之后，他最不想听见的就是李叔良有错。 因为李叔良有错，那就等于他这个皇帝不会选择人，同样也有错。 可是皇帝，怎么能有错呢。 皇帝是永远没错的，错的只能是底下的臣子没做好。 第131章 商州行军总管【感谢2019......6113的打赏】 “你说说看，长平王什么地方没做好？”李渊忙问。 说到底，他还是相信李叔良的，毕竟他是李渊自己点的将。 李智云整理语言，缓缓说道：“儿臣来时，已经看过朝廷给的南阳战事细则，发现庐江王的追击有点问题。长平皇叔袭击南阳成功之后，庐江王应该立即和长平皇叔商议出兵时间，而不是胡乱的出兵进攻。此战之所以败，乃是因为庐江王和长平皇叔没有在同一时间出兵进攻朱粲，这才给了朱粲逐个击破的机会。” “父皇，你也知道，朱粲麾下有二十万兵马，就算连番大战损失下来，他最起码也有十几万兵马。反观庐江王和长平皇叔，加起来也不过是五万兵马，更何况当时还是分兵。如此一来，南阳之败也就可以预见。” 听完后，李渊重重一叹，“五郎啊，满朝文武，少有人能及你这般见识啊。” 李智云谦逊一笑，“儿臣庸碌，实在当不得父皇夸赞。旁人儿臣不知道，但若是二哥在的话，他一定能看出来。” 其实，那番话是李智云瞎编的。在他和杜如晦看来，李瑗是一个彩笔，李叔良就是另一个彩笔。 李建成则不发一言，微微垂着眼帘。 说起秦王，李渊也甚为赞同。 “既然你知道战败原因，现在可有办法破敌？” “有。” “说说看。” 李智云道：“朱粲虽然拥兵甚重，但他不事生产，不养百姓，竭泽而渔” 战争这种东西，打之前叫庙算，各种数据分析，利弊分析，等到真正打起来，那就看谁够贼，能直接抓住对方弱点痛打。 是故，李智云和李渊说了一大堆的道理，总结起来就是；爹，咱们能干他。 李渊听完分析，觉得说的有道理，于是他问：“你觉得，多少兵马能拿下朱粲？” 李智云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怕是要五万左右。” “五万啊。”李渊抿抿嘴，手指轻轻敲击着矮几。五万这个数量并不多，目前老李还是能拿出来的，只是经过李叔良的战败，老李不敢再小觑朱粲。 “父皇可是担心儿臣不足以对付朱粲？”李智云笑着问。 说实话，老李有这个担心，毕竟之前李智云都是给别人打下手的，现在贸然让他率领主力兵马对付拥有十几万大军的朱粲，老李还真有些迟疑。 这也算是李渊特有的毛病了，每次遇到大事都没有断制。 “自然不是。”李渊叹道：“只是你长平皇叔身陷囹圄，朕现在也担心你。” 如果楚王出征再度失败，那对朝廷的打击可想而知，对他这个皇帝的声望打击可想而知。所以，老李这才显得有些犹豫。 李智云认真道：“父皇，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大唐的楚王，有责任也有义务在大唐为难之时献出生命。这是儿臣对父皇的孝道，同样也是儿臣对大唐社稷的心意，还请父皇允准儿臣为大唐效命。” 李渊略微怔仲的看着李智云，他这个时候才发现，智云虽然非他嫡出，而且政治斗争也显得很幼稚，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一向持心公正，从未有过私人之欲。 相比较四子元吉，五子智云从未给他添过什么烦恼。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李渊道：“朕任命你为商州行军总管，率领五万兵马前往南阳，救援长平王，以及剿灭贼寇朱粲！” “儿臣一定不负父皇信重！” 所谓的商州行军总管只是一个临时的战争主将头衔，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一切都要以现在的情况出发。比如秦王李世民征讨李轨，李渊就加封他陇西道行军总管，总览一切。 一般而言，这种头衔在战争结束之后自然会被朝廷收回。相当于什么山南道行台一样，只是一种临时的战区划分。 目前，李智云的头衔多的他自己都分不清。 得到李渊的同意，李智云拜别李渊，准备回去召集兵马，择日前往商州。 方出立政殿，李建成找上他。 “五郎，此去商州，一切小心，万勿冲动行事，以免重蹈覆辙。须知，父皇可是对你委以重任，你千万不能让父皇失望，更不能让大唐臣民失望。”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臣谨记在心。”李智云抱拳。 还是这般生分么，李建成心里微叹，他知道李智云这是在不满他擅自夺走云阳军的事情。 “智云，云阳军的事情，为兄也是没有办法，当初为兄力劝父皇阻止长平皇叔主动进攻朱粲，但是父皇一意孤行，为兄万般无奈之下，才想着你的云阳军身经百战，应当能够帮助长平皇叔拿下朱粲，所以这才建言父皇派云阳军支援商州。” 李智云一本正经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大唐没有什么云阳军，只有父皇的兵马。只要是父皇有所要求，臣愿为父皇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太子殿下的担心，实在是多虑了。” 李建成抿口不言，李智云的态度，让他心底失望的同时又有些生气。 难道，你一个楚王真的要孤低头认错？ 这时候，李智云接着说道：“臣出征南阳，后勤粮草，还请太子殿下多多照顾，臣感激不尽。” 闻言，李建成顿时点头，“你放心，孤一定盯着民部和兵部。” 不知不觉，兄弟二人已经走到朱雀门。 李智云一叹，言道：“大哥，小弟此去，若是再无归期，还望大哥、二哥、四哥，替小弟在父皇面前尽孝。” 听见李智云的一声大哥，令李建成心里舒缓不少，但是后面的话却让他眉头一皱。 “五郎，不过是区区朱粲，为兄还等着喝你的庆功酒，怎得说这些丧气话。” 李建成虽然不满李智云对他的拉拢表现的若即若离，但是李智云毕竟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弟弟，论兄弟感情，他还是有的。 这一点，不仅是李智云，李世民和李元吉，包括出嫁的李秀宁，李建成的心里都有兄弟感情。 只是，有时候涉及到政治斗争，这方面的感情无疑显得很孱弱。 现在李智云说这种亲情之间的生离死别之语，顿时勾起李建成心底的恻隐之心。 说到底，五郎还是那个五郎。只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李建成。 当然，这种恻隐之心，李建成也就只有在面对李世民、李元吉、李秀宁和李智云的时候会表现出来。毕竟，他们几兄妹是一起在唐国公府长大的。 换成李渊刚生的两个儿子说这种话，李建成心底不会有半点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李智云笑着摇摇头，拱手告辞，踏步离去。 第132章 什么都要钱 东宫。 月如华，太子对月兴叹。他端起金杯，轻呷一口美酒，显得有些忧郁。金冠玉带，显得他卓尔不群。 在他对面，刘文静跪坐，躬着身子，两只手叠在一起。 “如此说来，楚王还是心有怨愤？” 李建成‘呵’的一笑，屈膝，一只手臂搭着膝盖，轻轻摇晃着金杯。 “这也不奇怪，毕竟云阳军是被孤给拿走的，而且是在没有知会智云的情况下。那毕竟是跟随智云的晋阳嫡系兵马，换成谁，只怕心中都会如此。” 刘文静默默道：“这次是臣失算了，向殿下请罪。”他伏身一拜。 李建成摇摇头，“你其实没有做错，是我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同样的，也把李瑗想的太聪明了。” 他们以为，长平王兵败，他们就可以让李瑗驻守商州。但长平王确实败了，只是他被困在了南阳。 李瑗呢？ 毫无作为，他无能，救不了长平王，更无能的打不过朱粲。 种种原因纠结在一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楚王那边” “暂时先这样，以我看，并非没有补救的机会。”想起李智云的态度，李建成心里又升起一抹希望。 最起码，李智云没有直接撕破脸说；大哥，你真是打得好算盘，居然抢我的人！ 只要没撕破脸，那就还有补救的机会。经此一事，李建成明白一个道理，军队可以想办法插手，但是不能操之过急，万一下次还是李瑗这种人担当主帅，他就算是把老二的兵马夺过来也没用。 楚王府。 李智云回来后没有和楚王妃卿卿我我，简单向她交待事情后，楚王妃便陪着李智云用膳，然后回去给李智云准备换洗的衣物。而李智云则前往偏院，和谋士们商议出兵的事情。 至于怀孕的尹娘子，李智云倒是特地去探望她一次。毕竟她就快要生产，还是要给些安慰的。 只是这次出征，李智云也没法确定回归日期，因此只能很抱歉的对她说，可能见不到孩儿出世了。 仔细想想，李智云发现他和二哥倒是差不多，秦王府的二嫂已经快要临盆，只怕二哥也见不到他的孩子出世。 “殿下，朝廷的敕令已经发往关内各府，五日左右，兵马就能汇集。”杜如晦说。 老李自然不会将守卫京畿长安的卫戍兵马交给他，即将跟随李智云前往商州的五万兵马全是来自关内的折冲府兵。 李智云看着杜如晦整理的各折冲府兵军资信息，心情变得很差。 “五万人，战马不足五千，其中三千还是老马，近两万人无甲无械，这算什么！” 这就是李智云为什么一定要夺回云阳军的必要原因。他的两万云阳军，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投资在里面。骑术精湛的士兵，李智云补贴其养马。步卒方面，则是尽力武装，铁甲穿不上，但是基本上能做到人人布甲在身，长刀在腰。 可现在呢？ 五万人能武装一半就不错了，更别说精锐的骑兵，更是少之又少。 杜如晦安慰道：“殿下稍安勿躁，这些人虽然一时之间军械难以齐备，但毕竟是折冲府出来的士兵，基本的战力还是有的。现在困难的无非是军械方面，属下的意思是，殿下可去兵部一趟，看看能不能再弄些军械回来。” 兵部？ 李智云摸着下巴沉思一会儿，点头道：“该去一趟。” 打仗不是开玩笑，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增加胜利的几率。 杜如晦接着道：“除却甲胄、战马、殿下还要向兵部讨要弓弩、箭矢、以及火油等物。” “你将缺少的东西列个陈条出来，我明日去拜访赵侍郎。” “遵命。” 目前在兵部做主的是兵部侍郎，驸马赵慈景。 尧君素被李智云活抓，交给老李砍了脑袋，所以赵慈景自然没有率军前往河东讨伐，自然而然的，他也没有死，现在依旧是老李颇为喜爱的女婿。 赵慈景长得帅，号称兵部一枝花。平常待人接物十分得体，将兵部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和李智云关系不错，平常也多有来往。 听说李智云的来意后，他沉吟道：“目前战马主要供给秦王，关内的马场还有三千匹战马能够拿出来，甲胄那边倒是有些盈余，可以交付给你。只是弓弩、箭矢、火油，倒是有些麻烦。” “姊夫不妨细说。” 赵慈景点头，解释道：“弓弩一向紧缺，因技艺较为繁杂，一月的产量也没有多少。普通的弓弩，兵部目前也只有两千张，至于你要的连弩、黄弩之物更是少有。” 兵部和工部的工作是交叉的，在军械方面表现的比较突出。涉及军械，一般双方都有备案。因此，赵慈景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那箭矢呢？”李智云放下茶盏，眉头皱了起来。 有谁不喜欢火力压制呢？ 穷则人海战术，达则火力压制。 “箭矢的话倒是有一些，不过都是廉价的竹箭，木箭的成本要高一些，现在是四十五文一支，以目前朝廷的财力来看，不足以大规模制作。至于火油”说到这里，赵慈景苦笑，“虽然此物杀伤力巨大，但是开采不便，而且工部那边一直没办法学会你交给他们的提纯办法，因此进展十分缓慢，目前只有三千桶左右。” 听到这里，李智云心里暗骂工部的牲口都是一群废物，活该穷死这群兔崽子。他都把过滤网和提纯器的制作方法写的那么详实，这些笨蛋居然还没钻营透彻。 真是无能。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因为以目前的工业水平，过滤网和简陋的提纯器制作都是相当的耗费功夫。没有他的手把手指导，工部那边又怎么可能快速进步呢。 “姊夫，目前能拿多少箭矢出来？” “竹箭约莫十万支，木箭三万支。” “这么少？”李智云不满。 赵慈景苦笑道：“殿下，你要知道，目前朝廷要供给秦王、齐王、还有淮安王三处大军，能拿出这些，都是很不容易的。” 实际上赵慈景还少说了平常的训练用箭。 总之，打仗就是打钱粮，什么都要钱。 “我都要了。” 一听说他都要，赵慈景忙说：“这可不行，我只能给你七成，剩下的要分批送给秦王，他那边一直在催，若是少了，圣人那边我不好交代。” 听他这么说，李智云也只能无奈答应。 他的渭河工坊现已经开始着手搞水力机械，能够初步运用水力进行锻造。 但是，李智云没有搞军械甲胄的制造，虽然这么做确实能降低制造成本，但是他不敢。 因为私自锻造军械甲胄，等同于谋反。 第133章 到底参几本 见李智云一脸的无奈，赵慈景只得安慰道：“殿下，眼下正值朝廷危难之时，您就担待着点。” 李智云苦笑着说：“我倒是可以担待，只是战场凶险，我可不能保证朱粲也担待。” 说起朱粲，赵慈景沉吟须臾，提醒道：“殿下，长平王被困，乃是你此行最大的困难。不管怎么说，只要救出长平王，殿下便不算失败。圣人心忧长平王，这一点，你懂的。” “姊夫说的，小弟记住了。” 与赵慈景聊了一会儿，李智云想起什么，说道：“姊夫，赵慈皓现居何职？” “尚未出仕。” “这样罢，我军中还缺个郎将，姊夫若是信得过小弟，就让他来我手下谋个一官半职。” 闻言，赵慈景自是大喜，这明显是给小弟镀金的机会，傻逼才会拒绝。 “如此，为兄在这里多谢殿下了。”他起身拱手。 李智云笑着说：“你我是亲人，这不过是点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姊夫放心便是，小弟会保护好慈皓的。” “多谢殿下。” 说完，赵慈景沉吟道：“智云，如果你真的缺少弓弩箭矢，可以去将作监看看。” “将作监？” “嗯。”赵慈景解释道：“将作监负责宫室、宗庙、陵寝的土木建设，他们应该有不少的木料。如果你能说动人的话，我可以和工部的杨侍郎为你制作箭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工部的杨侍郎就是杨士贵，他岳祖父，打一声招呼，肯定帮忙。 只是将作监那边是谁做主，他还真不清楚。 “现任将作大匠是何人？” “陈国公。” 陈国公就是窦抗。 闻言，李智云心凉半截。 从辈分上来说，窦抗其实还是李智云舅舅，只不过不是亲的。 其实，窦抗和李建成他们也不是亲舅甥。 关陇窦氏，主要是三支，号称三祖房。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老祖宗，名叫窦略。 窦略是北魏征北大将军，他生有五个儿子，前两个不出名，后三个比较牛逼。 分别是三子窦岳，四子窦善，五子窦炽。 其中窦威出窦炽房，他是窦炽的儿子。 窦抗出身窦善房，他是窦善的孙子。 而太穆皇后窦氏，则出身窦岳房，她是窦岳的孙女。 是故，窦威的辈分比较高，兼之又是关陇的头面人物，所以他经常把‘窦氏女婿李渊’训成孙子。 李建成他们和窦抗都隔着一些距离，何况李智云这个庶子？ 如果换成二哥李世民自然没问题，窦氏本就和李世民亲善，至于自己，李智云想想还是算了。 回到王府，杜如晦正在清点此行的辎重军械，他见到李智云归来，连忙询问弓弩箭矢事项，李智云只得如实相告。 “勉强够用。”杜如晦安慰道：“殿下莫急，朱粲麾下兵马多为流民组成，单论弓箭之道，战力肯定不如我们。” 李智云点点头，道：“这一点我自是清楚，只是朱粲先胜吕子臧、马元规，后胜长平王，怕是士气正旺，你我可不能小觑他，以免重蹈覆辙。” 打仗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哪怕对手是不入流的朱粲，李智云也不会小觑。历史上多少名将的黑点都是因为大意而抹上去的，关二爷英明一世，却落得个败走麦城，这可是警惕。 “殿下说的是。”杜如晦沉吟须臾，言道：“属下的想法是，若是不能武装五万大军，可否择精锐而组之，以奇兵袭破朱粲？” 奇兵么。 “可以考虑。” 李智云认为的军械辎重不够，只是相对他之前的云阳军而言。若是比较对象换成朱粲，那李智云的兵马就是氪金的豪华阵容。 武德二年三月底，楚王李智云率军五万，自长安出发，奔向商州。 与此同时，朱粲已经包围南阳有十几日的功夫。 李叔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憋屈过，当初打不过薛举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狼狈。 当时，他率领一万兵马突袭南阳，并没有带多少粮草，而今粮草渐渐被吃完，麾下士兵所剩不多。在朱粲的猛烈进攻之下，南阳的唐军还剩下三千左右。 就这，还是因为外围有段志玄和薛收牵制朱粲的结果。否则，南阳早就被朱粲攻破。 “只有段志玄和薛收来了？” 李叔良瞪着大眼，眼球里面布满血丝。这几日为了节省粮草，李叔良饱一顿饿一顿，精打细算的死撑着。因此，他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弱，面色也变得蜡黄。 “回大王，庐江王镇守武关，因此没有前来。” 说话的是拼死突围杀进南阳的云阳军士兵。 “入娘的，他是怕了！”李叔良破口大骂，“狗东西，老子让他配合袭击，他打的什么玩意，老子这次若是能活着回去，定要在圣人面前参他一本不，参他两本不，参到他削职！” 他心里恨的滴血，单纯的认为就是因为李瑗没有配合好，才导致他现在被困南阳。 一旁的周超却是在暗想，长平王到底要参庐江王几本？ 紧跟着，李叔良看着云阳士兵，“段志玄能不能打退朱粲？” 士兵犹豫的摇摇头。 “为什么？他也害怕！”李叔良暴怒。 “不，大王，段将军说他拼死也要救出大王。只是大王有所不知，庐江王要镇守武关，因此他只给段将军五千人马。大王，您也知道朱粲有多少兵马，段将军的五千兵马，只能在外围牵制朱粲进攻南阳，若想击退朱粲的十几万大军，凭借五千人实在是太困难了。” 闻言，李叔良一顿，旋即一脚踹翻案几。 “李瑗，老夫定要参你一本！” 他嘶吼着，状若癫狂。 在李叔良看来，李瑗这是在放弃救他。李瑗想要看着他被朱粲活生生的吃掉！ 周超抿抿嘴，现在又变成参一本了？ 南阳城外二十里。 段志玄指挥着士兵们搭建坚固的营盘，大营内人道、马道泾渭分明。 “段将军，好消息！” 薛收匆匆而来。 “什么好消息？”段志玄回头看着他。 薛收笑着道：“朝廷已来信件，言楚王率军五万支援商州。” “好！” 段志玄一巴掌狠狠拍在圆木上，脸上多日来的凝重之色霎时间消退无形。 “大王果真来了。” 薛收将信件交给段志玄观看，说道：“多日谋划，总算不辜负你我二人。” 段志玄看完信，将其收好，言道：“数日攻伐，我见朱粲已有撤退之意。你说，我们要不要放朱粲离去？” “不。”薛收道：“这样一份功劳，岂能坐视他溜走。我建议将军继续拖延朱粲，务必使其留在南阳。” “好，我明白了。”说完，段志玄又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长平王撑不住。” 薛收道：“这一点倒是无妨，只要朱粲敢全力进攻南阳，将军就可以袭击他的后方，使他首尾难顾。” 顿了顿，他提醒道：“不过将军要小心朱粲分兵，同时对付我们和长平王。” 段志玄点点头，“我明白了。” 第134章 一般称之为赌怪 李智云知道自己的任务很重，因此不敢怠慢，行军速度非常快，基本上每日都在不停歇的赶路。眼下长平王被困在南阳，命悬一线之间，他必须要快。 老李是个好哥哥、好叔父、好耶耶、甚至，你可以用好亲戚来总结老李这个人。 他对宗室没得说，乱给宗室封王不说，还个个委以重任。李叔良作为他的堂弟，在李渊心目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没办法，老李的亲兄弟们死得太早了，他把堂兄弟们看的很重。 所以，李智云知道他必须要救下长平王。 哪怕对方是个彩笔。 一路上，他也基本上弄清楚南阳战事的前因后果。对此，李智云只能说李叔良是个喜欢认真学习的好孩子。 他把打薛举的战略完美复制到朱粲身上，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赌怪。 当年大魔术师秀儿能用一万兵马赢下王邑和王寻的四十二万精锐大军，现在李叔良就敢用五万人赢朱粲的二十万乌合之众。 没毛病嗷。 单以难度而言，秀儿远比李叔良更难。 但是为什么秀儿赢了，而李叔良败了呢？ 这将会是一个千古之迷。 事实证明‘秀刀仔’远比‘良刀仔’更吊。 一路急行军，李智云部在第六日抵达武关休整。 如果可以，李瑗并不想见李智云，他宁愿支援的人是秦王，或者是齐王。 没办法，抢了别人的满级号，结果打出来刚出新手村的操作，现在还要原号的主人来救。 这个脸，丢大发了。 相反，于永宁则是满心欢喜。他早就从弟弟于志宁那儿听说过，秦王是如何称赞楚王的。 这下子，终于来了个靠谱的。 而郑元璹则没有什么心理波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完蛋了。当初太子让他来商州镀金，结果仗打成现在这个样子，将来回长安，想要往上爬是有些困难了。 “参见楚王殿下。” 李瑗、于永宁、郑元璹三人步入大营，朝着李智云躬身一拜。 在李智云身旁，谢叔方、秦琼、程咬金、罗士信、李君羡等武将屏息而立。杜如晦、薛元敬、褚遂良等人则默默无言。 这一副阵仗，让李瑗觉得李智云这是在恐吓自己。 李智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李瑗。 “庐江王，圣人对你的表现，很失望啊。”说话的不是李智云，而是淮阳王李道玄。 跟着李道玄一起来的，还有李道宗。 没错，听说李智云要支援商州，给朱粲开瓢。李道宗和李道玄再也坐不住，天天找老李哀求要出征。 老李呢，一面高兴，一面纠结。 高兴的是，侄子们真懂事，知道为国分忧，为君分忧，而且不惧生死，主动要求去前线。 纠结的则是，侄子们年纪着实不大。 李道玄十五岁，李道宗十七岁。 李道宗勉强可以，毕竟已经十七岁。但是李道玄，李渊一开始真的不想同意。 后来，还是李智云亲自找老李要的人。 李瑗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李道玄，毕竟后者在宗室诸王里面是公认的能打。 “臣有罪。” 他立马老实认错，这种时候不认错还嘴硬，那就是在给楚王送把柄。 声音落下，众人看向沉默的楚王。 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冷嘲热讽，李智云反而是面露忧色，他走过去将李瑗、于永宁、郑元璹三人扶起。 “三位使君镇守武关，辛苦了。尔等败给朱粲，非战之罪，实在不必自责。眼下本王率军前来，还望三位能够鼎力相助，配合本王击破朱粲，救回长平王，以安圣人之心。” “遵命！”三人同时抱拳。 见李智云没有对付自己，李瑗心中顿时生出侥幸。或许，他也知道自己是太子的人。 于永宁则微微感慨，这位楚王真是好大度。庐江王将云阳军打得溃不成军，又导致长平王被困南阳，他竟丝毫不怒，反而好言安慰。 这是真正的为国之臣。 至于郑元璹则没什么想法，他现在只想安全的从商州回去。最好，能安全的和长平王一起回去。 要是长平王被朱粲吃了，他估计只能去圣人面前认罪了。 李瑗甩锅道：“楚王有所不知，当初长平王奇袭南阳之时，我还未抵达武关，未能阻止长平王，实在是我的过错。” 于永宁感觉自己好像吃了生羊肉一样，好想吐。可是偏偏，他还不能在这里吐。 俩字，恶心！ 郑元璹面皮抽搐，默默低头。 丢人啊，太丢人了！ 楚王还没追究，你倒是先怪罪长平王了。 李智云嘴角也是快速抽动一下，心想这吊人真几把恶心，居然可以这么不要脸。 要是李瑗还这么不要脸，他真担心自己蚌埠住。 “是非功过，圣人自有明断，庐江王不必担心。” 啊？ 李瑗一楞，心中顿时不安起来，不敢再继续甩锅。 李智云安慰一阵，旋即问于永宁，“于刺史，武关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回殿下，段将军率领五千兵马营救南阳，武关还有七千人。” 李智云抿抿嘴唇，默默告诉自己要制怒。 他的两万精锐云阳军，现在居然只剩下一万两千人。李瑗，你这个铁废物！ 冷静，冷静。 “此番朝廷予本王五万大军，请三位放心。” 于永宁点点头，见楚王没有发作，顿时心安。毕竟，之前商州也是五万大军，结果打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瑗抿嘴道：“殿下，末将请命，率军前去救援长平王。” 你能不整幺蛾子么，等回长安，你再想办法找老李求原谅。在李智云看来，李瑗现在就想要戴罪立功。 但是，他绝不会给李瑗这个机会。 “庐江王，你镇守武关辛苦，接下来就交给本王。”李智云和煦的笑着，干脆的拒绝，不给李瑗一点请求的机会。 说完，李智云下令：“谢叔方、秦琼！” “末将在！” “你二人负责整合武关骑兵，明日必须完成！” “遵命！” “程咬金、李君羡、罗士信！” “末将在！” “你等三人负责整合步军，按照之前本王交给你们的章程行事。” “遵命！” 紧跟着，李智云目光看向薛元敬和李道宗，“元敬，道宗，你们二人去清点武关辎重，务必不要遗漏。” “遵命！” “那我呢？”李道玄连忙开口。 李智云道：“道玄，你先跟着斥候出去看看。” 斥候？ 李道玄点点头，“末将遵命。” 雷厉风行的任命，让于永宁心中默默震惊。看样子，楚王早就做好接手武关的准备了。 李智云道：“庐江王、于刺史、郑使君，你们留在商州，好生歇养，本王会守护大唐，你们放心！” “是。”于永宁和郑元璹抱拳。 李瑗愣了一会儿，旋即不情不愿的答应。 他知道，自己此番已经失败了，不仅在太子那边失败了，在圣人面前，只怕也失败了。 在这南阳，他已经没有机会立功了。 第135章 你不猜我就走 在武关整合兵力之后，李智云将所有兵马带去前线，只留下数百人守武关。 对这个安排，李瑗有心说一句；我觉得人太少，不安全。 但是每当他听见李智云平静而又果断的命令，李瑗只能闭嘴。表面上看，楚王好像没有恨他，甚至是没将他夺走云阳军的事情放在心上，但实际上，楚王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思。 别插手爷的事！ 离开武关后，李智云率军迅速和段志玄会合，加上段志玄的兵马，他的兵力升至六万。 “末将参见大王。”段志玄和薛收见到李智云一行人，脸上十分的轻松。 李智云将他们二人扶起，笑着道：“你们辛苦了，没有辜负本王的厚望。” 段志玄抬头看着李智云，暗暗点头，“大王放心，末将一直谨记大王纷附，从无一刻懈怠。” 段志玄隐晦的点头，李智云收入眼底，旋即拍拍他肩膀，“做得好，辛苦你了。” 旋即，他又看向薛收，“兄长，你也辛苦了。” 薛收欠身道：“这是属下的本分。” 众人见面，一番寒暄，旋即李智云吩咐杜如晦和薛收下去安顿兵马扎营。段志玄带着李智云登上临时搭建的箭楼，眺望远方的朱粲大营。 “大王，朱粲虽然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但真正有战力的不过是五万人。剩下的数万兵马，其实都是被他裹挟的流民。属下曾经抓住一些俘虏，从他们口中得知，如果不帮朱粲打仗，他们就会被朱粲的兵马杀死。” “甚至，在战场上的时候，这些人也是被迫冲阵。因为他们不冲，在他们身后的弓箭手和刀斧兵就会向他们挥下屠刀。” 李智云沉吟须臾，问道：“朱粲目前还有多少粮草？” “不清楚。” “不清楚？”李智云一手扶着箭楼栏杆，一手指着远处的朱粲大营，“粮草乃是重中之重，你告诉我不清楚？” 段志玄惭愧道：“请大王恕罪，因为朱粲常以以生人为食，所以属下实在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粮草。属下派出去的斥候，发现南阳周边的一些村子已经被洗劫一空。” 闻言，跟在李智云身后的谢叔方怒骂一声，“简直就是畜生。” 李智云眉头也是紧蹙起来，他原以为朱粲的食人魔王外号是有水分的，但现在看来，朱粲好像确实是个反人类的畜生。 “本王错怪你了。” “关于粮草，大王说的没错，属下确实没有做好这一点。” 李智云摆摆手，极目眺望远方。 “近日朱粲可有进犯？” “属下刚开始搭建营盘的时候，朱粲曾经引兵进攻，但是自营盘建成之后，朱粲拿营盘毫无办法，渐渐的也就没再过来。倒是南阳那边，他一直在猛攻不停。” 李智云道：“朱粲还是很聪明的，他试探的进攻营盘，发现不好对付，想拿南阳当突破口，逼你出去接战。” “属下又不是傻子。”段志玄一笑，说道：“属下一直派遣骑兵队伍在侧翼护卫。只要朱粲敢全力进攻南阳，属下就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进而进攻他的后方，让他一败涂地。” 这就叫拉扯。 “做的好，对了，长平王现在情况如何？”李智云问。 段志玄道：“前两日长平王派人向属下求救，言南阳已经断粮，让属下尽快破敌。” “那你可有破敌之策？” “属下愚钝，暂时没有想到办法，只能在侧翼牵扯，减轻南阳压力。” 李智云从怀中取出千里镜，看向朱粲大营。 圆圆的筒镜中，看见的是毫无章法的扎营，士兵和士兵们混乱的挤在一起，处处透露着一股难民营的味道。 这种军队，长平王居然能败的这么惨。 现在，李智云真的搞不懂李叔良到底是怎么输给朱粲的，打这种不成形的流寇，只需要稳扎稳打，基本上就能将对方活活逼死。何必玩花里胡哨的奇袭呢，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放下千里镜，李智云摸摸下巴，言道：“准备一下，派人过去告诉朱粲，明日本王要与他一会。” “大王要和朱粲决战？”段志玄劝阻道：“属下以为，对方虽然不是我唐军的对手，但若是此时决战，就算打胜，那也会损失惨重。以朱粲毫无人性的做法，他一定会利用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冲阵。届时我军受其牵制，必定会战力下降。如果此时，朱粲再以精锐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李智云首先认可他的说法，紧跟着似笑非笑道：“可是，谁说本王要和朱粲决战的。” 这么一说，段志玄有些不解，“大王的意思是？” 李智云负手而立，一派高人摸样。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另一边，杜如晦和薛收正在整理兵马扎营事宜。 见杜如晦一直没有提起为什么要用阴谋诡计夺回云阳军的事情，薛收终究是按捺不住，拉着他走到营帐一角。 “怎么了？”杜如晦问。 薛收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往来，转头看着杜如晦，认真的询问他。 “云阳军的事情，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够了，这个时候你少给我装傻。你难道不知道么，李瑗和太子亲善，大王让我和段志玄用阴谋夺回云阳军，你得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 忍不住了么，杜如晦心里暗笑，也罢，就让我替大王和你谈谈。 “你怎么不去找大王问个清楚，找我干什么？” 闻言，薛收有点生气，他身为楚王府属官，怎么能质问楚王，这是在以下犯上。就如同楚王让他们用阴谋诡计夺回云阳军一样，楚王对太子做的也是以下犯上。 “克明！”薛收压低声音，“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装无知了，你知不知道大王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大王正在走上歧途！” 见薛收有点急眼，杜如晦依旧慢吞吞的说，“既然你心中有所怀疑，不妨说说看，说不定你的怀疑是正确的呢。” 薛收看着杜如晦那张脸，恨得跺跺脚。 那副摸样，在杜如晦看来有些滑稽，因此他接着道：“薛兄不妨猜猜看，大王为什么要让你们不择手段的夺回云阳军，哪怕是让庐江王战败。”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露骨，甚至有点危险。 薛收眯眯眼，狠狠吐口气，冷冷道：“我猜不出来。” “你不猜，那我可不会和你说，你只有去问大王了。”说着，杜如晦转身欲走。 第136章 我支持大王 见杜如晦真的要走，不是骗他，薛收连忙叫住他。 “站住！” 杜如晦停脚，转身，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薛收无奈的叹口气。 紧跟着，杜如晦走回来，说道：“猜猜看，如果你猜对了，省得去问大王，而且也不用一直憋在心里难受。” 薛收剜他一眼，有点小埋怨，兄弟之间这么点事情都不能相告，简直伤人心。 “我心中确有猜测。” “嗯嗯。”杜如晦点点头，抱着手。 “大王让我们夺回云阳军，应该是因为云阳军乃是晋阳起兵的嫡系兵马，大王不甘心将这支兵马交给李瑗。不，应该是不想交给太子。或许，说的深一点，大王以为这是太子在夺他的兵权。” “那你觉得呢？”杜如晦问。 “我觉得什么？”薛收不解。 杜如晦道：“你认为，太子趁着大王不在长安，谋夺云阳军，是不是在夺走大王的兵权呢？” 薛收沉默一会儿，无声的点点头。 虽然大家都知道大唐的兵马属于圣人，可私底下，云阳军是谁的，所有人都清楚。 “那我再问你，此番李瑗若是战胜朱粲，云阳军能不能回到大王的手中？” 这还用问？ 肯定不可能！ 薛收又不傻，太子此前对楚王的拉拢他是清楚的。太子为什么拉拢楚王？还不是因为楚王手底下的军队，以及在军中的影响力。李瑗一旦战胜朱粲，相当于东宫在军方安插一枚强力的棋子，太子怎么可能会将云阳军归还楚王，放弃李瑗这颗棋子。 “不能。”他闷闷的说。 杜如晦颔首，接着道：“你觉得，一旦大王失去云阳军，大王还是大王么？” 大王还是大王么？ 薛收暗自思忖这句话的时候，杜如晦继续说道：“大王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是他自晋阳起兵以来，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若是失去云阳军的控制权，失去嫡系兵马，到时候大王就会在朝廷变成边缘人，再也不能立功。” “没这么严重。”薛收迟疑道：“大王乃是圣人之子，以大王的才华，只要有战事，他就可以率军出征。” “你难道不知道折冲府兵制的弊端吗？”杜如晦质问。 薛收顿时哑口无言。 表面上看，折冲府兵好像只属于朝廷，但细究起来完全不是那回事情。 比如云阳军。 两万云阳军士兵，或多或少都受到过楚王的照拂。平日对外出征的战利品也都由楚王分配，这就有利于建立楚王的威信，以及云阳军士兵对楚王的认同。 换句话说，楚王就是云阳军士兵认可的军主。只要楚王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他们也不会皱眉的前冲。 可若是失去云阳军，楚王率领其他的兵马出征，则完全不会有这种效果。 因为，其他的兵马都是成建制的，从中层军官开始，基本上都是固定的，他们会对楚王的命令绝对服从吗？ 不见得。 而一旦这些人稍有私心，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薛收不打算纠结这件事情，而是反问，“可是大王如此反抗太子，这不妥？” “你的意思是，要大王倒向太子吗？”杜如晦反问他的反问。 “太子是储君，难道不该支持”说到这里，薛收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杜如晦。 见此，杜如晦点点头，表示你想的没错。 “大王支持秦王？”薛收不可思议的问。 虽然太子名分早定，但是长安百官都能看出来秦王对太子地位的威胁。尤其，坊间素有传闻，圣人当初有立秦王为太子的流言。 杜如晦嘴角一咧，娘的，老薛你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脑子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大王从没支持过秦王，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大王不支持秦王，又不支持太子，他想干什么。 支持齐王？ 这不可能，自家大王不是傻子，不可能支持齐王。 想到这里，薛收就算再蠢，他也能想明白。 于是，他倒退两步，眼眸睁的老大，仿佛看见什么让他感到震惊又可怕的事情。 杜如晦摸摸下巴，好奇道：“你在害怕？” 废话！ 这种事情，是个人都应该害怕。 “大王，他欲争储？”薛收磕磕巴巴，不敢置信的向杜如晦确认。 杜如晦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没有回答，没有否定。 但在薛收看来，这就是变相的承认。 “大王疯了，你也疯了！”薛收顿时破防。 杜如晦问：“为什么这么说？” 薛收深深吸口气，在原地沉静好一会儿。 杜如晦知道，这种事情，总得给薛收一个反应的时间。于是，他默默看着薛收消化消息，没有出声打扰他。 半炷香时间过去，薛收理智回归，他看着杜如晦，说道：“你知不知道，大王根本不可能成功。” “为什么？”杜如晦反问。 “为什么？”薛收对这个问题感到好笑，他说道：“自古以来，储君之位，要么立嫡，要么立长。大王非嫡非长，如何能入主东宫？难道说，你们要兵行险招，以兵夺位？” 说到这里，薛收浑身悚然一惊，他终于明白楚王为什么要死抓着云阳军了，原来是想要强行夺位！ “你们疯了，就算大王有十万大军在手，可是大唐还有秦王，还有齐王，还有一众宗室，你们绝不会成功！克明，听我一句劝，我们立即去找大王，让大王收手，为时不晚！” 薛收是真的想不到楚王能赢在什么地方，一旦楚王武力夺位，秦王就是最大的阻碍，更别说还有齐王等人。 楚王争储，毫无胜算！ 看着慌乱的薛收，杜如晦淡淡道：“薛兄，你想多了，大王从未想过以兵夺位。” 这话说出来，杜如晦也有些心虚，因为他和楚王从没有排除过这个选择。不过，他们不约而同的将这个选择放在最后，不到万一不会去这么做。 “那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薛收冷言重复说：“一点希望都没有！” 除了以兵夺位，薛收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能让楚王登顶。 杜如晦一笑，轻松道：“嫡长之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秦二世是嫡是长？前汉孝文是嫡是长？前汉孝昭是嫡是长？薛兄，你也是知史的人，自姬周以来，多少雄主出身非嫡非长。你我乃今人，又何必拘泥于这些。” “呵呵，你这番说辞，颇有名家白马非马的味道。”薛收冷嗤。 “可我说的是事实，不是么？” 薛收冷冷道：“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可你出身京兆杜氏，难道不明白么，这天下可不是从前的天下，不是谁手里有兵就能坐稳的天下！” “你说的没错，这是天子与世家共治的天下，这一点，我当然十分的清楚。” “你既然清楚为什么不规劝大王！”薛收压制不住怒气，质问他，“难道你不知道么，太子的东宫，尽为山东世家子弟。秦王背后，关陇世家群聚。大王呢？大王有谁支持？就算大王真的能以武力夺位，到时候世家人心不聚，大王的位置，能坐得稳么！你想天下再度大乱吗！” “现在天下就很乱。”杜如晦说。 “够了，我在和你说正事！” 杜如晦一笑，说道：“你说的，我自然清楚，可你要知道，事在人为。” “好一个事在人为。”薛收气笑道：“难道大王还能拉拢其他人支持吗？” “为什么不能？” “谁支持大王？”薛收不解。 杜如晦点点自己的鼻尖，“我。” 第137章 大王有心我不惧 气氛霎时间有些冷，还有些尬。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薛收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顿时捧腹大笑，笑容中夹杂着些许可怜。 那是对杜如晦狂妄的可怜，对无知弱者的怜悯。 “克明啊，我知道京兆杜氏亦为世家，但你能代表杜氏吗？就算你能代表，可你能帮助大王战胜山东世家，关陇世家吗！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愚蠢！” 从纸面实力上看，京兆杜氏还不够关陇世家杀的。从现实出发，京兆杜氏还是不够关陇世家杀的。所以，不怪乎薛收如此轻视京兆杜氏。 对薛收的嘲讽，杜如晦并不恼怒，只是平静道：“薛兄，有些事情不去做，你永远不知道结果。太子和秦王，虽得山东世家和关陇世家的支持，但亦非绝对能成功。大王现在没有他们的支持，不代表以后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个天下，并非只有黑白两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闻言，薛收‘呵’的一笑，说道：“我承认，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只要太子一日不登基，秦王、齐王、楚王，乃至宫里面刚出生的皇子们都有机会。可是克明，你为何如此有信心，觉得能在这种情况下帮助大王入主东宫，乃至御极天下？” “太子名分早定，身后更有山东世家支持。秦王战功非凡，亦为嫡出，且得关陇之助。大王如何能和他们对抗？” “说得好！”杜如晦笑道：“你都这么觉得，其他人应该也会觉得大王毫无机会。” 闻言，薛收一顿，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克明，你什么意思？” 杜如晦道：“你刚刚说的很好，太子有山东世家，秦王有关陇支持，他们两虎相争，和大王有什么关系呢？” “你想坐收渔翁之利？” “非也，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薛收沉默一会儿，而后摇摇头，“我还是不看好。” 杜如晦也不奇怪他的态度，只是走上前，低声道：“昔年，秦孝文王有子二十余人，庄襄王异人平平无奇，不也能登临大位么。薛兄，人生在世若能仿效文信侯，他日必然光宗耀祖。河东薛氏，京兆杜氏，若想有朝一日比肩五姓七望，这条路就是最快的捷径。你我在族中非嫡非长，功名利禄，只能舍身自取。你是知史的，应该知道天下大乱，乃是豪杰辈出之时。吾等机会摆在眼前，若是不抓住，将来只能坐看他人豪门夜宴，吾等囹圄挣扎。” “当然，若是你胸无大志，那就当杜某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薛兄，你想想看曾经的元魏八柱国，他们若不是舍去自身安危，如何能有今日关陇之盛？” “京兆杜氏，旁人都觉得乃是高门大户，可在关陇世家面前却显得孱弱无比。河东薛氏，名门世家。可提及并州，世人只知王裴二氏。薛兄，你就不想名垂青史吗？你就不想为后辈子弟谋个出身吗？你就不想，让河东薛氏成为望族吗？” 薛收听完，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想，我也明白，自古以来，从龙之功乃为最大，只是你的想法太疯狂了。大王在太子和秦王面前，毫无优势可言。” “大王说得对，优势是一点一点积累的。”杜如晦循循善诱，“眼下太子防备的是秦王，不是大王，我们完全可以慢慢的谋划。而且，薛兄啊，如果我们将大王推上那个位置，你、我，将会怎么样呢？” 扑通扑通！ 薛收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如果他真的帮助楚王登上大位，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宰执天下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问道：“你就不怕我泄露消息吗？” 杜如晦摇摇头。 “为什么？”薛收问。 杜如晦道：“薛兄，你刚刚已经分析出大王毫无机会问鼎，所以你说出去，谁又相信呢？顶多，会被人说在挑拨皇室兄弟。” 闻言，薛收顿时哑然。这话倒也没错，楚王在旁人看来，毫无机会登顶。 紧跟着，杜如晦又道：“其实，薛兄你自己也想大王争一争的，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不可能？”薛收摇头否认，“我从没有这种想法。”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留在楚王府，不去东宫呢？眼下王珪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你们都是并州出身，跟着太子，前途远比跟着大王要好的多。” 薛收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他为什么不去东宫呢？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杜如晦其实并没有说错。因为他心底一直认为楚王优异，跟着楚王能走得更好。 可是走到最后，他是做楚王之臣，还是做新君之臣呢？ 他在心底问自己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还是楚王。 李智云不仅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交情深厚，更待人宽厚，从无不智之举。 而且，李智云是第一个重用他的人。 自河东破屈突通开始，就一直对他信重有加。 紧跟着，杜如晦又说，“薛兄，你知道真相之后，并没有退缩，而是希望极力劝阻大王，这说明，你心底更在意大王的安危。你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太子和秦王不可逾越。我说的，没错。” 杜如晦之所以敢和薛收说这些，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如果薛收真的是见利小人，他早已离开楚王，转投东宫。 可是他没有，他心里依旧是有楚王的。 在杜如晦言语下，薛收激动的情绪渐渐平稳，他低声问道：“你有多大把握成功？” “现在吗？” “对。” “一成不到。” “你！”薛收顿时想骂娘。 耍我？ 杜如晦道：“我实话实说而已，这次云阳军差点被夺走，就让我和大王看清，我们在朝中基本上没有任何的盟友和政治力量，所以现在毫无把握。” 那你说的和真的一样，那么激情管个屁用。 “你这可是豪赌。” 杜如晦一笑，说道：“吕不韦投注异人，萧何张良投注汉高祖，诸葛武侯投注刘玄德、他们哪一个不是在豪赌。” “你可知道，如果我们输了，结果会怎么样？”薛收问。 “无非一死而已。”杜如晦不在乎这些，他紧跟着道：“可如果我们赢了，我们会得到什么，你再清楚不过。其实，你想想看，跟在秦王身边的房玄龄、于志宁、长孙无忌等人，他们一样在豪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王虽然是嫡出，但是太子的名分已经定下，除非太子暴毙，否则秦王能怎么上位呢？” “退一步来说，如果真的有一天，太子横遭不测，齐王又岂会甘愿秦王夺得大位？薛兄，大王的处境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话音落下，薛收陷入沉默。 “如果我不答应，大王会杀我灭口吗？” “不会，大王一直视你为兄，良师益友。如果你真的不愿助大王一臂之力，大王会让你离开。” “我不信。”薛收说。 杜如晦道：“我也不信。” 闻言，薛收先是一楞，旋即和杜如晦对视一眼，两人放声大笑。 笑完，薛收舔舔干裂的口唇。 “克明，你说得对，太子和秦王，争斗已现端倪，大王不是没有机会。” “你想好了吗？” “嗯。”薛收认真道：“既然大王有心，我又有何惧。” “好！” 杜如晦一把抓着他的手，紧紧相握。 第138章 再得一人心 得到薛收的肯定答复，杜如晦心里也是一松。别看他们谈及不答应之后的下场是一带而过，但其实他们当时真的不轻松。 “你这厮问东问西，瞻前顾后，一点不够痛快！”杜如晦一拳锤在他肩窝。 薛收无语，这种事情换成谁不瞻前顾后。 “克明，其实我从没有想过大王会夺嫡，但是方才听你一言，我忽然意识到，大王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哦，你还能举一反三，那你说说看。”杜如晦松开他，语气非常的轻松写意。 薛收四下看了看，发现仍旧没有人迹往来，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觉得，大王一定是明白，太子和秦王之争不可避免，他身为宗室亲王一定难以置身事外。太子虽得名分，但是秦王却于朝廷有鼎立之功。现如今秦王对外征战，屡次大胜，深得圣人看重。有朝一日，野心滋生，只怕又是祸起萧墙。在这种情况下，大王生出这种想法，理所应当。” “大王若依附太子，必被秦王敌视。大王若投靠秦王，必为太子所忌惮。大王他也难。” 说到这里，薛收一叹。 如果说之前话没说开的时候，他不明白楚王为什么要夺嫡。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只要楚王想要有一番作为，那他就会成为太子和秦王拉拢的对象。 与其左右为难，不如自己生灶。 杜如晦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自晋末以来，帝位更迭，从不看嫡长，而看自身实力。秦王如今兵权在手，于军中影响力甚大。就算将来太子登基，只怕亦是难以容他。更何况，秦王若真的战功彪炳，他又岂会甘心让位太子。” “眼下朝中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太子身后站着山东世家，秦王背后则是关陇世家，这两股势力必定要斗上一斗。我们和大王是豪赌，秦王和他麾下的文武亦是豪赌。只不过，眼下秦王的赢面要大一些而已。” “可我听你的语气，倒觉得大王的赢面更大。”薛收忍不住打趣。 杜如晦调皮道：“其实我装的，我和大王到现在也没底呢。” 薛收横他一眼，他才不相信呢。 “不管怎么说，食君禄当报君恩，既然大王和克明信得过薛收，那薛收自当尽力。” 杜如晦拍拍他肩膀，说道：“千万别勉强自己。” “不勉强。”薛收叹道：“终究我也是俗人，想要在大唐有一番作为。” 从龙之功的机会，谁又能拒绝呢？ 正如杜如晦说的那样，历史上这样的豪赌比比皆是。 入夜之时，李智云巡查营盘归来，在大营内看着南阳一带的地图。这时候，薛收独自一人走进来。 “大王。” “唔。”李智云没有回头，继续看着地图，他在思考怎么把朱粲堵死在南阳。 走一步看三步，他心里已经有了对付朱粲的计划。 薛收道：“大王，有些事情，属下想和大王单独谈谈。” 闻言，李智云回头看着他，见他面色认真，于是纷附李珍，“你们下去，守住大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遵命。” 李珍李强躬身退下。 在他们走后，薛收道：“大王，克明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李智云点点头，并不奇怪，这是他和杜如晦商量好的。 “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本王都不会怪你，毕竟此事关乎身家性命。” 薛收抿抿嘴，问道：“如果属下不答应，大王会灭口吗？” 李智云摇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本王都绝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李智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回忆道：“克明第一次知道本王心思的时候，问本王为什么这么相信他。本王告诉他，那是因为本王相信他，如同相信自己。现在，我也想告诉你，本王相信你，如同相信自己。不管你怎么选择，都是本王的师兄，这一点，现在不会变，未来更不会变。” 李智云心里很清楚，如果薛收真的想押宝，那他绝对不会在楚王府浪费时间。东宫里面充斥着山东世家的人，只要薛收有心思，他会很快进入东宫。 以他的才华，得到太子的重用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他没有，他一直留在楚王府。哪怕曾经有一段时间，自己冷落他，他也没有怨言。 据此，李智云笃定，薛收值得信任。 其实，更重要的是，李智云得到段志玄密报，薛收在帮助他对付李瑗，夺回云阳军的事情上，表现的非常认真。 当然了，如果薛收不答应，那么现在来见自己的不是他，而是杜如晦。 “薛收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他单膝下跪，拱手低头。 “快快请起！” 李智云脸上浮现笑容，将他扶起。 “兄长，你没让我失望。” “殿下也没有让我失望。”薛收认真道：“殿下有此雄心壮志，属下竟未及时察觉，惭愧。” “现在知道也不迟。”李智云哈哈大笑，心情十分舒畅。 两个人的智慧毕竟是有限的，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智慧，多分担一些压力。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翌日，唐军随楚王李智云出营，会见朱粲。 其实，当时得到唐军支援军队出现的消息，朱粲心中有些退缩，没办法，他和正规的朝廷终究有着本质的差别。 李唐能源源不断的送军队过来，但是他的军队却是越打越少，粮食也是越吃越少。 当然，朱粲已经走上反人类的道路，粮食并不能掣肘他。只是南阳一带的百姓都被他迫害的近乎灭绝，现在想要找到人，可太困难了。而且，现在南阳百姓视他为魔鬼，疯狂反抗抵制，让朱粲心头极其窝火。 双方大军一字摆开，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唐军甲胄森森寒光，长矛利刃迫人心寒，大纛行军旗迎风飘荡，战马嘶鸣气势不俗。 一看便知道是精锐。 反观朱粲军，衣衫褴褛，毫无精气神，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就这，长平王居然也能败。 李智云只能说卧龙不愧是卧龙，对得起他的花名。 此时，三骑奔出中军大阵。 为首的自然是李智云，在其左右，则是谢叔方和秦琼。 在他们离开本阵后，段志玄下意识拉住缰绳，一只手随时准备举起下令支援。 弓驽兵已经张弓搭箭，只等段志玄命令。 李智云在双方大军的中央停下战马，拿出粗制的铁皮小喇叭。 “朱粲，滚出来！” 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在气氛凝重的战场，却显得非常刺耳。 一声大吼，朱粲军三骑冲出。 “小李贼休得猖狂，老子在此！”朱粲隔着李智云五十步的距离，停下战马。 第139章 吓一吓就撤退 胯下战马时不时踢动蹄子，晃着脑袋，打着响鼻。李智云见朱粲出来相见，顿时怒斥：“朱粲，本王看你是粪吃多了堵住脑子，居然敢食人，你简直就是禽兽。不，你禽兽不如！” 闻言，朱粲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小李贼，你接着骂，老子听着就是。” “我骂你？”李智云哈哈大笑，“禽兽，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本王这次来，是来打死你的！” 李智云又不傻，朱粲这种反人类的畜生，根本不在乎别人语言攻击，他怎么可能说废话。 “打死我？”朱粲又是一阵畅快大笑，“老子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人对老子说过这种话。” 李智云道：“那你记着，本王是最后一个对你说这种话的人。” 朱粲撇撇嘴，骂道：“李贼，你要打便打，何来这般废话！” “嘿嘿，朱粲，你是禽兽，但本王不是，本王乃是天朝亲王，讲究义战，不行偷袭小道。本王告诉你，这次本王率领十万大军，七万精锐步卒，三万骁勇精骑。步卒人人明光铠，横刀长矛。骑兵战马皆为突厥金山宝马，可日行千里。十万大军，人手强弓劲弩。一旦打起来，本王会让他们先射完三十万支箭！” “朱粲，你做好准备了吗！” 声音落下，朱粲军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十万大军？ 装备精良？ 当朱粲军看向唐军的时候，发现对方果真如李智云说的那样，各个武装到牙齿。 身在中军的段志玄微微脸红，殿下这脸不红气不喘的吹牛逼好吊啊。 朱粲见军心骚动，连忙大喝，“慌什么！” 他转头看向李智云，“小李贼，你敢骗我！” “骗你？”李智云哈哈大笑，“禽兽，本王行得正坐得端，不屑于骗你。” “你若是有此军力，还会在此故布疑阵吗！” “既然你不相信，那本王就给你展示一下。”李智云抬起手，猛然落下。 中军的段志玄得到消息，立马道：“大纛发令，两翼骑兵按照计划行事！” 旗令兵立即纵马大喝。 “大纛发令” “大纛发令” 一层层的消息传递下去，紧跟着在他们后方的密林之间，猛然冲出大股骑兵，马蹄踏动，如同暴雷激雨，尘雾四起，遮天蔽日，如同狂暴龙卷，竟在后方形成漫天黄沙，宛如末日之景。 朱粲顿时骇然，狗日的，这小李贼说的是真的？ 且闻那云雾躁起之中，人吼马嘶，马蹄轰声震击大地，如同地覆前兆，让人望而生畏。 朱粲军顿时人人胆寒，那股声势错不了，绝对是有大量的骑兵。 李智云马鞭一甩，在空中炸响。 “朱粲，洗干净脖子，三日后本王会亲自取你性命！” 言罢，李智云掉转马头，返回大军。 朱粲心神震裂，看着那久久不散的烟雾，回想先前的声势，心中顿时生出畏惧之意。 等双方退兵之后，朱粲为了确认心中所想，还派人去察看，结果发现后方确实有数不清的战马脚印。 这是真的！ 唐军大营。 李道玄给心爱的战马卸下马尾上绑着的树枝，嘟囔着问：“五哥，这样真的能骗朱粲吗？” 李智云对着众人道：“能骗到最好，骗不到也无所谓。这是本王给他的心理压力，而且，这并不是我们的杀招。” “那我们的杀招是什么？”李道玄问。 李智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顿了顿，他命令道：“各部立马返回阵地，做好准备。” “遵命！”众将抱拳。 身在南阳的长平王也得到楚王率军来援的消息。 “大王，朱粲军这几日都没有攻城，看来楚王那边给的压力很大，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周超道。 长平王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配合他苍白干瘪的脸，显得有些瘆人。 “智云这孩子本王是知道的，聪明，懂事，比李瑗强多了！”李叔良几乎是咬着牙说‘李瑗’两个字。 等他脱困，他一定要把李瑗打屎！ “我们何时突围？” 周超思忖道：“大王，不如再等等，眼下兵马疲惫，只怕无力突围。不如等楚王打退朱粲，我们再和楚王会合。” 李叔良想想，点点头，旋即道：“派人突围，告诉楚王，让他尽快打退朱粲！” “遵命。” 自一天前和李智云会面后，朱粲始终心神不定，惊惧害怕，因此将围困南阳的兵马抽调一部分回来，这也导致南阳周边的围困力度减弱许多。 不过，这个时候朱粲也不在乎这些。他打南阳，完全是为了泄愤。现在更大的敌人出现，他自然不会继续在南阳死磕。 左思右想，朱粲决定逃！ 情况不对，赶快撤退！ 不逃，留下来打不过唐军就是死。 他召来心腹，直接说出想法，心腹们立马赞同。 “我们该往何处？”朱粲问。 “河南郡，洛阳！”心腹说。 “王世充？” “没错大王，李密死后，王世充现在就是中原最强者，跟着他才有机会报仇。而且，王世充地盘大，说不定到时候会给大王兵马镇守一方。到时候，大王就能暗中积蓄力量！” “好，就去找王世充！” 隔日，朱粲毫无节操的开始撤退，连招呼都不打的那种，直接开溜。 得到朱粲退军消息的李智云差点笑岔气，天地良心，他骗朱粲自己有十万大军，真的只是为了给他施加心理压力而已，从没想过朱粲这么脆弱，吓一吓居然就怂了。 “五哥，下令，我愿为先锋，为你擒来朱粲！”李道玄兴冲冲的掀开帐帘，人未至声先到。 等他入帐后才发现，众将已经齐聚。 李智云压压手，示意他冷静。 “朱粲开始退军，南阳必定解围。本王打算先救回长平王，至于追击朱粲，这个不着急。” 段志玄迟疑道：“大王，这样做，会不会让朱粲逃了。” “他逃不了。”李智云道：“谢叔方和秦琼俩人率领的两翼骑兵会一直跟着他，让他寝食难安。” “那我就去骑兵！”李道玄忙说。 见此，李智云无奈，只能道：“那好，你去找谢叔方，跟着他阻止朱粲逃遁。” 李道玄闻言大喜，抱拳道：“遵命！” 朱粲撤退的时候就预料到唐军会追击他，因此也做好了准备，让兵马断后。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唐军的打法居然如此折磨人。 追击他的是骑兵，每次看他摆好阵型，骑兵就会撤退，等他要休息的时候，骑兵又开始快速接近。无奈，朱粲只能让兵马时刻戒备。但是唐军骑兵追而不攻，硬是不断骑射骚扰，打得他暴怒三丈。 于是，朱粲下令，和唐军骑兵决一死战。 但问题是，两条腿跑的过四条腿吗？ 肯定跑不过！ 等他的兵马追出一段距离，疲惫的时候，唐军骑兵迅速回转进攻，杀的他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唐军骑兵三战三捷，将朱粲堵在向城和丰山一带寸步难行。 第140章 折磨打法破敌 骑兵机动性之强，令步卒望尘莫及。哪怕李智云麾下的骑兵并未经受严格的训练，但是硬实力摆在那里，朱粲的步卒如何能是对手。 数次遭遇战，朱粲被唐军骑兵折磨的死去活来。他想和唐军骑兵决一死战，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唐军骑兵就会迅速后撤。等他回去休整，唐军骑兵又会在侧翼尝试性进攻，令他焦头烂额。 这种打法，朱粲头一次见，真的好贱啊。 他派人斥责李智云，不是说要光明正大的决一死战吗，畏畏缩缩的偷袭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决战啊。 李智云的回答是一句话；你粪吃多了糊住了心，想多了。 这句话，原先李智云也骂过，不过那个时候朱粲没什么感觉，但此时此刻，李智云再次骂他，让他怒不可遏。 “他粪才吃多了，他全家都吃粪，啊！” 朱粲暴怒的挥舞马鞭，召集大军猛攻唐军营盘。 没错，李智云的大军移动，必先铸造营盘，然后将两翼骑兵潜藏起来。只要朱粲敢正面硬攻营盘，两翼骑兵就会教他做人。 “大纛发令，放箭！” “大纛发令，放箭！” 漫天箭阵覆盖而来，其锋劲之强，刹那将射死朱粲军数百人。 落地箭羽颤抖，朱粲军士兵心也跟着颤抖。有的士兵死状之惨烈，让人心肝俱裂。 全身被箭矢贯穿，真正被射成了刺猬。 等到朱粲军好不容易接近营盘，一块块巨大的木板缓缓升起。 “大纛发令，立障！” “大纛发令，立障！” 随着一声声传出，一块块厚重的木板缓缓升起，一根根长矛的尖锐从木板的圆孔中探出。 噗呲！ 长矛伸缩之间，朱粲军士兵一个接着一个被捅的透心凉。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士兵，面对龟壳般的唐军营盘霎时间崩溃，丢盔卸甲的逃窜。 然而，没等那士兵逃离战场，他的身后贯穿一只利刃，刀尖捅破他的胸口，鲜血和寒光交织，血腥而残暴。 最后一刻，士兵看见了翻转的天地。 “谁敢言退！”朱粲军校尉抓着逃卒头颅，威胁那些人继续强攻营盘。 千里镜中，李智云将这一幕收入眼帘。 他现在的位置在箭楼上，能够尽视战场。 “好狠呐。” 收回千里镜，李智云摇摇头。 这半月以来的交手，让他深深明白，朱粲确实是个反人类的畜生。 薛收道：“殿下，先回大营，这里不安全。” 话音方落，一支流矢窜来，钉在李智云脚下。 “无妨。”李智云弯腰拔起箭矢，让李珍取来自己的弓。 张弓搭箭，箭尖对准射程内的一名敌军。 一呼一吸之间，箭矢脱手而出，下一刻射中敌军脖颈，令其当场毙命。 “大王好箭！”薛收赞道。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李智云摆摆手，“雕虫小技而已。” 身为关陇子弟，不会骑射，等同于富二代不会开车。 就是杜如晦，他也是可以射箭的，只是准头不怎么好。 便在此时，李道宗奔上箭楼。 “殿下，营盘的东、西两面，都出现朱粲军兵马，约莫五千人左右。” “看来这才是他的杀招。”李智云一笑，下令：“命人守住东西两面，传令谢叔方、秦琼，立即奔袭朱粲军后阵！” “遵命！” 不多时，两骑冲出营盘，带着李智云的命令传达给骑兵统军谢叔方和秦琼。 二人得到命令，当即率领骑兵绕袭朱粲军后阵。 此时，唐军营盘四周已经密布朱粲军兵马，双方杀的难解难分。 而朱粲呢，早已杀红眼，这次他发誓要杀了李智云这个贱人，不然他根本没办法安生的离开南阳。 “进攻！” 他大吼着，让精锐压上。 眼瞅着正门压力越来越大，李智云也立马下令。 “上火油！” “遵命！” 得到命令，弓箭兵熟络的将箭头从火油桶中涮过一遍，然后放在火盆中点燃，朝着敌阵射去。 火箭从天而降，射在阵中。 强烈的火油沾之即燃，任凭敌军如何翻身打滚也无法将之扑灭。随后一轮又一轮的火箭从天而降，四处开始弥漫火焰黑烟。 “啊！” 浑身浴火的敌军惨叫着，四处横冲直撞，火焰也随着他的脚步到处燃烧。 一时之间，面对突如其来的火油反击，令朱粲措不及防。 “快扑灭！” “大王，这火箭有古怪，灭不掉！”亲兵在旁大声说。 “你放屁！”朱粲大骂，让人去灭火。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亲兵没放屁，因为唐军所用火箭确实不同于平常的火箭。 灭不掉火！ 随着前方兵马阵型大乱，唐军趁机疯狂反击，打得朱粲军节节败退。 便在此时，朱粲耳边响起惊雷般的求救声。 “大王，唐军骑兵袭击后阵，弟兄们死伤惨重！” “你放”朱粲的屁没说出来，回头便看见后方大乱的士兵们在慌不择路的逃窜。 而在那人群之中，唐军的行军旗招展起舞。 纵使朱粲号称十几万大军，但面对唐军接二连三的折磨，士兵们早已被消磨的毫无士气。 而此时，前方火油烧的他们痛苦不已。后方犀利的唐军骑兵杀的他们溃不成军。 崩溃，在此时爆发。 “跑啊！” 此刻，没人在乎朱粲的威胁，他们拼死也要逃。因为留下来死磕还是死，硬逃，说不定还能活命。 这场仗，从上午打得傍晚，双方没有一刻停歇。随着唐军骑兵的到位，朱粲兵马开始溃败。 敌军的溃败，就是唐军胜利的冲锋信号。 轰隆！ 随着营盘三门落下，唐军士兵狂奔杀来。 “弟兄们，杀啊！” 程咬金、李君羡等人纵马杀敌。 如潮水一般的唐军洪流，冲入溃逃的敌军，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新鲜的人头。 而在敌军的背后，唐军骑兵宛如死神的镰刀，他们每一次冲锋都意味着一次无情的屠杀。 朱粲早已没有战意，他现在只想逃！ 他原以为，靠着那些被逼迫来的流民，能以人海战术打下唐军的营盘。 但李智云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狼狈逃窜。 “小李贼，老子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朱粲伏在马背上，周围跟着三千左右的兵马，护卫着他逃跑。 他号称手握二十万大军，但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多。如李智云欺骗他一样，朱粲也在欺骗世人。 真正听从他指挥，拥有战力的兵马，其实不过三万左右。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跟着他的流民。 这些人，要么是没得吃，要么是被裹挟，还有的则是纯粹来浑水摸鱼。 在正规军面前，他们如何能是对手。 哪怕之前朱粲以他们的性命威胁他们强攻营盘，但那也不过是短暂的威逼进攻而已，根本无法持久。 李智云先前放出十万大军的消息，紧跟着又用骑兵尾随打运动战，早已将朱粲兵马折磨的不行。 而现在，朱粲一头撞上唐军营盘，正好给李智云击溃他的机会。 打阵地战，进攻方的伤亡永远是最惨重的。更别说李智云还给朱粲准备了火油和绕后袭击的骑兵。 朱粲不败，那才有鬼！ 残阳如血，李智云领兵纵马，追杀敌军。 他手中长枪舞动，顺手补刀，刺死倒地哀嚎的敌军。在其身侧，百名近卫军将他包裹在中心。 在战场上，领头冲锋是主将提振士气最好的办法，但是安全也同样重要。 所以李智云有这么多人保护，很合理。 第141章 什么叫大唐好侄子 朱粲一路溃败，逃至向城，遭到唐军团团包围。 “五哥，让我攻城，我一定给你生擒朱粲！”李道玄满脸的兴奋之色，这一战他打得痛快，跟着骑兵往来厮杀，纵横无影，颇有石家庄赵子龙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豪迈。 当然，两者情况没法比。 火把如野蛮生长的野草，点亮黑漆漆的夜空。 李智云眯眼看着向城，似乎能够穿过冰冷的城墙，看见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朱粲。 “不着急。” “不着急？”李道玄不解道：“为什么？生擒朱粲，这可是大功劳。” 废话，李智云当然知道生擒朱粲是大功劳。 但是，他的功劳还不够大吗？ 救下长平王，剿灭朱粲，他是此战的头号功臣，这谁也不能质疑。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拿下朱粲添彩。 “朱粲如今困兽死斗，若是强攻，我军必有一番损伤。而且将士们鏖战一日，追击数里，人马疲惫，加之天色已晚，强攻不妥。让将士们休整一日，明日再攻。” 李道玄想了想，觉得李智云说的也对，便没有继续请战。 “众将听令！”李智云下令。 “在！” “给本王困死朱粲！” “遵命！” 李智云下令就地扎营，带着诸将回营休息。 回到中军大帐，李智云和众将又商议一会儿事情，随后便遣散众人。 靠着凭几，李智云揉揉眉心，缓解疲劳。 自进入南阳以来，至如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这段时间他心弦一直绷的很紧。现在朱粲插翅难逃，他也能暂时放松一点。 瞧不起朱粲是一回事，但是这不代表李智云会大意小觑他。 不多时，杜如晦和薛收二人走进大帐。 杜如晦手中端着饭食，放在李智云面前。 “今日一战，大王身先士卒，拼死杀敌，体力耗损想必极大，快用饭。” 李智云自嘲的笑笑，端起饭碗，说道：“我哪是什么身先士卒，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大王切莫谦虚。”薛收笑着说，“若无大王坐镇指挥，如何能打败朱粲。” 李智云笑笑，低头扒饭。 军中饭食向来简单，粗茶淡饭不必言表。李智云向来以身作则，普通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因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菜色。 味道么，确实很差。 等李智云吃完，喝了杯茶，杜如晦方才问道：“殿下没有乘胜追击拿下朱粲，是有什么打算吗？” 闻言，李智云擦擦嘴唇，笑道：“克明知我。” 杜如晦谦逊一笑，“敢问大王有何打算？” 对李道玄的说辞，自然是借口，若李智云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朱粲，其实不成问题。 但他还有别的打算。 “本王得到消息，南阳解困，长平王正在赶来的路上。” 说到这里，薛收和杜如晦基本上明白。 “倒是把长平王忘记了，朱粲全力进攻大王，长平王自南阳脱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薛收道：“大王是准备将朱粲交给长平王拿下吗？” “你们觉得如何？” 杜如晦和薛收陷入思考，不一会儿，薛收道：“长平王在宗室中确有分量，而且得圣人信赖，属下以为可行。” “属下也觉得可行。”杜如晦先是肯定，转而提醒道：“不过殿下，属下认为，殿下此时不宜和长平王走的过近。” 李智云点点头，“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目前我还没有要结好长平王的想法。” 要不是看重他是宗室重臣，李智云绝不会在他身上花费心思，这么个卧龙，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薛收道：“殿下不和长平王走近，但是可以利用他。” 李智云没说话，笑吟吟的看着薛收，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薛收接着道：“若是长平王拿下朱粲，那么圣人就能给他脱罪这也算是戴罪立功。如此一来，南阳兵败，圣人就得找其他人来担责任。” 杜如晦接口道：“能担责任的，无非是庐江王和郑元璹。不管他们谁担责任，太子此番都不会好过。” “说的极是。”薛收一笑。 啪啪啪！ 李智云为他们鼓掌，笑着道：“我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此番长平王脱困，本王得好好和他谈谈因何失败。” 闻言，三人相视一笑。 紧赶慢赶，李叔良终于从南阳赶来向城。他听到朱粲溃败之后，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带着人就奔来向城。 他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兵败的现实还是明白的。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返回长安，到时候圣人一定会责备他。 为了止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楚王一起拿下朱粲。如此，回去他也能有借口狡辩。 抵达楚王大营的时候，天已渐亮。李叔良本以为李智云这几日酣战不止，应当早已休息，却没想到李智云听说他来了，立马亲自出来迎接。 “皇叔，你没事！” 李智云接到李叔良，先是狠狠拥抱一下，紧接着松开他，上下打量，好似生怕他受了伤一样。 这般紧张的摸样，落在李叔良眼里，却让他好生感动。 “智云，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李智云‘勃然大怒’，“朱粲这个畜生是何等的残暴，我心里非常清楚。皇叔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 李叔良脸一红，惭愧道：“怪我大意轻敌，否则断不至于此。” 李智云立马说，“皇叔何以愧疚，你的奇袭之策并未做错，只是未能和庐江王配合好而已，这只是一点失误，我相信父皇一定能理解皇叔的苦衷。” 什么叫大唐好侄子，这就是啊！ 听了李智云的话，李叔良心中暖暖的，心想这个侄子真好，性格好，脾气好，说话又好听。 同时，他也觉得李智云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若是李瑗那个废物能及时配合他进攻朱粲，他何以会被朱粲这个流寇围困南阳。 “多谢智云开解。” “皇叔，你赶路而来，快快随我进帐休息。”李智云看向杜如晦，“去让火头营烧些饭食送来。” “遵命。” 紧跟着，李智云又向李叔良道歉，“皇叔，军中禁止饮酒，请恕侄儿不能以酒款待。” 感动！ 李叔良真心感动，这侄子实在没得说。他打了败仗，这侄子还能这么尊敬他，处处维护他，真没得说！ “军纪不可败坏，你做的对。” 叔侄二人走进大帐，李叔良这才发现，李智云为了迎接他，居然没穿鞋就跑了出来。 李智云在一旁穿鞋，察觉李叔良的视线，他抬起头笑着说：“皇叔见谅，这几日实在太累，手下人趁着我睡着，给我卸了甲。” 李叔良忙说：“不要紧，不要紧，你受累了。” 李智云咧嘴一笑，显得有些憨厚。 第142章 他脸都不要了 火头营那边得到杜如晦命令，以最快速度烧了点好菜送上来给李叔良填饱肚子。 一边吃着，李叔良一边也在思考怎么向李智云开口请求攻打朱粲的事情。侄子的态度好是好，但是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是明晃晃的抢功劳，这是个人都只怕没那么好说话。 毕竟，朱粲的人头不仅李智云惦记，他手底下的将士们也惦记。 不过，回想李智云的态度，他心里又觉得还有点希望。想着想着，他饭吃到一半便放下碗筷，似是无意的叹了口气。 李智云问：“皇叔缘何叹息？” “唉。”李叔良露出苦笑，悲从心来，“此番我败给朱粲，他日回朝，只怕圣人会降罪啊。” 你还知道你哥不高兴啊，那你特么当时怎么非要玩刺激呢，好好打不行啊。 当然，这话李智云也就放心里想想。若是没有李叔良的猪鼻神操作，他此番也不能危中取利。 因此，李智云当即安慰道：“皇叔不用担心，父皇向来倚重皇叔，此番不过是小失利而已。再者，皇叔当时计策并未有错，只能说未能配合好，没有取得效果而已。” “可我这心里还是担心啊。” 见状，李智云也是微微一叹，说道：“皇叔，朝廷的事情，侄儿素来插手较少。此番父皇也是压力颇大，希望皇叔担待些。原本太子哥哥让庐江王支援皇叔，乃是为了取胜，谁也不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今内外朝都盯着南阳战事，父皇也不好徇私，希望皇叔理解父皇的苦衷。” “圣人的苦衷，我自是能够理解，只是我不明白，当初为何不让你来助我一臂之力，偏偏让李瑗过来！”李叔良不满道：“云阳军明明是你的兵马，太子怎么会让他过来！” 人倒霉，当然希望找个背锅的。李智云三番两次的暗示李叔良没错，错的是李瑗，现在李叔良自己也这么觉得，现在自然要把兵败的黑锅全都甩到李瑗头上。 李智云和声道：“皇叔此言差矣，当时侄儿正在押运粮秣前往相州，支援神通皇叔，自是分身乏术。太子哥哥心忧南阳战事，派遣庐江王过来实属应当。再者，云阳军是大唐的兵马，是父皇的兵马，从来不是侄儿的兵马，请皇叔慎言。” 闻言，李叔良顿时觉得这个侄子有点傻不拉几的，他语重心长的提醒道：“智云啊，有些事情，你不要以为它像表面那样简单。就拿云阳军来说，太子完全可以派人去相州将你召回来，然后让你来南阳支援，可他为什么偏偏找李瑗呢？” “他李瑗什么的都在当主将，他能当吗？当不了你知道！没那个能力，我劝朝廷务实一点，能不能在支援的时候先把我的进攻方案搞懂，智云你把云阳军驾驭的蛮好的嘛，你说太子把你换了干什么？现在输朱粲，接下来要输刘武周，再输萧铣，然后没人输了。为了心底的那点心思，他连大唐的脸不要了。” 闻言，李智云顿时‘皱眉思索’，“皇叔，你说的太危言耸听了，太子哥哥不是那种人。侄儿和太子哥哥是亲兄弟，他绝不会这样对待侄儿的。” 李叔良顿时无语，他发现李智云确实有点过分的信赖他人。 “智云，你如今也是大唐亲王，有些事情，该上上心了。” 李智云‘认真’的想了很久，方才点点头，“侄儿受教了。” 紧跟着，李叔良趁热打铁，说道：“依我看呐，朱粲还是要尽早的拿下，这样也能让朝廷安心。你一路围追堵截，十分辛苦，接下来的事情，不如让我来给你分担压力。” 分担你麻痹，够不要脸的，理所应当的说这种屁话，你他妈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朱粲现在就是一头要死的病虎，谁动手都能赢。 “皇叔的意思是？” 李叔良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旋即道：“智云啊，皇叔此番能否安然渡过危机，全看你了。” 李智云似是恍然的点点头，旋即道：“侄儿明白了。”说完，他又有显得有点迟疑。 “怎么了？”李叔良问。 李智云道：“不满皇叔，仗打到现在，大家都想拿下朱粲，这一时之间，侄儿真不好和众将解释。” 李叔良对此倒是霸气的很，直接说，“吃着我李家的饭，就要接受我李家人的安排，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道玄和道宗这次也过来了。”李智云提醒。 闻言，李叔良霸气的脸皮一抖，旋即干咳两声，“这样啊，那” 见李叔良为难，李智云十分‘善解人意’，“不如，侄儿将指挥权交给皇叔，如此不论是谁擒住的朱粲，皇叔都能向父皇交差。” 闻言，李叔良这次是真心感动。 非常的感动！ 这个侄子，真是好侄子，没得说。 他感动道：“智云，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皇叔言重了，此番进攻朱粲，皇叔本就没错，只是没有和庐江王配合好而已，皇叔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求求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咬死李瑗。 李叔良重重点头，“智云你放心，我知道谁好谁坏！” 翌日，李智云当众宣布由长平王指挥攻打向城。听到消息的众将面面相觑，十分不解。 这可是摆在眼前的大功劳，楚王这也能让出来？ 段志玄和谢叔方蠢蠢欲动，准备为李智云抱不平，结果对上李智云的眼神，又默默的退回去。 李道玄当即不满道：“皇叔，朱粲如今之颓势，皆乃楚王之功，眼下最后一战，还是交给楚王为好。” 他只是单纯的替李智云感到不爽，李叔良这种做法，等同于摘桃子啊。 李叔良面皮有些挂不住，还是李智云出面道：“道玄，些许小事而已，只要能拿下朱粲，不论是谁，本王都觉得可以。诸位，你们谁若能生擒朱粲，本王算你们头功。” 闻言，众将抱拳，“谢大王。” 李叔良虽然不满意众人无视他，但是也不敢发作，谁让他自己这次没打好呢。 嗯，都怪李瑗这个铁废物。 第143章 叔侄哄堂大孝 向城之内，朱粲已是残兵败将，奄奄一息，如何能抵挡数万唐军的攻城，更别说向城还不是南阳那种坚城，几乎就是一触即溃。李叔良纵然是卧龙，刚出新手村的萌新，但当他手握满级神装大号的时候，一个技能丢过去，就能碾死一只残血的小boss。 毫无悬念，唐军在长平王李叔良的英勇指挥下，顺利拿下向城。 活捉朱粲的是骑兵统军秦琼。 秦琼目前的军阶不高，但是这次讨伐朱粲立下不少功勋，回去之后就能升职加薪。 李智云远远的见过一次朱粲，虽然有千里镜辅助，但是远不如近观看的仔细。 朱粲长得凶残，但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与常人无异。至于谣传的什么‘青面獠牙，食人魔王’，则有些小说化。 “饶命，饶命！” 这厮被活抓送来唐军大营后毫无底线，看见李智云立马磕头求饶命。 “现在求饶命太晚了，当初本王初来南阳，你若是投降，本王或可求圣人开恩，饶你一命。”李智云嗤笑，言语之中根本不把朱粲当人。 事实上这畜生也不是人，人哪里会吃人呢？ 朱粲嚎啕大哭，“殿下，小人都是被逼的，穷怕了，暴隋当政，小人吃不饱肚子，迫于无奈才造反，求殿下开恩呐！” “放屁！”李智云勃然大怒，“天下造反者何止你一人，但食人者却只有你，你还是人吗！” 这种事情，想想就让人反胃。 当初进攻朱粲连捷的时候，李智云从朱粲的营地中发现大量的骸骨，还都是被啃食的骸骨！ “小人穷怕了，饿怕了，实在是迫于无奈，求求殿下饶命！” 没人不怕死，说不怕死的都是吹牛逼。像朱粲这种为了活命毫无底线的人更是怕死。 李智云看向众人，“你们觉得，如何处置朱粲为好？” 李道玄站出来，拱手道：“五哥，依我看，应该立即将其斩首示众，此等灭绝天性的畜生，不该存活于世！” “末将附议！” “臣附议！” 帐内文武，几乎都同意杀了朱粲这个畜生。主要是这狗东西太不是人，他连人都吃，简直就是魔鬼。 征讨朱粲这些日子，文武们都非常清楚南阳一带的村落是如何败坏，百姓如何凄惨。 这种人，死都是便宜他！ 李智云很尊重李叔良，问他，“皇叔觉得呢？” “该杀。”李叔良立马说。 他现在完全把李智云当成亲侄子，好侄子。 众人意见相同，李智云也不再耽误，直接道：“本王不会杀你，让南阳百姓决定你的生死！” 杜如晦眼睛一亮，他原先还担心楚王一怒杀人，这样就不好和朝廷交待。毕竟是活抓的朱粲，按理来说应该交给圣人处置。但若是楚王将朱粲交给南阳百姓杀死，那就没问题了。 听到李智云的话，朱粲浑身冰冷，如同坠落地狱。他对南阳百姓做过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最清楚。若是落在南阳百姓手上，他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 朱粲大吼，欲暴起伤人。却见秦琼一个箭步冲出，一拳打在朱粲脸上，将之直接打晕过去。 其实秦琼不动手，朱粲也不能做什么。因为他浑身绑着铁链，根本动不了。 李智云挥挥手，让士兵直接将人拖出去。 随后，众人便是商议班师之事。朱粲已败，南阳诸地尽归大唐，他们该回去交差了。 其中，朱粲曾经的部下大抵分两种处置方法。罪大恶极的直接就地处死，裹挟的百姓则将其遣散回家。至于如何治理安置，那就是将来朝廷派来的刺史的任务，这不归李智云管辖。 在唐军收拾战场完毕，准备回去的时候，朱粲被南阳百姓分尸了。是的，真正意义上的分尸，听闻当时群情激愤的百姓直接冲上去撕扯朱粲的身体，最后居然把朱粲分尸成无数块。 有深受朱粲荼毒的南阳百姓，更是直接生吃其肉。 那场面，血腥却又大快人心。 南阳大捷的消息，李智云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长安。自三月末前往南阳，至如今已近五月，朝廷那边一直在追问南阳战事。李智云让人回去给老李送好消息，也算是安老李的心。 大军在三日后抵达武关。 “给老子站住！” 武关府衙，匪夷所思却又让人瞠目结舌的场面出现。 长平王李叔良拿着横刀，追着庐江王李瑗到处乱窜。 “狗东西，你差点害死老子，让老子砍一刀，你若不死，咱们两清！” 李叔良满脸暴怒，横刀挥舞，誓要就地砍死李瑗。 李瑗听了李叔良的话几欲吐血，给你砍一刀我还能活？当我是瓜怂吗？ “皇叔，饶命啊！”他大喊。 跑！ 死命的跑。 按辈分来说，李叔良还是李瑗的堂叔，只不过李叔良着实被李瑗气的要死，现在只想要砍死李瑗泄愤。 郑元璹站在一旁劝又不敢劝，只能无能的朝着李叔良大喊，让他冷静，不要做错事。 李叔良管那个许多？ 他是李瑗长辈，打死李瑗都是应该的。 他只知道，这次若不是楚王相救，他的命就会丢在南阳。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李瑗！ 郑元璹见劝导无果，只能派人去请楚王来拉架。 于永宁在一旁倒是显得冷静很多，他和郑元璹不是一路人，和李瑗更不是一路人。李叔良是否砍死李瑗，在他看来都不重要。反正，他被这俩人坑的想死。 不多时，李智云、李道玄、李道宗三人先后赶来。 此时，李瑗已经爬上墙头，身上衣裳多有破烂，一只手臂也被李叔良砍伤，正在流着鲜血。 李叔良呢，则两只手撑着膝盖，弯着腰，疯狂大喘气。 他上了年纪，哪能跑得过李瑗这个小年轻。 “皇叔，还不住手！”李智云大吼一声。 听见李智云声音，李叔良终于冷静下来。 李瑗看见李智云，更是如蒙大赦。他今日本就惴惴不安，担心李叔良揍他。万万没想到，李叔良居然想要一刀砍死他。 看着这样‘叔侄相残’的场面，李智云也是极度无语。他喜欢李叔良恨李瑗，可不代表他想看见李瑗被李叔良砍死。 这就没意思了。 李智云走到李叔良身边，一把夺走他的横刀，丢给李道玄。低声说道：“皇叔，有什么事情回长安再说，你在这里闹事，不是平白无故给圣人丢脸么！咱们都姓李，不能在外人面前弄成这样啊！” 想劝李叔良，只能搬李渊出来，否则这愣头青今天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叔良点点头，恶狠狠的盯着李瑗，“这事不算完！” 放完狠话，踏步离去。 在李叔良看来，若不是李瑗这狗东西无能，他早就打赢了，否则岂会被朱粲围困！ 因此，他心里恨极了李瑗。 第144章 一刀斩个桃花开 李叔良走后，郑元璹连忙小跑过去接墙头上的李瑗下来。郑元璹是真怕李叔良一刀斩个桃花开，当场砍死李瑗。若是李瑗被砍死，李叔良可能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他自己一定会被太子责罚。 李瑗坐在地上，捂着手臂伤口吸冷气，郑元璹安慰一阵又去拿布给李瑗包扎伤口，然后请军医过来治伤。 “郑使君，我来，你去请军医。”李智云走上前说。 郑元璹抱拳，“有劳殿下。” 李智云拿着白布给李瑗包扎伤口，和声安慰道：“皇叔近日心情不佳，你切勿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你要担待些。” “他要杀我。” 李智云又说，“怎么会呢，皇叔只是一时没有想通，我们都是一家人，皇叔绝不会这么做。” “他要杀我。”李瑗重复。 “你别担心，有我在，皇叔不会伤害你。”李智云给他包扎伤口。 “他真的要杀我！”李瑗还是重复这一句。 李智云被他重复的心烦，手指微微用力，给他系的紧了些，顿时疼的李瑗呲牙咧嘴。 “你干什么！” 站在李智云身后的李道玄顿时不乐意了，出口斥责道：“你刚刚说什么！” 李瑗吓得一激灵，顿时闭嘴。 李道玄可不是什么善茬，宗室里面的年轻子弟没有谁打得过他。 “你别担心，别害怕，皇叔是好人，这一点我最清楚。他只是因为朱粲的事情有些心结，等这一阵过去就好。”李智云拍拍他肩膀，站起身，在李道宗端着的铜盆里面洗把手。 说起朱粲，李瑗顿时委屈道：“我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出兵了，可是我可是我朱粲太凶残了，没打败朱粲不能怪我啊。我真的冤枉啊，智云。” 我当然知道你冤枉，而且，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有多冤枉。 “没事，等回了长安，圣人自有明断。” 圣人自有明断？ 李瑗心里根本不相信，他这次是实实在在吃了大败仗，而且连跟在后面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想起这个，李瑗顿时埋怨道：“智云，当时你为何不准我跟你同去救援皇叔呢。” 李智云眉头一挑，正准备说话，不想李道玄忍不住了，他一把揪着李瑗衣襟，一只手将李瑗给抓起来。 “你他娘的还脸说，朝廷尽付精锐兵马给你，你怎么打仗的！你脸呢，不要了吗！” 李道宗放下铜盆，拉住李道玄，“道玄，你干什么！” 闻言，李道玄愤愤不平松开李瑗，嘲讽道：“商州五万大军，居然被你们打成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 李瑗被骂的抬不起头。 换成别人顶多腹诽李瑗是个垃圾，但换成李道玄就不必了，他虽然谨厚好武，但是脾气素来直耿。加之其在宗室中的直来直往性格，向来对脓包的同辈兄弟没什么好脸色。 整个宗室，能让李道玄服气的人很少。 秦王算一个，楚王算一个。 便是当年，李智云和李道玄也是打过一架之后，俩人关系方才越来越好。 李道玄和李瑗，不仅是大唐同僚，他们更是堂兄弟。是故，李道玄可以毫无顾忌的骂李瑗是垃圾，这是同族兄弟的矛盾，不牵扯朝政斗争，所以李瑗无话可说。 李智云拍拍李道玄，示意他冷静，李道玄哼哼一声，一脚踢飞铜盆，清水洒了一地，吓得李瑗抱紧身子。 不远处的于永宁很有眼力见，他知道这是他们宗室兄弟的谈话，不敢多听，果断告辞下去。 李智云对李瑗道：“道玄是心疼那些阵亡的唐军将士，所以情绪有点激动，希望你能理解。我知道你的本心是好的，肯定也想打败朱粲，这一点我坚信。至于我为什么不让你去救援皇叔，那是因为当时军情紧急，一切以击退朱粲，营救皇叔为主，所以我便没有顾及太多的东西。现在想来，确是我做的不够妥善。” “五哥，对这人说这些做甚，他不配！”李道玄冷哼。 李道宗也开口道：“庐江王，道玄性子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若非我们是兄弟，道玄也不会如此生气，他是真的希望你和长平皇叔能打败朱粲。” “最重要的是，你不应该怪罪智云。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若没有智云打败朱粲，现在该是个什么情景。” 李瑗抿抿嘴不说话。 这时候还说啥呢，他兵败的黑锅背定了，而且回长安后还要想办法抵挡长平王的攻歼。 见他不说话，李智云自然不会多事继续劝慰。他这次过来就是阻止长平王一刀砍死李瑗，只要李瑗不死，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其他的不重要。 捡起地上的铜盆，李智云转手扔给李道玄，没好气的斥责道：“力气没处使就去校场和叔宝、叔方他们打一架，少在自家兄弟面前显威风。” 李道玄哼哼一声，没反驳。 虽然大家长大了，李智云论武艺也打不过李道玄，但是李智云和他关系好，他服气，所以他自然不敢在李智云面前犟嘴。 三兄弟在郑元璹带着军医来后，便结伴离去。 军医给李瑗检查一番，又上了些药，便让他好生休息。 “庐江王可有大碍？”郑元璹问。 军医摇头，“无碍，皮外伤而已，没有伤及骨头，只要修养半月就能恢复。” 李叔良虽然想要砍死李瑗，但是下手还是留了几分力的。他更多的，其实是想要毒打李瑗一顿，以泄心头之愤。 军医回去，郑元璹扶着李瑗回营帐休息。 “郑使君，回长安后，长平王怕是会将兵败的责任推给你我，我们该怎么办？”李瑗看着郑元璹。 你放屁，明明是你没打好，又怪我？ 郑元璹能被李叔良和李瑗活活气死，他好不容易能出来带兵镀层金，结果连续碰到长平王和庐江王的轮番折磨。 其中，庐江王还他娘的是自己人。 简直把他郁闷的不行。 “不用担心，还有太子殿下呢。”郑元璹心口不一的安慰。 在他看来，这次吃了大败仗，李瑗更是太子殿下推荐的，只怕太子殿下也保不住李瑗。 “对，还有太子殿下，还有太子殿下！” 对李瑗来说，太子殿下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第145章 秦王府复盘 武德二年五月，大唐对外战事迎来一波小高峰。 先是四月之时，秦王李世民揍趴下西凉李轨，彻底荡平大唐背后的割据势力。后是五月初，楚王李智云剿灭南阳朱粲。两道大捷消息传入长安，令长安臣民人心振奋。 李世民赢的早一点，所以先楚王一步返回长安。 秦王府。 战场归来不久，李世民便得知秦王妃给他生下了嫡长子，这个消息，比父皇给他的加封赏赐还要令他高兴。 李世民贵为秦王，已经是顶级王爵，这个自然封无可封，所以李渊封他为陇西道行台尚书令，左武侯大将军，凉州总管，领八州刺史，实封七百户。 一连串的封赏，真正有实质意义的不多，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譬如这个领八州刺史，这只是纸面意义上的意思，并不代表他真的能控制八个州。但是，他可以拿八州刺史的工资是真的。 另外，大头属于实封七百户。 这个封赏，就相当于将七百户人家封给李世民，他的后辈子孙能世世代代的继承，一直收这七百户的税收。当然，前提是他将来的后辈子孙不犯错。否则皇帝可以随便找个由头收回去。 还有一种封赏是食邑封赏，这属于虚封，一次性给封赏户数的人头税钱。 这次李世民手底下的长孙无忌、窦轨、侯君集等人，都有三百户左右的食邑封赏。 这种虚封，相当于发奖金。 抱着嫡长子，李世民嘴巴时不时嘬着，逗乐儿子。虽然他已经回来有一段时间，但是每次看见儿子还是止不住高兴。 长孙氏生下孩子已经一月有余，不过她有气疾的老毛病，因此生育之后一直卧榻安养。 双手轻轻拖着儿子，李世民哼着歌谣，时不时在长孙氏卧房内走来走去，摇着孩子。 小崽子贪吃，没一会儿就饿的哇哇大哭，李世民只能让乳母带下去喂奶。 他走到榻边坐下，轻轻给长孙氏盖好被子。 “太医说你要静养，府内的事情，你就暂时放放，交给阴氏和王氏处理。” “好。”长孙氏从善如流，紧跟着问道：“二郎，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这段时间，李世民一直在考虑嫡长子的名字。到底是第一个儿子，又是嫡子，所以在取名上，李世民纠结了很久。 闻言，李世民苦笑，“我想了好几天，没想到父皇已经替我想好了。昨日进宫，父皇说他已经给孙儿起好名字，就叫承乾。” “承乾？”长孙氏黛眉微蹙，“二郎，这不合适。” 事实上，一开始李世民也觉得不合适，可是后来，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这是父皇的意思，还是顺从为好。我听说，承宗也是父皇起的名字。” 长孙氏点点头，没有再过问。 便在此时，奴婢来报。 “殿下，王妃。长孙无忌、房乔、于志宁三人已至偏厅。” “好，本王马上就去。” “是。” 奴婢退下去后，李世民又和长孙氏说了一会儿话，便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去了偏厅见长孙无忌等人。 偏厅，长孙无忌三人正在用茶，这时候李世民走进来，他们纷纷起身见礼，随后众人落座。 李世民端起茶盏，问道：“让你们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 三人互视一眼，于志宁开口道：“我来说，这事情我要更清楚一些，前些时候兄长托人从商州送了消息过来。” 于志宁的兄长即于永宁。 “好，你说。”李世民喝着茶。 于志宁道：“原先的时候，南阳战事一直处于对峙状态，可是后来长平王按捺不住，要求主动进攻朱粲。兄长和郑元璹无法劝阻，只能听之任之。不知怎么的，朝廷知道了此事，太子建议圣人派遣兵马援助长平王。于是，庐江王李瑗被太子和刘文静推荐为主帅，率领云阳军前去支援。但是长平王错误估计了朱粲，欲行先袭南阳，断其后路，迫朱粲回撤，再以李瑗追击，两方合围夹击，以求一举歼灭朱粲部兵马。不过事情有变，朱粲没有回援南阳，反而率先击败李瑗，又兵围南阳，这才导致唐军在南阳的战败。” “哼哼哼呵呵呵。”李世民抿着嘴一阵笑。 长孙无忌也是没忍住，笑眸中潜藏着鄙视不屑，评价道，“东施效颦。” 房乔道：“朱粲不是薛举，他是流寇，不在乎百姓生死，更没有根基。南阳是否丢失，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于志宁道：“兄长也是这般劝谏长平王的，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李世民放下茶盏，两只手臂搭着养和，说道：“本王这个皇叔向来是骄傲自负，连本王都劝不住他，旁人如何能劝阻。此番，倒是差点连累于永宁了。” 长孙无忌道：“我猜，朝廷之所以知道长平王欲攻打朱粲的消息，应该是郑元璹泄露的，他是太子的人。当初，太子为了能将他从太常寺捞出去带兵，费了不少功夫。他很清楚，一旦在前线战败，他就无法向太子交待，故而才会暗中通知太子。我想，只怕一开始太子是想让圣人阻止长平王对朱粲动兵。” “可到底还是动兵了，而且还动了智云的兵马。”李世民说。 房乔道：“长平王乃是圣人亲点，自是无比信任，不是太子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如果辅机说的不错，那么太子是在劝阻无果之后，支持朝廷出兵支援商州的。” “郑元璹毕竟是东宫的人，太子自然不会坐视他陷入危险。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太子差点化险为夷，还夺走了楚王的云阳军。” 说到这里，房乔的语气渐渐凝重起来，“借支援一事，趁着楚王不在长安，以李瑗替代，谋夺云阳军，好深的计谋。如果，李瑗没有兵败，而是长平王兵败，那么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上书圣人，让李瑗率领云阳军镇守武关。反之，若是长平王大胜，太子亦可趁机为李瑗表功，请求圣人将云阳军交付给李瑗统帅。” 话音落下，众人顿时默然。这种事情，不是没可能。 于志宁猜测道：“会是谁给太子出谋划策的呢？王珪？还是韦挺呢？” 长孙无忌冷哼道：“这些还重要么，现在来看，他们的谋划失败了，南阳战事一塌糊涂，若无楚王带兵支援，只怕已经彻底糜烂。” 第146章 猜测与怀疑 李世民惆怅道：“太子对楚王拉拢不成，终于要动手了么。” 在李世民看来，太子夺云阳军，等同于太子对付楚王。大唐群臣都知道，云阳军是跟随楚王晋阳起兵的嫡系，从来没有交给第二个人统帅过。 于志宁道：“殿下，这个结论，为时过早。” “哦，你有什么看法？”李世民歪着头，问他。 “殿下，属下以为，太子是想在军中发展势力，并不想现在就放弃拉拢楚王。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个契机而已。齐王和太子相善，太子自然不会对他动手，宗室众将，譬如淮安王等人乃是圣人心腹，太子也不好下手。如此一来，只剩下殿下和楚王。此番若是殿下的兵马留在长安，太子也会动手。” 房乔赞同的点点头，“所言有理，太子绝非是轻易放弃之人，楚王受圣人看重，又为手足兄弟，太子断没有现在就放弃的理由。” 李世民道：“不管怎么说，太子这次恶了楚王，确是真的。” 夺人嫡系兵马，这可不是言语冲突那么简单。 于志宁想起什么，笑着道：“还有一件小事情，殿下听了，或许会很高兴。” “说说看。”李世民显得兴趣满满。这种看着对手吃瘪的八卦，听着很有意思。 于志宁道：“兄长在来信中提及，楚王率兵抵达武关之后，立即整合兵马，并且没有让李瑗插手半分，后来击破朱粲也没有给李瑗和郑元璹分一杯羹。反而是长平王，最后代替楚王指挥大军攻打向城，给予朱粲致命一击。” 闻言，李世民顿时哈哈大笑。 长孙无忌也发出阴恻恻的笑声，“长平王被困南阳日久，没想到一朝脱困，还能代替楚王拿下朱粲，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种明显排挤李瑗，恶心李瑗的行为，他们岂会看不懂。 房乔道：“看样子，楚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憋不住，“生气也是正常的，毕竟云阳军一直都是智云统帅。似太子的做法，换成谁都会生气。” “看样子，楚王也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他。”长孙无忌沉吟片刻，思忖道：“不过，楚王在这件事情中的表现，好像有点过于冷静和顺利了。” “辅机，你什么意思？”李世民虚眼。 长孙无忌道：“据我的调查，太子谋夺云阳军之后，楚王还在押运粮草送往相州。按理来说，云阳军是楚王的嫡系，不可能没有人通知楚王云阳军的变动和长安发生的事情，但偏偏楚王好像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抵达蒲州的时候，才在圣人的旨意下赶回长安，这不奇怪吗？难道楚王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云阳军的事情吗？” “第二点，从李瑗进入商州开始，情况的发展就偏离了太子的谋算。在长平王要李瑗配合他进攻朱粲的时候，李瑗兵败可以理解，毕竟朱粲麾下兵马众多，但是败退到坚守武关，这就有点不对了。就算是牵扯，好像也不会败得这么惨。” “整件事情，给我的感觉，好像在太子之外，还有一双手在控制南阳战事的胜负。” 南阳大捷的消息早已传入长安，李世民身为秦王，自然能看见详细的捷报，因此秦王府的心腹们都知道战事经过。再者，于志宁的兄长就是于永宁，他亲身经历过，有他传递消息给秦王府，所以长孙无忌等人才能非常清楚战事的细节。 房乔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楚王也在暗中谋划？” “我没有证据，不好确定。”长孙无忌说。 李世民摩擦着下巴，沉思一会儿，说道：“李瑗的为人，我知道一些。为一方刺史，才能足够，若是攻坚征战，不足担当大任。再者，如果太子的谋划是云阳军，那么李瑗故意兵败，以此保存兵马，不失为一个选择。你们觉得呢？” 于志宁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长孙无忌想想，说道：“殿下说的，比属下说的有道理。属下的想法，更多的是猜测。”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世民道：“最起码，我觉得太子动云阳军的时候，云阳军肯定有人通知楚王，这一点，你的猜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说完，众人再度陷入沉思。 这件事情，表面上看不简单，更何况深入分析呢。 不多时，于志宁道：“不管楚王有没有暗中谋划什么，现在他和太子之间，必然会生分许多，甚至于敌视。” “说得对。”李世民笑道：“太子谋夺云阳军是真，楚王排斥李瑗和郑元璹也是真的，这一点做不得假。” 楚王不和太子在一起，他就高兴。 于志宁道：“殿下，或许这次楚王回来，可以多和楚王接触。” 李世民点点头，他一直都在和楚王接触，只是楚王一直若即若离，这一次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长孙无忌说道：“依我看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太子憎恨楚王。” “怎么说？”李世民问。 长孙无忌分析道：“这次长平王被朱粲困在南阳，朝廷的说法是太子推荐李瑗是一个重大失误，如此看来，圣人是想要让李瑗来担当这次兵败的责任。我们不妨在大朝上顺水推舟，不仅要圣人处置李瑗，更要处置郑元璹，如此一来，太子和楚王必定互相不满。” 众人看向李世民，后者轻轻敲着额头，半眯着眼，说道：“可以这么做，但是不能由我们提出来，得在关键时候推一把。” 三人纷纷点头。 紧跟着，于志宁提醒道：“殿下，太子如今越发渴望得到军队的支持，我们还是要再三小心，千万不能大意。” 这一点，李世民自然是非常清楚，他如今手中握着大唐一半的精锐大军，军功也是朝中第一等，当然明白自己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军队，重中之重，绝对不容有失。 说到这里，李世民想起什么，忽然说道：“此前进宫，父皇给本王的长子赐名承乾，你们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三人面面相觑，旋即纷纷拱手祝贺。 “恭喜殿下，恭贺世子。” 李世民一笑，摆摆手，“今日你们都留下，陪本王痛饮几杯。” “遵命。” 三人笑着答应。 第147章 有奖励也有惩罚 武德二年五月初五，楚王李智云班师回朝。此番，云阳军大破朱粲，救下长平王，将南阳诸地纳入大唐统治，着实让李渊大松口气。原因无二，主要是先前李叔良被困在南阳，险些让他颜面丧尽。 “大唐皇帝令” 武德殿内，重臣群至，六相、太子、秦王等人分列左右。大功臣楚王率领一众将士躬身聆听圣训嘉奖。 李忠手中拿着黄纸，宣读老李早就写好的嘉奖词，开头不是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而是‘大唐皇帝令’。 虽然某些官方文书称呼大唐，但其实唐朝的国号就是一个字唐。所谓大唐，只是用来装逼的，装逼是人类的刚需，理解一下。 这次老李非常的高兴，因此封赏也是越发的豪爽起来，加封李智云多个荣誉头衔，又赐他金银珠宝，更是下令允许他自行分配此番缴获的战利品。 当然，让李智云最在意的是老李任命他为南阳都督，持节总管南阳诸军事。 除却李智云的封赏，底下的谢叔方、秦琼、杜如晦、段志玄、薛收等人也都相继出现在圣旨中，受到嘉奖。或是加封任职，或是多加赏赐。其中生擒朱粲的秦琼，更是得老李言语嘉奖，加封为楚王府马军总管。 “儿臣拜谢父皇。”李智云叩拜。 “臣等拜谢陛下。”众文武拜谢。 李渊笑得嘴巴合不拢，连忙虚扶，“免礼，起身。” “谢父皇。” “谢陛下。” 李渊笑着道：“智云啊，你没有令朕失望，南阳一战，捷报朕都看了，打得非常好！” 朱粲死在南阳百姓手里，有助于大唐收拢民心，李渊丝毫不介意李智云没把朱粲给抓来长安，反正，朱粲抓来长安还是死，没多大区别。 “全赖父皇洪福，群臣策力，众将一心，儿臣不敢居功。” 闻言，老李摇摇手，“你这孩子，在为父面前，怎么还如此谦逊呐。” 李智云尴尬一笑，他心说老李这高兴过头了，不就铲平一个朱粲，至于么。又不是宰了王世充和窦建德，需要在群臣面前搞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么。 实际上，老李高兴的不是他铲平朱粲，而是他救下长平王挽救了皇帝的颜面，以及李智云独当一面的能力。 前者自然不用多说，主要是后者，让老李心里痛快舒畅。 不久前，永安王李孝基在陕州失利，紧跟着长平王在南阳失利，这让不少的大臣在私下里质疑他重用宗室将领毫无用处，令老李颇为恼火无奈。 现在李智云大胜朱粲，足以让那些人彻底闭嘴。同时，李渊也高兴自己儿子能有大出息，这样他以后也能放心的让李智云统军征战一方。 老二能打，老五也能打，他这个皇帝位置才能坐得稳。 李渊一直把老表杨广当作反面教材，时时刻刻警醒自己。隋末天下大乱，隋杨宗室，竟无一人能够力挽狂澜。在老李看来，外人哪有自己人值得相信。 家国天下，用亲戚，位置才能坐得稳。 当然，群臣看见李渊这副腻歪儿子的摸样，心里一阵恶寒。楚王打赢朱粲确实值得嘉奖，但你有必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示你对儿子的舔犊之情么。 恶心！ 在群臣的心里，嘉奖楚王不是重头戏，因为从皇帝对楚王的嘉奖来看，很显然稍逊色于秦王。这与他们打赢的对手不无关系。 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果不其然，李渊说完之后，下令兵部组织一场流水席，犒劳一下征讨朱粲的将士，于是便遣散楚王府众将。 紧跟着，李渊的小棉袄裴寂站了出来，他笑呵呵的说道：“楚王不愧是我大唐的英才，不负众望，臣恭贺陛下。” 前半句说完，老李哈哈一笑。 紧跟着，裴寂后半句开始放炮，“但是，臣以为，南阳战事有胜有败，嘉奖是一方面，但也要深究为何兵败，如此才能汲取经验，为我大唐征讨天下不臣，做好准备。” 话音落下，太子眼眸顿时变得犀利，裴寂这是明摆着要搞事情。 李世民则老神自在，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颔首抚须，似是在考虑什么。 已经归位的李智云轻阖眼眸，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在思考裴寂要针对谁。 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刘文静。 李渊脸色变得凝滞，有些不高兴小棉袄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但还是秉持着虚心纳谏的态度，询问道：“裴相有何要说的？” 裴寂拱手道：“陛下，老臣私以为，刘文静坏我大唐征讨天下大计，应当重责。” 群臣了然，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 裴寂和刘文静的矛盾，人所共知，这次刘文静和太子推荐庐江王领军支援商州，招致大败，裴寂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不久前，太子已经公开承认是他识人不明，不该举荐庐江王去支援商州。不得不说，这对太子的声望是一次巨大打击。 现在，裴寂要把刘文静也拖下水。一旦成功，太子一系这次可是连着折损两名心腹。 “老臣冤枉！”一声哀呼，刘文静走出列，言辞恳切道：“陛下容禀，老臣为国筹谋，从无二心，裴寂这是在危言耸听，陷害老臣，请陛下还老臣清白！” “清白？”裴寂嘲讽道：“刘文静，当初若非是你推荐庐江王去支援商州，长平王岂能兵败被困南阳。先前的南阳捷报，我们都看了，群臣也看了，长平王袭击南阳的策略完全合理，但就是庐江王没有配合好，才招致大败。而庐江王是你推荐的，你敢说自己没有责任！” 很有技巧的进攻，裴寂半句没提长平王的不好，而是将一开始唐军战败的责任全都推到李瑗的头上。而李瑗又是刘文静和太子举荐的，这摆明了就是要拉刘文静下水。 不得不说，裴寂确实很懂好基友李渊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不能针对长平王，因为那样就是在骂李渊任人唯亲。所以，他借口推卸责任给李瑗，澄清不是长平王无能，而是李瑗太废物。 这样，不仅保住了老李的颜面，同样还能针对刘文静。一石二鸟玩的不要太顺溜。 这么做的好处，那就是李渊明知道裴寂在拿刘文静动刀子，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同意。 没办法，他若是要保全刘文静和庐江王，那就要长平王来分担南阳兵败的责任。 可问题是，李叔良是他点的将，他能这么做吗？ 一旦这么做，这就等同于承认他有眼无珠，派了个废物去南阳。 第148章 他被洗的发白 裴寂和刘文静从前是好朋友，老李还在晋阳的时候，他们三个是好朋友，很难说那个时候他们谁和老李的关系更好。但是自从老李起事以后，他们就开始内卷。 为什么内卷？ 答案很简单，他们都想独得老李的宠爱和信任。三人行，必有一人越走越远，这是人类定律，千年以后都是这样。 老李是皇帝，天下最尊贵的人，这样一来，裴寂和刘文静只能拼命讨好李渊，排挤另外一个。 刘文静聪明是聪明，但是他还没有裴寂会钻研。裴寂之所以是李渊的小棉袄，那是因为他一心一意和李渊走在一起。而刘文静呢，从他和太子相善开始，注定他会有破绽露出来。 当然，裴寂和刘文静之间并没有生死之仇，他们的内卷矛盾，很大程度上是老李促成的。 臣子内卷争斗，是他这个皇帝希望看见的。 如果臣子们心在一起，那他娘的才可怕。 是故，看见裴寂找刘文静麻烦，李渊心里并没有反感，当裴寂的话说出来，李渊甚至还有点赞同。 不把责任推开庐江王，不让刘文静和太子背黑锅，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是要承认错误。 这怎么行！ 李智云听完后，心里一片舒坦，什么叫借刀杀人啊【国际后仰jpg】。 武德殿内，稍微聪明一点的臣子，如太子、秦王、窦威、窦抗、陈叔达等人，心里门清儿，裴寂这一招就是狠，一招毙命。既能让皇帝避开李叔良兵败的责任，又能名正言顺的打倒对手刘文静。 这说辞，老李能不同意吗？ 很漂亮的一手。 刘文静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皇帝不想承认自己看错人，派遣李叔良去南阳导致兵败。但问题是，他现在没法反驳。 顺着把责任推给庐江王？ 那他还是逃不掉，因为庐江王是他和太子一同举荐的。 “陛下，臣一片赤诚，还请陛下明鉴。” 放弃了？ 群臣嗤笑，刘文静这是被逼到死角了啊。 这时候，一直充当哑巴人的李叔良跳出来诉苦补刀，声情并茂的告诉李渊，自己的战略如何如何完美。李瑗呢，则低头沉默，不敢发一言。他知道自己说话也没用，甚至还会露出破绽，被裴寂抓住死怼，索性保持沉默，全盘交给太子处理。 裴寂步步紧逼，“你若是一片赤诚，当日就不该举荐庐江王去支援商州，你这是包藏祸心！” “裴相！”太子忍不住了，出口制止裴寂，让裴寂再接着嘴炮，恐怕谋反的罪名都要强加在刘文静的头上。 裴寂笑呵呵的拱手，问道：“太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裴相乃是我大唐的肱骨之臣，孤只是想要提醒裴相，刘相为大唐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岂会对大唐包藏祸心。他推举庐江王支援商州，那也是合理之举。庐江王战败，那也是战场瞬息万变之故，这与刘相有何干系，还请裴相莫要攀咬。” 明眼人都看出来，太子这是放弃李瑗，想要保住刘文静。 想想也合理，毕竟刘文静是相国，而李瑗是废物憨批，保谁，一目了然的事情。 李世民心里倒是微微可惜，他还期望太子两个都保护呢。 太子当然不是傻逼，当初商议拯救大兵李叔良的时候，老李就让他背锅，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再触老李的霉头，把兵败的责任推给李叔良。 今日裴寂借机攀咬，他只能选择保住刘文静。 “那依太子所言，先前南阳战败，应该归咎于谁呢？”来自裴寂的心灵质问。 李建成面色一黑，恨不得拿笏板敲碎裴寂的头盖骨。 裴寂这是在逼他承认错误。 如果他说李叔良和李瑗都有责任，那老李绝对不会同意。如果他说全都是李瑗的责任，那李瑗从此以后基本上报废。而且，李瑗是他和刘文静一起推荐的，他们一个连带责任逃不了。更重要的是，李叔良后面还跟着楚王捡了功劳，将功赎罪，现在没法把黑锅甩在李叔良头上。 不管怎么选，今日他都要脱层皮。 李智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此时此刻，要是有瓜子汽水就好了。 李世民憋得难受，恨不得大力拥抱裴寂。尽情抒发心中的畅快之情，老裴，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李渊咳嗽一声，问道：“太子，你怎么看？” 李建成面色发苦，此时此刻，他心里才真正开始后悔。当初要是不自作主张用李瑗去就好了！ 李建成思忖片刻，正准备说话，不想刘文静忽然开口，“陛下，臣以为南阳战败，实非李瑗一人之过！” 哦豁！ 刘文静要绝地反击了！ 窦威等人纷纷眯眼，等候着刘文静的高谈阔论。 这才是交锋，这才是斗争！ 裴寂不怀好意道：“你的意思是说，长平王有过？” 李渊眯眼，眸中露出冰冷之意。他现在很讨厌有人在他耳边说长平王有问题，谁敢说长平王有问题，那就是那个人自己有问题。 “当然不是！”刘文静又不是傻逼，当然知道李渊要力保李叔良，他自然不会说李叔良有问题。 听见刘文静这么说，李渊面色微微一松，问道：“那爱卿以为南阳战败，责任在谁呢？” “商州刺史于永宁，罪大恶极！”刘文静掷地有声的说。 好咬！ 李智云在心里为刘文静鼓掌。 本来在看戏的李世民顿时郁闷，刘文静这厮是真够扯的。 刘文静的回答，不仅出乎群臣意料，同样也有点超出李渊的预料，他不解的问：“此言何意？” 第一阶段的南阳战事，掌兵的是长平王和庐江王，关于永宁什么事情？ 这一点，老李很不懂。 刘文静拱手道：“陛下，于永宁身为商州刺史，参赞军务，他未能帮助庐江王配合长平王拿下朱粲，岂能置身事外，臣请诛于永宁。” 众人明白了，刘文静这是在分锅。 人越多，锅分的越少，他担的责任也就越少。 李智云还以为刘文静要放什么大招，感情是多找几个人背锅啊，白期待了。不过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刘文静已经没有什么手段反制裴寂了。 李渊看向众人，“你们怎么看？” 陈叔达拱手道：“陛下，若是于永宁有过，那副使郑元璹也是罪责难逃，他也没有帮助庐江王配合好长平王。” 说实话，李智云要不是知道内幕，仅凭这些人说，他差点真以为长平王一点锅都没有。 就尼玛离谱，李叔良还真给这些人洗的发白。 只能说，李叔良有个疼爱他的皇帝欧巴。 先前是李世民郁闷，现在又轮到李建成郁闷，郑元璹也被牵扯进来了。 说实话，最郁闷的应该是于永宁和郑元璹，啥错误没犯，躺着也中枪。 第149章 楚王还是不懂 虽然是分锅，但仍然有人锅大，有人锅小。 刘文静攀咬于永宁，李世民那肯定不会轻易认怂，只消一个眼神，陈叔达立马跟进。 面对陈叔达和裴寂两个人，刘文静独木难支，很快败下阵来。 最终，老李拍板，长平王功过相抵，不奖不罚。庐江王在南阳兵败一事中占八成责任，官职全部撸掉，回家反省。郑元璹征讨朱粲不利，回归太常寺继续跳大神。刘文静、于永宁，罚俸一年。 李叔良逃得一难，面露喜色。而李瑗则一脸的灰败，官职全部拿掉，他顶着一个郡王的名号有什么用？ 总得来说，太子一系遭到打击，秦王一系受到无妄之灾。长平王侥幸逃脱，老李保住了颜面。 只是没干掉刘文静，让裴寂是有些可惜的。 李智云暗自思忖，这个决定，老李只怕是早就做好了，不然不会这么干脆。 紧接着，李渊说道：“而今河西初平，朕欲派人安抚，诸位爱卿以为，谁可前往？” 李世民眉头一挑，小眼神瞄了一眼陈叔达。 收到老板。 陈叔达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民部尚书窦琎晓畅军事，做事沉稳有度，可为河西安抚使。” 窦威和窦抗很满意的点点头。 这种明摆着的镀金机会，谁愿意放弃？ 李建成心里一惊，连忙道：“父皇，儿臣以为民部尚书职责重大，不能轻易擅离，窦尚书老持沉重，岂能擅自离京。因此，儿臣举荐大理卿郑善果前往河西。” “皇兄此言不妥。”李世民开口道：“陈相所言，句句有理，河西事务繁杂，非是一寺正卿所能理清。民部尚书窦琎，近些年将民部打理的井井有条，甚得父皇倚重，足可前往河西安抚。再者，河西初定，安抚使责任重大，岂能随意任之。” 此时，窦琎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使河西安宁，任陛下处置。” 郑善果也走出来，躬身道：“陛下，臣虽不才，亦愿为大唐效犬马之劳，还请陛下成全臣的一片丹心。” 李渊看向窦抗，“窦相以为呢？” 窦抗不紧不慢的说道：“窦琎乃是臣的弟弟，此事，臣实在不好开口说项，以免被人说任人唯亲，臣唯陛下圣裁。” 李建成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郑善果是他妻族长辈，窦抗这是拐着弯骂他任人唯亲。 可偏偏，他还不好反驳。 李渊道：“郑爱卿，大理寺还需你坐镇。” 闻言，郑善果无奈退下。 李建成岂会甘愿将这个镀金的机会让给窦琎，他连忙给李纲一个眼神。 后者明白，拱手道：“陛下，窦尚书奢荣无度，只怕吃不了河西的风沙。” 闻言，窦琎脸色一变，狠狠瞪一眼李纲。 民部尚书管着钱袋子，属于肥差，窦琎又是个会享受的，早已被御史弹劾过度奢靡。 在李纲说完后，几名太子系的御史连忙开炮，喷窦琎中饱私囊。 然后，秦王系的御史跟着反驳，双方开始对喷。 李智云揉揉眉心，很想堵住耳朵。因为他和大哥二哥坐在一边，他们俩人唇枪舌剑的往来，吵得李智云耳朵生疼。 玛德，好像下班回家啊。 吵了一炷香时间，老李见吵不出来结果，开口让所有人闭嘴。 他看向窦琎，“窦爱卿忠心朝事，朕已知道，只是民部暂时还离不开你，河西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闻言，窦琎知道自己被pass了，只能无奈退下。走之前，他又瞪了一眼李纲，恨的牙痒。要不是李纲坏他的事情，这次他若是能安抚河西，那就是一项大功劳，回来之后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李渊目光扫过众臣，落在李智云身上。方才殿内群臣基本上都说了一遍自己的态度，就李智云装聋作哑不说话。 “楚王。” “儿臣在。” “你觉得谁往河西合适？” 李智云心思百转，老李连续否定郑善果和窦琎，真的是因为他们的履历小黑点吗？ 不一定。 窦琎和郑善果的争斗，就是秦王和太子的争斗。老李否定这两个人，很显然是不想从太子系和秦王系里面选人去河西。 如此一来，老李其实是想要让自己的人去河西。 想到这里，李智云心里有谱，他心思一动。 “父皇，儿臣以为，工部武尚书、中书侍郎唐公，殿中侍御史裴公、黄门侍郎杨公，四人皆可。” 裴寂嘴角一抽，楚王这人真尼玛比离谱，要么装傻，要么糊弄。让你推荐人，你倒好，直接塞四个。 你搁这儿选秀呢？ 窦威、窦抗等人都十分无语，好家伙，楚王不开口就算了，一开口就让人做选择，还不如不开口。 不过窦威毕竟是人老成精，他很快就看清楚，楚王提议的四个人既不是秦王系的人，也不是太子系的人，很显然，楚王还是在和稀泥，只不过这次换了个方式。 哼，楚王果然还是脓包。会打仗又怎么样，小废物一个。 老李呢，有些心塞。他以为楚王会提名一个，好家伙，直接来四个。 说了等于没说。 人群之中，工部尚书武士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楚王还记得他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工部尚书。至于中书侍郎唐俭、殿中侍御史裴矩、黄门侍郎杨恭仁三人则有些错愕，因为他们习惯了打酱油，万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也会出现。而且，推荐的人还是楚王。 他想干嘛？ 秦王在一旁低声提醒，“智云，你说的再仔细些。” 潜意思就是，小老弟，你说的人不行。 李渊也提醒道：“智云，这四人皆乃我大唐肱骨之臣，谁去都可以，你这是让朕做选择？” “儿臣岂敢。”李智云连忙擦擦鬓角的汗水，有些紧张。 见状，李渊暗笑，智云果然还是不懂啊。 “那你说说，谁最合适。” 他之所以逮着李智云不放，并不是一定要李智云给他正确答案。他只是不想听太子和秦王吵来吵去，因为他根本没打算让太子和秦王的人去河西。 李智云低头思考一会儿，说道：“儿臣觉得，裴公和杨公更合适一些。” “为什么？”李渊问。 李智云道：“裴公曾在前隋开皇年间安抚岭南二十余州，经略西域，对外经验老道。杨公在前隋仁寿年间担任甘州刺史，熟悉西北情况。他们二人，再合适不过。” 中肯之言。 李智云说完，一时之间无人反驳。 因为没办法反驳。 毕竟，这是裴矩和杨恭仁履历上记载的，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清楚，反驳不了。 总的来说，他说的很有道理。 第150章 老杨阔以的 老李也很惊讶，说句实在话，老李没打算李智云给他说个子丑寅卯出来。 但是，当楚王将裴矩和杨恭仁的履历说开，好家伙，还真挺有道理。 想到这里，老李顿时又有些不开心。原来你小子脑筋不差啊，那你平常装木头人干嘛。 糊弄朕？ 李渊暗暗警告道：“智云呐，这以后朝中诸事，你要多上上心。” “遵命。”李智云忙说道：“儿臣以后，一定多多向两位皇兄请教。” 李建成和李世民这时候已经没空管李智云卖乖，他们还在想着裴矩和杨恭仁的事情。 他们又不傻，听见李智云的话后，立马就明白，这俩人是极为合适的。 于是，郑善果悄悄用眼神示意太子。 太子得到讯息，当即道：“父皇，儿臣以为五弟所言大善。裴公和杨公才是最合适之人，不过儿臣以为，裴公毕竟有经略西域的经历，由裴公安抚河西，极为妥当。” 话说得很漂亮，但这并非是太子本意。其实杨恭仁和裴矩谁去都合适，但在太子这里，最合适的是裴矩。 一来，他手底下暂时没人可以推荐。二来，裴矩出身闻喜裴氏，山东士族，关系更亲近，更好拉拢，推荐他最合适不过。 这一点，李世民心知肚明。 因此，他在太子说完后紧跟着说道：“儿臣倒是觉得杨公更合适，裴公经略西域时间过去甚久，只怕世事多变，而杨公担任过甘州刺史，治下胡汉百姓各安其所，由他安抚河西，极为妥当。” 只要不让太子的人去，李世民就能接受。 裴矩，在他心里等同于半个太子的人。谁让裴矩出身闻喜呢，谁让闻喜裴氏和太原王氏关系好呢。 裴矩和杨恭仁则是一脸懵逼，他们真的只是吃瓜群众。自从归唐后，他们一直老实本分的做着分内之事，从没有和太子以及秦王互相接触。 不过，裴矩毕竟是官场老油子，很快就明白这是太子和秦王的斗争，他也懂太子为什么推荐他。 因为，郑善果看了他好几次。 至于杨恭仁，则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李智云。他以为，楚王这是在抬举他。毕竟楚王妃是他侄女，楚王和他关系也有些亲近。 这么一想，老杨心里忽然暖暖的。没办法，他这个前朝遗种在李唐其实并不怎么受到待见，百官也不敢跟他过分走近。虽然老李一再表示杨恭仁是朕兄弟，铁的，但是百官都懂，杨恭仁就是圣人拿出来做样子的吉祥物，表明圣人胸襟广阔的工具人。 大家都知道杨恭仁是弘农杨，跟隋杨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谁让隋文帝非要认弘农杨当祖宗呢，杨恭仁不承认也得承认，他就是前朝余孽。 所以，老李再怎么表示他和杨恭仁关系好，大家都对杨恭仁敬而远之。 没办法，杨恭仁身上有前朝烙印，洗不掉的那种。 现在，楚王忽然抬举自己，杨恭仁能不感动么。 还是侄女婿靠得住啊。 太子、秦王、楚王，三人都觉得裴矩和杨恭仁ok，那么其他人自然就自动淘汰，剩下裴矩和杨恭仁竞争。 李渊再问李智云，“楚王，太子和秦王，各荐一人，你怎么看？” 神特么我怎么看，说了多少遍，我叫李智云，不叫李元芳，你只给我起名字，不记我名字的是。 “父皇，这次儿臣是真的不知道。”李智云非常诚恳，非常‘惭愧’的对老李说。 李渊手指点点他，说道：“朝政议事，本就要畅所欲言，你不要怕说错话，朕要你说。” 不说是不行的，老李打定主意，要好好培养李智云，不能让这小子天天划水。 在大唐，能划水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朕！ 闻言，李智云‘无奈’一叹，说道：“儿臣觉得二哥说的有些道理。” 杨恭仁感动，真心感动。 裴矩面无表情，一直面无表情。 李世民想笑，想哈哈大笑，顺便嘲讽太子是个傻叉。 让你抢弟弟玩具，让你抢弟弟军队，哈哈哈。 太子脸色黑的不能再黑，楚王果然因为云阳军的事情开始偏向秦王。 玛德。 李渊呢，看看太子，再看看李智云，心中了然。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看向小棉袄裴寂，“裴相，你怎么看？” “臣以为，秦王和楚王所言甚有道理，臣附议。” 裴寂很果断的赞同秦王和楚王，这不代表他和李世民关系好，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裴矩去河西立功。 “臣附议。”窦威、窦抗、陈叔达三人同时拱手。 剩下的萧瑀啥也没说，保持沉默，沉默等同于弃权。 至于刘文静，暂时他是不敢开口表决了，要是再跳来跳去，说不定又会被当靶子打。 举荐李瑗的失败，让他暂时失去说话的机会。 少数压倒多数，李渊决定了。 “那好，就封杨恭仁为凉州总管，河西安抚使，负责经略河西诸地。” 杨恭仁心头一喜，不过仍旧保持着镇定，起身一拜，“臣遵旨。” 李渊道：“恭仁啊，河西之地，朕就交给你了。” “臣，定不负圣人厚望。” 对杨恭仁这个选择，李渊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他不是秦王的人，同样也不是太子的人，而且因为身上的隋朝烙印，注定他只能紧跟自己的脚步。 老杨，阔以的。 大朝散去，群臣离开武德殿。 下台阶的时候，李智云特地看了一眼裴寂和裴矩，这俩人很有意思。虽然一个姓，但却不是一个心。 杨恭仁感谢秦王举荐之情后，追上李智云。 “楚王。”杨恭仁见礼。 “杨公不用多礼。”李智云连忙还礼，随后二人并行。 其实具体称呼杨恭仁什么玩意，李智云也搞不懂，不过叫杨公肯定没错。 杨恭仁感激道：“此番多谢楚王为在下说项。” 虽然举荐他的人是秦王和裴寂，但杨恭仁很清楚，他和秦王关系一般般，他和裴寂更没有交集，他们不是要举荐自己，他们只是不想让太子举荐裴矩成功。 是故，最值得他感谢的，还是侄女婿。 李智云笑着说道：“杨公身具大才，就算智云不说，父皇也一定能看见。” 能看见吗？ 杨恭仁觉得不会，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晰的，在朝中基本上没有立功的机会。 “楚王抬举之情，在下铭记。” “杨公，你太生分了。”李智云责怪道：“你若是这样，王妃会怪罪我的。还有，本王是为国举贤，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亲亲疏疏，明公尽管放心。” 闻言，杨恭仁心里默默感动，没再客气。 “殿下” “杨公若是不嫌弃，就叫我智云，长辈们都是这么称呼的。”李智云笑着打断他。 杨恭仁点点头，“智云。” 接下来，李智云自然和他聊了好一会儿，最后分手的时候，俩人互相约定，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吹牛逼，加深感情。 当然，对外的说法，自然是王妃回娘家探亲。 第151章 老歪脖子树 方出宫门，李智云便看见太子和秦王俩人一人一边，似是在等着什么人。看见李智云出来，俩人同时走过来。 好，李智云明白了，他们在等自己。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李智云先朝着李建成行礼，而后又对李世民抱拳，“二哥。” 称呼不一样，李建成和李世民心里的感受肯定也不一样。 加上武德殿刚刚发生的事情，让李建成心里很清楚，老五这是心里还对他有所不满。 “五弟，你这次做得很好，能替父皇分忧，以后为兄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些。” “太子哥哥说笑了，臣弟向来是不懂这些的，以后朝政若有不明的地方，请教太子哥哥，还望太子哥哥教导臣弟。” “那是自然。”李建成心里微微一松，说道：“此番你得胜归来，为兄已在东宫给你摆下酒宴，为你庆功。” 李世民脚掌摩擦地面，抬起头，问道：“大哥，不知臣弟能不能一起去呢？” “好啊，元吉走后，咱们三兄弟很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前番你班师回朝，为兄便准备等智云回来，一同宴请。”李建成脸上挂着笑容，心情却十分恶劣。 他对二弟没什么意见，真的。 二弟能打，他高兴，非常的高兴。但是二弟能打又聪明，他心里就很纠结了。 每次看见二弟指挥大军消灭敌人，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一声声雷音。 ‘想想，前隋勇太子和晋王之事，才过去几年呐，忘啦！勇太子吊死的那颗老歪脖子树还在长安，天天地盯着你呐！’ 不寒而栗！ “如此，多谢大哥。”李世民和煦的笑着，让人如沐春风。 李智云心里有一句p不知道该不该吐槽，这俩吊人绝对是拿他当恶心对方的工具人。 三兄弟其乐融融的前往东宫喝酒。 独孤府。 独孤震戴着斗笠，坐着胡凳，待在池边钓鱼。在他身边，独孤晟巴拉巴拉将今日朝中的事情说完。 “家主，此番太子可是吃了大亏。” “你觉得太子做错了吗？” 独孤晟略作思考，说道：“在我看来，太子其实没有做错。秦王屡立战功，在军中威望甚高。而太子在军中势单力薄，想要培植人手，情理之中。” “你长进了。”独孤震微笑。 朝政斗争，哪有什么对错，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 独孤晟虚心道：“不敢，还望家主多多教导。” “很好，那我问你，太子为何失败？” “因为他看错了人。”独孤晟分析道：“楚王押运粮草前往相州，这是夺取云阳军的好机会，太子借着支援商州，抓住了这个机会。如果李瑗能打败朱粲，或者李瑗能够保持不败，太子都有办法让李瑗继续统帅云阳军。但是，李瑗输了。” 说完，他看着独孤震。 “还有呢？” “还有？”独孤晟询问：“敢问家主，还有什么原因？” 独孤震轻轻吸口气，提醒道：“你忘记了一个人。” “一个人？秦王？”在独孤晟看来，敢给太子小鞋穿的，只能是秦王。 猜错了笨蛋！ 独孤震摇摇头。 独孤晟想了想，瞳孔猛然一缩，不可思议道：“楚王？” 独孤震放下鱼竿，两只手撑着膝盖，弓着腰，目光静静的看着泛起涟漪的池水。 “云阳军是李智云的嫡系兵马，太子若欲夺之，云阳军中必定有人通知李智云。你别忘了，云阳军将士，从上到下，都是李智云的人，只要他让人在李瑗进攻朱粲的时候动动手脚，纵李瑗是当世白起，也得惨败！” 听完，独孤晟陷入震惊。 而独孤震则接着道：“云阳军前往商州，李智云却好似半点没有察觉，一直慢吞吞的从相州返回长安，由此可见，他早已有信心夺回云阳军。否则，谁能轻易放弃嫡系兵马？” “如此说来，此番太子是输给了楚王。”独孤晟咽咽口水。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太子看错了楚王。”独孤震一笑。 “看错了楚王？” “没错，他以为楚王没有心机，但其实楚王的心机比他想的还要深。”独孤震眸中闪烁着精光。 独孤晟不是很赞同，委婉道：“家主，楚王或许聪慧，但是还不至于让人看不透。” 闻言，独孤震想拿起鱼竿抽这个傻逼。 “愚蠢！你以为楚王是什么良善之辈么，就算商州的事情是老夫的独断猜测，但是今日朝中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挨骂之后，独孤晟不敢随意发表意见，于是小心翼翼的说：“请家主细说。” 独孤震也是心累，只能慢慢的解释道：“河西安抚使之职，楚王给李渊推荐了四个人，工部尚书武士彟、中书侍郎唐俭，殿中侍御史裴矩，黄门侍郎杨恭仁。这四人，武士彟和唐俭是晋阳元从，李渊的心腹。裴矩和杨恭仁新近归唐，不属于太子也不属于秦王。” “此时，李渊已经否决窦琎和郑善果出任河西安抚使之职，这就表明李渊不想用太子的人和秦王的人。而李智云推荐的四个人很有意思，两个是李渊心腹，两个是新臣。如果李渊要用心腹前往河西，不用李智云说，唐俭和武士彟都合适，李智云的提议会很快被采纳。无非就是商议到底是唐俭去还是武士彟去。” “但是并没有，李渊可能自己也没决定好到底谁去，所以他让李智云接着说。这个时候，李智云将裴矩和杨恭仁的优势说出来，李渊不得不考虑事情本身的成败。即，裴矩和杨恭仁前往河西，确实能更好的安抚当地诸族。结果你也看到了，裴矩因为自身的缘故，虽然有太子支持，但是却被秦王和裴寂否决，最后让杨恭仁捡了便宜。” 听完独孤震的长篇大论，独孤晟沉默很久没说话。 这种感觉，一般人很难去体会。 看花是花，看花不是花。 看李智云是楚王，看楚王不是李智云。 “家主，楚王，真有这般心计？” 独孤震犹豫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李智云绝不是外面传的那般愚蠢。” 人心隔肚皮，他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 独孤晟忽然问道：“家主，楚王会不会也想夺嫡？” 气氛突然沉静，独孤震转头看着他，“你为何这么问？” “因为楚王妃出身杨氏，杨恭仁也算楚王的人，这会不会是楚王在借机扶持杨恭仁，壮大自己在朝中的实力？” 独孤震沉默一会儿，露出一抹笑容，反问他，“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在独孤震的注视下，独孤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侄儿不知道。” 独孤家现在并没有下注，夺嫡的斗争，他们是作壁上观的，不管谁参与，对独孤家来说都一样。 第152章 长子李承静 独孤震收回目光，拿起鱼竿，发出嗤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才有意思。” 太子和秦王已经在斗，加上一个楚王，不，或许还有那个齐王，这才有意思。 独孤晟问道：“家主，窦氏那边会不会看出来楚王的心思？” “不一定能看出来。”独孤震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王在朝中毫无根基可言，窦氏只会注意太子，不会在乎一个楚王。如果楚王真的要参与夺嫡，后续一定还有动作，我们多加注意便是。” 有些事情，不跳出来，真的很难看清。这一点，独孤震深有体会。 “那独孤家该怎么做呢？”独孤晟问。 独孤震摩擦着竹子制造的鱼竿，轻轻说道：“不要着急，我们再观察观察。” “是。” 楚王府。 两日前在东宫饮酒过多，回来的晚，加上一身酒气，楚王妃把李智云丢在外面不让进房。尹氏那边眼看就要临盆，他自然不能过去打扰尹氏休息，因此李智云只能在书房对付一晚。 好话说了一箩筐，楚王妃这才原谅他。 杨氏倒不是反对他饮酒，只是反对他无节制的滥饮。 “夫君可要记着，喝多伤身。” 卧房中，李智云斜躺在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听着楚王妃念叨。 书本稍移，侧目看着老婆婀娜的倩影，李智云自我反思，他是不是没有让老婆满足？不然她哪里来的精力盯着他，还是说，老婆被滋润的精力过剩？ 这是一个问题。 “记着呢，记在心里。” 杨氏转身，白裙裙角飘扬，束腰丝带扣着纤细的紧致腰身。 “妾是为了夫君身体着想，还请夫君放在心上。” “嗯，本王明白娘子的苦心，娘子放心，没有下次了。” 嘴上说着没有下次，脸上全然一副‘下次还敢’的摸样。杨氏气的走过去推推他。 夫妻俩人腻歪一会儿，淮阳走进卧房。 “殿下，杜先生和薛先生来了。” “哦，是我让他们来的，这就去。”李智云捏捏老婆白皙的俏脸，起身离去。 刚出庭院的时候，李智云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支金钗，塞给淮阳。 “这次出征回来，王妃她们都有，你也不能少了。” 说完，也不给淮阳拒绝的机会，直接走人。 小手攥紧金钗，淮阳低头浅笑，两抹红晕自耳畔蔓延。 书房。 杜如晦将此番征讨朱粲缴获的战利品做了一个大致的分配方案，写在册子上，交给李智云审核。 老李这次还是很给力的，让李智云自行分配战利品，这就是给李智云收买军心的机会。 朱粲这种穷鬼，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谁会嫌弃钱多呢？一个铜板，那也是钱。 花费半炷香功夫，看完册子，李智云批了一个‘准’。 “就按照你的方案做。” “是。”杜如晦接过册子，放进袖子里。 薛收禀报道：“这次征讨归来，除却留守武关的两万人马，殿下麾下兵马已至四万，恭喜殿下。” 这才是此行的最大收获，名正言顺的扩充兵马。而且，经历南阳一事，老李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把他的军队随意交给别人。 “这些人还需要多加训练，不能懈怠了。” “殿下放心，谢将军和段将军一刻也未放松警惕。” 杜如晦道：“殿下，此番推荐杨公前往河西，真是一步妙棋。” 说起这个，李智云摆摆手，“顺水推舟而已。” 其实，当初他没想过在这件事情上能有作为，但是没想到老李不打算用秦王和太子的人，这才给了他机会。 当时他故意提及武士彟和唐俭，就是想看看老李偏向谁，没想到老李两个人都没偏。 薛收言道：“殿下，杨公若是顺利从河西功成归来，必然能更进一步。这样的话，殿下在朝中就不是没有口舌了。” 李智云歪着头沉思一会儿，说道：“只怕没那么简单，而今政事堂六相齐满，一时之间只怕无能为力。” 话是这么说，但李智云还是觉得政事堂肯定还有变动。偏向秦王的相国占一半，老李能继续容忍吗？ 这次刘文静屁事没有，李智云怀疑这是老李在搞平衡。 “不管怎么样，殿下要步步为营，切不可心急。”杜如晦提醒道：“殿下这次推荐杨公，一些人肯定有所察觉。” “你说得对，确实要小心一些。”李智云不会小觑那些躲在暗处的老妖怪。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次能和杨恭仁搭上线，以后沟通交流就能顺畅许多。加上亲戚关系，李智云只要不是傻叉，杨恭仁最后必会落在他的碗里。 三人正在说着事情，淮阳急忙赶来。 “殿下，尹娘子要生了！” 闻言，李智云豁然起身，踏步向着后宅而去。 李智云的书房距离后宅有一段距离，他一边走，一边问淮阳，“稳婆来了吗？” “王妃知道尹娘子这几日将会临盆，早已将稳婆请来府上，已经进去催产了。” “好。” 待他抵达尹娘子所在的院落，楚王妃已经先他一步抵达。 “夫君。” “娘子。” “夫君不要担心，稳婆说胎位很正，只要顺利，不会出事。”楚王妃连忙安慰他。 这是楚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对楚王府来说都意义不凡。 李智云点头，握着杨氏的玉手，不断深呼吸，平静剧烈跳动的心脏。 没办法，他真怕。 当年在太原的时候，他听到不少妇人生产死去的消息。便是到了长安，他也时常听宗室长辈说家中小妾难产而死。 在大唐，没有保大保小的说法，一旦难产，大概率一尸两命。 房中传来尹氏生产的痛苦哀嚎，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一众女眷头皮发麻。 李智云也是不安的走来走去，顺带着，楚王妃也被他牵着走来走去。 这次生产还是挺顺利的，稳婆进去后，不到一个时辰，孩子便顺利出世。 “恭喜大王，是个小郎！”奴婢走出来，兴高采烈的禀报。 李智云一颗心终于放下，大笑着道：“赏！” “多谢大王。”众奴婢纷纷拜谢。 房中。 李智云抱着襁褓中的小崽子，脸上露出一丝丝笑容。这是他的儿子，血脉相连的孩子。 楚王妃立在不远处，见丈夫看够了孩子，方才施施然走进去，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她一边逗弄着小孩，一边问李智云：“夫君，你可给孩儿取好了名字？” 闻言，榻上虚弱的尹氏也期待的看着他。 李智云坐在榻边，伸手给尹氏抹去额头碎发，说道：“想好了，就叫他李承静。” 楚王妃轻轻拍着孩儿，问道：“可有说法？” 李智云看着尹氏，解释道：“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本王希望他以后能沉静稳重。” 楚王妃满意的笑着，低声对孩子说，“静儿，这是耶耶给你取的名字，喜不喜欢。” 李承静睡着了，自然不可能说话。 见李智云没有敷衍，尹氏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武德二年五月中旬，李智云长子出世。 第153章 工坊看不下去 楚王长子顺利出世，楚王府文武之臣自然送上祝福贺仪。主公拥有子嗣，这才是完整的主公。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嫡子，但只要是个带把子的，这就足够了。 杜如晦、薛收、谢叔方、段志玄几人格外开心，闹着要李智云请客吃饭。这一点，李智云自然不会拒绝，在平康坊流水席摆了几十桌，云阳军上下将士，都有份。普通的士兵，李智云也让人送去一点小福利。 东宫、秦王府那边也都有送来祝贺。 宫中的圣人和万贵妃自然也都派人送来赏赐。万贵妃那边在李承静出世的第二日便得到消息，更是亲自出宫探望孙儿。 长子出世，热闹几日后，李智云也终于能抽出空，前往他的‘工业基地’视察。 渭河工坊。 作为宇文恺的儿子，宇文儒童可能遗传不少他老爸在建设上面的天赋，工坊在他的建造下，给李智云一种工业崛起的感觉。巨大的水车被渭河的水流冲击转动，一块块隐藏在水底的齿轮缓缓转动，为工坊带来‘水力’。 “殿下，水底的齿轮，每月就要更换一次，否则就会被河水腐蚀，有时候也会有水草缠绕在上面，阻挠水车转动。工匠们还是没办法按照您的要求，烧铁水浇注齿轮。一来是因为木质经受不住铁水的温度，二来也是因为高炉温度不够，很难将精铁完全烧成您要的铁水。” “另外，水车六十片挡板，二十只转轮，在河底经常莫名其妙的折损一半，真正能带动水车的很少，这也导致水力锻造锤不能完全利用起来属下无能。” 越说，宇文儒童越无力，最后只能认错。 李智云一边视察水车转动，一边听着宇文儒童解释。 “你的意思是，现在水力的运用还不够是。本王给你那么多的钱，让你去做事，你就给本王这个结果？” “属下惭愧。”宇文儒童微微脸红。 李智云扶额，这尼玛的叫什么事儿啊，水车这一块是他很早就开始搞的项目，水车的齿轮、转轮、挡板、乃至于麻绳制造原材料，他都写的非常清楚，让宇文儒童照葫芦画瓢的去制作。 结果就这？ 果然，这种跨时代的东西，没有他亲自监督，想要做出效果出来是不可能的。 工部的火油是这样，渭河工坊的水车也是这样。 李智云也没什么大野心，没打算现在就把蒸汽机什么的搞出来装逼，他就想改变一下目前的生产力方式。 人力、畜力，这两样成本太高，见效又晚，不符合他的预算，想来想去，他打算先把水力搞出来。 水力运用，这是目前最实际，最有可能实现的东西。渭河下游这一段，经常洪涝，用这块地来带动水车运转最合适不过。 不说别的，只要能让水车全力转动，运用水力锻造锤打造甲胄，那速度远超人力！ 工效缩短、人工成本减少、最后等于甲胄成本变少！ 人力能比得上源源不绝的水力吗？ 不能！ 不说别的，单说铁矿石的锻造，人力就要耗费巨大功夫。如果有水力呢，完全可以昼夜打磨，很快弄出精铁，加快制造速度。 人能举起多重的铁锤，水力就能举起人力几倍的大铁锤。 虽然这种水力锻造锤打造的甲胄有些粗糙，最后还得工匠来修型。但问题是，你要知道，现在唐军的普通士兵穿的是布甲！ 什么是布甲，全身都是布，胸口一块铁片的叫布甲。不是人人都能穿的上明光铠的！ 这种粗糙的板甲如果能打造出来，普通的士兵也能大规模武装起来，到时候战力还不是成倍的飙升。 最关键的是，这是水力锻造锤打造出来的，人力成本少，不需要浪费大量金钱。 水力锻造锤除了能打造甲胄，还有兵器，甚至在水力锤子下面放个凹槽，就能用来舂米！ 这是人力到机械力的转变。 李智云当机立断道：“本王会让人从巴蜀送来各种木料，你和工匠逐一实验。铁水烧注要用高炉，不过不要用普通的木料来当作燃料去烧，要用从太原那边运过来的石炭。转轮和挡板，本王会给你们再讲述一次制作流程，关于水车运转的基本” 一上午，李智云都在和宇文儒童还有工匠们讲述如何更好的运用水车以及制造挡板和转轮。 “滑轮组的麻绳必须要用三股绳，不然拉不起来水车主体”李智云一边说着，一边在黄纸上写写画画。 在他的身后，聚集着几十名工匠认真听讲。 李智云是不担心这些人泄露秘密的，因为没用。没有他亲自参与，这些人根本学不到技术。 比如工部的那帮废物，李智云把火油制造的方法全部告诉他们，结果呢？还不是和吃屎一样难。 涉及水车这样的大型机械，每一个零部件出问题，都会导致整体罢工。 讲述完毕，宇文儒童和工匠们似懂非懂。 “懂了吗？”李智云问。 众人：“” 李智云：“” 好，他想多了，这种东西不是光嘴说就行的。 “你们先回去钻研，有问题的，等本王下次过来再说。” “是。”工匠们散去。 李智云也没办法，这种东西，他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给工匠们解释才行，甚至还要手把手的教导他们。 但是，他现在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能天天泡在工坊里面。 说句实话，看见水车拉胯成这样，李智云真不想继续视察下去，真没眼看。 不过转念一想，李智云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他让工坊不仅研究水车一个东西，还有水泥、白糖、织机什么的都在捣鼓，这就大大分散了工匠们的精力。 渭河工坊这边，一共才几十个工匠，不是人人都是鲁班在世的。 “殿下，属下让您失望了。”宇文儒童一脸惭愧的站在李智云身边认错。 说句实话，楚王府给这边拨了不少钱，但是他们目前仅仅弄出一个茶叶。就这还是楚王手把手教导他们搞出来的，收益也只能算是一般般，完全配不上楚王府每月发给他们的工资。 李智云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本王决定了，你们暂时主要把精力放在挡板和转轮这一块，齿轮的事情本王来想办法。” “多谢殿下。”宇文儒童十分感动楚王的大度。 不大度能怎么办呢，这种事情越着急越没有效果，只能慢慢来了。 除了水车搞得不行，水泥进展倒是可以，已经基本摸清各种材料的配比。 白糖制作的还行，就是脱色有问题，这一点李智云倒是可以谅解，因为这一块技术属于核心机密，他不打算现在就拿出来。 思来想去，李智云发现他得再搞一种产品出来赚钱，不然工坊这边完全无法自给自足。而且，现在手底下兄弟变多了，每月发的工资奖金也变多了，他得想办法搞钱。 第154章 肥皂也不便宜 赚钱的项目，正在撰写的《武德律》上记载的都是有偿的，有的要用几十年自由换，有的要用脑袋换，李智云肯定不会用那些。 白糖是个赚钱利器，但是李智云不打算现在拿出来，因为这涉及到白糖的定性问题。 这玩意是吃的，而且不分年龄段，所有人都爱吃，一旦出现在市面上，绝对会迅速风靡。哪怕李智云用现在脱色失败的‘黑糖’，那也能迅速风靡天下。 但问题是，它的利润太可怕了。 李智云能想象得到，一旦他制作的糖拿出来，那绝对是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稚童，全都爱不释手。不说成为盐那样，变成人类必需品，那也会变成食用油一样的存在。 皇族宗室，显贵功勋，平民百姓，三教九流，白糖能够覆盖人类的所有年龄段和所有的阶级。 想想看，这要赚多少钱？ 而且，这还不是一次性的赚钱项目，它是永久的财源。凭借白糖的甜度，只要吃不死，唐朝百姓就会往死里吃。 因为市面上能和白糖比拼甜度的东西，不存在！ 唐初的制糖工艺还不够精妙，从甘蔗里面弄出来的灰糖基本上是逗小孩子吃的，一般人看都不看。 白糖是独一无二的！ 更别说，白糖将来传到草原、传到西域，那个利润简直无法想象。 正是因为如此，李智云才不敢拿出来。 因为拿出来，他一个人根本保不住。到时候别说世家眼红，皇帝也眼红这份利润。 这年头，除了世家，皇帝也不富裕。老李想从朝廷夹带私钱，顶多也就几千贯，拿多了就会出问题。 所以，李智云一直忍着不把白糖和冰糖搞出来，就是因为他一个人吃不下这些利润。 他现在要搞出来一种产品，既能赚钱，又不至于赚钱到让人眼红的程度。 这种东西原材料还得便宜，制作流程还得简单。 想来想去，李智云定下了肥皂。 肥皂的制作比较简单，原材料也不值钱。 普通的肥皂，主要用到水、猪油、草木灰、食盐几样就能搞定。其中最值钱的原材料就是食盐。 水，随便从渭河取用。猪油更是便宜，百姓家里的猪一般养在厕所里面，基本上没人吃猪肉。如果嫌弃猪肉脏，完全可以用植物油或者其他动物的油脂替代，没问题的。至于草木灰就更简单了，百姓根本不知道这玩意的用处，烧完麦秆之后直接给它扬了，到处都能搞得到。 肥皂虽然有用，但不是生活必需品，没有白糖对人的诱惑力巨大。人类不用肥皂不会死，同样也不会忍不住。而且，目前百姓吃饭都是问题，估计没多少人愿意买肥皂这种奢侈品。 是故，李智云把肥皂搞出来，利润是没有白糖那样恐怖的。 毕竟，白糖是吃食，而且足够甜，市场太广阔。肥皂就不一样了，虽然新奇，而且实用，但是没有肥皂也可以活得下去。 定死了，肥皂！ 几日后，楚王府。 “夫君这是何物，为何这般滑腻泛香？” 这是肥皂，能不滑溜么。 楚王妃拿着李智云送来的肥皂洗手，发现洗完后，手不仅变白了，而且变香了！ 这是高端一点的肥皂，李智云在里面加了最次的香料。 “它叫香皂。” 楚王妃懵懂不解，为何要叫香皂？ 李智云问：“娘子，你喜欢香皂吗？” “喜欢。”楚王妃拿起滑滑的香皂，说道：“真香，女儿家应该都喜欢这物什。” 虽然她是第一次见到肥皂，但是立刻喜欢上它的香气和洗手去污功能。 那可不，现在人洗澡用花瓣浴，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一块香皂来的效果好。 “那你觉得，这一块值多少钱？”李智云指着她手里的方块肥皂问。 “此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怕是不便宜。”楚王妃问，“夫君是从何处得来？” 这么一说，李智云心里立刻有底，这玩意能走高端路线。 李智云道：“你猜猜多少钱。” 杨氏想了想，猜测道：“两百文？” “这么贵？”李智云挑挑眉，他心里的定价是一百文。毕竟，一块肥皂的成本价也就三十文。 杨氏解释道：“夫君，此物不仅香气四溢，而且还能用来洗手去污，洗完之后手也变香了，便是一般的香料也未有这般能耐，如何能不贵重。” 是啊，他倒是忘记了，香料死贵的，那香气四溢的肥皂还能便宜吗？ 玛德，发了发了。 “好娘子！” 李智云抱着老婆亲了一口。 杨氏红晕着脸啐他一口，“奴婢们还在呢。” 他决定了，把肥皂分开来搞，一种走高端路线，加香料的。一种走低端路线，不加香料的。 “夫君，此物你从何处买来？” “你要是喜欢，以后天天送给你。”李智云豪迈道。 杨氏解释道：“妾是想送一些给宫里的母妃，她老人家一定喜欢这东西。” 等等，宫里，女人？ 听到这里，李智云心想，这尼玛不就是送上门的明星代言么。 “好娘子！” 李智云又抱着老婆亲一口。 这一次，奴婢们全都退了下去，她们觉得大王接下来肯定要和王妃深入交流。 杨氏又羞又喜的推推他，期待着夫君接下来的动作。 自从尹氏生子后，她心里羡慕的不行，但就是怀不上。 “过几日你去宫里请安，不仅要送给母妃，连各宫娘娘都要送一点。不，还有东宫的太子妃，秦王妃，齐王妃，还有你认识的贵妇人们，都送一点！” 这玩意的主要销售客户就是女人，只要能迅速在大唐贵妇人们间走红，那销量绝对不用愁！ 这一方面，他有天然的优势！ 拿下大唐贵妇们的心，那就等同于拿下大唐勋贵们的钱袋子。 玛德，这次真发了。 杨氏：“” 我都准备好了，你却让我带货？ “夫君，为何要送给这些人？” 接下来，李智云和老婆说了香皂的来源，然后在房外的奴婢们便听见房里面传来楚王妃的惊讶以及喜悦的喊声。 奴婢们面面相觑，羞涩的不行。 大王好厉害，王妃好满足啊。 通过和老婆的一番商议，李智云意识到肥皂的利润只怕也不小，思来想去，他决定找几个人搭伙。 吃独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被人嫉妒。一个好汉三个帮，多几个人一起投资，这样做事才稳重。 上次卖茶叶，他让李道玄和李道宗参股，这次卖肥皂，这俩人也可以拉拢过来。 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不行，因为太年轻了，他得再找一个有点分量的宗室。 除了宗室，李智云目前不打算和外人合作，因为还不是时候。 第155章 唐香牌肥皂 茶叶也好、肥皂也好，都是赚钱的东西。 李智云和宗室合作搞钱，那没问题，要是被老李抓到，顶多训斥他身为皇族，私自行商，没什么大问题，这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而且话说回来，李智云又不是傻逼，他完全可以找个代言人出来贩卖。卖茶叶的时候，站在明面上的就是傀儡人，抓到完全可以甩锅。 在大唐，敢动傀儡的能有几个人？ 不看看卖茶叶的背后是谁，一般人能动嘛。不说李智云，光是李道玄和李道宗就足够震慑宵小之辈。 但是，他如果和其他人合作搞钱，那问题就大发了。 比如，要是李智云和裴寂合作卖肥皂，那被老李知道，老李会怎么想？ 楚王和裴寂关系这么好？ 再加上肥皂的利润，老李怕是要把李智云放在灰名单里面重点观察。 可换成宗室则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这两者性质完全不同，李智云要是和裴寂合作卖肥皂，那就是皇子勾结大臣，弄不好就直接gg思密达。 李智云和宗室合作卖肥皂，那顶多就是皇室团伙作案行商。 查到最后，顶多训诫。 李智云身为皇子，不沾权臣，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宗室里面，能入李智云眼的人，真的很少。除了大哥二哥，道玄道宗，以及身在巴蜀的李孝恭，其他人都差点意思。 矮个子里面拔高个儿，李智云只能把目标放在李叔良的身上。因为李叔良是宗室长辈里面，唯一和他关系不错的。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李叔良蠢，另一个是老李很保护这个傻叉弟弟。 定死了，长平王！ 翌日，长平王府。 自南阳归来，大朝结束，李叔良一直闭门在府。 没有经历南阳战事的官员，只看朝廷发下的官方文书，他们一定会认为这次南阳战败的主要责任在庐江王。只有经历南阳战事的人才明白，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长平王。 由此可知，李叔良被洗的有多白。 甚至，出现这样的一幕。 “若不是李瑗这个混账，我岂会闭门在府！”李叔良对着李智云倒苦水。他现在很后悔没一刀斩死李瑗。 原本，李叔良觉得自己被困南阳，应该还有一点点的小责任，但是看了朝廷的官方文书。他有些迷茫，原来我真的没问题啊。 那我没问题，有问题的就一定是李瑗！ 他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没问题，那是因为没人敢说他的问题。毕竟，李叔良有问题，那就是皇帝有问题。皇帝不可能错，错的只会是这个世界。 很合理。 “现在倒好，前些日子，圣人可是将我召进宫，好一顿训斥。” 李智云喝着茶，点点头，劝慰两句，而后拿出肥皂让他洗手。他是来拉投资的，不是来听李叔良吐槽废话的。 铜盆里面飘着肥皂，李叔良难以置信的看着滑溜泛香的双手，十分的不可思议。 “此物竟如此神奇？” 很好，你觉得神奇，咱们就能合作。 经过俩人一番商议，李叔良决定入股，拿下京兆府的高端香皂贩卖许可证。 价格嘛，三百文一块。 本来李智云打算卖两百文，但是李叔良说这等宝贝，卖三百文都是贱卖！ 李智云顿时觉得李叔良说的太特么的有道理了，我居然无言以对。 李叔良卖三百文一块，他从工坊拿货要两百五十文一块，赚五十文钱。李叔良觉得没问题，因为他认为，这等宝贝，制作的材料肯定相当昂贵，一块能赚五十文绝对不少。 最主要的是，他啥事没干，就是进货卖货，能不赚么！ “皇叔，本王明日要进宫向母妃请安，你我不如一同去见父皇，将香皂献上。如此，父皇定然十分高兴。”李智云建议。 闻言，李叔良拍拍李智云肩膀，“智云，皇叔就不说那些没用的，你对皇叔的好，皇叔记在心里。” 这好侄子，实在没得说。 功劳的事儿想着他，赚钱的事儿还想着他。 感动。 李智云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事儿得和老李通个气，有老李背书，谁敢伸手香皂，那就剁谁的手。 次日，李智云和李叔良去见老李，楚王妃则拿着香皂去送给万贵妃和宫里的其他娘娘。 搞推销，术业有专攻，方向要摸准。 老李见了肥皂，自然也是觉得神奇，不过这玩意不能吃，只能用来洗手洗澡，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他觉得，女人或许会很喜欢这东西。 不过，这能赚几个钱？ 女人能有多少钱？ 这时候李叔良很懂事，表示每月都要给圣人送点茶水钱，全当孝敬的。 聊胜于无，老李觉得没问题，于是就同意李叔良私底下卖。 上头搞定老李，中间搞定李叔良，香皂的事情基本没问题。 李智云心里暗想，自古以来，能花钱的都是女人啊。老李，你不懂啊。 接下来，东宫的太子妃，秦王妃，齐王妃，乃至一些勋贵妇人们都知道长安出现一件神奇的宝贝。传闻此物洗手洗澡不仅能去污，还能使人浑身散发香气。 事情起源于一次太子妃宴请女眷，当时秦王妃、齐王妃、楚王妃，以及一些朝臣的妻子纷纷而至。 在席间，楚王妃不经意间弄脏手，便让人取来铜盆洗手，又不经意的露出香皂。 然后，香气不经意间四处散发。 在东宫用的香皂，那是李智云特地制作的浓烈香皂，香气非常浓厚。 一次次的不经意，让天性爱美的妇人们双眸大放金光。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贵妇们回家派奴婢在长安到处寻找香皂铺子。 最后，一家名为‘唐香’的铺子出现在东西两市。 说实话，这个名字不是李智云起的，是大老粗李叔良起的名字。李智云很想吐槽，但想想算了，反正又不是他的铺子。 尽管一块香皂卖三百文，但生意还是火爆，十分的火爆！ 男人们觉得这玩意也就一时新奇，买一两块玩玩就算了，但是女人不一样，这玩意就是她们的福音。 有了香皂，香料还有什么用？ 香皂不仅能让人香喷喷的，还能用来洗澡，这种功效，香料有吗？ 没有！ 传闻某某侍郎的正妻一直有狐臭，那位贵妇一口气买了几十块回家泡澡，当晚那位侍郎就和正妻来了个老树盘根。 李智云万万没想到，三天内就卖光了第一批交付给李叔良的香皂。 离谱。 更离谱的是，李叔良上门找他要货的时候，顺便跟他透露，老李最近被宫里的女人催着买香皂，让他送一批进宫。 听到这里，李智云立即让工坊那边加紧生产，给宫里送去最贵的香皂。 至于外面卖的，自然是次一点的。 没过多久，宫里面的娘娘独爱香皂的小道消息就传遍长安。再加上贵妇们的口口相传，香皂的销量基本上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第156章 小弟们喝汤 一开始的时候，李智云就打算把香皂做成高端品牌和低端品牌两类，但是随着肥皂的口碑发酵，顾客量增大，低端品牌只能以后再拿出来，现在得把香皂的名气打开。 肥皂的口碑名气是自上而下的，先是贵妇们交口称赞，接下来变成男人们的议论。 传闻礼部的一些牲口去平康坊喝酒，同老相好交流人体艺术的时候忽然发现味道不对。 “三娘用的甚香料？可是唐香？” 小娘子：“？？？” 没几日功夫，平康坊的都知们就知道生意为何突然变差。不是客人们改邪归正，回家疼爱妻子。 而是唐香的出现。 随着平康坊都知们的实力加盟，唐香迅速脱销，卖到关门的那种。 东西两市，李叔良一共就两家铺子，根本卖不过来。 而李智云也因为准备不足，导致生产断裂。无奈之下，他只能在渭河那边又搭建两处工坊，然后直接派兵过去保护生产，不准任何人接近。 那是他的私人地盘，谁私自接近，一旦抓住，直接装麻袋沉河。 同时，他从依附楚王府的佃农里面挑了不少老实本分的人过去帮助制造香皂。 搞定生产，李智云在平康坊组了个局，请李叔良、李道玄、李道宗三人吃饭。最终敲定，京兆府这边，李叔良拿四成货，李道玄和李道宗拿两成货，剩下的两成，李智云自己分配。 皆大欢喜。 不日，东西两市又增开几家唐香铺子。这次，终于完美供应长安贵妇们的需求。 眼瞅着唐香红的发紫，少部分民部官员暗地里悄悄下手，然后被他们的上司一顿暴打。 因为，李叔良找了个时间，请民部的大小头头吃了顿饭，塞了点茶水钱。 牛鬼神蛇打理顺畅，唐香售卖也是畅通无阻。 而在宫里面，李叔良送上茶水钱，更是让老李喜笑颜开。 底下的小官吏消息不灵通，当然不知道唐香背后是谁。朝中大臣们自然心里门清，他们虽然眼红肥皂的收益，但是毫无办法。 因为肥皂的背后是长平王李叔良、淮阳王李道玄、略阳郡公李道宗、传闻还有一个楚王也有参一股。甚至，听说宫里面的圣人好像也有点关系。 这尼玛还怎么强取豪夺。 当然，喜欢嚼舌根的御史也都得到了李叔良的封口费。换成李智云一个人独吞香皂利润，指不定就有御史喷李智云与民争利。 不过香皂的火爆也只是一时的，毕竟它的主要客户是女人，不可能一直火爆，一直供不应求。尽管如此，垄断的利益还是让李智云、李叔良、李道玄、李道宗几人赚的盘满钵满。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朝臣们才没有心动的失去理智。这要是换成人人都爱的白糖，李智云四人根本扛不住。 楚王府。 “娘子，这个月赚了多少？”李智云一边喝茶，一边询问案几对面的楚王妃。 “哎呀，阿郎莫要打岔。” 楚王妃嘀咕一声，一双巧手，麻溜的串着开元通宝。 除了开元通宝，还有前隋的五铢钱也混迹在其中。虽然老李早已开始发行开元通宝，但是前隋的五铢钱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全部回收。再加上地盘不够大，天下尚未一统，所以开元通宝的流传范围还不够广。 见老婆没空搭理自己，李智云只能自己拿起账本计算。 半炷香时间，他基本上弄清这个月的收入。 五千吊左右。 嗯，这个收入勉强达到他的预算。毕竟肥皂刚出世，新鲜，新奇，加上长安贵人群聚，购买力肯定不差。 再过两个月，等大家熟悉了，利润肯定还要下降。但是不管再怎么下降，每个月少说也有两三千吊利润。 血赚好。 等将来拿下洛阳、拿下江南，利润肯定还是要涨的。因为，这只是京兆府的利润，别的地方他还没布置呢。 不过也不能抱太大希望，毕竟唐初的大都市也就那么几个，香皂这玩意又是高端产品，主攻客户群肯定还是有钱人。 现在老百姓都吃不饱，怎么会管自己是香还是臭。 又是一吊钱串好，楚王妃总算摆满了一桌子的铜钱。 黄橙橙的，霎是喜人。 “阿郎真是厉害，一番巧思，竟令府中收益变得这般丰厚。”楚王妃爱慕的看着情郎，一双大眼睛里面好像有星星在闪动。 不知怎么的，李智云突然感觉腰疼。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支金钗送到老婆手上，“今日散朝时路过西市，碰巧看见此钗，觉得适合你，便买了回来，你戴上肯定好看。” “多谢阿郎，妾真欢喜。” 她拿起金钗戴上，问情郎好不好看。 李智云忙说好看好看。 自从上个月尹氏生下长子之后，李智云现在天天在楚王妃的房里折腾大半夜。 至于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 书房。 众人用了茶水，杜如晦便问道：“殿下召我等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在李智云对面，坐着四位心腹。杜如晦、薛收、段志玄、谢叔方。 “嗯。”李智云点点头，问道：“近日风靡长安的香皂，你们可知道？” “知道。”谢叔方道：“昨日我还让人去买两块送给内子。” 薛收道：“此物我也买过，真是神奇，小小一块竟要三百文，不过确实不俗。若是手上沾了油污，只消用唐香洗一洗，保准能够洗掉，而且还有一股香味经久不散。” “那你们可知这香皂的利润是多少？”李智云问。 杜如晦眉头微蹙，提醒道：“殿下，此物虽然赚利颇多，但是不可打其主意。传闻售卖此物的背后之人，乃是几位宗室，殿下切不能得罪他们。” 李智云微微一楞，旋即摇摇头，“克明，你误会本王了。” “大王何意？” “这香皂，是本王的东西。” “啊？”四人一惊。 半个时辰后。 “本王给了长平王四成的货，淮阳王两成，略阳郡公两成。如此还剩下两成的货，本王打算让你们四人平分。东西两市，你们可各自租一家铺子，找人代为买卖，如此，你们也能多些进项。” 四人面面相觑，旋即起身一拜。 “多谢殿下厚爱！” 这香皂在长安卖的如何，他们心知肚明。这是大王在给他们送钱啊，能不激动么！ 李智云倒是想的很简单，自己吃肉，小弟们当然要喝汤。 第157章 突厥始毕挂了 武德二年六月，东突厥始毕可汗挂了。 始毕可汗原名阿史那咄吉世，启民可汗阿史那染干之子，他比他爹要厉害。启民可汗运气不好，碰上巅峰状态的大隋，一生都活在阴影里面，天天做大隋北方的牧羊犬，跪舔隋朝爸爸。 等到始毕上位的时候，他很快就开始朝杨广呲牙，表示老子才是北方老大，你个南蛮子给老子爬！ 当时的杨广年轻气盛，一看突厥狗尼玛比的不听话是，干他一票！ 这时候裴矩就说，始毕身边有个专门主管对大隋贸易的宠臣叫史蜀胡悉，此人是突厥中最坚定的反隋派，应该做了他。 杨广表示可以。 然后裴矩就开始简单粗暴的操作，直接借口贸易把史蜀胡悉骗到马邑郡，手起刀落，砍下人头。 杀完人后，杨广还故意恶心始毕。说什么，你们家奴隶背叛你，要来投降大隋，我们已经帮你做了他，感谢爸爸。 这尼玛能忍？ 始毕先是和隋朝断交，紧跟着在同年，也就是大业十一年八月十三日，几十万突厥大军包围雁门郡。 当时，杨广正好在雁门郡采风。 可以说，始毕包围雁门郡是隋朝大乱的开始。因为杨广被吓尿了，他为了脱困，直接下令让各郡县各自募兵，天下勤王。 这一招，伤敌一千自己原地爆炸。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天下各郡县的割据势力已经初具规模。后来的事情，基本上都清楚。杨广虽然有心解散那些勤王的兵马，但是各地的太守各种借口搪塞。 有的，干脆养寇自重，借口剿匪，就是不解散军队。 随着中枢失去对地方的控制，杨广开始心灰意冷的逃避现实。没办法，这个时候关陇贵族因为征讨高句丽的事情对他恨之入骨，冷眼旁观隋朝覆灭。 失去军队，失去世家，失去民心。 杨广最后没了。 始毕是压垮大隋的一根稻草，还是一根举足轻重的稻草。 隋朝大乱以后，始毕开始放飞自我，他先是扶持李渊，派突厥骑兵帮助李渊打下长安。但是没想到，李渊打下长安后就变拽了，对他爱理不理，再也不提什么称臣纳贡的事情。 始毕气坏了，随后又扶持梁师都、刘武周，甚至窦建德那边都有往来。就连王世充，始毕也有派人联系。 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他没折腾过死神，挂了。 老李听见始毕死掉的消息，实在蚌埠住，当天晚上在后宫喝的酩酊大醉，召了四个妃子侍寝。 然后，第二天。 立政殿。 “父皇，你不要紧？”李建成一脸担忧的看着老李。 只见老李面色发白，黑眼圈甚重，整个人像是瘟鸡一样，垂头丧气的毫无精神。 “没事，朕好得很！”李渊语气豪迈，与其满脸的疲惫之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谁特么愿意当孙子？ 当年起兵的时候，他捏着鼻子给始毕拍马屁，各种许诺好处，大唐建立以后，为了稳住北方，每年都派人悄悄给始毕送钱。都特么这样讨好认怂了，这狗东西还是天天在北方搞事。 他是皇帝！ 每次受这种窝囊气的时候，都让他恨不得提兵北上搞死始毕这个放羊的王八蛋。 刘武周、梁师都，乃至窦建德，这些个臭瘪三为什么跳得欢，还不是因为始毕这个狗日的在后面搞事。 现在始毕挂了，他高兴的想要跳舞。 “突厥始毕可汗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李渊看着三个儿子。 李智云翻翻白眼，突厥使者都特么在鸿胪寺下榻了，这种事情全大唐都知道了好。 李建成点点头，“儿臣等来时已经得知消息，恭喜父皇，始毕暴毙，北方压力骤减。” “不见得。”李世民泼冷水，说道：“父皇，儿臣听说新继位的处罗可汗正在扶持梁师都，他的儿子，郁射设为南面设小可汗，正在帮助梁师都扩充兵马。” 李渊顿时皱眉，始毕都死了，怎么突厥还不安生。他问道：“这个处罗是怎么回事？” 三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突厥的事情，他们实在不清楚。 李智云提醒道：“父皇，殿中侍御史裴矩曾经出使突厥，他或许清楚突厥的事情。” “说得对，传裴矩。”李渊当即下令传召。 不多时，裴矩抵达立政殿。 听了李渊的问话后，裴矩立即道：“处罗可汗是启民可汗次子，始毕可汗之弟，名为阿史那俟利弗设，此人勇武不下始毕。” “他对中原是何态度？”李渊问。 “狼子野心。”裴矩评价一句，紧接着道：“而今天下大乱，突厥在北方四处扶持傀儡，此番遣使来朝，绝非和好。” 李渊咬咬牙，“该死的突厥贼！” 李智云不解的问：“裴公，始毕可汗难道无子么，为何是处罗继位？” 裴矩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突厥汗位，向来是兵强马壮者居之。始毕可汗之子没有继位，只怕是处罗势大，不得不退让。” “多谢解惑。”李智云抿抿嘴，心道不太妙。 虽然他对突厥的事情不清楚，但是一个强大的突厥，对于大唐而言就是灾难。 李渊问道：“此番突厥使者是何人？” 太子答道：“康鞘利、骨咄禄。” 闻言，李渊面色喜忧参半，“康鞘利是大唐的老朋友，当年朕起兵的时候，刘相出使突厥，便是康鞘利带兵来相助。至于骨咄禄”老李话没说完，但是语气已经变得很低沉。 关于康鞘利和骨咄禄的事情，李智云知道这一点。康鞘利是西域康国人，不过现在是突厥特勒，当年老李起兵的时候，派遣刘文静出使突厥，始毕答应帮助，派遣康鞘利带领兵马相助。这个人，对大唐的态度还算尚可。 至于骨咄禄，纯粹的征服者，每年都作为突厥使者来大唐耀武扬威的装逼。 如果要分一个好坏，康鞘利属于可饶恕狗命的那一种，而骨咄禄则属于必杀的狗东西。 不管如何，始毕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大唐迫于现状，还是不能和突厥人翻脸。 因此，次日李渊率领文武百官在长乐门吊唁始毕可汗，又派人前往突厥使者的住处哀悼。 慰问突厥使者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和楚王。 第158章 以凡人之躯 老李虽然恨不得跃马挺抢戳死突厥佬，但是迫于现状，他只能选择认怂，苟着。因此始毕虽死，但他对待突厥的态度依旧十分的恭敬可亲，这一点，从派遣太子和楚王慰问突厥使者就能看出来。 此番随行的还有裴矩和刘文静，他们二人都对突厥有些了解，同样也是突厥的‘老朋友’。 刘文静倒还好，只是裴矩却是突厥佬十分厌憎的老东西。 无他，因为裴矩曾经设计分裂突厥。 双方在鸿胪寺见面，泾渭分明，各有一名翻译官坐在一旁。 康鞘利长得高大魁梧，鼻梁坚挺，眼窝凹陷，十足的西域人摸样。至于骨咄禄则是突厥的麻子脸，穿着突厥的胡服，整个人身上都是一副‘老子很拽’的欠扁摸样。 最恨骨咄禄的应该是长安令独孤怀恩，因为这些狗东西每一次来长安肯定要闹事。不是强抢漂亮姑娘，就是吃东西不给钱。因为突厥势强，所以大唐的官员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如此也就招致百姓臭骂独孤怀恩是个软蛋。 太子首先沉痛的表示；大唐对始毕可汗的去世表示沉痛的哀思，然后回顾一番大唐和始毕可汗的友好交流岁月，最后希望突厥人民能早日走出始毕可汗去世的痛苦。 翻译官说完后，骨咄禄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最后翻译官翻译的意思是；突厥人民对失去始毕可汗这样伟大的统帅同样感到万分的痛苦，他们感谢大唐太子的善意以及大唐皇帝对突厥始毕可汗表现的恭敬哀悼。 是的，高人一等的回话。 虽然李智云这个突厥语零级的人不知道骨咄禄的具体用词，但是看对方一脸的拽样，他就能知道对方用词多么嚣张。不过话说回来，别看李建成的官方措辞很恭敬，但实际上心里乐的开花。 大唐巴不得始毕死无葬身之地。 随后，李建成说道：“为了祝贺处罗可汗继位，大唐愿意奉上绢帛三万段，以示大唐友好之心。” 骨咄禄点点头，说道：“大唐的结好之心，伟大的处罗可汗一定会收到。但是，为了突厥和大唐能够更加的友好，我们希望大唐能够将前隋宗室送往突厥。可敦非常思念她的兄弟姊妹，希望大唐能够成全可敦。” 突厥可敦即是可汗的正妻，现在的突厥可敦，就是前隋的义成公主。她一开始嫁给启民可汗，后来嫁给启民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现在又嫁给始毕可汗的弟弟处罗可汗。 这种收继婚制度是突厥的特点。 突厥人向来直来直往，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因为他们在唐朝面前，拥有绝对的优势。骨咄禄觉得，唐朝不敢拒绝。 但是，李建成的脸色却是非常的难看。让大唐把前隋的宗室交给突厥人算什么，还有，狗屁的可敦思念兄弟姊妹！ 明明就是你们自己想要人！ 李智云倒是想起来了，如果没有他截杀宇文化及，后来的隋朝宗室确实是被窦建德送给了突厥人。现在增添了他这个变数，突厥人不能找窦建德要，只能找大唐要人。 对于骨咄禄的说辞，李智云根本不信。突厥人要隋朝宗室，很可能是想要在突厥立个‘隋王’，然后南下进攻中原。 不得不说，突厥人也在飞速成长，现在也知道玩立傀儡的小把戏。 李建成眼珠一转，哀痛的说道：“贵使有所不知，逆贼宇文化及早已将前隋宗室诛杀殆尽，现在遗留长安的前隋宗室，可敦只怕并不认识他们。” “无妨，可敦心胸比草原的天还要广阔，只要是她的兄弟姊妹，她都非常的疼爱。”骨咄禄说。 心胸比草原的天还要广阔？ 李智云暗暗吐槽，你们这些突厥狗果然是喝奶长大的。 骨咄禄这话说出口，唐朝官员都清楚，突厥人借口义成公主要人没安好心。 裴矩道：“若是可敦思念兄弟姊妹，大可往长安一行，我朝圣人定会亲迎。前隋宗室思念故土，并不愿意离开长安前往突厥，还请贵使理解。” 骨咄禄脸色一沉，威胁道：“宇文化及谋害隋帝，已被窦建德斩首送往突厥，希望大唐皇帝要以此为鉴。” 众人脸色顿时一变，突厥狗这是明摆着威胁他们。 紧跟着，骨咄禄说，“如果你们不愿意，下次来长安见前隋宗室的就不是可敦一人，而是伟大的可汗以及四十万控弦猛士。” “贵使意欲撕毁唐突和约？”李建成眼眸冰冷的注视他。 骨咄禄丝毫不惧的回答，“如果你们不答应可敦的要求，那就是在与整个突厥为敌！始毕可汗怎么教训的隋帝，处罗可汗将会让唐皇重蹈覆辙！” “放肆！”李建成一巴掌摔在案几上，怒目而视。 突厥人的嚣张、狂妄，刻在他们脑门上。 刘文静连忙拉住太子，低声劝说，“太子息怒，息怒啊！” 骨咄禄倨傲道：“唐太子，希望你记住，我们突厥能扶持一个李唐出来，同样也能毁灭它！” 室内寂静无声，突厥人的狂傲，唐人的愤怒，形成鲜明的对比。 “毁灭？” 在这个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骨咄禄和康鞘利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楚王。 李智云歪着头，冷冷的问：“你刚刚说要毁灭大唐？” “你是谁？”骨咄禄嘲讽的问：“我不和无名之辈说话。” 翻译官正准备介绍李智云身份，不想李智云却是抬手制止他。 “我说的话，你一字一句，给我说给他听，一点不许遗漏！” “是。”翻译官点头。 李智云缓缓站起身，眼眸中露出嗜血战意。 “骨咄禄，你给本王记着，突厥如若敢犯我大唐疆界，我大唐必将血战到底。唐人当以骨肉铸就兵锋长城，父兄其上，子弟不绝，饥餐胡肉，马革裹尸，哪怕有朝一日，万千土地，尸骸相撑，唐刀定斩处罗狗头，悬于北阙！” “突厥之贼，不过百万，我大唐子弟万千难记。西起陇西、东至大海、北接草原、南连巴蜀，一寸山河一寸血，百万唐人百万军。突厥若至，纵尔勇猛似神，我唐人骨血，亦可，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给我他娘的翻译！” 李智云怒喝。 翻译官咽咽口水，在死寂的唐朝官员注目下，将李智云的话一字一句的翻译给骨咄禄和康鞘利。 一个字不少。 翻译官说完后，霎时间，室内一片安静。 第159章 交还是不交 这次慰问突厥使者，李建成等人的基调是服软，能糊弄突厥人就糊弄，能服软就服软，大唐现在需要休养生息，需要统一天下，暂时还不能和突厥人撕破脸。 因此，李建成、裴矩、刘文静三人表现的非常温和。但是这种温和是有限度的，当骨咄禄肆无忌惮的放炮，说要让李渊做下一个杨广的时候，所有人都怒了。 处罗不是始毕，李渊不是杨广，大唐更不是大隋！ 嘴嗨没关系，但是没有限度的嘴嗨就有问题了。突厥人向来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包括他们对大唐的威胁。 步步紧逼，他们已无退路。 前隋宗室虽然无用，但若是交给突厥，这让李渊的脸往哪儿放，这置大唐的尊严于何地！ 唐承隋制，若是连前隋宗室都保不住，那就是一个笑话。更会成为李渊的人生污点！ 虽然李渊的人生污点太多了，但是这次，绝对不可能答应。因为这是对唐帝的蔑视！ 李智云的豪言壮语，立马激起裴矩的内心，他当即在李建成耳边低声道：“殿下，突厥人畏强而欺弱，绝不可对他们卑躬屈膝，否则他么只会得寸进尺。” 李建成点点头，站起来，走到骨咄禄面前。 “楚王所言，便是孤所言，突厥若要战，大唐万千子民，枕戈待旦！” 突厥人，向来只服从强者，他们只会对强者平等相待。先前李建成一再退让，一再服软，已让骨咄禄从心底蔑视唐太子。 但是这次，他不敢了。 因为李智云的话，让他浑身发颤。 突厥的人口，相比较大唐的人口，的确差的太多。如果唐朝真的一心和突厥死战，那并不是现在的处罗可汗能接受的。 骨咄禄撇下李建成，看向李智云。 “你是谁？” “唐人，李智云。” 这次的谈话，显然不可能得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于是双方战略性结束谈话，约定三天后再谈。 离开鸿胪寺，裴矩抬头看看耀眼的太阳，低头掠过前方和太子并肩而行的楚王。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好个楚王！’ 武德殿。 会谈的过程，由太子告诉李渊。 此时，六相、秦王、楚王、裴矩等人俱在。 “好贼子！”李渊暴怒，“突厥狗竟敢拿杨广来威胁朕，好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裴寂劝慰道：“天下大乱，突厥人有恃无恐，自觉高人一等，择一方而扶持必能窥伺中原神鼎。此乃蛮夷小道，古已有之，陛下不必为此生气。须看昔日匈奴柔然，再看今日突厥，他日俱为冢中枯骨。” 李渊看向李智云，“楚王，你说的好，突厥胆敢来犯，定要斩杀处罗狗头，悬于北阙！” “父皇过誉。”李智云拱手道：“儿臣以为，突厥人索要前隋宗室，极有可能欲复立前隋社稷，南下争霸，请父皇千万不要答应。” “儿臣附议。”李世民道：“楚王所言有理，突厥欲窥我中原神鼎日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千万不可大意。” 裴寂皱眉道：“两位殿下暂熄雷霆之怒，突厥野心，人所共知，只是此时大唐尚弱，万不能与突厥刀兵相见，否则只会便宜王世充之流。臣请陛下三思。”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文静反驳道：“处罗新近继位，突厥内部人心不定，未必就能全力南下。况且，始毕之子什钵苾未能继位突厥可汗之位，心中必然不满，处罗此时亦心有忌惮，是否全力南下，尚且两说。” “笑话！”裴寂冷哼，“大唐安危，岂能寄托于敌寇之手，刘相此言大谬！” 刘文静大怒，质问裴寂，“难道裴相欲交出前隋宗室吗！” 裴寂道：“若能以前隋宗室换取大唐北疆安宁，臣以为不是不可以。待他日，大唐兵强马壮，亦可提兵北上，剿灭余贼！” 交，还是不交，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若是交出去，那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若是不交，那还是要承受相应的后果。总之，令李渊左右为难。 裴寂主张交出宗室，刘文静主张不交。政事堂六相，剩下的窦威、窦抗、陈叔达，自然紧跟秦王脚步，态度一致，不交。 而萧瑀则强烈反对交出前隋宗室。 至于太子，态度模棱两可，摇摆不定。 交的一方，虽然只有裴寂一人，但是他的理由很充分。只要交出去，突厥就没有理由对大唐出兵，这样大唐就能全心全意的统一天下。 不交的一方，有窦威、窦抗、陈叔达、萧瑀、刘文静、楚王、秦王七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是理由比较苍白。而且，真的不交出前隋宗室的话，就要面对突厥的兵马威胁。 这其中，刘文静是单纯的要反对裴寂。萧瑀则是因为和前隋宗室的关系而反对，并非是绝对为大唐社稷考虑。 这个时候，李渊显然不在乎这些。他虽然生气，但是脑子还没昏头，他知道裴寂说的很对。 大唐现在，还不能和突厥彻底撕破脸。 但是这么多人反对，又让他心生迟疑。 吵了好一会儿，没有结果。李渊只能暂时罢朝，决定回去好好的想想。 但是，私底下，他又偷偷的找来裴寂商量。 “你觉得，到底该不该交人？” “应该交人。”裴寂毫不犹豫的说，“各种利弊，方才武德殿上辩论，臣已尽述。” 李渊沉默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其实朕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么将人交出去，朕要如何向朝臣，向百姓交待呢？” 老李还是顾及自己名声的。 裴寂说道：“陛下放心，臣有一计，能得两全之美。” “快快道来。” “陛下，臣以为楚王说的没错，突厥要前隋宗室，就是为了复立前隋社稷。既然如此，陛下不妨将酅国公交给突厥人。” “杨侑？”李渊顿时蹙眉，“将杨侑交给突厥人，这不是给朕添麻烦吗！” 杨侑退位后被降封酅国公，幽禁长安。李渊一直派人严密监视杨侑，就是担心杨侑会给他闹事。现在裴寂说要将杨侑交给突厥人，他怎么能不生气。 “不，恰恰相反，这是为陛下解决麻烦。”裴寂说。 “此言何意？” 裴寂解释道：“杨侑在长安一日，前隋朝的残根便一日不能除尽，陛下也难以放下心。将杨侑交给突厥人，他们必会欣然接受，因为杨侑乃是杨广亲孙，最适合用来复立前隋。这样一来，突厥人必然不会再针对我朝，而陛下也能借突厥人之手，除掉杨侑。” 闻言，李渊顿时安静下来。 第160章 私底下达成协议 见李渊意动，裴寂趁热打铁，说道：“陛下，其实对于突厥来说，有没有前隋宗室并不重要。他们扶持刘武周、扶持梁师都，足以证明他们对中原的狼子野心。向我们索要前隋宗室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就算真的没有宗室在手，突厥人也可以李代桃僵，找一个人冒充前隋宗室，复立前隋社稷。” “但是，若我大唐这次和突厥撕破脸，那关北各州、太原以北，将会面临巨大的威胁。当此时，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在旁虎视眈眈，我大唐该何去何从呢？” 裴寂说完，只见李渊颓然的靠在养和上，重叹一声。 “窝囊。” 裴寂知道，李渊已经偏向自己了。 “陛下不必心灰意冷，请陛下想想看，前汉之时，匈奴南下，代地狼烟四起。汉景帝初继位，匈奴大举入侵，烽火之盛，景帝远在甘泉宫都能看得见。景帝欲御驾亲征，晁错是怎么说的？匈奴者，疥癣之患，诸侯王，脏腑之痛。哪一个更致命？” “而今，臣问陛下，突厥者疥癣之患，中原群雄，脏腑之痛，哪一个更致命？” 李渊自然知道哪一个更致命。 他迟疑道：“只是这么将杨侑交出去，置朝廷颜面于何地？” 裴寂自信一笑，说道：“请陛下放心，此事完全可以私下进行，待突厥人带走杨侑，陛下大可宣布突厥人和杨侑勾结，叛出大唐。他日天下一统，唐军远出边塞，消灭突厥，亦可名正言顺的斩杀杨侑。” 这么一说，李渊心中的顾及彻底消失。 杨侑对他来说是威胁，突厥更是威胁。这一招，能同时防范两个威胁，何乐而不为？ “好，此事朕全权交给你去办，务必办妥！” “遵命。” 突厥人的要求，不日便传遍朝野，大部分人自然是严词拒绝，少部分人则表示可以再商量商量。 这个时候，李渊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反对，只是说要好好的考虑。 突厥使者下榻处。 结社率关闭窗户，转身看着康鞘利。 “可汗让骨咄禄出使唐朝，是他继位以来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结社率是始毕可汗次子，目前效忠大哥突利可汗什钵苾。 康鞘利摸着手中的香皂，沉吟道：“骨咄禄还以为现在的唐朝是之前的唐朝，自然会肆无忌惮的提要求。” 结社率冷笑道：“如果唐朝真的和处罗翻脸，那么小可汗就能重夺父汗的基业！” 突利可汗什钵苾，本来应该继承突厥可汗之位，但是处罗实力强大，强行夺走了可汗之位，他封侄子什钵苾为突利可汗，又称小可汗，迁突利部离开突厥牙帐，前往幽州以北。 这一点，令什钵苾和结社率非常的不满。如果处罗和唐朝全面开战，他们不是没有机会夺回始毕可汗的基业。 是故，他们希望唐朝拒绝骨咄禄，然后和处罗全面开战。 康鞘利从前是始毕可汗的心腹，现在自然心向突利可汗什钵苾。 “此事不能着急，得徐徐图谋。骨咄禄那边，对我有防范，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结社率不想放弃这样的好机会，他摸着下巴的胡子，说道：“那个唐太子太懦弱，他可能会选择服从骨咄禄，但是唐朝的楚王很强硬，我们或许可以和他联手。” 康鞘利摇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楚王李智云虽然很强硬，自身也有实力，但是他没有能力说动唐帝。我出使唐朝多次，很清楚李渊这个人。他的几个儿子，最重视的是已死皇后的三个嫡子，即太子、秦王、齐王。楚王只是庶出，不可能劝动李渊发动战争。” “你的意思是，放弃这样的机会，继续让处罗坐稳可汗之位吗！”结社率很不高兴。 康鞘利道：“唐朝人非常的奸诈，如果让他们知道突利可汗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一点，让我们自相残杀，你千万不要小觑这些唐朝人。” “你就是一头羔羊！”结社率怒骂。 康鞘利也不反驳，依旧说道：“结社率，你要知道，前几任可汗都是因为相信中原人才会死无葬身之地。否则，突厥早已问鼎中原大地。” “不，那是他们愚蠢！”结社率狂妄道：“如果父汗依旧统帅大突厥，那么中原的男人将尽为突厥奴隶，女人将会为突厥猛士生下雄鹰，中原之地，会成为突厥新的放牧之地！” 你特么疯了。 康鞘利摇摇头，将肥皂收好，这玩意是个宝贝，带回去肯定能赚大钱。 “我们不是主使，还是看骨咄禄怎么做。” “哼，中原的腐朽已经让你从勇猛的雄鹰变成了脆弱的羔羊！”结社率怒其不争。 康鞘利懒得和结社率争辩这些废话，干脆推开门出去买肥皂。不想，这个时候骨咄禄正好走了进来。 “李渊服软了。”他冷笑着说。 闻言，康鞘利和结社率对视一眼，顿时怔住。 原本，楚王李智云的一番豪言壮语，让骨咄禄颇为迟疑，甚至还有点‘玩脱’的害怕。 因为处罗可汗刚继位不久，不可能真的冒险和唐朝决一死战。 但是没想到，没几天功夫，李渊就让他的宰相来服软了。 幽暗的小房间里。 “你们的楚王非常的狂妄，甚至还要和我突厥拼尽一兵一卒，你是来宣战的吗？”骨咄禄冷冷的看着裴寂。 裴寂温和道：“使者不要生气，楚王殿下年纪尚轻，怎么懂得唐朝和突厥友谊的宝贵之处，我朝陛下，已经严厉申饬楚王，还请使者不要生气，我们要以和为贵。” “哼。”骨咄禄冷哼，说道：“那我问你，唐皇是答应我们的要求了吗？” “当然答应。”裴寂道：“我朝陛下不仅答应交出宗室，还愿意将杨侑交给你们。” 杨侑！ 这个名字，是他此番来长安的重点目标人物。 “但，只有一个杨侑。”裴寂说道：“我朝陛下也要顾念朝臣们的心意，不可能将所有人交给你们。” 骨咄禄这次不敢再搞什么幺蛾子，张口狂言，因为他担心再逼李渊，最后唐朝真的会发动战争。 “好，杨侑也行！” 裴寂道：“使者，我们可以交出杨侑，但是你们必须配合我们，否则朝中的某些人会坏了我们的交易。” 骨咄禄眯眯眼，“你说说看。” “很简单，我希望你们能带着杨侑悄悄的离开长安，如果大张旗鼓的走，我朝群臣面上难看，只怕会全力阻止。这一次，能达成交易，我朝陛下已是顶着巨大压力。这是一次密约，希望我们双方都能遵守。” 骨咄禄嘲讽道：“你们汉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行，我答应你们！” “多谢使者理解。”裴寂拱手。 第161章 你像我的哥哥 大事商量完毕，裴寂便准备告辞。不想，康鞘利向裴寂提出另一个要求，那就是这次除了送给处罗可汗三万段绢帛，他们还要三万块肥皂。 这个要求，裴寂自然满口答应。他虽然知道肥皂卖的有多火热，但是和突厥的事情比起来，那根本不算事。反正，绢帛是财物，肥皂也是财物，没什么区别。 当裴寂将会见骨咄禄的事情告诉李渊，李渊自然是满心欢喜，让裴寂继续跟进，千万不要出岔子。 至于肥皂的事情，李渊则找来李叔良，让他想办法凑够三万块肥皂送给突厥使者。这玩意是李叔良在贩卖，老李自然要找他。 一听说要三万块肥皂，李叔良心里顿时疼的滴血。三万块肥皂，那他娘的要卖多少钱啊！ 李渊看出来李叔良的不愿意，便告诉他，买肥皂的钱可以直接走户部和鸿胪寺。 如此一来，能混点朝廷的开元通宝，李叔良自然得答应。之后，他就找到供货商李智云，将朝廷要采购肥皂的事情告知。 听到这个事情，李智云倒是无所谓，三万块肥皂不怎么值钱，况且还能从朝廷那边拿点补贴，不算什么。 西郊。 马匹纵列嘶踏，唐骑和突骑混在一起，纵横山林中间狩猎。 这次狩猎的发起人是康鞘利，他得知肥皂是李叔良在售卖，立马组织这次狩猎，想要和李叔良拉拉关系，为以后贸易往来打下基础。 康鞘利是西域康国人，精通经商，一眼就看出来肥皂的暴利。 李叔良这边也没拒绝，大唐年年都有对外贸易，关北各州还设置有唐突互市监通商。再加上康鞘利的康国人身份，李叔良立马意识到这是一次赚钱的机会。 因此，果断拉上李智云一起。 “五百文一块，不能再多了，否则我便不算赚钱。长平王殿下，你要知道，自西域来往大唐，路途艰险，商队十不存一，我们赚取的钱财是有限的。”康鞘利张弓搭箭，对准远处的兔子，对身边的李叔良说。 康鞘利这次贸易走的是西域，不是突厥，因此他只能以私人身份和李叔良商量，没法用突厥施压。 当然，他也可以借突厥人之手买肥皂，不过这样一来，他所能赚取的利益就会变得更少，不如他自己单干。 李叔良也不是傻叉，当然知道这种贸易的差价有多高。最次的丝绸在大唐三百文一匹，卖到西域就是一吊钱，差价七百文！ “康鞘利，你少糊弄本王，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赚多少钱吗？我告诉你，唐香在长安一块就是三百文，卖到西域最起码一吊钱，你少装傻！” 康鞘利松开手，箭矢离弓，没有射中兔子，而是落在地上。 “长平王殿下，我们赚不了这么多钱。” 其实，他心里则是暗自想着，肥皂这种神奇的东西，一旦运到西域售卖，一吊钱只能买半块，一块肥皂最起码要两吊钱！ “那你就别买，老老实实从突厥拿货。”李叔良吃死康鞘利想要单干的心思。 “那也不是不行！”康鞘利半步不让。 李叔良张弓搭箭，对准更远处的一只兔子，说道：“长安有很多西域商人，他们给出的价格，远远超过你。” 此言一出，康鞘利脸色顿时一变。 另一处，李智云则和结社率在一起狩猎。 结社率对肥皂贸易没有兴趣，他对李智云很有兴趣，这也是他这次过来的主要原因。 “你比你的哥哥要更有气魄，我非常的欣赏你。唐太子之位，应该你来坐。”结社率骑着马，对李智云说。 结社率的汉语不是很好，但是能勉强表达意思，说话磕磕巴巴的。 话语落下，跟着李智云的谢叔方、秦琼等人脸色骤变。 李智云冷冷道：“结社率，你实在太蠢了，这种言语的挑拨离间还不如我大唐的三岁稚童。本王建议你回去好好的读一读论语，以免出来丢突厥人的脸。” 结社率一顿，哼哼道：“随你怎么想，不过这就是我的看法。我们突厥人只尊重强者，如果将来是你的哥哥继位，那我的哥哥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他！” “本王现在就要教训你！” 声音落下，李智云已经纵身跃出，抓着结社率滚在地上。 李智云将结社率压在身下，一通王八拳疯狂招呼结社率面门，打得他两眼发晕。 单以力气而言，李智云未必能打得过结社率，但是以摔跤技巧而言，十个结社率也不够一个李智云打得。 跟随结社率的突厥勇士们不仅没有帮忙，反而纷纷下马吆喝，为俩人助威。 秦琼等人见状，面面相觑，没有冒失的冲上去帮助楚王。 结社率三次掀开李智云，但是三次被李智云摔在地上暴打。 片刻后，结社率大呼：“我认输，我认输，你比我强！” 闻言，李智云全当没听见，又是一拳打在结社率嘴上，让他吐出鲜血。 在确认结社率无法反击的时候，李智云方才停下动作，站起来冷冷的看着他。 “谁教训谁？” 李智云战马仰着脑袋，发出叫声。结社率战马则低垂着脑袋，不敢自鸣。 林间一片寂静，众人无言的看着结社率。 “我打不过你，当然是你教训我。”说完，结社率坐起来，看着李智云，说道：“你赢了，我认输。” 见状，李智云心里倒也觉得这突厥狗是条汉子。 他一边擦着脸上伤口，一边说道：“刚刚你打我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的哥哥。” “你的哥哥？”李智云扫清身上的草屑，问道：“什钵苾？” “是的。”结社率道：“说起来，你和我的哥哥挺有缘分，都是前隋仁寿三年出生的，你们一样大。” 李智云不置可否。 “不过，你没有我的哥哥健壮！”说起自己的哥哥，结社率一脸的骄傲，“他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狼王，最凶狠的神鹰，他天生就该领导突厥！” 神经病，死兄控。 李智云翻白眼，翻身上马，“本王没空听你废话。” 说完，纵马前行，唐骑紧跟其后 “等等我！”结社率翻身上马，追上李智云，“你和我的哥哥一样，都被困在低谷之中。我的哥哥要面对处罗，而你则要面对父亲和兄长，你们若是见面，一定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啪！ 马鞭不偏不倚的抽在结社率脸上，留下鲜红的血印。 “结社率，你若要战，他日战场相见，你我不死不休，少在本王面前喋喋不休，做那长舌妇。下次，若再敢胡言乱语，本王会砍下你的头颅，送给什钵苾。” 突厥骑兵和唐骑瞬间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秦琼等人已经蓄势待发，只要突厥人动手，他们会立马擒下结社率。 而突厥骑兵，在等结社率的态度。 结社率被李智云暴打一顿，加上刚刚的一鞭子，竟没有要翻脸的趋势。 他笑嘻嘻的摸着脸，说道：“你们汉人就是喜欢藏着掖着，好，我不说就是了。不过，你刚刚抽我的时候，更像我的哥哥。” 玛德智障，这傻吊是不是有自虐症？ 李智云极度无语，他忽然后悔今天出来见结社率这个傻叉了。 第162章 不可争一时之勇 正午之时，李智云和结社率猎到不少动物，一行人在河边生火烤肉吃。 “你是强者，你的部下也是强者，我能感觉出来。”结社率看着另一处火堆旁的秦琼等人。 方才狩猎之时，李智云十箭九中，秦琼也是箭法超群，顿时让结社率心服口服。突厥人向来崇拜强者，他们只会对强者平等对待。弱者在他们看来，天生就该被奴役。 李智云懒得和这个神经病说话，自顾自烤着肉。 忽然，结社率压低声音说，“如果大唐的官员都是你这样的人，那我们突厥将会非常的危险。但好在不是，李智云，你很强，但是你父亲的部下非常懦弱，这注定了你的失败。” 李智云不理他。 结社率也不在意，接着说，“你们大唐的宰相裴寂，已经答应骨咄禄，将会交出前隋宗室杨侑。” 李智云霎时间抬头看着结社率。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意这个。”结社率洋洋得意的说。 李智云眯眼冷笑，“愚蠢，还在挑拨离间。” “信不信在你，反正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真相。”结社率说道：“其实我非常希望你能说动你父亲对处罗开战，因为到时候我的哥哥会帮助你！” 闻言，李智云心思一动，试探道：“你的哥哥想要图谋突厥可汗之位？” “没错！”结社率大方承认，“只要你们唐朝对处罗开战，我的哥哥将会从侧翼出兵帮助你们。到时候，我哥哥夺得可汗之位，一定会和你们大唐修好，永不再南下牧马！” 听完后，李智云就知道结社率在吹牛逼。草原部族所谓的永远不再南下牧马，只能建立在中原王朝的刀刃是否锋利之上。结社率这个狗东西，想要借助大唐的力量来打败处罗。 把老子当傻叉？ “你为什么不去找本王的父皇说这些？”李智云反问。 结社率一顿，言道：“看来你也是懦弱之辈，算我看错人了！”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李渊说这些，因为他和骨咄禄可不是一路人，一旦消息暴露，他就死定了。 得不到李智云的答应，结社率也没空继续留下来说废话，他临走的时候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处罗已经让他的儿子奥射设去帮助刘武周，你自己小心一点。” 不管怎么样，他觉得李智云是个不错的工具人，值得他来拉拢。 看着结社率率领突骑离开，李智云发现手中的烤肉忽然就不香了。 这时，秦琼等人走过来。 “殿下，这个突厥贼好阴险，竟要挑拨殿下和太子的关系。”谢叔方气愤的说。 李智云呵呵一笑，狠狠撕咬一块烤肉。 “突厥人虽然愚蠢，但是这些年和我们汉人打交道，再加上西域奸诈的胡人帮助，难免会多几个心眼。此事就当没听见，不必再言。” “是。”众人连忙应答。 相比较无所谓的挑拨离间，李智云心里更在乎结社率临走时说的两件事情。 回去的路上，康鞘利问结社率，“怎么样，李智云答应帮助你了吗？” 结社率冷哼，“你说的没错，唐人果真狡猾，那个李智云，虽然强硬，但是没有失去理智。” “你错了结社率。” “我错了？” “没错。”康鞘利说道：“与其拉拢楚王李智云，还不如拉拢秦王李世民。以我出使唐朝多次的经验，以及见识来看。唐庭之中，最有可能向李建成发起挑战的是李世民，而不是李智云，你选错了人。” 结社率沉默须臾，恨道：“若不是骨咄禄在眼前碍事，李世民那边，我也可以拉拢！” 见此，康鞘利警告道：“这次私下会见李智云，已是我尽最大的努力促成。李世民那边，我可帮不上忙，希望你明白。” “放心，我不会现在就牺牲你的。”结社率呵呵一笑，脸上冰冷无情。 康鞘利也不在乎，这就是突厥人的本性，没有用的人，没有资格活着。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拼命的赚钱，等钱赚够了，他就回康国老家，再也不掺和突厥和唐朝的破事。 想起答应李叔良的肥皂购买价格，他就是一阵心痛，一块九百文啊！ 楚王府。 李智云回来以后，立马召来薛收和杜如晦，将今日会见结社率的过程和盘托出。 “你们觉得，结社率说的是真是假？” “大王指的是哪一件事？”薛收问。 李智云沉吟道：“处罗派遣奥射设去帮助刘武周，我心底其实愿意相信。因为刘武周本就是他们重要的棋子，至于杨侑” “属下觉得，杨侑的事情未必是空穴来风。”杜如晦说道：“杨侑于圣人而言，始终是一块心病，如能借突厥之手铲除这块心病，圣人乐意为之。再者，突厥势强，不是眼下的大唐可以对付的，能用杨侑换来平稳过渡的时间，圣人不一定会拒绝。” 薛收反驳道：“可若是将杨侑交出去，圣人将背负天下百姓的谴责，更会动摇大唐的威信，这两者孰轻孰重，克明你应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杜如晦道：“但是你别忘了，结社率告诉大王，是裴寂找到的骨咄禄商议，可是我们并没有收到朝廷任命裴寂担当谈判使者的邸报，这是圣人的暗中授意！”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薛收不敢置信。 杜如晦点点头。 李智云默默无言，杜如晦的分析，他是认可的，如果结社率说的没有错，那么裴寂一定是私下得到老李的授意去谈判。 难怪这几日朝廷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没有一开始那样的强硬。难怪康鞘利和结社率能私下组局狩猎，原来正事已经结束了。 “父皇至今没有通知本王，想来是主意已定，无论真假，过几日突厥人离开长安的时候便知分晓。”李智云不是傻子，不会傻乎乎的去质问老李为什么要私底下交人。 他已经尽力阻止，对得起自己良心。只是，这种被突厥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非常火大。 见李智云面色泛黑，杜如晦咬牙道：“殿下，属下认为圣人这么做，完全没错。” 薛收脸色一变，连忙示意杜如晦冷静，不要说下去。他看得出来，楚王非常反感向突厥人低头，否则也不会在和突厥人谈判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豪言壮语。 李智云看向杜如晦，后者屹然不动，坚定的目光丝毫没有动摇。 “说下去。” “是，殿下。”杜如晦道：“而今大唐诛灭李轨、扫平朱粲，南据巴蜀，北占太原，已成战国强秦之势。他日，无论是东出潼关争霸中原，还是出太行八陉攻取河北，亦或是出武关巴蜀，两路并进同取江南，将毫无掣肘。大唐现在，进可攻，退可守，统一天下，不过是旦夕之间。” 李智云仰着脑袋，没有说话。 杜如晦接着道：“而一旦大唐和突厥全面开战，关北各州、太原龙兴之地，将会顷刻间沦丧。届时，突骑长驱直入，大唐仅靠潼关和蒲津关绝难防守。如若突骑自关北攻破长城，南下关内，关中腹地将会化作废墟！” “关中一旦受损，大唐国力必将骤降，到时就算能击退突厥人，可又如何能抵挡得住王世充、萧铣、窦建德等人呢！” “殿下，切不可争一时之勇，而废万世之基！” 第163章 洛阳的变化 杜如晦的话，振聋发聩。 李智云心中虽然很憋屈，但设身处地的想，他知道老李做的没有错。 现在的大唐，正在国力上升期，完全没必要去和突厥硬碰硬。等到天下一统，有的是时间和突厥算账。 现在想来，老李也是不容易。 李智云起身朝着杜如晦躬身一礼，“李智云受教。” 见楚王虚心纳谏，杜如晦脸上顿时绽放笑容。一旁的薛收，心里也是十分的满意。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才能成大事。 随后，杜如晦接着道：“不管结社率所言是真是假，但是其兄长突利可汗什钵苾不满处罗是真，将来我大唐若是北击突厥，此人或为关键。” “你说的是，本王记下了。” 几日后，突厥使者提出要前隋宗室的事情影响力渐渐淡化，随着突厥使者离开长安，众人都以为事情将会过去。 没成想，这个时候忽然有人禀报，酅国公杨侑不见了！ 作为前隋的遗种，杨侑一直被监禁在长安，现在忽然消失，众人都敏锐的发觉事情不对劲。 便在此时，裴寂查明真相，上报圣人，言杨侑勾结突厥，已经叛出大唐！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情况的臣民纷纷痛骂杨侑是逆贼。而知道一点内幕的则完全保持沉默，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圣人的影子。 当然，他们保持沉默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杨侑的自身存在，对于大唐来说就是一个不定时的威胁。 现在杨侑去了突厥，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在李渊的有心压制下，这件事情的影响并没有扩散，不久之后就被压制下去。 处罗继位以来，不仅在北方扶持梁师都、刘武周、窦建德，他同时也派人深入中原，联系王世充。 前往洛阳的突厥使者，名叫阿史那思摩。 思摩虽然是阿史那家族后嗣，但是长的不像突厥人，反倒是有点像是胡人。始毕可汗、处罗可汗等人，以往总喜欢拿这个嘲讽思摩。 但是思摩并不在意，因为他也看不起突厥人。当年启民可汗逃奔隋朝的时候，他也短暂的当过东突厥可汗，后来启民回归突厥，他果断的让出位置。 因此，他受到启民、始毕、处罗、三代可汗的重用。当然，只是有限的重用。他从未有机会设立牙帐统帅部族，只能担任特勒，不断的出使唐朝。 这一次，处罗把他派往洛阳联系王世充。 听闻突厥使者到来，刚刚登基的王世充，擦擦刀刃上的鲜血，悄悄的藏在身后，然后笑着派出大臣迎接。 王世充已经逼迫皇泰帝禅让，他自己登基做了郑国皇帝。 对突厥使者的到来，王世充还是非常重视的，派出的两名大臣分别是宗室汉王，王玄恕。尚书右仆射，韦霁。 郑国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这一点王世充心知肚明。他虽然能打败李密，但是面对更强的李唐，心里面没有一点战胜的信心。毕竟李唐背后站着关陇大族，而他的背后屁也没有。 论军事而言，唐军一旦死守潼关，他这辈子都无法击败李唐。 突厥使者的到来，让王世充看见一点希望。如果能和突厥人联手进攻李唐，那还是有胜算的。 思摩在郑国鸿胪寺下榻，向王玄恕和韦霁说起自己的来意。 “郑公既然已经登基为帝，那杨侗对郑公来说，想必再无作用，可汗希望郑公能将杨侗送往突厥，全可敦爱护子侄之心。” 思摩多次出使唐朝，一口汉语说的相当纯正，意思自然也表达的非常到位。 但王玄恕是个土鳖，不懂思摩的意思，他看向韦霁，问道：“右仆射，可敦是什么？” 韦霁出身京兆杜氏，曾担任前隋河北大使，太常少卿，自然知道可敦是什么，而且也知道现在的突厥可敦是谁。 他解释道：“突厥可敦就是皇后，现在的突厥可敦是前隋的义成公主。” 这么一说王玄恕就懂了，于是他大大咧咧道：“很抱歉使者，杨侗已经被叛军杀害了。” 思摩瞪大眼，脑门上跳出几个问号。 处罗派出两队使者，一队由骨咄禄率领，前往唐朝索要杨侑。一队由思摩率领，前往洛阳找王世充要杨侗。 临行前，处罗悄悄告诉思摩，唐朝那边不好拿捏，他比较看重思摩能够带回来杨侗。 结果，你特么告诉我杨侗死了？ 韦霁默默低下脑袋，沉默不语。杨侗确实死了，不过不是死在叛军手里，而是死在王世充手里。 上个月，礼部尚书裴仁基和他儿子左辅大将军裴行俨联合一众人要杀了王世充，复立杨侗。但事情败落，裴氏父子丧命，杨侗也被王世充给鸩杀在宫里。 思摩自然要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他不好向处罗交待。结果王玄恕只告诉他，有叛贼要谋害杨侗，其他的就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思摩又不傻，立即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他怀疑是王世充担心杨侗复立，所以才会下杀手。 现在杨侗死了，思摩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王玄恕却将这件事情一带而过。 “使者，我父皇愿意和突厥联合，共享天下。” 思摩闻言，满心鄙视。真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突厥人是，居然说这种屁话。不过思摩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提起处罗可汗交待他的第二件事，那就是联合王世充。 接走杨侗只是他的任务之一，联合王世充才是重中之重。而今处罗扶持的梁师都、刘武周、窦建德等人始终没有太大的进步，只能在天下一角当个土大王，这自然不符合突厥的利益。 处罗希望能在中原开花，让王世充打败李唐，彻底搅浑中原的局势，为将来突厥南下做好准备。 王玄恕和思摩心有灵犀，一拍即合，相谈甚欢。过程中，思摩提出处罗的要求，那就是王世充必须向突厥称臣，这样突厥才会帮助他们击败李唐。 王玄恕原准备赞同，但是转念一想，称臣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得请示父皇才能决定。 于是，王玄恕请思摩暂时等待，他会转达思摩的意思给郑国皇帝。 对此，思摩自然答应，他相信王世充会选择聪明的做法。 第164章 事了拂衣去 整场谈话下来，韦霁像个看客，很少发表意见。实际上，韦霁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看客。不做一个看客，那就准备迎接王世充的屠刀。 韦霁和王玄恕辞别思摩，在鸿胪寺分手。韦霁回家，王玄恕前往皇宫。 目前，韦霁和弟弟韦津住在一起。两兄弟因为各自的原因，躲过王世充的杀劫。 王世充曾想要为长子王玄应求娶荥阳郑氏嫡女，但是惨遭拒绝，后来他找到京兆韦氏联姻。韦霁寄人篱下，不敢不答应，同时又抱着下注的心态，将自己的侄孙女韦氏嫁给王玄应。 那位侄孙女，便是韦匡伯嫡女韦菩提。 大业十三年，韦匡伯病故于江都，他的几个子女在返回京兆途中，路过洛阳，正好让韦霁作主，将韦菩提嫁给了王玄应。因为这一层关系，加上韦霁谨小慎微，所以躲过了王世充的屠刀，苟活到现在。 至于韦津则是误打误撞活了下来，王世充篡位的时候，韦津正好带兵进攻李密，结果兵败被俘。等李密战败，韦津返回洛阳的时候，王世充已经大权独揽。 为了收买人心，王世充大肆赞赏韦津身在敌营不投降的节气，然后任命他为工部尚书，丢在一旁不再搭理。 “王世充可能会和突厥人联手。”韦霁将今天的见闻告诉兄弟韦津。 韦津看着书册，好像根本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自他的好友元文都被王世充杀害后，他就不想再掺和王世充的事情，老老实实闭门在府。 “突厥人远在草原，对中原的事情鞭长莫及。唐军东出潼关，突厥人根本救不了王世充。再者，听说突厥人还扶持刘武周和窦建德俩人，王世充能从突厥人哪儿讨到多少便宜呢？” “这么说，你不看好王世充？” “还需要我看吗？”韦津反问，“他残忍偏激，喜信谗言，性猜忌，无容人之量，如何能成事。再者，李唐得关陇之助，他能得谁的帮助啊？” 闻言，韦霁重重一叹。 他也知道王世充前景渺茫，只是深陷囹圄，他又能如何呢。 韦津道：“莫要再想那些无用的东西，韦氏家大业大，少了你我二人不会怎么样。” “我自然知道，只是苦了菩提那孩子。”韦霁一叹。他现在很后悔将韦菩提嫁给王玄应。 韦津放下书册，怔仲的看着门外落叶。 “这都是命，强求不得。” 乱世风云，他们也无可奈何。 另一边，王世充很快和思摩达成合作，他愿意向处罗称臣，但条件是突厥要送给他战马和优秀的骑兵。对此，思摩表示可以。 为了显示诚意，王世充表示，他接下来将会进攻黎阳。思摩自然大喜过望，又是一番许诺王世充好处。 长安。 自突厥使者走后，长安一下子安静许多，加上各地相对平静，众人感受到久违的和平。 这样的和平，令李智云有些无所适从。天下大乱以来，大唐几乎每一年都在战争中度过，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李智云感觉很不真实。 楚王府，书房灯火未熄。 “殿下，近卫军已经按照吩咐重新编制，挑出来的那一部分人，属下已经借着南阳之战，伪造死亡，消去他们的军籍和户籍，让他们在各地待命。”李珍禀报。 “很好。”李智云看向李强，“阿强。” “属下在。” “以后，那一部分人交给你来管辖，钱不够就来找本王。” “是。”李强顿了顿，问道：“先布置京兆府一带吗？” “那是自然。” “属下明白。” 李智云摊开黄纸，提起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写下几个字。卷起来，递给李强。 “告诉他们，以后他们没有名字，只有假名。” 李强点点头，摊开黄纸，上面写着‘拂衣’。 “殿下，为何叫拂衣？” 李智云轻轻一笑，吟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属下明白了。”李强一拜，而后缓缓退下去。 李珍看着李强离开，看向李智云，问道：“殿下，阿强以后是不是” 李智云点点头，说道：“阿珍，你和阿强自幼随本王一起习文练武，一起起兵反隋，一起冲锋陷阵。本王最信任的，只有你们二人，此事关乎本王性命，只有交给你们，本王才能放心。” 李珍单膝下跪，抱拳道：“大王放心，李珍粉身碎骨也会为大王铲除敌人。” 李智云笑笑，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没那么严重，你只需要管理好消息就行，杀人的事情，交给阿强。” “属下遵命。” 李珍告退以后，李智云缓缓坐下，靠着养和，陷入沉默。 这一步，他很早就开始谋划，直到今天才算初步完成，后续的发展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李智云回归神，揉揉脸，让人进来。 淮阳端着药膳走进来，来到李智云身边坐下。 “殿下，这是王妃让奴婢端来的。”她俏丽的脸蛋莫名红晕，一双素手托起玉碗。 碗中，是浑浊的液体。 其刺鼻的味道，让李智云不自觉的皱皱眉。 “这是什么？” “药膳。” “放了什么东西，怎么如此难闻？” 淮阳低着头，轻声说道：“是一些补药。” 补药？ 听到这个，李智云顿时想吐。这段日子，老婆没少和他深入交流感情，代价就是天天大补汤。 李智云觉得自己身体完全ok，他有一副金刚不坏的肾。 “先放下。” 闻言，淮阳放下药膳。 李智云伸手拢拢她耳边流发，问道：“这段时间好些了吗？” 淮阳点点头。 杨侑叛逃的事情，让淮阳难受了许久。 李智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说道：“过几日随本王去城外散散心。对了，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朝夕相处，她与李智云早已郎情妾意心有对方。 嗅着李智云的味道，她想了想，说道：“想去骊山看看。” “好啊，到时候我找你。” “嗯。” 温存片刻，李智云道：“我会找个时间面见母妃，提出纳你入府的事情。” 淮阳轻声问道：“王妃那边要如何交待？” 说起这个，李智云顿时脑袋有点大。 他安抚道：“没事，我会找个时间和王妃说的，她当初也是赞成你入府的。” 淮阳点点头，她选择相信情郎。 第165章 河北突发大事 北地。 风乍起，庞大的突厥骑兵队伍押运着各个部族的奴隶正在东迁，他们即将离开突厥王帐，前往东方的牙庭。 金狼头大纛在队伍前方迎风飘展。 旗下，是一名粗狂的突厥少年。他的年纪不大，眉宇之间可见一丝稚气，但是身上的血腥味却是经久不散，苍蝇蚊虫在他身边胡乱飞舞，发出嗡嗡叫的声音，弄得他不胜厌烦。 便是他胯下的金山马王也是极其讨厌飞来飞去的苍蝇，时不时摇晃脑袋驱赶。 他便是始毕之子，现在的突利可汗什钵苾。 其实，处罗一开始根本不想封什钵苾为小可汗，因为什钵苾的存在就是对他权力的挑战，但是突厥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 始毕死的时候，有人支持什钵苾上位，还有人支持始毕的三弟咄苾。在这种情况下，处罗只能捏着鼻子封什钵苾为突利可汗，统摄东方各部族。以此，换取什钵苾的支持。 而什钵苾很清楚自身的处境，因此愉快答应叔父的条件。他知道自己暂时是没有机会上位可汗的，因为处罗只是其中一个障碍，他的另外一个叔父咄苾也不是什么善茬。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和处罗合作，带着部族迁往东方，积蓄力量。 尖锐的鹰鸣响彻耳畔，黑影自什钵苾头顶掠过，它在湛蓝色的天空划过完美的弧线，极速俯冲，目标正是什钵苾。 什钵苾大笑着举起左臂，黑影在即将撞上的时候，竟在半空诡异减速，而后两只利爪牢牢抓住什钵苾手臂。 “让我看看，你抓住了什么？” 什钵苾从黑雕口中取出一只血肉模糊的羊腿。 “不错，不错。” 便在此时，数百骑自远处而来。 为首者，正是不久前出使唐朝的结社率。在结社率的身边，还有一名突厥少年，他是什钵苾三弟，欲谷设。 什钵苾拉停战马，等着结社率会合。 待结社率赶来，什钵苾笑着说，“我的兄弟，你回来了。” “可汗。”结社率在马上行礼，而后说道：“我回来了。” “走！” 三兄弟边走边谈，主要是结社率说着在唐朝的见闻，以及处罗那边的下一步动向。什钵苾时不时问一些问题，而欲谷设则完全沉默。 等结社率说完后，什钵苾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个李智云。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狂妄至极！” 欲谷设冷冷道：“他不过是小小南奴，竟敢亵渎天神，找死！” “你错了欲谷设！”什钵苾教训道：“不管这个李智云是否亵渎天神，但他的勇气足够我们重视。” 结社率道：“大哥，我和李智云交过手，他的实力很强，一对一我打不过他。李智云的大哥是唐朝继承人，但是我不看好那个叫李建成的家伙，他太软弱了！我已经多次暗示李智云夺位，将来此人必有大用。” 什钵苾摇摇头，“结社率，你太天真了。汉人的心思，比羊肠还要扭曲，你永远不要小看汉人的伪装。不管李智云将来是否有用，我们现在都要令自己强大，然后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是！”结社率重重点头，随后道：“大哥，我已经听说处罗准备支持奥射设的计划，全力帮助刘武周攻打太原。而窦建德也将获得咄苾的帮助。此外，郁射设也在支持梁师都，处罗似乎打算对唐朝大举进攻。” “很好，处罗最好能和唐朝两败俱伤！”什钵苾露出冷笑。 武德二年七月，长安在厚重沉闷的钟鸣声中惊醒。 楚王府。 李智云在榻上猛然惊醒，他推开卧房门静听一会儿。楚王妃追上来，将衣裳披在他身上。 李智云披散着头发，转头问：“是宫里面传来的？” “妾也觉得是。”楚王妃回答。 “糟了！” 李智云心猛然提到嗓子眼，深夜宫钟响起，绝对不是小事。 这时候，女婢快步走来。 “殿下，宫里来人传话，让殿下立即去武德殿议事。” “知道了。” 随着一名名内侍敲响重臣的府门，马蹄声渐渐喧闹起来，长安中四品以上官员纷纷纵马奔向皇城。 在宫门口，李智云碰上李建成和李世民。 大家都是深夜被叫醒，因此精神不是很好，不过都知道圣人这个时候让他们议事，绝对不是小事，所以全都勉强打起精神。 “大哥，二哥。” “五弟。” “五弟。” 三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父皇竟要鸣钟召臣。”李世民蹙眉，心底隐隐觉得不妙。 李建成道：“先去见父皇。” 众人跟着内侍，纷纷涌入武德殿。 殿内，群臣到位，议论纷纷。 便在此时，李渊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出现。 “参见陛下。”众人拜见。 李渊坐下后，有气无力的让众臣免礼。 见此，李智云几兄弟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老李这副摸样，像是被重重打击的结果。 李渊开口说话，语速很缓慢，但是内容很爆炸。 “窦建德进犯相州，淮安王战败，永安王”说到这里，老李停顿一下，悲怆道：“他战死了。” 什么！ 晴天霹雳！ 永安王李孝基，战死河北！ 自大唐建立以来，李孝基应该是第一个战死的宗室亲王。虽然他前往相州的任务只是押运粮草，但是他的身份到底还是摆在那里。 纵然众人都知道李孝基是一块烂泥，皇帝启用他是想给他一个机会。但问题是，他战死在了相州。 而负责河北战略的淮安王也同时战败。 这就意味着，大唐在河北的前哨即将失守。 更可怕的是，窦建德势力的变强，将会对大唐形成挑战。 话又说回来，永安王之死的本身，对于朝廷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大唐创立至今，这是第一次对外战事的彻底惨败。折损一位宗室大将，这是在对战薛举的时候都没有的损失。 李渊说完后，内侍将河北的战报细则依次分发给太子、秦王、楚王、相国等人。 李智云压下心中的震惊，打开战报。 武德二年五月初，淮安王兴兵击贝州，三战三捷，一度杀的窦建德溃败。 武德二年六月十二，窦建德军伏杀侧翼绕袭宗城的淮安王李神通，迫使李神通后撤。 武德二年六月十八，窦建德兵进浅口，派遣侧翼骑兵绕袭相州成安。当时，永安王正在成安囤积粮草。不敌窦建德骑军，城破人亡。 武德二年六月二十四，淮安王退守临漳。 一炷香时间过去，李智云大抵看完战报，明白李神通是怎么输的了。 总结起来很简单，轻敌冒进，被窦建德抄了后路，然后在正面战场溃败，最后被当成猪狗暴杀。 第166章 非秦王不可 众人看完战报都没有贸然开口说话，全都在考虑事情本身带来的影响力。在这件事情上，追究谁对谁错已经失去意义。首先，领兵的是淮安王李神通，身为宗室，圣人不会把他怎么样，顶多找一两个背锅的杀了。 其次，永安王战死，现在圣人心情非常的悲伤，总结失败的意义是在往圣人伤口上撒盐，是在逼迫圣人发怒。 最后，淮安王战败，大唐将失去对河北的攻略优势，他们需要尽快弥补兵败带来的惨烈后果。 一时之间，武德殿内没有人敢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第一个发言的人挑起话题。 而这个人，是太子。 作为储君，李建成知道自己的义务，他需要在这个时候稳定人心平稳。 “父皇，儿臣以为，应当立即派遣大将前往河北坐镇，接替淮安王对付窦建德。同时，遏制窦建德进一步通过太行八陉入侵并州。” 当务之急是对付窦建德，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追究这次的兵败的责任。虽然，殿内有一部分具有见识的重臣明白，这次兵败的失利很可能是因为淮安王轻敌冒进所致。 但现在，很显然不适合讨论背锅的问题。 李渊看了一眼太子，旋即道：“除却窦建德的事情，黎阳那边也传来噩耗，王世充似乎准备动兵进攻。” 哗！ 这一次，大臣们都有些坐立不安。 一个窦建德，虽然杀了李孝基，但这只能让他们感觉到威胁。如果王世充在此时横插一脚，那才是迫在眉睫的压力。 李世民道：“父皇，王世充的事情不用担心。窦建德视河北为囊中之物，绝不会愿意看见王世充的势力进入河北。儿臣以为，只要命人向洛阳进军，王世充不日就会退回。” “二哥所言，儿臣以为可行。”李智云道：“父皇，王世充攻打黎阳，或许有趁机取利的心思，但是他绝难和窦建德联手。眼下我大唐的主要敌人还是窦建德，如果不能重铸河北防线，那么窦建德很可能会乘机进入河内郡，威胁并州。” 两个最能打的儿子说话，李渊还是比较相信的。 现在的问题是出兵前往河内郡，抵御窦建德的兵马继续前推。至于永安王的死去的悲伤，他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毕竟，大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诸位爱卿以为，谁可担当却敌大任？”李渊目光扫视众人。 窦威当即道：“陛下，非秦王不可胜任。” “臣附议。”窦抗拱手。 陈叔达亦是道：“非秦王殿下不可。” 裴寂、刘文静、萧瑀，三人虽然和李世民不是一条心，不过他们明白，现在很显然不是内讧的时候，于是纷纷同意李世民带兵。 李渊呢，自然也是偏向李世民带兵的。因为李孝基战死的事情，让他有点担心其他人打不过窦建德。 至于李建成，则是心情复杂。他有心举荐自己人去，但是想起现在河北的局势，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支持秦王。 因为，如果他派去的人无法抵御窦建德，那么后果他无法承担。 “父皇，儿臣也认为，此番只有二弟才能堪当大任。” 这话说出来，李建成心里实际上非常的难受。他心里明明很不想让老二去河北的，真的。 李智云适时道：“父皇，让二哥去对付窦建德再适合不过，但是我们也要防备马邑刘武周可能会趁机南下。故，儿臣希望父皇能够传信告诉四哥，让他务必小心。” 李渊点点头，“好，朕知道了。” 他看向李世民，“秦王。” 李世民当仁不让的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将窦建德赶回河北！” “不是赶回河北！”李渊恨声道：“若有机会，你要剿灭他，为孝基报仇！” 李渊自己的亲兄弟死的比较早，唯一还活着的，是他的妹妹同安公主。从小到大，李渊身边的兄弟都是堂兄弟，他之所以看李叔良、李神通、李孝基等人这么重，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毕竟，他当年继承唐国公爵位的时候年纪很小，若是没有李氏长辈的扶持，他绝难守住李氏基业。 而现在，李孝基死了。 似是看明白李渊的愤怒，李世民当即承诺，“父皇放心，儿臣会让窦建德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紧跟着，李世民提议道：“父皇，可让智云率军出潼关，伪攻洛阳，牵制王世充，使其从黎阳撤军。” “准！” 李智云抱拳，“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 李渊点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欣慰。不管如何，有老二和老五出面，他这心里头，十分的安心。 裴寂道：“陛下，目前朝廷可调动粮草二十万石，兵马十五万，敢问陛下，此番秦王出征窦建德，需要多少兵马？” “秦王，你的意思呢？”李渊看向李世民。 “八万足矣。”李世民自信道。 李智云心知肚明，这八万兵马可不是临时从折冲府招募来的，而是一直追随李世民的精锐兵马。 李渊点头答应，“好，其余统兵总管，任你自选。” “遵命。”李世民抱拳。 窦建德虽然强，但在李世民看来并非不可战胜。 随后，李渊看向李智云，“楚王。” “儿臣在。” “朕命你率领两万兵马，东出潼关，牵制王世充，若有机会，给朕狠狠的教训他！” “儿臣遵旨。” 老李虽然心里恨不得把趁火打劫进攻黎阳的王世充抓起来直接暴打致死，但是他心里也明白，朝廷目前还无法支持两线大规模作战，只能再忍忍。 最起码，要先解决窦建德这个狗东西。 随着武德殿确定进攻方案，朝廷快速运转起来，一道道命令接连下达民部和兵部，朝廷派往沿途各州的传信使也在迅速行动，不久之后，各州的民夫将会在当地集结，然后帮助朝廷转运粮草军械，送往相州。 同时，李世民也在秦王府召集心腹，集众用武，确定攻打窦建德的方案。 而相州的相关消息也会在第一时间送往秦王府。 此时此刻，一起行动的还有李世民麾下的折冲府兵，他们得到朝廷的命令，立即放下农耕事宜，带上战马甲胄，刀枪剑戟，前往长安会聚。 战争机器快速运转的同时，将会带来无法遏制的行动力。 第167章 蚩尤也救不了他 淮安王李神通在相州战败，这在李智云的预料之内。当时打赢宇文化及的时候，李神通几乎已经狂的没边，就差没说‘天老大，圣人老二，他老三’了。 趁胜追击，扩大战果，这是为将者难以拒绝的诱惑。而通过朝廷得到的相州战报细则，李智云也看明白，窦建德就是利用李神通不可一世的心态，将其一步步引入陷阱之中，然后开始屠杀手术。 现在，由秦王率军前往河北，李智云说不担心也不担心，说担心也担心。 不担心，那是因为二哥能打。 担心，则是因为历史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他记得历史上李神通确实输在窦建德手里，但是李孝基可没有死在窦建德手里。而且，历史上也没有这次李世民征讨河北的战事。 他不知道二哥这次还能不能生擒窦建德。 总之，事情变得麻烦起来。 楚王府议事厅内，一众心腹忙完出兵事宜，纷纷聚在李智云身边。 “大王在担心相州吗？”杜如晦问。最懂李智云的，还当是杜如晦。这次楚王奉命东出潼关进攻洛阳，主要的目的在于牵制王世充兵力，属于辅助河北战事，并不是主力，因此楚王没必要担心自己的事情。 李智云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说道：“二哥的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窦建德此番来势汹汹，相州多地失陷，一旦河内一带也守不住，那就只能将战场缩至并州之内，甚至会在轵关陉一带展开血战。” 想起错综复杂的太行山路，杜如晦等人相继沉默。攻坚战，向来伤亡惨重。 薛收说道：“大王，属下以为，现在考虑这些还是为时尚早，相州的具体情况，只能看秦王到时候的排兵布阵。大王眼下要考虑的，乃是如何进攻洛阳，将王世充的兵马从黎阳牵扯回来。” 闻言，李智云自嘲一笑，“你说得对，我这是杞人忧天了。” 进攻河北的主将又不是自己，操心这些有什么用呢。 褚遂良思忖道：“王世充很清楚我朝对他的压力，因此我军东出潼关，必然瞒不了他，如此一来，必然要小心谨慎。甚至，属下怀疑王世充会借着这次窦建德打败淮安王，趁机对我朝用兵。” “你的意思是，王世充出兵黎阳可能是个陷阱，他的主要目的是想要借机进攻潼关？”薛元敬追问。 褚遂良颔首，看着李智云，面色凝重的提醒道：“大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窦建德打败淮安王，我朝兵马支援相州，领兵主帅还是秦王，王世充应该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话音落下，室内众人面色一片凝重。 薛元敬提醒道：“殿下，如果此事是真的，两万兵马对付王世充是否不够呢？” 李智云摇摇头，说道：“你们错了，如果是真的，我们反而已经达成了目的。” 嗯？ 众人不解的看着李智云。 杜如晦明白李智云的意思，当即解释道：“殿下的意思是，如果王世充进攻黎阳是个幌子，那么相州那边，秦王殿下只需要对付窦建德就可以。而我们，只需要固守潼关便可。以我们的两万兵马，加上潼关的守军，王世充纵有十万大军来犯，短时间内他也无法攻克。” “如果王世充真的举国之力进攻潼关，我们该怎么办？”段志玄问。 “一个字，拖。”杜如晦说。 “拖？”段志玄不明白。 杜如晦点头，说道：“只要能拖住王世充，等秦王殿下击退窦建德，到时候秦王兵马渡过大河，就能直接打下洛阳。” 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 李智云道：“你们担心的也不无道理，这样罢，待会儿我进宫和父皇禀明是由，看看能不能把本王麾下的四万大军全都带过去，防守潼关。” 薛收放心道：“如此一来，潼关可成天险。” 潼关本来就易守难攻，如果再有五万兵马死守，给王世充二十万大军也不一定能打得下来。 众人旋即又是一番商议，而后便回去忙着出征事宜。 李智云则直接前往皇宫，向李渊说明心中担忧。 抵达立政殿的时候，太子和秦王也在商议出兵之事。 等李智云说完之后，李渊想也没想直接同意李智云带四万兵马过去。潼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李渊绝对不容许潼关有失。 李世民安慰道：“父皇，您不用过于担忧。正如智云说的那样，如果王世充真的想要声东击西，那我们就有机会通过河内的渡口，直接进攻洛阳。” 李渊点点头，看着三个儿子，说道：“不论如何，二郎，五郎，你们此番出征，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如果真到万一之时，不要硬撑。兵马、土地，为父都可以失去，但是为父不想失去你们。” 这个时候的老李，看起来不像是个皇帝，倒像是一个脆弱的父亲。 李孝基的死，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阴影。自大唐创立以来，所有的危机都被轻松化解。阴世师、薛举、李轨、朱粲、宇文化及、一个又一个敌人，接连死在唐军的手上。 这让老李产生一种唐军天下无敌的错觉。 直到李孝基战死，他这才醒悟，唐军并不是无敌的，宗室亲王也不是常胜将军。 四个成年的儿子，失去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李智云心中有些触动，拱手道：“耶耶，你放心，孩儿和二哥绝对不会犯错。窦建德找死，二哥会成全他。王世充找死，孩儿会成全他。谁敢冒犯大唐，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世民重重点头，严肃道：“耶耶，智云说的，也是孩儿想要说的。孝基皇叔的仇，孩儿一定会报！窦建德，他死定了，兵主蚩尤也救不了他，我说的！” 李孝基虽然是他们的堂叔，但到底是宗室。宗室战死，李世民和李智云心底都有些难受。 此仇不报，相当于皇族尊严被窦建德肆意践踏。 李渊点点头，“好！不愧是我的儿子，等你们凯旋归来，我要给你们办个大大的庆功宴！” 李智云和李世民二人拱手一拜，“请耶耶放心，孩儿一定不负耶耶重托！” 李建成看着两个弟弟，心底莫名有些触动，言道：“世民、智云，你们放心，后勤之事，为兄便是死，也会给你们支援！” “多谢大哥！” 三兄弟，相顾无言，但是此刻却又胜于万千言语。 第168章 临行前的惊喜 出征临行前，楚王妃告诉李智云一个好消息，她怀孕了。 对此，李智云自然是感慨万分，不枉费他提供大量子弹，现在终于开花结果。 顺理成章的，淮阳也被李智云纳入府中。他倒不是担心自家娘子吃醋，只是心有不忍。毕竟娘子想要怀孕的迫切心情他大抵是清楚的，而且尹氏怀孕生子在先，李智云也能明白娘子的心情。 后庭那点事，李智云也不是傻子，懂得都懂。只是一般而言，他不好说开，只能尽量无视。现在娘子怀孕，他自然能顺利的将淮阳收入府中。 这个时间节点，娘子心里也不会难受。 淮阳的入门仪式并没有如何操办，只是简单走了过场，邀请隋国夫人和南阳公主过来坐坐，然后淮阳给楚王妃敬茶，便算是入门了，成为李智云的第三位夫人。 临走前，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楚王妃对肚子里的孩子万分珍视，凡是忌口的东西，她碰都不碰一下。 对此，李智云便劝说道：“娘子，虽然御医说要忌口，但你也不用完全不吃，可以吃一点点。” 营养均衡的道理，李智云还是懂得。 “嗯，妾记着了。”楚王妃点点头，素手给他盛了一碗鸡汤送到手边。 “阿郎，你马上就要出征，可得多吃些。军中素来艰苦，阿郎向来体恤士兵，这一点，妾是知道的，只是阿郎可别累坏了身子。” 李智云一笑，握住她的玉手，安慰道：“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着。” 此时，小承静忽然在奶娘怀里哇哇大哭。 “把孩子给我。” “是。” 奶娘将孩子递给李智云。 抱着长子，李智云轻轻捏捏他柔嫩的小鼻子。 “耶耶马上就要出征了，给耶耶笑一个。” 李承静还是个北鼻，目前看出来长得像谁，不过万贵妃和老李看完孩子一致觉得像李智云小时候的摸样。 万贵妃的话，李智云还是比较相信的。至于老李，李智云觉得他纯粹是瞎几把附和。因为，李智云出生的时候，他头上已经有四个嫡哥哥，当时老李正妻窦氏还没gg，老李怎么会，又怎么敢对一个庶子上心呢。 不得不说，老李一手‘乌龟心经’练的炉火纯青。他表面的老实憨厚，愚钝的外表，欺骗了绝大多数的人。这其中，包括不可一世的杨广和吊炸天的关陇贵族。 仔细想想，他的二哥也能忍，忍人所不能忍，最后干掉了那些曾经让他忍的人。 话又说回来，孩子刚出世那会儿，杜如晦和薛收他们都曾经提醒过李智云立世子的事情。他们二人倒不是劝说李智云立小承静为世子，而是提醒李智云以后立世子要多留一份心。 毕竟，第一个出世的孩子不是王妃嫡出，要小心后庭的事儿。 对这一点，李智云倒是让他们放心。因为尹氏就算生下了小承静，李智云也没有对她表现出格外的疼爱。 “哇哇哇呜呜呜”小承静很不给面子的暴风哭泣。 李智云：“” 这么不给你爹面子的吗？ 见状，淮阳捂嘴一笑，眼底露出一丝羡慕。她已和李智云圆房，只是不知道何时能怀上孩子。 李智云哄了好一会儿没哄好。最后，李承静被奶娘抱下去喂奶，方才停止暴风哭泣。 饭吃的差不多了，李智云咳嗽一声。 闻声，三个女人立马认真起来。 李智云道：“此番对外出征，日子可能不会短，王妃怀有身孕，需要多多休息。府中诸事，一切听凭王妃的安排。” 说到这里，李智云看向杨氏。 “娘子，这府内的事情，还是交给你来打理。不过，你眼下怀有身孕，还是需要多多休息。” “妾明白。”楚王妃温婉一笑，安慰道：“阿郎放心，妾会让淮阳帮着妾打理。” 李智云想想，点点头，“也好，承静还小，离不开尹氏照顾。一些事情交给淮阳，应当无碍。” 淮阳道：“殿下放心，妾会帮助王妃的。” 尹氏在旁抿抿嘴唇，未做言语。 虽说她生下了长子，府内的地位有所提升，但是随着王妃怀孕，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大王，到底还是偏爱王妃的。便是新纳的淮阳夫人，貌似身份也是前隋的公主，远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吃完饭，李智云便准备回去收拾行李。 不想这个时候有几个人找上门。 分别是李道玄、李道宗，以及李孝协。 对道玄、道宗二人找上门，他并不奇怪，因为此番出征王世充，他们两人也在名单上。但李孝协来的就有点突兀了，他是李叔良的长子，目前在打理肥皂的事情。 四人寒暄过后，李道宗说道：“此次不能前往相州，亲手为叔父报仇，真乃生平之憾。” 李孝基是李道宗的亲叔叔。 “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推荐你去二哥那边任职。” 李道宗想了想，摇摇头，“算了，我现在过去，只怕也是会打乱秦王的部署，还是跟着你出征王世充好些，免得给秦王添乱。只是，若是秦王生擒窦建德，我希望亲手斩杀此獠，为叔父报仇雪恨。” “会有机会的。”李智云安慰一句。 随后，李孝协送上李叔良的一封信。 信的大致内容可以这样归纳，李叔良因为南阳兵败的事情，暂时无法起复，他希望李智云能带着李孝协飞一次，给他未来的仕途增添亮点。 简单而言，李叔良希望李孝协能跟着去镀金。 对这个要求，李智云自然不好拒绝，因此当着李孝协的面承诺，会将他安排在身边担任一个参军的职务。 对此，李孝协自然连连感谢。 李道玄颇为遗憾道：“这次倒是便宜了王世充，若是没有窦建德这档子事，咱们这次趁机打下洛阳该多好！” 李智云摇摇头，提醒道：“洛阳坚固，王世充更是枭雄，对付他不能大意。这次咱们虽然是过去牵制的，但是也正好借机会和王世充的兵马好好交手，看看对方的能耐。” 关于王世充是否是声东击西的战略，李智云没有告诉他们三个，毕竟这事儿属于猜测，没确定，不能随意放出消息，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方才各自散去。 当天晚上，李智云留宿王妃的院子。大晚上，陪着娘子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轻轻呵护着娘子睡去。 窗外，月渐圆，夜正安。 第169章 十万大军糊脸 炎汉末年，即建安元年，曹丞相设潼关，废置函谷关。自此之后潼关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它第一次扬名是西凉马超（外号马四连）和韩遂在潼关大战曹丞相之时。 后来，取代函谷关的潼关在战争史上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成为关中天险的称号也越来越响亮。虽然潼关不止一次被攻破，但是没人怀疑这个地方是天险。 宇文泰实行关中本位制以后，潼关的防守量级呈几何数上升。基本上，潼关可以算作是关中的东大门。 李渊入关后，这个地方把守的武将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替换的武将，全都是李渊曾经的心腹。之所以不停的换将，那是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过重要，李渊不敢一直让同一个人把守。 万一哪一天守关主将抵挡不了王世充的诱惑，反水献关，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眼下，镇守潼关的主将是太原元从，李思行。 说起来，李智云和李思行也是老搭档，当年他们俩人联手操屈突通的时候就合作一把。 不过，那个时候李思行是被卖的那一个。 当然，那一战结束后，属于李思行的功劳一分也没少，所以李思行对李智云也没有多大意见。 造反嘛，不就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么。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潼关城头，李智云巡视一圈，发现李思行治兵还算严谨，最起码没有偷懒。士兵的精气神也还算可以，没有一副纵欲过度，精神不振的颓废样。 例行夸赞后，李智云问道：“李将军，近日可曾发现王世充兵马的行迹？” 闻言，李思行摇摇头，“殿下说笑了，而今于总管和张将军在陕州驻守，王世充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他也不可能掠过陕州而来啊。” 大唐和王世充地盘的版图接壤并非是潼关一线，而是在潼关以东的陕州一线。 之所以会这样，那还是因为当年李渊刚刚打进长安的时候，曾经派遣李建成、李世民、李智云三兄弟讨伐洛阳，想要趁着王世充和李密大战偷鸡。 结果那次的结果不太好，不过也不是很差。因为李智云殿后的时候，把陕州防线稳固住了。后来张士贵在这边发挥的还阔以，勉强守住了陕州。 “陕州目前多少兵马？”李智云问。 “五千马步军。” 五千？ 李智云微微一楞，蹙眉道：“本王记得王世充曾以五万兵马进攻陕州，五千兵马是如何守住的？” 陕州又没有天险，基本上就是真刀真枪的干，五千人打得过五万人？ 李智云对此表示怀疑。 李思行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镇守陕州的张将军颇有能耐，曾以少胜多，击退了那次王世充的进犯。” 夸赞同行这种事情，李思行没有多大热心，言语能简单就尽量简单。 “哦？”李智云微微一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没想到我大唐还有这样的能人啊。” 李思行一笑，点头称是。 能不能人什么的，李思行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憋在潼关没仗打，每天只能摸鱼。 “此番有张士贵镇守陕州，本王应该无忧。” “那是自然。”李思行笑着附合。 不管爽不爽张士贵，反正使劲舔楚王就对了。这次楚王带了四万兵马过来，怎么看也不是过来旅游的，说不好能跟着混点业绩。这样年终调职的时候，他说不定能混到更高的位置去。 李智云也没多想，他就是对张士贵挺感兴趣的，因此夸赞两句。 没想到，这个时候城头下忽然自远方冲来一骑。 那骑兵在城下大吼：“急报，王世充十万大军进攻陕州，于、张二位将军不敌，已经后撤潼关，请求支援！” 声音很大，城头上的人都听到了。 李智云：w(?Д?)w 李思行：(lll￢w￢) 众人：(°ー°〃)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让人丝毫没有防备。 李智云干咳一声，下令道：“传令众将，准备议事。” 众人：“是。” 王世充这次玩了个小心机，他答应阿史那思摩进攻黎阳是真，但是图谋潼关也是真。 原本呢，王世充是打算过河的，结果窦建德太猛，直接把河北大片领土给占了。这个时候王世充就放弃了过河，因为他目前还不想和窦建德翻脸。 在王世充的心目之中，眼下最大的敌人应该是李唐。只要李渊不死，他是不能和窦建德爆发战争的。除非窦建德自己脑残，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很显然，窦建德不是脑残。 窦建德击败李神通后，选择向河内郡进兵，这一则消息被王世充捕捉到，他明白了窦建德的意思。 咱们各打的各的，不要干扰。 只要窦建德不过河进攻洛阳，王世充表示能接受。是故，他让进攻黎阳的兵马立即后撤。而在得到秦王李世民率军征讨河北的消息后，王世充果断出击，派遣大军袭击潼关。 如果这一战能打下潼关，他的要求也不高，不求一次性灭亡李唐，只求能守住潼关这个进攻关内的跳板即可。 促使他下定决心的，主要还是阿史那思摩对他说的话，突厥准备对李唐动手，李唐各路大军都被牵制在四面八方，这个时候是进攻潼关的最好时机。 此番率领郑国十万大军的乃是王世充的哥哥，封齐王的王世恽。裴氏父子复立杨侗失败，就是王世恽鼓动王世充杀的杨侗。 王世充和李渊一样，信任自己兄弟，因此兵权全部交给兄弟们去掌管。 不管王世恽强不强，他十万大军强行糊脸，张士贵只有五千兵马如何能守得住。 陕州失守，一路追杀到潼关之下，王世恽方才停住步伐。 潼关不好打这一点，王世恽也是清楚的，因此他没有贸然进攻潼关，而是选择观望，以及打听潼关的消息。 很快，他就知道潼关的主将不再是李思行，而是换成了楚王李智云。 “诸位，可有破敌之策？”王世恽看着帐下文臣武将。 此番进攻潼关，王世充相当的重视，因此过来的马仔们也是他手下最能打的那一批。 包括郭士衡、张童仁、单雄信、杨公卿、独孤机、独孤武都等人。 众人听了王世恽的话，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啥。 第170章 孙子叫谁呢 见众人拿不出来可行的方案，王世恽真想破口大骂一群垃圾。 旋即，他看向独孤机，“独孤大夫可有妙计？” 独孤机现任司隶大夫，听完王世恽的话，他一脸懵，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妙计？ 独孤机和独孤武都两兄弟在王世充身边的地位不上不下，既没有得到重用，同样也没有被排斥。 没有重用，那是因为独孤家支持李渊。没有排斥，那是因为王世充还想留着独孤家将来效忠自己。 这次进攻潼关，独孤机和独孤武都根本不想过来。 “启禀大将军，卑职认为，潼关易守难攻，我军虽众，但强攻不妥，损失过大，还请大将军三思。” 废话！ 老子不知道潼关难打？ 王世恽抿抿嘴，看向郭士衡、张童仁、杨公卿、单雄信四人，然后又默默的收回目光。 王世恽觉得，这四位猛将可能还没有他聪明。 于是，他问独孤武都，“独孤总管认为呢？” 独孤武都现任马军总管，他思忖道：“若是朱粲未败，我们倒是可以借道南阳，走武关进攻。只是眼下，唯有强攻潼关。” 还是废话。 王世恽有些心累，他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和两个侄子。 即王太、王仁则、王行本三人。 嗯，他看见的是一双双迷茫无措的眼神。 王行本是个狠人，就是他逼着杨侗喝毒酒，呛死杨侗的。因此，他狠辣道：“大将军，末将以为，此时潼关防守兵力不足，可以强攻拿下！” 他们虽然知道李智云现在是潼关的主将，但是他们不知道李智云带了多少人过来。 王太也跟着道：“大将军，末将以为可行。而今李唐兵马跟着李世民前往河北，潼关必然空虚！我军十万兵马威压，潼关必如风中残烛，一吹即灭！” 总结而言就是一个字，干！ 王世恽一想也没毛病，王世充不就是这么和他说的吗。趁着李世民带兵征讨河北，他们这边偷袭潼关。 商量个屁啊！ 干！ “王仁则、单雄信！” “在！” “命你二人率军三万攻打潼关，谁先杀入潼关，算谁首功！” “是！” 王仁则和单雄信下去点齐兵马，冲向潼关叫阵。而在大后方，王世恽率领众人掠阵。 独孤武都和独孤机两兄弟凑在一起，小声的交流着。 “家主在信中说这个李智云颇有能耐，王仁则只怕没那么容易占到便宜。”独孤机道。 独孤武都哼笑，“潼关天险，李智云若是守不住，那也只能说他是废物。” 独孤机问道：“那你觉得，李智云能不能守得住？” “无所谓。”独孤武都一脸淡漠，“姓王的和姓李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独孤家支持李渊，独孤武都原本觉得完全没问题，但是后来，他从独孤修德那边得到消息，李渊一直在打压独孤家，先是借着巴蜀的事情敲诈独孤家粮食，然后又故意诬陷独孤怀恩和李密联手造反，逼迫家主辞相。 这让独孤武都非常的愤怒，他原本还打算干掉王世充，以洛阳归降李渊。但是现在，哼哼，他要继续观察。 其实独孤武都不知道的是，他要是敢造反，王世充会送他去见隋炀帝。 阵前。 王仁则和单雄信并马而立。 王仁则的王号对于李智云来说非常的恶心，王世充称帝后，封王仁则为唐王。 这尼玛要不是成心的，李智云打死不认。 王仁则仗着自己武艺高强，跃马上前，对着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唐军大吼。 “让李智云滚出来答话！” 闻言，谢叔方、段志玄等人瞬间暴怒，嗷嗷叫要下去干王仁则。 李智云伸手拦住他，走上前，举起小喇叭，清清嗓子。 “孙子，叫耶耶何事啊。” 王仁则：(°ー°〃) 李智云那孙子拿的什么玩意，居然能放大声音？ 算了，这不重要。 他大吼道：“吾乃唐王，你该唤本王耶耶！” “哈哈哈。”郑军士兵纷纷大笑。 李智云淡漠的问：“孙子叫谁呢？” “孙子叫你呢！”王仁则老实人，哪懂什么文字游戏，说话不经过大脑直接开喷。 “哈哈哈哈！”这次轮到唐军大笑。 便是单雄信也十分无语，这尼玛打仗呢，你们能不能严肃点！ 王仁则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当即大怒，“进攻！” 卧槽！ 一言不合就开打？ 李智云愣了愣，王仁则这孙子不禁逗啊。 郑军扛着云梯奔向潼关，后方箭矢铺天盖地而来，大规模火力覆盖压制，为先登士提供火力掩护。 不用李智云吩咐，近卫军的盾牌纷纷竖起，将李智云保护的严严实实。 叮叮当当。 箭矢射在盾牌上纷纷掉落。 李智云拿出千里镜，从缝隙伸出去，悄悄的观察外面。 好家伙，只见密密麻麻的郑军士兵冲来。 “反击！” 随着李智云一声令下，唐军这边的箭矢也不要命的往下急射。 潼关这样的天险要是被王仁则三万兵马打下，李智云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城头，重新投胎。 双方一直打到傍晚，郑军寸步难进，反倒是损失大量兵马。 无奈之下，王世恽只能下令撤退。 夜幕下，李智云拿着小喇叭，喊道：“孙子，耶耶明天等你。” 听见李智云的声音，王仁则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你给老子等着！” 恨恨的骂一句，王仁则掉转马头后撤。 李智云在城头哈哈大笑。 王世充偷袭潼关的打算被他料到了，能不痛快么，唯一不爽的就是这次不是王世充过来。 罢战之后，李智云和众将用过饭食，开始讨论应敌之策。 大方向还是死守，这没什么值得质疑的。 杜如晦道：“大王，此番王世充动兵十万进攻潼关，洛阳必然空虚，可以告诉秦王这件事情。” 李智云想了想，摇摇头，“不妥，二哥现在刚至河内不久，只怕还没有解决窦建德，现在找他也没用。顶多，二哥会派人渡河佯攻洛阳，让王世充退兵。” 杜如晦想想也对，便没有再说。 段志玄皱眉道：“殿下，难道我们一直防守么？” “不好吗？”李智云反问，接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死守下去，郑军士兵强攻不下，必然军心动荡，到时候便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李智云又不是傻叉，会这个时候出去和郑军硬拼。 第171章 都有点破防 潼关僵住了，从七月开始，僵持大半个月，郑军寸步难进，唐军也出不来。 王世恽这个时候才知道，李唐肯定是知道他们准备偷袭潼关的事情，否则潼关的守军不会一下子多出这么多。 当然，独孤机和独孤武都其实一早就猜出来，唐朝肯定知道郑军准备偷袭潼关的事情。否则潼关的守军不会这么多，而楚王李智云更不会出现在潼关。 不过，他们没打算提醒王世恽。 为了打下潼关，王世恽采取排列组合，将几个侄子和大将分别派出去轮番攻打，各种计策也使了个遍，但是唐军就是不出来。 气的王世恽在城下大骂李智云是个孬种。 李智云呢，笑呵呵的用小喇叭回复他是个沙雕。 长安。 不久前李智云将消息送给李渊，言王世恽十万大军正在猛攻潼关，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的偷袭。 这让李渊有些庆幸，幸亏智云聪明，预料到这一点，否则还真有可能被王世充得逞。 潼关的兵力足够，李渊没必要派遣兵马去支援，只是让李建成维持对潼关的粮草供应。他也明白，王世充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肯定是抓住了窦建德入侵河内的机会，所以没要求李智云立刻破敌，而是要李智云务必守住潼关。 潼关战事，不好也不坏。 而秦王负责的河北战事，同样也是如此。据李世民送回来消息，窦建德阵营里面有大量的突厥兵马，他一时之间无法破敌，只能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法，和窦建德在相州、河内区域硬耗。 当然了，也有一点点的好消息，那就是黎阳那边没有遭到王世充袭击。 不过，这并不能让李渊安心。 因为，不久前盐州总管段德操来信，言梁师都联合突厥兵马南下进犯灵州。 三处战事，让李渊意识到一丝不对，不过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直到他安插在洛阳的细作送来消息，突厥人曾经出使洛阳，面见王世充，这才让李渊恍然大悟。 梁师都、窦建德、王世充，他们和突厥有联系！ 这次三方进攻大唐，很显然是突厥人在背后指使！ 这让李渊怒不可遏。 “突厥贼言而无信！” 政事堂六相、以及太子，七人相顾无言。突厥人言而无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你能指望一群畜生和你讲春秋义战？ 裴寂道：“陛下，臣以为当前的重任是守住潼关，击退梁师都和窦建德。” 李渊道：“说下去。” “是。”裴寂慢慢道：“王世充命王世恽率领十万大军进攻潼关，来势汹汹，此战不可力敌，只能死守。窦建德以强兵破淮安王，占据河北，气势正盛，同样也不能力敌。唯有梁师都，兵马稀少，少有粮秣，可让盐州总管段德操和灵州长史杨则速速破敌。如此，北方压力减轻，朝廷可将兵马派往河北，帮助秦王击破窦建德。” “窦建德一旦战败，秦王便能渡河进攻王世充。到那时，王世充必然召回王世恽，如此潼关危机解除。而楚王也能出关，配合秦王进攻洛阳。” 窦威撇裴寂一眼，没有说话，心里还是有些认可的。他虽然看不起裴寂跪舔李渊的烂样，但是不能否认裴寂分析的很有道理。 便是刘文静、太子二人，也不好说裴寂在放屁。 李渊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传旨给段德操、杨则，让他们速速击败梁师都！” 只要击退梁师都，到时候关内没有压力，就能把关中的军队派往河北，秦王得援军相助，如此便有机会击破窦建德。 窦建德一败，王世充也得掂量掂量他能不能继续攻打潼关。 紧跟着，李渊又说道：“据报，窦建德、王世充、梁师都，他们背后都有突厥人，你们怎么看？” 事实上，这个问题一开始李渊就已经问过，现在不过是重复一遍。 坐着看，窦威心里想。他说道：“陛下，突厥人谋我中原之心不死，自古已有，不必惊慌。” 这算是安慰吗？ 李渊有点生气，关陇人在政事堂争权夺利很有一手，但是划水也有一手。 李建成欠身道：“父皇，眼下突厥势强，实在不宜刀兵相见，还是等二弟和五弟那边的消息。” 他是在提醒李渊，现在自家门口着火，暂时还是忍忍。 李渊真特么想要一拳砸死突厥狗，他送钱送人，结果突厥狗还是要找他麻烦。 喂不熟的狗东西。 李渊只是暴怒，但身在洛阳的王世充则有点破防。 当时，阿史那思摩告诉他，处罗已经派遣弟弟咄苾率领十万突厥骑兵援助窦建德，一定可以将李唐的大部分兵力牵扯在河北。只要他能抓住机会，就可以攻破潼关，打下长安。 结果呢？ 窦建德现在被李世民堵在河内和相州一带寸步难进，而他的十万大军被堵在潼关寸步难进。 潼关一点都不虚弱好吗！ 突厥人的欺骗，王世充是有心理准备的，因为他根本没打算真正臣服什么狗几把处罗，他只是想要借势而已。 现在他最破防的是打不下潼关，十万大军只能在潼关前硬耗。 他可不是李渊，背后站着关陇家族，能够源源不断的获取粮草，他背后屁没有，隋炀帝留给他的老本基本上快要掏空，新占领的李密地盘早就在大业年间被打成了筛子，比特么洛阳还穷，他拿什么和唐军消耗？ 学习朱粲吃人吗？ 开什么玩笑，他还梦想统一天下呢！ 现在怎么能做禽兽。 洛阳皇宫。 “齐王还是没办法破敌吗？”王世充看着太子王玄应。 王玄应硬着头皮禀报，“没有。” “废物！” 震怒之下，王世充一脚踢翻御案。 殿下的太保王世伟、段达、云定兴等人吓得一激灵。 不害怕不行啊，王世充登基前后，杀了多少人？ 范阳卢氏的卢楚，都惨死在王世充刀下，何况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呢。 “告诉齐王，朕要他十日内打下潼关，否则他等着朕降罪！” 现在打不下潼关，等李世民打败窦建德，唐军抽出人手，到时候难受的就是他。 王玄应有心劝解两句，但还是不敢，于是拱手道：“儿臣明白。” 至于其他人，则是不敢吱声，唯恐殃及池鱼。 第172章 除了强攻还是强攻 王世充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郑国齐王王世恽手中，老实说一句，王世恽心里很想骂一句妈卖批。 潼关要是那么好打下来，他至于在潼关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王八蛋死磕大半个月么！ “十日之内？” 听见这个消息，王太、王行本、王仁则三人面面相觑，这不是难为人么，潼关真不好打！ 哪怕他们手握十万大军，但潼关强度摆在那里，加上那个像乌龟一样的李智云，拿什么打？ 拿头打吗？ “耶耶，陛下真的说是十日之内？”王仁则问。 王世恽瞪他一眼，直接将洛阳那边送来的圣旨给他看。王仁则看完圣旨之后一脸的无语，还真的是真的。 “大将军，我们该怎么办？”王太问道。 潼关要是好打，别说十日之内，三日内他们也觉得无所谓。可是潼关不好打，而且唐军明显有准备，双方死磕大半个月，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会找你们吗？”王世恽没好气的反问。 王太一脸无语，你特么才是大将军啊，你都没办法，凭什么觉得手底下人会有办法。 王行本发狠道：“大将军，我们别无他选，只有强行打下潼关一条路。” 听到这个，王世恽顿时感觉脑壳疼。 这尼玛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吗？难不成这段时间进攻潼关还不算强攻？ “你有把握吗？”王世恽问他。 王行本冷漠道：“只有一个办法，让士兵昼夜不息攻城，以命换命。” 闻言，王世恽眉头紧蹙，“这样的话，就算打下潼关，我们的兵马只怕也所剩无几。你要知道，潼关内的守军只怕不下四万。” “可是打不下，我们就要被陛下问罪。”王行本冷静的反驳。 王世恽明白，王世充这是在给他压力。 左思右想，王世恽还是决定召集文武，询问意见。 然而，郭士衡、张童仁、杨公卿、单雄信等人都是武人，只有一腔热血武艺，没有一颗聪明的脑袋。让他们拿出办法攻破潼关，还不如让他们带兵强攻潼关。 剩下的、独孤武都、独孤机、崔孝仁等人也是毫无办法。 当然，王世恽心里是有一杆秤的。郭士衡等大老粗没有想出办法，他觉得可以理解。但是独孤机、崔孝仁等人就有摸鱼的嫌疑。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王世恽采纳王行本的办法。 强攻！ 日落月升，繁星渐现。 潼关没有因为黑夜的降临而陷入平静，反而越发的喧闹。绵延的火把照亮大地，郑军士兵源源不断的强攻潼关。 “有些奇怪。”张士贵摸着下巴，眸子中露出思索。 在他身边，正是曾经的陕州总管于筠。没错，他也是关陇门阀于氏出身。 知道于筠身份的时候，李智云虽然没有太过惊讶，但是心底也不得不警惕起来，从朝廷到地方，尽是关陇子弟。 “有何奇怪？”于筠不解的问。 自陕州败退之后，他和张士贵就跟着李智云防守潼关。按照楚王的安排，今夜轮到他们二人值守。 张士贵看着下方进攻的郑军士兵，说道：“你不觉得，今夜郑军士兵进攻的格外凶猛么？” 于筠看了一会儿，猜测道：“前些日子，郑军夜袭的时候，兵力时强时弱，有没有可能是王世恽在试探我们防守的漏洞。或者说，想要趁我们习惯的时候，发动猛攻？” 张士贵没有直接推翻这个猜测，而是皱着眉思索。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张士贵渐渐意识到不对。一般郑军夜袭的时间维持在两个时辰左右便会退去，但是今夜，已经过了三个时辰，郑军进攻的强度还是没有减缓。 反而，越来越强。 王世恽来真的？ “事情不对，我去通知楚王，你加紧防守。”嘱咐一声，张士贵飞奔而去。 于筠心里也意识到有一丝不对劲。 “快，顶上！” 不一会儿，李智云、杜如晦等人陆续赶赴城头。 此时箭矢凌冽，时有流矢飞射四周，乒乒乓乓的响声一刻也未断绝。而在不远处，喧闹的厮杀声更是让人精神一震。 李智云观察一会儿，得出结论。 “看来王世恽狗急跳墙了。” 杜如晦问道：“大王的意思是，王世恽打算不计代价的强行攻打潼关吗？” 李智云颔首，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明，郑军兵马不减反增，可见王世恽是打算昼夜进攻，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薛收呵呵一笑，“我们没有喘息的机会，他同样也没有。” “不错。”李智云命令道：“将火油搬上来，浇注在城墙上！” “遵命！” 此前，李智云一直没有动用火油。因为这玩意现在工部那边每月产出的很少，此番李世民进攻河北又带走七成，李智云只带了三成过来，一直留着没用。 现在，他得用火油刹住郑军这股疯狂。在打击他们军心的同时，让他们对攻打潼关产生畏惧。 郑军士兵顺着云梯向上攀爬，紧接着他忽然发现上面好像下雨了。 抬头一看，发现是他头顶上的士兵流下的水。 “你他娘的找死啊，害怕就滚下去，居然吓尿了！” 他以为是上头的士兵吓尿了。 但是，他鼻子动了动，发现情况不对劲。因为那股‘尿’，味道过于刺鼻。 紧跟着，一束浓烈的火焰像是火蛇一般向着他猛然窜来。 “啊！” 剧烈的高温燃烧着郑军士兵。 无数道火焰顺着城墙上的火油四处弥漫，攀爬的郑军士兵一个接着一个从城头掉落。 啪啦！ 一只陶罐摔在城门口的攻城锤上，紧跟着一只火把落在上面。 刹那间，火焰弥漫，其速度之快，让推着攻城锤的郑军士兵毫无反应时间。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火人在黑夜中疯狂乱撞。火油配合着唐军的箭矢，郑军如潮水般的进攻像是撞击到大山一样，突然停顿下来。 焦糊的味道顺着风传到后方郑军大营。 “这是唐军的猛火油！”王世恽大惊。他对这股刺鼻的味道很熟悉，一闻就知道是唐军的猛火油。 唐军的猛火油如今已不算是秘密，毕竟它霸道的可燃性和持久性，让一众反王都心有余悸。 王世充曾让王世恽想办法炼制这种猛火油，但是最后没有成功。 这时候，在前方督战的郭士衡跌跌撞撞的冲进大营。 “大将军，唐军的火油太厉害，弟兄们撑不住了，潼关城墙全都是火，沾之即燃！” “什么！” 王世恽失声，怔仲的看着他。 心里，却是飞过万千思绪，最后却又变成一团乱麻。 第173章 视而不见你的演出 面对唐军的猛火油，王行本给出的‘昼夜猛攻，以命换命’方法很快破产。因为燃烧的潼关城墙，正常人都没办法顺利攀爬。但是很快，王行本又生毒计。 “大将军，唐军的猛火油虽然难敌，但绝非如草木般常见，只要耗完唐军的猛火油，我们就赢定了！大将军，此前唐军可一直没有拿出猛火油，现在却拿出来使用，这就说明，他们的猛火油储量绝对不多！”王行本说。 听完，王太和王仁则头皮发麻。王行本的计策太毒辣了，想让郑军去硬趟火焰，耗光火油。 便是王世恽，此时也是十分迟疑，“这么做，军心会动摇的。” 这种明显的送死行为，士兵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一次两次或许会上当，但是成批量的去送死，谁都能看出来。到时，军心必然剧烈动荡。 见王世恽迟疑，王行本也不再劝。如果他的计策失效，到时候追究责任，他是有可能会被拿出去顶罪的。 想来想去，王世恽也没办法。 这时候，王仁则说道：“不如我们佯装败退，引诱李智云率军出关追击，再伏击他。” “细说。”王世恽眼睛一亮。 王仁则道：“此次李智云拿出猛火油，我们正好可以佯装被猛火油击退，慌不择路的逃跑，丢下辎重，引诱李智云出关。如此一来，大军围剿他，必能得胜！” “好计策！”王太抚掌，“李智云年轻气盛，必然认为我军久攻不下，心生退意，加之他拿出猛火油抵御，我军败退，情理之中，他定然上当！” 闻言，王行本皱眉，问道：“万一李智云不上当呢？”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王仁则反问。 王行本不说话了，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见状，王世恽思忖片刻，觉得能搞！ 翌日，郑军再度猛攻，这次也是持续一天一夜。在唐军拿出猛火油后，王世恽果断下令后撤，顺便丢下大量辎重，造成慌不择路逃窜的迹象。 潼关。 “撤了？”李智云看着谢叔方。 后者点点头，“不但撤了，而且还丢下大量的辎重。” 于筠当即道：“殿下，郑军定然是畏惧我军火油，加之久攻不下，心生退意，此时正是追击的好时候！” “且慢！”杜如晦打断，拱手道：“殿下，事有蹊跷。” “有何蹊跷？”于筠问。 杜如晦道：“郑军畏惧我军火油不假，但是丢下辎重逃走却是不太可能。大王，属下觉得，这是郑军故意如此。他们打不下潼关，想引诱大王追击，再行伏击。” 李智云摸摸下巴，沉吟片刻，下令道：“去把郑军的辎重全都烧了，然后闭关。” “是。”谢叔方抱拳。 于筠急忙道：“大王，我们真的要放弃这样的机会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若大王能击溃这十万郑军，我军很有机会一举覆灭王世充！” 李智云摇摇头，“将士们鏖战日久，并不适合此时出兵追击。再者，本王的任务是守住潼关，不是冒险追击。” 闻言，于筠还想再劝，不想李智云挥挥手打断他，“就这样，派出斥候严密注意郑军动向。” “是！” 不管郑军是不是真的败退，李智云都没打算追击。因为，唐军鏖战日久，将士疲惫，并不适合去做这个赌博。 随着李智云率人离开，于筠向着张士贵抱怨。 “楚王太过稳重了，错失良机啊！” 张士贵摇摇头，说道：“我倒是觉得楚王做的没错，郑军此时丢下辎重逃走，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诈败。” 于筠一楞。 王世恽率领大军一路逃回陕州，路上该演的戏一场不落，就等着李智云上钩。 然而，整整过去三日，王世恽别说唐军的踪影，连个毛都没有看见。 “人呢？”他问斥候。 斥候低着头回答：“唐军没有出关，只是派人烧毁了我们留下的辎重。” 王世恽：o(≧口≦)o 我尼玛！ 我 一口老血喷出，王世恽直僵僵倒下。 “大将军！” “大将军！” 王世恽最后一刻，只听到有人在呼唤他，但是眼前却是一黑，最终昏了过去。 第二日王世恽醒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都在赣神魔？ 难道李智云一开始就识破了他的计策？ 这还是年轻人吗？ 这人也太稳重了。 “我们剩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打不下潼关，我只能去向陛下请罪了。”王世恽迷茫的看着王太、王仁则、王行本三人。 王仁则低着头不说话，他现在被暂时剥夺了说话权力。没别的，就是因为他提出的诈败计策，让他们看起来像个煞笔。 王太抿抿嘴，低叹一声不知所措。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 当时随着王世恽出征的时候，王太觉得自己可以轻松的跟着捡功劳。 当他知道潼关主将是李智云的时候，他心里乐开了花儿，因为他听说李智云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根本不懂打仗。他甚至觉得，李智云能成为主将，完全是因为李智云是李渊儿子的缘故。 直到现在，王太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那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李智云，居然打得他们原地乱撞。 和王太不同，王行本不觉得是自己打不过李智云，他觉得是郑军打不下潼关。 “皇叔，现在我们要么回洛阳，要么继续攻打潼关。李智云铁了心死守，计策毫无作用，只能真刀真枪的强攻。” 王世恽现在听见强攻就是脑壳疼，但是他又无法反驳。 于是问：“你有多大把握？” “没有把握。”王行本直接回答。 王世恽无语，他低头沉思许久，最终下定决心。 “再试试，我们别无他选。” 让他这么回去领罪，他做不到。 郑军返回的消息，李智云很快就得到了。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视而不见?(?)” 听着楚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众人会心一笑。 杜如晦道：“王世恽这一次可把郑军折腾的够呛。” “还丢了不少辎重。”薛收补充。 “哈哈哈。”众人放声大笑。 李智云停下哼唱，端坐主位，说道：“这一次王世恽回来，想必是打算老老实实正面硬攻，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是！” 众人齐声说。 第174章 反击的号角 至八月，唐军和郑军鏖战已经进入惨烈阶段，还是难分胜负。不过作为攻城的一方，郑军的死伤颇为惨重。 值此时，酷暑降临，双方都在比拼最后的意志力。 “好热啊。”王行本看着烈阳，感觉整个人都快被烧成灰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过脸颊，仿佛浑身置于火炉中一样。 在他前方，郑军数日的进攻节奏已经降至最低。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死在潼关脚下，郑军内部开始产生畏战情绪。无论王行本如何压制，这种情绪却一直无法消除，而是像幽灵一样盘桓在郑军之间。 张童仁在旁说道：“不能再打了，现在弟兄们都不愿意继续攻打潼关。再打下去，我担心士兵会逃。” 王行本默默不语，实际上他很清楚，就算他想打，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潼关，像是天门一样，横隔在他面前。 打到现在，双方比拼的无非就是毅力二字，谁能坚持下去，胜利就属于谁。不论是攻城的郑军，还是守城的唐军。 攻城方损失惨重，守城的唐军也差不多。 截至目前，唐军伤亡已经高达两万。 杜如晦干完一口清水，说道：“殿下，虽然我军损失惨重，但是郑军想必更加惨重。属下猜测，郑军连日强攻，损失只怕不下四万。” 在场的李道玄、李道宗、张士贵、段志玄等人都深谙兵法，对于杜如晦说的战损比表示赞同。 李道玄担忧道：“五哥，若是郑军还是这么打下去，只怕我们要向长安求援。” 潼关守军数量到底是没有郑军庞大的，若是郑军真的不顾一切，一直猛攻，以命换命，他们必须要向朝廷求援。 李智云手掌附在城墙上，灼热的温度从掌心传到身上，他摇摇头，说道：“马上就要月末，郑军的粮草坚持不了多久，现在就看谁先撑不住。传令下去，将所有的火油都搬上城，死守潼关。” “遵命。”李道玄抱拳。 李智云很清楚，潼关的胜败不取决于他，而取决于李世民能否击败窦建德。 只要二哥给力，到时候郑军必退。 众人散去，杜如晦和薛收走到他身边。 “殿下，其实属下以为，我军死守多日，或许可以出其不意。”杜如晦建议道。 李智云思忖道：“你的意思是袭击郑军？” “不错。”杜如晦道：“我军长久死守，从未出过潼关一步，郑军定然猜不到我军敢在此时袭击。况且，郑军猛攻多日，士兵损失惨重，警惕性必然下降，此时正是我军袭击的好时机。” 李智云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让谢叔方、秦琼、李君羡、程咬金几人来见本王。” “是。” 这是一次尝试，如果成功，自然是意外之喜，如果失败，那也没什么。 当夜，谢叔方和秦琼率领五千骑军，夜出潼关，奔袭郑军大营。 连日鏖战，郑军死伤惨重，人疲马惫，加之唐军此前从未敢出潼关一步，他们根本没想过唐军会在这个时候袭击郑军大营。 大战爆发，郑军被杀的措手不及。 跟随谢叔方和秦琼的骑军乃是精锐兵马，骑通，他们狂袭而去，火箭急速射向郑军大营。 霎时间，火光冲天而起。 “杀！” 长矛挑破帐篷，后面的骑兵一枪捅死急急忙忙穿戴甲胄的郑军校尉。 “敌袭！” 随着号角声吹响，郑军从疲惫中惊醒，他们宛如迷茫的羔羊，抱着布甲，拿着长刀，在杂乱的火焰中四处乱逛，不知所措的看着唐军骑兵来去收割同袍性命。 “杀！” 唐军战马双蹄高高抬起，而后猛然落下，瞬间踩碎郑军士兵胸膛。 当王行本匆忙冲出营帐之时，只看见火焰之下，唐军骑兵追着郑军士兵屠杀。 火焰攀附哨塔，木料很快被燃烧殆尽，压力摧垮哨塔，轰隆一声倒地四分五裂。 屠杀、惨叫，听在王行本耳中宛如死神镰刀挥舞的破风之音。 眸子中倒映着仇恨的火焰，王行本带着亲兵快速后撤。当他找到慌乱的王世恽时，双方非常有默契的率军逃窜。 唐军的突然袭击，出乎所有人预料。双方打到现在，李智云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和王八没有两样。 “单雄信、杨公卿，你们二人负责断后！” 匆忙下达命令，王世恽带着亲兵转眼间向后急撤。 单雄信和杨公卿对视一眼，无奈收拢兵马，抵抗唐军扫荡。 秦琼率领兵马，从西边一路杀向中营，破开中军之时，碰上昔日的同袍单雄信。 刀光剑影之下，没给他们叙旧的机会。 秦琼马槊横扫，一击之下，单雄信连人带马险些被掀翻在地。 “降了。”秦琼看着昔日同袍。 单雄信摇摇头，招呼亲兵围攻而去。 秦琼心有不忍，正欲出手，不想一骑从旁冲出。 “让我来会会你！” 来者正是支援而来的李道玄。 当！ 金戈之音响起，李道玄和单雄信战作一团。 “我来助你！”杨公卿大吼一声，冲上去，欲助单雄信斩杀李道玄。 但此时，秦琼却是冷哼一声，纵马挺槊，将杨公卿拦下。 十招之内，秦琼斩下杨公卿头颅。 目睹杨公卿阵亡，已经身受轻伤的单雄信毫不犹豫撤退。他本就难敌秦琼，现在还有一个李道玄，若是留下来必死无疑。 唐军一路穷追猛打，打死打伤郑军一万余人，俘虏三千余人，一战大胜。 得知偷袭大胜，李智云毫不犹豫下令，命潼关守军尽出，追杀郑军。 三日之内，唐军陆续收复失陷的诸多城池，一直杀到陕州陕县方才停下脚步。 而此时，郑军已经退回河南郡。 战后统计，唐军损失不过千人，但是十万郑军，却因攻城，被袭击，死伤殆尽，收拢残兵之后仅存三万余人。 于筠趁机建言，“大王，末将愿意率军继续追杀，直下洛阳！” “是啊五哥，咱们打洛阳！”李道玄大声附议。这一战他杀爽了，一路穷追猛打，杀的十分痛快。 杜如晦连忙劝阻，“殿下，我军一路狂飙突进，后勤粮草远远落下，若是此时强攻洛阳，无异于羊入虎口。再者，三军士兵连日强战追杀，身心俱疲，此时应该休整三军！” “殿下，杜参军所言有理，属下也以为应该休整三军，日后再做打算。”薛收说。 李智云攥着缰绳，看着混乱的战场，点头同意。 “传令，三军不可再追。” “是！”段志玄抱拳。 于筠咬咬牙，还想再劝，却不想李智云已经打马离去。 其实，李智云当然是想直接打下洛阳，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他麾下的兵马也没有多少，面对洛阳坚城，毫无胜算。 再者，杜如晦和薛收说的也没错。唐军一路追杀，后勤粮草跟不上大部队，一旦他率军深入河南郡，遭到郑军包围，到时候可就是大喜变大悲。 第175章 李唐扬眉吐气 当王世充知道他亲爱的兄弟，郑国齐王殿下，王世恽同志把十万大军打成三万的时候，王世充第一想法是把王世恽脑袋砍成三片。看看他脑子里面是不是全装的是屎。 “你在赣神魔！” 洛阳皇宫，王世充朝着王世恽咆哮。 “十万大军啊，十万大军啊！就是十万头猪，唐军抓也要抓一个月，你三天把老子十万大军打成这样，你怎么不去死啊！” 面对咆哮的王世充，王世恽缩着脑袋不敢反驳。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当王八的李智云敢主动袭击郑军。 大意了！ 跟着王世恽跪着的还有王太、王行本、王仁则、单雄信等人。不过这些人的锅，显然没有王世恽的大，因此王世充的主要输出对象是王世恽。 整整骂了半个时辰，王世充一屁股跌坐皇位。 他的十万大军啊，没打下潼关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损伤如此惨重！ 太子王玄应偷偷看了一眼王世充，见他骂痛快了，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父皇，儿臣以为齐王虽然不敌唐军，但是好歹嗯，好歹额，好歹齐王也给予了唐军重创，迫使唐军无法继续进攻洛阳，还是有功劳的。” 玛德，实在洗不干净。若非王世恽是宗室，王玄应绝对不会开口给他求情。 王世充冷哼，气的要死，骂道：“都滚下去！” 王世恽如蒙大赦，连忙带着人撤下。 段达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不错，齐王虽然兵败，但是唐军也损伤不少，况且窦建德还在河北牵制李世民，我军还有时间休养生息。” “狗屁！”王世充大骂，“朕是想让他打下潼关，现在他打成这样，丢人！” 任务没完成也就罢了，搞成这个样子，还有脸洗？ 独孤武都、独孤机、韦霁、韦津等人默然不语。他们心里很清楚，别看王世充一副想要干死王世恽的摸样，但他绝对不会那么做。 王玄恕道：“父皇，现在看来，潼关唐军绝对不少，由此可见突厥人的无信。他们根本没有牵制唐军，我军有此一败，实非战之罪。” 这次，王世充倒是没有破口大骂。因为他也觉得是突厥人言而无信，没有牵制唐军。否则潼关他早就打下来了，何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传令下去，严守各处，防止唐军趁机进攻。” “是。” 打成这个样子，王世充也没资本和唐军继续耗下去，眼瞅着就要到九月收粮之际，他没法和唐军继续对垒。 但是想想，他心里就是一阵不甘心。如果这次能打下潼关，必定能给予唐军重创。 失败的王世恽，他有心严惩，但王世恽到底是自己兄弟，实在下不去手。 于是，王世充道：“王世恽兵败，原本罪无可恕，但念及他亦立有寸功，暂且记下，日后再算。” “是。”王玄应默叹。 眼下郑国被困河南一地，李唐几乎三面包围郑国。现在，王世充就期盼窦建德能打败李世民，占据河北各地，这样他和窦建德联手，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至于突厥人？ 哼！ 他再也不会相信突厥人的谋划，这群狗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朝会散去。 韦氏两兄弟走在一起。 “没看出来，这个李智云竟有如此谋略。”韦津说道。 韦霁道：“此前他死守潼关，寸步不让，便可见此人之智。李渊的几个儿子，可比王世充的几个儿子强多了。” 韦津点头，说道：“如此看来，确实如此。” 韦霁眉头一皱，觉得这话好像有点重复，但也没多想。 在韦氏兄弟的不远处，独孤武都和独孤机也在默默交流。 “继续这样下去，王世充撑不了太久。”独孤机说。 独孤武都冷哼，“他现在仅有河南一地，如何能敌得过李渊。中原各郡，连年乱战，元气大伤，想要恢复绝非一日之功。依我看，顶多三年，洛阳必失。” 虽然他们对李渊有意见，但还是能看清局势的。 其实不仅是他们，洛阳的百官，基本上都明白，郑国面对李唐，没有丝毫优势可言。 就拿这次潼关战争来说，李唐一直坚守，严丝合缝，未有一丝退兵现象。 但是郑军呢？ 出征在外，粮草不济，未能长久消耗。就算唐军这次没有袭击，过几日郑军也得撤退。 因为他们耗不起。 随着潼关危机解除，唐朝东面的威胁暂时消失。 消息传回长安，李渊心情大为畅快，命人将捷报抄写五十份，张贴长安各处，以安臣民之心。此番潼关大捷，总算一扫此前永安王战败的阴霾，让大唐臣民重拾自信。 紧跟着，盐州方向也传来好消息，段德操和杨则击败梁师都，将其赶回老巢。 这下子，李渊扬眉吐气，唯一要担心的对手，就剩下河北的窦建德。 政事堂。 “现在潼关和关北的危机已经全部解除，是时候支援秦王，对付窦建德了。”李渊说道。 河北的局势还是比较僵持，不过唐军已经将战场推至相州一线，重新夺回河内。但是窦建德元气未损，依旧在进攻唐军。而李世民一时之间也打不败窦建德，双方只能继续对峙。 裴寂颔首，说道：“关中无危，陛下此计可行。” 刘文静道：“陛下，臣以为可让楚王渡河，助秦王一臂之力。” 李渊沉吟。 窦抗却是反对，“不妥。” “有何不妥？”刘文静反问。 窦抗解释道：“潼关危机虽然解除，但是难保王世充不会再度进攻，为避免此事发生，臣建议应当由楚王继续坐镇潼关。至于支援秦王，臣以为可从关中直接派兵前去。” 太子眉头一皱，说道：“正如窦相所言，难保王世充不会再度进攻潼关，所以关中的兵马绝对不能擅自动用。父皇，儿臣已经细看潼关捷报，五弟麾下兵马鏖战多日，多有损伤。但是皆乃精锐将士，如能助二弟一臂之力，拿下窦建德指日可待。” 窦威反对道：“潼关兵马鏖战多日，正该休养生息，老臣建议陛下从关中直接派兵支援秦王。” 双方说的都有道理，李渊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让众人暂时退下。 但，随后又悄悄的将裴寂召去立政殿。 “方才你所言甚少，现在你告诉朕，到底是派遣楚王去支援秦王，还是直接从关内派兵过去。”李渊问好基友。 裴寂呵呵一笑，说道：“老臣呢，一向是唯陛下之命是从，这一次依旧如此。” “哼。”李渊一笑，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 裴寂点点头，分析道：“两位窦相国和太子的分歧，无非是派遣谁去支援秦王。臣以为此事并不难，难的地方在于，让谁去。若是让楚王去，那打赢窦建德之后，谁是首功呢？” 说到这里，李渊已经明白意思，他点点裴寂，“你这个老东西，眼光还真毒。” “呵呵。”裴寂谦逊一笑，“陛下过誉了。” 李渊叹一声气，“孩子们都长大了，没有小时候简单咯。” 裴寂笑笑，没有答话。 翌日，李渊下达诏令，起复长平王李叔良，命其率军两万，支援秦王破敌。 与此同时，对楚王和段德操的嘉奖圣旨也在飞速送往潼关和盐州。 第176章 一只耳李神通 裴寂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李建成反对从关中直接派遣兵马过去支援李世民，就是担心这次李世民再度立下功劳，便能乘机吃下更多的兵马。 而窦威和窦抗则既想让秦王独揽破窦建德的大功，又想让秦王的兵马增加。 但是李渊技高一筹，起复李叔良，由他率军去支援秦王。如此一来，破窦建德的功劳还是秦王的，但是兵马却是李叔良的。 这个解决方案，太子自然满意。而窦威和窦抗虽然有心反对起复李叔良，但也无可奈何。 东宫。 刘文静笑着道：“陛下到底还是偏向殿下的。” “未必。”李建成捏着茶盏，眼眸深邃，“父皇在敲打窦氏，同样也是在敲打孤。长平王战败南阳，时间如此之短便再度起复，反观李瑗却依旧闭门在府。哼！” 闻言，刘文静开解道：“殿下，长平王毕竟是宗室，得陛下圣心也是理所应当。” 废话，李瑗难道不是宗室？ “孤知道这些，孤现在烦恼的也不是长平王。” “殿下的意思是？” “窦氏。”李建成抿嘴，说道：“还有一个陈叔达。” 政事堂六相，和秦王走近的居然有三个，这让他怎么能安心。 在旁，王珪低声道：“殿下的担心，属下也是十分清楚，只是要谋划窦氏，还需谨慎。” 窦氏不是小门小户，身为关陇家族代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关陇家族的态度。对他们动手，稍有不慎，便会毁于一旦，甚至还会沾惹大麻烦。 当初独孤震辞相，那是李渊亲自动得手。 “其实我倒是觉得，现在是对付窦氏最好的机会。”郑善果淡然的说。 李建成问道：“你有办法？” 郑善果道：“殿下知道窦氏和陈叔达偏向秦王，陛下定然也知晓这一点。此时，秦王出征在外，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所以，你特么的办法呢？ 李建成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郑善果一顿，讪笑道：“慢慢想，总会有的。” 李建成：“” 韦挺劝道：“殿下，此时大唐应当上下一心，一致对外。殿下若在此时谋划窦氏，陛下那边一旦知晓，只怕不好解释。” 刘文静摇头否定，“不然，其实随着梁师都被击败，潼关危机解除，剩下的窦建德翻不起什么浪花。待长平王支援到位，秦王攻破窦建德也不过是旦夕之间。而一旦秦王携大胜而归，我们再想要谋划窦氏，便是难上加难。” 闻言，众人皆是一默。刘文静说的是事实，无法反驳。 韦挺叹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若想要动窦氏，必要过政事堂。陈叔达、窦抗、窦威，三人互通往来，绝没有那么好下手。而且还有一个摇摆不定的萧瑀，同样也是如此。” 虽然他不反对众人的意思，但他觉得这个时候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李建成现在也有点犹豫，因为韦挺和刘文静说的都有道理。一时之间，不好选择。 见状，刘文静说道：“方才郑兄说的一点很有道理，政事堂三位相国偏向秦王，陛下定然也知晓这一点。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提醒一下陛下。” 闻言，李建成眼眸一亮，“你的意思是，借父皇之手？” 刘文静颔首。 九月，长平王抵达相州。 此前，当李世民得知梁师都和王世充先后被朝廷击退的时候，他非常的高兴。当他知道父皇要派兵支援自己的时候，他更是高兴。但是当他看见李叔良的时候，突然就没那么高兴了。 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胃疼。 “侄儿见过皇叔。”李世民带着长孙无忌、房乔、侯君集、于志宁等人前来迎接李叔良。 “世民，我来得不晚。” “不晚，不晚，正是时候。”李世民笑着说。 寒暄片刻，李叔良左瞅右看，没看见李神通，顿时问道：“淮安王呢？” 听见这个，李世民顿时有点踌躇。 “怎么了？他受伤了？”李叔良语气十分关心。 虽然他和李神通有竞争‘圣人好弟弟’的意思，但那毕竟是私下里的较量。表面上，他们还是好兄弟。何况，他刚刚在南阳被教训了一次，现在乖顺不少。 “淮安王在后营休息。”李世民说。 李叔良哈哈一笑，“这厮肯定是打了败仗不好意思见我，待我去安慰安慰他。” 李世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皇叔请。” 后营。 李叔良看见李神通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因为，李神通就剩一只耳朵了。 “神通，你怎么了！”李叔良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神通空荡荡的脸侧。 李神通此刻并不想看见李叔良，但是李叔良既然已经过来，他再逃避也没有意义。 “唉，别提了。”李神通自嘲一笑。 想他打败宇文化及的时候何等风光，现在就有多悲凉。战败倒是其次，但失去一只耳朵，这可太特么艹蛋了。 李世民在旁小声解释道：“窦建德麾下有一支突厥兵马，神通皇叔不敌，才会这样。” 窦建德当然没有在万军中射掉李神通一只耳朵的能力，把李神通打成这样的是那支突厥兵马。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李叔良默默一叹，安慰道：“神通啊，事情过去就别放在心上了。想想永安王，你也是幸运了。” 李世民顿时无语，你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啊。你这是安慰吗？你这明明是补刀。 李神通抿抿嘴，不做言语。 因为，说多了都是泪。 不多时，李世民召开会议，商量怎么对付窦建德。现在有李叔良的支援，他麾下兵马更加强大。 “窦建德麾下，当有八万兵力，加上那几万突厥骑兵，已经有数十万大军。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必败无疑。本王已经得到消息，那些突厥兵在河北四处劫掠，早已民怨沸腾，我们只要继续坚壁清野，损耗窦建德粮草，届时他必将撤兵。” 李世民说完，看向李叔良，问道：“皇叔可有补充？” 李叔良摇摇头，“世民，我是来支援你的，一切以你为主。” 来的时候，好哥哥李渊特地嘱咐他，这次一定不要擅作主张，一切听秦王安排。 李叔良从善如流，立即答应。他也想的明白，这次若能跟着李世民打败窦建德，那么他南阳战败的事情便算是彻底翻过去。 如果打不败，那也是李世民的问题，跟他可没有关系。 第177章 窦建德后撤 唐军援兵抵达相州的消息，窦建德在第一时间就通过斥候侦察获得消息。 因此，他显得格外焦虑。 别看他先前干死永安王，射掉李神通一只耳朵。但那根本不是他的战绩，而是突厥人咄苾的手笔。 原本，拥有一支强力的突厥兵马，窦建德非常的开心，因为他曾借此一度拿下河内大部分地盘。 但是李世民率军赶来之后情况就开始发生逆转，先是在河内被李世民用坚壁清野暴揍，然后退到河北又被李世民死耗。 现在，还有二五仔背刺他。 二五仔不是别人，正是突厥人咄苾。 咄苾是处罗可汗的弟弟，在突厥帝国中，势力仅次于处罗可汗，拥有几十万的人口，数十万引弓突骑。这次咄苾南下，虽然只带了两万突厥骑兵，但是仍然凭此打得李世民头痛不已。 毕竟，突骑来无影去无踪，唐军的步军对上突骑没有优势，而唐骑更是被突骑所压制。 但李世民到底是战神，很快就制定新一轮‘坚壁清野’战法。如此一来，倒霉的就变成了窦建德。 因为咄苾南下以来，吃喝拉撒全都是他在买单。现在仗打的越久，他的粮草支出就越大。一日不打败李世民，他就要支付咄苾一日的加班费。 这还是小事，毕竟他咬咬牙，从自己的军队里面抽出点粮草送给突厥人也还能撑住。 但是突厥人在河北肆无忌惮的劫掠，让窦建德非常的愤怒。 这尼玛是他老家，不是突厥人老家。突厥人抢完杀完，拍拍屁股跑回草原继续放羊，但是他可得被河北老乡指着鼻子骂王八蛋。 这还怎么玩？ 而现在，李世民得到援军，肯定又要和他死耗，而他根本耗不下去了。 相州、临漳。 “大王，我军粮草仅能撑一个月左右，必须思考退路！”谋士孔德绍脸色非常的严肃，向窦建德阐述一个事实。 宋正本也在旁提醒：“大王，咄苾纵兵劫掠乡民，百姓对我军怨恨极大，临漳一带，百姓剧烈反抗我军收粮。” 因为粮草告急，窦建德只能下令向百姓购买粮食。但现在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如何愿意卖粮食。再加上突厥人四处抢劫，百姓都认为是窦建德授意的，现在更加排斥窦建德。 他不想学习朱粲，走上反人类的道路，因此无法强抢百姓的粮食。 窦建德在帐中走来走去，时而唉声叹气，时而苦思皱眉，却始终不发一言。 “大王，要不咱们和李世民拼了！我还不信了，他李世民难道真有三头六臂不可战胜吗！”大将刘黑闼请求出战。 刘黑闼也是一号猛人，他年轻的时候是地方知名小流氓，好吃懒做，全靠窦建德接济。后来天下大乱，他先附李密，后降王世充，现在又追随窦建德。 虽然出身一般般，但是刘黑闼打仗很猛，而且还有点小聪明，会蛊惑人心，因此手底下聚集着一票死忠猛男。 听见刘黑闼的话，窦建德直摇头，太年轻了，刘黑闼还是太年轻了！ 这段日子和李世民交手，窦建德已经看出来，这个李唐的秦王，确实名副其实，战略谋划远超淮安王李神通。单以阵地防御战而言，窦建德觉得当世没人是李世民的对手。 为什么呢？ 首先，自然是李世民能忍，他可以忍受任何的诱惑。前段时间在河内战场的时候，窦建德明明已经抵抗不了，无奈后撤，但是李世民却没有趁机追杀，而是依旧稳定如山的逐步推进。 这让窦建德非常的绝望，李世民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只能硬着头皮和李世民对耗。 但问题是，他耗不过李世民！ 这就是李世民为什么强的主要原因，他有一个强大且极其富庶的关中能够给予他源源不断的粮草兵马支援。 这谁顶得住？ 每进一步，李世民就把周围战略要地打造的固若金汤，严防死守。活生生的把人一步步往后逼退，最终逼至死角。 窦建德看明白了，李世民不等到自己炸营，绝不会贸然出击。 究极折磨。 现在他孤注一掷的攻打李世民，毫无胜算，只会被消耗至残，最终败退。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进退两难。 打，打不过。 撤，李世民又不放过他。毕竟李孝基的死，他手上也沾着血。 不打又不撤，他耗不过李世民。 怎么走都是死路。 难受。 似乎是看出来窦建德的顾虑，孔德绍提议道：“大王，我们不妨让突厥人牵制李世民，我军保留主力，后撤乐寿，再图日后。” 宋正本补充道：“为避免突厥人怀疑，大王可以留下一部分军队帮助咄苾对抗李世民。现在我军粮草即将吃完，而李世民却粮草充沛，兵马枕戈待旦，强攻不智啊！” 这个提议，窦建德非常心动，他看突厥人不爽，看李世民更不爽，看他们狗咬狗是最爽的。 但是，他迟疑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得罪了突厥人？” 孔德绍呵呵一笑，说道：“大王不用担心，突厥人毫无道义可言，他们眼中只有利益。下次若是还想借力突厥，完全可以再行许诺。” 窦建德沉思一会儿，点头答应。 “好，就这么办！” “传令，让范愿、董康买二人率军留下，其他人跟我回去！” “是。” 刘黑闼连忙打断，“大王，我们现在兵马强盛，又有突厥人在旁协助，为何不搏一搏呢！” 窦建德反问他，“你有信心能够击败李世民吗？” 刘黑闼不说话了，这段日子的交手，他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击败李世民。 紧跟着，窦建德语重心长道：“我们不是败给了李世民，而是败给了粮草。如果粮草充盈，我们可以一直和李世民打下去。但是我们已经没有粮草了，再不撤退，一旦士兵们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刘黑闼满脑子都是干死敌人，从来没有站在窦建德的角度考虑问题，当然不知道这一点。 现在知道了，他只觉得更加憋屈。 不是败给李世民，而是败给了自己。 窦建德临走前嘱咐范愿和董康买，情势一旦不对，让他们立即放弃突厥人撤退，不用管乱七八糟的事情。 范愿和董康买立即明白，突厥人这是被放弃了。 不过他们可没有负罪心理，因为死的是突厥人，又不是他们麾下的弟兄。 第178章 处罗的算盘 平心而论，咄苾对处罗南下中原的战略非常支持。但是他对处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策略非常鄙视。 尽管咄苾没有读过书，但是他也不傻，知道南方一旦出现一个统一的帝国将会对突厥带来怎样的灾难。 参考几十年前的隋朝。 除此之外，南方温润的气候，广袤的土地，都是突厥牧民最好的放牧之地。 咄苾大哥始毕可汗在位的时候，曾经提出一个构想。将来若是能打下中原，那就用汉人耕地，突厥人放牧，这样完美的兼容两大民族。 对此，咄苾深为赞同。 只可惜，始毕可汗死了，二哥处罗可汗在咄苾眼里是个沙雕。 因为处罗对中原的策略十分愚蠢。 在咄苾看来，要么就直接扶持一个势力，要么就不要扶持势力。像现在这样，一下子扶持梁师都、刘武周、窦建德三方势力，突厥再大的家底也不够分散的。 此外，他还听说处罗在和洛阳王世充合作。 这在咄苾看来，处罗完全是在瞎几把乱搞。 这次他被处罗派过来帮助窦建德，根本就没有把精锐兵马带过来相助，只带了两万兵马。因为在咄苾看来，窦建德不是能成事的人。 事实如他所料，尽管一开始窦建德取得不小的胜利，但是当唐朝的李世民率军抵达的时候，取得的优势全部吐了出去。现在更是被逼迫退回河北，完全就是废物。 不过无所谓了，咄苾心里没把扶持窦建德当一回事，自然不会为窦建德的失败感到痛心。 他纵容突厥骑兵劫掠汉民，乃是故意为之，就是要不断消耗河北的力量，为将来突厥南下做准备。 原本他是赚的，直到他被窦建德背叛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不赚。 不久前窦建德让部将范愿和董康买率军进攻李世民，请求他在侧翼袭击。 他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但是战争爆发之后，窦建德自己率领大部队逃了，而范愿和董康买也先后撤退。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军已经把目标放在仅存的突厥人身上。 由此，最后演变成咄苾一人面对唐军。 兵力差距如此悬殊，咄苾如何能胜。 数日苦战，突厥骑兵损失惨重，被迫后撤。 但唐军紧追而上，双方一路打一路追，让咄苾吃了一个大亏。 无奈之下，咄苾只能全力逃奔，不打算反击。 其实呢，李世民也没打算一直追杀突厥人。因为他的步军跟不上骑兵速度，粮草辎重也跟不上。因此追杀一两日后，便果断放弃。 咄苾吃此大亏，自是不打算继续留在中原，不过他发誓将来要给窦建德教训。 赶走突厥人，李世民便将目光全面聚集在窦建德身上。他要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剿灭窦建德！ 且说咄苾，数十日狂奔，终于在九月末返回草原，见到了二哥处罗可汗。 “窦建德出卖了我，让突厥勇士损失惨重，这就是你支持的傀儡！”咄苾愤怒的说。 失败这种事情他完全可以接受，但是他接受不了自己被汉人出卖，尤其是这个人之前还像条狗一样像他摇尾乞怜。 处罗人高马大，长得粗狂奔放。 他安慰道：“咄苾，我的弟弟，冷静一点。将来我会亲自拧下窦建德的脑袋给你赔罪。但是现在，不是追究他的时候。” “什么意思？” “我已经决定了，全力支持刘武周拿下太原，重创李唐。按照汉人的说法，太原是李渊的龙兴之地，打下太原，就能动摇唐朝统治的根基。” 咄苾嗤之以鼻，“我不赞成。” “为什么？” “这些汉人包藏祸心，根本没打算臣服。刘武周就是第二个李渊，如果我们自己有实力，为什么要利用这些傀儡。再说，我听说杨侑在可敦手里，既然如此，为何不立杨侑为隋王，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对付唐朝。” 虽然突厥人不在乎狗屁的名正言顺，但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拒绝。 万一有效果呢。 处罗大笑，热烈拥抱了一下弟弟咄苾。 “骨咄禄，你给他解释。” “是，可汗。”骨咄禄解释道：“可汗早有立杨侑为隋王的打算，但是我们要利用刘武周对付唐朝。如果刘武周能打下太原，我们就继续帮助他进攻唐朝。如果刘武周最后兵败，那么我们就控制他，收拢他的部下，立杨侑为隋王，再度南下。” “不论如何，我们都没有损失，还能借刘武周的力量消耗唐朝的军队。用汉人的话来说，这叫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咄苾沉默一会儿，问道：“你们有多大把握？” 处罗道：“十成。” 十成？ 咄苾暗暗思忖，上次扶持梁师都和窦建德的时候你也说十成。 可结果呢？ “随便你们。” 咄苾不想继续掺和这件事情，转身便离开大帐。 处罗将目光从弟弟身上收回来，显得有些不高兴。咄苾在突厥内部是仅次于他的实权派，如果没有他的全力支持，可汗的位置未必轮到他坐。 不过，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南下。只要让突厥人尝到劫掠汉人财富的滋味，那他的地位将会越来越稳固。如果，能够占据太原，那他的威望将会得到空前提升。 咄苾的事情，暂且放放也无妨。 处罗道：“窦建德被李世民赶回河北，我们绝对不能坐视窦建德被消灭，这样不利于我们南下。通知刘武周，让他尽快动手，我要他在短时间内拿下太原！” 他就是要用刘武周牵制李唐精力，让唐朝不能顺利解决窦建德。 “遵命，伟大的可汗。”骨咄禄微微躬身。 突厥人的谋划，正在进攻窦建德的李世民自然是不知道的。失去突厥骑兵的帮助，面对强大的唐军，窦建德几乎是连战连败。 唐军大营。 “报，窦军已经返回乐寿，其各地贼军正在向乐寿集结。”斥候来报。 李世民挥挥手退下斥候，说道：“窦建德打算和本王殊死一搏了。” 房玄龄笑着道：“殿下，属下以为，越到此时，殿下越要稳住。窦建德此举，可见他已黔驴技穷。只要我们继续消耗他的粮草，到时候拿下窦建德轻而易举。” “你说的没错。”李世民自信一笑。 现在是关键时候，李世民不会给窦建德任何的翻盘机会。只要继续对峙耗损窦建德粮草，挤压窦军士气，窦军迟早会变成破砖烂瓦。如此，便能稳稳的吃下他。 第179章 晋阳十万火急 处罗有两个儿子，长子奥射设、次子郁射设。在处罗继位突厥可汗之后，他给予两个儿子重任，分别委任他们为西北设和南面设。奥射设负责扶持刘武周，郁射设负责扶持梁师都。 历史上，处罗死后，义成公主嫌弃奥射设长得丑，没有立他为突厥可汗，而是转而支持咄苾继位，也就是颉利可汗。 这种说法其实站不住脚，因为突厥女人的地位比汉人女子还要低下，她们基本上是突厥男子的附属。哪怕贵为可敦的义成公主，其实也左右不了突厥可汗的推举。 是故，颉利登基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比奥射设更强。 在始毕可汗死后，突厥内部混乱了一段时间，因为好几个酋长都很有实力，而且他们支持的人不同。 突厥只是对外的称呼，实际上他们是一个草原部落联合体，其中较为强大的部落诸如；铁勒、室韦、契丹等等等。这些部落酋长支持的人不同，分割的阵营自然也不同。 有的人支持处罗，有的人支持咄苾，还有的人支持什钵苾。 处罗有弟弟咄苾的帮助，因此压倒始毕可汗的儿子什钵苾，接管了整个突厥。 奥射设长得摸样并不能算丑，只能说是很突厥化的长相。因为整个突厥也没几个好看的，每次南下他们都垂涎汉人女子，那是因为突厥女人不仅长得一言难尽，身上还有一股羊骚味。 但是汉人女子不仅没有异味，还有香味。不管是从奴隶的角度，还是从繁衍的角度，汉人的女子始终是突厥贵族南下劫掠的首要目标。 义成公主能先后被几任突厥可汗接受，其实也是因为这些可汗着迷她的身份和摸样。 不久前，处罗次子郁射设传来消息，梁师都南下失败。 听到这个消息，奥射设非常高兴，因为弟弟的失败，意味着他的机会变多。 在突厥可没有嫡长子继承的说法，谁拳头大，谁就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如果这次他能帮助刘武周打下太原，那么他的势力将会得到扩充。 因此，哪怕他知道刘武周是用来消耗唐军的傀儡，但也十分的上心。 奥射设率领本部统辖的三万突骑先一步进攻侧翼，即兵进娄烦郡一带，给予唐军侧面压力。而刘武周的兵马则直接南下，进攻太原汾阳。 为了这一次南向以争天下，刘武周准备的异常充足。大军在汾阳手起刀落，斩下唐军车骑将军张达头颅，而后在十月兵破榆次，绕袭太谷。 其兵威之胜，唐军莫不能挡。 继太谷失陷之后，祁县、文水两城相继落入刘武周手中。 而身在晋阳的李元吉只能独守孤城，同时派兵将消息送回长安求援。 出了这档子纰漏事，李元吉再也不敢无视太原防务，几乎每天都在城头转悠。 “长安有消息吗？”李元吉阴着脸，问夏侯端。 “斥候才离开一日，长安应该没有这么快得到消息。”夏侯端低声说着。 他心里疯狂腹诽李元吉这个废物，当初刘武周南下的时候让你小心应对，现在晋阳被团团包围知道害怕了，你特么早干什么去了！ 窦诞安慰道：“殿下不用害怕，太原城高大坚固，粮草充盈，甲兵数万，完全可以坚守数月。纵使刘武周拿下整个太原，只要长安出兵，他必然溃败！” “长安还有什么兵马！”李元吉狠狠瞪他一眼，“秦王征讨窦建德，楚王驻守潼关，长安还有谁能来救本王！” 窦诞抿抿嘴，低头不语。 李元吉说的是事实，刘武周在这个时候南下，实在是把时机抓的太死了。 便在此时，斥候来报。 “禀报总管，突厥人自娄烦郡杀入太原，已破交城！” 李元吉脸色猛变，一个刘武周就让他被困在晋阳，现在又来一个突厥，这不是要他死么！ “再探！” “遵命！” 随着斥候下去，李元吉再度下令，“十万火急，向长安求援！” 他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命令窦诞。 “遵命。”窦诞拱手告退。 夏侯端和宇文歆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担忧。李元吉如此慌乱，真的能守住太原么。 太原乃重镇，一旦失陷，不仅会导致整个并州以北的陷落，更会打击唐朝声威。 此地，乃是圣人起兵龙兴之地啊！ 不提李元吉如何安排，且说刘武周。 见李元吉如此无能，刘武周彻底放开手脚，命令宋金刚自文水南下进攻西河郡介休。 十月初十，宋金刚和尉迟恭兵分两路，一路攻打介休，一路攻打灵石，三日后，两城相继失陷。 此时，奥射设率军自太原南下，一路狂飙赶上宋金刚。 刘武周大喜，命宋金刚、寻相、尉迟恭三人配合奥射设，经雀鼠谷进攻临汾。 十月中旬，突厥骑兵和刘武周大军打下临汾，兵锋直指绛州！ 而此时，整个并州大部分皆已落在刘武周手中，他更是亲自带兵围困晋阳。 隋朝的临汾，即唐朝的晋州。 晋州的陷落，绛州和蒲州岌岌可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在长安的李渊得知刘武周大举南下的消息，同时也知道四子元吉被困晋阳，并州即将丢失的噩耗。 呜呼哀哉，原先他还在高兴楚王赶走王世充，秦王击败窦建德，没想到转眼之间整个并州都快没了，更别说龙兴之地晋阳。 政事堂。 “陛下，老臣以为，现在应当立即派兵支援并州，阻止刘武周继续进攻绛州。否则绛州陷落，蒲州必将陷落，届时大唐会失去太原！”窦抗抱拳说。 其实，从晋州丢失开始，整个并州就再也没有能阻挡刘武周的险关。如果蒲州再陷落，那么唐朝面向并州的大门就会洞开，到时候刘武周就可以复制李渊当年兵进关中的路线。 所以，底线是蒲州绝对不能丢。 李渊点点头，“你说得对，要派兵救援。” 救援并州，这是无可争议的决策，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一句‘放弃并州’。 不过问题来了，该派谁去救援并州？ 眼下秦王正在围剿窦建德，远在河北。楚王镇守潼关，防备王世充。朝廷中能得李渊信任的大将并不多。 这个事实，政事堂六相和太子都清楚。 因此，李建成当即拱手，“父皇，儿臣愿意率军支援并州！请父皇俯允。” 他想得很清楚，现在二弟和五弟不在，宗室几名大将都在外面，加上父皇只信重宗室的前提，这个时候他请命出征，父皇一定会答应他。 “臣附议。”刘文静立马附和。 窦威和窦抗对视一眼，没有贸然表决态度。 陈叔达却反对道：“陛下，太子乃是储君，岂能轻易涉险。” 李建成坚定道：“父皇，儿臣乃是大唐的储君，更应该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而今二弟、四弟、五弟，三人皆在外征战，儿臣岂能独坐长安，请父皇允准儿臣驰援并州，救援齐王。” 李渊顿时有些为难，一时间没有表决态度。 而此时，窦威紧跟着道：“陛下，陈相所言有理，太子乃国之储君，决计不可涉险。臣建议陛下另择贤良，支援并州。” “臣附议。”窦抗和萧瑀先后开口。 李建成气的要死，偏偏他还不好反驳。这几个家伙张口闭口为他好，实际上却是在阻挠他领兵。 第180章 支援行动失败 关于谁领兵，政事堂吵了一会儿，吵不出来结果。 刘文静偏向太子，而窦威、窦抗、萧瑀、陈叔达四人却反对太子涉险。 于是，李渊问窦威，“窦相以为谁可领兵救援并州？” “老臣以为，长孙顺德可领兵救援。” 长孙顺德 李渊默默不语，其实让长孙顺德领兵也无妨，毕竟他是太原元从功臣，但是这话从窦威的口中说出来，李渊就提高了警惕。 他心里想了又想，还是否决了窦威的提议。 对此，窦威也不奇怪，因为长孙顺德也是关陇家族，李渊否定他不意外。 但是这次，窦威却没有失望，因为现在朝中秦王、齐王、楚王、淮安王、永安王等名将都已经派出去，李渊想从宗室里面找人可没那么容易。 更关键的是，这次李渊不能找个废物过去。因为并州不容有失，必须要夺回来。因此，窦威笃定李渊已经无人可用。 除非，李渊派太子过去。 如果这样的话，他绝不会答应。 李渊呢，本来对李建成的请命也挺心动，但是心中又觉得陈叔达说的没错。刘武周这次来势汹汹，万一太子在并州有个好歹，那可比丢掉并州还可怕。 因此，他看着李建成道：“皇儿之心，朕已知晓。正如几位相国所言，你乃是储君，不可轻易涉险。” 闻言，李建成再度坚持：“父皇，儿臣是储君，可儿臣更是父皇的儿子，齐王的兄长。而今大唐有难，弟弟被困，儿臣岂能坐视不理，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儿臣率兵驰援并州！” 这是他立功抓兵权的好机会，他绝不会放弃。 李建成的坚持，出乎李渊的预料。 李渊沉思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拒绝，“皇儿不必多言，朕心中已有人选。” 李建成一楞，不解的问：“父皇欲派谁驰援并州？” 留在长安的宗室大将已然不多，谁还能担当这样的重任呢。 “襄邑郡王。”李渊面色严肃的说。 李神符？ 众人一惊。 窦威心中暗叫要糟，他居然把李神符给忘记了。 虽然李神符没有他哥李神通出名，但也是长安响应的宗室大臣，且立有功勋。 不待众人说话，李渊紧跟着又说，“还有裴寂。” 裴寂：(？ー？〃)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没说话，居然还是会被皇帝点名。 旋即，他的目光迎上李渊的目光。 裴寂：“” 李渊：“” 好，我明白了。裴寂拱手，“臣遵旨。” 李渊很欣慰好基友的听话，命令道：“委任襄邑郡王为晋州道行军总管，裴寂为行营总管，太常少卿李仲文、左卫大将军姜宝谊，随军出征并州。” 见李渊已经定下，众人面面相觑，拱手道：“遵旨。” 兵贵神速，李神符得到命令后立即率领三万马步军，走蒲津关进入蒲州。 此时，宋金刚和尉迟恭已经率兵长驱直入，逼近绛州柏壁。 得知消息，李神符立马以骑兵打头阵，先一步支援柏壁，遏制宋金刚的推进。 双方在柏壁大战两场，尉迟恭勇猛无敌，阵中独斩两名唐将。但是因为兵马不济，未能敌过李神符。 柏壁一战，唐军勉强取胜，迫使宋金刚暂时后撤。 太平关大营。 宋金刚和尉迟恭自太原一路南下，千里奔袭绛州，兵马粮草难以维系，小败李神符一场，可以理解。 因此，宋金刚并不觉得难以接受。他现在苦恼的是，唐军有三万，而他只有一万兵马，这要如何才能击败李神符呢？ 原本，他这次南下有五万大军，但是刘武周见进攻并州如此容易，加上还有突厥在旁协助。因此他命寻相率军返回太原，配合他包围晋阳。 唐朝的支援速度之快，有些出乎宋金刚的预料。 “宋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黑脸大汉尉迟恭闷闷的问。 自马邑一路南下，他就没遇到过像样的对手。几乎是一路横推唐军无敌手，高手寂寞。 宋金刚虽然出身草莽，但是为人狡猾。 他指着舆图，说道：“现在唐军驻扎柏壁，拥军三万，凭借我们的一万人攻打，肯定不行。我打算联合突厥人，进攻李神符。” “突厥？”尉迟恭皱眉，显得不是很开心。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不知道么，那群狗东西正在到处劫掠。” 闻言，宋金刚拍拍尉迟恭肩膀，“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些突厥狗，但是现在大王必须要依靠突厥人才能打败李渊。” 尉迟恭沉默，他对突厥的土匪行径非常的反感，但是并不能阻止刘武周联合突厥。 翌日，宋金刚派人给身在曲沃的奥射设送去消息，邀他共击柏壁唐军。 突厥人虽然答应帮助刘武周，但是并没有直接把兵马交给刘武周管辖，而是由奥射设亲自统帅。 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当年李渊起兵的时候，始毕可汗就是让康鞘利听命李渊，结果李渊最后无情抛弃付出的突厥。 这一次，处罗吸取教训，再三嘱咐奥射设，一定要把兵马控制住。 奥射设一路南下，疯狂劫掠沿途各城池，抢的盆满钵满。他爽快的答应宋金刚求援，愿意与他共击唐军。 翌日，宋金刚命尉迟恭率军进攻柏壁。 李神符也不含糊，立马率军迎敌，双方大战一场，尉迟恭按照宋金刚的安排，一路败退，向着曲沃逃奔。 李神符见此良机，自然是不愿放弃，当即要组织兵马追杀。 但此时，裴寂却劝阻道：“郡王，我听闻曲沃有突厥兵马出没，这很可能是宋金刚的阴谋，我们不能上当啊。” “屁话。”李神符不屑道：“本王此来就是为了救援并州，就算曲沃有突厥狗在，本王也要杀败他们。否则太原丢失，这份罪责，裴相国你能担当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寂急道：“我们现在打败宋金刚，完全可以徐徐图谋击败他。曲沃的突厥兵马，是何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如何能如此轻敌冒进呢！” “你若是害怕就留下，本王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推开裴寂，李神符翻身上马，率领兵马追击尉迟恭。 见状，裴寂气的跺脚，心里大骂李神符是个蠢货。 李神符率军一路穷追猛打，在接近曲沃的时候，果然碰上奥射设率领的突厥大军。 三万突骑正面冲杀唐军，宋金刚率领千余人自后方袭击，李神符顿时陷入苦战。 尉迟恭手执马槊，一骑黑影杀入唐军阵中，直奔李神符而去。 战局渐入焦灼，但是突厥骑兵明显更胜一筹，他们化分数股，从四面八方进攻唐军。 一个时辰过去，唐军渐入绝境，一路败退。 此时，李神符方才心神大乱，率军快速后撤。然尉迟恭和宋金刚却紧追不舍。 双方一追一逃，一夜之间横跨数十里。追杀中，尉迟恭阵中斩杀李仲文，让李神符心肝颤抖。 最终，身在柏壁的裴寂得知李神符溃逃消息，命姜宝谊率领兵马救援，方才救下李神符。 但是经此一战，李神符支援的兵马也所剩无几，无奈之下，裴寂只能劝李神符暂时退回蒲州，坚守河东，向长安求援。 见唐军退走，宋金刚也没有匆忙追赶，而是一面派人向刘武周要粮草，一面原地整合兵马。 至于奥射设，他倒是想一鼓作气杀死李神符。但是面对坚固的城池，只能暂时放弃，准备等宋金刚那边的粮草到位，再行破敌。不过他也没闲着，该抢的还得抢。 第181章 最后还得是秦王 李神符战败消息传回长安，李渊直接在武德殿晕倒。他对李神符不可不谓不看重，这次临危受命就能看出来老李多么重视宗室大将。但是看重是一回事，值不值得看重就是另外一回事。 很显然，李神符不值得看重。轻敌冒进，致使支援失利，兵马损失殆尽不说，大将李仲文战死，更是对唐军的巨大打击。 后宫。 几名重臣在门外忧心忡忡的等候。 李渊躺在榻上，万贵妃在旁小心的伺候，张婕妤等后妃纷纷跪在榻前，等候着御医的医治。 不多时，甄权诊断完毕。 他对着李渊说道：“陛下切不可再动怒，更不能思绪忧愁，否则臣也回天乏术。” 李渊自嘲一笑，“而今大唐身处危难之间，朕如何能不担忧。” 闻言，甄权沉默。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相国。无法回答朝政的大事。 “你下去。” “是。” 甄权退下后，李渊看着万贵妃道：“你也先回去，让太子他们进来。” “可是陛下，您的病” 李渊摇摇头，拍拍她的玉手，“无妨，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并州的事情不解决，永远不可能康复。” 见状，万贵妃只能带着妃嫔们退下。 不多时，太子和几位相国先后走进来。 “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 李渊在李建成的帮助下坐起来，斜靠着养和，脑袋上还绑着白巾。 “李神符战败，并州危殆。你们说，谁能救援并州？” 随着李神符战败，并州的情况显然已经危险到极致，这个时候众人自然不敢再说废话。 陈叔达道：“陛下，刘武周来势凶猛，更兼突厥相助，决不能掉以轻心。臣以为，当命秦王支援并州。” 李建成蹙眉道：“可是眼下世民正在河北，而且窦建德已被世民逼至绝境。这个时候放弃河北，援救并州，岂不是功亏一篑么。儿臣觉得，可以让五弟去支援并州。” 窦抗摇头道：“太子所言差矣，窦建德已经元气大伤，下次进攻必能一举歼灭他。但是并州的情况十万火急，根据裴相国的急书来看，这次帮助刘武周的突厥兵马不在少数。仅是宋金刚身边就有三万突厥兵马，更何况太原的刘武周呢！” “不错。”窦威道：“太原是何情况，我们现在一无所知，若是齐王守不住太原，那么整个并州都将会失去。到时候，就算秦王打下河北，那也没有意义。楚王虽然能征善战，但是到底没有秦王稳妥。只有秦王支援并州，才能使人安心。” 李渊颔首，“说的不错。” 他不是不相信李智云，只是碰上这种难事，心底还是更相信秦王能妥善解决。 再者，窦威说的没错，齐王那边确实让人担心。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齐王已经连发十二道求援急信，每一道里面都有他请求退兵返回长安的意思。李渊知道，再拖下去，李元吉绝对撑不住。 兵部侍郎赵慈景补充道：“陛下，臣以为仅仅只有秦王支援并州还不够妥当。这次刘武周和突厥联手，兵马少说也有十万之众。现在刘武周包围晋阳，宋金刚进攻蒲州，若是我们的援兵少了，只怕无能为力。”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李渊问。他很看重这个女婿，自然非常重视他的意见。 “臣以为，应当让楚王和秦王一同支援并州，彻底拿下刘武周，解决太原之患。” “如何出兵？”李渊追问。 “可让楚王移驻蒲州，对抗宋金刚。秦王率军北上，自井陉直接杀入太原，两相夹击，如此定能一举击破刘武周！” “好！”李渊一巴掌拍在床榻上，面色涨红，“说得好，守住蒲州，拖住宋金刚，让秦王自井陉入太原营救齐王，妙！” 萧瑀道：“臣以为此计可行。这样一来，秦王不用率军返回并州，可以直接在河北动身，袭击太原。” 刘文静问道：“楚王自潼关动身离开，那潼关怎么办？” 李渊沉吟片刻，说道：“让柴绍率领两万兵马前往蒲州，听候楚王调遣，潼关的兵马可以继续留下镇守。” “臣附议。”窦威拱手。 窦抗和陈叔达自然也是先后赞同。 李建成道：“儿臣也觉得赵侍郎所言合理。” 赵慈景给出的解决方案，不可谓不好，人选也让李渊满意。纵使李建成有心反对，却也只能答应。当然，此时他已将精力放在击退刘武周这件事上，其他的，自然不会多做考虑。 顶多，心里还是对不能带兵出征有些遗憾。这也是让他憋屈的地方，还没等他请命，陈叔达已经把秦王搬出来。再加上赵慈景的一番说辞，父皇明显更偏向这样解决刘武周。 此时，他若是胡搅蛮缠要带兵出征，只怕父皇不会答应他，甚至还会斥责他。 见太子也答应，刘文静自然不会整什么幺蛾子，立马附议。 李渊下令：“命楚王率军前往蒲州，对抗宋金刚。立即派人快马加鞭给秦王送信，让他暂时停止进攻窦建德，救援太原！” “遵旨！” 旋即，长安派出三队人马，分别奔向潼关，河北，以及太原。 通知楚王和秦王自然是不用多说，通知太原那边，李渊主要还是担心李元吉临阵脱逃，直接放弃晋阳。 李建成和刘文静走出皇宫。 “殿下，臣无能。”刘文静颇为失落。第一次支援并州，李渊让李神符去，这让他们无计可施。但是李神符支援失败，太子还是没有捞到带兵的机会，这就让人很难过了。 李建成摇摇头，“不怪你，其实孤能看出来，父皇是心里有意让秦王去救援太原的。” “若不是陈叔达他们，陛下也不会” “够了。”李建成打断他，警告道：“现在是朝廷危难之际，不要多生事端。一切以打败刘武周为主，其他的，以后再说。” 刘文静提醒道：“可是殿下，你别忘记了，如果秦王真的从井陉杀入太原，击败刘武周，那此事可就是秦王占便宜！” “不然呢？”李建成停下脚步，注视刘文静，“你要孤不顾朝廷安危，在后方掣肘秦王吗？” “当然不是！”刘文静道：“但是窦威他们，殿下决不能掉以轻心。这次的事情殿下也看见了，他们数次阻拦殿下带兵，其心可诛！” 说起这个，李建成顿时有些恼火。 他顾及朝廷安危是真，但是反感窦氏也是真。 李建成眸色闪动，挥一挥衣袖踏步离去，“回去再说。” “是。” 第182章 你可别拉胯 潼关。 自王世恽退兵之后，李智云奉命继续坐镇，防备王世充卷土重来。 这段日子，李智云过得相对轻松，因为王世充那边并没有卷土重来进攻潼关。在潼关的生活，无非就是每日身先士卒的带着士兵们日常操练，然后是跟着杜如晦和薛收学习一些文化知识，处理潼关军务，以及注意王世充的动向，偶尔他也会带着弟兄们出去打猎浪一把。 当然，自刘武周南下之后，他又多了一份消遣，那就是关注并州的战事。 实际上，李智云是早就知道刘武周这次会南下的，而他也曾经提醒过李渊。不过根据最新的消息来看，很显然李渊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而凤雏李元吉还是逃不掉被刘武周教做人的命运。 挂在墙上的舆图有两张，一张是潼关周边的地形图，一张是并州的地形图。 “根据消息，刘武周派遣宋金刚和尉迟恭一路南下，已经打通雀鼠谷，如此来看，晋州和绛州无险可守，已是危在旦夕。朝廷若不派遣援兵，只怕蒲津关也守不住。”李智云拿着木杆，点着地图。 杜如晦抚须说道：“一旦蒲津关有失，关中必然震动，到时候圣人很可能会让大王带兵救援。” 薛收道：“如果真是那样，不如放弃蒲津关，直接从风陵渡过河截断宋金刚退路，将他们扼杀在关中。” “宋金刚虽然出身草莽，但他应该不会如此冒失。”杜如晦持不同意见，“我觉得，他很可能会选择占据蒲津关，引而不发，等待刘武周打下晋阳。” 李智云摇头，“晋阳不好打，自前朝文帝起始，太原作为北方重镇，为防御突厥，早已铸造的高大坚固，城中粮草甲胄足够齐王坚守数月。就算刘武周有数万大军，短时间内也打不下晋阳。” 杜如晦道：“万一突厥人帮助刘武周呢？” 这倒是个问题，突厥狗向来是不当人。 李智云放下木杆，揉揉脸，说道：“现在只希望朝廷那边有妥善解决的办法，否则事情肯定会进一步恶化。” 根据他的记忆，这次刘武周南下，整个并州其实都彻底沦陷在刘武周的手中。 若非有战神二哥出手，啧，结果还真不好说。 便在此时，李珍走进来。 “大王，长安来人了。” 闻言，李智云心里立马有了不好的猜测。并州若是无碍，老李不会找他。现在老李找他，只有一个可能，并州的事情恶化了。 事实如他预料，朝廷派遣襄邑郡王李神符救援并州失败，宋金刚率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占据大片并州土地，蒲津关岌岌可危。 在李渊写给他的密信中，李智云还得知李神符兵败的原因，以及宋金刚身边出没的突厥兵马。 这可不算是好消息。 李神符兵败不是好消息，李神符兵败的原因更不是好消息。李智云在此前一直觉得李叔良、李神通、李孝基，这三位皇叔已经够搞的了，没想到还忘了一位李神符。 不多时，他召集文武，商议对策。 “诸位，刘武周勾结突厥，率军进攻太原，目前已经包围晋阳。其贼将宋金刚和尉迟恭一路南下，打败朝廷援救并州的兵马，已经开始威胁蒲津关。圣人让本王立即率兵前往并州。” 李道宗问道：“殿下，不知此番刘武周有多少兵马？” “不清楚，不过根据长安给的消息，这次刘武周南下勾结突厥，兵马少说也有数万。而此前襄邑郡王在绛州柏壁和宋金刚一战，已经发现有三万突厥兵马在绛州。本王猜测，只怕刘武周那边还有突厥的兵马。保守估计，这次刘武周应该有十万马步军。” 嘶～ 堂内众人倒吸凉气，刘武周的马军很可能是突厥骑兵，这让众人异常警惕。 “五哥，我们现在只有四万左右兵马，潼关还需重兵把守，就算是去救援并州，只怕也无法带更多的兵马过去。”李道玄担忧的说。 此前王世充这条疯狗逮着潼关一阵狂咬，他自己损失惨重，唐军这边也不好受。 褚遂良紧跟着说：“根据朝廷的消息，绛州有三万突厥兵马，那么刘武周那边，少说也有五六万大军，凭我们的力量，只怕无法救援并州。” 李智云安抚道：“兵马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父皇已经命柴绍率领两万兵马前往蒲州等着我们。此外，父皇已经传信秦王，让他暂时停下进攻窦建德，准备北上恒山郡，自井陉直接救援太原，对付刘武周。秦王有十万大军在手，刘武周不足为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宋金刚进一步攻打蒲津关。最好，能将他扼杀在蒲州。” 朝廷给出的这份救援方略，在李智云看来还是比较靠谱的。 褚遂良点头道：“如此，属下没有异议。” 薛收道：“殿下，不如我们直接从风陵渡过河，这样一来，还能打宋金刚一个措手不及。” “好，就这么办。”李智云答应。 从风陵渡过河能节省大量时间，不必绕去蒲津关。 紧跟着，李智云道：“潼关继续由李思行将军镇守，陕州交给于使君，其他人整备兵马，明日出发前往并州！” “遵命！” 命令下达，众人纷纷下去准备。 于筠跟着张士贵一起走出大殿，朝着他拱手道：“恭喜张将军得楚王看重，他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老朋友。” 张士贵心里也高兴能跟着楚王出去打仗，不过他还是谦虚道：“于使君过誉了，士贵以朝廷之命为准。” 于筠呵呵一笑。 说不羡慕是假的，他心里确实有点羡慕张士贵能跟着去捡功劳。 内室。 杜如晦笑着道：“刘武周这次南下的可真不是时候，晚一些，秦王说不定已经平定窦建德。” 薛收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好在此番大王解决了王世充之患，否则潼关危机不除，圣人只怕也不放心大王带兵去并州救援。” 李智云猜测，他的二哥接到父皇手书，只怕会郁闷的不行。偏偏太原告急，他还不能视而不见，只有听命行事。 难受啊二哥。 “说实话，秦王那边我倒是不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齐王，他若是守不住太原，那我们做的都是无用之功。”李智云蹙眉，历史上李元吉可是私自从太原逃回了长安。 杜如晦慎重道：“大王所言有理，齐王若守不住，我们的救援就显得非常乏力。而且，齐王此番若败，以后的处境可就不好了。” 闻言，三人心有灵犀的沉默。 他们倒不是真的关心齐王，他们只是担心齐王此战一旦战败，日后将会彻底失势。 而这，对李智云来说并非是好消息。 薛收道：“这样如何，大王不妨书信一封送往太原，告诉齐王，一定要守住太原。” 李智云点点头。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这么一点，希望李元吉能给点力，撑住。 “不如本王在书信中提点他一下，如何？” 提点什么，不言而喻。 “善。”杜如晦道：“若能提醒齐王，他或许能守住太原。” “那就这么办。”李智云点头。 凤雏，老子可是尽力拉你了，你可别拉胯啊。 第183章 抵达蒲津关 翌日，李智云率领两万五千马步军前往风陵渡过河。大军一日一夜渡河进入蒲州，随后急行军绕过首阳山，往蒲州而去。 此时，宋金刚正在率军猛攻蒲津关。好在柴绍支援迅速，已经先李智云一步抵达蒲津关驻防。否则，仅凭李神符和裴寂手中的那点残兵败将，未必能守得住蒲津关。 得到宋金刚位置消息，李智云当机立断，让秦琼、谢叔方、罗士信、李道玄四人率领一万精骑先一步支援。 骑兵脱离中军，迅速赶赴蒲津关。 第二日午时，宋金刚率领汉突联军正在猛攻关隘。 得知消息，秦琼和谢叔方稍作商议，化作两股，由秦琼和李道玄率军奔袭宋金刚侧翼。谢叔方和罗士信绕过宋金刚中军，直接袭击他们的后方。 蒲津关上，柴绍正在指挥兵马严防死守。 激战正酣，行营总管马三宝来报，“将军，有一股唐骑正向宋金刚军侧翼袭去！” 唐骑？ “他们是何人兵马？” “自风陵渡方向而来，应是楚王援军！” “好！” 柴绍气势大振，忙道：“告诉各军，楚王已经来援！” “遵命！” 蒲津关守军得知楚王已经率军来援，军心顿时振作。而另一边的宋金刚则愤怒异常。 随着秦琼和李道玄率领兵马袭击大军侧翼，他的兵马阵型开始紊乱，军心也所有下降。 不过他也没有立即放弃后撤，而是告诉奥射设，希望他能拦住这股唐骑。 奥射设自然答应，命人率军前往侧翼支援。 秦琼和李道玄自是不惧怕突骑，见着就杀，一往无前。 与此同时，谢叔方和罗士信袭击后方大获成功，消息传入宋金刚耳中，令他咬牙切齿。 “传令，撤退！” 尉迟恭正在浴血奋战，听闻宋金刚要撤退，立马回到中军。 “为什么要撤退？”黑脸上是鲜红的血，一脸的倔强，不满宋金刚的命令。 “唐军的援军来了，后方被他们袭击，再不撤退，我们就走不了了。”宋金刚看得很清楚，这个时候唐军得到援军帮助，必然悍不畏死，如果他继续恋战，到时候蒲津关唐军杀来，他就会被前后夹击。 “可是蒲津关马上就要打下了！”尉迟恭不甘心的说。 宋金刚很喜欢尉迟恭的勇猛，因此耐心的给他解释一番，最后说道：“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有机会。” 尉迟恭重重一叹，抱拳，“是！” 随着宋金刚和奥射设撤退，蒲津关城头响起胜利的欢呼声。 夜幕降临之时，李智云率军赶到蒲津关。 经过一番整合，加上蒲津关的原来兵马，李智云的兵力达到五万余人。 这些兵马，让李智云对付宋金刚多了几分信心。 见到裴寂和李神符的时候，这俩人都显得有点颓废。毕竟是刚刚吃了败仗，自然高兴不起来。 “智云，不是我说你，今日宋金刚撤军，你就该趁机追杀，如此必有机会一举歼灭他！”李神符教训道。 李智云轻轻挑起烛火灯芯，橘黄色光芒照亮他疲惫的脸。 “皇叔，本王的兵马一路急行军方才赶来，早已人疲马惫，此时还不宜和宋金刚决战。更何况，宋金刚的兵马并没有什么损失，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 这话是真的，步军可跟不上马军，一路追赶，大军无比疲惫。 紧接着，李智云又说道：“蒲津关被宋金刚连日猛攻，士兵心有余悸，不宜在此时动手，皇叔见谅。” 说完，他转身看着李神符，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见状，李神符狠狠跺脚。 “你会后悔的！” 李智云心想，老子确实后悔了，后悔没给老李上书，把你这吊人送回长安。 裴寂很看不惯李神符这副指点江上的摸样，你要是真有能耐，不至于败得这么快。 因此，他直接说道：“圣人让楚王殿下总览军务，我们还是听楚王的比较好。你说呢，襄邑郡王？” 闻言，李神符顿时不满的瞪他。 “我是在劝谏！”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认为楚王殿下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还不能冒失的和宋金刚决战，否则只会重蹈覆辙！” “你说谁重蹈覆辙！”李神符一只手摁着腰间佩剑，大有一言不合一刀斩死裴寂的趋势。 李智云撇去一眼，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李神符表演。 不愧是一家人，在‘将功补过’这件事情上，他的几个皇叔，甚至是老李，想的一模一样。 裴寂呢，自然也害怕李神符这二愣子真的会杀他，因此气的脸色涨红，不甘不愿的撇头不语。 憋屈！ 帐内没人敢说话，就这样默默的看着李神符表演。 柴绍这时候见李智云一言不发，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郡王，稍安勿躁。既然圣人让楚王总览军务，那我们就应该听从楚王殿下的指挥。” 李神符看着李智云，哼道：“智云，如果你害怕宋金刚，不妨让本王率军去攻打他。得胜归来，功劳算你的，如何？” 去尼玛的！ 有那么一瞬，李智云想开口喷他像个傻逼。甚至，还想一怒之下整死这个王八蛋。 但是他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皇叔，我知道你想打败宋金刚的心情，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你真想出兵，不妨回长安向父皇请命，让父皇下令，将本王撤了。” “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是时候？”李神符反问他。 套娃是，好，本王陪你。 “本王认为什么时候是时候，就会在什么时候出兵。现在不是时候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兵，否则时候不对，在这个时候出兵，一旦兵马折损，到时候算谁的？” 李神符：“” 众人：“” 楚王说的话，有点绕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神符直接说道：“那你说，到底要何时动手？” 李智云冷漠的说：“该出兵的时候自然会出兵，不该出兵的时候那就不能出兵。”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李神符虽然很想现在就去乘胜追击宋金刚，但是李智云不同意，他又不敢真的向李渊请求换人，只能恼怒的离开。 送走李神符，李智云也顺手将其他人遣散，留下杜如晦和薛收二人。 “殿下，今夜还是不要劳心费神了，你一路行军劳顿，应该养足精神对付宋金刚。至于襄邑郡王那边，属下和薛收会盯着他。”杜如晦劝道。 薛收也道：“是啊殿下，战争才刚刚开始，一切还未定呢。” 闻言，李智云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旋即，杜如晦和薛收自然又是一番安慰，然后退下。 第184章 齐王的处境 其实李智云并不想和李神符闹矛盾，但是并州情况危急，他必须要压倒军中所有不和谐的声音，完全控制军队。不然，李神符再给他来一发进攻失利，到时候他可就是救援并州的最大战犯。 郁闷的不止是李智云，远在河北的李世民比李智云还要郁闷。眼看着就要干死窦建德，结果这个时候并州被刘武周打成了筛子。不说朝廷让他救援，就是他自己也得回去救援。 否则并州失守，他拿下河北没有意义。 所以，在接到李渊急信之后，李世民立即召集长孙无忌、房玄龄、于志宁、侯君集等人商议要事。 众人对朝廷的决定没有异议，以楚王进驻蒲州牵制宋金刚。他们走井陉袭击刘武周救援太原，这是合理的。 是故，李世民很快调整兵马部署，前往井陉。 而得到李世民退军的消息，窦建德瞬间松口气。因为他已经快要被李世民给活生生的捶死，这次能够死里逃生，让他大为庆幸。 太原危在旦夕，李世民也不敢松懈，半月时间跨过数百里，进入井陉。 刘武周是并州本地人，自然知道走井陉可以直接杀入太原，因此他早已在井陉布置兵马等候来犯之敌。 但是李世民可不是吃素的，入井陉，横穿蒙山，强攻石艾，在十二月初抵达寿阳。 进驻寿阳以后，李世民没有贸然进攻，因为他还有不少兵马在后方赶来。因此，他派人前往太原送信，要李元吉死守。 此时此刻的太原，早已被刘武周包围的水泄不通。数月鏖战，双方都十分疲惫。 在李世民出现以后，刘武周的心情急转直下，晴转雷雨。 此前，宋金刚打败李神符的时候，他还高兴着，想着宋金刚能够顺势拿下蒲州，占据蒲津关。但是李智云率军抵达蒲州之后，宋金刚陷入苦战，无法得脱。 此时，他已知道宋金刚在短时间内只怕解决不了李智云，因此他打算快速攻破晋阳，然后南下支援。 但是李世民来了。 他布置在井陉的兵马被李世民尽数击败，现在李世民占据寿阳，引而不发，让他如鲠在喉。 因此，攻打晋阳的节奏瞬间断裂。 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掉头撤军返回马邑郡。另一个是打败李世民。 仔细想想，刘武周觉得这两个选择都不好做。 如果他现在返回马邑郡，不说能不能逃走，但是远在蒲州的宋金刚必死无疑。 因为自己一走，宋金刚就变成了孤军。 所以，他没的选，只能选择打败李世民。他很清楚，李世民绝不会轻易放他走。 于是，刘武周集结兵马，准备对付李世民。 刘武周将精力放在对付李世民身上，身在太原的李元吉压力骤减。这段时间，他写了几十封信送回长安，请求父皇让他撤出太原。但是每一次等来的都是李渊严厉无比的训斥。 再加上刘武周重重包围太原，他只能被迫严防死守。原本，他想过不管李渊的命令，直接逃，毕竟他是皇子，太子和圣人一定会庇护他，他顶多吃些苦头，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是楚王的一封信改变了他的主意。 李智云在信中告诉他，如果这次守不住太原，父皇必然对他失望至极，从此以后会剥夺他的领兵之权。此外，李智云又给他分析利弊；言二哥的十万大军会从井陉打入太原，而他李智云会迅速解决宋金刚，北上支援。只要他能守住，最后必然胜利。 随着局势的发展，李元吉选择坚守，因为他知道李智云没有欺骗他。太原是龙兴之地，一旦丢失，就算父皇有心庇护他，到时候二哥也不会放过他。 很可能，他真的会丢掉领兵的权力。 十二月初，他接到二哥的来信，知道二哥已经率军抵达寿阳。如此一来，他更没有放弃太原逃走的打算。 晋阳临时议政室内，文武齐聚。 窦诞兴冲冲道：“殿下，秦王殿下已经率军抵达寿阳，正在和刘武周激战，我军可出晋阳支援，从后方袭击刘武周，如此一来，必能大获全胜。” “放屁。”李元吉不屑一顾，斥责道：“晋阳还有多少兵马能去支援秦王？万一刘武周掉头攻打晋阳，失城罪责谁来担当！” 窦诞心中愤慨，当时刘武周包围太原的时候，李元吉一心想要逃走，是夏侯端和宇文歆拼死拦下。现在战机就在眼前，他居然不屑一顾要放弃。 简直无可救药！ 窦诞心里憋屈至极，跟随李元吉驻守太原，是他做过最傻逼的决定，没有之一！ 夏侯端劝说道：“窦司马稍安勿躁，齐王殿下所言不无道理，眼下刘武周大军仍在，我们坚守数月不易，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为好。” 其实，夏侯端也是心累。李元吉不着调，在太原胡作非为，刘武周围城的时候，李元吉就差没有献城投降。若非是他和宇文歆拼命拦住李元吉，现在太原早已丢失。 对李元吉，夏侯端已经没有多少期望，只盼他能守住太原。有时候想想，夏侯端也觉得不可思议。太子、秦王、楚王，明明各个都是那般优秀，为何这齐王如此不堪。 夏侯端和李渊是老朋友了，看待太子、秦王等人，如同看待自己的后辈子侄，但是齐王表现，着实让他十分失望。 李元吉看见窦诞一脸的不甘，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说道：“窦诞，如果你要去支援，本王允许你去。” 窦诞眼睛一亮，连忙拱手：“末将多谢殿下成全！” “不妥。”右卫将军宇文歆一眼看穿李元吉打算，立即阻拦道：“太原城中兵力不足，此时分兵，能否助秦王殿下破敌还是两说，窦将军你自己的安危又当如何保全呢？” 闻言，窦诞一楞。 分兵？难道不是让他率领全部的兵马去支援秦王吗？ “齐王殿下，末将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元吉暗骂一声老狐狸，心情非常的恶劣。宇文歆在李元吉眼中比夏侯端还要可恶。 夏侯端只是劝谏他，但是宇文歆动不动就派人去长安打小报告，弄得他经常被父皇训斥。 “宇文将军若是不放心，不如和窦诞一起去，如何？”李元吉面无表情的说。 宇文歆摇头道：“殿下，眼下我军固守待援便可，不必节外生枝，应该一切听从秦王殿下安排。” 这么一说，李元吉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说得对，我们应该等秦王殿下安排。” 言罢，也不管这些人，直接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见状，宇文歆摇摇头。 而窦诞则吓得浑身冷汗直冒，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李元吉想要杀他！ 夏侯端默默一叹，此战若能安然抽身，他或许该考虑离开并州。 第185章 布局破敌斩杀 回到自己住处，窦诞越想越气，他原本鼓动李元吉出兵帮助秦王打败刘武周，本是出于公心，但是李元吉却想借此杀他。若非是宇文歆提醒他，到时候李元吉只给他少量兵马去支援秦王，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好狠的心！” 窦诞气的破口大骂。 以往，他虽然也看不惯李元吉，但是却并未想过要谋害他，可是这家伙居然对自己设下这般狠毒的陷阱！ 他可是李元吉姊夫啊！ 左思右想，他命人取来纸笔，当即书信一封送往寿阳，告诉秦王晋阳内况。 写完之后，他心中愤慨难以消散，又写一封信让人送回长安。 他生气，李元吉更生气。 驻守太原以后，夏侯端、宇文歆、窦诞，三人次次掣肘他，心中毫无他这个并州总管齐王殿下，着实可恶。 这一次，他本想将计就计，成全窦诞，却没想宇文歆和夏侯端又跳出来阻碍他。 可恶！ 随着秦王到位，太原战事由刘武周包围晋阳攻坚战变成秦王和刘武周的野战。 双方在榆次、寿阳、燕岩山一带激战不休。 与此同时，身在蒲州的李智云也在和宋金刚交手。 双方大战三场，小战二十余次，遭遇战不计其数，互有胜负。 通过交手，李智云已经看穿宋金刚虚实。刘武周原本的军队并不厉害，真正厉害的是处罗之子，奥射设的三万突厥兵马，只要能拿下这些突厥贼，宋金刚必败无疑。 “根据斥候消息，宋金刚部兵马粮草主要囤积在太平关，而我军现在柏壁，宋金刚和奥射设在稷山，如果我们能打下太平关，派兵死守，断绝宋金刚粮草，他必败无疑。”李智云指着舆图，给众人分析战场环境。 片刻后，杜如晦道：“殿下，眼下天寒地冻，突厥兵马行之困难，骑兵难已施为，我军欲突袭太平关，困难重重。” “我知道。”李智云道：“我们困难，突厥人也同样困难，继续耗下去，绛州各城，将会被突厥人屠戮殆尽，到时候千里赤地，非本王所愿。” 薛收分析道：“柏壁距离太平关近百里，兵马行军非得两日不可达。若是叫宋金刚知晓，他必然会派遣兵马前去支援。” “如此甚好。”李智云道：“他若分兵，本王就直击稷山，破他中军。” 顿了顿，他说道：“本王已经接到秦王消息，他已经率军穿过井陉，抵达寿阳，正在对付刘武周。此时我们若断宋金刚退路，必能使其慌不择路，因为他的后方已经没有兵力能够支援他。而拿下太平关，我们便能关门打狗，吃下宋金刚和奥射设！” 说完，李智云扫视众人，“谁还有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没有反对。 “很好。”李智云吩咐道：“秦琼，李道玄，李道宗！” “末将在！”三人走出列，抱拳等候。 “本王命你三人率领五千兵马，袭击太平关，务必拿下！” “遵命！” 秦琼三人退下。 紧跟着，李智云又道：“谢叔方、李君羡、程咬金、罗士信！” “末将在！” “命你四人率军两万，为秦将军等人掩护，佯攻稷山！” “遵命！” 待四人退下，李智云看向段志玄，“本王猜测，这个时候宋金刚肯定也在派人打听我军屯粮之地。志玄，你跟着本王准备返回万泉和柴绍会合，以防万一。” “末将遵命。” 当夜，风雪交加，唐军一分为三，一部分由秦琼、李道玄、李道宗三人率领，突袭太平关。另一部分由谢叔方率领，前往稷山拦截宋金刚。剩下的，则跟着李智云返回万泉，防备宋金刚袭击。 天寒地冻，战场上最忌讳断粮，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吃的，只能依靠各自后方运来的辎重粮草。是故，保证粮食的安全十分重要。 大地银芒一片，尚未形成积雪，不过此时却是越发严寒，多有战马冻死。士兵们也是冒着风雪，推着运载军械粮草的辎重车缓缓前行。 李智云和普通士兵一样，没有多添御寒衣物，依旧是甲胄在身，时刻戒备。 冷空气冻的李智云直打哆嗦，握住缰绳的手已经冻的开裂，隐隐可见伤口流血。 “殿下，你还是去马车里面。”褚遂良在旁劝道。 李智云摇摇头，“你身子弱，去马车，这是本王的命令。” 言罢，他直接命人架着褚遂良，把他塞进马车里。 而此时，杜如晦和薛收驭马走到他身侧。 “不是让你们俩待在马车里面吗？”李智云蹙眉。 杜如晦笑呵呵道：“殿下，属下虽然不如秦将军等人壮勇，但是区区风雪还是无所畏惧的。” “是啊殿下，你是一军主将，应该你去马车里面。”薛收笑着说。 闻言，李智云无奈摇摇头，说道：“此时本王若规避风雪，叫将士们作何感想。身为主将，自当以身作则。” 没人愿意冒着风雪骑马，但李智云的身份注定他不能不坚强。 旋即，李智云道：“不久前太原那边送来消息，齐王守住了晋阳城。而今秦王已至太原，想必危机不日解除，我们只要解决宋金刚，便能北上和秦王会合。” 杜如晦颔首，说道：“如此甚好，不枉费殿下一番苦心。” 苦心么，李智云自认为他没有做什么，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李元吉而已。 此次李元吉没有放弃太原逃回长安，以后的事情虽说变得不可预料，但是有李元吉在，军中的事情，李世民就没法独揽大权。 便在此时，柴绍派人赶来。 “楚王殿下，宋金刚麾下大将黄子英夜袭万泉！” “好个宋金刚，果然不出本王所料！”李智云大笑。 难怪这个东西能打败李神符，果然是有点东西的。 旋即，李智云命段志玄率军先一步赶赴万泉营救，他则率军亲自去断黄子英后路。 万泉守将是柴绍和李神符，守军仅有三千，面对黄子英五千兵马进攻，有些坚持不住。 段志玄一路急赶，终于追上，在万泉外十里之地打败黄子英，迫使其后撤。 但是黄子英万万没想到，在他后撤的路上，李智云已经等待已久。 待黄子英的残兵败将出现，李智云当即下令进攻。双方大战半个时辰，张士贵一刀斩下黄子英头颅。 至此时，黄子英部全军覆没。 第186章 真男人大战真男人 在黄子英战败的时候，宋金刚也陷入了苦战。因为谢叔方等人率军在稷山外扎营，日夜擂鼓，佯攻稷山。 宋金刚一开始看出来谢叔方是在佯攻，因此也没有在意，因为他也要拖延时间，给黄子英机会拿下万泉。 但是很快，他就坐不住了，因为斥候来报，发现有唐军兵马正在向着太平关奔袭。 宋金刚登时明白，李智云是想要用谢叔方等人拖住他，然后派人拿下太平关。这让宋金刚如临大敌，因为太平关里面储存着粮草，绝对不容有失。 因此，他派遣尉迟恭前去支援太平关，自己一边和谢叔方大战，一边等候黄子英消息。 如果万泉那边顺利，他将会先李智云一步捣毁唐军的粮草。 然而老天仿佛和他开了个玩笑，他没有等来黄子英，只等到黄子英在万泉全军覆没的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他一把抓着那好不容易逃回来的士兵，严厉质问他。 士兵哆哆嗦嗦的告诉宋金刚前因后果。 听完后，宋金刚咬牙发颤。 “李智云！” 这是一种挫败感，被敌人算计的挫败。如果说，他和李智云不约而同的选择袭击对方的粮草辎重算是心有灵犀。那么李智云派兵前往万泉支援则是完完全全的谋略压制。 因为，他完全没想到李智云会察觉。 大意了！ 对方不是李神符，更不是李元吉。 从此刻开始，宋金刚终于重视李智云。他发现了，这个唐朝的楚王和唐朝其他的宗室将领是不一样的。 他沉稳，冷静，狡诈。 但事已至此，后悔无益。 他现在只能想办法击败谢叔方，然后掉头去太平关打败那支袭击的唐军。亦或者，尉迟恭能拦下那支唐军。如此一来，他还能勉强止损。 很可惜，尽管有奥射设帮忙，但谢叔方等人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挡住宋金刚和奥射设的联手进攻。 在大战的第三日，李智云率军抵达稷山，完成对宋金刚和奥射设的包围。 与此同时，在太平关东南五里的桥山脚下，尉迟恭终于追上秦琼率领的唐军。 双方没有问候对方，直接开杀。 此前，尉迟恭和秦琼交过手，虽然每次都没有分出胜负，但是他知道，唐军中只有秦琼能和他打。因此，他兴奋的无言诉说。他要在这里和秦琼痛快的血战一场。 “秦叔宝，看槊！”他纵马狂奔，杀向秦琼。 秦琼自然知晓那黑脸大汉是尉迟恭，当即纵马跃起，马槊横摆，迎击而上。 俩人在万军中杀的不分你我。 周围敌我兵马，竟无一人能够近身。尉迟恭麾下士兵要上前帮助尉迟恭，却被秦琼马槊轻易捅死。而唐军这边欲袭击尉迟恭，也遭到尉迟恭无情斩杀。 两匹战马嘶鸣狂奔，秦琼和尉迟恭一路互攻一路破开一条人行马道。 李道玄和李道宗面面相觑，旋即大吼杀敌。 尉迟恭大吼狂笑，“秦叔宝，你是条好汉，但是你今日必死在我尉迟恭之手！” 秦琼冷哼，不屑一顾。 马槊仿佛万钧之力，猛然砸下。秦琼马槊横抽，便听的‘当’的一声，俩人胯下战马纷纷被强劲的力道震的后撤数步。 “好小子，这才像话！”尉迟恭再度杀来。 天寒地冻，秦琼仿若未觉，他本就煞气极重，在这样的环境下，更显得他像一尊冰魔战神。 “来！” 双手执马槊，猛然刺向尉迟恭，八棱槊头泛着冰冷寒光。 此击速度极快，迫使尉迟恭不得不后撤侧身躲过。紧跟着秦琼下一击立马倾泻而来，宛如狂风暴雨，槊头在寒雪中仿佛化作一只咆哮魔虎。 尉迟恭体内气血翻涌，越战越猛，硬生生抗下秦琼一招，紧跟着还以颜色。 却说正面正场，李道玄和李道宗如入无人之境，率领唐军一路横推撕杀。待他们回头，却见不远处秦琼和尉迟恭再度撞击在一起，恍惚之间，马槊与马槊的碰撞溅射火光。 而那沉闷的碰撞，更是让人心生胆寒。 因为，有的唐军或是尉迟恭麾下士兵不小心卷入他们二人的战斗范围，直接被马槊砸的脑浆炸裂。 “好一个尉迟恭，竟能和秦将军战成平手。”李道宗震惊的说。楚王府众将，包括李道玄和李道宗，他们公认秦琼武艺第一，骑射绝伦。却没成想，刘武周麾下这个尉迟恭，竟能和秦琼打得难解难分。 李道玄看的血脉膨胀，恨不得杀入战团。但是他知道，这是真男人与真男人之间的大战，猛将和猛将的撕杀，如果他加入战场，以二敌一，就算能打赢尉迟恭也无法让自己满足。 “擂鼓，为秦将军助威！” 咚咚咚咚咚咚！ 激昂急促的鼓声响彻战场。 秦琼和尉迟恭血战数十回合，二人身上皆已负伤，但是他们脸色坚挺如旧，下手狠辣无比，每一击皆有碎石开颅之力。 轰！ 又是一次对攻，秦琼马槊擦着尉迟恭肩甲而过，撕裂他上身甲胄。俩人错马还迎，目视对方丝毫不让。 尉迟恭哈哈大笑，一把扯下护心镜，撕烂破衣，赤着上身，露出伤痕累累的满身刀疤。 “秦叔宝，你是条真汉子，今日你若死在我尉迟恭手里，不枉英雄之名。” 秦琼冷笑一声，同样将身上破损的甲胄卸下，露出身上更加可怕且密集的刀疤。其中有一条刀疤，居然擦着秦琼脖颈而过。 冰天雪地，俩人却仿佛置身火炉，血脉燃烧，气势宛如暴雷。 “尉迟恭，你助贼逆天，今日注定死在我秦某之手。不过秦某敬你是条汉子，会给你留个全尸！” 言罢，秦琼不在废话，战马双蹄高高扬起，刹那间冲出，宛如洪海咆哮。 “来的好！” 尉迟恭两手抓着马槊，双腿死死夹住马腹，战马咆哮冲击。 这一瞬，擂鼓之声仿佛达到节奏最密集之时，如同雷鸣不歇，暴雨不停。 马槊在万众目光之中交错而过，刹那之间，目不暇接。 “噗！” 在这最后一刻，尉迟恭和秦琼胯下战马纷纷力竭而亡，庞大的惯力将俩人甩出去老远。地上马蹄错综复杂，两道雪痕清晰明目。 尉迟恭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气势顿时萎靡。在他的背部，血肉崩裂，内骨折断。秦琼那一槊之力，谁能硬抗？ 秦琼翻身而起，目光看着马槊上流淌的鲜血，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打成这样。 自出道以来，从来没人能将他逼成这样。 李道玄立时大吼，“威！” “威！” “威！”三军暴吼。 唐军气势高昂，再度发动猛攻，彻底打退尉迟恭兵马。 此战，持续近两个时辰，尉迟恭麾下兵马尽数折损，近乎全军覆没。 而尉迟恭并未战死，在残兵败将的掩护下逃窜。 李道玄命人打扫战场，他和李道宗来到秦琼身边。 “秦将军今日一战，叫我兄弟二人眼界大开，佩服！”李道玄抱拳。 秦琼挥挥手，忽然嘴角溢出一丝殷红。 “秦将军！” 见状，李道玄和李道宗立马扶着他，将其送回后方。 最后一击，尉迟恭吃他一槊，但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吃尉迟恭一槊。 第187章 金刚谋退路 稷山。 宋金刚得知李智云率领兵马赶来，心中微微合计一番，发现自己处于势弱的一方。纵然他有奥射设相助，但是黄子英部败亡，尉迟恭支援太平关尚且不知情况，眼下他只能依靠奥射设的兵马勉强维持唐军的进攻。 李智云引而不发，大军时刻戒备，召令三军铸造营盘，一副要将宋金刚逼死的架势。 宋金刚自然知晓唐军营盘一旦铸成，必将会坚如磐石，因此他果断和奥射设商议出兵，趁着唐军营盘尚未建造成功，企图攻破李智云的部署。 但是李智云早有准备，派遣谢叔方和李君羡等人顽强抵抗，死守不攻，数次打退突厥兵马突袭。 至十二月下旬，双方已在稷山一带鏖战数场。 然而宋金刚越打心里越害怕，因为太平关那边始终没有尉迟恭的回响。 终于，尉迟恭送回消息，太平关失守！ 见到尉迟恭的时候，宋金刚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虚弱的汉子是那个强壮勇猛的尉迟恭。现在的尉迟恭不复以往的气血充盈，反而十分虚弱。 “敬德！” 宋金刚扶着尉迟恭，查看他的伤势，发现十分的严重。 经过询问，宋金刚得知，尉迟恭在太平关和唐将秦琼血战三场，无一胜，身负重伤，侥幸逃脱。 “敬德！”宋金刚抱着尉迟恭，心里难受不已。他十分喜欢这个勇猛忠诚的黑脸大汉，将其视作心腹。现在见他伤势这般沉重，心里自然十分难受。 尉迟恭道：“宋王，你快逃，太平关失守，我们没有粮草为继，耗不过唐军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好好休息，放心，一切交给我。” 安顿好尉迟恭，宋金刚召集人手商议对策。 现在主动权在唐军手里，他想要进攻决战，李智云肯定不会让他如愿。最坏的结果，就是李智云死守不攻，耗光他的粮食，然后乘火打劫。 因此，宋金刚认为强攻不智，他需要一条退路。 但是眼下太平关失守，大王在太原对付李世民，不会有人来支援他，所以北上这条路肯定走不通。 如此一来，只有走龙门渡河才有一线生机。 “该死的李智云，该死的李世民！” 本来，他大局尽在掌握，但是随着李世民杀入太原牵制大王，李智云在蒲州步步紧逼，拖至十二月。现在唯一的粮道又被李智云截断，他知道这次南下失败了，而且是惨败！ 众人定好退路之后，宋金刚找到奥射设，告诉他准备撤兵。 奥射设先是怒骂宋金刚是垃圾废物，随后又表示他要突厥兵马先过河。 “可以。”宋金刚压抑着怒气：“你们可以先过河。”现在大军损失惨重，谁先过河，谁就能活。而剩下的那个，则要引诱牵制唐军。突厥人几乎是让他去送死，但是他偏偏不能拒绝，因为他手上的兵力已经完全不足以支持他对抗奥射设。 奥射设脸色阴沉的能滴水，他恨不得一刀捅死宋金刚这个废物。他南下之时三万兵马，在和唐军的战斗中已经损耗过半，现在又没有粮草，简直就是身陷绝境。 早知道，他就该留在太原，抢一次就跑。 奥射设走到宋金刚面前，一把抓着他衣襟，咬牙切齿道：“这次的事情，你最好能妥善处理，否则我会让父汗停止帮助刘武周。” 潜意思，警告宋金刚老老实实当诱饵，掩护他撤离。 闻言，宋金刚忍着怒气，说道：“我明白。” 翌日，宋金刚为掩护突厥兵马撤退，亲自率军袭击正平，以此牵制唐军兵马。 说实话，宋金刚的套路在李智云面前显得幼稚愚蠢。李智云一眼就看穿了宋金刚的打算。 不久前，他得知秦琼已经拿下太平关。当时他立马召集薛收、杜如晦、褚遂良、薛元敬等人商议对策。 随着太平关失守，宋金刚部粮草断绝，他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反攻太平关，撤出绛州。另一条是自龙门渡河，返回北方。 而现在，宋金刚反常的攻打正平，几乎是明牌告诉李智云；我要自龙门渡河。 李智云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在宋金刚进攻正平的时候，他命令柴绍、马三宝、李神符，三人率领兵马七千，前往龙门拦截。 至于宋金刚部，李智云没有派人追击，而是先命段志玄打下稷山，让宋金刚无路可退。以此分割战场，切断宋金刚和奥射设的联系，紧跟着派遣李君羡、程咬金、罗士信等人尾随袭击宋金刚，折磨到他兵尽粮绝，然后再一举拿下。 宋金刚攻打正平当然是假的，不过他这次没有小觑李智云，因为他很清楚，李智云很可能会看穿他的对策。 所以，他放弃了突厥人！ 他没有和唐军交手，同样也没有攻打正平。宋金刚率领精锐兵马，带足干粮，直接越过正平，向着曲沃逃奔。 唐军大营。 收到宋金刚踪迹的消息，李智云顿时有些不解，“宋金刚他想干什么，稷山不要了？” 杜如晦目光死盯着舆图，忽然说道：“殿下，我们被宋金刚骗了，他自己没打算走龙门渡河，他想进入太行山！” 闻言，李智云瞳孔猛的一缩，三两步走到舆图前，看着曲沃所在方位。 “轵关陉！”李智云气笑了，“好个宋金刚，竟然利用突厥人反过来牵制我们，好家伙！” 原先，他们都认为宋金刚是在给突厥人打掩护，结果现在是宋金刚利用突厥人给他打掩护。 果然狡猾！ 李智云冷笑道：“你以为你逃得了？” “谢叔方！” “末将在！” “本王命你率领三千人前往曲沃，把宋金刚给本王逼回来！” “遵命！” 又是一日过去，龙门那边率先传回消息，柴绍已经将奥射设拦截，目前堵在龙门山脚。 李智云立刻派人告诉柴绍，让他不必进攻，慢慢围堵即可。越是耗下去，突厥兵马越虚弱。如有必要，可以毁掉龙门的船只，彻底断绝奥射设渡河。 柴绍收到命令，立即执行。 而在曲沃，谢叔方追上宋金刚，双方血战两场，互相各有损伤，但此时唐军的程咬金、李君羡、罗士信等人先后赶来。宋金刚不敢恋战，连忙率军南遁。 值此天寒地冻之时，绛水结冰，竟助宋金刚暂时逃得一条生路。 第188章 最后一线生机 雪花飘呀飘，有的落在绛河的冰面上，有的落在落了一层银芒的大地上，还有的落进了宋金刚的嘴里。 嗒嗒。 宋金刚砸两下嘴，颓废的靠着心爱的战马。 他原以为李智云应该会去追杀突厥人，毕竟突厥人有万余，而他呢，只有几千残兵，论威胁那也是突厥人的威胁更大。论战功，抓住突厥人的功劳应该比抓住他宋金刚的战功更大。 可是，李智云用行动告诉他，不，我全都要。 当然，目前宋金刚是不知道奥射设被柴绍逼至龙门山脚的事情，他还以为突厥人已经通过龙门渡河逃走了。 想想他不禁感到颓丧，这次他被李智云这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打的找不着北，还真是让人难受。 他原想把突厥人当作脱身的工具，向东逃进太行山，结果曲沃一战，他的心思彻底破灭。如今被唐军撵狗一样往南方逃，基本上就是一条死路。 难道他宋金刚真的要死在这种地方吗？ 悲从心来。 “宋王。”尉迟恭走到他身边坐下。 宋金刚连忙将自己的大氅披在尉迟恭身上，责怪道：“你身子还未康复，不要出帐篷，若是受了寒可怎么办。” 尉迟恭和秦琼血战三场，最终也未能保住太平关，反而自己身受重伤。从军以来，这是尉迟恭第一次败的这么彻底。 “没事，俺还行。” “好汉子。”宋金刚拍拍他肩膀，俩人靠坐在一起。 尉迟恭说道：“宋王，我们是不是逃不掉了。” “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宋大哥，宋王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称号罢了。”宋金刚苦笑，说道：“现在来看，我们确实逃不掉了。” “唐军会杀我们吗？” “应该会。”宋金刚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没察觉他心底留了一丝念想。 没有谁真正不怕死。 便在此时，派出去探路的斥候陆续返回。 “宋王，往西南走是闻喜，往东走是绛县，咱们怎么走？” 宋金刚苦笑，怎么走都是死，有区别吗？ “这两个地方，谁更富饶？” 他想通了，投降唐军肯定还是死，毕竟他和突厥人把河东糟蹋的不成样子。逃呢，又逃不掉。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死前疯狂一把，让弟兄们高高兴兴的上路。 斥候想了想，说道：“应该是闻喜，听说当地有个大族裴氏。” 裴氏？ 这么一说，宋金刚忽然想起来，并州的闻喜裴氏！这个家族，他曾经听刘武周念叨过，是个很厉害的存在。 “我记得，唐军里面有个叫裴寂的，似乎就是河东人，他还是唐朝的相国是。” “是的。” “如此说来，这个裴寂和闻喜裴氏岂不是同族人？”说到这里，宋金刚目光一亮。 如果能够控制闻喜裴氏，威胁裴寂，让唐军放他们离开绛州，这条路倒是有可能走得通！ 以裴寂唐朝宰相的身份，说不定能让李智云低头同意。 斥候不确定道：“宋王，没听说裴寂是闻喜裴氏的人啊。” “笨蛋，裴寂能当上唐朝的宰相，肯定是因为闻喜裴氏诺大的名声，你以为唐朝的高官是泥腿子啊！”宋金刚越说越笃定，裴寂一定出身闻喜裴氏！ “走，我们去闻喜！”宋金刚下令。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这是最后一线生机，他一定要把握住！ 几千残兵跟着宋金刚，连夜赶往闻喜。 远在他们身后跟着的唐军斥候，立即将这个消息告知谢叔方。 宋金刚没见识，把裴寂出身弄错，但谢叔方可不会弄错，不过闻喜裴氏的地位分量摆在那里，他也不敢怠慢。一边派人通知楚王，他一边率领军队追击宋金刚。 李智云得知宋金刚南下闻喜的时候已是深夜。 眼见大胜在即，李智云心弦紧绷，丝毫不敢怠慢。 “闻喜？” 听了斥候的消息，李智云端着烛台，走到挂着的舆图前，抬起烛台照射舆图，寻找闻喜位置。 看了半天，李智云有些糊涂。 “他去闻喜干什么，这地方非要道，非坚城，拿下闻喜又能怎么样？” 杜如晦、薛收、薛元敬、褚遂良，四人也是低头沉思。 如果说此前宋金刚走曲沃是想窜入太行山，这还是有目的的，但是这次南下闻喜，他的目的是什么？ 固守待援？ 开什么玩笑，太平关已失，刘武周又被秦王牵制，宋金刚已经没有援兵了。 杜如晦抚须道：“有没有可能，宋金刚是想用闻喜裴氏族人的性命威胁殿下，让殿下放他一条生路？” 想来想去，杜如晦觉得这个猜测应该是最合理的，因为闻喜最出名的只有一个裴氏，最有价值的还是裴氏。 “不会？”李智云莫名想笑，“宋金刚脑子坏了，他凭什么认为本王会被他威胁？” 褚遂良道：“殿下，宋金刚穷途末路，可以理解。不过他做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万一他真的要用闻喜裴氏族人性命威胁殿下，殿下难道真的要置若罔闻，不顾闻喜裴氏族人的性命吗？” 闻言，李智云陷入沉默。 如果宋金刚真的这么干，他只怕还是要顾及一点的。 因为裴氏若是真的在宋金刚手上死伤惨重，那么到时候他和裴氏之间的关系不说深仇大恨，只怕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里，李智云轻呼口气，“这个宋金刚啊，还真是让本王头疼。” 轻轻放下烛台，李智云扭扭脖子，眸子中露出一丝杀意。 虽然他现在和裴氏没有往来，但是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往来，若是真让宋金刚得逞，这次他打赢了宋金刚也没意思。 薛收拱手道：“殿下，此事不能不慎重，属下提议，殿下应当亲自率军去截杀宋金刚。” 亲自？ 褚遂良不解，宋金刚已经是穷途末路，交给谢叔方不就行了么，用得着楚王殿下亲自出马？ 杜如晦也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拱手道：“殿下，属下以为可行。” 闻言，李智云看了一眼两名心腹，说道：“那好，传令下去，让三千骑兵准备，本王马上就出发。” “是。”薛收匆忙下去准备。 杜如晦道：“殿下，属下请求一起前往闻喜。” “准。” 半个时辰后，骑兵准备就绪，李智云带着杜如晦和薛收纵马赶往闻喜。 看着大王离去，褚遂良疑惑的问身旁的薛元敬。 “宋金刚已成必死之局，殿下未免太小心了？” 薛元敬摸摸下巴，沉吟道：“宋金刚狡诈，他一日不死，河东便一日不能安定。我想，大王应该还是想亲自看着他死才能安心。”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勉强，但是褚遂良也只能勉强接受。 当然，他心底还是存着疑惑。 宋金刚本是想用闻喜裴氏威胁裴寂，但是他搞错了裴寂的出身。不过他还是成功引起了李智云的忌惮，只能说他误打误撞蒙对了。 第189章 杜如晦和裴世清 临近年末，这本该是个让百姓高兴的日子，但是对于河东的百姓来说则不然。因为今年宋金刚和突厥南下，劫掠了大部分的河东地区，平民百姓遭受无妄之灾，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迎接新年的心情。 闻喜虽然没有遭到折磨，但是闻喜的百姓同样活得提心吊胆，生怕一觉醒来满城皆是突厥狗。 宋金刚目标明确，杀入闻喜，拿下闻喜裴氏族人。因此他一路急行军，终于抵达闻喜，向着闻喜发动猛攻。 闻喜县令得知宋金刚攻城，召集城中青壮，拼死抵抗，顽强坚守一日一夜，终于等到谢叔方率军赶来。 宋金刚看着飞速杀来的唐军，心中哇凉一片。 “杀啊！” 冰天寒地之中，唐军朝着这股残兵败将发动进攻。战争仅仅持续半个时辰，宋金刚便带着数百人继续向南逃窜。 这一次，谢叔方不给他机会，直接率军追杀，一心一意要拿下宋金刚的头颅。 双方一逃一追，渐近美良川。 李智云率军抵达闻喜的时候，碰上回来报信的李君羡。 “殿下，谢将军已经率军将宋金刚围困在美良川，等候殿下处置。” 美良川？ 李智云一楞，这绕了大半圈，还是饶不开这个地方。不过这一次，可没有‘两大门神初次决战’的记载了。 他早已得知，秦琼在太平关下击败尉迟恭。 “尉迟恭是不是也在美良川？”李智云问。 李君羡颔首，“是的。” “告诉谢叔方，让他继续围困，派人劝降。” 杜如晦笑着问：“殿下要收服尉迟恭吗？” “此人勇猛，这么死去有些可惜。若是他识大局，本王不介意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仅次于秦琼的巅峰战力，一旦收服忠心耿耿，李智云如何能不心动。 李君羡道：“尉迟恭确实勇猛，属下和罗将军围攻此人，一时半会儿竟也拿他不下。” 说完，李君羡奉命而去。 此时，闻喜城下，县令正在召集人手收拾尸体。李智云召见县令勉励一番，而后率领近卫军直奔闻喜裴氏所在的裴柏村。 是的，闻喜裴氏大部分族人根本不在闻喜县城，而在城外的裴柏村。 “你们说，宋金刚若是事先知道裴氏子弟都在裴柏村，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得逞了呢？”李智云骑着马，笑着问。 想想也是好笑，若宋金刚此行的真正目的是闻喜裴氏，那么当他得知闻喜裴氏族人不在闻喜县城，而在裴柏村，会不会气吐血呢？ “应该有可能。”薛收道：“裴柏村可守不住宋金刚的猛攻。” 说完，三人放声大笑。 趋近裴柏村，见过一面的裴氏代理家主裴世清亲自在村口迎接李智云。他早已知道宋金刚攻打闻喜的消息，因此，对李智云的到来异常欢迎。 说实话，裴世清对李渊是有意见的。因为李渊曾想封家主为安邑县公，剥夺家主的地位。虽然最后没有得逞，但还是让他心里不舒服。 不过这只针对李渊，对待李智云，裴世清还是很客气的。因为李智云已经是三次于裴氏有恩了。第一次救下裴爽，第二次救下家主裴矩，第三次击败宋金刚，护得闻喜安全。 如此，足以使得裴世清郑重相待李智云。 李智云没有进村，而是在村口和裴世清寒暄两句。 “宋金刚已是穷途末路，眼下被我军困在美良川，你们不必担心他再来闻喜。” 裴世清笑着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倒是能安然过个好年了。” “那是自然，不仅是闻喜，年内本王必然拿下宋金刚，河东的百姓都能过上一个好年。” 此时，杜如晦忽然轻轻咳嗽一声，低声提醒道：“殿下，裴相国嘱咐您尽快解决宋金刚，耽误不得啊。” 闻言，李智云眉头一皱，不满道：“先前本王要来闻喜他就多有怨言，而今宋金刚已是笼中鸟，网中鱼，何须耽搁这一时半会儿。” 裴世清眼眸微微眯起，似是发现什么，不过他并未有所言语，而是说道：“殿下既然有正事，那我就不耽误殿下了。不过，在下请求殿下留下一些人保护闻喜，不然闻喜百姓心中不安。” “这是自然，本王打算让克明留下，有他安抚闻喜，想必会好些。” “多谢殿下怜悯闻喜百姓。”裴世清拱手。 李智云点点头，朝着一旁的李珍使了个眼色，说道：“你去告诉裴相国，本王马上就去美良川。” “遵命。”李珍抱拳。 紧跟着，李智云又和裴世清闲聊两句，随后便带着薛收离去。 杜如晦留在闻喜，由裴世清协助他安抚当地百姓。 一天忙碌下来，裴世清强拉着杜如晦饮酒。 酒过三巡，杜如晦已是有些醉意，他指着裴世清责怪道：“这下好了，若是叫大王知晓我公务期间饮酒，定然要罚我。” 裴世清笑呵呵道：“楚王殿下为人宽厚，当不至于此。” 说起这个，杜如晦打了个酒嗝，感慨道：“你说的没错，殿下真是我见过最宽厚的人了。襄邑郡王和裴相国打了败仗，他却仍然以礼相待。” 说起这个，裴世清试探道：“裴相国此番怎得不随殿下一起过来，亲自捉拿宋金刚呢？” “裴相国早来了，不过他直接去的美良川。害，你不知道，殿下当时知道闻喜有难的时候，便准备率军前来救援，不过裴相国埋怨殿下耽误战机”说到这里，杜如晦猛然一惊，旋即连忙止声。 “不喝了不喝了，我醉了。” 连连摆手，杜如晦起身离去。裴世清连忙唤人扶着杜如晦下去休息。 裴世清轻轻放下酒盏，脸色不太好看。虽然杜如晦和李智云说的模棱两可，但是他还是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救援闻喜，裴寂在其中多有阻挠。 他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裴世清想起前些日子家主的来信，然后又联想到桑泉裴氏谋划的两裴合并之事。 “好贼子！”裴世清咬牙生怒。 他们什么都没做，裴寂便这般咄咄相逼，果真是可恶！ 想到这里，裴世清再也坐不住，连忙前往书房，准备书信一封送往长安，将此间之事尽数相告家主裴矩。 黑夜落下，李珍绕了一圈，没有去找什么裴相国，而是追上了李智云的大部队。 “你说，咱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李智云骑着马，询问身边的薛收。 薛收道：“殿下，有些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才能见效。” “恐怕没那么简单，东宫才是火炉，楚王府不过是冷灶，裴氏只怕看不上。”李智云默默抿嘴。 薛收微微一笑，安慰道：“殿下不用担心，经过属下的打探，得知东宫现在还没有拉拢到裴氏。” “哦？这是为何？”李智云不解。按理来说，裴氏这股力量，应该早就被太子拿下才对。 更何况，东宫里面又全是山东士族的人。 薛收分析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裴氏不答应，第二种是太子还未拉拢成功。” 这中间，不存在太子不拉拢裴氏的说法。因为裴氏在河东的影响力摆在这里，除非太子是智障，否则绝不会放过。 李智云一笑，“哼，有意思。” 第190章 美良川收敬德 他是不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裴氏发现，因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几个人的一面之词，裴寂一无所知。就算某天裴矩问裴寂为什么阻挠楚王救援闻喜，估计裴寂也只会甩给裴矩一个白眼，说他神经病。 当然，在李智云看来，裴矩那种老谋深算的人一定不会当面问裴寂这种问题。他更多的，只会怀疑裴寂对闻喜裴氏的恶意。 说一千道一万，李智云还是觉得自己拉拢裴矩实在是没有万全的把握。 “他连太子的拉拢都能拉扯，本王的示好，只怕也是没有多大用处。” 拉扯？ 薛收想了想，明白李智云的意思，遂开解道：“殿下，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总得一步一步来。好比前段时间杨恭仁的事情，殿下也未想到会有那样的机会。” 李智云一笑，“你说得对，是本王心急了。” 众人一路狂飙，在第二日抵达美良川。 此地不能算是城，只能勉强说是小镇，往南是王屋山脉的余脉，一路向东，几个峰头林立，一条小溪自山下流过。 此时天大寒，溪水结冰，宋金刚等人弹尽粮绝，只能凿冰充饥止渴。 闻喜一战，尉迟恭被谢叔方和李君羡牵制，宋金刚被罗士信一枪刺伤肩头，疼痛使他心生绝望。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逃至美良川的兵马不过千余，各个负伤，已经不具备战斗力。而包围美良川的唐军足有三千多人，兵力对比如此悬殊，宋金刚知道自己插翅也难飞出去。 唐军此刻围而不攻，不过是在等他自行崩溃。 回忆过往，宋金刚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同魏刀儿合作，却被窦建德赶出河北。投靠刘武周之后，本以为在突厥人的帮助下能有一番作为，却没想到今日要死在李智云手上。 “宋王，唐军遣将喊话，要我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他们将会立马进攻。”斥候来报。 宋金刚捂着肩膀，大骂道：“你去告诉唐贼，老子死也不会投降他们！” 他非常清楚，一旦投降，手底下的将士们可能会没事，但是他自己必死无疑，唐军绝对不会放过他。 斥候面色露出犹疑，想劝宋金刚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但是终究不敢说出口。 宋金刚却没给他机会，他看出斥候的怯弱，当即拔刀捅死斥候。 “宋王”斥候到死都不敢相信宋金刚会杀他。 宋金刚满脸狞笑，转动刀柄，而后猛地拔出。斥候倒在地上挣扎一会儿，便没有了动静。 “这是你自找的。” 宋金刚冷哼，旋即翻身上马，大吼道：“兄弟们，想活命就要杀出重围，否则唐军会把我们抓起来，带去太原斩首示众，威胁陛下军心！” 最后一刻，宋金刚仍然拒绝体面的死。 他不想体面，李智云自然会帮助他体面。 “宋金刚要死的，尉迟恭要活的，你们明白吗？”李智云看向谢叔方等大将。 “末将明白！”众将抱拳，召集兵马，杀向亡命而来的宋金刚。 李智云站在矮坡上，拿起千里镜看着渐渐汇流的两股兵马撕杀。在他身旁，战马打着响鼻，蹄子摩擦着地面。 宋金刚狡猾多智，但是武艺比不上尉迟恭。自然而然，他面对罗士信的单挑，只能被迫防守反击。 很可惜，在罗士信面前，受伤的宋金刚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怎么可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不过一炷香功夫，罗士信便一枪捅死宋金刚。 随着宋金刚身死，他手底下的残兵败将纷纷丢盔卸甲，原地抱头蹲下投降。 尉迟恭虽然能打，但是面对谢叔方、李君羡、程咬金三人的围攻也坚持不住。更何况，他此前和秦琼血战，身上负伤，现在又如何能以一敌三。 李智云要活的尉迟恭，谢叔方自然不敢拿尸体糊弄李智云。 “尉迟恭，宋金刚已经死了，你投降。我家大王惜才，不愿你误入歧途，你若是现在投降，我家大王承诺，保你不死。” 谢叔方马槊指着尉迟恭，眼眸犀利。 程咬金道：“谢将军，我看这黑厮肯定是不愿投降，还是直接打杀好些！” 尉迟恭大骂，“姓程的，你偷袭老子算什么英雄。” 方才交战之中，谢叔方和李君羡在正面牵制尉迟恭，程咬金专门在后面下黑手，打得尉迟恭满头包。 “呸！”程咬金大骂，“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马邑小儿贼，老子偷袭你，那是给你脸。” “程黑炭，你给老子闭嘴！” “黑厮，你他娘的洞房的时候肯定不敢吹蜡烛，长得这么黑，你家婆娘蜡烛一吹都看不见你！” 尉迟恭老实人，玩嘴，那肯定玩不过程咬金。 “你这狗东西，我” “哈哈哈哈哈。”程咬金哈哈大笑，马槊倒插在地。 看着程咬金和尉迟恭斗嘴，谢叔方和李君羡一脸的无语。 这个时候，罗士信驭马而来。 “尉迟恭，宋金刚已死，你降了。”罗士信道：“你是条汉子，不该为宋金刚这种人而死。” 他和尉迟恭交过手，自是知道尉迟恭的厉害，所以心里想要尉迟恭投降。 尉迟恭看着四名唐将包围自己，心中也知道他今日不是死就是投降。 想走，那是不可能的。 他沉默一会儿，说道：“让你们管事的出来，他若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尉迟恭就给他牵马！” 程咬金破口大骂，“马邑小儿休得猖狂！你还有脸讲条件？速速给老子乖乖下马投降！” “程将军稍安勿躁。”谢叔方叫住程咬金，而后道：“尉迟恭，本将敬你是条汉子，给你这个机会。” 言罢，他唤来亲兵，让其去通知楚王。 不多时，李智云纵马而来。 尉迟恭看见李智云着实愣了愣，唐军管事的居然这么年轻，毛都没长齐。 “敬德，我就是管事的，你有什么条件就尽管说，本王能答应你，一定答应你。”李智云看着对面的黑脸壮汉，心中嘀咕，尉迟恭居然这么黑。 再黑一点，能比得上昆仑奴了。 “爽快。”尉迟恭道：“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我要亲手安葬宋王。” “宋金刚虽是反贼，但也是一时豪杰，本王答应你。”李智云点头。 “第二，投降的弟兄们你不可以杀他们，若他们要回去，请放他们走。” 李智云呵呵一笑，“敬德，你这是两个条件呐。” 两个吗？尉迟恭一怔，旋即道：“你答不答应！” “可以，本王答应你。” 紧接着，尉迟恭道：“第三，我还要再找秦琼打一次！” 闻言，李智云、谢叔方等人都是一楞，没想到尉迟恭会提出这么奇葩的条件。看样子，他输给秦琼还挺不服气。 程咬金不高兴的嘲讽道：“马邑小儿，你还没被叔宝打怕啊！” “你闭嘴程黑炭！”尉迟恭立马还嘴。 有些人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尉迟恭就是不喜欢程咬金的破嘴，总想怼他两句。程咬金也不喜欢尉迟恭装逼，总想拆他台。 看着这友爱的一幕，李智云嘴角露出笑容，当即道：“敬德，本王倒是想看看你和叔宝交手，只不过此事还得叔宝同意，本王不能替他决定。” “大王。”程咬金道：“这黑厮岂会是叔宝的对手，他就想找个由头耍咱们，不能上他当。” “程黑炭，你放屁，老子说到做到。” “那你还不投降！” “降就降，怕你啊！”尉迟恭翻身下马，朝着李智云单膝下跪，抱拳行礼。 谢叔方顿时无语，尉迟恭这么耿直吗？ 其实倒也不是尉迟恭一点心思没有，只是他心里明白，自己不投降就是死。更何况，楚王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程咬金不屑道：“你这黑厮，定是借着老子下台，端的是不要脸。呸！” 尉迟恭气的面皮抽搐。 李智云抬手制止程咬金，纵马走到尉迟恭面前。 下马，上前扶起他。 “将军请起，刘武周、宋金刚之流，不配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效命。我父皇德披天下，正需将军这样的豪杰辅佐。” “俺输了，从今以后听你的。”尉迟恭快人快语，干脆的说。 李智云哈哈一笑，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得将军之助，实乃本王福气。” 尉迟恭的投降，让李智云高兴不已，这样的忠心猛将，只要好好培养，将来能为他李智云抛头颅洒热血。 第191章 河东之战结束 尉迟恭在美良川给宋金刚安葬，立了个石碑，然后遣散那些跟随他的弟兄们，旋即跟着李智云前往稷山。 宋金刚败亡，河东还剩下奥射设的突厥兵马，只要再解决他们，河东之战便能平复。 三日后，唐军全部兵马汇聚在龙门山脚。 此时李智云麾下，巅峰战力汇聚，兵马强盛，平a过去就能直接打死奥射设。 当李神符看见李智云身后的尉迟恭之时，顿时有些心虚，因为他想起当时在曲沃被宋金刚追杀的时候，尉迟恭阵斩李仲文带来的恐惧。 尉迟恭倒是对李神符没什么印象，而且他也懒得和李神符哔哔。相比较李神符，尉迟恭对秦琼更感兴趣。他已经找过秦琼，再度发出真男人大战邀请。 不过秦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解决奥射设再说。 在秦琼看来，他能打败尉迟恭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 唐军大营。 “叔宝，你看看这匹马如何？” 李智云指着李珍牵来的战马。 秦琼打量眼前高大健壮的战马，眸色渐亮，“这马是突厥战马？” “叔宝识货啊。”李智云笑着解释道：“长乐王素来爱马，这是他赠给本王的金山宝马。” 随着长平王和李智云关系越来越好，长乐王那边，李智云也时常走动。这匹金山马，李幼良本想直接送给李智云，不过李智云还是花了一千贯从李幼良手上买来。 秦琼摸着宝马灰黄的鬃毛，连连感慨，“真是一匹好马。” 他是武将，自是懂马的。 李智云道：“本王听说，你和敬德对阵，战马力竭而亡，这匹马是本王补偿你的。” “大王，末将受之有愧。” “宝马赠英雄，你拿下太平关，扭转战局，这是你应得的，莫要推辞。” 李智云将缰绳递给他，拍拍他肩膀。 秦琼心中感动不已，嘴上还是谦让道：“拿下太平关，非末将一人之功。淮阳王、略阳郡公都有出力，末将实在不敢当。” 李道玄道：“叔宝，你收下，太平关一战，将军之猛，非敬德不可敌也。” 他虽然自负勇猛，但是秦琼和尉迟恭这两号猛男，他还是十分佩服的。 程咬金大大咧咧道：“叔宝，你要是不要，送给我老程。” “你也配。”尉迟恭顿时讥讽。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怼程咬金这个嬉皮无赖。 “黑炭头，你找死！” “程黑炭，要单挑吗！” 李智云咳嗽一声，让俩人闭嘴。这俩人上辈子绝对是冤家，这几日没少斗嘴。尉迟恭对其他人高冷的很，但面对程咬金就是一副怼死他的摸样。因为程咬金那副臭嘴太让他恶心了。 据李智云猜测，尉迟恭心里肯定对程咬金背后偷袭他下黑手的事情耿耿于怀。 柴绍笑着道：“秦将军，若是你不要，那我愿出五百贯买下，如何？” “姊夫，这匹马在西市可值千贯。”李智云笑着调侃。 众人大笑。 秦琼见李智云坚持，也不再扭捏，抱拳感谢，收下宝马。他的爱马在和尉迟恭对阵时力竭而死，正愁没有宝马。 尉迟恭眼馋不已，不过也没多说，他刚刚投降，这种好事自然轮不上他。 小插曲过后，众人便商议拿下奥射设。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奥射设就是锅里的肉，无非是决定他几成熟的时候再吃。 僵持到月末，奥射设粮草战马都已食完，只能率先发难，主动突围。但是面对唐军的重重包围，他的突围注定是无用之举。 奥射设在龙门战败被擒，突厥兵马全军覆没。 “奥射设，你说你们在草原待的好好的，南下做什么？”李智云看着跪在地上的突厥男子。 “干你何事！” “放肆！”柴绍大骂，“尔乃蛮夷，焉敢无礼！” 李智云挥挥手，制止姊夫，走上前，说道：“你们突厥人就是闲不住，非要南下找死，老实留在草原不好么。” “李智云，你休要得意，我父汗四十万控弦猛士整装待发，他日南下，必取尔头颅！” 闻言，秦琼和尉迟恭下意识来到李智云身侧站立。 一个煞气逼人，一个黑脸杀气四溢，纵使奥射设见了也不禁胆寒，就是这俩人将他生擒的。 “看样子骨咄禄没将本王的话转告处罗啊，罢了，你的命还是交给我大唐圣人处置。” 他也懒得和奥射设说废话。 随后，李智云让裴寂和李神符带着奥射设返回长安，给老李报喜，他则率军留在河东整备，等粮草抵达，便准备前往太原，同秦王共击刘武周。 裴寂对这个决定丝毫没有异议，他早就不想留在河东，这次兵败河东，靠着楚王找回场子，脸面丢尽。之前他嘲讽刘文静不会打仗，现在他和刘文静一样了。 李神符则有些不高兴，请求留下，要求跟着李智云一起去太原。 对此，李智云想了想也只能答应。毕竟他是老李心腹，得罪太深不合适。 解决突厥，李智云率军进驻正平。 正平便是唐朝划定的绛州治县，相对而言基础设施还算可以。 大军驻扎之后，李智云才发现，明晚就是除夕。 这应该是他在外面过的第一个除夕，不过他此前早有心理准备，早已让人送回家信。 他出征的时候，妻子告诉他怀孕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外面过年，考虑到将士们的心情，李智云便下令拿出肉食招待三军。至于美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行军打仗，李智云自己不喝酒，同样也禁止其他人饮酒。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裴世清为感谢李智云，在除夕当天，特地亲自送来酒肉犒军。肉食李智云收下，美酒全部原封不动让裴世清带回去。 军令之严，让裴世清刮目相看。 除夕当晚，大营内载歌载舞，将士们围绕着篝火跳舞扯嗓子，抒发猛男的激情。 嗯，这也难免，大家都是年轻气盛的爷们，一直憋着也不是个事情，有发泄激情的方式，李智云自然不会阻止。 毕竟，他自己得空也是靠着五姑娘安慰自己。 光有歌舞自然不够热闹，李智云拿出一百贯当作彩头，在大营内组织了一场比武。 众将纷纷踊跃参与，钱是其次，主要是想分个高低。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年轻人争强好胜才属正常。 比武又分角力、骑射两项。 秦琼、尉迟恭、李道玄、李道宗、李君羡、程咬金、罗士信等人纷纷参与。 当夜最让人叫好的便是秦琼和尉迟恭的比拼，他们击败各自的对手，一路杀至决赛，骑射角力不分高低，最后变成骑马对攻。 虽然不是生死之战，但双方也是拼尽全力撕杀，精彩程度，便是李智云看了也是澎拜不已。 最后，秦琼战胜尉迟恭，拿下彩头。 第192章 捷报安长安 长安、楚王府。 李智云出征在外，没能回来过年，楚王妃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不过收到李智云的家信，她心里面又是甜蜜的。因为，丈夫在外平安无事，总是好事。 宫里的万贵妃也体谅儿媳，在除夕当天还出宫驾临楚王府，安慰儿媳。 楚王妃已经挺着大肚子，自是不好再走动，于是便召集淮阳和尹氏一起守岁。 李承静穿着厚厚的衣裳，趴在毛毯上滚来滚去，时不时抱着李智云给他做的毛绒玩具傻笑。 楚王妃则和淮阳下着五子棋，聊着闲事。 “也不知大王何时能回来。”淮阳说。 “快了，等赶走反贼，大王就会回来。”楚王妃摸着大肚子，心里越发期待丈夫早日归来。 尹氏在旁笑着说道：“大王肯定会在王妃生子之前回来。” 楚王妃轻轻点着白玉下巴，叹气道：“就怕是个小娘。” 她怀孕的这些日子，没有尹氏当时怀着承静的时候闹的厉害，心里面怀疑自己这次怀的是个姑娘。 淮阳道：“殿下常说他喜爱女儿，王妃若是生下女儿，殿下指不定要怎么高兴呢。” 楚王妃笑笑没说话，她自然是想生个儿子的。 “对了，还没给承静压祟钱呢。” 压祟钱就是压岁钱，在汉朝的时候又叫压胜钱，送给小儿带在身上，用来贿赂鬼神，躲避灾祸。 一般而言，这种铜钱都是特制的，不是普通的铜板。到了隋朝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反正是用来贿赂鬼神的，那还不如直接用真的。大户人家用金银制作铜板，小户人家就用普通的铜板。只要不把钱拿出去用，朝廷一般不会追究。 说着，她向小承静招手，“承静，到娘这儿来。” 尹氏忙把小承静抱来，送给楚王妃。 楚王妃大着肚子，自是不好抱着小承静，只能摸摸他的小脸蛋，然后取出一吊用红绳串着的铜板，挂在小承静腰间。 “吾儿快快长大，帮你耶耶分忧。” 尹氏笑着说道：“王妃，承静可懂事了呢，前些日子妾身教了他几个字，他便记住了，日后长大了，肯定能给大王分忧。” 楚王妃呵呵一笑，摸着小承静圆溜溜的小脑袋，“这是好事儿，承静是长子，应该如此。” 除去楚王府，秦王府、齐王府，今夜都是几个王妃在府中守岁。 李渊心忧并州战事，这个年过得并不痛快，直到武德三年正月初三，裴寂带着奥射设回归长安，带来河东大捷的消息，老李这才眉开眼笑。 他一边下令犒赏楚王府，一边命人将大捷消息传遍长安。 政事堂。 李渊脸色红润，看完李智云的大捷消息，又给六位宰相过目。 “恭喜父皇，五弟没让父皇失望。”李建成笑着说。 李渊高兴道：“智云这孩子，朕没看错他。好啊，打败了宋金刚，刘武周也蹦跶不了多久，等智云和世民会师，就是刘武周的死期！” 裴寂这个时候也不吝啬吹捧两句李智云，“楚王殿下行军用兵十分稳重，实乃陛下之福啊。” 他在河东战败，若不是跟着李智云将功赎罪，这次回来，刘文静肯定要给他上眼药。 对好基友的赞美，李渊笑着接纳。 窦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楚王既然已经收复河东，那还是要快些前往太原才是，早日解决刘武周，这样也能早些班师回朝。” 几天前，窦诞写信回来，言李元吉守城表现的不堪，以及对他露出的不怀好意。窦抗担心窦诞安全，因此希望能早日结束太原战事。 “嗯，朕已经命人告诉智云，让他早些北上支援世民。” 陈叔达问道：“陛下，奥射设要如何处置？” 李渊冷哼一声，“处罗背信弃义，支持刘武周犯我大唐，如今他儿子落在朕的手里，朕要他付出代价！” 萧瑀道：“陛下，臣以为奥射设暂时还不能杀，不如用奥射设来劝处罗退兵。武德二年我朝对外战事不休，百姓负担沉重，应该暂时缓缓。这次若能击败刘武周，不如暂时和处罗修好。” “臣附议。”刘文静同意，说道：“陛下，此番若不是处罗支持刘武周南下，秦王早已拿下窦建德，收复河北。” 李渊沉吟片刻，看向李建成，“太子，你以为呢？” “父皇，儿臣觉得萧相和刘相所言不无道理，虽说我朝此时应该对外扩张，统一天下，但若是和突厥死战不休，只能便宜了王世充等人，不如暂时罢兵，全心全意统一天下。” 李渊轻轻敲着手指，片刻后，说道：“派人出使突厥，让处罗退兵。” 正如刘文静所说，这次若不是刘武周进攻太原，窦建德已经被秦王剿灭，而大唐也能顺势拿下河北。 突厥确实让他恨的滴血，但现在还不宜和他们死战。 窦威问道：“陛下准备欲以何人前往突厥？” “你们觉得，谁人可以前往？” 李建成当即道：“太常寺卿郑元璹曾经出使突厥，儿臣以为可以让他前往。” “不妥。”陈叔达摇头反对，“此等大事，应当派遣对突厥经验老道之人才可。” 李建成看了一眼刘文静，后者会意，说道：“陈相所言有理，臣以为殿中侍御史裴矩乃是不二人选。” 闻言，陈叔达脸色一变，他好像中计了。 窦威蹙眉，拱手道：“裴矩确实对突厥熟悉，但时过境迁，此时让他出使突厥，有些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李建成呵呵一笑，问道：“郑元璹、裴矩，此二人皆曾出使突厥，他们不合适，不知窦相认为谁合适呢？” 窦威道：“老臣倒是觉得，刘相曾出使突厥，最是合适。” 刘文静脸色猛然一变，现在唐朝和突厥矛盾这么深，让他出使突厥是在害他！ 更何况，他之前还忽悠了始毕可汗。 窦威，你好毒啊！ 李建成当即道：“父皇，晋阳起兵之时，刘相曾出使突厥，按理来说最是合适。只是眼下始毕可汗已死，处罗可汗对我大唐心怀不轨，刘相若去，只怕会被处罗所胁，儿臣觉得还是裴矩前往突厥最是合适。前隋之时，裴矩对突厥事务便能处理的游刃有余，这次也应该没有掣肘。” 裴寂这时候罕见的没有落井下石，因为他觉得裴矩真的去突厥也行，若是处罗杀了裴矩，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更何况，他刚在河东吃了败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跳的太欢。 李渊看看窦威，又看看太子，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旋即，他问刘文静，“刘相，你以为呢？” 刘文静抿抿嘴，拜道：“臣愿为大唐出使突厥。” 尽管心里十分不愿意，但这个时候他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第193章 裴矩的抉择 李建成有些紧张，他担心父皇真的派遣刘文静去突厥，若是突厥人不讲规矩，直接留下刘文静，或者是杀了刘文静，他都会损失惨重。 “刘相之心，朕知矣，起来。” “谢陛下。” 李渊道：“太子说的有道理啊，处罗对我大唐心怀不轨，刘相若去，难免有危险，还是算了。” 闻言，刘文静心里顿时松口气。 好险，差点就中招了。 裴寂心里默叹，刘文静要是出使突厥也不错，他若是死在突厥就更好了。 陈叔达问道：“不知陛下以为谁可前往突厥？” 李渊思忖片刻，说道：“处罗行事，素来粗鲁，若是遣重臣出使突厥，难免会被处罗扣留。”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窦威，问道：“窦相，朕记得窦恽还未出仕？” 窦威心里顿感有些不妙，“是。” 李渊咧嘴一笑，露出大黄牙，“窦恽乃是皇亲国戚，而今国家有需，朕希望他能以身作则，敢为人先。” 刘文静仿佛闻着腥味的猫，顿时附和，“臣附议，陛下所言真知灼见，窦恽才思敏捷，行事稳妥，若由他出使突厥，定能手到擒来，大获成功。” 窦威忙道：“陛下，窦恽此前从无出使突厥经验，他无能事小，坏陛下大计却是灾难，臣请陛下三思。” 窦抗也赶忙道：“陛下，臣也觉得窦恽出使突厥不妥。” 李渊眯眼，冷冷道：“原来窦相如此不看好自己的儿子啊。” 说着，他将前几日窦威请求给窦恽封官的奏折拿出来，摔在御案上。 “他连出使突厥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能治理一州之事呢。你说是不是，窦相。” 窦威暗叫糟糕，李渊这是逼他表态。 若是不同意，窦恽只能继续待在家里做宅男。若是同意，以现在大唐和突厥的关系，扣留突厥事小，身死突厥事大！ “陛下，朝中能人诸多，何需一个小小的窦恽出力。”窦威说。 李建成淡淡道：“朝中能人诸多的确不假，但是窦恽身为皇亲，已至而立，尚不能为大唐立下功勋，这就有些让人失望了。父皇垂怜，给予窦恽立功机会，窦相正该替他把握才是。” 窦威紧张了，他的确可以拒绝，但问题是这次拒绝，下次窦恽再想谋个出身就难了。 李渊冷冷的问，“窦相，你觉得呢？” 窦威看着地板，脑海中思绪翻涌，最终还是咬牙说道：“陛下，臣以为窦恽去不妥，殿中侍御史裴矩熟知突厥之事，由他去才是最合适的。” 最终，他还是不放心窦恽一个人去突厥。尤其，在这个时候让窦恽去突厥冒险。 见状，李渊冷哼一声，将那封请求给窦恽封官的奏折扔给窦威。 “窦相，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 窦威看着掉在地上的奏折怔怔出神。 旋即，李渊封裴矩为并州安抚使，持节出使突厥。 裴寂请命，向裴矩传达圣旨。 裴府。 裴矩摸着胡须，看着手中圣旨，想起刚刚裴寂一脸恭喜的假笑，他心里立马感觉一阵恶心。 虽然裴寂表面上说这是圣人对他的重视，但是联想此时大唐和突厥的关系，裴矩只觉得这是满满的恶意。 而裴寂，表面上是来恭喜他，但实际上却是在盼着他死。 “大人，没事？”长子裴宣机送来火盆，拿起大氅披在裴矩身上，问道：“大人，自从裴寂走后，您一直看着圣旨，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你自己看看。”裴矩将圣旨给他。 裴宣机接过圣旨打开，看完之后，脸生怒容，“此时大唐和突厥交恶，圣人让父亲出使突厥，这不是害父亲么！” 裴矩拿着火钳轻轻拨动火盆中的木炭，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 裴宣机急道：“大人，不如去找太子，他一定能回护大人！” 闻言，裴矩将火钳往火盆中一捅。 砰！ 火花飘展。 “你以为这单单的是圣人的意思么？” “大人的意思是，太子也希望大人出使突厥？” “不然呢？”裴矩冷笑，“太子举荐我出使突厥，无非是想以此示恩拉拢。” “可这算什么拉拢？”裴宣机目瞪口呆，这尼玛送人去死也是示恩？这是示威。 裴矩嗤笑，“这些日子，太子对我多有拉拢示好，但是我却不假辞色。这次他举荐我出使突厥，无非是想告诉我，不投靠他，只能任人摆布。” 裴宣机道：“如此说来，只要大人向太子低头，他便能让圣人收回成命？” “不见得。”裴矩翻翻白眼。 这次的事情可不是太子能一手主导的，关于出使突厥的决议，政事堂的争论，他也有所耳闻。 李渊的目的明显是针对窦威，他只不过是李渊用来警告窦威的棋子罢了。 真正让裴矩不舒服的还是太子的态度，窦威提议让刘文静出使突厥，太子便立马回护。而自己呢？却是太子用来对付窦威的工具，完全不把他裴矩当一回事。 呵呵，好一个大唐太子殿下。 裴宣机不明白父亲的想法，因此急的满头大汗，“大人，你不能去突厥，现在大唐正在和突厥交战，你若是去了，突厥人谋害你，那该怎么办？” 裴矩道：“不去是不行的，上次为父已经拒绝圣人的安邑县公封爵，这次再拒绝，他一定会借机发难。” “可是，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裴宣机急道：“大人，要不我们辞官回闻喜，不在唐朝出仕！” 不在唐朝出仕么。 放之前，裴矩还真的会同意，但是现在他不能这么退缩。 “你看看这个。”裴矩拿出裴世清写给他的书信。 裴宣机不解其意，拿过书信观看，看完后，他脸色顿时惨白，“裴寂，他怎么敢？” 信中内容总结而言；宋金刚袭击闻喜，裴寂阻挠楚王营救。 裴矩重重一叹，“这次若不是楚王相救，闻喜裴氏必然损失惨重。这次为父拒绝圣人，下一次裴寂再动手，我们防不胜防。而且，得罪圣人，他会强行让两裴合并。” “做梦！他就不担心山东世家的口诛笔伐么！”裴宣机怒说。 裴矩道：“他当然担心，但是，有裴寂这个鹰犬在手中，他随时可以把裴寂抛出去当替罪羊。” 上一次，他拒绝了李渊的好意，同样也是在告诉李渊，闻喜裴氏和桑泉裴氏没有关系。裴寂这辈子，都别想代表闻喜裴氏。 如果这一次他再拒绝李渊的任命，那么裴寂以后暗中对闻喜裴氏动手，李渊不仅不会阻止，甚至还会给予帮助。 山东世家当然不怕李唐，但是目前他在朝中孤掌难鸣，没有人联手，独自奋战，个中苦楚可想而知。 而且，因为拒绝太子的拉拢，东宫的山东世家子弟，也不会对他伸出援手。 第194章 深入分析朝局 现在情况很明显，裴氏不愿和东宫走近，又被裴寂所忌惮，圣人偏向裴寂提出的‘合并两裴’的主张，闻喜裴氏在朝中步履艰难。 裴宣机忍不住问道：“父亲，您为何要拒绝太子？” 火盆烧的炽盛，融焰让裴矩的思绪翻飞。 “你觉得裴氏应该效忠太子是吗？” “父亲，而今太原王氏、荥阳郑氏，他们都纷纷效忠东宫。裴氏也是山东世家的一部分，向来与他们共进退。孩儿实在不明白，父亲您为何拒绝太子。” 如果裴氏靠向东宫，这次的事情完全可以避免。 “你呀，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裴矩摇摇头，说道：“东宫太子，名分虽然早定，但日后能否御极还是两说。” “什么？”裴宣机一楞，不解的问：“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矩解释道：“东宫班底，尽出山东世家，但是这天下并不是山东世家所能左右。李唐立足关陇，譬如当年的宇文泰，虽然采纳苏绰的建议，接纳汉族世家，但本质上还是以武川将士为本。而今，太子倚重山东世家，已经违逆整个关陇世家。自独孤氏退出朝堂以来，窦氏执关陇之牛耳，他们才是李唐立足之本。” “可是你看看太子身边有几个关陇子弟效命？反倒是秦王府的长孙无忌、于志宁、窦轨等人尽出关陇世家。你用脑子想想看，太子一朝御极，关陇世家会答应吗？前隋的勇太子和晋王广之事历历在目，关陇世家绝不允许有第二个杨广出现。” “再者，依我看呐，造成太子和秦王相争的局面，也不单单是太子一人失误。政事堂六相，窦威、窦抗、陈叔达偏向秦王，这一点皇帝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制止，反而纵容，由此可见，皇帝对东宫也是有防备的。” “甚至，太子和关陇世家无法走到一起，只怕也是皇帝在暗中作梗。现如今太子已得太原王氏和荥阳郑氏之助，若是再得关陇世家支持，你想想看，皇帝能睡得好吗？” “当今皇帝，春秋五十方才御极，可太子却年轻健壮，只怕他心中有所忌惮呐。” 裴宣机比较年轻，没有他爸爸老谋深算，更没有他爸爸浸淫官场数十年的经验。而今听到这些，整个人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各种之复杂，让裴宣机感觉自己真的太年轻了。 裴矩继续说道：“太子如今的地位看似稳固，但却是摇摇欲坠，没有关陇世家支持，仅有山东世家，他永远掌握不了大局。秦王在外征战，功勋卓着，日积月累，人心必然思动。便是秦王自己没有贰心，将来他麾下的将士也不会答应。我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完全拒绝关陇人士。但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东宫可未必是热灶。” 其实裴矩看的很清楚，李渊用东宫来拉拢山东世家，用秦王府来安抚关陇世家，一方面是拉拢天下世家巩固基业，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故意用太子和秦王的争斗来引诱关陇世家和山东世家争斗。如此一来，既能平衡朝局，同样也能打压太子，用秦王来压制太子，防止太子提前夺权。 想到这里，裴矩不禁暗笑，李渊倒是学到了杨坚的皮毛。 作为一个服侍了三代皇帝的老油子，裴矩足以称得上‘老谋深算’四个字。 他之所以不向东宫靠拢，就是不想这么早入局，因为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住的。 没人比他更懂关陇世家的粗暴。 杨广嚣张一世，最后还不是死在关陇世家手里。 良久之后，裴宣机方才问道：“大人，裴氏该怎么办？” 原本，他以为太子确立，应当没有什么变数，但是经过爸爸的一番分析，裴宣机三观崩碎，现在脑子一片混沌。 “不要着急，一切才刚刚开始。”裴矩气定神闲。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在这等风波面前，还是能够做到镇定自若。 相比较而言，东宫众人这次则是‘兴奋’。 因为圣人对窦威的态度足以表明，他对窦氏不满！ 而这，正是李建成、刘文静等人想看见的。 “殿下，只要我们继续努力，窦氏下一次绝对难以脱身。”刘文静信誓旦旦的说。 自李瑗兵败南阳以来，东宫在朝中气势骤减，秦王府那边则是蒸蒸日上，大有超越东宫的架势。 这一次圣人忽然对窦威发难，足以表明窦氏引起了圣人的忌惮。 李建成轻轻摩擦着酒盏，说道：“慢慢来，要顺势而为，不要刻意为之。” 经历上一次的事情后，他现在变得谨慎许多。 “对了，裴矩还是没有联系你们吗？”李建成看向王珪、郑善果两人。 俩人摇摇头。 王珪拱手道：“殿下，恕属下直言，这一次您不该让裴公出使突厥。” “王舍人这是什么意思？”刘文静有些不满。 不让裴矩过去，难道要让他去出使突厥送死？ 便是郑善果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郑元璹是他的族兄弟，他自然也不希望郑元璹出使突厥。 王珪分析道：“裴公历任三朝，心思缜密，突厥和大唐现如今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殿下举荐裴公前往突厥，只怕裴公认为殿下心怀恶意。” “恶意？”李建成冷冷道：“孤多次示恩拉拢，可他却置若罔闻，还要孤怎么做呢？三顾茅庐吗？” 王珪叹道：“殿下，而今朝中局势变幻莫测，裴公有所犹疑实属正常，殿下这么做，裴公心里必然生分啊。” 刘文静却是持不同意见，“王舍人此言不妥，殿下推举他出使突厥，这是给他立功的机会，怎么能算是心怀恶意呢。” “你” 王珪正准备反驳，不想韦挺却是打断他，“殿下，属下以为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击退刘武周，以及对付窦氏，其他的可以暂时缓缓。” 李建成颔首，说道：“这次窦威拒绝父皇，下一次他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他眼眸中露出一丝冷意。 几日后，裴矩入宫与李渊商议出使突厥一事。 第195章 二使往突厥 表面上，裴矩对这次的事情丝毫不放在心上，但是心里却是十分重视。眼下大唐和突厥交恶，裴矩之前在突厥那疙瘩又有挑拨突厥兄弟分家的前科，容不得他不谨慎。 这次出使突厥，纯粹是走钢丝，稍有不慎，直接gg。 他还想多活几年，现在还不想死。 “陛下，老臣以为，此次出使突厥，奥射设暂不能放。一旦我朝先一步释放奥射设，那便处于弱势方。现在并州战事扭转，刘武周即将覆亡，臣以为可借此事，震慑突厥，好叫突厥知晓我大唐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 裴寂对裴矩的话嗤之以鼻，怕死就直接说，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活命找理由。在裴寂看来，裴矩不让李渊率先释放奥射设，就是为了留下奥射设威胁处罗。 因为一旦裴矩被扣留突厥，朝廷这边也能拿奥射设换人。 李渊连连点头，问道：“爱卿有何看法？” “臣以为，可等刘武周覆亡，臣携刘武周头颅出使突厥，递出国书，如此方能震慑处罗狼子野心。如若一味求和，只会让处罗认为我大唐柔弱可欺。臣自付多次出使突厥，了解突厥，恳请陛下三思。” 闻言，李渊略作思忖，目光转向李建成，“太子，你以为呢？”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裴公所言甚是。处罗这次明目张胆撕毁唐突和约，支持刘武周、窦建德南下，就是欺我大唐一味避让，适当的强硬，可使处罗不敢肆无忌惮。”李建成拱手说道。 “好，就依裴公所言。”顿了顿，李渊接着道：“此番裴公出使突厥，朕心系之，希望裴公早去早回。” 裴矩躬身道：“为大唐效忠，乃是臣之本分。” 李渊颔首，说道：“此番裴爱卿为主使，宇文士及为副使，希望你们二人同心协力，让突厥退回草原。” “臣遵旨。” 宇文士及走出列，拱手行礼，“臣遵旨。” 当初在魏县的时候，他希望宇文化及能跟他一起投降唐朝，但是宇文化及拒绝，并将他派去济北征集军粮。因此，宇文士及在宇文化及兵败的时候侥幸逃得一命。武德二年，他随封德彝一起归顺李渊。他和李渊关系不错，再加上妹妹宇文氏现在是李渊小老婆，因此他在唐朝勉强能站住脚。 不过他也并非如表面那般轻松写意，因为他的老婆南阳公主憎恨宇文家谋害杨广，至今不愿见他。 根据裴矩的提议，李渊决定让他先去河东和楚王会合，然后一同前往太原，先解决刘武周，再让裴矩带着刘武周头颅出使突厥。 武德三年正月十三，裴矩和宇文士及带着出使队伍，一行二十余人，跟着送往河东的粮草一起抵达正平，同楚王会合。 得知裴矩要出使突厥，李智云霎时间一懵。 大哥在搞什么飞机，他难道不知道突厥人现在恨不得干死大唐么？这个时候让裴矩去突厥，岂不是去送人头？ “裴公节气，真叫智云叹服。”李智云骑着马，和身边的裴矩聊着天。 在他们的前方，大军正在穿越太平关。 朝廷的粮草抵达正平以后，李智云立即下令三军出发，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裴矩虽然上了年纪，但是骑马不成问题，颇有廉颇老矣尚能饭的气势。 “殿下谬赞了，都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大业。”裴矩笑呵呵的捋着胡须。 李智云摇摇头，感慨道：“朝中能人众多，曾出使突厥者也并非只有裴公一人。此番大唐和突厥关系紧张，值此之际，裴公仍然愿意舍身前往突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大唐能有裴公，实乃我朝之幸。” 对李智云的吹捧，裴矩笑着接受，面色淡然。 “殿下击败宋金刚，生擒奥射设，少年英才，老夫也是极为叹服啊。” 李智云笑着摆摆手，“我这可不算什么，若是没有二哥在太原牵制刘武周，我可未必能打得过宋金刚。”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秦王殿下骁勇善战不假，殿下亦是不遑多让。”裴矩说道：“此次若非殿下救援闻喜，老夫百年之后，恐怕成了孤魂野鬼。老夫在此，多谢殿下。”说着，他向李智云拱手。 李智云道：“裴公是我大唐之臣，闻喜裴氏自然是我大唐之民，本王是大唐楚王，自然有责任救援闻喜，请裴公不必放在心上。” 裴矩摇摇头，说道：“殿下，你对裴氏的恩情，老夫铭记在心。殿下或许不知道，裴爽乃是老夫族弟裴蕴之子，你先救裴爽，又救下老夫，现在又救下整个裴氏，老夫不敢或忘。” 这么一说，李智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份警惕。裴矩这等老谋深算的人物，说的话是真是假有待两说，李智云听过也就算了，并不会因此而要求裴氏如何。 当然，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的。 “裴公，其实换成旁人，都会这么做，智云只是恰巧遇上而已。” 裴矩一笑，心里对李智云的谦逊很有好感。他方才的感激之言确实发自肺腑，因为李智云于裴氏有恩是真的。 “往后若有时间，还请殿下多多走动。” “不敢，他日智云若有疑难，请教裴公，还请裴公不吝赐教。” 裴矩哈哈一笑，说道：“殿下太谦虚了，臣虽于朝中不显，但是亦知殿下之才。他日殿下若来裴府走动，老夫必定竭尽全力，以报殿下恩德。” 闻言，李智云笑着答应。 裴矩的好态度，李智云虽然高兴，但还没有昏头，因为历史上裴矩就是朝堂长青树，油的滑不溜手。 在他们后面的杜如晦和薛收二人从始至终都在默默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对视一眼，也都心领神会。 大军穿过太平关，在晋州稍作停留，而后又用了五日功夫，抵达太原。 此时的太原，硝烟弥漫，秦王李世民和刘武周已在太原展开数场大战。总体上来说，李世民要占据上风，胜多败少。双方目前阶段维持在一个脆弱的平衡状态，而随着李智云率军抵达，平衡便彻底不复存在。 第196章 刘武周约战 李智云率军抵达太原，局势瞬间失控。先前刘武周还能凭借自身实力和李世民掰掰手腕子，但是李智云的兵马加入战争，唐军一方优势瞬间暴涨。 而刘武周得知唐军援军抵达，以及宋金刚身死的消息之后，立马明白，现在局势对他非常的不利。要么撤回马邑，要么和唐军一战分胜负。 “陛下，突厥人走了！” 刘武周军大营，大将寻相对刘武周禀报。 “呵，这群狗贼就是如此，一旦局势不利便会抛弃我们，不必大惊小怪。”刘武周黄牙咬的恨不得吃了突厥人。 寻相担忧道：“陛下，李智云派人送来消息，言宋王已经在美良川战死，黄子英阵亡，尉迟恭投降，他让我们立即放弃抵抗。” “放屁！” 轰！ 刘武周一脚踹翻兵器架，怒目而视，“他算什么东西，他说投降就投降，老子必杀他！还有尉迟恭这个杂碎！” 他待尉迟恭十分优渥，本以为尉迟恭是个知恩图报能托付重任的，没想到他居然投降了李唐。 这是背叛！ “这个叛徒，确实该死。”寻相抱拳道：“陛下，而今李世民大军正在围剿而来，李智云兵马从后方袭来，需要早做准备啊。” 刘武周眸色冷厉，喝道：“你去告诉李世民和李智云，我要和他们约战！” 闻言，寻相咬牙，面露迟疑。 “怎么了，你怎么还不去！”见寻相不动，刘武周顿时质问。 “陛下，末将有一言，还请陛下静听。” “你该不会是让我退兵。”刘武周猜测道。 寻相点点头，认真道：“陛下，李世民有十万大军，李智云支援的兵马有三万之众。而今突厥人已经逃走，凭借我们手中的兵马，就算是约战，做最后一搏，那也未必能战胜唐军。如若退回马邑，我们或许还能守住城池，再图日后。” 刘武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走上前，一把攥着寻相衣襟，眼眸死死瞪着寻相。 “你这个蠢货，既然知道唐军此番有十三万大军，就算我们退回马邑，你以为唐军会放过我们吗？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斩草除根么，你以为李世民是什么善茬么！” 猛地推开，寻相跌坐在地。 刘武周居高临下，冷冷道：“我们若想活命，只能和唐军拼了，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听清楚了吗！”刘武周大吼。 寻相脸侧流下冷汗，小鸡啄米点头。 “末将明白。” 收到刘武周约战的请求之后，李世民立即传信李智云会合，双方大军在榆次相聚。 唐军大营。 “智云！” 兄弟俩人见面，没有丝毫废话，李世民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我的好兄弟。”李世民抿着嘴，头碰着头，使劲儿拍着李智云肩膀。 “打得好，打得好！” 李智云咧嘴一笑，回以兄弟情巴掌拍肩。 “二哥，是你打得好，小弟只是微末之功。” 李世民松开他，两只手搭着他肩膀，认真说道：“我说的可不止是河东战事，潼关若无你的坚守，王世充早已得逞。河东之战，若非你运筹帷幄，蒲津关一旦丢失，宋金刚和奥射设突袭关中，我们就是大唐的罪人！” 正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李元吉打得像一坨翔，而李智云则打得完美无缺。 李世民时常思考，都他娘的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兄弟和兄弟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呢！ 他真的想不通，也无法想通。 太原对峙之时，他派人告诉李元吉，让他试探性的在后方骚扰刘武周，配合他的正面战场。 但是李元吉打得还不如龟缩守城。 李智云商业互赞，“二哥，若是没有你在太原牵制刘武周兵马，解决晋阳之围，小弟也没机会打败宋金刚。” “好，走。” “走。” 众人入帐，商议战事。 “目前刘武周有大军七万，主要屯驻在晋阳二十里的暇木驿，主力精锐是一支由突厥人和他麾下士兵组成的骑军，约莫在两万左右。善战之将，唯有一个寻相。目前我军兵力已达十三万，只要防备好刘武周的骑军，我们必胜。”房玄龄在一旁给众人分析。 杜如晦说道：“房参军说的那支骑军，配备如何？” “据斥候侦察，甲胄还算齐全，人人携弓。” 杜如晦沉吟道：“如此来看，这支骑军，刘武周很可能会用来突袭我军。” “不错。”李世民道：“此前我军和刘武周兵马交手，这支骑军多用来突袭，正面战场出现的次数很少。” 李智云道：“若是这样，不如我们故意卖个破绽给刘武周，请君入瓮。” 长孙无忌问道：“请楚王细言。” 李智云颔首，说道：“其实也不难，骑军之用，无非就是奔袭侧翼，掩护大军冲杀，乱军阵型。而今我们已经知道这支骑军的存在，那么只要在交战的时候，露出侧翼破绽，引其进攻便可。” “若是刘武周不上当呢？”长孙无忌追问。 李智云道：“他不上当更好啊，我军的骑兵正好袭击他的侧翼。我们大军十三万，正面战场打得好，绝无可能会输。现在弱势的一方是刘武周，不是我们。” 众人沉思。 此时，老将屈突通说道：“不如我们先发制人，以骑制骑，大军为骑军掩护，牵扯刘武周主力，迫使刘武周派出骑兵拦截我军骑兵。” 话音落下，李世民深思一会儿，言道：“都可以，先用智云的策略，如果刘武周不上当，那么我们再依屈突将军所言。智云，你的意思呢？” “小弟没有意见。” “好。”李世民点头，紧接着脸色一整，郑重说道：“诸位，此次一战定胜负，望诸位将军严阵以待，切莫大意。谁若是不按军令行事，休怪本王军法无情。” “遵命！”众将抱拳。 紧跟着，李世民开始分配任务。 骑军由侯君集、屈突通、秦琼、谢叔方四人率领，时刻准备出击进攻。 步军则由李世民麾下的其余六位总管，以及李智云这边的诸位大将统帅。 十三万兵马整合，每一名总管麾下都有万余士兵。 这是一次富裕仗！ 第197章 象谷水决战 象谷水侧畔，双方大军云集。 天云涌动，烈阳四射，大军阵列密密麻麻宛如黑云，唐军赤黑战旗飘扬，中军大纛上书‘秦’‘楚’二字。精锐骑兵跃跃欲试，枪矛寒光凌冽，人马杀气毕露。 刘武周一骑冲出，看着对面百步之外的唐军，心中生出几分决然之意。 “让李世民和李智云出来答话！” 一声怒吼方歇，不多时，唐军阵列，两骑冲出。 两兄弟身高一般无二，面容相似之余又有些异同。 李世民亮银明光铠在身，显得他威严而持重。李智云则一身纯黑甲胄，面容稍显冷峻。 任谁看了这两兄弟，不得不嫉妒老李生了好儿子。 刘武周也不意外。 “当年，我与你们父亲交过手，他没你们兄弟聪明。” 李世民和李智云对视一眼，各露笑容。 “刘武周，事到如今何须多言，你若愿意下马投降，本王保你一世富贵。”李世民扬声说。 刘武周大笑三声，调侃道：“李世民，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而今我落得如此境地，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是反贼，你李家难道就不是反贼了吗？我们是一样的，今日谁赢，谁就是正义！” 这话倒是没说错，刘武周若是打赢，并州大概率要丢失，到时候河北也保不住，大唐只能死守关中。 正义从来不看对象是谁，正义只看谁的拳头大。 “你错了刘武周。”李智云纵马上前，拿起小喇叭喊话，“我李家从来不是反贼，隋炀帝倒行逆施，致使天下民怨沸腾，社稷若安，我李家绝不会兴兵乱。天下若平，绝对不会有你刘武周之辈出现。大唐所做的一切，乃是天下百姓心里所思所想。你千不该万不该，引狼入室。突厥贱种，残害汉民，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 “你有伤天和，罔顾天下百姓，注定要战败。你回头看看，你麾下的将士们，他们哪一个不是父亲、儿子、孙子，你将突厥人引入中原，残害的不是我大唐，而是千千万万的汉民！” “你对不起追随你的将士们，你更对不起马邑郡支持你的父老乡亲，你是整个天下的罪人，你注定，要成为青史恶徒！” 李世民听了，心里畅快不已，小老弟喷人还挺有理有据。 “放屁！”刘武周暴怒，他指着李智云骂道：“黄口小儿焉敢擅谈栽赃，你们李家当年勾引始毕可汗的事情，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哈哈哈。”李智云大笑，“刘武周，你栽赃嫁祸也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你说我李家勾引突厥，那你倒是看看，并州何曾遭受过突厥之患！” 李世民看小老弟的小喇叭怪好用的，伸手接过来，问道：“这怎么用？” “朝着铁口喊话就行。”李智云说完，见李世民把喇叭倒过来，连忙补充，“小口的，小口的那边。” “哦。”李世民弄好喇叭，喊道：“刘武周，我家小弟所言，有理有据，你还不快快投降，如此也能洗清你身上的罪恶！刘武周的将士们，你们的老家，现在正在被突厥人残害，你们的乡亲，正在遭受无妄之灾。你们拼死拼活为刘武周效命，但是他却拿你们亲人的性命来换突厥人出兵，兄弟们，你们醒醒！” “我大唐圣人，仁爱宽厚，只要你们愿意投降，我们既往不咎，我们才是兄弟，我们的敌人是突厥人和他的走狗刘武周！兄弟们，你们不要被刘武周骗了，快醒醒！” “住口！”刘武周怒不可遏，当即张弓搭箭，朝着李世民射去一箭。 他出来和李世民兄弟喊话，那是为了喷李世民，结果现在被李世民和李智云带偏了话题，继续说下去说不定会动摇军心。 便在此时，白光闪过，刀鞘发出‘锵’的一声，临空斩断刘武周的那一箭。 李智云缓缓将细长的唐刀插回去，反手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白羽箭还以颜色。 不过刘武周在射出那一箭的时候就转头溜了，因为那一箭射偏了，而且力量不够，根本无法威胁李世民。 所以，李智云那一箭射空了。 “瓜怂。”李智云嗤笑。 李世民哈哈一笑，“走，咱们回去。” 交流结束，双方大军缓缓向着对方涌去。当双方接近的时候，几乎是同时开始发动冲锋。 李道玄一马当先，手持马槊，横扫敌军，他麾下的兵马是先锋部队，要求力挫敌军锐气。因此，他打得格外凶狠。 在战场上，没有回头一说。所谓过河卒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杀到敌人投降，杀到敌人溃败，杀到自己兵解。 刀剑划过甲胄，花火四射，长矛捅穿战马，热血溅射眼帘。 高台之上，李智云在‘楚’字旗大纛下肃立。 千里镜中，红血溅射，烟尘翻滚。 两柱香时间过去。 “秦王大纛发令，命庞玉总管率军压上。”有信卒前来禀报。 李智云顺手拔出身边的一只三角旗，丢给下方的旗令官。 “命罗士信部追上！” “遵命！”旗令官高举令旗，纵马狂奔，扬声高喝，“大纛发令，罗士信部即刻进军！” 呜呜呜～ 进攻号角吹响，罗士信战马按捺不住，双蹄高抬。 “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出发！” 马槊高举，他一骑冲出，兵马紧随其后。 在高台之上，能够很清楚的看见两支兵马穿越中军，直奔第一线战场。 耳边擂鼓战音回荡不绝，人人血脉膨胀，撕杀无止。 鲜红的血汇聚成河，注入象谷水。 太阳西移，天色渐暗，双方撕杀已进入白热化。 刘武周的精锐骑兵已经出现，他们朝着唐军故意暴露出来的侧翼袭击而来。 李世民和李智云当即下令，让早已等候多时的骑军支援，开辟出第二骑军战场。 李世民看着刘武周出光底牌，哈哈大笑，“是时候了，通知楚王，发动总攻！” 李智云得到消息，拔刀下令，三军总攻！ 数十万兵力在一瞬间全部压上，乌泱泱的人群仿佛一浪接一浪，杀不完的唐军，朝着敌人碾压而去。 气势若万山而来，崩碎天幕。 第198章 三兄弟心离心 面对准备充分且实力数倍于己的唐军，刘武周终究没有完成绝地翻盘，战胜唐军。 刘武周一战溃败，唐军阵斩两万余人，俘虏三万余人。大将寻相等人战死，刘武周被生擒。 其后，按照朝廷的安排，将刘武周斩首，头颅由裴矩和宇文士及送往草原，交给处罗可汗。 晋阳之围解除，三兄弟齐聚。 殿内。 “智云，多余的话为兄不说了，多谢！” 李元吉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主位上的李世民见李元吉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也没有在意，只是默默抿了一口美酒。 长孙无忌则面露不愉，对着身边的于志宁说道：“齐王殿下还真是气性大，咱们大王可是救了他一命。” 于志宁呵呵一笑，端起酒盏，说道：“且看楚王如何应对。” 李智云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装逼，抢走李世民风头。 “四哥，此次能战胜刘武周，多亏二哥从河北支援而来。你可要好好谢谢二哥，他为了你，可是放弃剿灭窦建德呀。” 李元吉嗤笑一声，朝着李世民敬了一杯，“多谢二哥。” “元吉，我们是兄弟，不必言谢。”李世民笑呵呵的说。 李元吉朝着李智云说道：“看见没，二哥说的对，兄弟之间在乎这些干什么。” 那语气，那态度，是个人都知道是敷衍。 对此，李智云自是不好再说什么缓和兄弟情感之类的废话。陈叔达的事情，李元吉可被搞得有点惨。 他看向李世民，说道：“二哥，马邑那边还需收复，咱们俩人的兵马经历大战，都需要休养生息，依我看，不如让四哥带兵去拿下北方诸郡。” 李世民心知这是李智云在给李元吉补过的机会，他本想顺势答应，却看见房玄龄对着他微微摇头。 于是，他沉吟一会儿，问道：“四弟，晋阳还有多少兵马？” “不多，万余人。”李元吉说。晋阳被困多日，兵马被打得所剩无几。 李世民道：“五弟啊，突厥还在北方虎视眈眈，仅靠齐王的兵马只怕不足以解决，还是再考虑一下。” 闻言，李元吉无所谓道：“二哥说得对，我又不是个会打仗的，晋阳都没守住，这万一要是去北方收复各郡的时候被突厥偷袭，那还不是死无葬生之地啊。我死了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坏了二哥收复并州的大计，还是算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李元吉很显然记仇不能屈。 李世民脸色很难看，他虽然和李元吉关系确实不好，但是家丑不可外扬，他并不想在外人面前和李元吉闹的这么僵。 见状，李智云非常无语，心底准备好的说辞打消，说道：“既然二哥已有准备，那小弟就不多言了。不过这次父皇让裴公出使突厥，事关北方边防未来几年是战是和，还需二哥多多上心。” “智云，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派出兵马，好好的配合裴公，震慑突厥！” “如此，小弟便没有可担心的。” 笑着和李世民干一杯，众人欣赏着殿内歌舞。 一曲宴罢，众人渐散。 回到自己营帐，李世民不解的问道：“玄龄，你为何要阻止本王答应智云？” 房玄龄不紧不慢道：“殿下何须再向齐王示好呢？” 一句话，问的李世民哑口无言。 长孙无忌道：“不错，齐王恨殿下入骨，就算殿下施些恩惠，齐王也不会回心转意。既然如此，殿下帮助齐王，在齐王看来既显得可笑，又显得殿下软弱。” 李世民瞪了他们一眼，叹道：“元吉终归是本王同胞兄弟。” “可是齐王却敌视大王，屡屡给大王难堪，不是么？”长孙无忌反问。 “住口。”李世民警告道：“辅机，这话以后别说了。” “是。”长孙无忌虽然被斥责，但是脸上一点表情没有，淡漠的欠身答应。 于志宁说道：“殿下，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次齐王殿下若是没能守住晋阳，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说什么？”李世民眸色严厉的盯着于志宁。 房玄龄沉默，思考于志宁话中之意。 于志宁丝毫不惧，分析道：“属下认为，若是齐王丢掉太原，圣人必然震怒，怀疑齐王领兵之能。到时候，圣人剥夺齐王领兵之权，将太原交给其他人镇守，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其一，这样能保证太原的安全。其二，殿下可以更好的征讨四方而不必为齐王所累。” “请殿下想想，这次若是楚王镇守太原，刘武周、宋金刚之流，如何能肆虐整个并州。而殿下不必支援太原，自然可以顺势拿下窦建德，平定河北。” 话音落下，长孙无忌当即抱拳道：“殿下，属下觉得于志宁说的很有道理。这次的事情，咱们得到什么了？咱们什么也没得到，窦建德眼看着就要败了，结果结果齐王这边出事了。” 说着，长孙无忌一脸的无语。 李世民脸色复杂。 房玄龄拱手道：“虽然属下等人不该在背后如此编排齐王殿下，但眼下事实摆在这里。若是太原没有事情，河北如今已经被殿下平定了。现在齐王殿下守住了太原，日后若是突厥再度南下，齐王殿下守不住此地，那该怎么办呢？难道殿下又要率军来援吗？” “你们什么意思？”李世民问道：“你们不会想让本王上书圣人，更换镇守太原的齐王？” 于志宁道：“原先，齐王离开京城，这是好事情。但现在来看未必，让齐王镇守太原，不足以对抗突厥。而今大唐尚未一统天下，太原这边绝对不容有失。若是能将” “够了。”李世民直接打断于志宁，“更换齐王的事情，不必再说，这是不可能的。父皇素来信重我们几兄弟，他不会让别人来镇守龙兴之地。” “楚王如何？”房玄龄问。 “智云自然是可以，但是太子不会同意。”李世民淡淡的说道：“而且，智云心里对我和太子之争，有些抵触。” 太子拉拢楚王失败，他这边自然也没有多少建树。他知道楚王肯定看出了他和太子的争斗，但是楚王的表现，分明再说；‘我不想掺和你们’。 这就让人很无奈了。 第199章 我们是亲兄弟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看重五弟智云，欣赏智云，但是智云对于他和太子的拉拢却视若无睹。 房玄龄道：“殿下，以楚王的智慧，必然已经猜到您和太子之间的隔阂，他不可能一直独身事外。属下的意思是，楚王那边必须要拉拢过来。殿下心里明白，宗室战将，楚王最为合殿下心意，若得楚王相助，不仅对外战事能得一大臂力，朝堂之内，殿下的话语权也将更有分量。” 这一点，不仅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明白，李世民自己何尝不明白呢。 纵观这几年的对外征战，只有楚王出征的时候，他心里才会觉得万无一失。换成李叔良、李神通、李神符，甚至是齐王李元吉，他都觉得不稳妥。 而楚王又是他的兄弟，地位天然更高。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楚王那边始终不愿意掺和，本王也没有办法。” 这种事情，他只能暗示，不能明说。而楚王一直装傻，他也不好直接撕破脸，否则把楚王推向太子，那才是灾难。元吉和太子走近，他觉得没有什么，但若是楚王也和太子走近，那才是最头疼的事情。 长孙无忌沉吟须臾，说道：“殿下，其实我觉得，您也不必过于担心。楚王虽然不愿意掺和，但是他为大唐社稷之心却是真的，只要殿下在一些事情上和楚王保持一致，到时候就算楚王不是殿下的人，太子那边也会认为楚王是殿下的人。到时候，楚王别无选择。” “此言有理。”于志宁道：“殿下，楚王的事情不能大意，太子手中无将，若是楚王靠向太子，殿下在军中必将被太子掣肘。” 李世民想想，点头道：“本王明白了。” 另一边，李智云酒喝多了没有回到自己的营帐休息，反而被李元吉拉到他的营帐。 “四哥，真不能喝了。”李智云摆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李元吉故作不满道：“大丈夫不喝酒怎么行。” 你特么以为我是你，酒桶啊！ “四哥，今日你不该说那种话，我们是兄弟。”李智云转移话题的说。 说起这个，李元吉果然不再纠结李智云喝酒，他将酒盏重重砸在案几上，冷哼道：“智云，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所以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当时他兵进太原，却始终不愿意解救晋阳，而且还让我把粮草运给他？开什么玩笑！晋阳坚守数月，能有多少粮草！他一不救人，二不送粮，反倒要我给他粮食，你说说他是不是包藏祸心！” 当时宋金刚切断太原和河东的联系，朝廷的粮草无法运往太原，如果走河北运粮，无疑是绕了一个巨大的圈子。李世民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向晋阳要粮，以及就地征粮。 这个事情，李智云有所耳闻。 于是，他劝慰道：“四哥，你也知道当时宋金刚深入河东，闹的河东不得安宁，朝廷的粮草一时之间也无法运抵太原。二哥麾下十万大军，人吃马嚼，难免做事有些不够全面，你也要理解他。” “哼！”李元吉狠狠灌一口酒，啧啧道：“十万大军呐，一转眼他手里面就有十万大军，咱们兄弟真是拍马不及。” 又喝了一口酒，李元吉忽然说道：“智云，李瑗的事情，我已经听太子哥哥说过，你不要怪大哥，这件事情都是刘文静那个老东西蛊惑了大哥，否则大哥绝不会谋夺你的兵马。此番回长安，咱们一同去见大哥，到时候我摁着刘文静的头让他给你赔罪。” 原来是刘文静在谋夺自己兵权啊，狗东西，给老子等着！ 李智云心里微微警惕，旋即苦笑道：“四哥，那件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每次想起南阳战败的那些老兄弟，心里面不禁难受，他们到底是跟随我晋阳起兵的老卒。” 闻言，李元吉居然信以为真，他拍拍案几，说道：“你不放在心上就好，至于李瑗那个废物，我早就看出来他不堪大用，也就大哥还觉得他能拿出来用用，嘁！” 你有说这话的立场吗？ “好了四哥，不管怎么说，这次能度过危机，都是我们兄弟齐心的结果，万不能违逆二哥的意思。四哥，做弟弟的本不该说哥哥什么，只是小弟还是希望我们四兄弟能和睦。”李智云一脸的认真。 见五弟这般苦心劝说，李元吉再也憋不住，恨铁不成钢道：“智云，你打仗这么聪明，眼光着实不行，你难道看不出来么，老二和大哥对立，就是打算谋夺太子之位！” 李智云当即瞪大眼，表演一番‘震惊’‘难以置信’‘完全否认’的脸部表情。 “四哥，你喝醉了！” 说着，李智云走过去一把夺走他手中酒壶，言辞郑重道：“四哥，这种话以后别说了，我们是亲兄弟，二哥绝不是那种人。” “天真！” 李元吉一把推开李智云，瞪着李智云，说道：“五弟啊，你知不知道，政事堂里面，姓窦的那些狗娘养的，全力支持老二啊，还有军中，他拼了命的抓权，军中要务，从来不向太子禀报，他想干什么，人尽皆知！” 李智云微微沉默，这个时候再装傻就显得真傻。 所以。 他捂着脸，泪水不争气的流下，低低的啜泣声，引起李元吉的注意。 “智云，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 “我没哭。” “我都听见了。” “我没哭！” “行行行，你没哭。”李元吉靠坐着，看着烛火，眼神散光，“智云，我知道你不相信，甚至你不愿意去相信，但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老二野心毕露，咱们兄弟几个可危险咯。” 李智云擦干泪水，红着眼眶，低声说道：“我之前看出一些苗头，但是始终不愿意相信。大哥、二哥，我们是亲兄弟，怎么能” 闻言，李元吉拍拍他肩膀，举起酒壶狂饮。 “智云，你心地善良，所以你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陈叔达能当上相国，都是咱们的二哥在暗地里使的好手段。若是有一天，你挡了他的路，一样会死。他的心是硬的，不会管我们。” 李智云又擦了擦眼眶，发现还是没有泪水，不得已只能弄了点唾沫在脸上划出一道泪痕。 “四哥，不管怎么样，我相信大哥的为人，我也相信二哥，他们是兄长，一定能处理好。我只是一个弟弟，不想多管兄长的事情。” “你呀，有你后悔的时候。”李元吉摇摇头。 陪着李元吉喝了一会儿酒，李智云便起身告辞。 要是继续陪他聊下去，李智云怕自己接不住李元吉的口无遮拦。 第200章 工部学习岁月 最后一战，李智云没有让尉迟恭上战场面对老东家。这让尉迟恭很感谢李智云，同时心底又有一丝担心。 担心李智云不信任他。 他是个直肠子，不会弯弯绕绕，于是便找到杜如晦，将自己的担心告知。 然后，杜如晦又找了个机会告诉李智云。 没几日的功夫，李智云带着尉迟恭巡视大营的时候，无意间说道：“敬德，楚王府马军总管虽有叔宝，但还差一人，你愿意来吗？” 在楚王军待了一段日子，他基本上搞清楚了一些情况。楚王最信重的武将当属谢叔方、段志玄二人，在其后便是秦叔宝、罗士信、李君羡等人。 谢叔方和段志玄追随楚王较早，理应如此待遇，秦琼能得马军总管之职，完全是因为他的战功。 现在，楚王抬举自己，尉迟恭心底那一丝不安悄然消失。 “末将愿为大王效死！” 跟着一起巡营的程咬金立即嚷嚷道：“大王，这黑炭投降没几日便给这般高的职位，俺不服！” 尉迟恭老脸一红，想反驳又不敢反驳，因为程咬金这次不是无的放矢。 “义贞，敬德的为人，本王是信的过得。”李智云说一句，紧跟着道：“正如本王当时信重你一样，你们都是本王的翅膀。” 翅膀？ 程咬金一楞。 说完，李智云暗自嘀咕，程咬金和尉迟恭应该算是黑翅膀。 在晋阳带了几日后，李世民下令，由李神符和李叔良两位宗室大将，率领兵马收复马邑等地，同时，让他们二人一路护送裴矩前往突厥。 这一手做的很漂亮，李智云暗自揣测，应该是二哥手底下的智囊们出的主意。 事情发展到现在，大家基本上都明白，这些宗室的卧龙们打不得骂不得，因为老李的疼爱，还必须得护着。 失去刘武周的北方各郡，在一个月内陆续被李神符和李叔良率军收复。 自此，威胁太原的刘武周割据势力彻底覆亡。往后，太原若再有危机，那就是来自草原的威胁。 当刘武周覆亡，窦建德败退河北的消息传开，天下割据势力发生剧烈震动。 李唐这次猛的让人目瞪口呆，打败窦建德不算什么，但是灭了有突厥人帮助的刘武周，这可是真的猛。 一时之间，王世充、萧铣、李子通、沈法兴等人纷纷大为戒备。虽然大家都知道立足关陇的李唐很厉害，但是没人想过李唐真正露出来的战斗力会这么彪悍，打了几个月，硬是不给突厥人面子。最后把刘武周给灭了。 若说最紧张的，那一定是王世充，因为他得罪李唐得罪的最狠。所以，洛阳新一轮的备战风风火火的展开。 为防止李唐进攻洛阳，王世充加重税赋，强征百姓入伍，一时之间洛阳一带怨声载道。 另一边，李世民、李智云、李元吉三兄弟得胜回朝，老李大肆封赏三兄弟。 其中，李世民功勋卓着，自然是封赏最厚，其次便是李智云，至于剩下的李元吉则是老李偏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元吉守住太原根本不算是功劳，但老李硬是给李元吉贴金，赏赐些财物，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随后，太子提议继续由齐王镇守太原，但是不必待在太原，可用夏侯端、宇文歆二人坐镇，一旦太原告急，可让齐王立即前往。现如今刘武周已死，能威胁太原的只有突厥人，李渊对太子的提议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事后，夏侯端找到李渊一顿诉苦，表示自己年老体衰弱，实在无法担当这般重任。 李渊自然是不同意，而且他也知道夏侯端为什么要辞职，因此好言宽慰，又多加赏赐，这才安抚住夏侯端。 经此一事，李渊也意识到让李元吉一个人镇守太原有些不妥，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派几名心腹大将镇守。 李元吉并州总管的职务，李渊仍然保留，因为他并不放心把兵权交给别人，只有放在自己儿子手中才能让人安心。 争夺镇守太原的权力，李世民也算一个，不过他刚在朝会上提出来就被李渊否决。 解决掉刘武周，老李胃口变得很大，找来四兄弟，商议下一步把洛阳的王世充给做了。 但是太子表示不行，粮草跟不上用，必须要等一等。 李渊找来民部尚书窦琎，一番询问，发现粮草确实有些不够用，所以只能捏着鼻子等九月秋收再说。 朝中的风云，随着刘武周的败亡，大唐暂时停止对外扩张，变得激烈起来。 这其中，主要是太子系和秦王系的斗争。 随着秦王再度立下功勋，秦王系的臣子们说话腰板硬的不能再硬，张口闭口秦王有理。 政事堂中，随着秦王归来，窦威、窦抗、陈叔达三人也是隐隐约约稳压太子一头。 太子这边虽然有刘文静，还有一个齐王，但到底不如秦王的人多。 至于楚王李智云，大部分时候都不在政事堂议政。自大胜刘武周之后，李渊除了加封他的勋职，同时也任命他为工部侍郎，待在工部观政学习。 老李觉得五子在政事上显得过于愚笨，打算让李智云从基层开始慢慢学习。 对此，李智云也没有意见，他现在虽然在工部上班，但是政事堂一旦发生大事，李渊一定会叫他过去。 而且，随着政事堂火药味越来越浓郁，李智云其实并不想进去掺和一脚。 此外，他愿意去工部，主要也是想把火油的事情搞定。没有他亲历亲为，工部的牲口始终搞不定。现在对外战事频繁，火油这等战略物资自然是多多益善。 火油矿在巴蜀那边找到不少，原材料有了，制作起来自然不用担心。 在工部上班，没人敢给李智云摆谱，全都全力配合李智云。就算是工部尚书武士彟，那也是十分配合。再加上岳祖父杨士贵的帮忙，他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 是故，勾心斗角的事情，李智云倒是没有遇到多少。不过，工部的基本情况运转，以及人员往来的细则，李智云暗地里倒是学习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他以往扎根军中，少在官场经营，对于各中一些套路不甚理解。这次在工部观政，倒是让李智云获益匪浅。 第201章 主要是你生的 在工部的日子还算悠闲，毕竟不是吏部和民部，工部主要的任务还是搞建设，以及打造军械。一般而言工部在六部中属于垫底的存在，而且大家都不喜欢工部，甚至工部的牲口自己也嫌弃自己。 搞基建，需要钱，现在大唐正值对外征战之际，哪一方面不需要钱呢。兵部那边，赵慈景在每一次大战过后都忙的脚不沾地。兵员补充要钱，抚恤费要钱，粮草还要钱，甲胄军械配给更不用多言。 所以，民部尚书窦琎很不喜欢看见赵慈景和武士彟，因为这俩人上门就干一件事情。 要钱。 兵部那边好歹掌管着军队，在朝堂上位置较高。 工部呢？ 没有地位，油水也没有。 这就导致工部里面一些官员生出不好的心思。 “这个月又丢掉三十张弓弩，再找不到窃贼，我这个工部尚书就要做到头了。” 工部衙门内，武士彟唉声叹气的和李智云说。 “好在甲字库的盔甲没有丢，否则你我二人都要去向圣人请罪。”李智云眸色有些凝重。 自五月以来，几乎每个月工部都要丢失一批军械，一开始只是一两件，现在已经多达三十张弓弩。 两个月过去，已近七月，凶手还是没有找到。 武士彟紧张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丢失军械的罪名可不轻。在这帝都内，若是丢失的军械落在歹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武公，那两个郎中还是没有招吗？” “没有。”武士彟摇摇头，“嘴硬的很，就是不承认东西是在他们手上丢的。” 李智云冷笑，“每个月都要检查一次军械数量，他们是负责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武公，若是你还想继续留下来，那就得抓紧了，否则你我还是去立政殿请罪。” “好，我这便去审问。”武士彟吐槽完，匆忙而去。 李智云则眯着眼没说话，对于军械丢失的事情，他心里自然是紧张的，但是他还没有失去方寸。 这次的事情，透露着古怪。 打卡下班后，李智云骑着青骢马离开工部衙门，回到楚王府。 上个月，楚王妃生下一女，目前正在修养，代替楚王妃处理府内是由的则是淮阳和尹氏。 主事的自然是淮阳，尹氏要带娃，只能帮帮小忙。 楚王妃生的女儿小猫儿般大，缩在王妃广博的胸怀中汲取着生命能量。 “小家伙睡着了？” 李智云戳戳女儿粉嫩的小脸，露出老父亲的笑容。 楚王妃枕着叠被，李智云坐在她身旁，抱着女儿，一家三口很是温馨。 “她是个喜睡的，不是吃就是睡，将来定是个笨小娘。”杨氏脸上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 “怎么会呢，承静小的时候不也是如此么，养孩子又不是养小猫小狗，怎么能心急。你以往斥责尹氏照顾孩子不周，眼下你自己不也有点么。” “承静是男孩子，自然得细养。” 李智云没有一皱，语气不满道：“你若是真不喜欢女儿，干脆我将她交由淮阳善养，你觉得如何？” 自生下女儿后，李智云能察觉到娘子的一些情绪变化。不过他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能多抽空陪她，打消她心中顾虑。但是这一次娘子的对男孩和女孩的差别对待，让他忍不住开口警告。 女儿才多大？ 一两个月的小娃娃，当然是除了吃就是睡，不然要她飞天遁地吗？ 听见丈夫话语中的斥责之意，杨氏没来由的有些委屈，红着眼眶，撇过脑袋。 “太子妃、秦王妃、齐王妃，她们都生下了男孩，只有妾身无能，给阿郎丢人了。” 李智云微微一叹，他就知道迟早有一日得把话说明，不然问题越积越多，他们俩迟早得吵一架。 “娘子，你我尚不满二十，将来何患无子呢？” 楚王妃不说话，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李智云遣退奴婢欢儿和玉儿，对着娘子语重心长道：“你呀，就喜欢胡思乱想，有为夫在，你还怕日后无子吗？” 她还是有些委屈，不理睬他。 李智云只能把宝贝女儿轻轻放在摇篮里面，一边摇着女儿，一边和娘子说好话。 摇篮是他画图纸，找工部的人打造出来的，大唐第一版摇篮。宝贝女儿在摇篮里面睡得很开心，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婴鸣。 对娘子的心情，李智云大抵有些明白。无非是心里觉得，尹氏生下了男孩，而她生的却是个女孩，这种落差感不好受。 站在李智云的角度来看，女孩男孩其实都一样，但是站在杨氏的角度自然不是这么回事。 而且，李智云也明白杨氏的担心并非是不能理解。 因此，他也只能说着好话宽慰她。 杨氏的小情绪并没有闹很久，不一会儿便和李智云重新和好。 “阿郎，女儿是妾身上掉下去的肉，岂有不喜之理。方才所言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说道。 “我自是知道，你放心便是。”李智云轻轻摇着摇篮，微微一笑，说道：“我给她想了个小名，就叫宝娘。” 闻言，杨氏顿时打趣道：“淮阳说阿郎喜欢女儿，果是真的。” “主要是因为女儿是你生的。”李智云道。 杨氏顿时娇羞，满脸的笑意。 好不容易安抚住娘子，李智云便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起身去处理事情。 李智云走后，杨氏轻轻的晃着摇篮，看着女儿，脸上满是温柔母韵。 她怎么会嫌弃女儿，她只是心中意难平。现在女儿已经出世，再怎么意难平也只能放下。 好在，她见丈夫这般疼爱女儿，心中的芥蒂顿时消散许多。 玉儿走上前，笑着说道：“王妃心中可好受许多了？” 楚王妃点点头，轻声吩咐道：“日后不许府内人嚼舌根，否则严惩不贷。” “是。”玉儿答应一声，旋即问道：“那尹氏那边，是否需要警告她？” 楚王妃想了想，摇摇头。 “算了，阿郎不喜听见这种事情，她若是乖顺则不必。” “奴婢明白。” 第202章 喜事接连不断 快要七月的天气是越来越热，淮阳一边处理着月末王府的进项，一边吃着冰激凌。用硝石制冰，加上一些果浆和纯天然的牛奶制作而成。冷而味鲜，极其消暑。更关键的是，硝石用过晒干，还能重复利用。 现在没有那么热，淮阳吃的也不多，不过女孩子都喜欢吃甜食，淮阳吃过一次冰激淋后，每日都要尝一些。楚王妃若不是刚刚生产不宜乱吃东西，估计也忍不住。 李智云搂着淮阳，一边亲自给她喂食，一边饶有兴趣的看她算账。 “这个月香皂的进项多了许多。” “主要是西域的商贾拿货，长平王提高了价格。”淮阳解释道。 “茶叶呢？” “和以往一样。” “嗯。”李智云微微沉吟，言道：“看样子主要进项还得是香皂呀。” “阿郎，不少了。”淮阳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账，“宫里的娘娘们，各府的勋贵，有钱的商贾，粗略算来，每月利润都在三千贯左右。” “算的很清楚，奖励一下。” 李智云唧一口，吻的淮阳满脸通红。 她问道：“阿郎，这冰激凌也要拿出去卖吗？” “那是自然，哪有放着钱不挣的道理。” “可是，这要怎么卖呢？”淮阳说道：“它一见阳光就变成了水，如何保存？” 李智云呵呵一笑，说道：“放些冰块就好。” 制冷的盒子，李智云无能为力，他只能用冰块降温储存冰激凌，不过这玩意属于高档消费，普通人吃不起，等将来把市场彻底打开的时候，肯定是顾客提前预定。 当然，这东西是消暑利器，迟早会被别人挖出来制作原理，李智云也不可能一直藏着捂着。硝石矿虽然少见，但不是没有，而且冰激凌这等吃食，一般人在夏天还真拒绝不了。 想独吞不可能。 淮阳玉手撑着圆润白皙的下巴，一双妙目斜视着郎君的侧脸，莫名觉得有点小帅。 “阿郎真厉害。”她赞叹一声。 对外能打仗，对内能赚钱。别看王府高门，但其实进项着实不多。除了朝廷的赏赐便是地租税收，或者从朝廷夹带私钱。现在大唐经济拮据，长安各宗室的灰色收入其实也很少。 “哪里厉害？”李智云嘴角噙着坏坏的笑容。目光看着淮阳玲珑娇躯，小兄弟抬抬头表示尊敬。 淮阳天真的说，“上次齐王妃来拜访大姊，两人一起下五子棋的时候，一盘也不过十文，着实寒酸的紧。尤记去岁，齐王妃可大气了呢，一盘五子棋，没有一百文都不愿意下。” 李智云：(？ー？〃) “你们下五子棋要钱？” “对啊，如今长安贵妇们闲暇消遣，一盘五子棋少说也得这个数。”说着，她小手五根手指分开。 “五十文还好，也不多。”李智云说。 淮阳摇摇头，说道：“阿郎，是五百文。” “什么？”李智云猛然一惊。 难怪上次朝会结束，大哥和二哥罕见的统一战线，说从楚王府流出来的五子棋有些奢靡。 当时他还奇怪，下五子棋有什么奢靡的，棋子能值几个钱？ 感情这些女人没事干拿五子棋赌钱啊。 “王妃也是一盘棋五百文？”李智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倒没有，王妃怎会如此奢靡。”淮阳道：“王妃有孕在身，已经很久碰五子棋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不等李智云松口气，淮阳接着道：“不过王妃十分喜欢阿郎制作的大富翁，常常用铜钱代替戏钱。” 所谓戏钱，即是李智云用纸裁剪出来的假纸币。 李智云：“” 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外征战，好像跟不上时代了。 “咳咳，你们以后不要用钱来玩五子棋，而今朝廷对外战事频繁，不要如此奢靡。”李智云提醒。 淮阳浅浅一笑，说道：“阿郎放心便是，王妃一般下五子棋都是和太子妃、秦王妃几人玩玩，并没有如何痴迷。” “大富翁呢？” “也是如此。” 那就好，那就好。 李智云泪流满面，他把五子棋捣鼓出来，只是想没事的时候和老婆增进情感，打发时间用的，真没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 “对了，其他几位王妃，常常来府上吗？” “太子妃和秦王妃拜访的频繁一些，齐王妃少一些。” 李智云点点头，又问：“王妃和那两位嫂嫂，其中哪一位相处的最好？” 淮阳想了想，摇摇头，“好像都一样，妾看不出来。” 闻言，李智云满意的点点头。 旋即，他问道：“听你所言，齐王妃如今颇为拮据啊？” 可不是么，一盘五子棋一百文，变成现在一盘五子棋十文。这几乎降了十倍，如何能不拮据。 淮阳左右瞧瞧，见无人在室内，于是小声道：“阿郎，你可不知道，齐王妃常常和大姊诉苦，说齐王夜不归宿，好马好猎好酒，齐王府用度十分紧张。” 李元吉么，倒是的确如此，先前他在太原的时候还好些，而今留在长安，齐王府的钱都被李元吉拿出去潇洒，齐王妃赌资变少也属正常。 “那你呢，玩不玩五子棋？”李智云搂着她，轻轻摩擦着云袖彩云纹。 淮阳红着脸点点头，旋即解释道：“妾忙于府内之事，少有时间下棋。” “无妨，你若是喜欢，今夜本王陪你慢慢下。” “阿郎” 浓情蜜意，四目含情之时，淮阳忽然干呕一阵。 众所周知，呕吐一般等于怀孕。 李智云倒是没有这么想，他觉得这很正常，心里犯恶心的时候偶然呕吐一下非常正常。 但，淮阳却蹙眉道：“也不知怎的，这个月时常恶心。” 闻言，李智云心里有了一丝猜测，立马命李珍去太医署抓个人回来诊治。 结果不出预料，怀孕了。 “恭喜大王。”甄权笑着拱手。 李智云笑着将他送出去，又塞了点茶水钱，甄权表示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大王随叫随到。 没办法，这年头太医署是太常寺手底下的小兄弟，真不赚钱。能偶尔出来接个活赚点外快，甄权还是很乐意的。 更何况，楚王一向豪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铁定大赚。 说起来也好笑，科学的太医署居然隶属于不科学的太常寺，想想就让人觉得无语。 送走甄权，李智云回到王府。 看着淮阳一脸喜色的抚摸小腹，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才把娘子的心态哄好。 第203章 军械丢失事件 现在淮阳怀有身孕，他本该十分高兴，但是想起娘子那边，他心里面莫名一叹。怀孕这种事情，他负责提供弹药，这一点是可控的，但是生男生女就是他不能控制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淮阳和娘子素来友善，应当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走过去，搂着淮阳，轻轻捋顺她的青丝。 “现如今你怀孕了，还需多多注意身子，王妃那边已经生下孩子，能重新管理王府，你就好好休息。” “嗯。”淮阳小脸上满是幸福，一边摸着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儿，一边贪恋着丈夫的怀抱。 同淮阳腻歪一会儿，李智云便找来管家吩咐，多找几个奴婢服侍淮阳夫人的日常起居。 淮阳怀孕的消息，楚王妃和尹氏很快知晓。楚王妃在房中坐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然后亲自去找淮阳说话，嘱咐她怀孕要注意那些事项。尹氏则带着小承静过去，陪着淮阳聊天。 三个女人和睦相处，李智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内宅的事情渐渐平息，外面却又闹了起来。 工部丢失军械的消息到底是没能瞒住，李渊知道事情后，把武士彟和李智云叫到立政殿好一顿训斥。 “朕限你们半月内破案，若是破不了案子，你们也没必要继续待在工部！” 老李很生气的对武士彟和李智云表达态度。 半月内破案？ 李智云心里暗想，查了近两个月都没有查出来，现在要在半月内破案，这怎么可能呢？ 老李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你要是不想我留在工部干，那就直接说啊，别搞这些有的没得。反正我只是在工部观政，责任不能赖我。 “臣遵旨。” “儿臣遵旨。” 李渊冷哼一声，接着道：“刑部尚书皇甫无逸、大理寺卿郑善果，他们二人会配合你们调查。” 刑部尚书皇甫无逸是隋朝老臣，曾经和卢楚、段达等人拥立越王杨侗在洛阳登基。后来王世充犯上篡位，他不想同流合污，孤身逃离洛阳，归顺大唐。 老李还是很看重皇甫无逸的，同时也认为他很有才干，因此提拔他为刑部尚书。 皇甫无逸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应该老实做个花瓶，不能随意插手朝政。因此，这次配合调查的事情，他指派刑部侍郎，襄武郡王李琛全权负责。 李琛和李孝恭是亲兄弟，沉默寡言，见到李智云和武士彟之后只是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没有言语，静静的听着郑善果和武士彟制定调查计划。 按照武士彟的打算，调查主要分两步，第一步是‘内查’，第二步是‘外搜’。 内查，即严厉搜查所有接触过军械的工部官吏，不仅要查他们在工部的动向，还要调查他们在家中的行迹。 外搜，即找京畿守卫，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配合，请他派遣士兵严格搜查长安酒肆、青楼、赌坊等三教九流之地。 李智云蹙眉道：“这不妥。” “请问殿下，有何不妥？”武士彟问。 李智云道：“内查倒是妥当，只是外搜，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贼人只怕会藏的更深呐。” 武士彟呵呵一笑，抚须道：“殿下请放心，我就是故意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好叫那些贼人坐立不安，主动露出马脚。” 闻言，李智云瞬间无语，你踏马是认真的？ “武公，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李智云提醒他不要浪费时间。 “我知道，殿下放心便是，老夫心里有数。”武士彟好似没听懂一样。 你有个屁的数，半月内想用这种办法将贼人逼出来，你这是认真的吗？ 现在，李智云忽然有点羡慕他岳祖父杨士贵了，杨士贵因为身子不爽，请假在家养病，完美避过这次灾难。 郑善果也觉得武士彟有点想当然，因此说道：“武尚书，正如楚王殿下所言，动静若是过大，贼人藏得更深，反而不好办。不如这样，我们暗中搜查，如此也能打贼人一个措手不及。” 武士彟摇摇头，“这么做的话，半月之内绝对无法破案。就按照我说的做，我们把动静闹得越大，贼人就会越害怕，到时候他们一定会露出马脚。” 武士彟，你认真的？ 李智云心想，那按照你的方法就能在半月内破案了？不见得。 郑善果也是极其无语，哪有用这种办法抓人的，你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贼子不要行动么。 “武尚书，我觉得这么抓人有待商榷。” “那敢问郑使君有其他办法吗？”武士彟反问他。 郑善果思忖片刻，言道：“贼人能从工部偷出军械，内部一定有内鬼，我们不妨严抓内部接触军械的官吏，严刑拷打，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好家伙，这位更是重量级。 李智云沉吟道：“郑使君有所不知，负责武库的两名郎中早已被拿下拷问，但是至今也没有答复。” “那就再抓。”郑善果面露狞色，说道：“凡是在武库周围的侍卫、官吏、哪怕是清扫武库的小民，全都抓起来拷问！” 武士彟不同意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未必能得到我们要东西。”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郑善果严肃道：“武尚书，请你记住，现在丢失的可是军械，其中还有劲弩，这可是帝都，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虽然郑善果言辞过于锋利，但是李智云觉得倒也能理解。一般人从武库偷一张弓弩，一经发现立即流放。弓弩自然是工部制造的强弓硬弓，不是山野猎户的那种弓弩。 “我是圣人亲派的主事人，听我的。”武士彟一挥手，直接否决郑善果的意思。 旋即，郑善果看向李智云，希望楚王能聪明些，阻止武士彟的降智做法。 虽然这次他不是主要调查案子的负责人，但也是辅助之一，万一出点差错，他履历上可就有小黑点了。 李智云默默一叹，无视郑善果的目光。 他有心劝阻武士彟，但是考虑到自己还没有想出来切实可用的方法，只能作罢。 而且，老李让他们在半个月内破案，怎么想怎么觉得扯淡。那些人敢从工部偷弓弩，怎么也不像是没脑子的。 这件事情，复杂且麻烦。 刑部侍郎李琛沉默，楚王默认，郑善果再怎么挣扎也没用，只能按照武士彟说的去做。 第204章 谁给他的勇气 由于李智云和郑善果都不怎么同意大张旗鼓的在长安搜查，所以这一部分，武士彟直接表示由他来负责。如此内查这一块，便交给了李智云和郑善果。 其中，郑善果负责把嫌疑人带回大理寺审问，李智云则负责在工部活动，揪出内鬼。 李智云其实很想吐槽，他虽然行五，但他不是沉睡的小五郎，对破案实在没什么天赋。 在工部衙房枯坐大半天没有思路，他决定去找杜如晦商量商量。 可能是因为换季的关系，杜如晦和薛收俩人居然先后病倒，虽然二人病的不是很严重，但是李智云强制性的要求他们带薪休假，并且把甄权和甄立言两兄弟抓来给他的心腹谋士诊治。 李智云记得很清楚，历史上杜如晦和薛收都不怎么长命，现在他更要小心谨慎。杜如晦活到贞观四年，而薛收只活到武德七年。 甄氏兄弟乃是当世名医，在后世医学史上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甄权精通针灸，擅长养生，历史上活到一百零三岁。他亲手撰写《古今验方录》，《针经钞》，《明堂人行图》等等医书。而甄立言则精通本草，擅治寄生虫病，着有《本草音义》，《本草药性》，《本草集录》。由他们兄弟二人合力诊治，李智云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一查，还真查出一点毛病。 杜如晦倒还好，甄权说他积劳成疾，现在还年轻，能抗住，不过日后就不好说了。 而薛收就比较严重了，甄立言说他身子骨脆弱，如果再继续案牍劳形恐不长久。具体病因，还是过度劳累，导致毒素积累在身体里面无法排泄，而且因为饮食不良，长久熬夜，早已成顽疾。 据此，甄立言开出药方，并且嘱咐薛收，必须劳逸结合，该休息的时候决不能硬抗，否则神仙难救。 而杜如晦那边，甄权则要他好生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吃些补药，便能渐渐恢复康健。 李智云下令，让薛收回府好好歇着，杜如晦也回府接受治疗。 虽然他们二人都不想回去，但是李智云态度坚决，他们也只能老实回家养着。 这俩人可是李智云心腹中的心腹，宝贝中的宝贝，绝对不能有一点点的意外。 如果可以，李智云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杜如晦，但是目前他想不出办法破案，只能来找杜如晦。 杜府。 花园里面，一壶香茶飘着渺渺香气，李智云和杜如晦相对跪坐，俩人各自靠着养和，聊着工部军械失窃的案子。 “克明，你身子骨还没有好，少吃些冷的。” 李智云看着杜如晦一口一个甜冰块，连忙提醒他。 甜冰块是李智云带来给他消暑的，眼见杜如晦吃的凶，担心他身子，李智云也只能开口提醒他少吃些。 杜如晦不好意思一笑，“让殿下见笑了，这段日子在家里面憋着，又热又闷。” “你现在不是有事做了么。”李智云笑着调侃。 杜如晦哈哈一笑，摸着下巴，沉思一会，分析道：“军械丢失已有数月，而且丢的还是弓弩，作为工部尚书，武士彟此时在圣人的警告下才开始大肆搜查，殿下，你不觉得事有古怪么？” “古怪？”茶盏递到嘴边停下，李智云蹙眉道：“先前武士彟不敢声张，主要也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窃贼，这次消息走漏，父皇知晓，武士彟慌乱之下行此蠢计，倒也合理，有何古怪？” 杜如晦摇头道：“不，殿下，我说的是武士彟的态度。” “态度？” “嗯。”杜如晦仰头回忆道：“武士彟此人，商贾出身，眼利而择圣人，从龙登临朝堂，但自身却没有多大能耐，担任一部尚书已是其能力极限。自掌权开始，他在多地圈地，未见其多智。然而，这一次军械丢失，他却信誓旦旦的告诉殿下，只要大肆搜捕，就一定能抓住窃贼，试问，谁给他的勇气和信心？” 谁给他的勇气，那肯定是梁静茹啊。李智云沉吟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武士彟其实心底已经有十成的把握能找出凶手？” 杜如晦点点头，“殿下说的不错，现在的问题是，武士彟究竟知道了什么，为何这么有信心？否则，以武士彟的为人，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如何能做到这般从容。须知，这次丢失的可是弓弩，若是不能查明真相，武士彟的仕途可就到头了。” 这么一分析，李智云结合武士彟先前的一番表态，心底已经信了几分。 “你可能猜出来武士彟的信心来源于何处？” 杜如晦想了想，摇头道：“属下猜不出来。” 顿了顿，他接着道：“不过殿下，你可以派人跟踪武士彟，属下觉得，武士彟一定知道什么，或许能从他身上扒开一点内幕。” 跟踪么，拂衣那边倒是可以。 “好，我知道了。” 杜如晦不放心的提醒道：“殿下，一旦发现武士彟有不正常的行踪，切记不能打草惊蛇，一定要小心追查。”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 “嗯，除此之外，殿下在工部里面，也可以尽量找一找，这一次殿下可以让元敬和思齐帮帮忙。” 薛元敬和韦思齐目前在楚王府当值，确实有空。自薛收和杜如晦二人被李智云强制性的摁在府中修养后，褚遂良、薛元敬、韦思齐几人便代替他们处理一些事情。 “好，我会去告诉他们。” 在楚王府当值，其实就是在楚王军中任职。不同于东宫，无论是秦王府还是楚王府，亦或者是齐王府，其所属幕僚大多是军职官吏，文职的很少。 一般而言，只有李智云要出征了，或者是遇到大事，才会将他们唤去王府处理事情。平常的时候，王府的官吏，都是在军中，或者在朝廷划定的衙门里面处理事务。 比如韦思齐，对外头衔是楚王府主簿，但是办公的地方却在长安外面的军营，或者是楚王府周围开辟的属衙。早先时候，基础设施不完善，楚王府的幕僚们聚集在王府前院商议要务，现在随着王府周围的衙门建设完善起来，王府官吏的办公地点自然是转移了出去。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在此时，一只毽子忽然从天而降，落在李智云身前的案几上，打翻了他的茶水。 “怎么回事？”杜如晦顿时有些生气，游目四周，寻找冒失鬼。 这个时候，一个小郎和一个小娘，脸色惨白的站在不远处。而在他们二人身边的杜府奴婢，已经跪在地上请罪。 见到这一幕，李智云哪里还不明白，定是小孩贪玩，把毽子从隔壁给踢飞过来的。 第205章 韦氏成公之女 小男孩是杜如晦长子杜构，李智云见过他几次，是个憨厚的小家伙。至于小女孩则有些陌生，李智云笑着调侃，“克明，你不老实啊，那小娘是你女儿吗？什么时候偷吃生下的？” 闻言，杜如晦顿时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小娘是韦氏女，其母是韦氏成公之女，珪大娘子。因内子出身韦氏，与珪娘子熟悉，故而两家多有往来。” 韦氏成公？ 那不就是韦圆成么，如此说来，这小女孩应该是韦珪的女儿。 历史上，韦珪在嫁给李世民之前还有一段婚姻。她先嫁给渤海李氏，隋朝大将军，民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后来李子雄脑子抽风跟着杨玄感造反，结果兵败被杀。韦珪作为逆犯家属，本应该流放或者斩首，但当时韦珪的亲二叔，韦匡伯是杨广跟前的红人，看在韦匡伯和京兆韦氏的份上，杨广没有下旨将韦珪斩首。 直到老李打进长安，掀翻前隋，韦珪才重新获得正经身份。如果现在依然是隋朝，韦珪的身份终究还是有些尴尬。但大唐建立，韦珪的过往就不存在问题了。 李智云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主要是因为韦思齐的缘故。韦思齐就是韦匡伯的次子，换而言之，韦珪是韦思齐的亲堂姊。 杜如晦朝着儿子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小郎和小娘，俩个小孩怯怯的走上前。 “耶耶，孩儿知错，请你不要责罚顺娘。”小杜构非常乖顺的跪在地上磕头。 小娘吓得不知所以，愣愣的站着，有些手足无措。她虽然不认识李智云，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似乎闯祸了。 否则，构哥哥何以这般害怕。 杜如晦脸一板，“你安敢在殿下面前失礼，还不向殿下请罪！” “好了克明。”李智云挥挥手，“小儿不晓事，何必斤斤计较。” 这本来就是个意外，实在没必要上纲上线。李智云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凶恶之徒，自是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小杜构从善如流，立马向着李智云磕头赔罪。 李智云让他起来，把毽子还给他，说道：“我家中也有一个小郎君，不过他没你大，以后你要是有空，可以来我家和他一起玩。” 小杜构看了一眼父亲杜如晦，得到他的示意，方才点头答应，“我一定会拜访世叔，陪弟弟一起玩。” 李智云回头道：“克明，你这家教很严厉呀。” “殿下见笑，构儿性子憨厚，不严厉些，怕他以后不晓事。” 历史上杜构确实挺老实的，看样子杜如晦教育的还不错。只可惜被脑瘫弟弟牵累，最后死在岭南。 李智云点点头，摸摸小杜构脑袋，目光转向小女孩。 “你叫顺娘？” 小女孩点点头，怯怯道：“我叫李顺儿。” 她有点害怕李智云，但是看见杜如晦在一旁和颜悦色的微笑，她心中又有些安定。 “不要害怕。”李智云蹲下身子，捏捏她肉嘟嘟的小嘴巴，和蔼的说道：“我家中有个小妹妹，不过她现在还不会说话，等她长大了，你可以来找她一起踢毽子。” 李顺儿点点头。 便在此时，韦珪和杜如晦妻子纷纷赶来。 她们得知孩儿闯祸，打扰李智云和杜如晦议事，连忙向李智云道歉。 “无妨，本王与克明已经说完了，不碍事。”李智云笑着说一句，目光却黏在韦珪身上。 韦珪现今二十三岁，正是花开艳丽之时，细腰长腿的身姿，容貌姣好。她的身材已经张开，胸脯沉甸饱满，虽已生下女儿，却亦然挺立。此时正值夏季，罗裙轻纱，又怎能遮掩韦珪身上的轻熟气息。 在李智云见识过的少妇中，韦珪别有一番风韵。 “咳咳，殿下，属下为您介绍一下。”杜如晦见自家老大似乎眼睛长在韦珪身上，连忙咳嗽一声，提醒大王不要失态。 “好，劳烦克明。”李智云尴尬一笑，收回目光。 杜如晦道：“这位便是珪大娘子，她也是思齐的堂姊。” “珪娘子有礼。”李智云拱手。 韦珪点点头，目光轻垂。她早已不是青涩少女，对李智云方才的目光心知肚明，因此不敢去看他。 杜如晦又介绍道：“这位是楚王殿下。” 韦珪屈膝，盈盈一礼，“见过楚王殿下。” 李智云颔首，笑着说道：“此前本王便听思齐说过，成公之女姿容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让殿下见笑了。”韦珪细声说着，目光却看着地板，脸颊微微升起的红晕却掩饰不了她此时的紧张。 因为，李智云方才的话，对她来说可谓是欣赏。 紧接着，李智云又道：“本王见你这女儿聪明伶俐，想必大娘子自有一番育儿心得。不久前王妃也诞下一女，吾甚喜之，大娘子日后若是得空，可与杜夫人一起，多来王府走动。本王相信，王妃与你一定有很多话说。” 楚王妃和李智云麾下心腹的女眷们往来密切，关系亲厚。杜如晦等人随着李智云出征，楚王妃便将这些女眷接来王府交流安抚。 杜夫人也是过来人，方才楚王看珪娘那‘吃人’的目光她看在眼里，心中明白，楚王只怕不仅仅是欣赏珪娘。 于是，她笑着说道：“若是得空，妾身一定携珪娘拜访楚王妃。” “如此甚好。”李智云笑着颔首，旋即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挂在李顺儿腰间。 韦珪连忙拒绝，“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李智云笑着说道：“本王乃是顺娘长辈，送她见面礼，大娘子切勿拒绝。” “殿下，顺娘年纪小，怎配殿下如此重礼。”韦珪提起胆子，目光直视李智云。 一双大眼，看的李智云心中荡漾。 “收下，本王还盼着顺娘以后能多陪本王的女儿玩耍呢。” “殿下，这不合礼。”她依旧拒绝。 李智云却反问她，“本王是顺娘长辈，赐后辈礼，有何不合礼？” 这要她怎么说？ 楚王是李顺儿长辈没错，可是哪有刚刚认识的长辈送厚礼的。 见李智云态度坚决，杜如晦从旁说道：“大娘子收下，思齐是殿下近臣，殿下赐顺娘礼，大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见状，韦珪也只能福礼，“多谢殿下厚爱。” 李智云伸手扶起她，轻轻触碰着柔软的肌肤，点到即止，收回手。 “本王还有事，不陪大娘子叙话了。” 说完，杜如晦送李智云离去。 杜夫人瞧着李智云走远，轻轻打趣道：“恭喜珪娘了。” “有甚可喜？”韦珪红晕着脸，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李智云掌心的温度。 杜夫人促狭道：“楚王待珪娘之意，我可看出来了。” “哎呀，休要胡言，不与你分说。”韦珪羞红着脸，牵起女儿的手匆匆离去。 第206章 我把你当兄弟 王府主簿一职，主要负责掌管文书籍册印鉴。这个官不大也不小，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韦思齐作为楚王府主簿，日常的工作内容就是给楚王提供需要的文书，以及为楚王下达的军令盖章。 本来呢，他打算在楚王麾下一展拳脚，出人头地。但事实非常打击人，无论是薛收、杜如晦，还是薛元敬、褚遂良，亦或者是褚亮、段志玄，这些人都比他能干。他的才华，在楚王府算不上出类拔萃，久而久之，心中的豪情就慢慢消失殆尽。虽然他和杜如晦关系好，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在王府获得重用。 没有真才实学，靠关系，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但是最近，情况出现转机，楚王开始询问他一些大事的看法，甚至还要他帮忙清查工部军械失窃的案子，这让韦思齐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 不过他的才华到底是不如杜如晦的，因此在清查工部军械失窃的案子上，表现的不如薛元敬机敏。 在这种情况下，韦思齐找到杜如晦，求教取经。这是他在楚王面前表现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 对好友，杜如晦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凡是他知道的，全都尽数相告。 末了，杜如晦忽然问了一句题外话。 “珪大娘子还未许人？” 韦思齐一怔，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堂姊的身份，她如何能轻易许人。” 杜如晦皱眉道：“前隋已经覆灭，应当无妨。” “自然不是因为这个。”韦思齐叹道：“自大伯父走后，堂姊又因李珉之故，带着顺娘生活，着实孤苦。虽说现在已是新朝，但堂姊又岂能随意嫁之。” 韦氏女自然是不愁嫁的，但是韦珪情况特殊。高门贵户，对韦珪的过去还有一丝担心，毕竟她是叛贼家室。普通人家，韦氏又不屑联姻。 这就造成了韦珪现在高不成低不就。 更重要的原因，韦思齐没说。那就是现在韦氏当家作主的是三叔韦圆照，他向来是不管两位兄长的子女如何。 “你问这个做什么？”韦思齐不解的问他。虽然杜如晦认识自家堂姊，但似乎二者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地步。若是杜夫人问他这种话他倒是不奇怪，毕竟堂姊和杜夫人是闺蜜，但是杜如晦一个大老爷们问这种话，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别有心思。 难道说，这王八蛋想当自己堂姊夫？ “好啊，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惦记我家堂姊！杜如晦，我看错你了！”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杜如晦哭笑不得，“我素来敬爱自家夫人，何曾有此妄念，你错怪我了。” “那你什么意思？”韦思齐不依不饶的追问。 杜如晦眸色闪动，不动神色的说道：“前些日子，楚王来府上见我，偶然碰见珪大娘子，还赐下一枚玉佩给小顺娘。” “哦。”韦思齐点点头，忽然，他脑子一卡，“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来府上见我的时候，偶然碰上了珪大娘子，还赐给小顺娘一枚玉佩。” 韦思齐愣了一会儿，回过神，看向杜如晦。 此时，杜如晦也看向他。 眼神与眼神的交流，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心领神会，有的时候不必直接表明。 “殿下莫不是对堂姊有意？” 越想，韦思齐越觉得有可能。他的堂姊虽然嫁过一次，但是身份样貌却是不输闺阁少女。 “我不清楚。”杜如晦睁着眼说瞎话，他向来是不喜欢用这种办法讨主公欢心的，总觉得自己像个佞臣。 “克明，你我之间，还要隐瞒吗？”韦思齐故作不愉。 杜如晦干咳一声，“背后议论君上，不是人臣所为，我只能告诉你，殿下似乎很喜欢小顺娘，还要她以后去王府陪王妃的嫡女玩耍。” 这般明示，韦思齐又不傻，自然明白。 不过，他也没有高兴过头，反而说道：“难道殿下近来重用我，是因为堂姊的关系？” 杜如晦斜睨他，问道：“你何时见过殿下重用亲戚了？” 闻言，韦思齐细想一番，发现还真没有。 沉默一会儿，韦思齐问道：“那你觉得，此事可为否？” “这话你得问你自己，还有珪大娘子。当然，主要是珪大娘子，若是她没意见，我们自然可以一试。”顿了顿，杜如晦补充道：“大王那边，还需要确认一下，免得这一切都是我们妄加揣测，最后好心办了坏事。” 想了想，杜如晦又说，“还有楚王妃那边，此事若是不知会楚王妃，你我二人怕是会得罪她。” 说着说着，杜如晦干脆闭嘴，他心想，自己果然不适合做个幸臣。 韦思齐咬咬牙，说道：“我还是先问问堂姊不，先观察观察，若是殿下真的有意，我尽量帮忙便是。” 这种事情，他还真不好擅自做主。 “你能这么想，殿下一定非常高兴。”杜如晦说。 韦思齐带着高兴和纠结的心情走了。 杜夫人从后堂端着茶水走出来，坐到杜如晦身边。 “夫人，你说殿下是不是对珪大娘子有意？”杜如晦一边喝茶一边问。 杜夫人老辣的说道：“肯定有意。” “何以这般肯定？” “因为你当年就是这么看我的。” 杜如晦：(°ー°〃) 杜夫人：(?) 韦思齐回家后，左思右想，始终觉得此事对他而言是个机会。 如今楚王蒸蒸日上，杜如晦得楚王提拔已经混了一个梁州刺史的头衔，虽然是个空号，但是过两年外放，那就是一方刺史。薛收也有诸多功勋，将来必然也是一方刺史。 他呢？ 小小的主簿，就算以后外放，只怕也是一县长官，微末之吏。 如果，堂姊和楚王真的能成，那么他不是没有机会往上爬一爬。 想着想着，他就开始心动，觉得此事一定要好好观察，只要确认楚王确实有意思，他这边就可以想办法劝一劝堂姊。 话说回来，堂姊年纪尚轻，日后肯定还要嫁人，嫁谁不是嫁，若是能嫁给楚王，那也不失身份，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妙啊！ 另一边。 韦珪正在灯火下做着小鞋子，楚王送给自家女儿一枚玉佩，她怎么也要回礼。贵重的东西，以她目前的经济水平肯定买不起，因此她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听说楚王已有一儿一女，她亲手给楚王的孩子做两双鞋，算是回以心意。 小顺娘乖巧的陪着娘亲。 “阿娘，这是给我做的吗？” “不是，是给送你玉佩的世叔家的孩子做的。” 小顺娘歪着头，把玉佩捧在手心，天真的问：“那个世叔说，要我去他家玩，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韦珪粉脸一红，轻声道：“以后。” 楚王那眼神，她岂会看不出来，眼下心中乱糟糟的。 第207章 成就一段佳话 长安最近有点闹腾。 一来是七月的天气炎热，大家都觉得烦躁。二来则是因为工部尚书武士彟和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二人，近来几乎把长安翻了个底朝天，到处找贼人。 找什么贼人呢？ 朝臣心知肚明。 工部丢失弓弩的事情已经泄露，皇帝勃然大怒，严厉申饬武士彟和楚王，并限他们二人在半月内破案。 知情的人，譬如从郑善果那里得到消息的太子，从长孙顺德那里得到消息的秦王李世民，他们都知道工部从两个月前就开始丢失军械，只不过是最近掩盖不住才暴露的。 因此，他们对武士彟能否破案持怀疑态度。 瞎几把猜测的李元吉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碰上李智云也不会像太子和秦王那样，客气的告诉他‘有需要尽管开口’。李元吉只会拍拍李智云肩膀，说一句；武士彟那个老货，他必不可能破案，智云你还是去找太子商议。 是的没错，李元吉滞留长安不肯走，老李默认，朝臣阻止不了。这就导致李元吉一有机会就拉拢李智云去和太子击剑。 李智云又没有特殊癖好，自然是不愿意。因此，他每次都愁眉苦脸的摇头拒绝李元吉，并且‘好心好意’的说：“此事事关重大，弓弩丢失，若是找不出凶手，牵累大哥，我于心何忍！” 说完，头也不回的扎进工部，开始遁世。 政事堂斗争的相当激烈，据李智云所知，自秦王归来后，太子已经在秦王系手上吃过几次亏，若不是老李关键时刻扶持一把，太子真的要焦头烂额。 没办法，李元吉虽然能参与政事堂议政，但是他本身是没有那个能力的，根本怼不过死对头陈叔达。 太子倒是想让李智云参与进来，拉拢李智云对抗二弟，但是很可惜，李智云现在为丢失弓弩的事情所牵制，根本分身乏术。 元胡酒肆。 楼上靠西的一间客房，打开窗户，对面便是五湖酒肆。 一道身影坐在窗边，静静的喝着酒，他的目光看着五湖酒肆二楼雅间，在那里面，目标人物正在饮酒。 他以前的名字已经舍弃，上头给他起了个花名，叫做乌蝇。下头的小弟们，叫他乌蝇哥。 咚咚咚 耳边响起敲门的暗号声，乌蝇起身走过去开门。 外面的小弟点点头走进来，乌蝇关上门，问道：“情况怎么样？” “长孙顺德走了，没搜到什么。”小弟花名断水流，据说是上面的头给起的名字。 乌蝇觉得断水流这个名字挺叼的，一度请求龅牙珍给他换个花名，但是龅牙珍告诉他，乌蝇这个名字更吊。 “乌蝇哥，武士彟呢？” “还在对面。” 断水流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愁眉苦脸道：“这老东西不是去青楼就是去喝酒，什么也查不出来啊。”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乌蝇哥训斥他。 乌蝇哥和断水流盯了一会儿，忽然，乌蝇哥发现一个人走进五湖酒肆。 然后，对面五湖酒肆二楼的窗户啪嗒一声合上。 “刚刚那人是谁？”乌蝇问。 断水流摇摇头，“没看清。” 乌蝇沉吟一会儿，拿出一只钱袋交给断水流，“去对面看看，务必查清那人身份。” “多谢乌蝇哥，小弟明白。” 入夜、楚王府。 书房中，李智云正在整理这几日搜查工部的消息。凶手还是毫无头绪，但倒是查到不少工部官吏贪墨的证据。 工部油水少，贪得也不多，最多的也不过三十两银子。 李珍敲门走进来，禀报道：“殿下，断水流那边送回消息，这几日武士彟除了和长孙顺德接触外，还和一个人有过接触。” “谁？” “左监门中郎将，钱九陇。” 嗯？ 李智云抬起头，目光中带着询问。 李珍道：“乌蝇和断水流盯了很久，发现武士彟和钱九陇在五湖酒肆谈了有两个多时辰。” 这么长的时间？ 李智云心中暗自思忖，虽然钱九陇也是晋阳元从，但是没听说他和武士彟关系有多好啊。 钱九陇怎么会牵扯进来呢？ 有意思。 他立即指示道：“让断水流带人跟踪钱九陇，武士彟那边交给乌蝇。” “遵命。” 李珍下去后，李智云在书房来回走动，思考钱九陇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想来想去，他还是毫无头绪，没有切实的证据，他着实猜不透这一切背后意味着什么。 武士彟和钱九陇，他们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隔日。 韦思齐早早的起床，穿戴好后，便准备前往工部，跟着楚王一起继续调查军械失窃的案子。说实话，这几日在工部空耗时间，韦思齐真的想不到能查出什么来。 便在此时，他的夫人走上前，说道：“昨日大娘子来府，让我将此物交给你。” “这是什么？”韦思齐看着夫人手中的包袱。 “听大娘子说，楚王赠给小顺娘一枚玉佩，这包袱里面的两双儿鞋，是她连夜缝制，送给楚王殿下的一双儿女的回礼。” 韦思齐了然，他眼珠一转，将包袱接过来，放在马匹上。 韦思齐妻子好奇的问道：“楚王殿下认识大娘子吗？” “此事你不须多问，日后我自会给你解释。”韦思齐翻身上马，想了想，提醒道：“不许在外面乱说，明白吗？” 见丈夫神情严肃，她立即点头，“我一定不会乱说。” 抵达工部，忙碌至午时，韦思齐才找到机会和楚王单独相处。 “殿下，这是大娘子感谢您的回礼。” 韦思齐将包袱递过去。 “回礼？” 韦思齐点点头，解释道：“大娘子说她身无长技，只能亲手给王子郡主缝制两双小鞋，聊表心意。” 李智云了然，看样子韦思齐应该是知道他和韦珪接触的事情。 于是，他笑着接过包袱打开，里面躺着两双虎头小鞋，十分精致可爱。 合上包袱放在一边，李智云笑着道：“大娘子有心了，本王甚喜小顺娘聪明伶俐，你回去后告诉大娘子，让她得空，带着孩子前往王府，多与王妃说说话。你也知道，王妃生下一女，正愁没人给她说说如何养育女儿家。” “属下遵命。”韦思齐拱手。 到这里，他基本上懂了，楚王确实对自家堂姊有意思。这种明显的借口，他若是听不明白，那真是白活了。 仔细想了想，他不觉心潮澎湃，这可是他的绝好机会。若是楚王和大娘子真能成就一段佳话，那么他在楚王府属官中的地位必然提升！ 第208章 突破口终于出现 乌蝇和断水流是龅牙珍的属下，他们此前的身份是楚王身边的近卫军。南阳一战过后，他们‘被迫死亡’，而今的身份籍册属于南阳人。朱粲还活着的时候，在南阳一带不当人子，到处吃人，具体死了多少人没人知道，某某村子有几个幸存者，一般人也查不出来。因为南阳一带的村子都被朱粲吃的十室九空，谁也无法证明这些人的身份。 再说，天下大乱，百姓到处流动，想查清一个人的跟脚，难度无异于登天。 由明转暗的近卫军，除却对李智云的绝对忠心，还有一个便是他们都是孤儿。只有孤儿才无所牵挂，才能随意丢弃过往的身份。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身手要好。 京畿中的四位成年皇子，身边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猛人。太子的左右卫率，秦王身边的百骑，齐王身边的齐卫，还有楚王身边的近卫军，各个都是一等一的打手。 单以论骑射，阵斩敌将而言，他们可能比不了秦琼和尉迟恭这俩人形凶兽，但是一般的人想从他们手上占到便宜，等同于做梦。 已知文明世界中，这些人属于最能打的一批。 断水流出身唐国公府家奴，自幼陪着李智云一起习文练武，跟着李智云出生入死，跟着李智云晋阳起兵，忠心不二自是不用多说，人也足够机灵。 否则，当初挑人转入地下的时候，不会挑中他。 接到龅牙珍的命令后，断水流立即带着两个小弟，日夜跟踪钱九陇的行踪。 断水流不在乎钱九陇左监门中郎将的身份，哪怕对方是圣人的身边人。他只知道，自己该听谁的话。 怀远坊。 钱九陇虽然是晋阳元从，立下诸多功勋，且挂着紫金光禄大夫的头衔，但是在新朝勋贵之中，地位并不高。因此，他只能住在靠近西市的怀远坊。 从钱九陇放衙开始，断水流便跟着他返回怀远坊。这几日跟踪钱九陇，断水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位左监门中郎将每日的行程非常固定，不是坐衙就是回家，从来没有逛平康坊找美娇娘，或者是找个酒楼一醉方休。 这般规矩的臣子，断水流都有点刮目相看。便是楚王府中十分惧内的杜如晦，他也会时常跟着大王一起去平康坊放松放松。 “还真有不偷腥的猫啊。”断水流躲在暗处，看着钱九陇在他色衰妻子的迎接下进入府内。 “说不定他纳了不少小妾。”小弟说。 断水流问道：“这几日你们可发现钱府有什么人出入？” 小弟想了想，说道：“没有。” “难道真没问题？”断水流眸子中闪过异色。 是没有问题，还是掩盖的好，断水流决定继续追查。 钱府。 钱九陇坐在堂中央，旁边跪坐两个人。 “东西已经准备好，今夜我带着你们去取。你们记住，拿到东西后立即送到该送的地方，然后立即脱手，不想死就不要多管闲事。” “遵命。”俩人同时低头。 当夜，钱九陇在宵禁之后从侧门离开府邸，带着两个人前往西市。 他不知道的是，自家的大门和侧门都有断水流的人在监视，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监视。 在钱九陇走后，断水流紧随其后。 跟踪这么久，断水流觉得今夜会有大突破。 深夜时分，西市是闭市的，但是今夜不一样。因为今夜是七夕的前一天，朝廷特别准许东西市这两日可以开夜市。 钱九陇前脚带人抵达目的地，后脚断水流已经‘路过’那家西市粮铺。 他抬眼看了看粮铺名字‘淳安’，默默记在心里，然后毫不犹豫的直接离去。 来时钱九陇一行三人，回去的时候只有钱九陇一人，断水流敏锐的察觉到剩下的那两个人应该留在淳安粮铺，于是他亲自盯着粮铺，让剩下的两个小弟继续跟踪钱九陇。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眼瞅着天快亮了，钱九陇在树上待的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发现先前跟着钱九陇的那两个人的踪迹。 他们和粮铺里面的几个伙计，推着小车，上面放着麻袋，从后门离开粮铺。 断水神回归，立马跟上去。 很快，那一行人抵达另一处院落。 断水流没有轻举妄动，他静静的等候着时机，等那些人全部走后，断水流眯眯眼，打量一下周围环境，而后从怀中取出上头发下来的钩索。 借着钩索，断水流潜入院子。 按照记忆，他走到先前那行人进入的房间中。 里面堆放着小山般的麻袋，断水流掏出匕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刺穿一袋，里面流出白皙的米粮。 “原来是粮库。” 断水流左右看看，很快找到先前那行人送进来的粮袋。 他走过去，解开其中一只米袋，伸手在里面抓了抓，发现还是米粮，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我想多了？” 他不死心的把手伸进去又抓了抓。 然后，他抓到一件硬物。 紧接着，他慢慢取出那件东西。看清那东西样貌之时，断水流瞳孔一缩。 “弓弩！” 他出身近卫军，对朝廷的制式弓弩再熟悉不过。 钱九陇，果然有问题！ 楚王府。 今日是七夕，女儿家的节日。府内本没有什么忙碌的，不过今年楚王妃生下女儿，又有些不同。 李智云拿出很早就命人缝制出来的玩偶堆放在小宝娘的摇篮里面。 玩偶的外皮是蜀锦，里面放着羊毛，外形多种多样。有老虎、兔子、老牛，还有李智云恶作剧做出来的小火龙和杰尼龟。 楚王妃拿起小火龙玩偶，一脸大写的懵。老虎兔子玩偶她都能认出来，甚至那只可以站起来的王八她也能认出来，但是手中这只红色的怪物是什么？ “阿郎，此是何物？” 李智云拿着小兔子玩偶正在逗乐摇篮里面的小宝娘，小家伙被李智云逗的咯咯笑，嘴角时不时流出口水，两只小手抓来抓去，就想抓住李智云手中的小兔子。 “小火娃。”李智云随口一说。他当然不会说那是小火龙，因为那玩意和唐人印象里面的龙完全没有联系。 “火娃？”楚王妃一怔，旋即奇怪道：“它也不像娃娃呀。” “呃，可能是缝制外皮的人没有制作好。”李智云随口解释。 楚王妃也没有纠结这个东西，她看见丈夫如此疼爱女儿，心里面十分欣慰。 “对了，前些日子妾让人去请韦娘子来府上坐一坐，她说身体不适拒绝了，妾还想向她请教缝制小鞋的经验呢。” 说起这个，李智云抿抿嘴，显得有点不开心。韦珪刻意避开的行为，他又如何不明白。 “或许是不凑巧，下次。” “嗯。” 便在此时，尹氏带着小承静来给楚王妃问安。看见李智云在这里，倒是省去她们多跑一趟的功夫。 淮阳有孕在身，而今正在静养，楚王妃让她好生休息，不必日日过来问安。 小承静在尹氏的教导下，已经能勉强喊一声耶耶。 他向李智云磕过头后，目光盯着妹妹摇篮里面的玩偶，两只眼睛瞪的老大。 “耶耶。”他指着那些玩偶。 李智云随手拿一只玩偶递给他，小承静便抱着玩偶在地上傻笑。 见此，尹氏捂脸，儿子一碰见玩具就变得傻乎乎的。 第209章 主谋居然是他 女儿虽然还小，不用过什么七夕，但是女儿要宠着养的道理，李智云觉得很对，并且严格贯彻。 送礼物，陪着女儿待一会儿，李智云便离开后院，来到书房。 “断水流已经查清楚，钱九陇昨夜先带人去的西市淳安粮铺，而后独自离开，剩下的人将粮铺里面的米粮转运到另一处院子。断水流潜入其中，发现米袋中藏着工部的制式弓弩。” “什么？”李智云看着李珍，“断水流没看错吗？” “殿下，他是近卫出身，不可能看错工部的制式弓弩。” 李智云蹙眉，在书房内来回走动。工部丢失的弓弩居然出现在西市的粮铺里面，而且还和钱九陇有关系。 他们想干什么？ 走私？ 可是不对啊，工部丢失的弓弩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冒着杀头的风险，走私这么一点能赚几个钱？ “淳安粮铺和那处院子的底细，你们查清楚了吗？” 李珍点点头，说道：“淳安粮铺是武士彟曾经的商队在经营，至于那处院子，好像是窦家的产业。” 李智云脚步一停，思维骤然暴风雨般袭来。 此事果然和武士彟有关系！ 武士彟本就是经商出身，后来跟着老李出人头地之后才渐渐丢掉老本行，但是手底下曾经的小弟们依旧在经商。靠着武士彟这棵大树，他的小弟们，生意做的还算不错。淳安粮铺若是和武士彟有关系，这完全能说通。 但是，窦氏在西市的粮库，居然也牵扯其中。 武士彟和钱九陇合作，把弓弩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窦氏的产业里面，他们想干什么？ 栽赃？ 是了，只有栽赃才能说得通。 可问题是，武士彟和钱九陇，他们和窦氏好像无仇无怨。 这么做，他们有什么好处？ 越想，李智云思绪越是一团乱麻。 “去杜府！” “是。” 想不明白，李智云也只能去找杜如晦参谋。 杜府。 听了李智云的话，杜如晦面色凝重异常。他思绪翻涌好一会儿，方才渐渐平息。 “克明，此事真有些复杂了。”李智云沉吟道：“如果真是武士彟和钱九陇联手栽赃窦氏，那恐怕背后的事情不简单。” 杜如晦道：“殿下，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武士彟在主导，那么殿下始终查不出来窃贼，这就可以说通了。” 可不是么，工部尚书带头偷东西，这谁能查出来。 贼喊捉贼，说的就是武士彟。 难怪那两个管着军械库仓的郎中被打得死去活来也不肯承认偷东西，原来人家真没偷。 难怪武士彟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强搜就一定能破案。 李智云揉着太阳穴，苦恼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本王就想知道武士彟为什么要和钱九陇联手干这种事情。他们到底图什么？” 栽赃他人，总要有动机。要么图财，要么图权，亦或者是为了报仇雪恨。 武士彟和钱九陇，他们栽赃窦氏能得到什么呢？ 李智云想来想去也想不到。 而报仇一说更是空谈，武士彟和钱九陇在朝中根本不被窦氏放在眼里，双方也没有什么恩怨。 武士彟和钱九陇吃饱了撑的干这种事情？ 杜如晦问道：“殿下觉得，武士彟栽赃窦氏能图谋什么呢？” 李智云摇摇头，“不瞒你说，来找你的时候，本王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来武士彟到底图谋什么。” “属下也想不出来。”杜如晦说道：“武士彟、钱九陇，此二人虽然都是晋阳元从，但在朝中地位并不高，而且属下从未听说他们和窦氏有什么恩怨，或者是利益之争。” “照你这么说，他们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李智云苦中作乐，调侃的说。 杜如晦摇头，又道：“属下原先也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原因，才让武士彟和钱九陇联手陷害窦氏，但是仔细一想，无法说通。方才殿下说武士彟和钱九陇联手，倒是让属下想到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敢问殿下，钱九陇和武士彟关系亲厚吗？” 李智云皱眉思索一会儿，不确定道：“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深交？钱九陇是我父皇护卫出身，此人在前隋时承袭父爵，后来坐罪籍没为奴，发配他前往边疆，是我父皇看重他的骑射武艺，将其招揽入府。武士彟是商贾出身，二者并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如此说来，他们二人怎么会联手呢？”杜如晦先是一问，紧接着道：“而且，这次还是用弓弩栽赃窦氏。他们身为勋贵，岂能不知窦氏在朝中地位，图财，图权，此二者都说不通，那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去栽赃窦氏呢？谁又能让他们俩人联手栽赃窦氏呢？” 闻言，李智云头脑风暴展开。 窦氏一门两相国，更兼窦氏在关陇家族中的领袖地位，整个大唐敢找窦氏麻烦的寥寥无几。 若真要找几个人，无非是皇帝、太子、秦王、或者是关陇的独孤家。 秦王首先排除，他和窦氏关系亲厚，脑子坏了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蠢事。 独孤家跟着排除，作为关陇的一份子，独孤家还没蠢到在这个时候和窦氏内斗。 剩下的只有太子和皇帝。 说实话，太子最有可能，因为窦氏支持秦王的缘故，太子早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武士彟和钱九陇，他们和太子的关系一般般，不可能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帮太子干这种事情。因为事情一旦泄露，就算皇帝能放过他们，窦氏也会干死他们。 那么剩下的，就是皇帝了。 武士彟和钱九陇都是晋阳元从，一个资助老李，一个是老李的贴身护卫。他们二人都是老李的心腹，只有老李才有权力让这两个关系一般般的人联手干这种事情。 没有老李这位皇帝做靠山，武士彟和钱九陇哪来的胆子去栽赃窦氏？ 现在，最有嫌疑的是皇帝李渊。 想到这里，李智云看向杜如晦，“克明，本王想到一个人，只有他能让武士彟和钱九陇心甘情愿的冒着杀头的风险对窦氏动手。” “属下心中也有一个人。”杜如晦说。 俩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心中答案已然明了。 杜如晦低声道：“近来，自秦王大胜刘武周后归朝，太子在朝中被其多有打压，政事堂六相，其中三位偏向秦王，这一点，圣人必然心中清楚。圣人提拔陈叔达为相的时候，应该没想到陈叔达会是秦王的人，现在圣人看清楚陈叔达的偏向，自然要想方设法的打压秦王。此前，属下听说，圣人有意派遣窦威之子窦恽出使突厥，但是被窦威拒绝。” “现在来看，此事或许正是陛下在背后谋划，想要借此将窦威从政事堂贬黜。” 李智云沉默，独孤震之所以离开朝堂，一来是因为关陇势强，在政事堂对李渊多有掣肘。提拔陈叔达，李渊本以为他和关陇没什么联系。 但是陈叔达其实是秦王的人，换而言之，秦王系在朝中的力量其实并没有削弱。 而因为秦王的关系，陈叔达和窦威窦抗多有合作，间接的变成了第二个‘独孤震’。 这种事情，李渊怎么可能容忍。 所以，这次武士彟和钱九陇对窦氏进行栽赃，完全是说得通的。 第210章 棋子转变棋手 其实，就算没有陈叔达的出现，李渊还是会对窦氏下手，因为窦威窦抗两个人在政事堂为相，太过扎眼。 真正让李智云心中震惊的还是此事的谋划，居然是从两个月前就开始的，因为武士彟能在窦氏的粮库里面安插人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老李的隐忍心机，再度刷新李智云对他的看法。 杜如晦说道：“殿下，此事不一定是冲着窦威去的，也可能是窦抗，但不管怎么说，窦氏这一次必要折损一个人。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秦王军功傍身，又在政事堂势力强大，圣人必然难以容忍。他需要秦王来制衡太子，但何尝不需要太子来平衡秦王。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太子的处境岌岌可危，政事堂只有一个刘文静为其口舌，圣人是一定要改变这一切的。” “拿下一位窦相国，既能打压关陇，又能打压秦王，再度平衡朝政，一举两得。” 李智云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此事或许真是父皇在背后谋划。但本王不明白，一旦最后事情完成，窦氏难道不会对父皇离心离德么？” “不会。” “为什么？” “殿下忘了不成，这次大理寺卿郑善果协同办案，若是让他知道窦氏私藏弓弩，你觉得东宫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吗？” 闻言，李智云瞬间全懂了。 这件事情，由老李完成进度条的百分之九十九，但是最后的百分之一，下杀手的那一刀，老李交给了太子。 一旦让太子知道窦氏私藏弓弩，他或许会猜测事情不简单，但是一定不会放弃趁机打压窦氏的机会。 到时候，扑上去咬人的太子，得罪窦氏的还是太子。 至于老李，抽身事外，隔岸观火。 得罪人的事情让太子干，他在背后收取胜利的果实。 好心计！ 甚至，秦王和窦氏会怀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太子的谋划！ 毕竟，他们和太子的关系差的不能再差。 想到这里，李智云想起来，历史上老李就是不断平衡太子和秦王的力量。发展到最后，演变成太子主政，秦王主军。 现在，秦王势力强大，又和关陇家族关系亲厚，早已引起老李的忌惮。 打压之举，意料之中。 “如果最后查出来窦氏私藏弓弩，太子趁机谏言，拿下窦威或者窦抗。本王身为此案办理官员之一，岂不是会被牵扯，甚至为秦王和窦氏所恨？”李智云阴沉着脸。 他更担心的，还是这次的事情一旦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他会被李世民认为是已经靠向太子。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被卷入这样的风波之中。 憋屈！ 杜如晦想了想，问道：“那殿下要怎么做？” “本王想立即抽身事外。” “错。”杜如晦摇头。 “错？”李智云问道：“错在何处？” 杜如晦分析道：“现在情况很明了，武士彟最后一定能破案，如果殿下在此时抽身事外，那事后圣人、太子、秦王他们会怎么想？” 李智云眯眼，拱手道：“请先生教我。” “殿下切勿如此，为殿下分忧乃属下本分。”杜如晦连忙回礼，而后分析道：“先从圣人开始说起，此事乃是圣人一手主导，殿下在圣人眼中是一颗棋子，按照圣人的规划，殿下此次应当全程都是一个见证人，而不参与具体规划，如果殿下在此时抽身事外，圣人会不会觉得殿下察觉到什么呢？” 李智云心中一紧，他现在在老李心目中就是一个政斗白痴，一旦在这次事情中表现出异常，只怕会立即引起老李的警觉。 “还有呢？” 杜如晦接着道：“太子一旦借机进攻，成功使得窦威窦抗中的一人离开政事堂，事后却发现殿下在这次事情中诡异的抽身，不觉得奇怪吗？秦王那边也是如此啊。” 李智云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牵强，辩解道：“本王在他们眼中一向恪守本分，借着无法破案一事，在惶恐之下请求父皇从轻处罚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杜如晦摇摇头，“殿下，你又错了。” “又错了？” “没错，请殿下细想，宗室大臣犯错者不知凡几，可最后又有几人受罚呢？前有齐王，后有永安王、长平王。殿下不过是没有查出军械失窃的贼人，何至于害怕的直接请罪，这难道不令人奇怪吗？” 李智云脑门流汗，终于意识到自己想的过于天真。 李元吉又是兵败又是欺辱宰相儿媳，可最后屁事没有。他作为皇帝的儿子，不能破案，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再说，在大臣们的眼中，就算最后无法破案，背大锅的也是武士彟，他只是个工部侍郎，根本轮不到他来承担主要责任。 他怕什么？ 如果他半途请罪，抽身事外，最后太子和秦王一定会怀疑他察觉到什么，才会半途离场。 李渊那边就更不用说了，绝对会被怀疑。 李智云深吸口气，拱手道：“我确实错了，多谢先生点醒。” 杜如晦一笑，说道：“殿下，其实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继续追查案子便是，只要殿下不亲手查出来弓弩藏在窦氏的庄园里面，这件事情就和殿下没有关系。” 李智云点点头，“你说得对，本王记住了。” 顿了顿，他又咬牙不甘道：“只不过，这次当一枚棋子，真是有够憋屈的。” 虽然下棋的人是老李，但是这不代表李智云愿意心甘情愿的做一枚被摆布的棋子。 “在殿下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之前，殿下是一颗棋子，但是现在殿下不是了。”杜如晦绕有深意的说。 “何意？” “殿下，这次圣人不惜亲自下场，设计对付窦氏，这就表明窦威和窦抗，他日必有一人要离开政事堂，如此一来，政事堂可就缺少一位相国了。” 闻言，李智云思绪飞速运转。 “不论是窦威走还是窦抗走，下一位相国，父皇必然不会让关陇出身的人进入政事堂。太子那边，只怕会旧事重提，想办法重新把李纲塞进政事堂。秦王吃此大亏，必然不会同意，一定会全力阻止太子的人进入政事堂。而父皇也不想看见太子这个时候压过秦王，更不会让秦王系的力量在政事堂得到补充。” 说到这里，李智云眸光一闪，“这是本王的机会！” “不错，正是大王的机会。”杜如晦分析道：“而今太子手中，适合推举为相的人，无外乎一个李纲。秦王那边，很可能是民部尚书窦琎。但是这俩人，陛下都不会同意。前者倒是有一点机会，可是后者乃是窦抗的亲弟弟，陛下如何愿意看见又一名窦氏之人入相。” 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这次窦威和窦抗其中一人下马，空缺出来的相国之位，老李心中肯定不愿意交给太子或者秦王的人进入政事堂。 因为，陈叔达入相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 当初老李赶走独孤震，那是为了打击关陇势力，但是没想到提拔的陈叔达居然是秦王的人，兜兜转转，陈叔达因为秦王，又和窦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简直就是做了一件无用之事。 李智云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太子的人和秦王的人，都无法入相，那么最有可能入相的会是谁？” 现在，他知道事情的发展，可以名正言顺的从棋子转变成棋手，但是怎么落子，有待商榷。 第21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要成为唐朝相国，要具备两个条件，其一是重臣，这代表着资历。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个人必须代表一方势力的利益，只有这样才能服众。 目前的政事堂六相，裴寂是李渊的贴心小棉袄，还是晋阳起兵的元谋功臣，属于例外。刘文静和裴寂的情况一样，但同时他背后又有太子的支持。 窦威窦抗自是不用多说，他们代表着关陇家族的利益。 萧瑀代表江左士族，老李把他放在政事堂，又用齐王联姻萧瑀，目的就是为了拉拢江左士族，好为将来唐朝平定南方做准备。 剩下的陈叔达，本来老李是准备把他培养成自己爪牙的，结果没想到他是秦王的人。 以目前朝中重臣来说，能入相的其实不多。 礼部尚书李纲是太子的人，老李不会同意他入相，裴寂更不会同意太子的势力在政事堂扩张，因为那样一来，刘文静得到助力，他日后向刘文静发难就会很麻烦。 刑部尚书皇甫无逸，形单影只，不做考虑。 吏部尚书目前由窦威兼任，不做考虑。 兵部尚书屈突通直接pass，现在兵部能做主的是兵部侍郎赵慈景，屈突通就是个摆设，兼之他还是秦王的人。 民部尚书窦琎，窦氏出身，窦抗亲弟弟，老李不会允许他入相。 剩下的便是工部尚书武士彟。 “殿下，目前最有可能入相的是工部尚书武士彟。他是圣人的心腹，晋阳元从，这次的事情若能成功，他就是圣人心中的第一功臣，入相十拿九稳。”杜如晦说。 李智云轻轻吐口气，点头道：“不错，武士彟确实最有可能。” 虽然还有黄门侍郎温大雅、其弟中书侍郎温大有、中书侍郎唐俭、黄门侍郎崔民干等人，但他们都没有武士彟的优势大。 李渊现在想要的，是引入一股自己能控制的势力，同时用来平衡政事堂。 温大雅这些人，背后或多或少都牵扯一些利益纠葛，并不合适。 而武士彟，商人出身，没有根基，且素来对老李忠心耿耿，兼之这次还是老李对付窦氏的主要打手，他的优势最大。 杜如晦眼眸犀利道：“废掉武士彟，殿下就能落子了。” 李智云一怔，旋即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拉拢武士彟。” “武士彟不值得拉拢。”杜如晦摇头，“这个人是圣人的爪牙，根本不会跟着殿下，他也绝不会偏向殿下。” 紧接着，杜如晦道：“而今殿下手中，最有机会入相的只有一个人。” “杨恭仁。”李智云说。 “没错。”杜如晦道：“听说杨公安抚河西卓有成效，不日将返长安，这是殿下的机会。” 杨恭仁身份特殊，作为前隋宗室，他身上有着抹不去的烙印。而且，他若是能入相，前隋的残余臣子会自动在他身边拧成一股绳，这是一股不大，但是不能忽视的力量。 李智云沉吟一会儿，说道：“不能直接把杨恭仁抛出来，这样势必会失败。武士彟最有可能入相，我们要找一个人和他打擂台，让杨恭仁在背后捡便宜。” 这一招，李智云是跟二哥学的。 杜如晦抚须道：“属下倒有一个人选。” “谁？” “裴矩。” “裴矩？”李智云蹙眉道：“他现在还在突厥没回来，能赶得上吗？” 裴矩和宇文士及二人带着刘武周的头颅出使突厥，虽然背后有唐军撑腰，令处罗有所忌惮，没有直接扣留他，但处罗那边却在和裴矩不断的扯皮，以至于唐突和约到现在都没有正式签订。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先想办法把裴矩从突厥弄回来。” “然后呢？” 杜如晦道：“裴矩是前朝重臣，自身又代表闻喜裴氏，属于山东士族，他的成分很复杂，仇人也很多，他想入相很困难。但是他却是最适合用来和武士彟打擂台的人选。” 李智云端起茶盏轻呷一口，“细说。” “是。”杜如晦分析道：“太子想要拉拢裴矩，山东士族希望政事堂出现一个山东士族出身的相国，如此一来，太子必要在李纲和裴矩二人之中做一个抉择。举荐裴矩，还是举荐李纲。若是他举荐裴矩，那么政事堂的裴寂一定会坚决拒绝，但是裴矩背后有山东士族的帮忙，不会轻易落败，到时候武士彟想入相，就得防备来自山东士族的明枪暗箭。” “就算圣人属意武士彟，在替他挡下裴矩之后，也不会再冒着被群臣抵制的风险，强行提拔武士彟入相。而政事堂有裴寂在，裴矩想入相千难万难，所以，裴矩是个很好的人选。” “如果太子推举李纲呢？”李智云问。 杜如晦呵呵一笑，“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放出风声，言太子更加重视李纲，轻视裴矩。太子两次推举李纲入相，却一次没有推举山东士族的人，殿下想想看，山东士族的人该何等心寒。裴矩这一次出使突厥，本就有着风险，若是还不能得太子重视，那么太子将不会再有机会收获裴矩的效忠。” “至于李纲，自有秦王来对付他，换句话说，无论是李纲还是裴矩，他们就算能挤掉武士彟，但也没办法过得了秦王那一关。一旦被武士彟栽赃成功，窦威窦抗其中一人离开政事堂，秦王必视太子为大敌，绝不会让太子的人进入政事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智云邪魅一笑。 杜如晦嘿嘿一笑，言道：“裴矩、李纲，他们都是前隋旧臣，只要他们不能入相，我们便能放出流言，说朝廷轻视前隋旧臣。到时候，我们再把杨恭仁送上去，凭借他的资历，以及安抚河西的功劳，大有可为。” 听完后，李智云点头道：“目前的首要，是想办法让裴矩从突厥返回长安，然后，对付武士彟。” 现在情况很明了，只要事情顺利，武士彟栽赃成功，窦氏遭重，秦王必然仇视太子。 不管老李是否要让武士彟上位，有一点很明白，太子和秦王的人，这一次很难入相。 所以，这一次李智云要把微操弄好，做好黄雀，一个一个收拾出现的竞争对手。 最后，尽最大的努力，把杨恭仁送进政事堂。 他现在，太需要有一个人在政事堂帮他说话。 一切商议完毕，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李智云起身，看了一会儿晚霞，突然转身朝着杜如晦躬身一拜。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属下何等何能，请殿下切莫如此。”杜如晦赶忙拱手作揖。 李智云直起腰板，看着杜如晦，说道：“克明，此番若非有你筹谋，只怕我还是一枚棋子，如何能像现在这般，危中取机，你值得本王一拜。” “殿下言重，这是属下的本分。”杜如晦道：“属下既然效忠殿下，自当为殿下筹谋。” 李智云哈哈一笑，重重拥抱杜如晦。 “克明，多谢！” 感受到楚王的拳拳心意，杜如晦嘴角也是露出一丝笑容。 松开杜如晦，便听他说道：“殿下，我们商议一下，如何把裴矩从突厥弄回来，这件事情可是当务之急呀。” “你说得对。” 先弄回来一个工具人，才是当前的首要。 第212章 议定先手策略 李智云是不担心秦王或者太子，会在这个时候察觉到来自他们老父亲的阴谋，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看出苗头。最多，他们会在事后发现事态不同寻常而已。 但那时木已成舟，只能有苦自咽。 更何况，这次老李亲自动手，就是他们半途发现事情不对劲，老李也会强行让这出戏继续唱下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独孤震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还不是被老李给算计了一手。 窦威窦抗，他们这次也难逃一劫。 李智云已经理清这次事情的过去，以及大致猜测到事情的未来发展方向。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不碰到窦氏的情况下，配合老李和武士彟，把这场戏演好。 戏外，则需要想办法把裴矩从突厥弄回来。这项任务是重中之重，经过李智云和杜如晦商讨，决定集思广益，召集楚王府幕僚，仔细商议一番。 翌日，李智云前往云阳大营例行检查楚王军的训练情况，顺便召集薛收、杜如晦、薛元敬、韦思齐、褚遂良五人商议。 在军中议事，安全可靠。 “鉴于大唐目前的自身处境，我们需要尽快和突厥人完成和谈，否则下次出征其他反贼，迟早还是会被突厥所牵制。父皇已在朝中多次提及此事，希望诸位能集思广益，拿出办法。”李智云说道。 目的是弄回来裴矩，这一点，李智云自然不会直接说开，现场值得他绝对信任的也不过只有薛收和杜如晦二人。突厥的事情，目前确实是朝廷头疼的事情。 裴矩前往突厥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处罗虽然没有直接扣留裴矩，但是对裴矩提出的和谈要求挑三拣四，一副讨价还价的架势。 薛收已经得到楚王的解释，所以明白这次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裴矩成功返回长安。 “殿下说的有理，上一次秦王征讨窦建德，眼见大胜在望，若非是刘武周突然南下，现在河北已经是我大唐之地。所以，突厥那边必须要善加安抚。” 褚遂良皱眉，提醒道：“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是。”褚遂良拱手，“工部军械失窃，圣人让殿下半月内限期破案，而今时日将近，殿下莫非是已经找到凶手了？” 若是没有找到凶手，楚王怎么会多管闲事呢？ 然而，李智云摇摇头，“本王暂时没有找到。” 闻言，褚遂良顿时劝解道：“殿下思虑国政，属下完全能够理解殿下的苦心。只是这次工部军械失窃，圣人震怒，如若殿下不能破案，只怕会遭受惩罚。属下斗胆，请殿下暂时追查失窃军械，至于突厥之事，暂可放下。” 韦思齐撇他一眼，开口道：“褚兄此言差矣，追查失窃军械重要，但突厥之事也十分重要，万不可弃之。” “可总有先后之分。”褚遂良道：“圣人让殿下限期内破案，突厥之事又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褚遂良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在不知道事实情况下，说这些话，完全尽到了责任。 李智云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关于工部失窃军械的案子，想必你们也都清楚，工部尚书武士彟负责外搜，本王负责揪出藏在工部的内鬼。这些日子，本王已经将工部能抓的人都抓了一遍，可疑的人也都审问过。但是很可惜，本王并没有发现贼人，而今来看，只能寄希望于武士彟了。” 褚遂良眉头微微一蹙，他总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楚王不像是这种容易放弃的人。 薛元敬道：“褚兄，其实我觉得，就算最后没有找出凶手，当罚的也是工部尚书，圣人不会把殿下如何。” “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去赌圣人的态度呢？”褚遂良不高兴的说。 闻言，李智云倒有些惊讶，多看了褚遂良两眼。虽然褚遂良目前在他手底下任职，但论心腹程度，自然是远远不及薛收和杜如晦。褚遂良能说出这样的中肯之言，可见他的忠心。 “褚参军稍安勿躁。”李智云安慰道：“军械失窃一案，本王心中已有计较，商讨突厥之事，和调查军械失窃的事情并不冲突。” 见李智云这么说，褚遂良自然不会继续硬杠下去。 旋即，众人开始商议如何促成唐朝和突厥和谈一事。集思广益之下，众人拿出不少切实有效的办法。 其中薛收和杜如晦建议朝廷大张旗鼓的派人前往幽州，和突利可汗什钵苾接触，以此来离间威胁突厥。 这一条，李智云觉得很不错，立即嘱咐薛元敬记下来。 除此之外，韦思齐、褚遂良等人也都先后给出自己的办法，林林总总汇集起来，写了满满一张纸。 最后，李智云自己动笔总结一番，然后写成奏文，签署名字，准备上朝的时候上书李渊。 会议散去，杜如晦和薛收走在最后面。 “这次我们玩的可有点大。”薛收眸色凝重。 杜如晦轻笑，“赌的大，赢的才会多。你想想看，这次我们要是赢了，以后朝中的事情，殿下便能轻易插手了。” “说的也是，一味求稳，寸步难进。”薛收颔首。 杜如晦低声道：“武士彟那边，交给你了。”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唔。” 褚遂良和薛元敬走在一起，他看了看后面低声说话的杜如晦和薛收，又看了看前面和楚王殿下说话时，一脸谄媚笑容的韦思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具体什么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元敬，我总觉得殿下好像有事情瞒着我们。”他低声的对薛元敬说。 薛元敬微微一怔，旋即摇摇头，说道：“殿下能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你想的太多了。” “可是”话没说完，他自己咬住了舌头。 众人在营门前停下，互相拱手告别。 褚遂良看着和楚王一起离去的韦思齐，心中直泛嘀咕，韦思齐这小子什么时候这般得大王看重了？ 韦思齐当然知道大王对他这么关注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的堂姊。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能让大王得偿所愿，他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宽阔。 堂姊以后嫁给谁不是嫁，若能嫁给楚王，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 第213章 这是雷老鼠啦 不久后，李智云上书皇帝李渊，请求尽快解决突厥和谈一事，以免秋收以后，对外征讨，还遭突厥牵制。 同时，秦王跟进，要求朝廷必须尽快稳住突厥。上次他差点把窦建德打死，结果关键时候就是突厥人横插一杠，这才导致他没有打下河北。可以说，李智云提出来的议题，深得秦王赞同。 如此，朝堂展开讨论，仅仅三日功夫，李渊便下旨，让刘文静和郑元璹再度出使突厥，同时带上奥射设，要求他们尽快稳住突厥。 老李在打败刘武周的时候就想干一票大的，结果因为粮食短缺不得不罢手。如果等他有粮食了，结果突厥人跳出来搞事，他一定会后悔死。 所以，这一次他毫不犹豫，要求刘文静和郑元璹配合身在突厥的裴矩，尽快搞定突厥，达成双方和约。 首要任务进展顺利，李智云暂时脱手，转而一心一意的待在刑部审问犯人。 陪伴他的是刑部侍郎李琛。 唐初的刑部地位其实挺尴尬的，因为有个叫大理寺的王八蛋比他厉害。 唐初刑部职权，只能针对微末小吏，以及平民，涉及七品以上的官员，案件必须由大理寺主审。大理寺审理完了，刑部才可以定罪下狱。如果大理寺觉得刑部定的有问题，可以上奏皇帝。 这其实很尴尬，因为大理寺的业务范围明显更广，权力更大。刑部只能管理七品小吏和平民，但大理寺可以管着‘官和民’。甚至有时候，刑部按照大理寺审理结果定下的罪责轻重，大理寺也可以指手画脚。 这还没完。 刑部作为中枢刑法机构，可以管理天下各地的案件，但大理寺也有这样的能力。更扯的是，大理寺在刑部审核完一遍各州县案件之后，他们还有复审的权力。 刑部尚书皇甫无逸为什么不想掺和朝事，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刑部尚书其实也就听起来好听，真正和大理寺比较起来，毫无作用。 当然，刑部也不是纯粹的受气包，他们有行刑权，还有监管各地刑徒权，还有关押犯人的权力。 这些，大理寺就没有。 搞明白刑部和大理寺的关系后，李智云也是暗自感慨，老祖宗们的智慧不可想象，分权与制衡，早就被祖宗们玩得出神入化。后世美丽国所谓的三权分立，其实细较起来，隋唐两代渐渐成型的三省六部制与其莫名的有些相似。 李琛不爱说话，拿着笔默默坐在一旁，听着李智云审问犯人，他主管记录。 这次李智云审问的是工部郎中，从五品官员。主管经营兴造，例如城池修葺、工匠程式，都由工部郎中和员外郎管理。按理来说，军械失窃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但问题是，唐初之时，工部和兵部、将作监三个机构，在工作上有重叠的地方。 涉及军械制造，工部的库房也管理着一部分的军械。 这就没办法了。 其实，李智云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和这位倒霉的工部郎中没有关系，真正的贼头应该是工部尚书，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大家都是被裹挟的可怜人。 “楚王殿下，臣冤枉啊。”工部郎中两只手被锁链吊着，扯着嗓子喊冤枉。 我当然知道你冤枉，但我不能说。 “孙郎中，你还是招了。”李智云重复的说。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在知道孙郎中是冤枉的情况下，李智云已经减少对他用刑了。他身上的伤痕都是大理寺的牲口留下的。 郑善果多狠呐，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用刑毫不手软。 孙郎中哭丧着脸，苦苦哀求，“殿下，臣哪有胆子去贪墨军械啊，您就是借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呐！” 李智云叹道：“孙郎中，眼瞅着明日就要到七月半，我们时间不多了，陛下只给我们半月时间破案。案子破不了，大家都要遭殃，你还是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了。” “臣没做的事情，如何承认！”孙郎中死命反驳。 见状，李智云揉揉眼，抿嘴不语。 李琛轻轻放下笔，整个人显得有点阴郁。查到现在，屁玩意查不出来，期限一到，案子破不了，武士彟和楚王遭殃，他这个刑部侍郎肯定也要遭受波折。 中元节是民间祭祖的节日，隋唐两代统治者，信佛又信道。虽然没有把这一天定为官方节日，但是允许民间自行祭祖。 别看老李准备把李耳认作老祖宗，推崇道教，但其实他心里也信佛教。 太子李建成，字毗沙门。这个字就是老李取的，而毗沙门是什么呢？ 毗沙门是佛经中四天王之一，又叫多闻天王或者托塔天王，属于佛教中的护法天神。 南朝四百八十寺，这句诗是对南北朝时，佛教兴盛最好的表达。只不过北周猛男宇文邕在位的时候，灭了一次佛，这让佛教遭到一次重大打击。 直到隋朝主宰中原的时候，佛教才开始慢慢恢复元气。 七月半这一日，民间百姓自发祭拜祖先，有的去寺庙上香，有的去宗祠，各有各的去处。 在长安城外，有一座普救寺，属于私人供奉的寺庙，供奉寺庙的香客姓独孤。 正堂中，韦珪带着女儿正在祭拜父亲韦圆成和母亲独孤氏。 在她身旁，独孤修德和夫人也在祭拜。 没错，韦珪亲娘是独孤修德的亲姑姑。已故韦圆成是独孤修德的姑父，独孤家的女婿。 其实这也很正常，京兆韦氏出身的韦孝宽是十二大将军之一，关陇一份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京兆韦氏也能算做是关陇家族。 几人祭拜完了，便走出去，登上马车，准备返回长安。 独孤修德看见小顺娘手中的精致玩偶颇觉新奇，笑着问道：“顺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表舅是说这个吗？”小顺娘指着娃娃。 独孤修德点点头。 “这是雷老鼠啦。” 其实那不是雷老鼠，那是皮卡丘。只不过这个世界没人知道皮卡丘是什么，所以李智云只能给它换个名字。 “雷老鼠？”独孤修德不解的逗问她，“为什么叫雷老鼠呀？” “哎呀，表舅真笨，你看它的尾巴像不像打雷的样子。” 小顺娘举着皮卡丘，指着它闪电状的尾巴。 独孤修德打量一眼，点头道：“确实挺像的。” 独孤修德的妻子觉得这玩偶挺有趣，便问韦珪，“大娘子，此物从何处买来？” 韦珪解释道：“不是买的，七夕的时候，楚王妃亲手缝制此物，让人送给顺娘的。” 其实她知道此物根本不是楚王妃送的，因为堂弟韦思齐把东西交给她的时候，告诉她这是楚王和楚王妃对那两双小鞋的回礼。 并且，楚王妃再度提出请她过府一叙的邀请。当然，她也知道，只怕这其中也有楚王的意思。 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去。 “楚王妃？”独孤修德问道：“珪娘，你和楚王妃关系很好吗？” 韦珪摇摇头，“倒也不是很好，只是听说楚王妃近来生下一个女儿，希望与我说说话，聊聊照顾小娘的经验。” 独孤修德点点头，没有再问。 便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下，外面响起护卫的声音。 “郎君，出事了。” “何事？”独孤修德问道。 “城门口搜出禁物，正在戒严。” 禁物？ 独孤修德道：“你们待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好。”独孤修德的妻子点头。 独孤修德下了马车，抬目望去，只见长安城门口，已经包围了一圈的左骁卫将士。 第214章 斗争才刚刚开始 独孤修德虽然没有在左骁卫体系中混过，但是他也知道左骁卫一般是不涉及寻访城门的任务，现在左骁卫出现在城门口，只有一种可能，事情不简单。 联想到‘禁物’二字，他心中莫名的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严重。 走上前，他便看见左骁卫的将士们从一袋米中掏出一把弓弩。 “你们竟敢私盗弓弩，来人！” “在！” “将他们拿下！” 负责运粮的商贾顿时大喊冤枉，“将军，我们没有私盗弓弩，我们冤枉啊！” “冤枉？”左骁卫校尉冷笑，命人将搜出来的几把弓弩丢在商贾眼前，“人赃并获，这是工部的制式弓弩，你手中没有工部和兵部的批文，不是私盗是什么，少说废话，跟我去大理寺！” 言罢，左骁卫的将士们也不跟那商贾哔哔，直接上手，三两下擒住商贾及其随从，带着搜出来的赃物，快速前往大理寺。 独孤修德看的瞳孔剧烈震动，他不是震惊搜出来的是工部的制式弓弩，他震惊的是那商贾分明是窦氏门下的商人。 窦氏，私盗弓弩？ 联想不久前皇帝李渊对工部丢失弓弩大发雷霆的消息，他敏锐的察觉到事情可能会引发朝堂地震。 “我先回府。”对着护卫打一声招呼，独孤修德赶往独孤府，将此事告知家主独孤震。 独孤府内。 独孤震听完独孤修德的禀报后，脸色没有如何波动，而是显得非常镇静。 “家主，窦氏为何要私盗弓弩？” “私盗？”独孤震撇一眼无知的独孤修德，反问他，“你觉得窦氏为什么要私盗弓弩？” 独孤修德思索片刻，摇头道：“猜不到。” 他确实想不通窦氏为什么要私藏弓弩，又不是造反，私藏那玩意有什么用呢。而且，弓弩虽强，但是数量不够的话，那也无法发挥战斗力。 “你呢，猜得到吗？”独孤震看向独孤晟。 独孤晟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于是不假思索道：“窦氏没有必要私盗弓弩，他们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我怀疑，这件事情的背后，有人在对付窦氏。” 闻言，独孤震面露欣慰之色，独孤晟这段时间经过他的言传身教，终于开始慢慢上道了。 “那么，你觉得谁会对付窦氏呢？” “京中有能力对付窦氏，并且敌视窦氏的，只有太子。”说到这里，他轻咬嘴唇，迟疑道：“还有一个人也有能力，但是我不确定。” 独孤修德沉吟道：“太子倒是的确有可能，窦氏支持李世民，在朝堂上和太子多有对立，若是太子动手，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没听说太子在工部也有人啊？难道说，是他在工部的暗子偷出来的弓弩？” 独孤震呵呵一笑，“太子也好，那个人也罢，窦氏这次在劫难逃。” “那个人是？”独孤修德不解的问。 独孤晟提醒道：“家主离开政事堂，不就是那个人的手笔么，这次窦氏被人栽赃私藏弓弩，你觉得那个人有没有嫌疑？” 闻言，独孤修德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 “非常有可能。” 独孤震淡漠道：“古言盛极必衰，身在局中，有多少人能知前因后果呢？” “家主，窦氏毕竟是关陇一份子，我们需不需要提醒他？”独孤晟问道。 独孤震想了想，摇头道：“已经太晚了，木已成舟，私藏弓弩的事情已经被左骁卫查了出来，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并非突然发生，不久前李渊就已经让武士彟开始调查。换句话说，幕后的人已经把网撒了下去，现在是收网的时候。我们提醒窦氏也没用了，更重要的是，这次的事情，不管是不是李渊做的，他都乐见其成。” “如此一来，此事揭露，窦威和窦抗，他们二人地位难保。”独孤晟说道。 私藏弓弩，等同于谋反。 若是李渊不忌惮窦氏，凭借窦氏皇亲国戚的身份，倒是能够安然度过。但问题是，李渊巴不得他们关陇人全部退出朝堂。如此情况，窦氏岂能轻易抽身。 独孤震冷笑道：“当年我离开政事堂的时候就说过，窦氏得意不了太久，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 独孤修德抿嘴，问道：“家主，我不明白，李渊明明是依靠我们关陇人而立朝，他为什么现在如此打压我们！” 闻言，独孤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独孤晟，“你知道吗？” 独孤晟思忖一会儿，回答道：“李渊虽然立足关陇建国，但是他志在统一天下。如此一来，将来朝廷必然要接纳各地世家入朝，政事堂位置有限，需要人挪位子。此外，李渊已经不是从前的李渊，他现在是皇帝，不喜欢有人在政事堂和他作对。” “说的很好。”独孤震道：“世家和朝廷，共荣又互相戒备，杨坚和杨广曾经做过什么，李渊看在眼里，他虽然不喜世家，但是他想统一天下又离不开世家。关陇人上至政事堂，下至地方，身居要职者不知凡几，换成你们是李渊，你们会怎么做？” 独孤晟和独孤修德纷纷沉默。 这还用问么，大抵和李渊做的事情差不多，削弱制衡。 独孤震继续道：“当初我离开政事堂的时候，独孤家的子弟并没有遭受波及，这就证明李渊其实明白他依靠谁而建国，但是他不能让关陇一直独霸朝堂，那会让他非常不安。所以，无论是独孤家还是窦家，暂时的离开朝堂，那是必要的，同样也是必须的。” “太子李建成娶妻荥阳郑氏，秦王李世民娶妻关陇长孙氏，齐王李元吉娶妻江左萧氏，楚王李智云娶妻前隋宗室，四个儿子，联系了天下泰半的世家力量。从一开始，李渊就已经准备好更换政事堂相国，平衡朝局了。” 独孤修德忍不住道：“如此说来，这次的事情，窦氏将从政事堂出局。长此以往下去，我们关陇人岂不是会一步步被人排挤，彻底离开中枢吗？” “你觉得我们惨吗？”独孤震问他。 独孤修德不解其意，只是点头。 独孤震接着问道：“能有杨坚和杨广在位的时候惨吗？” 独孤修德一怔，旋即摇摇头。 这还用问，当然没有。 杨坚是软刀子割肉，虽然疼，但还不至于让人发疯。杨广是杀猪刀架着脖子，逼迫关陇子弟去辽东送死，跟现在关陇家族的处境相比，这个时候已经很舒服了。 毕竟，李渊可没胆子让他们关陇子弟去送死。 “家主的意思是？” 独孤震哼笑，“这世上只有千年的世家，哪来千年的王朝，李渊厉害，不代表他的儿子厉害。他戒备的又不是关陇一家，将来统一天下，没有关陇人，他拿什么来制衡江左士族，制衡山东士族呢？你们不要盯着眼前的得失，要放眼未来。” 独孤晟道：“家主的意思是，让我们忍耐吗？” “天下大乱已久，关陇各家都有损失，现在是我们恢复元气的时候。至于属于我们独孤家的东西，将来总有机会一点一点的拿回来。不要急于一时。” 独孤晟问：“那这次的事情？” “静观其变。”独孤震漠然的说。 “是。” 李渊对关陇的打压，关陇人心知肚明，随着地盘越来越大，仅靠关陇人治国是不理想的。独孤震明白，如果一味的和李渊作对，不仅会让关陇人损失惨重，还会一无所得。 当初扶持李渊的时候，他们存着幕后掌控国家的心思，但李渊用行动告诉他们，他不是傀儡。 如此，独孤震便要调整对朝廷的关系。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家族未来，自关陇人抱团以来，魏国、周国、隋朝，曾经上位皇帝，化家为国的关陇家族，哪一个没有在事后打压过关陇家族。 可是现在呢？ 他们都死了，死在关陇人手里，而关陇家族依旧挺立。 斗争，才刚刚开始。 一时的退让不是放弃，只是为了更好的卷土重来。 第216章 交流育儿心得 这时候不笑什么时候笑呢，没有什么比预测准确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杜如晦抹掉唇沿上的冰碴，说道：“这个武士彟，处心积虑的谋划，让左骁卫的人查出来军械，一锤定音，还真是足够狡猾的呢。” “是啊，我还以为，他会亲自带人将东西搜出来，没想到这次小觑他了。”薛收微微感慨。 赃物被左骁卫搜查出来，表面上做的十分漂亮，让人觉得和他武士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李智云道：“现在看来，他当初一心一意要外搜长安各处的时候，其实已经制定了计划，就是不知道长孙顺德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知道倒也罢了，若是不知道，武士彟这次借刀借的十分成功啊。” 杜如晦道：“不管长孙顺德知不知道，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现在赃物俱全，人证已被大理寺控制，栽赃窦氏与否，全在东宫。” 太子等了这么久的机会，岂会轻易放弃，这几乎没有悬念。 “你们觉得窦氏和秦王，接下来会怎么做呢？”李智云摩擦着茶盏，升腾的热气缭绕脸颊。 薛收思考片刻，保守道：“秦王麾下的谋士，例如长孙无忌，房玄龄，于志宁等人都是极有见识之辈。他们可能不仅会想到东宫对窦氏动手，圣人的心思，只怕也会猜测一二。在属下看来，最坏的结果应该是舍弃一位窦相，保全一位窦相。” “嗯，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杜如晦将冰棍吃完，说道。 李智云沉吟道：“在我看来，父皇现在应该不会将两位窦相全部剔除，这次的目标，应该是赶走其中一位。” 李唐立足关陇，李渊不会完全和关陇人撕破脸，他必须要适可而止。 当然，如果这次窦氏死不认栽，那可能就会有变数。不过在李智云看来，就算两位窦相全部离开朝堂，到时候补充的相国，必然有一位要出身关陇。 这应该是关陇人的底线。同样的，这也是李渊对关陇人的妥协。 杜如晦道：“殿下，不管如何，我们的计划不能变动。此外，圣人若要问殿下对此事的看法，殿下以为要如何作答？” 李智云一笑，起身负手而立。 “窦氏对大唐有鼎定之功，纵使其族内有人心怀不轨，但也不能以偏概全。而今大唐正处多事之秋，外敌环伺，不可轻动。” 杜如晦和薛收闻言，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殿下此言，老成谋国，万无一失。” 虽然他们很想一巴掌打死窦氏，但现在很显然不可以。所谓眼界大抵就是如此，若将窦氏逼迫的离心离德，到时候内斗不休，那才是满盘皆输。 现在的他们，必须在一定的范围内争权夺利。伤及国本的事情不能去做，否则后患无穷。 再说了，这次的主角是太子和秦王，而他们是‘一无所知’的旁观者。与其在这件事情上表明支持谁，不如另辟蹊径，以谋国之姿态出现。如此，既能避开太子和秦王凶险的交锋，而且也能显示楚王心怀国家的心胸。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杜如晦和薛收便告辞离去。现在大戏开幕，他们也要继续完善计划，为之后的登场做足准备。 李智云在凉亭里面待了一会儿，正准备回书房整理消息，却没想到迎面碰上走过来的韦珪。 她穿着高腰白裙，腰间系着彩带，腰肢扭动之间尽显少妇风韵。 “见过殿下。”她委身一礼。 “大娘子来了，请起。” 韦珪也没想过运气会这么差，今日刚刚上门拜访楚王妃，居然就碰上了楚王。她来之前，其实也做了一番准备，挑的就是官员上衙的时间，目的就是想要避开李智云。 但是，她又岂会知道，因为失窃军械找到的关系，老李放了李智云两天假期，让他好好休息。 这一切都是缘分。 韦珪长得是极美的，她身上有一股其他女子没有的成熟知性的风韵。这种感觉，李智云目前只在韦珪身上感受过。 今日她一身白裙，不显仙气，却独绽柔媚。 “请殿下自重。”韦珪被李智云盯的十分不好意思，红晕着脸，撇过螓首，不敢直视他。 李智云脸皮厚，根本不把这种抗拒语言放在心上。 “大娘子，怎么没见小顺娘？” “顺娘年纪尚小，若是冲撞了王妃娘娘，妾身担待不起，故而未将她带来。” “不会，本王和王妃都是宽厚之人，不在乎那些虚礼。”李智云笑着道：“大娘子是来找王妃的。” “王妃多次相邀，妾实在惶恐，今日特来拜见。” 没办法，楚王妃三番两次送礼，邀请她上门一叙，她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那便显得太过失礼。 “好，本王恰巧无事，大娘子随本王来。” 说完，李智云给韦珪身后的王府女婢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躬身退下。 见状，韦珪心中顿时有些害怕，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女婢已经消失。这时候韦珪忽然有些后悔，她应该多找几个姊妹一起拜访王妃才对。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打扰殿下了。” “无妨，随本王来。” 李智云带着韦珪走在府内，两人之间隔着一步距离。 与韦珪担心的不同，李智云并未动手动脚，口吐浪言。相反的，李智云十分规矩，所聊之事，大都是关于刚出生的郡主。 “那夜宝娘哭叫不止，王妃担心一夜，后来才知道是衣裳穿多了，身上被捂出了红疹。”李智云苦笑着摇摇头。 闻言，韦珪也不禁哑然失笑。 “孩子还小，皮肤娇嫩，此时又是热天，殿下和王妃可以适当的给孩子减少些衣裳。” “你说的对，只是我和王妃都是初为父母，十分珍视宝娘，舍不得将她交给乳母喂养。总想着亲历亲为，能好好的照顾她，却没想到闹出不少笑话。” 交流也是讲究技巧的，韦珪这样的知心大娘子，口吐戏语，只会让她心生厌恶。 用共同话题打开心扉，互相交流育儿心得，顺便打听一点韦珪的个人喜好，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韦珪自己也没发觉，这一路竟显得格外漫长，又显得格外短暂。 漫长是因为走到她脚痛了，才抵达王府后院。 短暂则是因为，她和楚王相谈甚欢，直到她抵达王妃住处，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力竭。 李智云其实也没带着她绕圈子，只是故意走了远路，顺便绕了两步而已。 这段路走完，李智云基本上从韦珪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接下来，无非就是花费点时间去攻略。 送韦珪抵达，李智云和楚王妃说了两句话，便笑着离开。 此时，韦珪心中对李智云的一些看法已经消散，因为楚王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轻浮。相反的，楚王谈吐十分成熟，和他说话，令人十分的愉悦。 第217章 金刚钻瓷器活 工部军械失窃的案子，经过郑善果一顿操作，基本上已经‘真相大白’。 武德殿。 “陛下，臣弹劾窦氏私藏弓弩，图谋不轨，意欲谋反，请陛下准许臣拿下窦氏一干涉案人员，交付大理寺！”郑善果站在殿中央，躬着身子，笏板挡住脸颊，声音洪亮。 两旁的官员们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这可是大新闻！ 窦氏私藏弓弩，意欲谋反，堪称立朝以来最大案件。 “放肆！”窦琎走出列，盯着郑善果，目光冷如蛇蝎，大有一言不合捶死郑善果的趋势。事实上，他也确实想要捶死污蔑窦氏谋反的郑善果。 “窦氏一门，对陛下忠心耿耿，宵小之辈，将弓弩私藏窦氏庄园，意欲栽赃嫁祸，谋害我窦氏，郑寺卿不问青红皂白，强加罪名于窦氏，居心何在！” 郑善果自然是不惧怕窦琎的，他嘲讽道：“窦尚书这话说的，恕我不敢苟同。长安权贵何其之多，怎么偏偏有人栽赃窦氏呢，窦尚书不妨说说看，是谁在栽赃你们？” 窦琎阴沉着脸，说道：“窦氏乃是大唐鼎立之家，对朝廷从无二心，这定是敌国细作所为。”说到这里，他朝着皇帝李渊拱手，“臣请陛下严查此案，还窦氏清白。” 李渊冷着脸，对窦琎拿‘鼎立之家’四个字形容窦氏很不爽。这几乎是在提醒他李渊，没有窦氏就没有大唐。 “相关涉案之人已经全部下狱，他们已经承认私藏弓弩乃是受到窦氏的授意，还有什么严查的。”李渊冷冷的说，语气非常的冲，显然很生气。 窦抗说道：“陛下，那些涉案之人在大理寺招供之后，全部暴毙而亡，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郑寺卿屈打成招，臣请陛下允许臣彻查此案。” 站在前方的李智云心中暗自惊讶，郑善果这个老家伙做事真是够狠辣的。 居然把人都杀了，这下子死无对证，只剩下证词，自然是大理寺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家伙，够毒辣！ “这不妥。”裴寂慢悠悠的走出来，拱手道：“陛下，此案涉及窦氏，倘若让窦相负责查案，只怕会永远不得真相。” “请裴相慎言！”窦抗言辞激烈，“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包庇任何族人。倘若真是窦氏族人犯案，臣会亲自带人向陛下请罪。倘若不是窦氏所为，而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窦氏绝不会放过那贼子！” “窦相欲瞒天过海，捏造事实吗？”郑善果冷冷的说。 “大胆！”窦抗瞪着他，“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郑善果冷嗤道：“让窦氏负责查案，真是笑话。纵观古今，此事真是闻所未闻见过未见，可笑。” 李世民抱拳道：“父皇，儿臣细细看过大理寺呈上的案件卷宗，发现从窦氏庄园搜出来的军械弓弩，不过数十件，以箭阵来说，根本不足以构成杀伤力。此外，卷宗中只说是窦氏中人授意，但却根本没提过为何要私藏弓弩。父皇，此案疑点重重，儿臣斗胆，请父皇彻查，还窦氏清白。” “咳咳。”李建成咳嗽两声，拱手道：“父皇，秦王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查案的事情，还是交给大理寺为好。此外呢，这件案子，涉及窦氏，如若大理寺有需要彻查一下地方，还请父皇下旨，让窦氏配合大理寺调查。” 窦抗目光圆瞪，这怎么行，让大理寺一手主导查案，还随意调查窦氏，他们若是半途栽赃，再塞几张弓弩放在窦氏庄园，那真是跳进大河也洗不清了。 “陛下，窦氏绝无谋反之心，还请陛下明鉴！”窦抗连忙开口。只不过，这话说得非常苍白，根本不具备任何的说服力。 李渊冷冷道：“可弓弩确实是从窦氏庄园搜出来的，你作何解释？” “那是有人栽赃！”窦琎开口。 “谁栽赃？”李渊问。 “这”窦琎一时语塞，旋即拱手道：“请陛下给臣时间，臣一定能抓住凶手！” “你要多久的时间？”李渊又问。 “三个月足矣！”窦琎说。只要有三个月时间，就算找不到凶手，到时候他也能想办法甩锅给别人。 李渊忽然露出一丝冷笑，嘲讽的说道：“三个月太少了，朕给你三年时间如何？” 窦琎谦逊道：“陛下厚爱，不需三年，三个月足矣查到凶手。” 李世民张张嘴，看看窦琎，旋即默默阖目。 轰！ 李渊一巴掌摔在御案上，吓得殿内群臣猛然一震。 “人赃并获，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面对暴怒的李渊，窦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站在殿中央。 而窦抗则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窦威，希望他能站出来辩解，但是窦威却始终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地板。 李渊站起身，痛心疾首的说道：“窦氏乃是朕之姻亲，乃是皇亲国戚，朕向来视如几出，多有怜爱。可是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私藏弓弩，你们想造反吗！” “窦氏绝无此意，请陛下明鉴！”窦抗高声呼喊。 发泄一通，李渊仰天长叹一声。 “朕相信窦氏，可是现在这样，你们要朕如何相信，啊！” 说白了，老李要证据，一个证明窦氏没有私藏弓弩，没有造反的证据。 可问题是，大理寺在第一时间把所有涉案人员都抓了，连现场都被左骁卫的人封了，知情者现在都被郑善果给打死了。 这要怎么证明？ 满殿寂静。 窦抗和窦琎说不出话，窦轨急得满头大汗，眼睛一直看向李世民，希望秦王能站出来，为窦氏脱罪。 但李世民说完一句话后，很久都没有开口。 李建成也有点惊讶，二弟这次没有激烈反驳，着实让他有点意外。不过没关系，该办的事情还得办。 “父皇，既然窦相，窦尚书，他们都觉得此案疑点重重，而且他们也不相信大理寺的办案能力，那不妨让他们自己指认官员来破案？” 闻言，殿内群臣顿时议论纷纷。 这案子，谁敢接手？ 不提案件本身的破案难度，单单是栽赃窦氏这一则消息，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敢栽赃窦氏的，能是一般人？ 一般人能有几个脑袋敢在长安和窦氏作对？ 没人敢冒头出去接下这个案子。 这时候，群臣纷纷拿起笏板，挡住自己的脸，表示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窦琎一喜，似乎没想到太子会突然给他们送助攻，如果能让他指认自己人来‘破案’，倒也不是不行。 没等他说话，李建成接着道：“不过此案非同小可，若是不能破案，那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当诛！”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群臣，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第218章 世界聚焦于楚王 在太子说完后，窦琎也意识到所谓的重新查案不过是个说辞，太子根本没打算放过窦氏。他真是太天真了，明知道太子很有可能就是此案的背后主谋，他居然还妄想太子能够放过窦氏。 齐王李元吉走出来，站在太子身旁，高声道：“窦氏乃是皇亲国戚，说句实在话，本王根本不相信窦氏会有谋反之意。可问题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倘若这样还不足以定案，那么大唐刑律又有何存在的意义。武德律编篡出来，不是为了行特殊之事。” 前半句话像是安慰人，后半句话则将李元吉的嘴脸暴露无遗。 “齐王。”李世民说道：“武德律自然不是为了行特殊之事，但此案疑点重重，贸下结论，污蔑窦氏，大大不妥。” “那敢问秦王有何解决之道，能洗清窦氏身上的嫌疑呢？”李元吉问。 李世民朝着李渊拱手道：“父皇，儿臣还是认为应当详查此案，还窦氏一个清白。” “如何详查？”李元吉追问：“难道秦王的意思是，让两位窦相自证清白吗？” 陈叔达开口道：“齐王所言差矣，就算此案和窦氏有关联，那也绝对和两位窦相没有干系，齐王何必攀咬两位窦相呢。” “放肆！”李元吉怒斥，“本王何曾攀咬，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坏本王清白。堂堂相国，大唐宰辅，遇上此等谋反大案，不思为君分忧，反而在此巧舌如簧，攻奸本王，你居心何在！” 你有清白吗？陈叔达翻翻白眼，朝着李渊拱手道：“陛下，老臣对朝廷一片忠心，还请陛下明鉴。” “陈相稍安勿躁。”李渊安抚了陈叔达，看向李世民，“秦王以为，谁人可彻查此案，还窦氏清白？” “儿臣愿查！”李世民抱拳。 窦抗抬头，看向李世民，心中微微感动。到最后，到底还是秦王站在他们这一边。 “这不妥。”李建成微微一笑，说道：“二弟，你军务繁忙，操练兵马，哪有时间来彻查此等要案呢？” 李世民深吸口气，缓缓说道：“军务虽然繁忙，但此案关乎大唐根本，如若不能解决，纵使大唐手握百万大军，亦如枯草。” 李渊眯眯眼，声音微微变冷，“照你这么说，若是不能还窦氏清白，大唐明日就亡国了？” “儿臣从无此意。”李世民赶忙辩解。 “哼！”李渊冷哼一声。 李智云低着头看着笏板，上面光洁如玉，还没有写上字迹。笏板是用来简明扼要的记载圣人的任务，方便下朝回去整理。有的时候笏板上面也会事先写好要陈奏的内容，类似于便利贴。当然，大部分人的笏板都是用来拍巴掌的。 此时，眼见朝局陷入僵持，默默无闻的萧瑀走出列，拱手道：“陛下，老臣认为此案还是要详查一下，只不过这查案之人，还得由陛下亲自来定。” 李世民道：“萧相国所言有理，儿臣附议。” 说完，他朝着窦抗眼神示意，后者立马明白，拱手道：“查案之人，须由陛下钦定，臣附议。” 刚刚的一番交锋，让窦抗明白，无论他怎么浪费口水，太子一系都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只能暂时拖延。 紧接着，秦王系的官员纷纷请求李渊定下查案之人。 这时候，李元吉说道：“父皇，儿臣不才，愿为父皇分忧，请父皇允准儿臣，主查此案，还窦氏一个清白。” 窦抗冷笑不已，让齐王主查案件，这是嫌窦氏死的不够快吗？ 太子道：“父皇，既然元吉有心，儿臣以为可让元吉尝试。” “不妥。”李世民反口拒绝，“齐王身兼数职，更有镇守太原之重任，如何能够查案。更何况，齐王从未有过查案经历，儿臣请父皇三思，另择人选。” “要查案经历？”太子道：“大理寺卿郑善果，经验丰富，可主查此案。” 李世民拳头猛然一握，眼眸中露出一闪而逝的凶光。 李元吉朝着李世民得意一笑，朝着李渊抱拳道：“儿臣以为太子哥哥所言极为有理，大理寺本就是用来查案的，由郑寺卿查案，最为稳妥。秦王，你觉得本王没有查案经验，那郑寺卿的查案经验，你总不能质疑？” 郑善果腰杆霎时间挺得笔直。 看我看我快看我！ 看着李元吉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李世民只觉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两脚。 陈叔达反驳道：“大理寺卿前翻查案之时，屈打成招，致使犯人尽数死亡，若是让他查案，那才是大大的不妥。臣建议陛下另择人选。” 郑善果脸色一黑，阴沉道：“那些人私藏弓弩，蓄意谋反，如同死士，若是不动大刑，他们根本不会招供。陈相非大理寺之人，不懂查案的弯弯绕绕，还是少自作聪明为好。” “你”陈叔达冷哼，郑善果不给他一点面子，让他很不爽。 李世民眉头渐渐扭曲成麻花，方才李元吉攀咬窦相，现在郑善果直接把犯人说成了‘死士’，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只怕‘窦相蓄谋造反’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李渊看向群臣，“诸位爱卿，你们谁愿意主查此案？” 众人：“” 这样的大坑，谁跳谁傻逼。 李元吉兴冲冲的看向李渊，就差没举手示意了。但是李渊只扫他一眼，便没再看他。 见此，李元吉有些败兴。 看了一圈过来，没人主动请缨。 于是，李渊道：“看样子，诸位爱卿都觉得此案没有再查的必要，那就” “父皇。”李世民急忙出声，打断李渊。 “秦王要查此案吗？”李渊问。 李世民看了一眼对面微笑的李建成，他心知肚明，只要自己，或者是自己的人开口主查此案，太子必定反对。 难道没办法了吗？ 这个时候，他心中不免难过，房玄龄一语中的，此案的症结不在结果，而在父皇的态度。 可是父皇 想到这里，他又看见窦抗、窦琎等人期待的眼神。 罢了，我就 他本想再尝试一次，请缨查案，但是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李元吉身后，低头不语的李智云。 楚王！ “父皇，儿臣觉得，楚王可为此案主审！” 话音落下，世界聚焦于楚王。 李智云：“” 李世民你踏马什么意思？拉垫背的是！ 太子和李元吉对视一眼，心道不妙。 楚王和这件案子没有任何的干系，他和窦氏也不亲近，若是让楚王查案，说不定父皇就会同意。 太子连忙道：“父皇，五弟从无查案经验，若让他主审，只怕会误事。” 李智云心里顿时想骂娘。 第219章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大和老二打架，老三被活活打死了。 要是答应主审，那就是惹祸上身。若是不答应此事，那就是表明自己是个废物。 太子和秦王的斗争，他根本就无法置身事外。 李世民呢，他也没觉得李智云能把案子查清楚，他现在只想要拖延时间。 “父皇，此案涉及两位窦相，非皇族主审不可。至于太子所言，智云经验不够，恐不能破案，儿臣以为父皇可派经验丰富之人协助楚王彻查此案。” 李渊目光微微凝聚，没有立即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看向李智云，“楚王，秦王推举你来主审窦氏私藏弓弩一案，你可有信心破案？” 我没信心。 李智云在心中微微一叹，走出列，抱起笏板，说道：“父皇，儿臣有罪。” “何罪？”李渊不解。 不仅是李渊不解，甚至殿内群臣也是一头雾水。你还没查案呢，你有个屁的罪啊。 “儿臣方才以为此案既然已经由大理寺主审，且郑寺卿也已经查的水落石出，故而便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是在思考我大唐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李渊眨眨眼，问道：“你走神了？” “是。”李智云脸一红，极为‘羞愧’。 “竖子！”李渊怒骂，“朕让你去工部观政，就是想让你多多参与朝政大事，可你居然半点没有将朕说的话放在心上，你简直岂有此理！” “儿臣知错。”李智云低头。 朝臣们也是一脸懵，这楚王未免有点过于不靠谱，这种时候居然都能走神。 当然，老奸巨猾如裴寂，自然不会认可李智云的说辞，于是，他开口问道：“那不知殿下可思考出我大唐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呢？” 你不是在考虑国家大事么，那你就说一个子丑寅卯出来，否则你就是在逃避问题！ 李智云呵呵一笑，心道；裴寂这个老东西果然是根搅屎棍。他的目的是在揭穿自己，然后引李渊发怒，进而把自己拖入水中。只不过，李智云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裴寂啊，这老东西未免有点太嚣张了。 说到底，还是李智云提议尽早解决突厥的事情让裴寂有点不爽，他原本还准备使点小手段弄死裴矩，但是没想到李智云一封奏折送上老李御案，使得朝臣想起突厥之事，进而有刘文静出使突厥，帮助裴矩解决和谈之事。 现在李智云自己露出破绽，裴寂不介意补上一刀，不求扎死李智云，只求让他难受便可。 李智云对着裴寂道：“本王苦思冥想，发现我大唐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闻言，裴寂嘴角一抽，阴阴一笑，“敢请楚王指教。” 李智云没再理会他，而是朝着李渊拱手道：“父皇，现如今刘武周虽死，太原之患解除，然则天下群雄割据之局未变。梁师都在关北虎视眈眈，身后紧靠突厥，随时可南侵关中，此其一也。” “河北窦建德、罗艺、高开道，三雄并立，虽互为犄角之势，然则他们也可能会随时投靠突厥，引贼寇南下，涂毒河北。此其二也。” “中原王世充，东海李子通，积蓄实力，蓄势待发，此其三也。” “江淮沈法兴，杜伏威，伪梁萧铣，贼寇林士弘，纵横南方，势力不可小觑，此其四也。” “当此时，我大唐当枕戈待旦，高筑墙，广积粮，先制强，再擒弱，统一天下” “智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李元吉无情打断李智云的吟唱。 李世民眸色一紧，有些恼怒。他方才听见李智云说起这些，心中十分感慨。这诺大的朝堂，人人只知争权夺利，唯有五弟和他想的一摸一样，知道一致对外。 李智云干咳一声，“四哥教训的是。” 说完，李智云默不作声的退到人群里，不再冒头。 “出来。”李渊盯着李智云。 闻言，李智云默默走出人群。 “这次便算了，念在你确实是忠心国事的份上，朕不追究你朝堂失礼之过。”李渊撇了儿子一眼，而后目光隐晦的扫过一直沉默不语的窦威。 “方才秦王举荐你主审窦氏私藏弓弩一案，你觉得如何？” 李智云蹙眉道：“父皇，现在不是真相大白么，人证物证俱在，要儿臣主审什么。再说，儿臣从未查过案子，根本没有经验。当初找到失窃军械的是工部尚书武公，儿臣寸功未立，现在让儿臣主审此案，儿臣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干净利落的拒绝，让太子十分满意。 秦王笑着道：“智云不用担心，此案虽然由你主审，但是父皇会让经验老道之人从旁辅助，你大可放心。” 放你妈的屁！ 李智云真想和李世民真人击剑，捅死他。 不带老子不会说话是不是。 李智云事先想了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僵持到最后，居然还要找人重新查案。 老李，你特么不是要拿窦氏开瓢么，你来点作用啊！ “若是父皇有命，儿臣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此事儿臣了解不多，若短日内不能破案，还请父皇不要降罪儿臣。” 你要我查可以，但是我查不出来，拖延的日子久，最后被窦氏翻盘，那你就别怪我了。 闻言，李渊脸色变了变，在殿内思考片刻，没有说话。 太子和齐王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万万没想到秦王会把楚王牵扯进来，徒增变数。 就在这僵持的时候，窦威忽然开口说道：“陛下。” 嗯？ 李渊转头，看向窦威。 老狐狸，憋不住了。 “窦相有何话要说？” “老臣及窦氏，对陛下，对朝廷，向来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而今有人栽赃窦氏，老臣绝不会承认，请陛下详查。” “请陛下详查。”一众关陇官员纷纷附和。 李渊眯眯眼，拳头悄然握紧。 “既然如此，那就查。”旋即，他目光看向李智云，“楚王。” 见状，李智云默叹一声。 “儿臣在。” “朕任命你为检校大理寺少卿，兼刑部侍郎，会同中书侍郎唐俭，中书侍郎温大有，共同主审此案，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儿臣遵旨。” “臣遵旨。”唐俭、温大有，纷纷站出来。 让楚王主审，太子和秦王都没办法拒绝。因为楚王不属于他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人的阵营，而且和窦氏也没有什么瓜葛。 紧跟着，李渊忽然看了一眼裴寂，后者立马会意。 “陛下，臣有话说。” “说。” 裴寂道：“既然要重新彻查此案，那么窦氏一应人等都有嫌疑，臣以为两位窦相暂时不可再入政事堂议政，应当全力配合楚王查案，如此方能尽快脱离嫌疑。” 闻言，李世民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而窦威，亦是苍面含煞。 道理很清晰，如果楚王如他自己所言，一直破不了案，那么窦威和窦抗只能一直被迫闲置在家，无法参与朝政。 可问题是，楚王不是他们自己人，再加上唐俭和温大有，就算秦王和窦氏想要找替死鬼，一时半会也无法顶替。 而时间拖的越长，窦威和窦抗在朝堂的影响力就会越来越弱。到时候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因为老李的目的还是达成了，而且还是一箭双雕。 如果一直查不清案子，那么窦威和窦抗只能一直闲置在家。 好一招釜底抽薪！ 李智云眼眸闪过一丝异色，老李厉害啊，强啊，牛逼啊！ 第220章 让我来评理是吧 进退两难！ 现在李世民和窦威的处境就是如此的尴尬，他们不服输，想要找机会翻案。甚至不惜放弃和太子正面交锋，把楚王李智云拖下水，借此拖延时间。 李渊呢，给他们拖延时间的机会，但是裴寂的提议，几乎是在逼迫他们立马承认错误。 原因很简单，假如窦氏要找一个人顶罪，那么李渊肯定不会认，而李渊不认，继续拖延，窦威和窦抗就不能留在政事堂参政，只能被迫配合李智云查案，可问题是，谁知道李渊要拖延多久。 个月还好说，若是拖延一个年，两位窦相不是告老也等于告老。 可以说，这一招基本上堵死了窦氏的退路。 这个道理，秦王明白，窦威明白，太子明白，甚至一些重臣都明白。 可是，无法反驳，因为案子牵扯窦氏，裴寂所奏完全合理。 当然，有人不明白，那就是李元吉。他看见大哥嘴角几乎憋不住的笑意，心中急切，低声问道：“大哥，怎么了？” “四弟莫急，待朝会结束，我给你解释。” “好。” 李世民坐不住了，裴寂这一招太狠太毒，几乎是一击毙命。 “父皇，裴相所言，极为不妥，恕儿臣不能苟同。” “有何不妥？”李渊目光落在李世民身上。 李世民道：“父皇，政务繁忙，如若让两位窦相配合查案，那谁来帮助父皇处理国事呢？” 裴寂嘿嘿一笑，说道：“殿下，这话就不对了，满朝大臣皆乃天纵之才，不是缺了谁就不能处理朝政的。殿下还请放心，群臣定然会辅佐陛下处理国政。” 李世民气恼，裴寂这个狗东西先前恶心刘文静的时候，他心里非常的畅快，但是现在恶心自己，他是真的觉得裴寂该死。 “父皇，若因此案而怀疑两位窦相，岂不是叫天下士人寒心么，还请父皇三思。” 紧跟着，秦王系官员纷纷开口，让李渊不要答应裴寂。 见状，李智云心中冷笑不已。这哪是裴寂的主意，这分明是老李自己的杀手锏。裴寂不是太子的人，更不是秦王的人，他是纯正的皇帝鹰犬，只为皇帝冲锋。 背后没有皇帝授意，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对付窦氏。 而如今，秦王越是拒绝这个提议，老李便会越反感。 耳边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李智云心中默默感慨，二哥还是太急了，失去政事堂的两位窦相，等于斩断他的双臂。携众臣意而威胁李渊改变主意，这是在找死。 于是，他偷偷看了一眼帝座上的圣人。 果然，老李这个时候脸色黑的发紫。于他而言，朝臣和秦王的这种做法，等同于逼宫。 他很不爽，非常的不高兴。 这个时候，李建成拱手道：“二弟，你这么做就不对了，若是两位窦相真的是清白的，自然会很快就能洗脱冤屈，重归朝堂。但是眼下你却再三拒绝父皇美意，不想为窦氏脱罪，为兄真的看不明白。还是说，你觉得政事堂没有两位窦相，父皇就不能理政了是吗？” 杀人还要诛心！ 好可怕呀！ 李智云抿着嘴，好想放声大笑。 李世民顿时反驳，“本王从无此意！” “不见得。”李元吉慢悠悠的开口道：“此案涉及窦氏，秦王拼命否定大理寺查出来的真相，一心一意想要保全窦氏，这其中是否有些勾连，我们也不知道呀。” “胡言乱语！”李世民指着李元吉，斥道：“你安敢在此蛊惑父皇，简直放肆！” 他恨的滴血，两个亲兄弟，居然联手坑他，对付他。 可怜他为大唐南征北战，到头来，居然没有一个兄弟理解他，帮助他。 不，不对，有一个兄弟倒是和自己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想着想着，他目光看向李智云。 “五弟！” “二哥。”李智云拱手。 尼玛的，能不能不要看我，被你看上准没好事。 “你来评评理！” 评理？ 二哥，你刚刚坑了我你知不知道。 让我来评理是，好啊。 李智云道：“父皇，二哥所言不无道理，但是裴相说的也完全合理，儿臣以为，其实也不用两位窦相离开政事堂，他们对大唐忠心耿耿，应该不会有贰心，此事倒是极有可能是窦氏的其他人做的。不如这样，将所有窦氏子弟召回长安，一一审问。如此一来，既能让窦相继续参政，同样也能帮助儿臣尽快破案。” 闻言，窦抗眼皮子剧烈抖动。 楚王的提议比裴寂还狠，召回所有窦氏子弟，这不等于把窦氏从朝廷里面连根拔除么。 好一个楚王，心思居然如此歹毒！ 太子眼眸一亮，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可行。” 哼哼，召回窦氏所有子弟，等于彻查窦氏在各地的势力，一日不破案，这些窦氏子弟都只能待在长安蹉跎岁月。 如果说裴寂对付窦氏的方法是在伐掉窦氏这株大树上最强壮的树枝，那么李智云的做法就是在挖根子。 李世民张张嘴，然后又紧咬嘴唇。 楚王没让他失望，站在了他这一边，但是楚王的解决办法却让他不能答应，也无法答应。而且，楚王说的有理有据，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他相信私藏弓弩一案和两位窦相没有关系。 “诸位爱卿以为楚王所言可否？”李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没想到，楚王这次能给他一个惊喜。 窦威也没想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要么他和窦抗离开政事堂，要么所有在外的窦氏子弟返回长安。无论哪一个，他都无法接受。 这个时候，支持秦王和窦氏的关陇官员纷纷沉默。他们不想看见关陇在政事堂失势，所以才会剧烈反抗。 但现在楚王给了第二个选择。 而且，貌似第二个选择还可以商量着接受。 裴寂意外的看了一眼李智云，发现后者脸色不变，倒也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李智云的这种做法，其实还是和稀泥，不想得罪人。 见没人出声，李渊又看向秦王和窦威，“秦王，窦相，你们觉得呢？” 李世民脸色踌躇，做事情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在窦氏私藏弓弩一案上，他已经多次违逆皇帝，正面反驳太子，如果这次还要继续反对提议，那就是明晃晃的和父皇作对。 窦威则面色怏怏，有些难看。 过去一会儿，他拱手道：“老臣觉得裴相所言有理，既然此案涉及窦氏，那老臣也责无旁贷，理应配合朝廷，捉拿真凶。” 他仔细想了想，召回所有窦氏子弟的代价他承受不起。他可以被耽误，但是窦氏子弟不能被耽误。 闻言，李世民心中默默松口气，但与此同时又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李渊颔首，“那就依裴相所言。” 目光从窦威身上收回，李建成脸上的笑意越发的隐藏不住。 第221章 往事不可追忆 关于窦氏私藏弓弩一案，李渊大获全胜。 他一次性将窦威和窦抗同时暂时性的赶出政事堂，并且狠狠打击了关陇人的威风。 太子小赚一波，因为这件案子并没有被他做成铁案，而是被秦王强行改变，交由楚王重审。不过，两位窦相同时离开朝堂，他还是小赚。 至于秦王和窦氏，则是损失惨重。 齐王李元吉没赚没亏，继续跟着大哥傻乐。 楚王李智云，继续浑水摸鱼。 案件的真相重要吗？ 不重要，这件案子根本就没有答案。 要解决这件案子，只有一个办法，窦氏学习独孤氏，向老李认怂让步。 症结不是真相是什么，而是李渊要什么。 窦氏一日不低头，不离开政事堂，这件案子就会一直拖延下去。 李智云看得很明白，他根本就不需要查出不存在的真相，只要慢慢的消磨，等到窦氏认怂，案子就会自动结束。 当然，他还要防备一手二哥横插一脚，强行让他帮助窦氏脱罪。不过，这种做法也要老李同意才行。 其他的，呵呵，不重要。 下朝之后，李智云站在台阶上，久久未动，等到一波群臣接近他的时候，李智云忽然重重一叹。 “唉！” 声音之大，让一众朝臣纷纷侧目。 然后，他们就看见李智云垂头丧气的下台阶。 “楚王这是怎么了？” “这还用问吗？头疼案子呗。” “也是啊，这案子可没那么容易调查呢，楚王这也算是被殃及池鱼了。” “楚王也挺难的，一边是太子，一边是秦王，估计他也唉，不说了，走走走，平康坊的盈盈姑娘又有新曲，咱们速去。” “同去，同去！” 朝臣们结伴而去，露出秦王和窦威、窦抗的身影。 方才朝臣的们对话，他们自然听在耳中。 “这次倒是得罪智云了。”李世民轻轻摇头，他何尝不知道，楚王先前提议召回窦氏子弟，实际上就是生气的态度。 窦抗冷冷道：“楚王未免过于狠辣，竟要全部窦氏子弟配合他查案。” “好了。”窦威打断他，低声道：“此案症结不在楚王，休要再说这些无用之话，我们回去。” 李世民惭愧道：“世民无能，未能帮助窦氏。” 窦抗摇摇头，感激道：“殿下已尽全力，我何尝不知，此事无论成败，窦氏都会记得殿下相助之恩，请殿下心里千万不要有负担。” “好，本王记下了。” 辞别窦威窦抗，李世民快步而去，想要追上楚王，却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 不远处，太子、齐王二人正拦住楚王，说着话。 他握住拳头，一言不发的走过去。 “二哥。” “秦王。” “大哥，四弟，五弟。”李世民看向李智云，抱歉道：“智云，此案错综复杂，本不该将你牵扯进来，只是两位窦相乃是大唐柱石，本王也无可奈何，希望你能还他们清白。” 我还他们清白，谁特么还我清白？ 这破案子，查不出来，是他无能。真查出来，得罪老李和太子。 搞毛啊！ 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李老二。 “二哥别说了，我尽量就是。”李智云眼圈微微一红，无限委屈。凭什么哥哥们在朝堂上秀特技，他只能被动挨揍，收拾残局。 李元吉拍着李智云肩膀，感慨道：“五弟，四哥我没说错，这世上呐，总有一些坏心眼的人，让你小心防备，你就是不听。你呀，心太实，迟早还是要吃亏！” 李世民脸色阴沉的能滴水，“齐王，闭嘴！” “本王为什么要闭嘴啊。”李元吉仰着脸，一脸欠扁的贱样，“怎么？许人做，不许人说啊？” “你！”李世民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撕烂李元吉的臭嘴。 打起来！打起来！ 李智云心里恨不得他们立马干的你死我活。 “咳咳。”李建成干咳两声，将火药味十足的氛围化解，他看向李世民，说道：“二弟，你这次真的不该包庇窦氏。” “包庇？”李世民冷笑，“大哥，而今大唐虽然势强，但是立足关陇，如此污蔑窦氏，只会让关陇人离心离德。天下尚未一统，我们却怀疑自己人，这绝非是长久之道。大哥是太子，齐王胡作非为，不晓事情轻重，难道大哥你也看不明白吗？” 齐王无辜躺枪。 李智云心中默叹，道理谁不明白呢，只是人人立场不同，从你和窦氏走近开始，就不要怪太子排斥你，排斥窦氏。 前隋的杨勇和杨广，前车之鉴，李建成岂会视若无睹。 李建成脸色霎时间冷了几分，毫不客气道：“关陇并非窦氏一家，二弟不该偏听偏信。前隋之鉴，近在眼前，望你谨记在心。” 言罢，他看向李智云，“智云，若有需要，可随时知会东宫，我一定会全力相助。” “多谢大哥。” “嗯。” 李建成带着李元吉走了。 李世民目光从李建成身上收回，看向李智云。 “五弟，这次的事情绝非大理寺查出来的那般简单，为兄本不该将你牵扯进来，希望你能谅解为兄。” 李智云低声一叹，诚恳道：“二哥，小弟虽然总被耶耶骂不晓事理，但也不是傻子。这次的事情，大哥心里不痛快，希望二哥多担待一些。我们四兄弟本该辅佐耶耶早日一统天下，真不该变成这样。小弟永远不会忘记，小时候刚刚习武的时候，是大哥扶着小弟上马，教导小弟骑马。是二哥教导小弟剑术，是三哥和四哥教导小弟弓箭，是秀宁阿姊给小弟涂抹伤药二哥，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说到最后，李智云语气俨然带着一丝哭腔。 闻言，李世民微微一怔，思绪翻涌。 十年前，他们还在唐国公府的时候，兄友弟恭那一幕在眼前挥之不去。 那时候的大哥很稳重，很照顾弟弟妹妹。 那时候三弟还在，总和四弟出去打猎胡闹。 那时候，智云还小，总是跟着秀宁阿姊一起玩耍，像个小尾巴一样，他们几兄弟每次捉弄智云的时候，秀宁阿姊就会像母老虎一样教训他和三弟四弟。 可是一转眼，什么都变了。 他轻轻吐口气，拍拍李智云肩膀，“智云，你还小，不懂。等你以后明白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踏步离去。 看着李世民的背影，李智云眸子中的红色渐渐消散。 他看了看巍峨的皇宫，自嘲一笑。 “兄弟？呵。” 后宫。 李渊一个人独坐，望着窗外的天空，久久一叹，收回目光。 他永远都记得，天下太平那几年，唐国公府里面，几个孩子吵吵闹闹的场景。 秀宁最疼多病的玄霸和小幺智云。 元吉总是羡慕妻子疼爱世民。 建成沉默寡言，却很护着弟弟妹妹。 今日的朝堂上，几兄弟也是吵吵闹闹的，但是，他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往事不可追忆，直教人徒伤悲。 第222章 秦王大发雷霆 秦王府。 碰！ 书房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轰响声，在院子里面爬着走的小承乾吓了个激灵，坐地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丰腴少妇秦王妃款款而来，蹲下身子，拿出绣帕擦干净儿子脸上的污泥。 “乖乖，不哭，为娘在呢。” “哇哇哇”小承乾一手抓着长孙氏衣角，一手指着书房。 轰！ 书房中再度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长孙氏秀眉微蹙，抱起儿子默不作声的走开。 书房中。 长孙无忌瞥眼看了地上杂乱的花瓶碎片，用胳膊肘子碰了碰身边的房玄龄。 房玄龄沉默的看着大发雷霆的李世民，等他发泄一通，没动静了，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殿下，现在生气已经没什么用了。圣人的态度很明白，他要窦氏一个交代。尽管殿下争取到重新查案的机会，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为什么没意义呢，因为他们要保住政事堂的两位窦相，但是现在两位窦相被迫带薪休假，起复之日遥遥无期，全看案子是否能查个水落石出。可问题是，圣人和东宫，会让案子查个明白吗？ 不会！ 所以，秦王做的全都是无用功。 李世民木然转身，看着房玄龄。 “你说，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强敌环伺，天下尚未一统，怎能内部相斗！还有裴寂，这个奸贼，如此奸诈，简直该死！” 要不是裴寂出的主意，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裴寂是个奸贼呢！ “殿下真的以为此案的症结在东宫吗？”于志宁开口说道：“还是殿下以为，裴寂有胆子冒犯窦氏？” “你什么意思？”李世民眯眼。 于志宁阴沉道：“大理寺查案，漏洞百出，涉案之人俱被拷打致死，很显然内有乾坤，但是圣人不闻不问，一心只追责窦氏，殿下难道还不明白吗？” 他出身关陇于氏，对窦氏被打压，心有戚戚。上次是独孤氏，这次是窦氏，那么下次呢？又会换成谁？ 闻言，李世民暴躁的气势猛然一颓，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顿时没了心气。 他又不傻，岂会看不出来父皇在对付窦氏。 “我明白这些，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天下群雄割据，不思一致对外，怎能如此残害国之柱石！” 长孙无忌抿抿嘴，低声道：“殿下，房玄龄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全看圣人的态度，经过朝会之后，属下怀疑，此事圣人那边，只怕也有推波助澜” “闭嘴！”李世民喝断他。 “属下失言！”长孙无忌脑门冒汗。 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可以，但是说出来就不可以。 于志宁咬着牙，心中气愤。 窦氏私藏弓弩的案子，到现在没查出凶手，在这长安，有这般能耐的人有几个？ 现在回过头看看，案子从头到尾充斥着疑点。 或者说，这不是一件案子，倒像是针对窦氏的黑幕。 李世民整理心情，轻轻呼出口气，看向三位心腹。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房玄龄拱手道：“止损。” “止损？”李世民不解的看着他。 房玄龄点点头，解释道：“殿下很清楚，现在症结不在东宫，更不在楚王是否能查清楚案子，而在圣人的态度。只要圣人放过窦氏，案子就会过去。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如果殿下一心一意想要救下窦氏，只会适得其反，让圣人以为殿下和窦氏咳咳，总之，现在能减少损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属下建议殿下千万不要妄动。现在东宫盯着我们，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难道要殿下坐视东宫继续栽赃窦氏，迫使两位窦相离开政事堂吗？”于志宁质问房玄龄。 房玄龄看着他，语重心长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你要明白，政事堂六位相国，三位和殿下走近，自殿下大胜刘武周归朝，百官谏言，言必称殿下之意，如此这般，置圣人于何处？置太子于何处，此乃取祸之道！” 于志宁霎时间愣住。 长孙无忌在一旁也想明白其中关键，脸色瞬间苍白。 而李世民，则彻底明悟。 他终于懂了，这件案子既是针对窦氏，同样也是在警告他。 是了，无论他立下多大的功劳，但他始终是秦王不是太子。而真正的太子，却没有他这个秦王分量重，朝局失衡，现在出现这样的局面，完全不意外。 见他们三人明悟，房玄龄叹道：“殿下，当初案子刚刚发生的时候，属下就有些奇怪，经过这次朝会，属下基本上已经能够确认。窦氏两位相国长居政事堂，他们一心一意为殿下谋利，这已经引起圣人的忌惮，加之陈相，圣人早已无法忍耐。” “而殿下，自大胜刘武周后归朝，气势声威远超太子，甚至有超越之势，换成任何一位君王，都无法容忍。更别说，圣人对窦氏早有忌惮之心。” 其实，房玄龄更想说李渊早有对付关陇人的心思。只是于志宁和长孙无忌在场，他不好把话说开。 但是他相信，殿下应该能够明白。 李世民确实懂了，他的史书也不是白读的。自己过于强势，不仅压住了太子，同样让父皇也非常忌惮。 再加上，父皇早有打压关陇之心。 如房玄龄所说，现在不管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父皇的决心。再加上东宫那边，现在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现在只能做一件事情。 止损！ 于志宁愤愤不平道：“如此说来，殿下在朝会上所做的努力，岂不都是白费功夫吗！” “不尽然。”房玄龄道。 “何意？”李世民眸光一闪。 “殿下，买卖货物还有讲价一说呢。”房玄龄道：“殿下在朝会上已将价格提至最高，现在慢慢讨价还价，一点不迟。而且，依属下来看，圣人只是不想看见政事堂出现两位窦相，并无呃，并无针对窦氏的意思。殿下不妨想想独孤氏，自独孤相国离开朝堂以后，独孤氏族人依旧在中枢或者地方担任要职。” 房玄龄的意思，李世民大抵明白。他的父皇只是想打压关陇，以及警告他，并不是学习杨广，彻底抛弃关陇人。 换句话说，他的父皇做事情留了一线。 这样，他就有了操作空间。 而长孙无忌和于志宁听后，也都若有所思。 “玄龄，本王现在该怎么做？”李世民诚心求教。 房玄龄伸出两根手指，“两件事，第一，殿下立即让外面活动的人收手，避免被东宫抓住把柄。第二，和窦氏商议一下，让他们给圣人一个交代。” 李世民沉吟片刻，言道：“第一件事情本王可以答应你，只是第二件事情，本王只怕也劝不了他们。” “劝不了也要劝。”房玄龄眸色凝重道：“圣人这次大动干戈，意在窦氏，如若他们一日不给圣人交代，那么这件案子便一日不会结束。拖得时间越长，情势对我们而言越不利。现在殿下也清楚，一日不破案，两位窦相便无法回归政事堂。” 闻言，李世民陷入两难。 于志宁问道：“你所谓的交代，是指什么？” 第223章 大戏已经开幕 交代是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房玄龄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遮掩道：“就是给圣人想要的交代。” 你在说什么废话？于志宁气笑，撇头看着书架。他又不傻，自然懂得房玄龄所言的交代是什么意思。 这次圣人态度坚决，偏向东宫，目的只有一个，政事堂的两位窦相！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两位窦相唯有低头。 而低头的意思是，离开政事堂。 房玄龄所谓的止损，说的就是能不能保住一个窦相。 而李世民说自己可能劝不了，就是因为窦氏可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毕竟，相国之位，谁愿意轻易放弃？ 不仅窦氏不愿意放弃，李世民其实也不想窦氏放弃。因为政事堂相国乃是天子近臣，辅佐皇帝处理朝政，国政大事，稍有风吹草动，政事堂都能获知。 两位窦相，少了一个，李世民都觉得肉疼。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政事堂有自己的人，以此来抵抗太子。 “没别的办法了吗？”李世民最后不死心的问房玄龄。 房玄龄摇摇头。 他是能看清楚事情的真相，但问题是真相并不重要。 秦王的势力，压制了太子，引起了圣人的忌惮，这才是根本原因。再加上关陇出身的窦氏，基本上回天乏术，没有解救之法。 甚至，房玄龄一度想到，若非现在是战乱之时，这次的事情，只怕会更加凶猛。 房玄龄没有办法，李世民又看向长孙无忌和于志宁，他们二人摇摇头，也表示想不到办法。 见状，李世民颔首，说道：“我明白了，明日我会去一趟窦府。另外，辅机，你将外面的人手撤回来。” “是。” 见李世民接受，房玄龄也是微微松口气，他就担心李世民现在非要顶牛。 “殿下，来日方长，你不用担心，这次是东宫胜了一筹，但是以后就未必了。” “但愿。”李世民挥挥手，将他们三人遣退。他也是真的累了，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 房玄龄等人离去不久，秦王妃走进书房，看见一地狼藉，又见丈夫心情不佳一脸郁闷的靠着养和，便走到他身后跪坐，纤手抬起，轻轻给丈夫揉着太阳穴。 “二郎，承乾方才在外面玩耍，被你吓哭了。” “孩子没事。” “没有。” 李世民沉默一会儿，苦笑道：“这次可真是做了一大堆无用之功，甚至还平白无故惹恼了智云，真是，唉。” 长孙氏沉吟道：“朝事妾身不懂，不过妾身倒是可以常常和楚王妃走动。” 闻言，李世民一笑，“观音婢，辛苦你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长孙氏轻轻搂着丈夫脑袋，放在怀中。 楚王府。 虽然老李下旨，让李智云主审案件，两位中书侍郎温大有和唐俭辅助他，但是李智云又不傻，很清楚此案症结不在真相，查出什么东西来也没多大用处，因此果断摸鱼。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置之不理，该装的样子，他还是装的到位。 书房。 “你们说，二哥这次能不能看出来真正的凶手呢？”李智云捧着茶盏，轻轻吹着热气。 在他对面，坐着杜如晦和薛收。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调整，他们二人面色红润，顽疾去除不少，已经可以重新参与议事。 杜如晦道：“秦王聪慧，房玄龄敏锐，经过朝会，他们现在定然已经明白，圣人此番就是针对窦氏。至于真正的凶手我想，别人看不出来，房玄龄一定能看出来。” “你很看好他？”李智云问。 杜如晦颔首，“当初讨伐薛举的时候，属下曾和房玄龄共事，深知此人智计不俗。可惜，殿下没有将他招揽过来，否则如虎添翼。” 李智云微微一笑，言道：“你知道他不俗，只怕房玄龄也知道你的不俗。我想，他们议事的时候，房玄龄一定没少提到你。” 杜如晦呵呵一笑，低头喝茶。 接着，李智云向往道：“本王还真想看看，有朝一日，你和房玄龄同殿为臣，会有怎样的效果。” 杜如晦笑道：“如果真有那一日，属下还请殿下多多提点，免得到时候被房玄龄夺走了殿下之心。” 李智云嘴角一扯，老杜这骚话来的猝不及防，差点闪了他的腰。 薛收也是很无语，还很肉麻。 “殿下，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一日不会太远的。”薛收也跟着开了个玩笑。 三人大笑。 言归正传，李智云道：“现在就看二哥要如何做了。” “属下觉得，有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在，秦王会想办法保住一位窦相。毕竟，政事堂还有一个陈叔达，若能保住一个窦相，他的损失倒也还能接受。”杜如晦说道。 李智云颔首，惆怅道：“太子这次，倒是捡了个便宜，借东风胜过二哥一筹。我估计，他现在肯定很开心，说不定还在筹谋接替相国的人选呢。” 说到这里，他不禁一笑。 薛收道：“老天是站在殿下这边的，原本我和克明还在想，如何能让殿下在事成之后，向圣人推举杨恭仁。现在殿下受命调查案件真相，他日立功，可以名正言顺的开口向圣人推举杨恭仁了。” 李智云忍不住嘴角一掀，旋即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放松啊，若是窦氏不低头，这个案子就得一直拖着。” “殿下不用担心，时间不会太久的。”杜如晦道：“待秋收之后，朝廷对外用兵，秦王若想领兵出征，必要稳住后方。在属下看来，最多一个月，必有结果。” 李智云点点头，旋即问道：“杨恭仁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杜如晦道：“就在最近，他就该回京了。” “那裴矩那边呢？”李智云又问。 薛收道：“刘文静和郑元璹已经前往突厥，最多十日，必有消息送回长安。” “好啊，好啊。”李智云眼眸含笑。 大戏已经开幕，前半段的演员已经就位，就等着后半段的演员回来了。 杜如晦问道：“殿下，听说此次圣人让中书侍郎温大有辅助殿下一起查案？” “是有这回事。”李智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这是殿下的一个机会。”杜如晦说道。 “机会？”李智云问道：“什么意思？” 薛收沉吟道：“你是想让殿下拉拢温大有？” 杜如晦看着李智云，点点头。 李智云放下茶盏，沉默一会儿，苦笑道：“不瞒你们说，温氏三兄弟之才，我是知道的，只不过我与他们素来没有交集，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和杨恭仁能搞好关系，两人之间的亲戚关系是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杨恭仁现在的尴尬地位，决定了他的尴尬处境。 因为他是前隋遗臣，背无靠山，李智云才能趁虚而入，抢在太子和秦王之前捡个漏。 第224章 窦氏选择让步 温氏三兄弟，出身太原祁县，属于太原士族之一。温氏虽然没有太原王氏，闻喜裴氏，河东薛氏等家族出名，但也是书香世家，自北朝起就有族人出入中枢。 他们和杨恭仁氏不同的，温大雅和杨恭仁更不同。晋阳元从，温大雅也是其中之一。再加上他们原本的出身，这就支持着他们将来会有更多的选择。 “其实，说起温氏，我倒是觉得有趣。”李智云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们说，温氏也是山东士族的一份子，为什么太子没有拉拢他们呢？而且，温氏和王氏关系素来不错的。太子没理由不拉拢温氏呀，温大雅如今是黄门侍郎，温大有是中书侍郎，这俩人在朝中的地位都不低呢。” 薛收呵呵一笑，说道：“殿下，山东世家素来都有联姻传统，太原王氏和闻喜裴氏也有这种关系，可是裴矩，不是也没有投靠东宫吗？” “你的意思是？” “东宫位置只有那么一点，人心不齐啊。” 李智云点点头，看向杜如晦，说道：“温氏的事情，我会上心，但是能不能成功，本王实在没有把握。温大雅和温大有，此二人长期供职中枢，眼光毒辣，本王得徐徐图谋。” “理应如此。”杜如晦沉吟道：“温氏虽然不如太原王氏，但温氏兄弟才华横溢，若能取得他们支持，殿下于朝中，根基将会变得更加的扎实。” “说得对。”李智云仰起头，长长出口气，感慨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之局面，乃是长期压抑的结果使然。本王听说，并州危殆之时，太子曾数次请求父皇允许他领兵出征，可惜都为窦威和窦抗所阻。” 薛收道：“这并不奇怪，贪心不足蛇吞象，秦王的人在政事堂占据上风，自然而然，他们也想帮助秦王获取更大的利益。” 闻言，李智云呵呵一笑。 更大的利益么。 窦府。 窦威和窦抗俩人跪坐主位，秦王李世民坐在客位。 “这次的事情，东宫那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主审此案的人已经换成楚王，但是他在朝中没有根基，查案只会处处掣肘。就算楚王最后真的能查出来凶手，东宫那边只怕不会承认。” 李世民放下茶盏，目光平静的看着窦威。 “殿下的意思是？”窦抗问。 李世民轻轻一叹，没有说话。他相信，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的足够清楚。 窦威苍老的面皮抖动一下，轻轻说道：“殿下的意思，老臣已经明白，请殿下放心，无论窦氏如何，依旧会支持殿下。” 李世民苦笑一声，抱歉道：“这次的事情来之突然，本王一时之间也没有准备。窦公放心，绝不会再有下次。” 还下次？ 再来一次，窦氏就完蛋了。 窦威安慰道：“殿下不必忧心，天下群雄割据，圣人还要依靠殿下来统一天下。老夫已经年迈，离开朝堂也是好事。” 闻言，李世民心中感动，抱拳道：“窦公放心，世民一定会照拂窦氏。” “如此，多谢殿下。”窦威轻轻拱手。 意思传达到，李世民便没有多留，起身告辞。 送走李世民，窦威和窦抗召集窦氏子弟议事。 如今的窦氏，杰出的子弟，莫过于大将军窦轨，右屯卫大将军窦琮，驸马窦诞，民部尚书窦琎等人。 窦威没有拖沓，直接告诉窦氏子弟，他要辞相，以此换取圣人放过窦氏。 “我不同意！”窦琎直接拒绝，说道：“窦氏没有造反，为何要付出代价！” 窦抗看着弟弟，安抚道：“我们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是圣人并不这么想，你懂么。” “荒谬！”窦琎怒道：“难道圣人就可以颠倒黑白吗？” “可以。”窦威冷冷的回答他。 窦琎：“” 叹息一声，窦威道：“当初独孤震离开朝堂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会有这一天。窦氏一门双相，这已经引起李渊的忌惮。再加上，我们和秦王走近，李渊岂会放过我们。” 窦轨抿嘴道：“可是，这不是圣人对付我们的理由。当初大唐创立之时，若无窦氏出粮出人，圣人何以会如此快速的在关中立足。现在一切稳定，他却过河拆桥，这毫无道义可言！” “道义？”窦威教训道：“你们记住，皇帝是不讲道义的。无论是前隋还是大唐，他们都对关陇人十分忌惮，但是他们却又不得不依靠关陇。窦氏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是并没有被打倒，我们还有秦王殿下，一切还没结束。” “可秦王只是秦王。”窦琎说。 窦抗瞥他一眼，言道：“前隋的事情，你们忘了吗？” 闻言，众人浑身一震。 他们虽然都有感觉家主偏向秦王，但是并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今日听见窦抗这么说，他们总算是获得了肯定的答案。 窦威道：“秦王英明神武，远胜文弱的太子，天下一统之后，秦王功勋卓着，太子又岂能抗衡。” 窦琎最后问道：“家主，你真的要辞相吗？” “嗯。” “那下一位相国让谁替代呢？” 闻言，窦威看向他，警告道：“你最好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圣人这次就是为了对付窦氏，他绝不会再让窦氏子弟上位相国。” 窦琎心中一空，有些不服气。不过窦威面色严肃，他也不敢说什么。 “家主，那吏部尚书之职呢？”他问。 窦威既是相国，同时还兼任吏部尚书的职位。 说起这个，窦轨问道：“家主，这个位子难道也要一并放弃吗？” 窦威垂目思索一会儿，而后决然的点点头。 “此番辞相，便是离开朝堂，吏部尚书之位自然也要放弃。” “这个职位，我们也要放弃吗？”窦琎问。 窦威长叹一声，“要走就要走的干净，不过我们可以让秦王适当的争取一下。” “是。” 窦抗见众人情绪低落，笑着安慰道：“别多想，前隋之时，窦氏在关陇，在朝堂，难有人身居高位。想想曾经的元氏和独孤氏，再看看如今。” 闻言，众人心中顿时有了些许安慰。 顿了顿，窦抗接着道：“不过这一次，我倒是注意到了楚王。此子之前一直人畜无害，但是这一次却是狠辣无比，差一点就被他挖了窦氏的根基。” 窦琎面色古怪道：“我觉得你想多了，楚王打仗虽然有些天分，但是在朝政上却是极为愚钝。要不是秦王推荐他查案，这一次关楚王什么事情。” “不要大意。”窦威面色严肃道：“楚王虽然是庶出，但是此子目光远超太子和齐王，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必为朝堂重臣。而今太子和齐王走近，若有机会，你们要助秦王拉拢楚王。” “是。” 第225章 演员们即将就位 独孤府。 夏季炎热，独孤震已经不喜欢用直钩钓鱼了，因为他年纪大了，受不了烈阳的暴晒。 凉亭中。 独孤震看着手中的羊奶水果冰激凌，握住冰激凌的手掌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舒爽凉气。 “这是何物？” “冰。”独孤瑛回答。 “废话，这难道还能是沸水吗？”独孤震翻翻白眼，接着问道：“此物看起来不想是冰啊？你从哪里弄来的？” “近来天气炎热，楚王府的属官每日都用此物消暑。家主不妨尝尝味道，着实不错。” “楚王弄出来的？” “是。” 独孤震点点头，尝了两口，赞叹道：“不错，冰凉可口，确实消暑。” “家主喜欢就好。” 独孤震吃着冰激凌，问道：“让你去楚王府任职，却一直没有和你聊过。现在正好有时间，你说说，想不想继续留在楚王府，若是不想，我便想个法子，将你调走。” 独孤瑛想了想，摇头拒绝。 “多谢家主美意，但是我觉得留在楚王身边也挺好的。” “行，你愿意就好。”独孤震也没有勉强他，接着问道：“楚王最近忙什么呢？” “圣人让楚王调查窦氏私藏弓弩一案，他一直在忙着查案子。不过，我听说似乎一直没有头绪，楚王这两日颇为郁结。” 独孤震一笑，没有多言。 那桩案子，不会有结果的。 他又问道：“楚王与你关系如何？” “不远不近。”独孤瑛想了想说，旋即苦笑道：“楚王府虽小，但人才俱全。杜如晦、薛收、褚遂良、薛元敬等人都是一时英才，我有些让家主失望了。” 闻言，独孤震咬掉冰激凌上的水果，安慰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楚王总有一日会重用你。” “是。” 旋即，独孤震又勉励两句，便打发独孤瑛离去。 独孤晟看着独孤瑛走远，若有所思道：“独孤瑛虽然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打理一些事务应当没有掣肘，为何不得楚王重用呢？” “你猜不到吗？”独孤震反问。 嗯？ 独孤晟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家主的意思是说，楚王在故意疏远独孤瑛？” “不见得。”独孤震道：“不是疏远，但也没有亲近。呵，这个楚王，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好了，不说楚王了。”独孤震终结话题，说道：“这一次窦氏私藏弓弩一案，窦威和窦抗，必有一人离开朝堂。若是窦氏处理不当，甚至会离开两个人。” 说到此处，他脸上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笑容。当年他离开政事堂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 “家主，这次的事情，以东宫的能耐只怕做不了这么多，我觉得背后肯定还有人动手。” “你长进了。”独孤震点点头，说道：“窦氏的胆子大得很呐，李渊还在，太子还在，他们却不加掩饰的偏向秦王，找死也没有这么找的。” 独孤晟沉默一会儿，言道：“家主，如果这次的事情背后真的有李渊的影子，那岂不是说，他要对付我们关陇人么。” “不见得。”独孤震道：“他这是故技重施，只想要减少关陇人在政事堂的话语权。你看看窦氏子弟，依旧身居要职未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次的相国之位，我们有没有机会？” 独孤震好笑的看着他，反问道：“你说说看，现在的独孤家，谁有资格上位相国？” 独孤晟：“”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没有人可以。 “别痴心妄想了，你该谋划的不是相位，而是吏部尚书的位置。”独孤震说。 “吏部尚书？”独孤晟道：“这不是窦威的职位么家主的意思是说，这次走的人是窦威？” “不然呢？”独孤震冷嗤笑，“窦威年纪大了，迟早都要离开朝堂，他怎么会牺牲窦抗保全自己呢。” “我明白了。” 大草原上。 黑鹰如闪电般划过天际，留下一坨翔，不偏不倚的落在刘文静的肩膀上。 “贼鸟！”他指天怒骂。 旁边的裴矩心情很不错，笑着道：“刘相何必和畜生计较呢。” 这次出使突厥，一开始很不顺利，因为处罗的胃口不小，想借着谈和约的机会占据马邑等地，但是唐朝打了胜仗，寸步不让，处罗只能和裴矩干耗着。 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双方互相磨合，终于在刘文静抵达突厥的时候，谈妥了和约。 一纸和约没有多大的约束力，主要还是因为唐朝这次打赢了。裴矩自己也不知道唐突的和平还能持续多久，不过这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下次他可不去突厥送死，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不会再去了。 “草原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刘文静撇嘴。 裴矩哈哈一笑，骑着马，悠闲的很。 刘文静问道：“裴公以为，突厥能安分多久？” “三四年。”裴矩猜测道：“这次处罗南下失败，我想突厥内部肯定有人对他心怀不满。他的儿子奥射设被我大唐所擒，让他丢尽了面子，估计他现在要想着稳定突厥，暂时应该不会大举南下。” “那就好。”刘文静哼道：“等我大唐统一中原，到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放狠话？ 裴矩心中感到好笑，突厥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宇文士及道：“杨侑在突厥人手中，始终不是件好事情。” 闻言，裴矩一默，没有回答。 幽州。 自隋末大乱以来，罗艺占据幽州，自领幽州总管，割据一方。他依靠隋炀帝当年征讨高句丽留下的军械辎重，称霸幽州。虽说是称霸一方，但只有罗艺自己知道这其中水分有多大。 他现在也就只能拿捏高开道，至于窦建德，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窦建德败给唐朝之后，他看见了机会，于是准备趁机进攻窦建德，扩充地盘。 但是没想到，没等他吃下窦建德，高开道在后面找他麻烦，迫使他退回幽州。 现在的河北，有种别样的三国争霸意味。 窦建德、罗艺、高开道，三方势力，互相掣肘，谁也不能奈何谁。 在这个时候，温彦博找上了罗艺。 温彦博是温氏三兄弟中的老二，现任幽州司马。他很早之前就得到了大哥从长安寄来的书信，要求他说服罗艺降唐，但是他一直没有动手。 直到今日，窦建德和高开道联手，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罗艺三十余岁，年轻力壮，中气十足。 “温司马今日来此，是来献计破敌的吗？”罗艺有些期待的看着温彦博。他知道温彦博的才华，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得到温彦博的倾囊相助，这让他有些可惜。 温彦博点点头，确认了罗艺的猜测。 见此，罗艺大为惊喜。 第226章 无论怎样都不亏 他现在被高开道和窦建德夹在中间极为难受，若是能破局，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还请温司马教我。”罗艺起身施了一礼。 温彦博摆摆手，没有直接说劝降的话，反而提起了不久前窦建德和唐朝的战争。 “总管可知，前些时候窦建德南下，击败李神通和李孝基之事？” “自然是知道的。”罗艺道。 温彦博，点点头，接着道：“我听闻，当时窦建德获得突厥人的帮助，席卷河北，一度将兵马推进至河内一带。” “不错，确实如此。”罗艺道：“若非是唐朝的秦王李世民率军进驻河北，只怕窦建德现在已然做大。” 温彦博道：“想必总管也知道，在下的大哥和三弟在唐朝为官的事情。” “知道。”罗艺奇怪道：“温司马何意？” 温彦博不紧不慢道：“总管可能不知道，其实当时，突厥分别扶持了梁师都、窦建德、刘武周，甚至还联合了洛阳的王世充，共同进攻唐朝。” “什么？”罗艺大为震惊。 他只知道窦建德兵败，刘武周兵败，可是还不知道梁师都和王世充也曾进攻唐朝。 “李唐，竟如此强大？”他不可思议的说。 温彦博语重心长道：“总管，李唐立足关陇，兵马强盛，粮草充盈。而今，李唐早已扫平薛举、李轨，南下巴蜀，北取并州，其根基已固。试问总管，天下群雄，谁是李唐的敌手呢？” 闻言，罗艺深深看他一眼，起身在室内来回走动。 过一会儿，他看向温彦博，“温司马的意思是，向李唐求援吗？” “如果总管有王霸之心，不妨这么做。如果总管只求功名利禄，那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温彦博说道。 “王霸之心么”罗艺微微沉默。谁没有逐鹿中原的雄心壮志呢，但现实很残酷，不是谁都能有争霸的资格。 罗艺看的很明白，他被困幽州，面对高开道和窦建德尚无一战之力，如何能打败李唐？ 按照李唐目前的兼并速度，等他拿下河北，只怕李唐已经打下大半个中原。 “温司马所说的另一个办法，莫不是归顺唐朝？” “总管所言不错。” 罗艺也不奇怪温彦博的坦诚，毕竟他早就知道温大雅和温大有在唐朝身居高位的消息。 “唉，温司马，让我考虑考虑。” “也好，在下告退。” 送走温彦博，罗艺一人独坐室内，静静的思考利弊得失。 他当初拿下幽州，就是想要趁乱世崛起，但是河北乱匪丛生，从大业年间一直打到现在，他还是被困在幽州，甚至窦建德都崛起超越了他。 归顺李唐是条不错的路，但是他心底又有些不甘心。 想到这里，罗艺命人唤来弟弟罗寿。 “温彦博方才劝我归顺李唐，你怎么看？” 罗寿沉吟道：“大哥想这么做吗？” “我不甘心。”罗艺说完，补充道：“但眼下幽州情势危及，如果窦建德真的和高开道联手，我们必败无疑。” 罗寿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大哥何不名义上归顺李唐，以此获取唐朝帮助。” “什么意思？” 罗寿道：“我听闻唐朝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正在休养生息，他们现在对河北鞭长莫及，如果我们主动归顺，大哥不妨借口对抗窦建德，让李渊封大哥为幽州总管，镇守幽州。” “你的意思是，借势？” “不错。”罗寿道：“如果李唐真的能一直赢下去，并且打下河北，到时候大哥不妨放弃幽州，入长安为官。如果李唐失败了，大哥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幽州拥兵，独立唐廷之外。将来事情有变，可以随时起复。” 罗艺笑了，这么做的话，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亏。 “好，就这么办！” 不久之后，他和温彦博商议归顺唐朝一事，一切议定，温彦博拿着罗艺签名盖印的文书，命人送往长安。 文书中的内容，温彦博心知肚明，对罗艺的打算，他大致也能猜到一点。不过他没有挑明，而是故作不知。 现在唐朝需要河北有一个人来牵制窦建德，这个人是否拥兵自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朝廷要在河北打下一个钉子。 长安，刑部衙门。 自李渊将案件交给李智云主审后，已经过去几日功夫。这几天基本上毫无进展。毕竟涉案的人都被郑善果拷打致死，相关的证据也被郑善果做成了铁案，基本上是无从下手。 更何况，李智云也没打算查出什么来，他现在就等窦氏去老李那儿认怂，然后他就可以结案了。 唐俭翻看着案件卷宗，时不时叹息一声。让他来掺和这档子事，他是极其不愿意的。秦王和太子在朝会上的争锋相对，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秦王要保窦氏，太子要窦氏死，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好消息是，他不是主审，可以蒙混过关。 “咳咳咳。”温大有咳嗽一阵，将卷宗上的灰尘抹去，细细查阅起来。 李智云道：“温侍郎若是身子不适，可以休息一会儿。” “多谢殿下，我没事。”温大有笑说。 李智云点点头，继续摸鱼。 这段日子接触，温大有虽然十分礼貌，但李智云能感觉到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温氏，不好下手啊。 温大有找齐案件卷宗，提炼一些要点，写在纸上，交给李智云。 “殿下，咳咳咳这些是有疑点的地方，另一些是可以再搜证的疑点咳咳咳咳咳” 李智云：“”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担心温大有会直接把肺给咳出来。 老温，你撑住啊。 “温侍郎，你要不先回去休息。” “不行啊殿下，我得咳咳咳”说着，他连忙掏出手帕捂嘴，然后是剧烈的咳嗽。 周围的属官们纷纷走过来问候。 见他咳嗽的不行，李智云对唐俭道：“唐侍郎，这里先交给你，本王送温侍郎去看太医。” “好。”唐俭说。 温大有还想拒绝，但是李智云直接让李珍架着他离去。 看着楚王和温大有离去，唐俭这时候突然意识到三位主审官，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唐俭：“” 总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第227章 案件尘埃落地 皇宫、南海。 湖水清澈透亮，一艘舟船泛于湖上。 “窦公，尝尝看，这是楚王弄出来的消暑冰。”老李敞着单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斜靠着养和，招呼窦威品尝冰激凌。 窦威浅尝一口，赞道：“果真舒爽。” “哈哈哈。”李渊大笑，言道：“朕这个儿子啊，心不在正道上，整天捣鼓一些旁门左道，让窦公见笑了。” 窦威说道：“陛下说笑了，楚王殿下能征善战，虽然偶有不当之举，但却自有其道理。旁的不说，我朝的猛火油，现令天下反贼胆寒，这都是楚王的功劳啊。” “唉，猛火油虽强，但朝廷若是没有窦公的鼎立相助，又如何能立足关中呢。窦公，你才是大唐的功臣啊。” 所以，你就这么对待功臣？窦威暗自撇撇嘴，说道：“这不是老臣一人的功劳，乃是关陇人全体的功劳，陛下过誉了。” 李渊喝了一口冰镇葡萄酒，说道：“窦公啊，咱们才是一家人呐，其实朕知道，当年起兵反隋之时，若无窦公的全力支持，眼下谁主关中，还是两说。” 窦威顿时无语，你知道这些还这么对待窦氏，真是够不要脸的。 “岂敢，老臣微末之功，不足陛下称赞。” 李渊哈哈一笑，目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回忆道：“隋炀帝倒行逆施，天下百姓民怨四起，朕当年也想重拾旧山河，再造大隋乾坤社稷，只是事与愿违啊。” “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陛下乃天选之人，合该御极天下。”窦威道：“唐朝，定然会胜过前隋，老臣相信陛下。” 李渊摆摆手，笑着说道：“不瞒窦公，朕当年其实只想做一老叟，待安定天下之后，含饴弄孙，泛舟湖上。如今却为世俗所累，不得不说，天意弄人呐。” 窦威心中默默一叹，欠身道：“老臣有事启奏陛下。” “窦公但说无妨。” “老臣年迈，已然无法辅助陛下开创盛世，还请陛下允许老臣告老回家。”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是决然道：“窦公，而今天下未定，朝廷正需要窦公这样的人才治理天下，窦公怎么忍心弃朕而去呢？窦公勿要多言，朕不许。” 窦威自然不会认为李渊现在说的是心里话，三辞的把戏，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是故，窦威紧跟着再度请求李渊允许他告老回家。 李渊不准，又说了一大堆的好话。 两次之后，窦威第三次提出告老，态度之坚决，让李渊无法再‘拒绝’。 “窦公真的要弃朕而去吗？”李渊眼中含着泪水，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窦威叹道：“陛下，非是老臣要弃陛下，实在是老臣的身体，无法再案牍劳形，还请陛下体谅老臣。” 李渊点点头，握着窦威干枯的手掌，深情道：“唉，罢了，窦公一心一意为大唐奔波，朕若是不许，岂不是罔顾功臣意愿。朕，准窦公所奏。” “多谢陛下体谅。” 李渊安慰道：“窦公放心，窦氏对大唐之恩，朕谨记在心，只要窦氏子弟争气，朕一定会重用他们。” “老臣多谢陛下厚爱。” 不多时，龙舟靠岸，窦威辞别李渊。 李渊晃晃脖子，吩咐道：“来人。” “奴婢在。” “让楚王入宫见朕。” “是。” 楚王府，后院。 小顺娘晃着摇篮，问她娘，“阿娘，妹妹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呢？她这样我都不能和她玩。” 小姑娘穿着楚王妃赠给她的蓝水裙，像个小精灵一样可爱。 韦珪笑着道：“宝娘还小，不会说话。”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说话？” “再过一年就可以说话了。” “哦。”小顺娘点点头。 李智云道：“顺娘，你以后多来找宝娘说说话，说不定她会说话的时候，第一句话是叫你阿姊。” “真的吗？”小姑娘明亮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小宝娘。 韦珪面带微笑，和楚王妃说着养育女儿家的话。淮阳和尹氏也在屋内陪同，小承静已经可以走路，正在到处爬来爬去。 便在此时，玉儿过来传话，宫中来人请李智云入宫面圣。 立政殿。 “儿臣拜见父皇。” “免礼平身。” “谢父皇。” 老李指着蒲团，让李智云坐下，问道：“案子查的如何？” “儿臣无能，还没有找到真凶。”李智云满脸羞愧，低着头不敢看李渊。 见状，李渊心中低低一叹。老五乖巧懂事，能征善战，他本是非常的高兴。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未免过于愚钝。 “智云呐，朕让王通教导你，眼下来看，你却是没有什么长进，朕很是心痛啊。” “儿臣让父皇失望了。”李智云惭愧的低头。 李渊又问：“王通平日里都在教导你什么呢？” “回禀父皇，长史身体一向不好，儿臣又时常在外征战，一直都没办法聆听长史教诲。” 大实话让李渊无话可说。 王通身体确实不好，李智云时常在外征讨又是真。 “罢了，此事以后再说。”李渊喝了一口酒，接着道：“军械失窃一案，方才窦相已经从窦氏找出凶手，你那边可以结案了。” “儿臣明白了。” “嗯。”李渊点点头，见李智云似乎没有追问的意思，好奇的问他，“智云，你不想知道是谁私藏的弓弩吗？” 李智云想了想，低声道：“父皇，儿臣虽然愚钝，但是亦知眼下我大唐的处境。窦氏虽有不当之举，但天下群雄割据，尚未一统，此时实在不易内部生隙。既然窦氏已经找出凶手，儿臣便不想过问。此事最好能悄然无声的解决，因为这样，大唐才能君臣一心，上下一心，一致对外。” “好啊智云，你能这样说，为父很欣慰，你懂事了。”李渊拍拍李智云肩膀。 虽然老五依然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李渊此时却是十分开心。因为老五的心思，都在社稷上，没有像太子和秦王一样别有二心，这非常的不错。 李智云惭愧道：“大哥能给父皇分担政务压力，二哥能为大唐剿灭反贼，儿臣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量让自己不给父皇添麻烦。” “胡说八道。”李渊笑骂，“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朱粲是你剿灭的，宋金刚是你打败的，奥射设是你生擒的，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呢。” “儿臣是父皇的儿子，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若是儿臣都做不好，实在愧对父皇的教诲。” 李渊点点头，欣慰道：“很好，你能不骄不躁，说明你谦逊，朕很喜欢你能如此明事理，以后也要继续保持这份谦恭。” “儿臣明白。” “好，你下去。” “是，儿臣告退。” 看着李智云离开，李渊心中一时间十分舒心。有这样懂事的儿子，他能不开心么。 第228章 窦相离开朝堂 翌日，大朝之上，窦威以年老体衰为由，向皇帝辞相。 “自陛下起兵以来，老臣夙夜忧叹，暗祈上天，希冀陛下反隋成功，老臣渺渺之身，幸得陛下垂青，委以重任，日夜反复，忧心国政是否成行。而今大唐蒸蒸日上，朝堂诸公文华翡翠，老臣愿为圣贤让位，伏请陛下恩准。” 窦威躬身一拜。 此时的朝堂群臣，大抵分成两类。 聪明人清楚，这是窦氏在让步，希望以此换取皇帝放过窦氏私藏弓弩一案。同时，他们更明白，这一次是窦氏认输了。 而不知情的官员，则暗自认为，这是窦氏在和皇帝做交换，以相国之位，换取皇帝放过窦氏。少部分愚蠢的白痴则觉得，窦威是真的想要辞相。 太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十分得意的看了一眼秦王。齐王李元吉则憋不住笑意，肩膀剧烈抖动。 至于李世民，脸色平静，没有太大波动。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秦王这个时候充满了忧伤和无奈。 李智云面无表情，作为各种意义上的知情者，窦威的低头认输在他的预料之内。 这个时候，李渊自然不会同意窦威辞相。 “窦公年华正盛，怎忍弃朕而去。大唐虽已稳定，但反贼仍在窥伺，大唐此时，正需窦公来稳定人心，为朕筹谋。此事，朕不准，窦公勿要多言。” 老流程了，三辞三让的把戏，重臣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窦威紧跟着道：“陛下，朝堂诸公文武相济，互通有无，老臣已然年迈，当不得相国重任。治国之能臣，有裴公、陈公等人。对外征讨，有秦王、楚王等贤王。老臣恳请陛下允许。” 说着，窦威又是一拜。 不待李渊拒绝，太子首先站出来，惋惜道：“父皇，儿臣虽知窦相于大唐之重，然则窦相乃是立国柱石，而今他年迈，儿臣恳请父皇体谅，允许窦相安养晚年。” “儿臣附议。”齐王拱手。 “臣等附议。”郑善果等一众太子系官员纷纷附议。 秦王系的人马，没有看见秦王表态，自然不敢擅自表态，只是冷眼旁观，等待着秦王的指示。 李世民此时并不想说话，他倔强的守护着心底的最后一丝不甘。 而他的不甘，就是李建成最大的笑料。 李渊自然不会被太子影响，他再度拒绝窦威辞相。 这个时候，窦威紧跟着第三次辞相。 李智云看的想打瞌睡，不过他忍着没有打瞌睡。目光游转，看见人群中的武士彟脸色红润，一副十分兴奋的摸样。 “呵呵。”李智云心中冷笑。 第三次辞相，李渊一脸的为难，最终还是答应。 “罢了，朕实在不忍窦相操劳。还望窦相，保重身子。” “多谢陛下恩准。”窦威躬身一拜，嘴角露出的冷笑，暴露他内心的不甘。 紧跟着，李渊加封窦威为司空，位列三公，赏赐金银玉器无数，同意窦威辞相。 窦威的事情过去后，李智云便出列禀报查案一事。大抵的意思是大理寺查的没有太大的过错，只有一些小瑕疵，总的而言，窦氏确实有人私藏弓弩，不过不是窦氏之人，而是窦氏庄园的奴婢胆大包天私藏弓弩。 因为那奴婢已然认罪，被郑善果拷打致死，所以李渊也没有继续追究。 这一次，太子的人马没有出来质疑，而李世民更不可能站出来质疑。 是故，此案便算结束。 百官心中大抵觉得，此案有些虎头蛇尾，不过太子和秦王都没有出言说什么，其他人又怎会去找皇帝的麻烦呢。 李元吉看了一眼窦抗，对着李建成低声说：“大哥，那边还有一个呢？” 闻言，李建成轻轻摇头，“到此为止。” 他很清楚，放弃一个窦威已经是秦王所能接受的极限，而且父皇也同意了，继续追究，意义不大。 没能一鼓作气干掉两个窦相，李元吉有些不甘心，不过也没有发作。 “既然已经查明真相，那便归档。”李渊对着李智云说。 “儿臣遵旨。”李智云捧着笏板，悄然退入人群。 唐俭和温大有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低头。他们二人自然知道这段时间查案其实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不过眼下案子已经结束，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 因为这件案子的本身并不重要，真相也不重要，重要的事情，刚刚已经讨论过了，再说下去，只会引火烧身。 半个时辰不到，先前纠结的大案子便顺利结束，快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此时，李建成按捺不住，拱手道：“父皇，朝政繁巨，儿臣恳请父皇早日定下相国之人，辅佐父皇处理朝政。” “儿臣附议。”李元吉拱手。 窦威眼角微微一抽，狠狠的剜一眼李建成。他人还没走呢，居然这么快就商量着找人顶替他。 可恶！ 李世民微微握拳，抿嘴不语。 新相国的人选，他有心插手，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因为这次的事情是个教训，他可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往政事堂塞人。 万一父皇暴怒，又来一次，他可招架不住。 李渊有些不满李建成的心急，刚刚同意窦威辞相，马上就开始找人顶替他，这会让人觉得他薄情寡恩。 “此事日后再议。” 闻言，李建成回味过来，道了声‘是’，退回去。 李智云耳朵听着大哥的话，目光却看着武士彟。通过仔细的观察，他还真发现一点蹊跷。 太子提议新相国人选的时候，武士彟脸色明显变了变。 果然，武士彟心里有想法。 朝会散去，臣僚们三三俩俩围到窦威身边，毫不吝啬的向他送上离别祝福。 李智云也跟过去说了两句漂亮话。 反正，说两句漂亮话又不要钱又不割肉。 这时候，李建成带着李元吉走过来，朝着窦威拱手道：“朝廷失去窦公，如失柱石，令人扼腕叹息。” “太子殿下言重。”窦威还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在老臣看来，朝廷有几位相国，还有秦王楚王二位，足矣。” 闻言，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脸色顿时一沉。这老王八蛋临走还要恶心人。 李智云眯眯眼，笑着道：“窦公说的是，只要我们四兄弟，群臣，上下一心，定能辅佐父皇开创太平盛世。” 虽然窦威表面上只是不轻不重的恶心人，但是李智云清楚，其实窦威恨不得干死太子。 第229章 吏部尚书人选 自解决窦氏的事情之后，李渊遇到的好事情越来越多。先是突厥那边传来消息，裴矩已经和处罗完成和谈，突厥在短时间内会保持一定性的克制，不会再次大举南下。至于小股突骑袭击这种事情，处罗没有给唐朝保证，因为突厥是一个广义上的多部落集合体，纵然是他也不可能完全约束底下的人。 而且，他也不想唐朝过得舒服。 不过对于老李来说，只要突厥安分一点，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其次，杨恭仁安抚河西卓有成效，已经动身准备返京。 “好啊，好啊，裴矩真是个人才啊，哈哈哈。”李渊放下来自裴矩的捷报，苍老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在他对面，裴寂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他是不喜欢在李渊嘴中听见夸赞裴矩的话。他和裴矩并没有什么恩怨，但是他的出身以及他的野心，注定他无法和裴矩和平相处。 桑泉裴氏在闻喜裴氏面前实在太过孱弱，他能成为当今唐帝宠臣，靠的不是桑泉裴氏的家族名望，而是他自己的投资。这一点，他显得既高兴又郁闷。 高兴的是他的眼光，郁闷的是他的出身。 裴寂很清楚，当今是世家横行的天下，桑泉裴氏只有他一人身居高位，迟早有一天会落幕。而且，这一天不会远，只要他从相国之位离开，桑泉裴氏就会被打回原形。 若想要改变这一切，那就只有让两裴合并，自己成为闻喜裴氏之主。 如此一来，桑泉裴氏才算跻身天下世家之列。 只有世家，才能千年长存。 到了裴寂的地位，除却名和利二字，考虑更多的则是身后事。 “老臣恭喜陛下。” 李渊喝了一口酒，十分受用老基友的恭贺，接着说道：“杨恭仁也做得不错，让他去河西没白去。” 说着，他将河西的捷报交给裴寂。 裴寂看完后，笑着道：“杨恭仁到底是前朝重臣，这点能耐他还是有的。” “哈哈哈。”李渊大笑，他想起来，杨恭仁其实还是智云推荐出来的。 “对了陛下，如今窦威告老，政事堂空缺一名相国，吏部尚书之位也空缺出来，不知道陛下准备作何打算？”裴寂问道。 李渊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你已经是相国了，对吏部尚书之位也有兴趣？” “老臣一把老骨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架，位居政事堂已觉胆颤心惊，如何敢给自己再揽差事。”裴寂笑眯眯道：“底下的人，对吏部尚书的位置可是心动的很。陛下一天不做决定，下面的人就要闹腾一天，老臣可不想天天关注这些琐事。故而，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如果陛下嫌老臣多嘴，那老臣不说就是了。” 李渊指着他笑骂，“你这老狗，明明是自己嫌麻烦，还来埋怨朕，着实可恶！” “嘿嘿嘿。”裴寂谦虚一笑。 李渊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谁能担当吏部尚书之职？” 闻言，裴寂心中顿时了然，不提相国之位，圣人心中肯定已经有了计较。 他想了想，沉吟道：“陛下，老臣认为，这个吏部尚书之位不能轻易授予旁人。这两年，陛下先是打压独孤氏，接着又是打压窦氏，关陇人心中都有怨言。而今天下未定，陛下不可操之过急。” “你的意思是，将吏部尚书的位置留给关陇人？” “是。” 李渊思考片刻，叹道：“你说的很对，不能操之过急，此番能逼走窦威已属大胜，不能再得寸进尺，否则适得其反，是时候安抚一下他们了。” 他之所以如此器重裴寂，一来是他们的基友情，二来就是裴寂确实有点脑子，是他手底下不可缺少的爪牙鹰犬。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思考朝中的六部大员，三省佐官，以及一些从三品以上的关陇官员。 有资格能接掌吏部尚书一职的关陇人有不少，但是其中也有不少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比如民部尚书窦琎，右屯卫大将军窦琮，这俩人窦氏出身，用他们来接管吏部不妥。毕竟，此前窦威一直在经营吏部，其中党羽甚多，若是再让窦氏去管，那吏部估计就变成了窦氏的吏部。 “裴寂，你心中有人选吗？”李渊问。 裴寂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有一个人。” “谁？” “殿中监独孤晟。” 独孤晟？ 李渊面色微怔，说起来独孤晟也是他的表弟。 “你为什么推举他？”李渊端起美酒轻呷。 面对李渊的淡淡质问，裴寂面色屹然不动，平静道：“陛下，独孤晟在朝中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而且他也没有多大的能力，让他来担任吏部尚书最合适不过。他出身关陇独孤氏，陛下若是提拔他，就算关陇人内部先前对陛下逼走窦威有所不满，但也会因为独孤家而选择罢休。” 闻言，李渊顿时陷入思索。他不得不承认，裴寂说的有点道理，用独孤晟一石二鸟，既是安抚关陇人，同样也是在安抚独孤氏。毕竟自独孤震辞相之后，独孤家在朝堂上的力量减弱很多。 而且，让独孤晟顶替窦威，窦氏会怎么想呢？ 想到这里，李渊嘴角一掀。 “朕再考虑考虑。” “是。” 裴寂也没有立即求李渊答应，他只是受人之托，提一嘴而已。 从宫中返回府邸，裴寂唤来儿子裴律师。 “去给那人回个话，就说他们拜托的事情，老夫已经做到，至于成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裴律师微微迟疑。 “怎么了？”裴寂奇怪的问。 裴律师低声道：“耶耶，您是陛下的人，为何要和独孤家联系呢，这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不联系他们才有隐患。”裴寂叹道：“你以为老夫这个相国的位置是好做的吗？内有太子，外有秦王，老夫只靠圣人，如何能坐的稳妥？就算老夫能把命卖给圣人，让圣人护的周全。可你呢？你的前途，圣人可护不了。老夫如今活着还好，一旦故去，你会遭受灭顶之灾。” 这次逼走窦威，他在朝会上的发言不可谓不诛心，基本上已经得罪死窦氏和秦王。 楚王倒是也说出比他更恶毒的方法，但人家是楚王，而且素来不涉太子和秦王的斗争，二者根本无法相比。 得罪窦氏也就罢了，若是再得罪独孤氏，那就等于真正在和整个关陇人为敌。 他没有那么傻，会为了圣人的谋划而自断后路。 “孩儿明白了。”裴律师点头。 裴寂语重心长道：“朝廷中的斗争十分复杂，你现在还看不明白，所以很难理解，等你到了老夫这个层次，就会懂的。” 如果他的背后是闻喜裴氏，他自然不怂关陇人，但很可惜不是。而且随着裴矩立下功劳，两裴合并的事情只怕遥遥无期。 一条路走不通，他只能开辟其他的后路。 “是。”裴律师应道。 “行了，你去。” “遵命。” 裴律师起身离去。 第230章 东宫谋划相位 出使突厥的裴矩、宇文士及、刘文静、郑元璹四人返回长安，他们刚回来，还未进宫面见圣人，便从朝廷接待他们的官员口中得知长安这段时日发生的大事。 窦威辞相！ 这个消息，对于裴矩、刘文静、郑元璹三人来说不可谓不重。 以裴矩的聪明，很快就通过窦氏私藏弓弩一案分析出一个大概的事件脉络。虽然他不敢直接下定论，背后是圣人在控制事件走向，但是基本的怀疑还是有的。 刘文静、郑元璹二人则是单纯的兴奋高兴。窦威离开政事堂回家养老，等同于秦王自断一臂。太子少了这样一位大敌，日后朝中再和秦王交锋也能更加游刃有余。 至于宇文士及则没有太多的想法，他交差之后也没空关注这些流言蜚语。 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比劝媳妇回家更重要。在面见李渊，交代出使突厥经过之后，宇文士及便出宫去见媳妇南阳公主。 关于他们四人的封赏，老李没有在第一时间宣布，而是暗示他们会在大朝上宣布。 裴矩自然是不在乎这个，他在前隋时就是重臣，不在乎这么点时间。 刘文静已经是相国，很清楚自己不会在职位上有升迁的可能，只是期待这次能封个高爵。 而郑元璹则对封赏没什么期待，因为他明白，自己这次的功劳顶多抵消他在南阳战败的过失。 相比较自己的封赏，他们更在乎空缺出来的相国之位。 东宫。 刘文静和郑元璹归来，李建成为他们办了一场庆功酒宴。 吃饱喝足，一众幕僚聚集在东宫议事厅。 “殿下，这次窦威离开朝堂是我们的绝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刘文静眸中闪烁精光。 虽然这次窦氏栽跟头有点诡异，但是在东宫幕僚分析完后，却同时保持沉默。 因为韦挺、王珪、郑善果几人已经看明白，这件事情的背后只怕是有圣人的影子。 虽然如此，但窦威告老回家，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机会。细枝末节的东西，不必细究。 李建成颔首，势在必得道：“这一次，孤一定要拿下那个位置！” 上一次让陈叔达入相，导致他在政事堂被秦王系挤压的有点惨，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必须拿下空缺出来的相位！ 韦挺问道：“殿下准备推举谁入相？” “自然是李纲。”李建成毫不犹豫的说。 李纲是礼部尚书、太子詹事，既有资历，同样也是他的自己人。 王珪蹙眉，犹豫道：“殿下，上次李尚书入相失败，这一次再度入相，只怕难度不小。” “此言差矣。”刘文静不认同王珪的话。 于是，王珪问道：“敢问刘相有何高见？” 刘文静眸光闪烁，分析道：“这次窦威辞相一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有上一次陈叔达的事情，圣人这次绝不会再让秦王得逞，所以老夫认定，秦王这次推举的人绝难入相。而窦氏遭到圣人打压，未尝没有圣人警告秦王的意味。所以这一次，秦王那边不足为虑。” 李建成道：“刘相所言不错，秦王的人这次没有多少机会，但是我们要小心他狗急跳墙，破坏我们的计划。” 李渊明晃晃打压窦氏的举动，他们岂会看不出来。赶走一个窦威，李渊绝对不会再允许另一个秦王系的人入相。 “臣等明白。”众人抱拳。 王珪张张嘴，咬牙道：“殿下，其实裴公也可以。” 裴矩？ 刘文静撇他一眼，心知肚明太原王氏和闻喜裴氏的关系。 “裴矩自然可以，只是他对殿下始终若即若离，我们岂能支持他入相呢？” 闻言，王珪顿时沉默。这也是他不理解的地方，明明太子偏向山东世家，可是裴矩为什么不效忠太子呢？ 李建成思忖片刻，言道：“吏部尚书的位置空缺，这次我们可以和裴矩商量一下。” 虽然他对裴矩若即若离的态度很恼火，但是他馋闻喜裴氏，所以还是不想放弃裴矩。 王珪轻轻一叹，拱手道：“属下明白了。” 旋即，众人商议推举李纲入相一事。 翌日，王珪拜访裴府。 他想知道裴矩为什么不答应效忠太子。 主厅。 “世叔，您到底是什么打算？”王珪看着裴矩。 裴矩在草原上吃够了寒风，返回长安之后，脸色变得红润不少。 “这话什么意思？” “裴公，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何须避重就轻。你知道我问的话是什么意思，对于太子，您到底是怎么想的。”王珪蹙眉。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和裴矩接触。太原王氏和闻喜裴氏同居并州，又有‘北王南裴’的说法，两家数百年来互通有无，相互联姻，关系非比寻常。他希望裴矩效忠太子，辅佐太子。 裴矩对王珪的话中意自然心知肚明，他叹气道：“你知道么，这次我出使突厥，发现身子骨大不如前，能够活着回来已是得天之幸。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朝堂之上再难进寸步，如何答应你呢？” “裴公，有太子殿下，何须担忧这些。”王珪道。 裴矩摇摇头，说道：“我已无壮志。” 王珪抿抿嘴，劝解道：“裴公，你难道看不出来么，秦王得关陇之助，已然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大患。若是有朝一日乾坤颠倒，山东世家在大唐处境艰难呐！” 闻言，裴矩心中冷笑。山东世家的处境从来不会艰难，只会一时的艰难。如果有朝一日秦王上位，山东世家顶多受到一时打压，但凡是个有心气的皇帝，都不会只用关陇世家。 只能说，王珪还是太嫩了！ 裴矩淡淡道：“现在闻喜的处境也同样艰难，大唐也不承认我的地位，不是么。” 王珪顿时了然，明白裴矩说的是闻喜家主的事情。 “裴公，这次窦威辞相，吏部尚书职位空缺，若是裴公有意，太子殿下愿意全力相助。一旦功成，我会提醒太子，让太子殿下助您一臂之力。” 说实话，吏部尚书的职位，裴矩有些心动。但是关于太子能否让李渊承认他的地位这一点，他不看好。 因为阻碍唐朝承认他闻喜家主身份的人是裴寂。 “还是不要为难太子了。”裴矩摆手拒绝。 见状，王珪只能再度相劝，但是裴矩却是死不松口。 失望之下，王珪也只能暂时告辞。 送走王珪，裴矩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冷笑。明明空缺出一个相国之位，但太子却用吏部尚书的位置来打发他。 把他当什么？ 此外，他不答应的主要原因，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窦威辞相，乃是李渊在平衡朝局，他出身山东世家，自身带着烙印，能否入相，可不是看太子有没有能力，而是看李渊同不同意。 第231章 竞争才刚刚开始 自从萧后被李渊封为隋国夫人之后，先是在弟弟萧瑀府邸待了一段时间，后来淮阳成为楚王侍妾以后，李智云拿钱让淮阳在长安买了一处宅子安置萧后和南阳公主。 府前。 宇文士及眼巴巴的望着紧闭的大门。 这时候，一名丫鬟打开大门，对着宇文士及说道：“我家娘子说她不想看见你，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以后不要再打扰她。” “我是她丈夫！”宇文士及急忙说。 “娘子说的就是你。”丫鬟毫不留情的回答。 宇文士及上前两步，气势汹汹。 “让我进去！” “不行！”丫鬟回了一句，紧跟着‘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宇文士及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他是真的很喜欢南阳，从没有想过要和南阳分离。 可是，现实总是无情的。 国仇家恨横档在他们夫妻之间，成为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没有办法。 便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而来，两旁随行数十位骑士。 宇文士及蹲坐着，两只手抱着头。 马车停在他面前，一只手掀开车帘。 “这不是宇文使君么，为何在此？” 宇文士及抬头一瞧，看见楚王李智云正在看着他。他赶忙起身行礼，“见过楚王殿下。” “免礼。”李智云道：“宇文使君来此是为了见尊夫人？” 宇文化及和南阳公主的那点事情不算什么秘密，大半个长安都知道。 “她不肯见我。”宇文士及黯然神伤。 李智云下了马车，负手而立，劝慰道：“宇文使君也要替尊夫人考虑，毕竟你的兄长们弑杀她的父亲，她岂能置若罔闻呢。” 闻言，宇文士及为自己辩解。 “我劝过兄长，但是没用，我真的没想过” “好了。”李智云打断他，说道：“本王的夫人今日来见隋国夫人，本王是来接她的，你要不要随本王一起进去？” 他可没空听宇文士及说废话。 宇文士及闻言大喜，“多谢殿下！” 李智云点点头，让人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先前那个丫鬟出门，双方交涉一会儿，丫鬟允许李智云进府，但就是不让宇文士及进去。 对此，李智云也十分无奈。这里毕竟不是他家，他也不能违背南阳公主的意愿。 “抱歉了，宇文使君。” 说完，李智云带着人进府，留下宇文士及一人独留残风中。 隋国夫人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爽，淮阳得知消息后便上门探望她。否则淮阳怀有身孕，轻易不会出府。对于淮阳而言，她的亲人仅剩下萧后和南阳公主，哪怕萧后并非她的亲生母亲，现在她也十分看重。 见到萧后，李智云寒暄两句，便自觉的离开房间。 不会儿，淮阳走到院子里面，坐在李智云身边。 “云郎今日怎会来此？”她一脸幸福的抱着李智云手臂，雪白的下颌轻轻抵着李智云肩膀。 云郎是专属淮阳私下的称呼，有种情郎的意味。 李智云刮刮她的琼鼻，笑着道：“你现在怀着孩子，还敢出来乱晃悠，简直该罚。” 她撅着小嘴儿，娇憨道：“云郎舍得吗。” “舍不得。”李智云一笑，将她揽入怀中。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李智云不经意的说道：“来的时候碰见了宇文士及，他刚从突厥回来，你阿姊不准备见他吗？” 闻言，淮阳叹了口气，愁道：“阿姊恨死他了，岂会见他。现在阿姊带着禅师生活，带发修行，已经很少见人了。” “那你呢，恨他吗？” 淮阳沉默一会儿，说道：“以前恨他，现在有了云郎，有了孩子，妾身很多事情都不想去恨了。” 说不恨宇文氏那是假的，只是她现在有了爱她的男人，还有了孩子，她不想再去纠结那些仇恨。 李智云搂紧她的细肩，将她抱在怀中。 过了一会儿，淮阳突然说道：“阿姊不想见他，他却总是过来打扰阿姊，妾身想，能不能让阿姊进王府生活一段时间，避开他。” 李智云道：“当然可以，你怀有身孕，若是你阿姊来照顾你，我自是放心的。只是，你阿姊愿意吗？” “妾身会去劝阿姊的，多谢云郎体谅阿姊。” “只有口头上的感谢吗？” 淮阳粉脸一红，红唇轻点他的脸侧。 随后，经过淮阳的劝说，南阳答应前往王府照顾淮阳，同时也为了避开宇文士及。 萧后的病情没有大碍，因此也很赞同南阳前往楚王府居住，避开宇文士及的纠缠。宇文禅师则是继续留在府中，陪伴萧后。 自刘文静归来后，沉寂的朝堂再度开始热闹。由太子系官员首先提议新相国人选，顺便还不忘推举吏部尚书的人选。 窦威辞相的时候，李建成提过推举新相国的事情，但当时李渊不想被人说自己刻薄寡恩，因此没有同意。但是现在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这件事情终归还是要提上日程。 随着太子出手，秦王自然不甘示弱。李世民知道自己若是推举新相国，肯定会被李渊否决，因此他也不提议新相国的人选，就是指示自己麾下的御史疯狂撕咬李建成推荐的人。 太子系官员推荐一个人，秦王系的人立马跳出来反对。 这其中，被李建成推举为新相国人选的李纲更是处在舆论漩涡的腹心。 楚王府，书房。 “果然是李纲呢。”李智云对着杜如晦说道。 薛收抚须道：“此事倒也不奇怪，裴矩到现在也没有答应帮助太子，这次推举新相国，太子自然不会考虑他。” 杜如晦笑着道：“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啊。” 事情还没开始的时候，杜如晦就料到过这一点。 李智云沉吟道：“李纲自会有秦王和父皇替我们解决，我们现在要对付的是父皇中意的人选。” “武士彟？”薛收问。 李智云道：“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是他，但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我们需要重点关注。” 薛收道：“殿下放心，他在京兆做的事情，属下已经查的清清楚楚。” “嗯。”李智云点头，接着道：“不过，裴矩那边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不管这次父皇中意的是谁，裴矩都必须出来打擂台。” 杜如晦道：“先让太子动手，用李纲逼出圣人中意的人，然后我们再动手，牺牲裴矩，换掉那个人。” “如此一来，言论方面，可能要重点布置。”薛收说。 李智云笑道：“放心，本王已经让人在长安各处安插了人手，现在就等那个人出来了。” 对于李智云来说，这件事情，现在才是收割战利品的时候。 竞争才刚刚开始。 第232章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礼部尚书李纲堪称另类六边形战士，他突出的不是能力，而是本分二字。当年他担任前隋太子洗马，负责教导杨勇。有一次杨勇在东宫开趴体，让左庶子唐令则弹奏琵琶，李纲就直接说身为太子，让左庶子搞音乐当歌伎很不像话。 当时杨勇很讨厌李纲挑毛病，直接让他哪儿凉快去哪儿呆着，少来打扰他嗨皮。 后来杨勇挂歪脖子树，杨坚指责东宫属官没有教导好太子。然后李纲直接说，太子不上道，纯粹是因为你这个父亲没有管教好。一顿狂喷，杨坚认错。 从这点上可以看出来，李纲是那种‘忠’‘直’之臣。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从来不沾，皇帝让他干嘛他就干嘛，至于能不能干好，他不管，他只负责尽责任。 所以，秦王系的官员想要挑李纲的错处，真的很难。 上一次选相，若不是齐王管不住裤腰带，陈叔达真不一定能争过李纲。 这一次，李世民知道自己在受到针对的情况下，找不出人推举上去，只能想办法拉太子推荐的人下水。 李纲不好动手，他将目光放在李纲的儿子李立言身上。 李立言目前担任太子中舍人，他的兄长李少植死后，他就是李纲唯一的子嗣，能干掉他，李纲也就蹦跶不起来。 不过，李立言到底是李纲教育出来的，做事稳重，不好动手。就在李世民苦恼的时候，长孙无忌送来一则好消息。 “殿下，查到了，李立言妻子曾指示奴婢强占他人田亩，对方是京兆小民，申诉无门，已经被我们控制。” “好！”李世民大喜。 其实，这种小事情在唐朝根本不算事，哪一家权贵没有干过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呢？ 但是现在，这件事情捅破，就能给李立言栽赃一个迫害百姓，弄权的罪行。 接着，就能指责太子和李纲包庇罪犯！ 李世民道：“你派人去让那户人家前往京兆衙门申诉，本王要亲自审理此案！” “遵命。” 李世民身上还兼着一个京兆府尹的职务，这种事情，他当仁不让的接手。 很快，李立言妻子指使奴婢强占小民田地的事情泄露，长安舆论一片哗然。 秦王系臣子纷纷发力，把事情搞大，先是集中火力对付李立言，疯狂弹劾他，然后又指桑骂槐，说李纲包庇儿子。 东宫对秦王府的攻击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现在事情闹大，很不好收场，而且处在推举新相国的风口上。 随着李世民的推波助澜，这件事情越闹越大，不可避免的扯上李纲。 此时太子全力为李纲辩解，打算弃车保帅，放弃李立言，保住李纲登上相位。因此，他全力否认李纲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双方吵了好几天，分不出胜负，老李御案上堆积的弹劾奏章足足有三十多本，看的他两眼发懵。 “这是弹劾李纲的，这是弹劾李立言的，这是弹这是要治李立言妻子罪的，你看看，你看看！” 老李一把将三十多本奏章扔在李建成面前。 哗啦啦一声，奏章东倒西歪的散落一地。 立政殿内，内侍们低着头不发一言，四位皇子同样不发一言。默默接受老李的怒火宣泄。 “朕让你推荐新相国，可你看看，你推荐的是谁？啊！” 砰砰砰！ 老李狂敲御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太子，“你是怎么管教属官的，手下人如此胆大妄为，败坏我朝名声，你居然丝毫不知，你这个太子是怎么当的！” “儿臣有罪，请父皇暂息雷霆之怒，听儿臣解释。”李建成一拜。 “好，朕倒要听听你怎么辩解。” 李世民嘴角一扯，归于平静，眼中带着幸灾乐祸之意。 李建成抿嘴，解释道：“父皇，李立言妻子的事情，李立言并不知情，御史弹劾李立言包庇之事子虚乌有，至于李纲包庇李立言，这更是匪夷所思。父皇明鉴，李纲为人为臣素来耿直，他岂会包庇李立言。儿臣不否认李立言妻子之罪，但是儿臣不相信李纲包庇李立言一事，恳请父皇明鉴。” “太子所言，或许是真的，但这件事情，李纲难辞其咎。”李世民开口说道：“父皇，就算李纲没有包庇李立言，但是那些和李纲关系深厚的官员又岂会无视李纲。请父皇细想，一方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一方是我朝一部尚书，何来公平可言。” “你这是在强行攀咬李纲！”李建成怒目而视。 李世民不理会他，淡淡道：“父皇，儿臣只是在阐述事实。” “你这是在歪曲事实！”李建成怒喝。 “够了！”李渊打断他，说道：“朕让你们兄弟过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知不知道！” “父皇息怒。”四个儿子同时拜首。 李渊调整气息，说道：“政事堂对李纲还有所质疑，朝野更是不认同。太子，李纲的事情暂时作罢，不要再提了。” 李建成心里‘咯噔’一下，他的提议就这么被否决了？ 李世民嘴角一掀，脸上带着笑意。 李建成赶忙问道：“敢问父皇，新相要何人才能担任？” 闻言，李渊说道：“裴寂提议工部尚书武士彟，你们觉得呢？” 李智云心中冷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只能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武士彟和老李，果然有勾搭。 李元吉皱眉道：“父皇，这不合适，武士彟算什么，他岂能当相国？” 李渊眉毛一挑，眯眼看向李元吉。 “那你觉得，谁合适？” “儿臣觉得李纲更合适。”李元吉旧事重提。 李智云心中嘀咕不已，李元吉这牲口难道真不动脑子的么，老李刚刚否定李纲，他怎么还不死心？ 他对太子，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李世民也是嘴角抽搐，心中既恨又嫉妒。恨李元吉这般支持太子，嫉妒太子能有李元吉这般支持。若是智云也能这样无脑的支持他，何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李渊忍下一口怒气，淡淡道：“说得好，以后不许说了。” 他不想再对李元吉这个笨蛋爆粗口。 紧接着，李渊看向李智云。 “楚王，你以为呢？” 李智云拱手道：“父皇，相国之位不可轻授，儿臣认为，应当慎之又慎。工部尚书乃是晋阳元从，立有功勋，提名相国，情理之中，只要父皇觉得可以，儿臣并无意见。” 李渊问道：“那你认为，武士彟可不可以入相？” “依资历而言，可以。” “资历？”李渊又道：“你的意思是，他的能力不足以担当相国之位？” “儿臣从未这么想过。”李智云道：“不敢欺瞒父皇，儿臣从未经历过相国之事，因此并不清楚工部尚书能否胜任。” 划水，就硬划。 第233章 谣言喧嚣尘上 他已经清楚武士彟是老李属意的人，自然不会强行在这里说武士彟是个垃圾，但是他又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想法，因此他只能选择模棱两可的说辞。 李智云没有想法的表达，李渊也没有在意，因为这就是他印象中的儿子。 不过李世民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因为武士彟此前一直默默无闻，属于透明人，他和裴寂的关系有没有那么亲厚，裴寂这次为什么要举荐他？ 还是说，这是父皇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心中很多疑惑豁然开朗。窦威的离开，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现在，还看不清楚的只剩下李建成和李元吉。入场的赌徒无法抽身事外，不输光所有的筹码不会幡然悔悟。 他已经下定决心，弄掉武士彟！ 李渊看向李建成，“太子，你以为武士彟是否能够担任相国之位？” “儿臣不知，此事还需群臣共议。” 李渊心知李建成不服，因此脸色阴沉，冷哼一声。 李建成当然不服，凭什么他带头冲锋干掉窦威，最后让武士彟这个瘪三摘桃子。 武士彟，看老子干不干你就完事儿了！ 这一幕，李智云尽收眼底，心中笑开了花儿。 翌日，朝会上爆发激烈口争。 这一次，裴寂和太子是主角。裴寂推荐武士彟担任相国，理由很充足。武士彟既是晋阳元从，同样也有能力，还立下不少功劳，窦氏私藏弓弩案就是他率人查出来的。 太子依旧倔强的推荐李纲，再三表明李立言的事情和李纲没有任何关系。 秦王这次主要负责给裴寂套盾，以及时不时开波小团战，添油加醋，让裴寂和太子疯狂撕咬。 李智云日常划水，坐看朝堂诸公表演。 吵到最后，李渊拍板，处置李立言，将其革职查办。至于李纲，李渊没有过问，选择冷处理。 这番表态，基本上宣告李纲再次和相国之位擦肩而过。 李纲这位直臣，立在朝堂上显得异常孤独扎眼。两次都没有入相，真是惨的不能再惨。第一次是陈叔达异军突起，这一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武士彟坏他好事。 至于武士彟这个瘪三，脸上的开心之色基本上掩饰不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不过，由于太子的激烈反对，老李也没有强硬的宣布武士彟入相。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太子撑不了太久。 元胡酒肆。 “李尚书历任两朝，为何不能入相？我看呐，这是朝廷对前朝的臣子们不放心呐！” “这位兄弟说的极是啊，李纲素有名望，这都不能入相，那个什么武士彟，他凭什么！” “不仅是李纲，裴矩也一样啊，他老人家在前朝那也是重臣啊。” “你们不知道，我听说武士彟经常在万年一带圈地伐木，赚的盆满钵满！” “什么？有这回事？” 人群霎时间聚集在一起八卦武士彟。 作为京城百姓，他们平常没啥别的事情，就喜欢八卦朝廷大臣的私事。什么哪个大王找了一房小妾，哪个大臣逛平康坊被自家的母老虎抓奸在床，还有皇帝又偷偷搞了几个小老婆入宫等等等。 反正，嘴上说一说又不会死。 没几日功夫，元胡酒肆里面的议论就渐渐传开。 其中反响比较大的是朝廷对前朝大臣有意见，还有就是武士彟在万年圈了多少地。 这两则谣言喧嚣尘上，导致舆论沸腾。 楚王府，书房。 “暂时就这样，让断水流和乌蝇撤。” “遵命。”李珍抱拳退下。 不会儿，杜如晦和薛收先后走进来。 “两位，到我们表演的时候了。”李智云笑着说。 薛收哈哈一笑，看着杜如晦佩服道：“克明料事如神呐！” 杜如晦摆摆手，谦逊道：“运气好，运气好。” 这种事情，分析正确，确实是料事如神。 “大王，而今谣言四起，朝廷必要做出回应。我想，太子那边一定会紧抓武士彟不放，要求朝廷彻查武士彟。” 李智云道：“那克明以为，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等。”杜如晦说。 “等？” 杜如晦点点头，“谣言出现，朝廷肯定要查，我们绝对不能暴露。这两则谣言，都对太子有利，因此太子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太子知道这不是他做的，因此他会怀疑这是秦王在搅混水，所以我们要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 闻言，李智云嘿嘿一笑。 太子知道这不是他干的，怀疑是秦王做的。秦王知道这不是他做的，怀疑太子。而老李呢，则觉得这是太子不服。 “杨恭仁那边到哪儿了？”李智云问。 “回殿下，已至陇州。”薛收欠身道。 “传消息给他，让他慢点。” “是。” 李智云在书房内踱步一会儿，可惜道：“这次没人推举裴矩，着实有些不符合我们的预料。” 原本，李智云是打算在李纲下场之后，让裴矩上去和武士彟打擂台，但是没有人举荐裴矩入相，让他们的计划有一部分损失了。 杜如晦道：“殿下不必惋惜，虽然裴矩未能入局，但我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太子两次举荐李纲，无视裴矩，裴矩必然心中有所芥蒂，难以进入东宫。而圣人要武士彟上位，一定会阻挠太子。现在流言一出，圣人一定会谨慎处理，李纲这步死棋，还有生机。” 薛收接口道：“这一丝生机会一直让太子跟进，直到圣人为了武士彟强行掐灭。” “到那个时候，武士彟也没机会了。”李智云笑道：“不重视前朝臣子，这样的流言，父皇肯定不会无视。排除李纲，武士彟也难以强行入相。”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李智云道：“武士彟那边搜集出来的证据，都交给那些百姓，让他们去京兆府告状。二哥最近喜欢断案，那就让他断个够。” “遵命。” 薛收和杜如晦纷纷领命下去做事，李智云走出书房，看着外面的烈阳，咧嘴一笑。 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针不戳。 不过，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杨恭仁一天不入相，他一天都不能放松警惕。 在府内转悠一圈，看见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赏花。 楚王妃和韦珪相处是极为和谐的，因为有共同的话题，两个女人在一起聊得开。加上小顺娘喜欢来王府看望小宝娘，所以现在韦珪倒是常常来王府串门。 李智云忙于政务，少有打扰韦珪，因此韦珪渐渐的也就放下了初次见面时候的戒心。 现在，李智云和韦珪已经有些熟络。 看见韦珪带着女儿赏花，李智云笑着走上去，他也准备赏花。 第234章 越来越激烈的斗争 察觉李智云走过来，韦珪带着女儿行了一礼。 “前些时候，娘子说身子不爽，如今可好些了？”李智云立在韦珪身侧，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 这样一位知性美人，说不心动，那是在欺骗自己。 “好些了。”韦珪答了一句，旋即轻声道：“殿下，人多口杂，日后还是称呼妾身韦氏。” 她始终感觉李智云称呼她娘子有另外一层意思，只是不好确认。 日后？ 李智云轻笑，若是‘日后’，那更要叫娘子了。 “无妨，此处没有其他人，娘子不必挂怀。”说着，李智云伸手抱起小顺娘，逗了她一会儿。 看着女儿在李智云怀里咯咯欢笑，韦珪脸上也浮现一丝温柔笑意。虽然李智云年纪比她小一些，但是却总给她一种‘强悍’‘成熟’‘温柔’的感觉。 很奇怪，强悍和温柔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李智云笑着道：“听说娘子前些时候和王妃下五子棋输了不少钱？” 闻言，韦珪粉脸一红，喏喏道：“哪有。” “娘子，这五子棋我也会，若你想棋艺精进，我倒是可以指点指点娘子。” “不必了，不过是闲暇之娱，怎可视作正事，不劳殿下费心了。”韦珪轻声拒绝。 李智云笑笑，没说话。 感情这种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发酵。现在他的局势大好，慢慢来便是。 知性美人，怎能放过？ 在李智云还有空闲时间追求美人的时候，东宫和秦王府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 先说秦王府，原本李世民觉得这一次他输的很彻底，不仅政事堂损失一位相国，而且还被父皇警告，这让他心里很不安。 但是随着李立言的事情曝光，父皇打压李纲，这让他顿时明白，这一次的新相国位置，父皇只怕既不想让自己的人上去，同时也不想让太子的人上去。 这，就给了他机会。 他绝对不会坐视东宫的力量在政事堂壮大。 “李纲这次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了，不过长安市井出现的流言，很可能会让事情出现变化。”李世民沉吟道。 长孙无忌哼道：“那些流言，依我看就是东宫放出来的，先是借口朝廷打压前朝大臣，再说武士彟丑事，分明是在推李纲上位。” 房玄龄点点头，说道：“辅机说的不错，太子这次兵行险招，不惜动用舆论威胁朝廷，很显然是对相国之位志在必得。不过殿下也不用担心，圣人这次属意武士彟上位，太子这是在和圣人作对，非常不智。” 于志宁接着道：“我们不妨助太子一臂之力。” “什么意思？”李世民问。 于志宁呵呵一笑，“太子此前借助圣人打压窦氏大做文章，让殿下损失惨重。这一次，我们不妨也借助圣人来对付太子。既然圣人属意武士彟，那我们就打压武士彟，帮助太子。如此一来，圣人必会觉得太子肆无忌惮，到时候大事可成。” 闻言，李世民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有意思，有意思。” 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真是屡试不爽啊。 长孙无忌阴恻恻道：“京兆衙门已经有人前来状告武士彟，殿下不妨秉公办理。” “哈哈哈。”李世民忽然大笑，说道：“好啊，太子想打压武士彟，不惜暗中调查，甚至放出流言。这一次，本王就顺他的心意。” 房玄龄迟疑道：“殿下，虽然此事于我们有利，但是属下总觉得太子不是这种莽撞的人，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圣人属意武士彟。这件事情，有些不简单。” 李世民沉吟不语，他也觉得大哥应该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因为一个相位，和父皇对着干。 长孙无忌持有不同意见，他说道：“太子现在十分忌惮殿下，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一招虽然不智，但效果很好。眼下朝廷大半官员都曾是前隋臣子，谣言出现，圣人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唐继承隋，现在的唐朝官员，很多都是隋朝的旧官，真正从太原随着李渊入主唐朝的官员只有少部分。 这则谣言一旦坐实，很多的前隋官员必然恐慌。 换句话说，这是动摇朝廷根基的一则谣言。 李世民颔首，说道：“辅机所言有理，不管如何，我们这次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是。”三人纷纷拱手。 东宫。 长安的流言，自然瞒不过李建成。 此刻，他正在询问一众幕僚，到底是谁放出的谣言。但所有人都摇摇头，表示不是我干的。 谣言虽然对他有利，但他也不是傻子。朝会上，裴寂举荐武士彟为相，很显然是有父皇的授意。而长安的流言，既是在为李纲打抱不平，同样也是在攻击武士彟。 这样的话，事情就不简单了。 李建成心知肚明，父皇知道流言后，肯定会认为是他干的。 可问题是，流言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换句话说，有人在针对他！ 而针对他的人，他也知道，肯定是老二！ “秦王想借刀杀人。”他阴沉着脸。 这一幕似曾相识，因为他也曾借助过父皇的力量，打压窦氏，最终将窦威赶出政事堂。 没想到一转眼，秦王也故技重施。 王珪问道：“殿下，我们是否要罢手？” 不等李建成回答，刘文静直接道：“不行，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我们现在停手，圣人还是会怀疑谣言是殿下放出去的，到时候我们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闻言，众人顿时沉默。 这两则谣言对东宫来说非常诛心，几乎打在了他们的死穴上。 放弃争夺相位，这就表明此前的努力都将化作泡影。而继续争夺相位，则在无形中坐实了流言是东宫放出去的。 进也为难，退也为难。 韦挺眸色坚韧道：“殿下，我们现在退无可退，不如放手一搏，全力襄助李纲登上相国之位。如若现在放弃，那也洗不清圣人对我们的怀疑。” “我觉得可行。”郑善果道：“正如刘相所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建成左思右想，最终咬牙道：“好，就这么办！” 现在他也没有了退路，如果不放手一搏，等着他的就是失去圣心，丢掉推荐李纲入相的机会。 便在此时，东宫洗马萧德言匆忙来报。 “殿下，京兆衙门传来消息，秦王亲自主审武士彟圈地一案。” “什么？”李建成一惊，怒道：“二弟啊二弟，你果然狼子野心啊！” 调查武士彟圈地一事，明面上对他有利，但实际上却会误导父皇怀疑他，这件事情是他在背后主使。 现在，他笃定这是秦王在背后阴害他！ 到了这一步，他也无路可退，只能斗下去！ 听见太子说秦王狼子野心，东宫幕僚们纷纷沉默。 太子和秦王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了。 第235章 女人果然心眼深 皇宫。 武士彟脑门上流下豆大的汗珠，躬着腰，一动不动。李渊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唾沫横飞。 “你让朕怎么拉你才行啊？这种关键时候，你自己出了问题，你让朕怎么办呐？啊！” “臣有罪。”武士彟苦涩回答。 圈地这种事情，长安权贵有一家算一家，谁没干过。放在平时，遇到这种事情，基本上能很随意的解决。但是眼下正是他入政事堂的风口上，遇到这种事情，无疑是一记重击。 而且，他的对手还是李纲，而李纲的背后还站着太子。 李渊恨不得打死武士彟这个废物，骂道：“秦王已经将案子查的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你让朕如何向百官交代，如何提拔你入相？你告诉朕！” 砰的一声。 李渊一脚踹翻案几，奏章洒落一地，吓得武士彟跪伏在地。 他气武士彟屁股不干净只是其中之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气太子这次的动作。 上一次，陈叔达入相，他就察觉到不简单。后来果不其然，陈叔达是秦王的人。 这一次，李纲还没入相呢，太子的反抗居然如此激烈，不仅明争甚至暗斗。 长安流言，肯定是太子放出去的！ 好啊，好啊！ “这政事堂到底是朕的政事堂还是你们的，胆大包天！”李渊冷哼一声。 旋即，他看向武士彟，“下去。” “是。” 武士彟连忙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他还想问一问这一次还能不能入相，但是眼角的余光看见李渊一脸的愤怒，连忙离去。 他和李渊之间的交易注定只能烂在肚子里，若是有朝一日泄露出去，不用李渊动手，窦氏和秦王就会把他撕碎。 想到这里，武士彟不禁苦笑，他还是太天真了。这朝堂上的水浑浊不堪，他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武士彟走后，藏在屏风后面的裴寂走出来。 “陛下，武士彟的事情泄露，再想要入相，只怕千难万难。” 圈地对他们这些权贵来说不是事，但问题是泄露出来的时机不对。现在太子支持李纲入相，武士彟丑闻缠身，太子岂能放过他，必然会疯狂攻击武士彟，阻止武士彟入相。 现在，就算是圣人也不能违背朝堂百官的心意去强行任命武士彟为相国。 李渊阴沉着脸，当着裴寂的面骂了一句，“逆子！” 裴寂连忙低头，表示我什么都没听见。 “传太子、秦王、齐王、楚王，进宫见朕！”李渊命令道。 “是。”内侍奉命而去。 这两日，长安风头愈来愈紧，如同暴风雨的前奏。先是李立言被查出问题，紧跟着武士彟又被查出来问题，大家发现秦王突然就改变了爱好，从打仗变成了查案。 只不过，在聪明人眼里，秦王的动作可不仅仅是查案。 李立言的案子，牵扯了李纲。武士彟的案子，打击了武士彟。而李纲和武士彟可都是这次相国的候选人之一，很显然有内幕。 皇城。 李智云穿过两仪殿，向东走了一会儿，刚进立政门，迎面走过来一队人。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李宠爱的小老婆张婕妤。 双方走近时，李智云拱手一礼，“见过张娘娘。” 有些时日不见，张婕妤越发的娇媚可人，一颦一笑都带着诱人的气息。 “见过楚王殿下。”张婕妤看着他，轻轻福礼，美眸中闪过一丝喜悦。 “娘娘，本王还有事情，告辞。”李智云道了一声，便准备走。他可不想和张婕妤走近，这个女人极有手段。 皇宫里面的事情，他从母亲万贵妃那里知道不少。自老李登基以来，从民间划拉了不少美女收入后宫。其中，莫嫔、孙嫔、郭婕妤、宇文昭仪、王才人、张美人等后妃，先后给老李生下儿子。没错，老李登基到现在，不过三年功夫，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子。不得不说，老李在这方面真是老而弥坚，老当益壮。 而张婕妤呢，没有生下孩子，但却一直极得老李宠爱。这还不能说明她的手段么。 不过李智云也有些奇怪，因为他记得历史上张婕妤好像是生有子嗣的，而且就在唐朝建立的三四年内。 “楚王稍等。” 她开口叫住李智云。 李智云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停下脚步，问道：“敢问娘娘有何指教？” 便见张婕妤走近他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在一步左右。她看着他的眸子，盈盈闪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此时，李智云能闻得到张婕妤那边传来的一丝丝香粉气。 这娘们什么意思？ 他有些奇怪张婕妤的眼神，那种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了，他想起来了，不久前他征战刘武周归来，自家娘子也是这种眼神。 不过，她和自己又没有关系。 在他疑惑的时候，张婕妤忽然压低声音，提醒道：“陛下在立政殿发了好大火，太子和秦王都被斥责了，殿下此去要小心一些。” 闻言，李智云霎时间愣住。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 不等他问出心中疑惑，张婕妤已经摇曳着腰肢离去。 这女人什么意思？ 李智云皱眉，看着张婕妤的身影消失在立政门。 她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这些？ 难道她想和自己亲近？ 不对，他又不是太子又不是秦王，哪来的地位能被张婕妤看重亲近？ 虽然历史上说张婕妤和尹德妃二人勾结太子和齐王，但李智云对此持有怀疑态度。 原因很简单，朝政大事，很多地方老李也不能做主，还要看关陇家族的脸色。 后宫的两个女人，如何能指手画脚。 至于吹枕边风，让老李厌恶秦王，这更不可能。因为老李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女人的心眼又岂能瞒得住他。 更何况，太子和秦王的背后不是山东世家就是关陇世家，老李岂会因为女人的三言两语就心生排挤之意。 当然，张婕妤的枕边风能让老李对一个人的印象变坏倒是真的。 想到这里，李智云转念又想，或许张婕妤不是在向自己表达善意，而是在故意引诱自己犯罪？ 等自己把持不住的时候，她再反过来威胁自己？ 女人，果然心眼深啊！ 哼，我李智云可不是被色字蒙住双眼的男人。 “殿下，该走了，陛下那边还在等您。”内侍小心的说。他虽然看见楚王和张婕妤有交流，但是也不会怀疑，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又没有私底下联络。 “好。” 李智云暂时放下对张婕妤的想法，跟着内侍前往立政殿。 张婕妤出了立政门，走在队伍最前面，后面全都是侍奉她的宫女。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显得心情非常不错。旁边的宫女见了，笑着说道：“娘娘，您终于笑了。” “今日让御膳房那边多做几道菜。”她淡淡的吩咐。 “是。”小宫女大喜。 第236章 裂痕越来越深 立政殿。 李智云刚走到门外，便听见里面传来李渊的咆哮声，在内侍的引见下，李智云步入殿内。 此刻，太子和秦王跪在地上，齐王也跪在地上，而老李则在三个儿子面前大发雷霆，脸色气的涨红。 “儿臣拜见父皇。” 李渊看向李智云，阴阳怪气道：“楚王殿下好大的架子啊，朕请你入宫也要等这么长时间，若是长安小民有冤屈申诉，如何进得了你楚王府的大门呢。” 李智云顿时懵逼，他又不是京兆尹又不是长安令，身上的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两职还是兼职，百姓有冤屈找他申诉管个屁用啊。 不过他很快明白，老李这是有火没处撒，找自己麻烦呢。 “儿臣惶恐，请父皇恕罪。”李智云立马跪在李元吉旁边，低着头认错，一副乖宝宝样子。 这个时候认怂就对了，和老李硬刚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李智云认怂，老李并没有放过他，挑着芝麻大的事情不停的教育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左右方才停下。 发泄完了，李渊坐在蒲团上，喝了杯凉茶。 “头别低着了，都抬起来。” 四兄弟这时候才松口气，抬起头，看着李渊。 李渊看着李建成，说道：“长安流言的事情，朕不管你们怎么做，想办法给朕压下去。” 李建成咬咬牙，这话虽然是对他们四兄弟说的，但是他知道父皇其实是让他自己收回流言。 可问题是，流言的事情和他根本没关系。 因此，他不服。 “父皇，而今流言四处谣传，若想要压下去只怕不容易。儿臣以为堵不如疏” “够了！”李渊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茶盏震的叮当响。 他一双厉眸盯着李建成，“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什么想法，你想让朕顺势提拔李纲对吗？朕告诉你，李纲不足为相！” 到现在，大儿子还是不愿意服输，这让他非常恼火。先前老二都乖乖低头，放弃保住窦威。这一次，老大敢威胁他，岂能容忍！ 李建成有些恍惚，不再说话。 旋即，李渊看向李世民，“秦王。” “儿臣在。” “武士彟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 “是。” 李世民心想，查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武士彟有问题，现在朝野共知，他想入相，呵呵，千难万难。 倒不是说相国一定要完美无瑕，不能有问题。只是武士彟这一次出问题正好卡在风口上。 李渊目光落在老四和老五身上。 “你们两个，各司其职，莫要胡思乱想。” “是。”李智云和李元吉先后答应。 紧接着，李渊开口道：“咱们李家的敌人不仅在外面，更在这朝堂之上。朕希望你们能兄弟同心，莫要胡乱争斗，明白吗？” “儿臣明白。”四人答应。 李渊挥挥手，遣退他们。 骂了这么久，气也出了，他也累了。 离开立政殿。 李元吉长吁口气，“阿耶今天是真的生气了，把我们骂的狗血淋头。智云，早知道我就和你一样，迟些过来，还能少挨骂。” “四哥说笑了。”李智云无奈道：“我也没想到阿耶这次会这么生气，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阿耶。长安市井出现的流言简直太过恶毒，处理的稍有不慎，朝堂部分官员必然心生惶恐。” 李建成冷冷道：“不是流言恶毒，是散播流言的人恶毒。”他的目光撇了一眼李世民。 这让李世民非常不爽，事情明明是你自己做的，现在居然还怀疑别人。 “是啊，散播流言的人确实恶毒。” 他目光看向李建成。 两兄弟目光一接触。 “哼！”两兄弟同时撇头。 李智云抿抿嘴，差点蚌埠住。 这时候，李元吉大大咧咧道：“有人狼子野心，妄想不该想的，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终生。现在那人确实逍遥自在，将来嘛呵呵。” 闻言，李世民觉得这话十分刺耳，偏偏他还不能和李元吉这个愣头青去辩解。 憋屈！ 想起刚刚在立政殿被老李骂，遭受无妄之灾，现在又被李元吉阴阳怪气的指责，他气的要爆炸。 “也是，有些人不仅恶毒，还败坏门风，简直就是耻辱。” 李元吉顿时跳脚，“你什么意思！” 真以为他傻？ 秦王话语中的挑衅羞辱，他岂能听不出来，骂人不揭短，秦王不仅揭短，还顺带着打脸。 他岂能不恼？ “没什么意思。”李世民见李元吉气的不行，他就开心的不行。 “你到底什么意思！”李元吉质问。 李世民淡淡道：“你真没意思，我都说了没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 绕来绕去，都给李元吉绕糊涂了，以他的智商，很难在短时间内把二哥的各种‘意思’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智云心底暗忖，好家伙，二哥套娃功底可以啊。 “四哥，二哥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见李元吉气势不对，李智云连忙拉住他。 李元吉看向李智云，“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李智云顿时无语，他只能耐心解释道：“四哥，二哥没有要指责你，他只是因为长安流言的事情感到生气，对不对二哥？” 说着，他给二哥使了个眼色。 李世民叹口气，点点头，接受了老五的打圆场。 李建成喊住李元吉，“够了元吉，不要和他说这些没用的。” 闻言，李元吉冷哼一声，整理衣袍，转身踏步离去。 李建成最后看了一眼李世民，接着对李智云说道：“智云，你现在还小，不要和狼子野心之辈走近。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今日虽然都是兄弟在场，但有些话说出来，还是令人感到心寒。” 说完，转身离开。 李世民气的双眼欲喷火。 李智云自然知道李世民口中的‘败坏门风’说的是李元吉勾搭陈叔达儿媳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得装作不知道。 “二哥，大哥什么意思啊？” 李世民摇摇头，“没什么意思，你不要多想。” “哦。”李智云答应一声，旋即向李世民告辞而去。 后宫。 “启禀娘娘，楚王殿下从立政殿走了。” 张婕妤喝了口参汤，用锦帕轻轻擦拭樱唇。 “楚王心情如何？” “好像不是很好，听说太子、秦王、齐王、楚王，四人在殿外吵了一通。” 闻言，张婕妤微微点头，没有再问。 小宫女忍不住道：“娘娘，你现在应该以身子为重，不要再管外面的事情了。” “你懂什么，让你去立政殿打探消息，那是为了知道陛下心情如何。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下去。” “是。” 遣退宫女，张婕妤轻轻抚摸着小腹，俏脸显得黯然神伤。 第237章 金钱豹浑身没有铜钱 自立政殿四兄弟被训斥之后，李建成就知道这次李纲入相已经彻底无望。 果不其然，次日的朝会上，父皇没有再提起半句关于李纲的事情，这就意味着李纲被彻底淘汰出局。 同样的，武士彟因为丑闻缠身，他这次的如意算盘也彻底泡汤，无法入相。 这一次倒不是太子系的官员对付武士彟，而是关陇人极力反对武士彟。关陇人之所以反对，那是因为窦氏私藏弓弩一案就是他查出来的，不报复他报复谁？ 于是，武士彟跟着出局。 老李本来就打算扶持武士彟入相，结果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他也没心情提拔其他人为相，因此这件事再度拖延。 近九月，天高气爽，正是狩猎的好日子。在长安以西有一处皇家园林，这一带曾是前隋文帝圈出来的皇家林苑。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一部分城墙拆除，变成了自然园林。 “叔宝，我听说这一带有金钱豹，希望这次咱们能抓住它！”程咬金骑在马上，对着秦叔宝说。 “大人，什么是金钱豹啊，浑身都是铜钱的豹子吗？”程咬金旁边还跟着一个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叫程处默，是程咬金嫡长子，长得和程咬金大差不差，一看就知道是程咬金的种。 他骑着小马驹，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家老爸。 听了程处默的话，众人顿时开怀大笑。 见众人大笑，程咬金脸上挂不住，一巴掌糊在程处默脸上，“什么狗屁玩意，小兔崽子净说狗屁话。” 程处默委屈的想哭。 李智云拦住他，“好了义贞，小儿童趣之语，何须一板一眼。” 接着，他看向程处默，“我告诉你，金钱豹浑身没有铜钱，只是它的名字叫金钱豹。” “哦。”程处默点点头。 杜如晦抚须道：“听闻前隋文帝喜佛，故而在皇家园林内放养了不少珍奇异兽，那金钱豹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此兽相当珍贵，十分少见。若是真碰见了，还是不要伤它性命为好。” 李智云点点头，“克明说的是，天生万物皆有灵，金钱豹也是珍奇异兽，义贞，你还是换个目标。” “殿下说的是，我记住了。” 这时候，尉迟恭阴阳怪气道：“就算真的碰见了，某人也不见得能降伏。” “黑炭头，你特娘的什么意思！”程咬金怒目而视。 “没什么意思。”尉迟恭哼哼。 见状，李智云也是颇为无语，这俩人不损对方两句，浑身不自在似的。 这一次出来狩猎，算是楚王系员工们集体度假。楚王妃生下孩子，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好了不少，不能总在王府里面足不出户，因此李智云特地组织这场狩猎。不仅让麾下文武出来狩猎，还让他们的夫人子女也跟着出来一起玩耍。 男人们自然是打猎，女人们则聚集在后方散步。狩猎也不过一天时间，不用在外面过夜，因此大家轻装简从，游玩几个时辰便准备返回长安城。 “阿耶，我也能去吗？”秦叔宝的长子骑着小马驹，两只小手抓着缰绳，怯怯的看着秦叔宝。 他叫秦怀玉，是秦叔宝长子。说实话，李智云原本以为秦怀玉是杜撰的人物，直到现在才知道真有这个人。 后来仔细想想，他才回忆起来，历史上秦叔宝是有家眷的。因为原本历史中，秦叔宝在美良川击败尉迟恭，老李曾对秦琼这么说过；‘卿不顾妻子，远来投我，又立功效，朕肉可为卿用者，当割以赐卿，况子女玉帛乎？卿当自勉。’ 妻子在古代的解释是老婆和孩子，并非单指老婆。 据此，可以看出来，秦琼当时是有家眷的，只不过很可能在逃离王世充的时候出了意外，被王世充的人给杀了。 但是现在不同，秦琼直接投降的唐朝，家眷自然都活着。 听了儿子的话，秦琼沉吟道：“可以，不过你不要乱跑，跟着我们就行了。” “是。”秦怀玉很高兴。 李智云很喜欢小秦，因为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但是眉宇之间透露出来的气质非常英武。不同于他父亲的煞气逼人，小秦是个阳光英气小孩。 “怀玉，一会儿你跟着我。”李智云朝着他招招手，待秦怀玉走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怀中。 秦琼忙道：“殿下，这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李智云摸摸秦怀玉小脑袋，叹道：“可惜我家那个小子年纪太小了，不然这次倒是能跟着怀玉他们一起玩耍。” 小承静在后面的女人堆里面陪着女孩子们玩。 他的弟兄们有的生男儿，有的生女儿。女孩子自然是在后面，交给楚王妃照顾。 “好了，咱们出发！” 一声令下，数十骑奔出。 几个小郎在队伍里面兴奋的大叫起来，李智云等人也跟着吼起来。 听见远处的吼声，楚王妃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大王常言他早想出来一游，只是苦于政务繁忙，这次倒是有了空闲，多亏你们的夫君愿意陪着他胡闹。” 杜夫人说道：“怎么能是胡闹呢，我家那口子天天不着家，跟着楚王殿下他倒是开心，遂了他的心意。” 闻言，众女顿时笑的花枝乱颤。 秦夫人抱着小宝娘，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旁边的程夫人见了，笑着打趣道：“你总想要个女儿，这次倒是让你过了瘾。” 秦琼和程咬金是铁兄弟，他们的娘子也是闺蜜。 “哪有。”秦夫人一笑，但看向小宝娘的温柔却是掩饰不住。她和秦琼有了儿子，还想要一个女儿，凑成儿女双全，只不过一直没能怀上。初见小宝娘，她便十分欢喜。 韦珪是跟着韦思齐的娘子一起过来的，她牵着小顺娘，开口笑着道：“我见你这般喜爱宝娘，不如你让你家夫君向殿下求个儿女亲家。” “哎呀，莫要胡说，小郡主金枝玉叶，这怎么行。”秦夫人忙说。 楚王妃笑着道：“若是殿下愿意，我也是乐见其成。” 众女一边散步，一边说笑。 狩猎至午时，众人聚集在一起享受烧烤，女人们不喜烧烤，在另一处吃着自带的食物。 这时候，李珍匆忙赶来。 “殿下，杨恭仁已至长安。” 闻言，李智云的匕首‘噗呲’一声插进獐子的心脏。 “好。” 在他们的身后，秦怀玉和程处默两个小家伙正在演习武艺，一圈的武将纷纷叫好，给他们打气助威。 李智云眯眯眼，看向长安方向。 终于到收网的时候了。 转身走到人群中，坐在杜如晦身旁，低声道：“克明，鱼儿进网了。” “恭喜殿下。”杜如晦忍着激动。 李纲和武士彟没有希望入相，他们也能实行计划的最后一步了。 这一刻，终于来临。 第238章 计划终于成功 秦怀玉打了一套王八拳，程处默招架不住，两个小儿抱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众人见了纷纷大笑不已。 “小家伙，你和你耶耶一样。”尉迟恭在一旁借口小程损老程。 程咬金眼睛一瞪，骂道：“老杂毛，我家小兔崽子打不过怀玉，难道还打不过你家的兔崽子，你骂谁呢！” 秦怀玉、程处默、尉迟宝琳，三个小家伙年纪相差无几。 尉迟恭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宝琳，给老子教训姓程的小王八蛋。” 尉迟宝琳的小黑脸堪称弱化版尉迟恭，此刻他正抱着鹿腿啃的满嘴油。尉迟恭随随便便一巴掌，打得尉迟宝琳直接把吃进去的肉又给吐了出来。 “敬德。”李智云骂道：“宝琳这么大点孩子，你一巴掌上去，给他打傻了怎么办。” 众人再度捧腹大笑。 尉迟恭也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然后踢了踢尉迟宝琳，“滚去你阿娘那儿，别在这儿给老子碍眼。” 三个小萝卜头撒欢跑去那边。 几个小家伙走了，老家伙们的话题一转。 李君羡道：“殿下，这都歇了几个月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征啊？” 上一次打刘武周，老兄弟秦琼立下大功，得到的封赏最多，他现在已经是从三品的将军。他们其他几兄弟立下的功劳不大，因此赏赐也不多。 杜如晦道：“莫急，待秋收粮足，肯定是要对外用兵的。” “不错。”李智云接着道：“而今我大唐兵强马壮，迟早要出关一统天下，诸位兄弟立功的机会绝不会少。” 闻言，众人眸色激动。 秦琼问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打齐郡？” “怎么，叔宝想要衣锦还乡？”李智云调侃。 秦琼不好意思道：“老家的人都知道我是唐将，都盼着我们能打过去，还他们太平。” 李智云颔首，说道：“放心，那一日不会远。” “那这一次我们先打谁？”尉迟恭问。他投降时间不长，自然希望能多立战功。 程咬金道：“当然要打王世充，这狗东西先前在潼关堵我们，好生狂妄。” “我觉得应该先打窦建德” 关于朝廷先打谁，众人各自发表意见。 李智云也没打断他们，让他们自由讨论。 杜如晦低声问道：“殿下认为，朝廷这次会先对付谁？” “我不清楚。”李智云摇摇头，说道：“窦建德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出兵，必能拿下。但王世充的威胁仍在，先剿灭王世充，拿下中原也并无不可。” “殿下觉得，我们该打谁呢？”薛收问。 李智云摸摸下巴，说道：“这可是个问题，不能等闲视之。” 大唐现在是天下群雄中最强大的势力，先前梁师都、窦建德、刘武周、王世充，四方联手，在突厥的支持下，同时对大唐动手都打不赢，更何况其他人。 可以说，现在王世充、萧铣等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着唐朝给他们开膛破肚。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事情才不简单。 因为，这些人可都是明晃晃的军功。 杜如晦和薛收心有明悟，不再多言。 后方。 秦怀玉看着自家阿娘抱着的小宝娘，他扮着丑脸，逗得小宝娘咯咯直笑。 程夫人打趣道：“怀玉，这是你阿娘给你找的媳妇，喜不喜欢？” “什么是媳妇？”秦怀玉一脸懵的看着程夫人。 楚王妃忍不住噗嗤一笑，摸摸秦怀玉脑袋，说道：“这小郎可真有趣儿。” 见楚王妃没有因为程夫人的调侃而生气，秦夫人顿时松口气，心想楚王妃可真是平易近人。 “你喜不喜欢宝娘？”秦夫人问儿子。 “喜欢。”秦怀玉天真的说。 楚王妃笑着道：“怀玉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秦怀玉英气小正太一个，比小黑脸尉迟宝琳和小黑炭程处默可爱多了，怎能不招人喜欢。 众人游玩一天，返回长安。 另一边，杨恭仁安抚河西归来，第一时间入宫面见李渊，禀明河西事宜。 听完后，李渊对他说道：“有卿坐镇凉州，何愁河西不宁，卿此番功勋卓着。” “此乃臣之本分。” 李渊颔首，忽然问道：“杨卿，而今窦威年迈辞相，政事堂少了一人，你觉得谁能继任？” 闻言，杨恭仁道：“陛下，臣方归长安，还不知晓此事，实在不好妄下断言，请陛下见谅。” 要的就是你一无所知，李渊笑着道：“无妨，你且说说，权当你我闲谈。” 杨恭仁沉吟道：“中书侍郎唐俭温厚有礼，处事有方，应当可以胜任。” “还有吗？”老李笑着问。 “黄门侍郎温大雅，中书侍郎温大有，工部尚书武士彟，民部尚书窦琎等人，应当都可以。” 闻言，李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杨恭仁既是他的老相识，同时身上还带着前隋的烙印，若用他为相，不仅能破除长安流言，同样也能避免杨恭仁靠向太子和秦王。 “哦，对了，还有殿中侍御史裴矩，他曾是前隋相国，处理事情十分老成，应该也可以。”杨恭仁补充道。 裴矩因出使突厥之功，已经被提拔为殿中监。殿中侍御史由宇文士及接任。 李渊道：“爱卿还有一个人没说。” “谁？” “你自己。” “我自己？”杨恭仁反应过来，顿时摇摇头，“陛下，臣方归大唐不久，若是为相，于朝堂不利，实在不可。而且，臣也没那么大的能力。” 李渊拍拍他肩膀，笑着说：“朕觉得你可以。” 闻言，杨恭仁愣愣的看着李渊。 不久后，杨恭仁离去，走出大殿，整个人还没回过神。等他回过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李渊立在屋内，越想越觉得可以用杨恭仁为相。 他和太子不亲近，同样也和秦王不亲近。同时，他是前隋宗室，用他为相，能安前隋旧臣之心，破除长安流言。 翌日。 大朝之上，杨恭仁汇报河西安抚事宜之后，李渊突然宣布任命杨恭仁为相。 这条消息，震惊一圈人眼球。 杨恭仁这个前隋遗种，居然能做到相国之位？ 就凭他在河西立的功劳？ 太子也没想到李渊会放弃武士彟，转而提拔杨恭仁。他和杨恭仁不熟，加上杨恭仁此前的低调，一时间没人能挑出错处。 而且，他刚刚从河西立功回来。 李世民也沉默不语，他对杨恭仁也没什么想法。反正，他知道这次他是没什么机会推荐自己人上位。只要不是太子的人上位相国，他都可以接受。 就这样，捡漏的杨恭仁，成功上位政事堂相国。 李渊任命他为纳言，参赞政务。同时，继续保留他凉州总管的头衔。 人群中的李智云，心里大笑。 第239章 一切尘埃落定 可以说，这一次工部军械失窃到窦氏私藏弓弩再到武士彟和老李的种种交易，都被李智云计算的死死的，中间或许有一些不受掌控的事情发生，例如裴矩没有上台打擂，但是大体上的方向却一直被李智云所掌控。 前半段由李渊掌控，后半段从流言开始，李智云正式接手。用秦王干掉李纲，再用太子废掉武士彟，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之所以让杨恭仁等到现在回京，目的就是在此。 其实除却杨恭仁，唐俭、温大雅等人都有机会上位相国。但是杨恭仁既和他们同一起跑线，同样也有自身独有的优势。安抚河西的功劳是他上位的前提，主要还是他自身所处的环境地位。 作为前隋遗臣，他很难和关陇世家以及山东世家抱团，再加上投降时间不长，太子和秦王也没有注意到他。在老李眼中，杨恭仁就是一个孤臣，用他为相，其实和用武士彟为相的效果一样。 当然，如果李渊这次没有当众宣布杨恭仁上位相国，那么李智云就会启动备用计划。 所谓的备用计划，其实和流言中的‘不重视前朝臣子’一环扣一环，只不过到那时就不是这个流言，而是更可怕的那种。即‘皇帝不信任前朝臣子，以至于故意放走前隋末帝杨侑，针对前隋遗臣’。 这么做，危险很大，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不过现在不用这个备用计划了，因为目的已经达成。 当然，殿中的少部分臣子想的则是另外一回事情。他们觉得，皇帝用杨恭仁为相，可能是想要借机平灭长安的流言。 至于太子和秦王，他们一方面认为是杨恭仁捡漏，另一方面又觉得应该是父皇在警告他们。 因为，杨恭仁既不是太子的人，同样也不是秦王的人。 杨恭仁受命之后，捧着笏板悄然退回班列，只不过他在经过李智云身旁的时候，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国之位的事情总算告了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吏部尚书之职。 这个位子不可谓不重，六部向来是以吏部为首，能任免四品及以下官员。当初窦威能兼任这个位置，李渊也是想要用他来持续拉拢关陇人心。 当初他选择对独孤震动手，没有选择窦威，就是为了防止关陇人集体反弹。 但是现在，窦威下台，这个位置也该换一换了。 不少人都眼红这个位置，便是民部尚书窦琎也想要争取一下。更别说太子和秦王两人，相国之位他们争夺不了，但是吏部尚书之位他们却不想放过。 看着大哥和二哥争的面红耳赤，李智云老神自在，完全不想插嘴说话。 这一次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扶持杨恭仁上位，他已经赚的盆满钵满。至于吏部尚书，还是算了，以后再想办法。 吵了一个时辰，李渊拍板，由殿中监独孤晟担任吏部尚书。 殿中监属于从三品官职，而吏部尚书是正三品。按理来说，这个提拔很合理。但问题是什么呢，殿中监负责朝集礼仪之事，属于清闲职务，基本上是给没什么能力的人担任。吏部尚书则是重职，担任的人最起码也要有一定的能力。 可问题是，殿中监独孤晟可以吗？ 还真可以！ 说他可以，不是因为他有那个能力，而是因为他的出身。 作为关陇独孤氏子弟，他有先天优势。 在老李宣布结果以后，朝堂上一时之间无人反驳。太子系官员想要反驳，但他们大多是山东世家出身或者是和山东世家有关系的人，这部分人在朝堂上的力量并不强。 李世民无法反驳拒绝，因为他本身就和关陇世家走近，如何跳出来反对独孤晟呢？那不是在得罪独孤氏么。甚至，他隐隐有些高兴独孤家重回朝堂。 窦氏的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独孤氏和窦氏同为关陇世家的两大门面，他们要是反对独孤氏，那岂不是要和独孤氏搞对立？ 剩下的，附属于独孤氏的官员们则举着双手赞成。 第一个站出来附议的是相国萧瑀，紧接着是裴寂，然后是窦抗等人。 可以说，独孤晟上位吏部尚书，顺利通畅。 看着独孤晟在殿中央感谢皇帝，李智云默默抿嘴。 他不得不承认，老李在平衡这一块，目前做的还是不错的。打压窦氏，势必引起关陇人怀疑。可是这一次任命独孤晟为吏部尚书，则是大大的安抚。 稳住独孤氏，窦氏再跳又能如何？ 至于窦氏要怎么想，那就不用搭理了。 而在另一边，刚刚上任殿中监不久的裴矩则有些落寞。虽然刚才太子也推荐他担任吏部尚书，但是他知道自己上位的机会很渺茫。因为在这朝堂上看的不是能力，而是后台。 李唐立足关陇，注定关陇人要比他这个山东人更有机会。 想了想，他又有些羡慕杨恭仁。明明杨恭仁只是一个前隋遗种，现在居然成为相国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看向杨恭仁，眼底的一丝羡慕悄悄隐去。自朝廷打败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之后，他明白，这天下迟早是唐朝的。 这个时候，他就在想办法让裴氏在朝中扎下根基。否则，一步迟步步迟，将来裴氏必会落于其他山东世家之后。 可问题是，前方还有个拦路虎裴寂。 麻烦！ 他倒是可以自持身份，让裴氏子弟不在唐朝出仕，但那样只会便宜其他的山东世家子弟。 山东世家缺少一个裴氏，不痛不痒。将来的皇帝若想要用山东世家平衡关陇世家，未必需要用到裴氏。 圆滑处事，这是他的准则。 现在唐朝有了统一天下的希望，他所考虑的不再是保住裴氏的地位，而是要想办法让裴氏在唐朝强盛。 这是他作为闻喜裴氏家主的义务。 就在他头脑风暴的时候，忽然看见杨恭仁和楚王俩人私下里相视一笑。 这一瞬间，他好像抓住什么了。 便在此时，上方内侍宣布退朝，百官鱼贯而出，离开大殿。 裴矩落在后面，悄悄的注视着杨恭仁和楚王，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楚王在恭喜杨恭仁和独孤晟之后，便起步离去，没有丝毫停留。倒是太子和秦王二人，拉着杨恭仁说了好一会儿。 裴矩暗自思忖，难道是他想多了？ 窦琎看着独孤晟的笑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皇帝让其他人担任吏部尚书，他们还可以反驳，但是让独孤氏的人担任吏部尚书，他们却不能反驳。 因为窦氏和独孤氏，都是关陇人。 至于顶替窦威的杨恭仁，窦琎看他很不爽。不过现在窦氏刚刚被打压，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第240章 九月九重阳节 独孤府。 “多谢家主筹谋，孩儿必定兢兢业业，唯家主是从。”独孤晟满脸的笑意，对着独孤震行礼。 在他身旁，独孤怀恩和独孤修德面露羡慕。 按辈分来说，独孤怀恩和独孤晟是同辈人，但是现在独孤晟已经贵为吏部尚书，可他还是个长安令。 至于独孤修德就更惨了，现在也只是个礼部佐官。 独孤怀恩惨那是有原因的，毕竟他先前被李渊算计，仕途基本上不会再有太大的起色。独孤修德惨，那是他自己无能。 独孤震撇他一眼，说道：“坐下。” “是。” 待三人落座，独孤震慢悠悠道：“这次你能担任吏部尚书，实际上是李渊对我们关陇人的安抚，他打压了窦氏，安抚我们独孤氏，有利于平息关陇人的怒火，所以你不要得意忘形。” 当然，他私底下也没少做准备。 “孩儿明白。”独孤晟忙说。 独孤震点点头，接着道：“这次你能上去，裴寂也有几分功劳，下次遇见了，可以和他打声招呼。” “是。” 独孤怀恩不解的问：“家主，裴寂不是李渊的人么，他怎么会帮助我们呢？” “他是李渊的鹰犬没错，但他也是人，他也知道害怕。这次对付窦氏，他口出狂言，竟要一次性铲除窦威和窦抗俩人，已经彻底得罪了窦氏，你说他怕不怕。” 独孤修德道：“我觉得他不怕，他自恃背靠李渊，张扬跋扈，如何会害怕窦氏呢。” “哼。”独孤震冷哼道：“愚蠢，李渊年事已高，还能御极多少年呢？就算裴寂能苟活下去，他的儿子也不会有好下场。这一次他帮助我们，意在和我们平复之前的关系。” 独孤修德想了想，说道：“也是，他既不和太子亲近，也不和秦王亲近，确实要害怕。” 独孤怀恩笑吟吟道：“我觉得楚王就不知道怕，裴寂只是想要将窦威和窦抗赶出朝堂，但是楚王却要调查所有的窦氏子弟。” 独孤晟沉吟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一些，当时楚王是不想掺和这件事情的，但是后来秦王举荐他查案，他才会这么说。” “李元吉靠向太子，李智云想要独善其身怎么可能。”独孤修德冷冷的说。 李渊的三个儿子争斗，他乐见其成，最好李智云支持李世民，这样才更热闹。 说起李智云，独孤震忽然沉默一会儿。 独孤晟注意到家主的异常，问道：“家主，怎么了？” 独孤震摇摇头，说道：“这次的相国之争，最后捡便宜的是杨恭仁，不过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什么意思？”独孤怀恩问道。 独孤震思忖片刻，阖目道：“李渊打压窦氏，李世民肯定是知道的，他找人对付李立言，阻止李纲上位，这也能说得通。但是长安出现的流言却有些蹊跷。就算当时李纲入相无望，李建成也不至于如此愚蠢，借助谣言来威胁朝廷威胁李渊，有蹊跷。” “家主，流言出现以后，李建成还是支持李纲入相，这不正是说明流言就是他放出去的么。”独孤怀恩说道。 独孤震暗骂一声白痴，解释道：“你知不知道，这次的流言出现的太过诡异，基本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太子做的，你觉得太子会那么愚蠢，用朝廷排斥前隋臣子这种话来威胁李渊吗？” 闻言，独孤晟、独孤怀恩、独孤修德三人顿时沉默。 “家主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是太子做的？”独孤晟问道。 独孤震道：“不清楚，可能是太子做的，也可能是秦王的绝地反击。当然，还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做的。” 他想不通，主要还是因为他不知道李智云已经和杨恭仁走在一起。 平常的时候，李智云和杨恭仁从无往来，只有楚王妃回娘家探亲的时候，李智云才会和杨恭仁‘偶遇’。 如此，谁能知道李智云和杨恭仁的关系好。 当然了，李智云和杨恭仁之间的亲密关系，是从李智云提议让杨恭仁前往河西那个时候开始急速升温的。 从那一刻起，杨恭仁突然意识到，楚王这个侄女婿不可小觑。 九月初九重阳节。 老李在南郊举行祭天、祭祖，感谢天帝和祖宗保佑大唐丰收。 弄完之后，老李开了一场流水席，又给官员们放了两天假期，让他们回家好好整理丰收的粮食。 升道坊，杨府。 楚王妃带着女儿宝娘回家探亲，楚王跟着过来，这很合理。同样的，杨士贵作为杨恭仁三叔，杨恭仁过来拜访杨士贵，同样非常的合理。 于是，李智云和杨恭仁见面，合情合理。 这一次，杨氏子弟因为杨恭仁高居相国，难得的聚集在一起。 杨雄的几个儿子，有才华的莫过于杨恭仁、杨师道二人。杨续也不错，现在是岐州郿县令，他将来会有个孙子成为宰相。 杨雄二弟杨达的儿子被王世充杀了，剩下的两个女儿，一个嫁了出去，还剩下一个大龄剩女杨牡丹。 杨士贵的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也没什么名气。 后花园里面，众人说了会儿话，杨恭仁便将杨氏子弟遣散，准备和李智云密谈。 “此番若无殿下相助，岂有老臣今日，多谢殿下。”杨恭仁向着李智云抱拳行礼。 此番自己入相的个中谋划细节，他自是比旁人要清楚一点的。 李智云忙道：“杨公切勿如此，智云为朝廷贤良谋划，本分之举，还请杨公不必放在心上。” 杨恭仁一笑，没有多说，很多东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心里知道就行了。 朝廷贤良那么多，楚王偏偏推举他，若说没有姻亲关系的缘故，他是不相信的。 “殿下还请放心，日后若是有需要老臣相助的地方，老臣必然不会推辞。” 李智云露出满意的笑容。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一点就通。 “杨公切记，入政事堂为相，一定要持身公正，莫要有所偏帮。”李智云提醒道。 杨恭仁颔首，言道：“殿下放心，太子和秦王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一定会小心的。” “如此甚好。”李智云道。 接着，俩人就朝政之事又是一番讨论。 说起杨师道的时候，李智云也有唏嘘，本来他该娶自己的阿姊长广公主为妻的。不过尧君素被他干掉了，赵慈景也没死，杨师道自然没有成为驸马。但是老李对他还不错，已经让他担任灵州总管，防备突厥。 现在杨恭仁已经入相，将来他在政事堂再也不是孤立无援，这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 而杨恭仁也是个聪明人，他虽然不知道李智云的夺嫡之心，但是已经自觉的把自己看成了楚王的人。 第241章 长史王通病危 重阳节过去没两天，楚王府长史王通病危。 唐初的王府长史还是有点分量的，何况王通还是当世的儒学大家。当年《续六经》完成之后，王通名声大噪，求学者自远而至，盛况空前，时有河汾门下之称。在当时，他的门人弟子不仅达到上千人，还结交了许多名流。 他的学生有楚王李智云，河东三凤；薛收、薛德音、薛元敬。温彦博，杜淹等人。友人有杜如晦、房玄龄、魏征、陈叔达、李靖、窦威等人。 作为楚王府长史，王通很少去教授李智云什么东西，因为他来长安的时候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基本上常年卧病在床。若不是有甄权和甄立言两兄弟保着，根本撑不到现在。 接到王通病危的消息，李智云匆忙赶到王府，接待他的是王通之子王福畴，他目前在长安为官，担任太常博士。 见到王通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在王福畴的声声呼唤之下方才转醒。 “我要和殿下单独说说话，你出去。” “是。”王福畴躬身退下。 李智云坐在榻侧，看着王通。 “老师，我已经让人去请御医，你一定会没事的。” 平心而论，他对王通没什么感觉，甚至于陌生。不过王通到底是他老师，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 “殿下不必多言，老夫的身体自己清楚。” 闻言，李智云低声一叹。 王通蜡黄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怖。 “殿下。” “弟子在。” “薛收、薛元敬、杜如晦三人，皆有王佐之才也，殿下所求瞒不过老夫。而今老夫行将就木，有几句话要告诉殿下，望殿下静听。” 闻言，李智云心提到嗓子眼，这老家伙居然真的猜透了他的心思。 “弟子恭听老师训言。” 王通道：“老夫历经两朝，夺嫡惨事早有所见，殿下庶出之身较之前隋蜀王秀，差之千里也。然则殿下心思不改，老夫苦于病疾，无教有过，实乃老夫之过。在此，忠言相告。今朝堂纷纭，左右帝位者非圣人也，乃天下世家。殿下如欲登顶，切记广结世家，内修德政，外伐贼寇。如此，既有功勋在身，又得世家之助，方可成就大事。” 说到这里，王通剧烈咳嗽一阵，紧跟着道：“如若殿下迷途知返，可就此放手军政，一心逍遥，荒诞于市井，可为一世逍遥王。老夫所言，望殿下谨记在心。” 李智云一怔，抿嘴道：“弟子谨记老师所言。” 作为老师，能对他说这些，已经很给面子了。 “好，好。”王通点点头，紧跟着道：“当今太子虽然宽厚，但秦王强悍，有朝一日必然祸起萧墙，你要小心。” 闻言，李智云心中感叹，王通不愧是儒学大家，虽然不在朝堂，但是眼光却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老师所言，弟子铭记。” 王通颔首，他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抵不过病魔，无力的昏了过去。 李智云走出内室，王通的族兄王珪也接到消息赶来，随后薛收和薛元敬，杜如晦等人也都纷沓而至。 待他们看望王通过后，李智云和杜如晦走到一起。 “当年，我曾与王公谈论天时，而今他却危在旦夕，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杜如晦感慨，想起当年拜访王通时，与董常，贾琼等人讨论天时的回忆。 李智云沉吟道：“方才老师与本王私言” 他将王通所说的话告诉杜如晦。 杜如晦感慨道：“可惜了，若是王公愿助殿下一臂之力，那该多好。” 李智云暗忖，王通是不可能帮他的，顶多无视。若要帮他，早就帮他了，不会拖到现在。 不过，王通能无视他的动作，算是不错了。 而在另一边，得到王通单独见面的薛收和薛元敬也在私下说话。 “老师说叔叔在帮助楚王夺嫡，可是真的？”方才单独见面的时候，王通当着他的面指责薛收误导楚王，所以薛元敬才有此问。 薛收脸上的悲伤之色未褪，翻了翻眼皮，淡淡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对于这个和自己齐名的侄子，薛收也没有什么隐瞒的，直接承认他要帮助楚王夺嫡。 薛元敬道：“我此前只是有所猜测，但是一直不敢和叔叔说。” “那你觉得我错了吗？”薛收反问。想起方才老师的指责，薛收就有点阴郁。他有心给老师解释，但老师却没有听他解释的时间。 薛元敬思忖片刻，摇头道：“没错。” “哦？”薛收笑道：“你也觉得殿下有那个实力么。” 薛元敬颔首，说道：“如今长安之中，太子和秦王争斗不休，楚王殿下亦身怀大志，如何争不得。只不过难度会很大，而且稍有不慎，人亡事休。” “你害怕？” “恰恰相反。”薛元敬道：“细数青史名臣，大多出身潜邸。而今东宫尽为山东子弟，秦王府尽为关陇子弟，我河东薛氏若要一举成名，光耀门楣，这是最快的途径。” “说得好。”薛收放心道：“他日若有机会，你可向殿下表明忠心。” “是。”薛元敬早有这份心，只是一直不确认薛收的心思，现在得到确切答案，自然答应的痛快。 王通最终没能撑过一天，于夜间病故。 前来王府吊唁的人很多，朝堂上，例如太子、秦王、齐王、政事堂的相国陈叔达，甚至还有窦威都有吊唁。皇帝李渊也派人前来慰问王府子弟，给予王通追赠。 由于王通的家人还在河东龙门，所以王珪自发为族弟主持丧事事宜。 虽然王珪和王通同属于太原王氏，但他们不是一房子弟。王珪能做到这种程度，让王福畴很感动。 李智云作为弟子，也留在王府帮忙。 次日，李智云解下腰间白布，辞别王福畴，准备回家。他身为楚王，自然没那么清闲，不可能日日都待在王府。 方出大门，便看见一人迎面走来。此人一身青麻衣，瘦长身材。 “敢问明公名讳。”门前小厮询问。 “故人旧友，魏征。” “请。”小厮引领魏征步入府内。 魏征和李智云擦肩而过，双方多看了一眼对方。李智云知道魏征，但是魏征不认识李智云，所以二人只是点头打招呼。 当初李密归顺大唐的时候，魏征也同样归顺大唐。后来他自己请命，跟着李神通一起前往黎阳劝降徐世绩，没有留在朝中。窦建德打败李神通的时候，魏征当时正好在黎阳和徐世绩在一起。 由于李世民支援及时，所以李神通和魏征并没有被窦建德俘虏。 但，因为李密被杀的事情，魏征心中不好受，于是一直留在黎阳帮助徐世绩。 不久前，李渊下旨，让李神通留守河北，命徐世绩和魏征等瓦岗旧将返回长安述职。 于是，他这才能来吊唁王通。 第242章 直臣已入掌心 看着魏征消失的背影，李智云忽然有些想笑，还有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体会。 当年李密归顺大唐，他不仅找过瓦岗旧将，还找过魏征。但是没等他动手招揽，魏征自己去了河北，于是双方错过。但因为李智云的出现，历史改变，魏征没有在河北被窦建德俘虏。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来了。 “殿下，怎么了？”杜如晦不解的看着李智云。 “克明，这个魏征，可是大才啊。” 魏征？ 杜如晦恍然回神，“殿下说的魏征是瓦岗的魏征。”他曾经奉命调查跟随李密投降的瓦岗降臣，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不错。” 杜如晦猜测李智云可能是想要招揽魏征，于是说道：“殿下莫要着急，此事交给属下” “还是交给我。”薛收笑着走出来。 “你？”杜如晦不解。 薛收点点头，朝着李智云拱手道：“殿下有所不知，早年魏征曾经出家为道，游历河东之时，拜访过老师。当时他身无分文，还是属下接济他的，让我去。” “倒是有缘。”李智云颔首，“那就交给兄长了。” “必不负殿下厚望。” 魏征对于李智云来说很重要，这样一位名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送给东宫。 魏征吊唁过后，便被薛收找上，直接拉去酒楼厢房吃饭。 双方略作寒暄，薛收便直接说道：“玄成，在黎阳的日子不好过。” “是不好过，但总比留在长安难受要好，连哭都不能哭。”他举起酒杯就喝。 “何意？”薛收不解的笑道：“谁不让你哭？” 魏征呵呵一笑，“先主死的不明不白，你说说，我敢在长安随随便便哭吗？” 他心里是不相信李密叛逃的。 闻言，薛收知道他说的是李密的事情，当即道：“玄成，你当年也不是没有劝过李密，只是他自己没有采纳你的建议，李密最终兵败，责任不在你。你又何必自责呢。” 魏征哼笑，又饮一杯。 薛收蹙眉道：“你喝慢点，我俸禄再多，你一句话一杯酒，我这钱也不够啊。” 其实他挺有钱的，楚王给他的香皂份额虽然少，但是每天喝酒的钱还是有的。 “那我不喝了，告辞。”魏征起身欲走，薛收连忙将他拉住。 “你这人怎么回事，说不得是吗，坐下！”薛收拉着他坐下。 接着，薛收问道：“你从黎阳回来，吏部让你去哪儿任职？” “还没定呢。”魏征苦着脸。他虽然回长安时日不长，不用着急做官，但是他自己的出身有点尴尬，肯定不会有好的去处。 没办法，李密降而复叛，导致他们这些瓦岗旧人的身上都被打上了‘坏标签’。 秦琼等人若不是在李智云麾下效命，只怕也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纵观朝堂，瓦岗降臣少有人能身居高位。 他又不能闲在家里，那样没钱养活老婆孩子。 见此，薛收心中顿时有数，只要魏征还没定下去向，他就能把人招揽到手，于是他问道：“你有意向来楚王府吗？” “你愿意给我引荐？”魏征顿时有些期待。 这段日子，他在长安不是没有投过拜帖，但是无一人回应。朝廷上，没人给他机会。东宫那边都是山东世家子弟，他毫无机会。秦王府都是关陇世家子弟，根本看不上他。至于齐王府，他想都没想过。让他去给齐王效命，他还不如回家酿酒。他之前倒是想过去拜访楚王，只是这位楚王素来忙碌，而他又不知道薛收和楚王的关系，没有门路，因此便没有考虑楚王府。 “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这个。”薛收道：“楚王殿下眼下正缺人手打理军中要务，你若肯来，必会受到重用。” 闻言，魏征抱拳道：“多谢薛兄。” “不谢不谢，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薛收摆摆手。他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容易搞定魏征，真是轻松。 魏征叹道：“你不知道，朝廷非世家子弟不用，似我这等寒士毫无机会。今日若非你找我，只怕吏部将来会给我派去边陲之地，蹉跎一生。” 他当年跟着李密造反，就是想要搏一搏前程，但是很可惜，失败了。 岁月没有抹平他的棱角，只是他却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而今机会来了，他又怎么会放过。 薛收笑着道：“楚王殿下唯才是举，只要玄成有才，必能得到殿下重用。” 闻言，魏征喝口酒，重重点头。 “薛兄，我知道自己脾气有时候不好，以后若是能在楚王麾下效力，还请薛兄多多提携。” 没办法，现实太过残酷，他一个大男人得扛起家庭重担，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样，到处云游四海。 如今大唐蒸蒸日上，他也想博个前程。 薛收道：“你放心，楚王殿下脾气温厚，只要你所言有理，便是殿下不听，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哦，你这么推崇楚王？”魏征好奇的问。 薛收反问：“楚王殿下能征善战，从无不当之举，我为何不能推崇他？” 闻言，魏征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虽然楚王没有太子和秦王的光芒耀眼，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皇帝交给楚王的每一件事情都能妥善完成。而且楚王也不像齐王那样肆无忌惮，毫无人性。 楚王要功勋有功勋，要地位有地位，魏征发现自己的人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说得对，我敬你。”魏征又喝一杯。 薛收道：“他日你领了俸禄，记得还钱。” “小气。”魏征翻翻白眼，跟着又喝一杯酒。喝完后，他打开厢房门嗷呜一嗓子，“我要的芹菜和陈醋呢，怎么还没上！” “客人稍等，马上就来！”小二在下面大声回应。 薛收笑得能喷酒，打趣道：“这么多年，你还是好这一口啊。” 魏征道：“这辈子就好这个，改不了。” 楚王府，书房。 李智云拍着薛元敬肩膀，感慨道：“元敬，原谅我之前瞒着你，因为我担心会牵连你，实在抱歉。” 薛元敬方才已向李智云表明忠心，并将王通临死前对薛收和他说的话告诉李智云。同时，他和薛收的谈话，薛元敬也和盘托出。 “此事干系甚大，殿下小心谨慎是应该的，属下能理解。”薛元敬道。 李智云颔首，言道：“有元敬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以后本王困惑之时，元敬定要给本王指明道路。” “不敢，唯有效死而已。”薛元敬拱手作揖。 李智云颇为感慨，薛元敬的表达忠心，他其实早有算计。有薛收给他做榜样，只要操作得当，薛元敬迟早会和他共商大事。 这一日，来的不晚。 第243章 麾下人才济济 不久后，李智云见到了薛收带过来的魏征。他还是那天在王府上见到的装扮，不过衣袍可能是浆洗的久了，有点破。 说实话，能这么轻松将魏征收入府中，李智云心里乐的不行。他虽然不想做什么‘圣君’，但是魏征这样的人才，岂能放过。 而在李智云打量魏征的时候，魏征也在打量李智云。长安城中最风光无限的两位皇子，一位是太子，一位是秦王，素日里，有关这二人之间的传闻，他听的最多。 便是恶名昭着的齐王，他也有些了解。唯独楚王，对他来说较为神秘。 从面貌上来看，魏征不得不承认，这位楚王殿下虽然不是什么‘赛潘安’那种顶级颜值，但也差不了太多。英气十足且十分具有平易近人的温和力，这种感觉很奇怪，哪怕是普通的皇子或者亲王，身上都会自带高人一等的‘气质’。 可是楚王并没有。 他给魏征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此外，楚王身材略显消瘦，可能是久经战阵的缘故，某一刻会突然露出一丝骇人的压迫力。 强悍和温和并举。 “魏征，拜见楚王殿下。” “玄成无需多礼。” 李智云扶起魏征，拉着他的手，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隐藏不住。这种挖人墙角，尤其挖的还是名臣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不瞒玄成，我对你可是仰慕已久。府内的叔宝、义贞、君羡他们，平日里提起你魏征，可是多有赞赏，我早想与先生把酒言欢。” 魏征笑着道：“殿下，程咬金那厮肯定不会赞赏我。” “哈哈哈。”李智云大笑，“玄成知义贞也。” 不多时，李智云携魏征抵达正厅。此时，秦琼、程咬金、段志玄等人已经尽数抵达。可以说，这次为了表达对魏征的重视，李智云将楚王府的一众文武全都请了过来。 而魏征自是感动不已，老友相见，他不免和秦琼等人叙旧一番。值此时，他觉得自己来楚王府真是来对了。秦琼，程咬金等人都能被楚王重用，何况是他呢。 “老魏，你他娘的还欠我两坛酒，别忘了啊。”程咬金大大咧咧的开玩笑。 魏征撇他一眼，“明明是你欠钱不还，少耍赖。” “放屁，我何时欠你钱了。” “没有吗，你和单雄信赌钱，借口上茅房，就是找我借钱的，在三湖山那次，我记得很清楚。” “是吗？”程咬金挠挠头。 他以前在瓦岗赌钱不知道借了多少人钱，已经记不清了。 有程咬金活跃气氛，魏征很快便和其他人一一认识，众人相谈也是十分愉快。 李智云言语之间的推崇，更是让韦思齐羡慕不已。他这个时候才发现，随着楚王府幕僚越来越多，他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登善，殿下真是看重瓦岗旧人呐。” 韦思齐这么说，倒不是对瓦岗旧人有什么意见。毕竟，秦琼等人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的勇武，他看在眼里。而且，他和程咬金关系也不差，不至于生分。 只是，他觉得瓦岗人越来越多，他的存在感越来越弱。 褚遂良呵呵一笑，言道：“这个魏征可不是一般人，此人虽然毫无名气，但见识谈吐极为不凡。听闻，此人乃是殿下让薛收亲自前去拉拢，不可小觑。殿下的眼光如何，你是清楚的。” 当年瓦岗旧将初入楚王麾下，段志玄也曾和他说起过殿下招人过于随意。 但随着时间过去，褚遂良发现这些瓦岗旧将，个个都是猛将。程咬金、罗士信、李君羡三人冲锋陷阵不在话下。而秦琼之威猛，更是少有人敌。有时战场之上，运筹帷幄，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秦琼既是猛将又是将才。 不过，现在褚遂良的注意力并不在魏征身上，因为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才华尚未可知。他更关注薛元敬，和以往不同，他总觉得今日薛元敬和楚王殿下之间相处，似乎变得更加亲密了。 其实褚遂良心里看的很清楚，整个楚王府文武诸公，楚王最信任的莫过于四人，分别是杜如晦、薛收、段志玄、谢叔方。次一等的便是薛元敬、韦思齐，秦琼等人。最次的也有，录事参军独孤瑛。 便是负责渭河工坊的宇文儒童，似乎也要比他更得楚王的信任。 他曾经把自己的疑惑告诉父亲褚亮，父亲告诉他，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强求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但是今日看见薛元敬的变化，他总有种深深的危机感。他自付才华不输薛收等人，岂能落于人后。 韦思齐的想法与褚遂良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他是觉得随着楚王麾下幕僚越来越多，他的地位会越来越低。得做出改变才行，否则会被淘汰的。 聊了一会儿，李君羡可惜道：“若是懋功在这儿就更好了。” 徐世绩么。李智云对这个人也是极为垂涎，不过他却没有信心能将他招揽过来，因为这个人在玄武门之变中是坚定的中立派，只怕不会愿意来他麾下效力。 “算了，他现在天天在府中一心养马，上次我去见他，想要邀他前来，他却摇头拒绝。”程咬金愤愤不平，“兄弟我不忘他，他却不给兄弟面子，着实恼人。”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李智云对魏征说道：“今日有一样菜，是本王特地命人做的，玄成一定要尝尝。” 言罢，李智云拍拍手。 李珍端着醋芹走进来，放在魏征面前。 魏征大喜，连忙感谢李智云。 “多谢殿下赏赐。” 说完，直接开干。 见状，李智云忍不住笑意。其他人也都纷纷打趣魏征口味独特，竟喜欢醋芹。 见徐世绩的事情被轻松带过，秦琼瞪了一眼程咬金，低声道：“你没有拉懋功过来就不要说了，何必给殿下添堵，给懋功找麻烦。人各有志，你随他便是。” 程咬金回道：“我不忍见他蹉跎岁月，也是好心好意开口邀请，他竟拒绝我，不是不识好人心么。” “你呀，唉。”秦琼摇摇头，饮酒不语。 虽说他们都是瓦岗旧识，但时间会改变一切。正如潼关脚下，他和单雄信的对立一样。 吃完之后，李智云看向杜如晦，“克明，而今我楚王府还有何位空缺？” 杜如晦欠身道：“法曹参军空缺一位，兵曹参军事空缺一位，记室空缺两位。” 目前楚王府文武的任职大抵如下。 王通死后，李智云奏请皇帝，由杜如晦接任楚王府长史，薛收担任行军司马。 薛元敬担任谘议参军事，褚遂良此前是录事参军，后来改为谘议参军事。褚亮任旧是铠曹参军事。宇文儒童也是铠曹参军事。独孤瑛为录事参军。韦思齐任楚王府主簿。 段志玄和谢叔方分别为左右统军。 秦琼和尉迟恭为马军总管，主领骑兵。 程咬金、李君羡、罗士信、牛进达等为护军统军。 这些职务，在四品到八品不等，属于体制内。 第244章 商议讨伐洛阳 除了这些人，李珍和李强也在体制内，不过他们只负责统帅近卫军，属于楚王亲军。还有一个没有存在感的袁守诚，他被任命为楚王府文学，负责绘制舆图和计算天时变化。 亲舅舅万宣道今年十四岁，万贵妃自己出资在长安购置一处府邸，给他居住，让他自己当家作主。李渊把小舅子任命为千牛备身镀金，等过两年就把他外放出去。 杜如晦说完后，李智云看向魏征，“玄成，你愿意担任何职？” 魏征想了想，选择了法曹参军。 法曹参军主要负责军中违纪违规，有时候也会客串检定法律。魏征觉得自己比较适合这个，这样能慢慢的帮助他适应楚王军的运行细则。 九月过后，秋收粮足，李渊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上次唐朝以一敌五，大胜。这让他野心空前增长，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对外动兵，统一天下。 武德殿。 裴寂、刘文静、窦抗、陈叔达、萧瑀、杨恭仁，太子、秦王、齐王、楚王等人纷纷赶来，商议对外征讨战事。 “诸位，而今我大唐兵精粮足，正是对外征战的好时机。诸位都是我大唐柱石，你们今日都说说看，我们下一步该打谁？” 说起对外战事，李世民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开口，他拱手分析道：“父皇，上次梁师都、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突厥，五方联手犯我大唐，尽皆被我大唐打退，由此可见，北方群雄，已无力再对付我大唐。儿臣觉得，应该聚集兵力，先下洛阳，克复东都，剿灭反王王世充，以示天下正统。” 这个提议，令李渊眼睛一亮。东都洛阳，战略地位重要，政治地位更重要。若是能拿下洛阳，借机收复中原，那么大唐将走出关内，争霸天下。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看向楚王。 没错，这次他没有问太子，也没有问齐王，而是问楚王。因为数次对外战事，让李渊意识到，老五打仗很值得信任。 “智云，你觉得应该打谁？” 李智云思忖片刻，言道：“如今刘武周已灭，太原没有危险。窦建德也被二哥打得奄奄一息，梁师都不足为患，趁此机会进攻洛阳，确实是个好机会。不过恕儿臣直言，王世充虽然不如我朝势力强大，但他麾下也有数万大军，更兼洛阳城池高大坚固，短日内难以直接克复。如果要打洛阳，父皇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这番分析，合情合理。李渊思忖一会儿，问道：“若是不打王世充，进攻梁师都和窦建德，胜算几何？” “十成把握没有，八九成把握还是有的。”李智云道。 李渊点点头，问李世民，“二郎，你觉得呢？” 李世民道：“智云所言丝毫不差，打王世充的时间，肯定不会短。换成梁师都和窦建德，儿臣都有把握能将其一举拿下。不过儿臣觉得，机不可失。如今北方安定，不在此时拿下王世充，若是等到窦建德和梁师都恢复元气，他们再度南下，我朝必要遭受波折。” 闻言，李渊陷入思考。 到底是现在费点时间打下王世充呢，还是先剿灭梁师都和窦建德呢？ 这个先后问题，得捋清。 太子道：“父皇，不如以稳为主，先打梁师都和窦建德，再攻王世充。如此，稳妥可行。” “本王觉得还是要趁机进攻王世充，因为先前一战，窦建德和梁师都元气大伤，他们都需要时间恢复。但是王世充没有如何受损，虽然他强攻潼关，丧失数万兵马，可是儿臣听闻他已在洛阳强制征兵。此时我们若强攻王世充，无人能给他支援。而我们若攻打窦建德，难保王世充不会支援窦建德。”李世民掷地有声的说。 陈叔达道：“陛下，秦王所言甚是。老臣以为，洛阳近在眼前，完全可以远交近攻。先前罗艺已经答应归顺我朝，我们不妨让罗艺牵制窦建德，我军进攻王世充。走潼关运粮，路程短，时间短。若是换成远征河北，不仅粮道漫长，还要防备王世充，不智呀。” 罗艺不久前正式上书归顺唐朝，李渊封他为幽州总管，燕郡王，赐姓李，预属宗室。 陈叔达的话，让李渊砰然心动。 “你们可有不同意见？”他问众人。 无人说话。 便是李建成也不好开口拒绝。至于李元吉，他倒是有心反驳李世民，但是他肚子里没多少存货，实在不知道如何反驳。 李智云也觉得没问题，打下王世充，梁师都和窦建德就是死路一条。 “好，那就先打王世充！”李渊一拍巴掌。 定下攻打谁，接下来便是调兵遣将。 对外战事方面，李渊还是信任李世民。于是，他任命李世民为征东大元帅，河南道行台尚书令，统帅齐王、楚王两部兵马，共计举兵二十万，分辖数十位行军总管，征讨洛阳。并令沿途各州刺史，支援征东大军粮秣，调华州、陕州、蒲州、绛州、等十三州民夫，共计十三万人，负责协运大军后勤粮草。 此外，沿途各仓，皆听从秦王调遣。 这次动兵，不仅是秦王、齐王、楚王，三人麾下的嫡系兵马。还包括潼关两万守军，陕州总管于筠，河南道安抚大使任瑰等各地总管兵马。 粗略估计，近三十万大军！ 由此可见，李渊对洛阳志在必得。 圣旨下达，各部快速运转，唐朝的战争机器再度开始运转，关内各折冲府军迅速调动。 经潼关之战，并州之战过后，秦王军有十万，楚王军有六万，齐王军四万。 在李世民心里，李元吉就是跟过去混功劳的，因此他格外看重李智云。 散朝之后，拉着李智云商议好一会儿，方才散去。 李智云回府之后，召集文武，商议动兵。 “诸位，朝廷已经决议，十月动兵征讨王世充，本王为辅军，助秦王扫平洛阳。尔等接下来要各司其职，召集军中士兵，日夜操练，粮草军械也要统计到位。” “是。”众人抱拳。 经过商议后，众人接连散去，唯剩韦思齐独独落后。 李智云见他似有话要说，便将其单独留下，问他何事。 韦思齐道：“殿下，其实是一件私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告知殿下。” “你且说。” “是。”韦思齐道：“堂姊说，顺娘蒙受殿下照顾，想要宴请殿下，聊表谢意。” 韦珪请我吃饭？ 刚开始李智云还有点小激动，但是转念一想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韦珪那等知性美人，素来自持端庄，岂会如此孟浪。 再看韦思齐神情，见他紧张不已，李智云心中顿时明白几分。 不过，这次他要做个傻子。 “好，你告诉大娘子，明日本王亲自登门拜访。” 韦思齐大喜，“遵命，属下恭候殿下光临。” 第245章 照顾你一生一世 韦思齐的做法算不上包藏祸心，只能说是想要走捷径。献女以做晋身之资，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似宇文士及便是如此，未御极之前，李渊与他相善。但李渊一朝登临九五，他们二人便只剩下君臣二字。宫中的宇文昭仪，便是宇文士及在唐朝的晋身之资。 而现今，韦思齐的做法也不无奇怪之处。 李智云之所以答应的爽快，自然也是心有念想。他自付已与韦珪相熟，但那知性美人如青莲不可亵玩，言语稍有冒犯便是退避三舍，他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她亲亲我我培养感情。 有时，李智云倒也想过与美人敞开心扉，一抒情意。奈何家中已有三房佳人，便是他舌灿莲花，落在美人心里，只怕也是掩饰心中欲念之托辞。 他心求甚多，人也要，心也要，奈何美人聪敏，如何安得两全法。 今韦思齐愿做月老，背锅大侠，李智云如何不会顺他心意。 翌日，李智云登门韦府小宅，与韦思齐畅饮须臾，醉意正酣靠着养和假寐。 而韦思齐则说道：“殿下，属下这便去请阿姊。” “思齐自去，如若大娘子无心，你不可强求，一切随缘便好。”李智云说道。 “属下谨记。”韦思齐颔首下去。他心里却想，有些东西，不是她不愿意就能躲开的。 至后院，便瞧见自家夫人尴尬的立在房中，而堂姊韦珪则寒着一张俏脸，怒气难消。 韦夫人对着韦思齐摇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很显然，她未能劝说韦珪成功。 韦思齐先让夫人下去，而后向着韦珪躬身一拜。 “阿姊有什么怨言稍且放后，待小弟解释一番，如若听后，阿姊还是不愿，小弟这便恭送阿姊离府，自此永不打扰阿姊。” “我孤女寡妇，寄人篱下，无话可说。”韦珪冷着声音。她今日着实是气愤的不行，自家弟弟，居然劝她自荐枕席，服侍楚王。似这等‘献女’下作之事，她如何能答应。 连带着，她也恨上了李智云。原以为李智云是个真君子，没想到却是个小人。现在想来，他对自己好，对女儿好，根本原因还是他色心作祟。她真是傻，居然信了楚王。 韦思齐低声说道：“阿姊，小弟也不想用什么家族荣誉来乱扣帽子，自伯父和耶耶走后，我们这一房是何等生活情景，你比小弟要清楚。而今三叔当家作主，在族中多有收贿，多房子弟迫不得已，只能自谋生路。 如今小弟在楚王麾下做事，勉强守住温饱，但家中大哥三弟却仍旧只能守着几亩薄田度日。姊姊菩提如今身在洛阳，虽是太子妃之尊，但洛阳能撑多久尚未可知。尼子和檀特年纪尚幼，不晓事理。祖父一脉，唯吾等两房最苦。 阿姊，小弟读过圣贤书，自是知道如此做法，枉为人子，对不起阿姊。可是阿姊，如今的韦氏已不是我们的韦氏。三叔当家作主，乃是主人。小弟说句阿姊不爱听的话，若是有朝一日，三叔要用阿姊献于他人，只怕阿姊无力反抗。 今楚王有心于阿姊，小弟擅自做主，让阿姊蒙羞，实在对不起阿姊。来时楚王已经言明，如若阿姊不愿，不必强求，他也不会如何刻待小弟，一切依然照旧。 小弟在此，不劝阿姊心向楚王。只想告诉阿姊，今大唐统一天下已成定局，楚王殿下英明果断，实乃人杰。韦氏风雨飘零，不知何日便会轰然倒塌。小弟虽恨三叔，但自身亦为韦氏子弟，不愿见韦氏坍塌。今楚王为雄树，小弟欲借此遮蔽风雨，换得韦氏喘息片刻。 言尽于此，小弟不再多言，今日令阿姊蒙羞，小弟愧对阿姊。” 言罢，韦思齐向着韦珪行了一礼，擦去眼角泪水，转身欲走。待至门前之时，韦珪出声叫住了他。 “且慢。” 韦珪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轻叹一声。 “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瞒阿姊，小弟才能有限，否则一如克明一般，能得楚王殿下重用，何至于出此下策。”韦思齐摇头苦笑。 韦珪抿抿嘴唇，说道：“我知道了。” 韦思齐道：“小弟这便去回绝楚王，阿姊不用担心。” “你若回绝他，他心中不快，岂不是连累你。” “那我”话没说完，他便看见韦珪已经坐在榻上，阖目不语。 见状，韦思齐道：“阿姊之恩，小弟铭记于心。” 说完后，他便匆匆去寻楚王，告知这个好消息。方才那番话，倒不是他借口说辞，而是事实。 如今韦圆成和韦匡伯两房子弟，就是如此的现实情况。他不必夸大，因为韦珪能看得见。 而随着楚王府人才越来越多，韦思齐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楚王边缘化，如果此时还不做出改变，将来的处境会越发艰难。杜如晦能将他引荐给楚王，已是恩情，如何还能奢求更多。 李智云得到消息后，也不多做言语，只是醉意上头，吩咐李珍李强，今日不回王府。 韦思齐扶着他前往厢房歇息，而里面，早已坐着红粉佳人。 在韦思齐离开之后，李智云便不再装睡，而是眸色清亮的看着韦珪。 他知道，眼下这美人只怕心怒难熄。 “娘子可是在恨我？” 韦珪不语，只是淡漠的看着他。 “娘子若是不愿，我绝不做强盗之事，这一点，我能保证。”李智云说。 韦珪冷言嘲讽，“你借顺娘接近与我，又暗示思齐，现如今说这些，岂不虚伪。我已无话可说，今日，往后，任你施为，只盼你善待韦氏。” 言罢，她便解开罗裙。 却不想，李智云伸手抓住她的手。 “楚王殿下何必如此急色，我说了今日任你施为。”话意虽然令人想入非非，但是美人冷脸，如鲜花淋霜，冰冻三尺，叫他再无半点兴致。 李智云苦笑一声，坦然道：“不瞒娘子，你说的我承认。佳人姿色殊绝，我亦凡夫俗子，岂能免俗。只是你说我暗示韦思齐，我却不能承认。如若我真如你所说一般，早已向父皇求娶娘子，何必多此一举，徒惹娘子不快，令你姊弟生隙。” 闻言，韦珪脸色一怔。 她知道，李智云说的没错，如果李智云向皇帝请命求娶她，她根本无从拒绝。 或者说，现在的韦氏很难拒绝。 接着，李智云温柔道：“自那日杜府初见娘子，我这一颗心便系在娘子身上，真真是睡也不实立也难安。我知娘子聪敏，才艺皆乃上上之选，心有亲近之意，求个琴瑟和鸣之美。奈何娘子心如磐石，叫我望而生畏。但七情六欲乃是人之根性，岂能杜绝。我喜顺娘是真，怜你亦不假。 娘子风华正茂，却已有市井老妇之姿，我见了心痛不已。敞开心扉告知娘子，我欲照顾你一生一世，此心此意，天人昭见，如有违背，便叫我万劫不复，不得” “莫要再说了。”她粉脸红晕，打断他。羞涩茫然并举，叫他见了更加怜爱。 她亦凡人，近来多得李智云亲近，心中岂能毫无涟漪。只是终究顾念舆论，不愿正视本心。而今李智云一番心肠肺腑之言，既叫她感动，又叫她为难。 感动楚王能有此心，为难的便是，她和楚王妃亲近相善。如若今日从了楚王，往后有何颜面去见楚王妃。 勾人丈夫，下贱之举，她不为也。 第246章 佳人终入手心 见韦珪俏脸解冻，李智云心下一松。只要有缺口，他就不会轻易放弃，便是拼命，也要留下她的人，她的心。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老色批，男人有权有钱的时候，坚守本心的能有几人？ 大多数男人不是不犯错，而是没机会犯错。只有少部分男人至情至真，堪称伟岸丈夫。 李智云觉得自己是大多数男人。 “娘子放心，我从不做强盗之举，今日能向娘子一敞心扉，心愿已了，便是他日死在洛阳，我亦无悔。” “什么？”韦珪看着他，问道：“殿下为何出此丧言？” 李智云苦笑道：“不瞒娘子，本王不日就要随秦王征讨洛阳，王世充之强，中原第一也。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谁能保证自身安全。那日深夜，我枯坐书房，心中万千思绪已定。于皇父皇母，我已尽了忠孝之道，死无所怨。于王妃妾室，我也留有言语，自觉不负佳人。唯独念至自己，才发现余愿未了，对娘子早已情根深种，宛如烛火飞蛾，至死不渝。 今日能向娘子敞开心扉，一抒心意，也算了却心结。他日若是战场不归，还望娘子记得，曾有一人，挂念娘子。临行之际，再无他言，只盼娘子余生幸福。” 说完，李智云松开她的手，起身而去。 眼见他的背影消失门侧，韦珪一颗芳心砰然跳动。她与死鬼前夫的婚姻乃是人定，非她所愿，如何谈及感情二字。而今李智云多次接近亲近，早已在她心中留下身影。 今日一言，填海之力，感情水到渠成，在心底涓涓细流。 李智云离开小院，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声音。 “殿下！” 听到那魂牵梦绕的妙音，李智云嘴角轻轻一掀。 感情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男人不主动一点，难道还等着韦珪这样的知性美人暗示吗？ 若是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喜欢，就要勇敢爱，勇敢追。只要不用伤天害理的手段，一点小套路，完全可以。 他既要人，也要心。 爱是否是博爱，他不管，但只要是爱，那就是真爱。 馋身子便是馋身子，他也懒得辩解。 以他的来历，以他所谋之事，毫不夸张的说，这天下无一女子能和他有共同语言。 他喜欢韦珪，便是着迷她身上的温婉知性。 尘事烦扰，府邸后庭便是他的避尘仙境。他想要的，既是赏心悦目的颜值，同样也是知心温柔的善解人意。 知性美人少有，呵护她一生一世，本就是理应之举。 夜行三山，神游四海，不过一夜之间。 河蟹出没，河蟹出没，河蟹出没。。。。。。 烛火烧至最后一寸，悄然熄灭，只留些许青烟于黑夜中飘散。 好事既成，夫妻不分彼此。 心愿既偿，李智云身心满足。 臂楼佳人，轻声宽慰。 “娘子，为夫明日便去向父皇请命，许你名分。顺娘虽非是吾亲女，但请娘子信任为夫，吾必视其为己出。今时今日，娘子心中多有委屈，为夫尽知，还请娘子宽心，他日归来，为夫必一一补偿，但求娘子莫要自怨自艾，伤了身子，为夫百死难赎。” 韦珪缩在情郎怀中，玉手捂他嘴唇。 “郎君莫要说此叫人心痛之言，此间之事，皆乃妾身自愿。望郎君日后多多怜惜，莫叫妾身凝烛神伤。” “佳人难得，娘子姿色妍殊，只教为夫难以释手。与娘子多待一刻，为夫便厌倦尘世一刻，如何愿意娘子独守空房。往后你我夫妻一心，永不生疑。” “郎君。” “娘子。” 火烛虽熄，然则心火难灭。地火云雨，直教人难忘滋味。 隔日。 李智云亲往皇宫，禀明李渊，言自己甚喜韦氏淑女韦珪，请李渊赐婚。 “朕记得，她好像是寡妇。”李渊看着儿子。 “前人之祸，不该牵扯一女子，还请父皇成全。” “既然你心中有数，那朕就不多言了。”李渊道：“朕会给你圣旨，成全你。” “多谢父皇成全。” 李渊呵呵一笑，言道：“你大哥、二哥、四哥，他们府中妻妾甚多，唯有你，仅仅三人，朕还想着让你多纳妾室，为皇室开枝散叶，如今朕观你有此心，甚慰，如何不会答应你。”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虽然只有一位正妃，但他们的妾室可不少，而且子女也比李智云要多。 “让父皇忧心，儿臣惭愧。” “好了，这件事朕答应你。不过征讨王世充在即，儿女私情你得暂时放下，明白吗？” “儿臣明白。” “去。” “是。” 辞别李渊，李智云又去见母亲万贵妃。 对儿子要纳妾，万贵妃自然赞成。韦珪虽然嫁过一次，但是自身出自名门，万贵妃也没有什么言语。 父皇，母妃都赞同，李智云得了旨意，在隔日便正式迎娶韦珪入府。 楚王妃身为女人，如何不知道李智云那点心思，早在他提起韦珪的时候，楚王妃心里便有了准备，而今韦珪入府，她也不奇怪，只是心下难免有些愁苦。 不过转念一想，京中亲王，似乎只有她的丈夫妻妾最少，加上韦珪也不过四人。如此，她心中倒也有些安慰。 妻妾相见之时，楚王妃收下韦珪奉茶，便算是彻底接纳了她。 韦珪自觉对不起楚王妃，因此姿态极低，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倒是楚王妃大度宽厚，未有打压之举。 “而今我们是一家人，同为姊妹，共同侍奉大王，不分彼此，珪娘子切莫生分。” “妾身谨遵王妃教诲。” “别叫我王妃，叫我大姊。”楚王妃笑着道：“你出身韦氏，往后便是府中的二夫人，日后可要多多帮衬我处理府中之事，让大王能够全心应对朝事。” “是。”韦珪答应道。 这就是名门出身的好处，哪怕是妾室，正妻亦要以礼相待。 尹氏闻听楚王妃的话，心中凄苦。她虽然跟着大王较早，但是出身平民，虽有生下子嗣，而今也不过是个妾室。夫人二字，府中奴婢虽然称呼，但也不过有名无实。 至于淮阳，她虽是前隋公主，但如今已经没有多大优势，是故也没有夫人的头衔，不过她也不在乎那些。现在她只一心想要为大王生下一儿半女，便心满意足。 李智云应酬归来，见楚王妃和韦珪相谈融洽，不觉暗自松口气。 第247章 唐军包围洛阳城 其实，他心中大抵也是提心吊胆的。 博爱是他喜欢众女的修饰，滥情也能形容他的所作所为。似他的大哥、二哥、四哥三人，看上女子，若能得手，向来是先上车后补票，有的时候也不会补票。 李智云就不同了，他和正妻杨氏属于先上车后补票。杨氏为人端庄恭敬，偶尔虽然有些吃味的小性子，但在李智云看来却是她可爱的表现。故而，他是爱着妻子的。 而今他们夫妻和谐，相得益彰，他是不愿看见妻子冷眼对待韦珪的。 好在，妻子没有给他难堪。 李智云对着韦珪笑了笑，在杨氏身边落座。 “今日你们都在，我正好有件事情告诉你们。想必你们也知道朝廷即将对王世充动兵的事情。洛阳乃是天下坚城，短日内只怕拿之不下。本王此去，少则月，多则半年，只怕难以回京。往后，你们在府中生活，要相互扶持，以王妃为尊。” “是。”韦珪、淮阳、尹氏，三人答应。 楚王妃面含笑容，她之所以能接纳韦珪，便是因为丈夫从不会专宠一人。府内大事，向来是以她的意见为首。 如此，可以看出来，丈夫是偏向她的。 “阿郎放心，府内的事情，妾身会打理好。而今珪娘子也入了府，有她在旁协助妾身，一切稳当。” “嗯，辛苦你们了。” 李智云搂着楚王妃，和众女说说笑笑，叙离别之情。接下来的几日，李智云一人一夜，雨露均沾，除却怀有身孕的淮阳，其他几女都相继承受恩泽，越发娇媚。 这其中，韦珪的变化最大，她久未品尝男女之欢，在李智云的滋润下，越发的明艳夺目。 美人再好，出征之际，李智云也不得不离开长安。 武德三年十月，李渊下诏，细数王世充罪孽，命李世民率军征讨洛阳，克复东都。 唐军早已集结完毕，随着李渊的一声令下，东出潼关，前往河南。 唐朝的兵马调动，没能瞒得过王世充。在长安的细作将消息送回洛阳后，引起王世充极大的恐慌。 这一次唐朝动用数十万大军，很明显就是来剿灭他的，这让他严阵以待。 旋即，他命王行本守虎牢，王太守沁阳，王世恽守洛阳南城，王世伟守洛阳宝城，太子王玄应守洛阳东城，王玄恕守含嘉，王道徇守洛阳城北。 而王世充自己则坐镇中军，亲自指挥调度。 从王世充的布局来看，他和李渊其实差不多，都是信任宗室，重用宗室。 但很可惜，王世充的出身和李渊比不了。 李家是关陇出身，族人子弟自幼习文练武，能力远远超过王世充的族人。 十月十二，唐军进入河南地界，李世民屯兵慈涧，命大将翟长孙率军诱攻王世充。 此时，王世充各路大军相继汇聚，面对李世民的进攻，自然要还以颜色。 双方鏖战两场，从上午一直打到深夜，历时两天两夜，王世充自知不敌，退回洛阳。 据此，李世民让麾下各大总管，分别引兵攻打郑军在河南一带的各处坚城。 至十一月初八，侯君集克回洛，切断洛阳和北方联系。屈突通破九曲，切断南方各地郑军支援路线、王君廓斩杀王世充大将燕硕，迫郑军固守金墉。史大奈从太行进军，经河内渡河，剿灭郑军北上偏师。 十二月，唐军进驻北邙山，将整个洛阳包围的水泄不通。 战争虽然呈现一面倒的状态，但是过程并不容易，个中曲折，李智云自是清楚。 比如屈突通渡谷水截击郑军的时候，秦王支援不利，险些让屈突通提早入土。 又比如唐军进驻北邙山后，李世民想要一鼓作气直接干掉王世充，命精骑列阵，邀王世充一战。 王世充人不怂，直接率军赴会，双方大战持续两天一夜，打到最后，损伤不计其数，连李世民的马都被乱军射死。 直到十二月，唐军各路兵马相继扫平洛阳周围的郑军屯驻地点，渐渐完成对洛阳的包围，才使得王世充只能龟缩洛阳。 在李智云的记忆中，秦王征讨王世充，大致的战争走向也是如此。只不过因为他的出现，唐军包围洛阳的速度加快了。而且，这次也没有窦建德能来帮助王世充。 唐军大营。 “父皇已经派人送来消息，罗艺发兵进攻窦建德，现在窦建德被牵制在河北无法动弹，王世充外无援兵，城破指日可待。”李世民满脸的兴奋。 虽然战争过程有些惊险，但他玩的就是刺激，玩的就是心跳。 房玄龄拱手道：“殿下，洛阳城高大坚固，又经隋炀帝多番修葺加固，强攻的话，一时半会儿拿之不下。属下的意思是，殿下可以围而不攻，待城中粮绝，再行破城。” 李世民点点头，目光扫视一众大将，最后落在李智云身上。 “智云，你觉得呢？” 这一路走来，李智云麾下的楚王军无一败绩，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丝毫不差他麾下的兵马战力。 李智云略作思忖，颔首道：“房参军所言，本王并无异议。眼下十二月，天大寒，士兵攻城多有不利，应当伐尽洛阳周围林木。一来可供生火，二来也能使得洛阳军民饥寒交迫。如此，可派人向城中散布谣言，使其内部不攻自破，届时我军可以里应外合，攻破洛阳。” “好计！”长孙无忌笑道：“楚王殿下果然不俗。” 李世民点头，十分高兴。 果然啊，还是五弟当人。 至于齐王李元吉，李世民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去看他。 李元吉自己也是一言不发，自攻打洛阳以来，没弄出什么幺蛾子。李世民让他怎么做，他便怎么做。老实的让人感到意外。 旋即，李世民下令，要各路兵马困死洛阳，不得放出一人一马，否则立斩无赦。 命令迅速传达，各军接到消息之后，一面派人死盯洛阳，一面派人开始伐木。 李智云又和李世民商议一会儿事情，旋即便离开大帐。 他心想，这次没有窦建德前来援助王世充，‘虎牢关一战擒双王’的战绩，李世民应该是得不到了。 走在路上，李智云问道：“克明，你觉得洛阳何时会拿下？” “最迟明年开春。”杜如晦道：“自我军进入河南一来，沿途郡县望风而降，诺大个中原，短短几日之内，献土投降者不下七成。伪郑如今，仅剩洛阳一地。他们城中的粮草，根本不够军民食用。属下猜测，伪郑必溃于自身。” 唐军进攻王世充，一路连捷，很多地方还没打，当地的官员便迎奉王师，开城纳降。 顺利的人感到不可思议。 魏征此时开口道：“这就是没有人心的下场，我从郑军降卒口中得知，如今王世充不仅是强行征兵，还纵兵劫掠百姓粮食，为了防止百姓逃走，他又下令官吏，一经抓住逃走的人，连坐亲族。他无德无民心，地方百姓怎会支持他。如此溃败，情理之中。” “玄成说的有道理，本王受教。”李智云说。 历史上，王世充败的也是如此之快。他治下的很多地方都不听命于他，在唐军进攻的时候，疯狂倒戈，投降者不计其数。 第248章 京兆老家来信 洛阳四方城池之上，无数郑军士兵看见唐军士兵在疯狂伐木，他们看着那一堆堆被运走的木料，不觉紧了紧身上的薄衣，似是看到了寒冬凛冽的未来。 “韦卿，唐军在周围伐木，是否想要将木料伐尽，让我洛阳军民冻死于寒冬之手？”太子王玄应看着韦霁。 韦霁低声道：“唐军围城，我朝外无援兵，内中粮草不济，眼下寒冬降临，唐军应该不会再冒险攻城，他们伐木，一是为过冬所需，二也是如太子所言。” 王玄应脸色骤然难看，他问道：“卿可有解救之法？” “派人阻止唐军。”韦霁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王玄应怔怔的看着韦霁，他能从韦霁平淡无波的语气中听出绝望的意味。 郑军此番多与唐军交手，胜少败多，而今若要主动出城对敌，胜负难料不说，一旦城门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要坐以待毙？ 王玄应咬咬牙，转身去寻王世充。 韦霁看着王玄应走开，兀自一叹。这一日终究是来临了。自郑军进攻潼关无果之后，他就预料到了这一日。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王世充崩灭在即，他韦霁又当何去何从呢？ 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唐军数十万大军围城，此番洛阳必败无疑。 王玄应在皇宫见到王世充，在场的还有他的兄弟们。 此前，王世充让他的儿子，侄子们分别驻守各个城池，筑起防线，阻止唐军推进。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唐军所败，只能率领残余兵马回归洛阳。 而今唐军围城，又疯狂砍伐林木，意图困死洛阳。他们无计可施，只能来此询问王世充，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世充自己也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正面战场打不过唐军，说什么都是虚妄。 王世伟急忙道：“陛下，你要想想办法啊，洛阳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兵马，唐军又有数十万大军围城，若是无人救援，我们王氏一族可就要” “住口！”王世充喝断王世伟。 王世伟是王世充兄长，封楚王。 王世充脸色阴沉道：“不用慌乱，朕已经派人联络窦建德，只要窦建德南下，洛阳之危可除。” “窦建德会来救我们吗？”王世恽问。 “他一定会来。”王世充自信道：“若是郑国没了，他的夏国也难逃一死。” 洛阳就是窦建德挡在李唐出关的防线，如果洛阳失陷，河北必定难以保全。王世充笃定，窦建德一定不会坐视他被唐军打败。 有王世充的信心加持，王氏一族众人多了几分信心。 王世伟问道：“陛下，军中粮草不够，该怎么办？” “这还用朕教你吗？”王世充森然道：“唐军残暴，若是让他们打下洛阳，百姓难以得存，现在正是军民一心，共同抵抗外辱的时候，粮草但有不够，可向百姓借调。等唐军退去，朝廷自会百倍奉还。” “是。”王世伟应道。 王玄应心中暗叹，这所谓的借调，只怕是有借无还。而今洛阳百姓已经恨他们王氏入骨，再这么下去，只怕会激起民变。可惜，纵然他清楚这些，他也不想去阻止。 因为，这是能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唯一办法。 王世恽问道：“陛下，我们是否要阻止唐军伐木？” 闻言，王世充摇摇头，“他们要就给他们，现在我们只要守住洛阳城就好。” “可是寒冬在即，没有柴禾，如何生火驱寒？”王玄应问道。 “洛阳建筑良多，许多都是无用之物，不妨借此拆除，供三军取暖。”王世充说。 “是。” 王世充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倾尽全力，守住洛阳。只要洛阳根基在，郑国就能再度复生。反之，若是洛阳失守，到时候有再多的民心都没用。 韦府。 “听说王世充下达命令，向百姓借调粮食，同时还拆除了城南的一片民居，导致数千百姓无家可归，可是真的？”韦津问道。 韦霁意外的看他一眼，点头道：“不错，现在唐军将洛阳包围的水泄不通，又在城外大肆砍伐林木，目的是想要借天时地利，让郑军士兵饥寒交迫。” 韦津沉默道：“看来，唐军准备困死洛阳。” “这也不奇怪，洛阳经过杨广的数次修葺加固，短时间内很难攻破。围而不打，困死洛阳，不失为一个办法。”韦霁说道。 便在此时，一名奴婢走到廊下。 “主人，京兆老家来信。” 虽然洛阳城门已经封闭，但有些暗地里的门径，还是可以传递消息的。 “拿上来。” “是。” 韦霁接过信件查看，他原以为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封事关人命的急信！ “快看！” 韦霁看完后，连忙让韦津看。 韦津看完后，整个人也有些恍惚。他问道：“你觉得此事是真是假？” “此事如何能作假？”韦霁先是反问，紧跟着道：“依我来看，多半是真的。如今思齐在楚王麾下效力，珪娘更是嫁给楚王，若是我们能助唐军破城，未必不能脱险！” 韦津虽然心死，但是不代表他真的想死。现在有机会逃得一条生路，他心脏又开始跳动。 “信中所言，让我们散布谣言，事关重大，不能等闲视之。而今你我兄弟，在洛阳无人可用，如何配合他？” 韦霁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你别忘了，独孤机和独孤武都还在洛阳。” “你的意思是？” “独孤家支持李渊，他们岂会陪着王世充一起死。我们能收到这样的信，独孤家应该也收到了。” 韦津道：“你想联络独孤氏？” “不需要联络。”韦霁道：“我们只需要找人盯着独孤氏就可以，只要确认他们的动向，再行联络不迟。” 韦津看着手上信件，重重点头。 “好，就这么办。” 天下何人不通唐？ 韦氏也好，独孤氏也罢，虽然效忠的皇帝不是一个人，但是他们都是在下注。 如今王世充败亡在即，他们岂会陪着王世充一起埋葬。 换句话说，他们投资失败，只是他们个人的失败，他们背后的世家却胜利了。 譬如这次，王世充若亡，独孤机和独孤武都二人不会被杀，因为他们是独孤氏族人。 韦霁和韦津也是同样的道理。 现在的王世充，并不知道手底下的臣子们惶恐不安，各寻出路。他现在只想要联络窦建德，然后借助窦建德将唐军赶回关中。当然，要是能和窦建德联手灭掉唐朝，那就更好了。 然而，一则不幸的消息迅速传入洛阳。 第249章 洛阳新援出现 窦建德为罗艺牵制，分身乏术，无法前往洛阳救援！ 这是王世充派往河北的使者送回来的消息。 看到这样的消息，王世充一时间没绷住，一头栽下，生死不知。 太子王玄应紧急入宫，面见王世充，父子二人相顾无言，只余声声长叹。 “起兵以来，此番应是我朝最大的危机了。”王世充脸色苍白，靠着被褥，看着太子王玄应，“太子，刚刚朕得到消息，窦建德被罗艺牵制，无法南下，咳咳咳呸！” 王世充一阵剧烈咳嗽，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 王玄应不解道：“窦建德实力强大，罗艺如何能牵制他？” “你忘了么，不久前李世民征讨河北，窦建德一路败退，早已不复之前的强盛了。罗艺虽然灭不掉窦建德，但的确能牵制他。”王世充叹道。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罗艺居然归顺了唐朝。 王玄应脸色霎时间一白，他们可是将窦建德看成了营救洛阳的希望。现在得知这样的消息，一时之间，王玄应有些灰心丧气。 “父皇，我们该怎么办？”王玄应语气慌乱的询问。 见此，王世充恨不得抽他两巴掌。明明是同代人，可是自己的儿子差了李渊的儿子不止一倍。 李世民就不说了，他自己都打不过，便是李渊的庶出儿子李智云，王世充都觉得比自己儿子优秀。 当初两军对垒，就是李智云攻破他的前营。 回顾更久之前，潼关之战，他的十万大军损失更是惨重。 和李智云一比，王世充发现自己的儿子一无是处。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闭嘴！”王世充骂道：“你是太子，岂能如此慌乱！” 王玄应心想，这时候不慌行么，窦建德不能救援洛阳，他们岂不是死路一条么？ “儿臣知错。” 王世充冷哼一声，阴沉道：“虽然窦建德不能过来，但是朕还有一个办法，能够保全洛阳。” “什么办法？”王玄应问道。 王世充道：“东海李子通，刚刚打败沈法兴，已成气候，我们可以联络他。除此之外，还有江淮杜伏威。” “李子通和杜伏威都是一方枭雄，会来中原帮助我们吗？”王玄应担心道。 “屁话。”王世充道：“我们若是挡不住唐军，他们也挡不住。” 越想，王世充越觉得自己委屈，挡在李唐出关的第一站，给其他人挨了多少刀子。 旋即，王世充让王玄应前往虎牢运粮，同时派出使者，求援李子通和杜伏威。 不管这俩人会不会答应，他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放手一搏。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洛阳被唐军围死，而他也会落在李渊手中。 唐军大营。 自包围洛阳以来，李智云的生活变得渐渐固定。除却和秦王还有齐王商议军务，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枯燥。 如果李智云要写行军日记，大抵会是这样的内容。 十二月一日，兵马包围洛阳，巡逻，剿灭企图突围郑军。 十二月三日，截杀南方援郑兵马，截断王世充粮草。 十二月四日，坐营。 十二月五日，坐营。 十二月七日，天寒，伐木生火，坐营。 十二月十日，还是坐营，坐的腚都痛了，王世充这个逼怎么还不死。 天上已经飘下小雪花，李智云不打算继续坐营了。他带着秦琼和尉迟恭二人，率领近卫军前往洛阳周边查看。 他麾下的段志玄、谢叔方、程咬金、罗士信、李君羡等人都已经被任命为行营总管，率军驻扎在洛阳的各个方位。 百骑纵略而过，停在矮坡之上。 李智云披着大氅，眺目洛阳城。巍峨四方大城，落入眼帘，人类建筑艺术的杰作，无时无刻不在冲击李智云的心神。 “杨广真是奢靡无度啊。” 杜如晦在旁接话道：“洛阳皇城，依照长安皇宫修建，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壮观。” “在本王眼里，皆是无用之物。”李智云摇头道：“宫殿琼楼，金宇辉煌，然则却不抵百姓之心。再坚固的城门，也不如百姓的心锋利。杨广好大喜功，急不可耐，欲以一世之民，成万世之基，实在愚蠢。 洛阳城的坚固不在城墙，而应该是民心。民心若是坚固，哪怕洛阳没有城墙，此城也断不会失守。” “属下受教。”杜如晦眸色发亮。殿下越来越有人君的风采了。 尉迟恭向来是个气氛破坏者，他问道：“殿下，咱们什么时候打进洛阳，我听说杨广在洛阳留了不少好东西。” “敬德缺钱？”李智云问。 尉迟恭道：“我的意思是，打进洛阳之后，不能便宜了别人。” “哈哈哈。”李智云一笑，“快了。” 他已经让韦思齐暗中联系身在洛阳的韦津和韦霁。而李世民那边也让独孤怀恩联系独孤机和独孤武都等人，只要不出意外，拿下洛阳十拿九稳。 不过，到此他也有些感慨。 这一次窦建德被罗艺牵制，不能来洛阳救援王世充，就算二哥能打赢王世充，克复东都，只怕他的天策上将也没了。 自己这只小蝴蝶，掀起的风波越来越强，变化也越来越多了。 便在此时，薛收纵马而来。 “殿下，秦王让您立马去大营商讨要务。” “发生何事了？” “听说一天前，斥候发现伪郑太子王玄应前往虎牢运粮，被屈突通率军截杀。” “王玄应死了？”李智云问。他从韦思齐那里得知，这个王玄应娶了韦氏女，所以有些印象。 “没有。”薛收摇头道：“王玄应逃了，但是屈突通抓住了王世充派往东海的使者。” 东海？ 小蝴蝶的变化，作用于一个人，就会导致一连串的变化。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同样也会改变一群人的命运。 李智云返回大营，从李世民那里得知，王世充派遣使者前往东海和江淮，请李子通和杜伏威前来洛阳救援。 李智云道：“李子通打败沈法兴不久，现在士气正旺，他倒是有可能会来救援王世充。但是杜伏威在江淮，他会来吗？” 历史上，杜伏威曾归顺唐朝，但那个时候他也不是真心的，无非是抱着割据一方的打算。后来李唐统一天下大势不可违逆，他才彻底投降。 而现在，因为李智云的出现，唐朝在初期的对外战事方面改变了很多东西，杜伏威也没有派人来唐朝请求归顺。 “不好说。”李世民眸色凝重道：“虽然李子通、沈法兴、杜伏威三人互有恩怨，但王世充败亡，我唐军尽取中原之地，能够直接威胁李子通和杜伏威，只怕他们不会束手就擒。” 这是典型的唇亡齿寒故事。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明白意思，何况李子通和杜伏威二人呢。 第250章 玄甲军板甲军 这时，李元吉站出来，昂首挺胸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李子通和杜伏威过来，那就打死他们，省得我们将来还要征讨东海和江淮。” 只能说，不愧是你啊凤雏。 长孙无忌阴阳怪气道：“齐王殿下，若是李子通和杜伏威合兵前来支援洛阳，少说十几万大军，不可学赵括，小觑他们啊。” 李元吉皱眉，“赵括是谁？” “噗。”李世民差点没绷住，险些笑出声。 帐内一干文武纷纷忍俊不禁。 李元吉脸色阴沉，很不爽这些人的嘲讽。 李智云摇摇头，将话题掰正，问道：“二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李子通和杜伏威真的来支援王世充，那么他们必走虎牢关。现在驻守虎牢关的是郑军王行本，我们要先拿下虎牢关，阻止李子通和杜伏威的援军进入河南郡，破坏我们包围洛阳的计划。” “五弟说的极是。”李世民道：“其实齐王说的也没错，这次李子通和杜伏威若是过来支援王世充，正好将他们一举歼灭。” 房玄龄提醒道：“殿下还是要小心一些，而今洛阳已入绝境，不可因小失大。若是能先破洛阳，再集合兵力迎战李子通和杜伏威，那么我们的胜算会更大。” 李世民摇头道：“没那么简单，如果王世充得到李子通和杜伏威前来援救的消息，他一定会死守洛阳城。如今天寒地冻，不仅限制王世充，同样也在限制我们。我的意思是，领精锐奔袭虎牢，留下大军继续围困洛阳。” 李智云心中暗忖，这不就是历史上对付窦建德的那一招么。 旋即，李世民下令，让楚王和齐王继续率军围困洛阳，他则率领三千玄甲军奔袭虎牢。 关于李世民手中的玄甲铁骑，李智云也知之甚少。因为这支兵马属于李世民的王牌精锐兵马，露面次数甚少。 在对决刘武周的时候，李智云匆匆见过一次。 八个字形容便是；人披重甲，马负重铠。 一人一骑，加上他们的重甲，加起来只怕有八十多斤。这还是李智云的保守估计，大胆一点，玄甲军的人均负重只怕在百斤左右。 打造这样一支兵马，代价非常恐怖。 人倒是其次，主要是马匹和铠甲的花费巨大。 能扛得住重甲的马匹都是好马，甚至很多骑兵都是一人双马，一马背人，一马负甲。 见到玄甲军的时候，果然如李智云所料。 三千将士，黑甲黑衣，背负长弓，手握马槊，端的是寒锋凛冽，煞气逼人。 “二哥，你这玄甲军可真威风。”李智云轻声说。 李世民一笑，感慨道：“智云，不瞒你说，这支兵马是跟着我晋阳起兵的老卒，他们各个经历生死搏杀，不同常人。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可知道玄甲军的一副甲胄需要多少钱？” “多少？” “这个数。”李世民张开五根手指。 李智云笑道：“五百吊？”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智云呐，你真是有趣。” 准备上马的长孙无忌笑着道：“楚王殿下，五百吊只能买一块玄甲军的一片肩甲。” 李智云一笑，没有回答。 李世民翻身上马，抄起马槊，对着李智云道：“楚王，洛阳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困死王世充。” “秦王放心，本王明白。”李智云拱手。 李世民点点头，掉转马头，大喝一声，“出发。” 轰隆隆！ 三千玄甲军在烟尘中向着虎牢奔去。 李元吉冷哼一声，“显摆什么，若是没有父皇给他金钱，他岂能打造这样一支精锐。” 李智云呵呵一笑，他很想告诉李元吉，其实他手中也有一支这样的兵马，而且还没有用朝廷的钱武装。 人群中，尉迟恭悄悄捅了捅秦琼，低声道：“你说，咱们的板甲军和玄甲军比之如何？” 秦琼想了想，说道：“不好比较，我们的板甲军肯定比他们的盔甲要轻一些，但是玄甲军经历过战阵磨合，咱们的板甲军没有。” “倒也是。” “咳咳。”旁边传来薛元敬的咳嗽声，他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注意一点，板甲军是秘密。” “是。”秦琼和尉迟恭同时闭嘴。 渭河的水力锻造锤在李智云的亲自把关下，已经能够开始锻造板甲。 板甲和玄甲军的披甲是有区别的。 从名字上也能看出来，板甲是一整块的甲胄，将护胸，肩甲等上身部位尽数容纳在一起。同时，例如小腿护甲，大腿护甲、护臂、铁手套等，都是一小块的成装。穿戴的时候，一个人就能完成。 而披甲则是锁子甲、鳞甲的加强版。这种甲胄，全副武装起来，重量非常大，而且士兵一个人是穿不好这种重甲的。 全副武装的板甲骑士，四肢关节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而且他们全身没有多余的甲胄来增加重量，每一个部位的甲胄都能完美覆盖需要保护的地方。 经过李智云的改良，板甲骑士有点向‘欧洲骑士’方向发展。甚至还有超越。 为什么呢，因为李智云既有水力锻造锤，还有高炉。 相比较锁子甲繁琐的部件打造，板甲的优势不要太明显。打造速度快，而且防御性能更好。同时，重量方面也能够得到减轻。 唯一可惜的是，李智云现在还不敢大规模制作，只是弄出来一千套左右，武装了近卫军和精锐骑兵。 他要在战场上一边实验，一边改良。 只要方向摸准，将来利用渭河工坊大规模生产不成问题。甚至，将来他也可以为战马打造这种‘贴身板甲’。 玄甲军战马的盔甲，其实还是披甲，马腿等地方，还是裸露在外的。 李智云已经把马蹄铁的打造提上日程，随后的马腿甲、马身合装板甲、马铁面也会陆续开始打造。 他相信，自己的板甲军，一定不比李世民的玄甲军差多少。 李世民此去，将他麾下的几名大将，如屈突通、侯君集、翟长孙、史大奈、史万宝，等人尽数带去。 因为历史的改变，秦琼等人现在是李智云的马仔，自然不会统帅玄甲铁骑。 天寒地冻，李智云率领兵马巡逻，正巧碰上李道玄。 李道玄、李道宗二人，这次也在征讨洛阳的大部队中，他们率领兵马围困洛阳南城和北城。 “秦王这次胆子很大啊。”李道玄骑马和李智云并行，两兄弟一边遛马，一边聊天。 李智云道：“二哥素来果勇，有此举动，不足为奇。” 李道玄颔首，说道：“五哥，你说，要是秦王这一次真的打败了李子通和杜伏威，那他可真的要名震天下了。” 闻言，李智云眸光一凝。 没有了窦建德，却有可能过来李子通和杜伏威 不会。 第251章 楚王将来如何上位 在十二月下旬的时候，李智云接到李世民消息，东海李子通，江淮杜伏威，二人合并十余万人，正向虎牢而来。 此时，虎牢已下，王行本被玄甲军斩首。李世民决定依托虎牢，反攻李子通和杜伏威，将他们永远的留在中原。 在沈法兴战败之后，李子通占领江都，立马称帝，建国大吴。 而杜伏威纵横江淮，因他曾经上表洛阳杨侗称臣，因此封楚王，东南道大总管。 隋末乱世，各种草头王乱封，不足为奇。 荥阳郡、阳武。 李子通和杜伏威在此地相约见面，共商救援王世充大计。 双方见面，气氛极为冰冷。原因无二，只因李子通曾经试图进攻江都，却被杜伏威所败，双方关系很不融洽。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李子通曾经归顺杜伏威，但是他包藏祸心，想要吞掉杜伏威的基业。 这一次能过来谈合作，只不过是因为李唐的威胁。 “杜公，我也不说其他的废话，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王世充一旦战败，唐朝就会出关四处征战，到时候你我可挡不住唐朝。所以这一次，希望我们双方摒弃前嫌，携手抗敌。”李子通说。 杜伏威满脸胡茬，听了李子通的话，点头道：“这也是我要说的，李兄的为人，杜某还是信得过的。” 抛却双方的敌对关系，杜伏威确实比较欣赏李子通。他早些年就知道李子通为人宽厚，乐善好施，体恤下属。 只不过，这人狼子野心，是个二五仔。 李子通接着道：“我已经准备书信一封送往唐营，要唐军退兵。如若他们畏惧吾等退兵，此番我们可少一战，保存实力。” “如此甚好。” “既然杜公没有意见，那我这便让人送去。” “好。” 双方议论一个时辰，旋即散去，各自返回大军驻地。 路上，辅公佑冷笑道：“这个李子通，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当年他企图夺走大王基业，现在居然还能如此镇定，果然是奸雄之辈。” 辅公佑和杜伏威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杜伏威十分敬重辅公佑，故称他为兄。 “兄长，李子通的事情暂时放下，这次解决了洛阳危机，回去我就会率兵剿灭他。”杜伏威脸色冰冷。 大业十一年，李子通前来向他投降，正是那一年，他错信了李子通这个奸贼小人，险些丧命。 辅公佑道：“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这次机会，一并铲除李子通和王世充。” “什么意思？”杜伏威不解。 辅公佑道：“我们和李子通合兵救援洛阳，唐军必然会对付我们，只要我们出工不出力，等李子通败亡，然后我们在趁机打败唐军，如此既能消灭李子通，还能挫败唐军。同时，可以更进一步打下洛阳，到时候，江淮、中原，两地将会连成一片，我们的实力将会迅速超越李唐！” 闻言，杜伏威怦然心动。 “兄长，回去说，回去说。” 而在另一边，李子通也正在密谋。 可以说，李子通和杜伏威会来救援洛阳，只不过是担心王世充败亡之后，李唐对他们动手。 因此，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的信任可言。 洛阳，唐军大营。 火焰升腾，薛收、杜如晦、薛元敬三人正在烤火，吃着馒头片。 杜如晦缩了缩手，说道：“秦王勇猛，已经打下虎牢。在我看来，李子通和杜伏威虽然拥军数十万，却不一定是秦王的对手。他们二人互有恩怨，绝对难以同心协力，秦王很有可能抓住这一点，将他们逐个击破。” “此番秦王若连胜李子通和杜伏威，这就是泼天的功劳啊。”薛元敬感慨。 薛收道：“如你们所言，秦王一旦打败李子通和杜伏威，再掉头打下洛阳，到时候秦王的战功，将会远超殿下。而且，圣人那边只怕也是封无可封。” “这不好吗？”薛元敬反问，说道：“秦王封无可封，到时候太子如何自处？” 杜如晦摇头道：“不，虽然这样会激化秦王和太子的矛盾，但情势对我们而言可不怎么好。殿下在朝中只有一个杨恭仁支持，而秦王却不同。窦氏虽然经过打压，在朝堂上力量大减，可是秦王系的臣子却仍旧甚多。” 薛收抿嘴道：“我们一直忘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薛元敬问。 “殿下要如何登顶。”薛收说道：“我们现在都知道太子和秦王互相难以共存，但是我们自己却没搞懂，应该如何让殿下登顶。是走正规路先封太子，还是不走正规路。如果秦王此番大胜，回朝之后，太子必然难以抵挡。 如果，我说如果，圣人改变主意，封秦王为太子，那么我们要如何帮助殿下呢？一旦秦王上位太子，到时候他既有朝臣支持，亦有军方支持，可比太子难对付多了。 我们一直让殿下韬光养晦，借助太子和秦王的争斗，从中取利，但是一直忘记了最本质的问题，我们要如何将太子、秦王、甚至齐王，逐一剔除，让殿下上位。 说句不好听的话，殿下是庶出，除非太子和秦王、齐王三人全都遭遇不测，殿下才能安稳封太子，否则殿下只能强行夺位。” 话音落下，三人神色凝重。 杜如晦道：“不止如此，山东世家、关陇世家，他们支持的是太子和秦王。就算殿下表现突出，他们只怕也不会改变主意。一旦情势危急，如你所言，只怕殿下再难有机会登顶。” “如此看来，最大的障碍是秦王。”薛元敬总结。 杜如晦颔首，说道：“其实我倒不是太担心圣人会改封秦王为太子，因为那样一来，朝局就会失衡。秦王有关陇世家支持，手中还有军队，我们担心，圣人同样担心。现在我最怕的就是秦王不走寻常路，一旦他按捺不住，率先动手，太子和齐王遭遇不测，到时候他凭借手中兵马和关陇世家支持登临大位，咱们殿下只怕回天乏术啊。” 闻言，薛收倒吸凉气。 “你的意思是，要先对付秦王吗？” “这不妥。”薛元敬皱眉道：“如果我们对付秦王，那谁能来阻止太子呢？太子可是圣人亲封，一旦秦王出事，谁还能动摇太子的根基呢？” 杜如晦道：“有人会对付太子。” “谁？” “齐王。” “齐王？”薛收和薛元敬同时开口。 杜如晦点头，脸色深沉道：“如果秦王出事，你们认为齐王会不会生出争位的心思呢？” 闻言，俩人沉默一会儿。 薛收道：“依齐王的为人来看，只怕他有这个野心。” “不是，你们凭什么认为齐王能代替秦王来对付太子啊？”薛元敬不解道：“齐王什么货色，你们最是清楚。若是没有太子给他兜底，他在朝堂上早已没有位置自处，他如何能和太子相争呢？” 薛收看着他，说道：“正是因为他没有办法和太子争斗，所以我们才要帮助他。” “什么意思？”薛元敬不明白。 杜如晦轻吐口气，说道：“我们以往的办法，是让太子和秦王斗得两败俱伤，但是现在不行了。如果此番秦王打败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到时候秦王就是圣人之下，大唐第一人。太子，将会永远无法和秦王相提并论。 除非秦王之后卸甲归田，否则太子难以是他对手。而秦王素来觊觎大位，又被太子视为敌人，他岂会自断手脚，将性命交给太子决断。所以我认为，秦王一定会向太子之位发动冲击。而不论秦王是否上位，太子、齐王、包括殿下，将再难是秦王的对手。 长此以往，圣人百年之后，无人再是秦王的对手。” 听完后，薛元敬愣了好一会儿，咽了口水，说道：“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这次战争输掉？” “不。”杜如晦断然否定。 第252章 你就是第一功臣 现在的情况不是输掉一场战争的问题，而是如何遏制秦王势头的问题。李子通、杜伏威已至中原，秦王也已蓄势待发，战争的走向他们已经无法阻止。 “那该怎么办？”薛元敬问。 杜如晦道：“让秦王赢下去！” “啊？”薛元敬傻眼，刚刚还说秦王威胁大，不能让他一直赢下去，怎么现在又让他赢下去呢？ 他是真的糊涂了。 薛收眯眼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秦王成为那根秀于林的木头，是。” “没错。”杜如晦道：“此番，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三人，必败无疑。秦王封无可封，可以预见。所以，我们要助秦王一臂之力，让他风头出尽。” 到这里，薛元敬渐渐的也能跟上杜如晦的思路，他沉吟道：“你想让太子感觉到秦王可怕的威胁，从而加剧他们之间的斗争，是吗？” “不止如此。”杜如晦道：“太子优柔寡断，无长智，从他固执的推举李纲入相就能看出来，他难以剑走偏锋。我们需要其他人来让太子下定决定，铲除秦王！” “这个人就是齐王。”薛收道。 “不错，没有人比齐王更合适了。”杜如晦说道：“如果齐王真的能鼓动太子铲除秦王，到时候齐王自己的野心也会滋生，而那个时候，太子怎么对付秦王的，齐王只会如法炮制。 退一步来说，就算齐王没有那个胆子争位，但那个时候秦王已经没了，朝廷中谁还能比殿下更有资格控制兵马呢？ 而且，秦王和太子，失去一人，另一人势力必定大涨，圣人如何不会忌惮？” “平衡。”薛收吐出两个字。 杜如晦重重点头。 说到这里，薛元敬脑门上已经流汗。 “我们说来说去，其实是要消灭秦王。可秦王是殿下的亲兄弟，殿下会同意吗？” 薛收嘿嘿一笑，“不止如此，我们还在利用齐王，鼓动齐王和太子对付秦王，离间天家骨肉。” 薛元敬顿时无语，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么。 杜如晦沉吟道：“殿下那边，交给我，现在情况危急，我必须要和殿下说清楚。” 从前，他们觉得可以慢慢的让太子和秦王斗来斗去，因为这样他们可以一直捡漏。 但是马上要不行了。 这次秦王要是‘一战败三王’，彻底拿下中原、江淮两地，整个唐朝，将再无人能够和秦王相提并论。 到那个时候，除非圣人动手对付秦王，否则秦王将会死死压制太子。 而圣人若要下手，试问秦王会坐以待毙吗？ 就算秦王脑子坏了不还手，他麾下的兵马，背后的关陇世家们岂会坐以待毙。 换句话说，此战若大胜，秦王势成，朝廷无人可挡。 到那个时候，不论楚王立下多大的功勋，都没有办法动摇秦王的地位。 是故，秦王不除，楚王难以登顶。 临近年关的日子，有唐军士兵见洛阳久攻不下，生出归乡情绪，在李智云雷厉风行的铁血镇压之下，顿时安定。 洛阳，依旧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这一日，李智云巡逻的路上，消灭了一支千人的郑军粮队，缴获了不少粮食和生肉。 他命人给将士们加餐，以作庆祝。 营内。 肥嫩的肉架在火焰上炙烤，李智云拿着匕首，时不时在腿肉上划几道痕迹出来，让肉能够烤的通透。 杜如晦立在一旁，目光凝重的看着他。 营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四周守着近卫军，没人能靠近。 咚！ 匕首插在木桩上，李智云回头看着杜如晦。 “我盘算了一下你的意思，想办法让齐王鼓动太子对秦王动手，以此铲除秦王，是吗？” “是。” “哼哼。”李智云道：“克明，你胆子很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完全知道。”杜如晦道：“谋害秦王，罪不可恕。” “那你还敢和我说这些。” “若是不说，属下对不起殿下的信任。” 李智云沉默。 杜如晦接着道：“殿下，此番秦王若是大胜，我们就算不这么做，太子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闻言，李智云沉默。 他知道杜如晦说的没错，虎牢关那边，秦王已经有了破敌把握，等他打败李子通、杜伏威，再掉头收拾王世充，将来班师回朝，老李封无可封，天策上将还是秦王的。 到那个时候，太子绝对无法容忍秦王。 杜如晦接着道：“属下和薛收还有元敬商议过，照此情势发展下去，殿下的机会将会越来越渺茫。秦王不除，殿下再难有机会实现心中抱负。” 李智云抿嘴道：“将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杜如晦嘴角微翘，说道：“殿下，齐王素来和秦王不合，又属于太子一系，等秦王此番大胜归朝，太子必然忌惮，到时候我们可以利用太子和齐王铲除秦王。 一旦秦王遭遇不测，太子势必变强，但是手中无兵，不至于无法控制。而秦王若消失，朝局失衡，圣人必然忌惮太子，到时候一定会扶持齐王和殿下，以此平衡太子。 而齐王素有野心，我们可以再用齐王来对付太子，以齐王的心性为人，剑走偏锋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让本王当渔翁？” “没错。”杜如晦直接道：“殿下，属下考虑了很久，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殿下若要登顶，太子、齐王、秦王，他们必须要扫除。否则圣人不会考虑殿下。如果我们事先除掉秦王，那么于军中，殿下将会再无掣肘。于朝堂，关陇世家会因此而憎恨太子，齐王。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拉拢他们。 秦王若不除，关陇世家永远不会效忠殿下。” 不得不承认，杜如晦说的是对的。李智云心里很清楚，太子有山东世家支持，秦王有关陇世家支持，不死掉一个，他得不到世家的支持。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秦王、齐王，他们若是不走，自己没办法上位。 因为他是庶出，而且他背后没有世家支持。 走正规途径上位的希望，无异于现在的王世充能凭借自身力量打败唐军。 换句话说，他也要剑走偏锋。 只不过，他可以先利用太子干掉秦王，再用齐王的野心杀掉太子。最后，他再灭掉齐王。 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原本他以为可以慢慢谋划，但是现在不行了。二哥这次若能打赢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得封天策上将。到时候不仅是太子恐惧，他自己也会忌惮无比。 天策上将的二哥，有兵权，有世家支持，太子制不住他，自己更拿他没有办法。 他记得很清楚，历史上李建成翻车，就是因为他太无能，坐视秦王一步步稳固根基，最后玄武门之变，杀兄宰弟，登基为帝。 如果现在他继续无动于衷，不对秦王动手，那么历史很可能会重演。 “此事的关键在齐王。”李智云阖目。 闻言，杜如晦大喜，心中鼓动楚王杀害兄弟的担心彻底放下，他知道，楚王殿下已经答应他了。在来之前，他亦担心楚王不会同意他的计划。毕竟，这可是杀害兄弟的计划。 好在，楚王能认同他。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有腹稿。” 李智云颔首，走上前，拍拍杜如晦肩膀。 “克明，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他日功成，我在此向你承诺，你就是第一功臣。” 杜如晦能冒不韪和他说这些，足可见杜如晦的忠诚。 “殿下放心，属下必定效死。” 他既然决定辅佐楚王，自然会豁出性命。 豪赌，就要有豪赌的气势。 第259章 秦王心胸广阔 自进入洛阳以来，李世民忙的脚不沾地，一边要稳定洛阳，一边又要接见大臣，好不容易松口气，他还要全神贯注的拉拢独孤氏。还在这次独孤怀恩以及独孤修德也跟着过来，有他们在，李世民和独孤武都以及独孤机相谈甚欢。 至于心里是否和表面上一样快乐，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送走独孤氏，房玄龄、长孙无忌、于志宁三人走进来。 “你们来了，事情都处理完了？”李世民揉着眼角询问。 长孙无忌道：“洛阳的府库早已被王世充掏空，没什么可整理的，相应的档案卷宗也有很大一部分被销毁，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于志宁道：“城中已经渐渐安定，宁死不降的反贼也尽数关押在大牢中，等候殿下发落。” 李世民点点头，叹道：“可惜了，东都繁华盛况，本王曾见过一次，没想到却为王世充所坏，此人真是该死。” 见李世民疲惫又郁闷，房玄龄笑着道：“属下这边倒是有一个好消息，一个有趣的消息，殿下可听来解闷。” “说说看。” “是。”房玄龄道：“殿下让属下犒赏三军将士，在杜如晦的帮助下已经完成。杜如晦此人，果真有大才。” “大才又如何，他是智云的人。”李世民摇摇头，问道：“有趣的消息是什么？” “楚王殿下的护卫李珍，曾去大牢带走了王玄应妻子。” “哦？”说起这个，李世民顿时不困了，他露出只有男人才懂的笑容，“看样子智云长大了嘛，颇有魏武遗风啊。” 长孙无忌也笑着道：“以前属下一直认为楚王毫无破绽，这次倒是意外之喜啊。” 于志宁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问房玄龄，“王玄应的妻子是谁？” “韦匡伯的女儿韦氏。”房玄龄回答。 于志宁道：“只怕不是魏武遗风，属下听说韦匡伯的儿子韦思齐效忠楚王，不久前韦圆成的女儿韦珪更是嫁入楚王府。如此看来，只怕是韦思齐向楚王求情，楚王才会救下韦氏女。” “无所谓，左右不过是个女子。”李世民哼笑，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当作是一件趣事。 他自己女人也不少，当年打败李轨的时候，他也在西凉春风一度。 便在此时，楚王求见。 “我猜智云这次过来，应该是为了韦氏女的事情。” “殿下不妨做个顺水人情。”长孙无忌说道。 李世民点点头，让人将楚王请进来。 兄弟俩人见面，倒是不必如何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如李世民预料的那样，李智云直接把韦菩提的事情拿出来说。 “二哥也知道，小弟不久前纳了韦珪，这韦氏女是韦珪的妹妹，小弟是不出手也得出手啊，还请二哥谅解。” “无妨，你找人让王玄应和韦氏女和离便是，不算事情。”李世民笑着调侃，“智云，你老实说，想不想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啊。” 李智云尴尬一笑，辩解道：“咳咳，小弟可是正经人，不比四哥潇洒。” 李元吉会玩的很，姊妹已经满足不了他。在长安的时候，各种风言风语都有，寡妇、母女什么的，也不奇怪。 其实李元吉做的也不算离谱，毕竟对象都是女人。有的勋贵还喜欢养着小书童，爱好龙阳之道。 便是五姓七望这些大家族里面，扒灰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也是常有发生。 和那些变态相比，李元吉居然还算个正常人。 听了李智云的话，在场的李世民、房玄龄等人纷纷发出笑声。 等他们笑完，李智云拱手道：“小弟多谢二哥帮忙。” “没事。”李世民摆手，豪爽的很。 紧跟着，李智云说道：“还有一事，小弟也要向二哥求情。” “但说无妨。” 李智云道：“想必二哥也知道，小弟麾下的秦琼等人出身瓦岗，曾和贼将单雄信有故交，他们不忍单雄信一错再错，希望小弟能向二哥求情，给单雄信一个机会，让他效忠大唐，戴罪立功。” 闻言，李世民沉默，没有立即回答。 房玄龄道：“楚王殿下有所不知，单雄信此人桀骜不驯，多次意欲谋害秦王。” “你说的我知道。”李智云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若是二哥愿意给单雄信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对二哥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于志宁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 “哦，于先生有何高见？”李智云看向他。 于志宁道：“高见没有，只有担心。殿下既然知道单雄信出身瓦岗，就应该清楚，他曾是瓦岗干将，留下他，不利于平定中原。若是此人再学习李密，狼子野心，必将酿成大祸。” 李世民道：“是啊智云，其实我也很欣赏单雄信，只可惜此人在中原一带颇具影响力，一旦事情有变，他振臂一呼，中原反贼再度起复，那就是我们的过错了。” 李智云思忖片刻，言道：“二哥说到中原，那小弟觉得，更应该留下单雄信。此番杜伏威和李子通战败，正是我朝趁机取中原土地的最好时机。若能留下单雄信，让他帮助二哥，中原各地的收复，岂不是水到渠成？” 房玄龄眯眯眼，思考这件事情的利弊得失。 长孙无忌也是若有所思。 而李世民，有些心动，不过他没有立即表明态度，而是说道：“这样，让我想想，明日给你答复，如何？” “多谢二哥。” “无妨，此番拿下洛阳，你居功至伟，这些都是小事。” 旋即，李智云又和李世民说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你们怎么看？”李世民问他的幕僚们。 于志宁反对道：“虽然楚王说的有道理，但是属下还是觉得单雄信不能轻信，此人数次欲谋害殿下，绝非善类。” 房玄龄颔首，说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前有李密的事情，瓦岗旧人，不得不防。” 李世民沉吟一会儿，又问长孙无忌，“辅机，你的意思呢？” 长孙无忌嘿嘿一笑，“殿下，其实接纳单雄信也不是不可以，此人骁勇善战，若是能给他机会，未必不会成为殿下的得力干将。只是房玄龄和于志宁所言也有道理，属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呀。”李世民笑着用手指点点他，接着道：“瓦岗的一干旧将，颇为骁勇。智云手下的秦琼、罗士信等人叫本王颇为羡慕。单雄信虽然数次欲谋害本王，但是本王可以给他这个机会，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把握了。” 他自是有自己的一番心胸，有容人之量。 见此，房玄龄和于志宁也知道了秦王的打算，便没有再说什么。 第260章 齐王巧得大才 和二哥五弟不同，李元吉在洛阳的目的只有一个，抢钱。 打胜仗，怎么能只便宜普通士兵，他这个齐王殿下劳心劳力，不辞辛苦，打下洛阳，怎么也要搞点好处。 大头的被秦王吃了，小头的财宝，他就笑纳了。 帐内。 齐王打开几箱子金银珠宝，脸上笑得和花儿似的。薛德音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拘谨。他也不知道，自己帮助李元吉得到这些财宝，能不能让李元吉心动。 一会儿过去，齐王让人将箱子抬下去，看向薛德音，“你很识趣，本王最喜欢识趣的人，你想要什么，说。” “不瞒齐王殿下，在下曾有机会跟随王世充上战场，见过殿下临阵冲杀勇姿。属下别无所求，只想跟着殿下，为殿下效命。”薛德音说道。 “真的？”李元吉有点意外，还有点小开心。 他麾下没几个心腹，只有宇文颖几个人还算有才。这些年也没什么人愿意主动投效他，现在听见薛德音这么说，李元吉当然有点开心。 “千真万确。”薛德音说。 李元吉还没说话，宇文颖开口质问道：“薛先生的大名，前隋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和薛收、薛元敬，号称河东三凤，如今薛收和薛元敬在楚王麾下做事，你若去楚王麾下，岂不是如鱼得水，怎么会愿意来齐王这边？” 宇文颖的出身也是不凡，他父亲宇文善是前隋的许国公，他自己在隋朝官至司农少卿。后来天下大乱，他先追随李密，后李密降唐，他又跟着投降唐朝。 李渊封他为化政郡公，辅佐李元吉。 闻言，李元吉也怀疑的看着薛德音。 薛德音不慌不忙，淡淡道：“此言差矣，如果我想投靠楚王，何必选在这个时候。当年天下大乱，薛收和薛元敬都曾经劝我投靠唐公，但是我不服他们替我做决定，我偏要辅佐王世充。世人都知河东三凤之名，但谁又知道，从小到大，父亲只视薛收为族中之宝，何曾高看过我。 薛德音不求其他，只想证明，我比薛收更优秀。王世充失败，那是因为他本就没有资格争霸天下。此人从不信任王氏以外的任何人，我满腔抱负，却没有施展之地。 而今，齐王殿下骁勇，薛德音愿效犬马之劳，助齐王殿下成就大业。” 一番说辞，让李元吉心情大好。他发现薛德音的遭遇和他何其相似，父亲看重大哥和二哥，向来无视他，就连死去的阿娘也疼爱二哥，他也想证明自己比二哥更优秀。 最关键的是，薛德音说要助他成就大业，这让他内心潜藏的野心砰然跳动。 宇文颖皱眉道：“你父亲是？” “家父名讳道衡。”薛德音淡淡的说。 “文坛领袖薛道衡？”宇文颖微微讶异。 李元吉这个另类文盲自然是不知道薛道衡的名气，他好奇的问道：“宇文先生，此人很有名？” 宇文颖出身勋贵，自然清楚。 “回殿下，此人十分有名有才。据闻，薛先生少有奇才，历仕三朝，在当时和李德林、卢思道二人齐名，被天下士子共推为文坛领袖。此人做诗做赋，皆乃” “好了。”李元吉挥手打断，他听不懂这些，只要知道薛德音没吹牛逼就行了，既然薛道衡这么受推崇，那么这个薛德音想必也定然不差。 薛德音道：“世人皆知薛收乃是家父之子，何曾有人知道我薛德音之名，所以我不服！” 李元吉看向薛德音，问道：“你可愿意归顺本王？” 薛德音傲然道：“那就要看大王有没有鸿鹄之志。” “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要向世人证明，我薛德音才是河东薛氏同辈俊杰，若是殿下胸无大志，请恕我无法效忠。我已经看错人一次，不想再看错第二次。” 这个时候，薛德音反而摆起谱来了。 李元吉不仅不恼怒，反而越发欣赏薛德音，他就喜欢这种叛逆之辈。 宇文颖此时也放下戒心，笑着道：“薛先生，齐王殿下不仅有鸿鹄之志，还有并吞宇内之心。” “不错。”李元吉嘿嘿一笑。 薛德音思忖片刻，拱手道：“既然如此，属下愿为殿下效命。” “好。”李元吉高兴拍手，“能得先生相助，如得张何萧良啊。” 薛德音茫然，“殿下，张何萧良是谁？” 宇文颖也不甚理解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道：“刘邦的丞相啊，张何萧良，你们是读书人，不知道吗？” 玛德，那是张良萧何！ 薛德音嘴角抽搐，这个李元吉居然这么不靠谱。 宇文颖也是一脸的无语，面对薛德音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主公文化知识低的让他羞愧。 不过他们也没纠结这点小错处，打了个哈哈就随意糊弄了过去。 宇文颖问道：“薛先生，如今洛阳平定，秦王居功至伟，齐王殿下为秦王所忌，未立大功，你可有计谋助殿下立下功勋？” 这就是考验了，薛德音了然于胸。 他不急不慢的对李元吉说道：“此事简单，殿下，我听闻杜伏威和李子通都在虎牢关被秦王生擒，如今他们的势力群龙无首，元气大伤，正是进攻的大好机会。殿下不妨向秦王请命，率军前往江淮一带，收复失地，如此，功勋到手。” “没那么简单，秦王岂会给殿下这样的机会？”宇文颖反问。 薛德音道：“若是秦王不准，殿下何不将这样的消息派人告诉圣人。圣人若知道秦王不信任殿下，会怎么样呢？秦王贪功？还是秦王另有图谋？” 闻言，李元吉嘴巴一咧。 “薛先生真乃大才也。” 宇文颖思忖片刻，言道：“此事可为。” 李元吉这下子彻底相信了薛德音的才华，当即任命他为齐王府从四品参军，纳为心腹。 楚王营帐。 薛收得到薛德音消息，哈哈一笑，告诉杜如晦，“成功了，齐王接纳了他。” 杜如晦道：“这不奇怪，齐王虽然阴狠，但是心机浅薄，德音只要不出差错，齐王看不出来什么。”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薛元敬问。 薛收道：“德音建议齐王率军扫平江淮一带，我们不妨找殿下，让他助齐王一臂之力，让德音在齐王府站稳脚跟。” “可行。”杜如晦道：“中原平复在即，江淮一带也要提上日程，不妨让齐王过去。” “好，我们这便去向殿下道明缘由。” 三人商议过后，便起身前往中军大帐。他们在路上看见秦琼等人面带喜色，匆匆而来。秦琼等人已经得到消息，秦王赦免了单雄信，还将其收入麾下，任命为大将。 此番，他们是来感谢楚王的。 第261章 自信男孩最帅气【感谢泽法zf的打赏】 一开始，杜如晦是不知道秦琼他们高兴什么，直到见到楚王，听了秦琼他们的话才明白，原来是楚王救下了单雄信。 其实李智云有些可惜，他原本以为二哥纵然会放过单雄信，也不会接纳他，没想到二哥如此大度，不仅赦免他，还任命单雄信为麾下大将。 这份心胸，很让人佩服。 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李智云的出现，原本属于李世民的一干瓦岗猛将都被截胡，现在李世民自然不愿意放过能打的猛将。容人之量的心胸，他还是有的。 和秦琼等人说了会儿话，他们便告辞离去。 经此一事，李智云和秦琼等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紧跟着，杜如晦向李智云道明来意，将薛德音的事情全盘托出。 当时杜如晦告诉他，要铲除秦王，需要借助齐王之手，他以为是激化齐王和秦王的矛盾，没想到这一次杜如晦直接玩起了无间道。 “薛德音那边没问题？”李智云问。 薛收道：“他刚刚归顺齐王，地位不够稳固，我们需要助他一臂之力，这一次扫平江淮之地，殿下不妨支持齐王。” 李智云略作思忖，颔首道：“可以，本王答应你。” 他对拿下江淮有些心动，但是为将来打算，现在也只能便宜李元吉。 现在江淮一带群龙无首，但凡李元吉做个人，都能打下来。 洛阳大牢。 单雄信走出牢狱，看着天上刺眼的阳光，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走出来。他曾经意图杀死李世民，以为自己这次必定会死在李世民手上，没想到李世民会放过他。 “单将军。”李世民走过来。 单雄信看着李世民，没有行礼，而是问道：“你为何不杀我？” 在李世民背后的徐世绩顿时有些慌张，忙给单雄信使眼色，希望他别钻牛角尖。 “本王为何要杀你？”李世民反问。 “我曾想杀了你，你不恨我么？” 李世民哈哈一笑，“想杀本王的人太多了，不缺你一个。再说，当时各为其主，你想杀本王，情理之中。隋炀帝倒行逆施，致使天下大乱，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单将军瓦岗起义，本王也甚是钦佩。而今你我相遇，虽然坎坷，但是本王早已迫不及待。 单将军，我父皇欲还天下百姓安康，不知单将军可愿助我大唐一臂之力？” 徐世绩忍不住了，劝道：“单大哥，秦王殿下虚怀若谷，绝对不会追究过往之事，你好好考虑啊。” 闻言，单雄信抿抿嘴，向着李世民抱拳，“蒙秦王不弃，单雄信愿为秦王效犬马之劳！” 既然李世民有饶恕他的心胸，他又何尝没有活命的意愿。只是回想起来不免唏嘘，自己的眼光终究不如叔宝等人。 “好！”李世民大喜，连忙扶起单雄信，说道：“能得飞将之助，何愁天下不平啊！” 单雄信在瓦岗有个外号，叫做飞将。 单雄信惭愧道：“惭愧。” “哈哈，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今日本王与你一醉方休！”李世民大笑。 他麾下虽然也是人才济济，但是每次看见智云手底下的秦琼、尉迟恭等人还是羡慕不已。现在收服单雄信，自然是开心不已。 徐世绩心中牵挂也终于放下，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翌日，李世民亲自在洛水边主持屠宰仪式。王世充麾下的一干败将，一个接着一个被人送到河边砍头。 前来围观的百姓足有上千人，每砍掉一个罪恶滔天的败将，百姓们就会发出欢呼之声。 洛阳被困多日，这些败将在城中胡作非为，无人节制，百姓早已恨他们入骨。 “狗贼王隆，死的好！” “杀了郭士衡！” 刀斧手没有让洛阳百姓失望，大斧头手起刀落，败将人头干劲利落的被砍掉。 有的人不惧死，有的人却还想求饶。伴随着砍头声，还有求饶的哀嚎声。 以及，百姓们欢呼雀跃的鼓掌声。 声声入耳。 李智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心中毫无波动。他久历战争，这等小场面实在不算什么。 一段洛水被猩红的血液染红，看起来有些可怖。 百姓们看的不爽，纷纷拿起石头砸那些还没有被砍头的家伙。 李世民感慨道：“这就是民心啊，王世充罔顾百姓，欺压他们，合该为我大唐所灭。” “二哥说的正是。”李智云顺着他附和一句。 成王败寇，民心自然属于胜者。 人群中，跟在李元吉身后的薛德音看着李智云，而后者似有察觉，回头看他一眼。俩人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便散开，仿佛无事发生。 砍了几个时辰，终于将该杀的都杀了一遍。 接下来，便是思考之后的事情。 洛阳已经拿下，并且逐步稳定，那么下一步自然就是拿下李子通和杜伏威的地盘。 在舆图上，李子通地盘的面积不大，主要位于沿海一带，像是一条毛毛虫一样附着在海岸线上。主要是东海郡、下邳郡以及部分江都郡。 而杜伏威的地盘则在江淮一带，包括部分江都郡、丹阳郡等。 至于原本王世充的地盘则主要在中原一带，这块比较大，一直延申到东边的东莱郡。但在唐军将王世充打得节节败退的时候，中原一带的郡县就开始大规模投降，只剩下少部分偏远一带没有纳入掌控。 现在王世充、杜伏威、李子通三人俱败，唐军是时候接纳这些地盘了。 中原一带，包括东边的齐郡、北海郡、高密郡等地，由秦王的人来负责收复。李世民也是存了一份心思，他打算把单雄信投降自己的消息，借着这个机会散播出去。单雄信在山东一带颇有名气，那些心怀不轨的贼寇们知道单雄信投降唐朝，想必心中也会多几分忌惮，不敢随意搞事。 此外，原李子通的地盘，李世民也会亲自出手拿下。这些都是明晃晃的功勋，谁放过谁傻逼。 至于江淮一带，李世民原本准备交给李智云的。一来楚王足够稳重，二来就是私人原因，他看齐王不爽。 不过，李智云拒绝了他的好意。 “二哥，四哥比我厉害，应该让他去，小弟还是留在洛阳，帮助二哥稳定民心。” 李智云笑着对他说。 一旁的李元吉非常满意小老弟的识趣，他拍着胸脯道：“五弟，你放心，四哥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智云笑笑。 你让不让我失望无所谓，我只希望你要自信起来。 自信的男孩最帅气。 李智云都这么说了，李世民自然不好拒绝，只能捏着鼻子同意。 看着李元吉兴高采烈的离去，室内只剩下李世民和李智云两个人。 “五弟，其实我觉得你去更合适。”李世民负手走到他身边，语重心长道：“齐王性子急躁，做事不够稳重。” 第262章 还就那个舒服 道理是这个道理，李智云自然明白。不过他有他的打算，自然不会因为李世民的一两句话就改变主意。 “二哥，你不知道，四哥和我围困洛阳，憋了几个月，早已按捺不住。虎牢关一战，二哥力擒双王，名震天下，四哥羡慕不已。如今机会近在眼前，小弟又岂能不体谅哥哥。” “你呢？”李世民问道：“那可是军功，你就这么放弃吗？” 他发现自家这个小老弟单纯的过分。 李智云苦笑，“小弟确实不舍得这样的机会，但是只要四哥高兴，父皇高兴，小弟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反正，这天下终究是属于咱们李家的，四哥立下功劳，和我立下功劳，其实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如果此番四哥能顺利拿下江淮，父皇那边也会对四哥多有改观，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你呀，总把人心想的和你一般好。”李世民摇头无语。这个小老弟听话懂事，就是有时候脑子不够聪明。 不过没关系，他最喜欢这样的弟弟。 李智云接着道：“这次收服中原各地，二哥不妨让秦琼、程咬金他们跟着一起过去。他们曾在瓦岗效力，在中原一带颇有名望，他们若是愿意帮忙，中原一带的豪杰都得低头给他们面子。” 闻言，李世民感慨的拍了拍李智云肩膀。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弟弟了，总能和他想到一块去，他们才是真正的好兄弟啊。 “你说得对，我答应你。” “多谢二哥。”李智云笑着道：“其实小弟也存了私心。” “你说的是给秦琼他们立功的机会？”李世民笑着问。 “这只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秦琼他们老家都是山东的，做梦都想打回去，这次小弟想要顺了他们的心意。”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 李智云告别李世民回去之后，将消息告诉秦琼等人，自然又是引得他们齐齐感谢。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西楚霸王说的名言还能有错？ 隔日，李世民将一干猛将尽数派遣出去，兵分两路。一路由屈突通、窦轨率领，下辖侯君集、王君廓、公孙武达、庞卿恽、单雄信、秦琼、程咬金等人，进攻东海郡，北海郡一带。 另一路则是由齐王李元吉率领，进攻江淮。 两路大军出发，洛阳这边也没闲着，李世民要稳定洛阳，暂时不能返回长安，他便下令，让长孙无忌领着一干王氏族人先行一步回长安，给皇帝报个喜。 同王世充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李子通和杜伏威。 李智云则被李世民分配任务，去整理洛阳街市，抓捕违法乱纪分子。 这个任务很清闲，而李智云也乐得清闲。洛阳皇宫的宝贝，李世民自己拿了一点，同时本着好兄弟的原则，给李智云也分了两箱子。 当然，大头的主要用来上交给皇帝和犒赏这次攻打洛阳的唐军将士。 前几日还萧条的洛阳，经过李智云的一番整治，百姓们已经渐渐的放下警惕，重新走在街头上。 当年打下长安的时候，李智云担任过长安令，整治街市这种事情，他有经验，做起来很顺畅。 走在路上，身边跟着段志玄和杜如晦等人，他回忆道：“我记得当年刚刚打下长安的时候，市面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段志玄嘿嘿一笑，说道：“我也记得，当年殿下还杀了一个贼子，救下一名少女。” “有这回事？”李智云奇怪的看着他。 杜如晦一脸懵，不太清楚。他是后来被楚王看上的，不知道当年楚王刚刚打进长安做过什么。 “有。”段志玄道：“那时候我还和叔方打赌。” “赌什么？”李智云问。 “赌那个少女会不会以身相许。” 李智云嘴角一抽，“你们两个真是闲的慌。” 杜如晦笑着问道：“那你们谁赢谁输？” “都没赢。”段志玄摸摸鼻子，可惜道：“那少女像是被吓傻一样，缩着没动，殿下后来也忘了。” 众人哄笑。 段志玄之所以想起来这件事情，主要是因为他听李珍说大王前几天逼着伪郑太子王玄应和妻子和离。他还以为自家殿下终于要开窍了，没想到那个女子是韦思齐阿姊。 白高兴一场。 作为楚王的心腹兼好友，他希望看见楚王子嗣兴旺。 武德四年二月末，长孙无忌押着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等人返回长安。 老李得知消息，神清气爽，只觉得一股仙气从天灵盖而入，贯彻全身。 还就那个舒服。 武德殿。 一张巨大的山河舆图平铺在地板上，李渊踩着棉袜，手中拿着龙头金杖，低着头在舆图上走来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忍不住发出瘆人的笑声。 跪坐两旁的有裴寂、刘文静、萧瑀、窦抗、陈叔达、杨恭仁，以及刚刚大胜稽胡归来的太子李建成。 打败稽胡刘冚成，李建成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因为他的二弟，秦王李世民，此番一次性干掉了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收复东方的大片土地。 和秦王的战功比起来，他的战功就像是毛毛雨，根本不值一提。 “太子。” “儿臣在。” 李渊朝着他招招手，李建成起身走过去。 “你看。”李渊拐杖一划，东边的土地尽在大唐之手，“这些都是大唐的山河，朕百年之后，你为天子，要好好治理。” 我为天子？ 说这话你不害臊么。 李建成心里腹诽不已，你若要让我为天子，何至于如此偏爱秦王。 “儿臣谨记。” 李渊点点头，感慨道：“这都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啊。” 窦抗闻言，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明明是秦王的功劳，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真是脸皮厚啊。 李建成点点头，说道：“儿臣听说，世民让四弟去收复江淮之地，让屈突通等人拿下齐郡等地，想必再过段时间，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请父皇安心。” 李渊颔首，‘嗯’了一下，跟着问道：“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三人已经押至长安，诸位爱卿觉得，应当如何处置啊？” “杀。”窦抗直接说道：“李子通、杜伏威，贼寇之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叫天下乱臣贼子畏惧。王世充坐镇洛阳，欺压良善，更应该立即斩首，以此收拢天下民心。” 陈叔达紧跟着附议，“臣也认为，要杀。倘若不杀他们，那些自命不凡之辈，纷纷效仿，天下何安？陛下必须要让他们知道，造反需要付出的代价，必须要让他们清楚，这世间的等级森严，不可逾越。 三教九流，禽兽之辈，泥腿瓦罐，畏威而不怀德。只有让他们害怕，他们才会顺从陛下。” 李渊点点头，颇为赞同。他自己就是世家出身，自然赞同等级森严，秩序分明。 若是人人效仿陈胜吴广，这天下还有什么安生日子。 第263章 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抛去个人心思恩怨，其余五名相国都赞同陈叔达的话。 裴寂出身桑泉裴氏，小世家一个。刘文静出身彭城刘氏，萧瑀出身萧梁皇族，江左世家，窦抗就不用说了，关陇窦氏。至于杨恭仁则是弘农杨氏。 泥腿子们造反，必须杀，不杀不足以威慑其他的泥腿子。 “好，择日，将他们斩首示众。”李渊下令。 杜伏威也好，李子通、王世充也罢，他们都是失败者，生死不在他们，而在李渊。 紧跟着，窦抗问道：“陛下，秦王殿下一战擒三王，功劳卓着，不知该如何封赏才好。政事堂的几位同僚，已经为此苦恼很长时间，还请陛下拿个主意。” “不仅如此。”陈叔达道：“此番接连收复中原、江淮等地，皆乃秦王之功，臣等实在不知该如何封赏才好。” 虽然现在收复江淮等地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但是不妨碍陈叔达提前预定胜利。 来了，还是来了。 李建成心里恨不得撕烂陈叔达和窦抗的嘴，但是他却无法下手。秦王实打实的军功，实打实的功绩，让他无法反驳。他现在觉得刘文静说的很对，只要秦王能继续出征，扫灭割据势力，秦王的威胁就会越来越大。 刘文静脸色也变得很差，这样的功劳，要怎么封赏秦王才好？ 难不成要改立秦王为太子？ 萧瑀继续划水不说话。他也是聪明人，自然看得见太子和秦王之间的争斗。 杨恭仁也跟着苦恼道：“立朝以来，似秦王殿下这般功劳者从未有之，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渊哼哼一笑，神秘道：“朕已有腹稿。” 陈叔达笑问：“敢问陛下准备如何封赏？” 李建成心里一紧，耳朵竖起来听李渊说话。 但是李渊没有说，而是卖了个关子。 “等秦王班师回朝你们就知道了。” 翌日，随着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等人被相继在长安闹市斩首示众，唐军攻灭洛阳，扫平东海和江淮的消息疯狂传开。 如果说之前的大唐百姓只是觉得唐朝会越来越好，但是随着东都被收复，李子通和杜伏威毙命，现在的大唐百姓越来越相信，皇帝李渊将会一统天下。 同样的，效忠唐朝的官员们，心里也会更加的认同唐朝。这就是大势，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而对皇族李家有意见的关陇世家们也不得不沉默，他们虽然是李唐的根基，但是李唐现在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有些事情，他们心里很清楚，再也不能随意的逼迫李家了。 天子和世家共治天下，天子在前，世家在后，自然是以天子为主。否则，历代自关陇世家上位皇族的人怎么能打压他们呢。 这一刻，无论是窦氏也好还是其他关陇世家也罢，纷纷夹起尾巴老实做人。 毕竟，最大的暴力机器掌控在李家手中，该怂的时候还得怂。 李渊，可不是杨侑，更不是周静帝。 自这一刻开始，皇族李家和关陇家族再也不是合作的关系，而是变成了‘主辅’关系。 皇族为主，关陇家族为辅。 换句话说，只要李渊或者李渊的继承人不学杨广，唐朝大概率能撑百年。 武德四年三月，好消息相继传来。 齐王李元吉率军扫平江淮，兵部尚书屈突通和行军总管窦轨拿下东海等地。 至此，大唐已经拿下关中、中原、并州、江淮、巴蜀、陇西、凉州、部分河北等广袤地盘。 整个天下，李唐尽得八分！ 目前，还剩下的割据势力，北方有名义上归顺的罗艺，半死不活的窦建德，梁师都，以及辽东的高开道。 南方有萧铣，林士弘，以及岭南的冯盎。 这些人，在李渊眼里全都是臭鱼烂虾，只等着一个一个收拾他们就行了。 换句话说，随着王世充覆灭，能挡住李唐的人已经不存在了。除非天下所有的割据势力，加上突厥，同时进攻唐朝，否则唐朝不可能输。 在这些好消息中也有一些不好的消息，罗艺牵制窦建德没能坚持多长时间。因为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三人覆灭的消息传到河北，窦建德立马派人和高开道联系，共同对付罗艺。两方联手，罗艺不敌，只能退守幽州。 不过窦建德和高开道也无再战之力，只能就此作罢，无力的看着唐朝横扫中原。 没能打败窦建德，李渊也不在乎，因为中原大捷，他的目标已经达成。 将来无非是费些功夫，派兵征讨河北，收复失地而已。 而在南方，萧铣和林士弘得知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三人被唐朝一举歼灭，心中哇凉哇凉。 原本他们对唐朝就没有优势可言，现在更是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潼关。 东征唐军井然有序的开始返回关中，士兵们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将军们三三俩俩的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回京后会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李智云骑着马，率领楚王军，落在后半截。他看着如长龙一般的大唐兵马，心中感慨不已。这支在战争中诞生的府兵，战力或许没有前隋的骁果军强，但现在绝对能追平。 毕竟，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都是狠人。 杜如晦和褚遂良策马跟着李智云身边。 大部分时间都是杜如晦和李智云说，褚遂良听。当李智云开玩笑道：“二哥这次立下这般功劳，不知父皇会如何赏赐他啊。” 杜如晦沉吟道：“确实很难办。” 虽然他们都期待太子和秦王打出狗脑子，但目前摆在明面上的问题还没解决。 如何封赏秦王？ 李世民已经是一尊亲王，其王号‘秦’还是秦晋齐楚四个王号中最尊贵的一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王已经是诸王之首。 再往上，只有太子了。 不过，无论是李智云还是杜如晦都很清楚，皇帝不会干改立秦王为太子这种蠢事。 相比较而言，李智云先知先觉，他自然知道老李接下来会干什么，但是杜如晦可不知道。 褚遂良若有所思道：“属下觉得，圣人或许会封赏秦王更高的职位，以彰显秦王的功绩。” “什么意思？”李智云问。 褚遂良解释道：“秦王的勋爵已是最高，封无可封，此番又立下如此功劳，不封则不妥。所以属下觉得，圣人或许会给予秦王更高的职位。比如太尉之类，或许是一道尚书令。” 闻言，李智云讶异的看着褚遂良。 他没想到，褚遂良居然如此敏锐，猜的大差不差。 “登善，不错。”李智云笑着夸赞一句。 闻言，褚遂良连忙谦逊的表示道：“都是属下胡乱揣测，殿下不必当真。” 李智云道：“本王想的和你一样。” 言罢，拍拍他的肩膀。 褚遂良这等名臣，到底还是名不虚传。或许一时之间不会展露才华出来，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终将会慢慢蜕变。 第264章 班师回朝得喜讯 在李智云等人揣测李渊会如何封赏李世民的时候，李世民麾下的房玄龄等人也同样为此在互相议论。 “我觉得，一个三公之位是必然的。”长孙无忌牵着缰绳，目光看着莽莽大地。 “太尉？”于志宁猜测。 独孤震告老，尊封司徒，窦威告老，尊封司空，剩下的也就是太尉了。 大唐在官制上照抄前隋，自然和前隋一样，只不过略作修改一部分而已。 “可这是空职。”于志宁蹙眉。 房玄龄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反而好一些。” “什么意思？”长孙无忌不满，他们一下子干掉三个反贼，尽收中原江淮之地，怎么能只满意一个空职呢。 他特地从长安过来接秦王回去，就是想要风光一把，看着妹夫走上人生巅峰。 房玄龄看着他，反问道：“那你说说，要怎么封赏殿下，才能配得上这份功勋？” 闻言，长孙无忌顿时哑口无言。 秦王已是尊贵至极，再往上，只有太子了。 于志宁反应过来，说道：“你的意思是，殿下此番一朝得势，会被太子打压？” “他打压的还少么？”长孙无忌嗤之以鼻。 房玄龄叹道：“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封赏太过，可能会导致太子狗急跳墙。” 声音落下，三人同时沉默。 以往的时候，太子已经视秦王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这一次真的封赏过头，太子情急之下，或许真的会兵行险招。 长孙无忌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子以往做不了什么，将来更做不了什么！” 三日后，东征大军返回长安。老李率领百官在明德门亲自迎接秦王归来，给足了秦王面子。 兵部衙门。 李世民率领李智云、李元吉、屈突通等人走进衙房，团团跪坐。 主位上，兵部侍郎赵慈景跪坐等候。 “东征归来，奉还兵符。”李世民大声说道。 赵慈景颔首，招招手，一圈侍官端着木盘走进来。李智云等人先后将兵符交还兵部。 名义上，兵部是负责兵权管理的。实际上，各军依旧掌控在各人的手里。 这属于走过场。 没办法，现在是战时，老李经常划分各种战区，比如山南道、陇西道、河东道之类的，兵部的权力早已经被稀释。现在兵部管的更多的是后勤辎重，而不是兵权分配。 再说，赵慈景一个兵部侍郎还能比秦王更得老李信任吗。 话虽如此，屈突通心里仍然有些疙瘩。他可是兵部尚书，但是却没有兵部侍郎的权力大，这也算是少见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好歹也有国公爵位在身，不算混的太差。 交还兵符之后，众人略作寒暄，便各回各家。 过两日，老李会在皇宫封赏三军将士，他们可以先回家休整一下，养足精神。 楚王府。 李智云归来，一众妻妾自然是喜不自禁，没有什么比李智云安全归来更让她们开心的。 淮阳即将临盆，挺着大肚子，在姊姊南阳公主的搀扶下出来迎接李智云。 因为宇文士及的骚扰，南阳公主便答应淮阳，这段时间住在楚王府，一边继续带发修行，一边照顾怀孕的妹妹淮阳。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晚上去看你就行了，何必出来呢。”李智云关怀中带着责怪，小心翼翼的搂着淮阳。 现在他膝下只有一子两女，其中小顺娘还是假女儿，自然无比重视每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儿。 没办法，他的哥哥们生儿子都挺厉害的。太子、秦王、齐王，现在都有三四个儿子了。 只有他，就一个儿子，还是庶出，引得阿娘万贵妃每次见面都要提醒他。 万贵妃不提醒他，便是暗示楚王妃。 从万贵妃母亲的角度来说，儿子前途重要，但是子嗣兴旺更重要。 同样的道理，杜如晦、薛收、段志玄等人也认为楚王子嗣兴旺更重要。 因为，他们是楚王的心腹，明白楚王的志向。 听着云郎的话，淮阳小嘴儿微翘忍不住欣喜，不过她情商很高，很懂事，没在这个时候和李智云秀恩爱。 “夫君不用紧张，王妃一直把妾身照顾的很好，没事的。夫君在外征战的这些日子，都是王妃在照顾妾身。” 闻言，李智云看向一旁端庄秀丽的美少妇。 “娘子，辛苦你了。”他又伸手揽楚王妃入怀。 楚王妃白了他一眼，说道：“珪娘也怀孕了，你日后得好好陪着她。” 韦珪怀孕了？ 他抬头看向韦珪，知性少妇羞红着脸，低头不语。 “好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阿郎，你先沐浴更衣。”楚王妃说道。 “好。” 半个时辰后。 李智云洗浴结束，楚王妃亲自给他换上一身衣袍。 “珪娘是什么时候有身孕的？”李智云捏着夫人白里透红的俏脸，问道。 楚王妃一边给他整理腰带，一边幽怨道：“你出征后一个月左右，珪娘便有了身孕。当时你在外征战，妾身怕你被外事分心，便没有告诉你。” 一个月，那不是就是十一月左右么。 啧，没想到我还挺能干得嘛。 高兴自然是高兴，但是老婆话里的幽怨语气他又岂会听不出来。于是，他悄悄躬下身子，在她耳畔附语。 没一会儿，楚王妃娇嗔着用小拳拳锤他胸口，接着又轻啐他一口。 “登徒子。” 李智云嘿嘿一笑，皮厚的脸都不红。 双手抱着老婆纤细紧致的腰肢，他打量了一眼身上的紫白二色长袍，问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楚王妃没说话，只是翘着小嘴儿哼哼两句。 夫妻两人耳鬓厮磨一会儿，便一起走到正堂。 李智云先是和韦珪说了一会话，温暖温暖她，然后又嘱咐淮阳两句。 这时候，小承静在母亲尹氏的鼓励下走出来，给李智云磕头行礼。 “孩儿恭祝父王得胜归来，愿父王父王愿”说着说着，他小脸涨的通红，显然是忘词儿了。 尹氏在旁无语的揉揉眉心，明明教导了好几天时间，为什么还是学不会呢。 小承静两岁不到，勉强能说话，自然是无法说出那些拗口的文言词语。 李智云将怀里的宝娘递给楚王妃，走上前，将小承静一把抱起来放在怀里。 “谁教你说这些的？” “阿娘。”小承静实话实说。 尹氏笑着道：“妾身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好好教导孩子，以免他将来不成器。” 李智云摸着长子脑袋，对她说道：“孩子还小，说话都不周全，如何懂这些。他现在只要健康长大便好，其他的，我也不奢求什么。你呢，也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是。”尹氏答应。 楚王妃这时候笑着道：“尹氏，你不用担心孩子不成器。皇室子弟，岂会和市井小民相提并论。待孩子长大，吾会亲自给他寻名师教导，断不会委屈了他。” “谢王妃。”尹氏默默低头。 李智云看着长子肉嘟嘟的小脸，轻轻捏了捏。小家伙被养育的粉雕玉琢，乍一看有点像是女孩。 第269章 魏征是个好兄弟【感谢泽法zf的打赏】 若是李智云没想过夺嫡，那魏征说的话自然是良言。但问题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楚王要争，如此一来，魏征的话听起来就有点好笑了。 最先憋不住的是薛元敬，他扑哧一笑，然后抿抿嘴，又憋了回去。 魏征皱眉，他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这有什么好笑的？于是补充道：“大王若是归顺太子，则不必担忧圣人会对大王动手。因为太子在军中根基薄弱，不会因为大王的加入而压倒秦王。 同时，大王若效忠太子，那也会让圣人更放心，因为有大王相助太子，秦王便无法完全压制太子，如此朝堂可保持平衡，而大王也不会遭受波及。” 杜如晦点点头道：“玄成，你说的都对，可有一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 “什么问题？” “你凭什么认为最后赢的人一定是太子呢？”杜如晦声音突然拔高几个档次，“你也知道，现在秦王大权在握，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相当于关东之主，更兼一个天策府，统揽大唐兵马。 如此底蕴，太子拿什么去和秦王争斗？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这一切都是圣人在平衡朝局，等到圣人百年之后，或许就会对秦王动手，扶持太子。 可你别忘了，秦王是什么人？ 他会眼睁睁看着权力流失，坐以待毙吗？ 你也说了，秦王有可能效仿前隋炀帝旧事，如此一来，他心中也是有野心的。秦王与太子争斗多年，他岂会坐以待毙，等到太子将来登基，掉头对付他吗？ 你现在让大王支持太子，或许能避开圣人削弱大王，但是将来秦王若成功，大王会如何？ 这些，你考虑过吗？” 一番问话，魏征顿时哑然。 杜如晦说的话，很有见地。秦王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等着圣人将来削弱他。 万一，最后秦王真的成功，那提前支持太子的楚王，岂不会遭殃么！ 想到这里，魏征罕见的觉得自己考虑不周。 薛元敬更是冷嘲热讽，“有些人呐，总喜欢自作聪明。” 李智云咳嗽一声，打断薛元敬，对着魏征和蔼道：“玄成，我知道你的好心好意，只是克明说的，你也听见了，现在秦王大势已成，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了。” 魏征在不知道自己夺嫡的情况下说出这样一番话，其实并无二心，而是一心一意为他筹谋。 只可惜，他考虑的还不够深刻。 魏征道：“就算如此，可眼下大王也躲不开太子和秦王的拉拢。如果大王两不相帮，甚至可能会同时被太子和秦王敌视。” 李智云颔首，感慨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本王也并非打算什么都不做。” “敢问大王要怎么做？”魏征问。 李智云坦然道：“随着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等人覆灭，能阻挡我大唐统一天下的人已经不存在，本王打算卸甲，老老实实在长安学习理政，不再多问其他事情。” 魏征思忖片刻，颔首道：“这也是个办法。” 实际上，李智云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已经得到杨恭仁的消息，老李准备对萧铣动手，但是这次的主帅很可能是李孝恭。 从这一点上来看，老李很显然是想要让军中派系划分的更加均匀。 现在太子被二哥刺激的不行，李智云也打算暂时蛰伏。如果他这次跳出来率军攻打萧铣，最后成功，绝对会被太子拉拢。 到时候，他可能就无法干脆利落的拒绝太子。 毕竟，现在秦王的威胁实在太大了，太子不得不全力应对。 顿了顿，魏征又问道：“殿下若打算卸甲，那楚王军要何去何从呢？” 这个问题很现实，和齐王不同，李智云并没有被李渊指派镇守某个地方，如果李智云渐渐放松军权，很有可能会失去楚王军。 经历多次大战，现在楚王军已经有八万余人，全都是一等一的精锐人马。 放弃，太可惜了。 “玄成有什么办法吗？”杜如晦问。 其实，他们早已经有所准备，现在不过是闲着没事干，多问一句而已。 魏征皱眉苦思，一时之间没有好办法。 薛元敬和薛收对视一眼，前者故意说道：“既然大王决定卸甲，不如干脆丢掉兵权，这样一来，太子和秦王绝对不会再找殿下的麻烦。” “不行！”魏征断然拒绝，不可置疑道：“殿下在此时若是丢掉兵权，等同于将性命交给太子和秦王，再无任何主动权，绝对不能这么做！” 听见这句话，李智云心底认定，魏征是个好兄弟，一心一意为他考虑。 而薛收、薛元敬、杜如晦三人更是面露满意之色。 魏征在不知道楚王准备夺嫡的前提下，能如此为楚王考虑，足可见他的忠心。 李智云安抚道：“玄成不必担心，本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你且放心便是。另外，玄成啊，你此番能对本王说出这样一番话，本王真的很高兴。 你也知道目前长安的形势，本王并不想掺和大哥和二哥的事情，日后若是不能出征，只怕会耽误你的前途。 这样罢，本王可以推举你去山南道行台任职，如此，你也能搏个前程。” 李智云现在是山南道行台尚书令，推举一个人去山南道战区还是小意思的。 这是李智云给魏征的考验，如果魏征能经受的住，以后李智云会找机会和魏征坦诚相见。 杜如晦三人也都明白，纷纷沉默不语，等待着魏征的回答。 “属下穷困之时，是殿下给了属下机会，现在殿下前途未明，魏征若是走了，会后悔一辈子。”魏征拱手道：“属下不想去山南道，想继续留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出谋划策，渡过险难。” 闻言，李智云心中顿时无比畅快。 他压下心中激动，沉着道：“好，本王没看错人。玄成，以后本王若有不当之处，玄成尽可道明，本王一定虚心求教。” “不敢。”魏征拱手，“唯尽全力。” 过了一会儿，魏征离去。 杜如晦拱手祝贺，“恭喜殿下。” “恭喜殿下。”薛收和薛元敬也纷纷拱手。 “哈哈哈。”李智云大笑。 以魏征现在的态度，日后把他彻底变成心腹，完全不成问题。 薛元敬道：“魏征这个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确实有真材实料，他能有此忠心，真是可喜可贺。” 别看薛元敬好像看魏征不爽，其实那是因为薛元敬事先并不清楚魏征的为人。 现在看清楚了，自然不会还有什么意见。 “殿下，褚遂良那边，其实也可以慢慢的暗示他。”薛元敬说道。 李智云颔首，言道：“你可以提醒他，但是不要操之过急。” “属下明白。”薛元敬点头。 人心隔肚皮，李智云所谋之事，事关身家性命，不得不小心谨慎。 第270章 到底是无法挽回 洛阳一战之后，柴绍因随李世民在虎牢擒获李子通和杜伏威，再加上攻破洛阳的功绩，以及他是皇帝女婿的身份，得封霍国公，任职右骁卫大将军。 在军中，柴绍也算一号人物，算得上是一个派系，只不过相对而言比较弱小。 只不过，此刻柴绍却在府内急的团团转，因为平阳公主李秀宁突然病倒，这让他措不及防。 便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声音。 “再快点！” “殿下莫拽，殿下莫拽，已经再跑了。” 等他回头，便瞧见楚王李智云拽着甄权和甄立言两兄弟，一路疾驰而来。 “参见殿下。”柴绍不知道李智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还是拱手一礼。 “姊夫，阿姊如何了？”李智云问。 “我已经请郎中进去了。” 李智云颔首，旋即道：“今日我进宫向阿娘请安，听阿娘说姊姊这两日身子不爽，便请了两位御医过来。” 甄权暗自嘀咕，您哪是请啊，分明是拽。 不过他也没意见，毕竟楚王向来给的多。 “多谢殿下。”柴绍拱手。 李智云摆摆手，旋即和柴绍俩人将甄氏兄弟请进去为李秀宁诊治。 李秀宁倒也没什么大病，主要是旧伤发作，甄氏兄弟开了一张固本培元的药方，嘱咐李秀宁按时用药，便能恢复。 甄氏兄弟临走时，李智云很大方的送出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这让甄氏兄弟笑得嘴都合不拢。 还是楚王大方啊。 室内。 李秀宁靠着叠被，看着坐在身边的李智云，嗔怪道：“不过是些小病，何至于要请御医过来，若是让父皇知道了，难免叫他老人家担心。” 自打进长安之后，李秀宁封平阳公主，逐渐退至幕后，不再领兵，一心一意打理府中事宜，平时带带孩子，没事串个门什么的，过得还算清闲。 “阿姊不要大意，旧伤暗疾，处理不当，稍有不慎，便会叫人后悔莫及。这几年小弟一直在外东征西讨，很少得空来探望阿姊。我可不想现在闲下来了，天天来探病。”李智云调侃。 “臭小子！” 李秀宁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动作之熟练，让人看的目瞪口呆。 李智云能躲开，但是却没躲，仍由李秀宁一巴掌打在肩膀上。 “阿姊啊，我现在和大哥二哥一样高，你打不着我头了。”李智云哼哼。 闻言，李秀宁顿时一笑，看着五弟挺直的腰板，点头道：“不愧是我李家儿郎，就该有这份气魄。” 一旁站着的柴绍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那我走？ 便在此时，柴绍的长子柴哲威迈着小短腿跑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尴尬的婢女。 “阿娘阿娘。”小家伙一路跑，一路喊，来到李秀宁身边。 柴绍给门外的婢女一个眼色，后者尴尬的退了出去。毕竟，自己没看好小公子。 李秀宁指着李智云，“还不给舅舅磕头。” 柴哲威很听话，乖乖给李智云磕头。 “给舅舅磕头。” “起来。”李智云扶起他，顺手从钱袋里面取出一把金豆子给他，“给你逗闷子。” “谢谢舅舅。” 柴绍看出来李智云似乎和李秀宁有话要说，于是过了一会儿，便带着柴哲威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姊弟。 李秀宁似笑非笑道：“五郎，你向来是大忙人，我好几次去你王府，你都不在，这次特意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和李智云姊弟关系深厚，连带着和楚王妃也是相交甚笃，时常会去楚王府陪楚王妃聊聊。 李智云委屈巴巴道：“阿姊这么说，可是怀疑小弟此番过来别有居心。” 李秀宁嗤笑，“行了，你这小子莫要在我面前耍滑头。有事你就说事，没事你就陪我聊聊，咱俩很久没有聊天了。” 说起这个，李秀宁也是有些惆怅道：“自父皇御极之后，你们兄弟忙于征战，倒是鲜有来见我。” 李智云叹道：“阿姊，哪是小弟不肯过来，只是有些事情，梗在心里，不知道找什么人诉说啊。以前忙于东征西讨没有时间，现在有时间了，反而更加苦闷。” “什么事情？”李秀宁问道。 李智云神色可见的低沉下去，低声道：“阿姊，你应该知道二哥封天策上将的事情。” “自然是知道的，长安里里外外，谁又不知道呢。”李秀宁叹道：“母后以前在的时候就喜欢二郎，现在能看见二郎这般出众，想必心里是极高兴的。” 说到这里，她发现李智云神色不对，于是问道：“怎么了？” 李智云道：“阿姊，你应该知道大哥和二哥之间的事情。” 闻言，李秀宁顿时沉默。 她虽然不问朝政，但是从自家丈夫口中得知，如今太子和秦王水火不容，在朝堂上意见分歧极大。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两兄弟在斗。 她语重心长道：“五郎，这是他们的事情，你不要多管，以免惹祸上身。你是皇子，圣人亲封的楚王，只要不惹事，没人敢拿你怎么样，你放心。” “我知道。”李智云苦笑道：“可是姊姊，我真的想不明白，大家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就不能互相忍让一步呢。我虽然年纪小，可这些年得父皇教诲，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了。我看得出来，大哥和二哥心里互相有芥蒂。 我想阻止他们，可却无能为力。虽说我们大唐现在欣欣向荣，但是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呢。 姊姊，我真的不明白。” 李秀宁怜爱的看着弟弟，轻声道：“小笨蛋，人都是会长大的，你也长大了不是么。有些事情，既然你无能为力，那就不要再去多管。听姊姊的话，你乖乖的做事，不要多管闲事。” 李智云叹道：“姊姊说得对，他们是哥哥，我不该管他们的事情，我已经打算向父皇请命，前往地方任职，教化百姓。” “你要离开长安？”李秀宁眉头一皱。 李智云低声道：“我不想看见大哥和二哥吵架，思来想去，还不如离开长安，眼不见为净。” 李秀宁听出他话中无奈，问道：“是不是他们在找你？” “没有。”李智云摇摇头，“大哥和二哥没有找过小弟，是小弟自己想多了。” 李秀宁默然一会儿，说道：“你乖乖留在长安，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告诉姊姊，我给你撑腰。如果太子和二郎要找你，你就告诉他们，你一切都听我的。” “我可是楚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听一个女人的话。”李智云嘟囔。 “讨打！” 李秀宁雌威展露，一巴掌糊在李智云肩膀上，打得他呲牙咧嘴。 李智云捂着肩膀，说道：“阿姊，你也太凶了，姊夫会对你有意见的。” “他敢！”李秀宁柳眉倒竖。 一句话，暴露柴绍家庭弟位。 见他这副讨饶摸样，李秀宁噗嗤一笑，旋即正色道：“你听姊姊的话，老实留在长安，他们若敢找你，你就来找姊姊，听见没有？” “嗯。”李智云点头，叹道：“现在也就姊姊还疼我。” “尽说怪话。”李秀宁嗔他一眼，说道：“五郎，只要你规规矩矩的，没人敢拿你怎么样，我说的！” 她虽然对太子和秦王的争斗无能为力，但是要保护楚王平安无事还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她不觉有些难过，有些事情，到底是无法挽回。 第271章 准备对萧铣动手 见李秀宁不算他的临时起意，而是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他以往就和李秀宁关系好，现在不过是加深感情。而今大哥二哥斗得厉害，外加一个搅屎棍齐王，李智云觉得自己有必要在皇室内部找一个可靠的人拉关系。 李秀宁，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她在朝政上没有什么发言权，但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亦或者是齐王，都不敢在她面前装逼。 没办法，李秀宁是他们的亲姊妹，从小一起长大。 探望了李秀宁，李智云便告辞回府。 自王世充被扫平之后，李渊意气风发，内心开拓进取的雄心壮志已经掩盖不住。 在政事堂，李渊已经多次提起南征的事情。 以往的时候，秦王系官员肯定跳的最欢，他们一定会上书李渊，让秦王领兵出征，但是这次却没有秦王系官员这么做。 而太子那边，对此也感到困惑，不过却没有多想，而是依旧十分戒备，生怕关键时刻秦王又跳出来出征。 东宫。 “可惜，这次秦王若要求出征，老臣一定第一个赞成。”刘文静如此对李建成说。 听了这话，韦挺觉得他疯了。 “刘相，秦王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再让他领兵出征，一旦得胜归来，如何封赏？” “封无可封，不好吗？”刘文静意味深长的反问。 韦挺一怔，旋即明白刘文静的意思。 “你是说，让圣人忌惮秦王？” 刘文静颔首，“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者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言了。” “行了。”李建成打断他们，说道：“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们要自立自强。这次南征，父皇属意孝恭，秦王没有机会。” “可是李孝恭行吗？”王珪问。 李孝恭一直在经营巴蜀，剿灭地方土着獠人，真正的大战，貌似没有经历多少。 李建成哼道：“因为他不行，所以孤才有机会。” “殿下要领兵？”韦挺问道。 李建成摇摇头，“父皇不会同意孤领兵的，孤的意思是，推荐其他人去。” “齐王？”刘文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成器的齐王。 李建成颔首道：“除了齐王，还有淮阳王，任城王。他们都是杰出宗室，父皇一定会同意。” 自李瑗完蛋后，李建成一直再想办法拉拢其他宗室，这一次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隔日，大朝之上，一直名不见经传的李靖上书攻灭萧铣十策。老李听后喜笑颜开，当即拍板，讨伐反贼萧铣！ 速度之快，好像之前他看李靖不爽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老李一直很实在，谁对他有用，谁就是他的好兄弟。李靖虽然曾经犯下傲慢之罪，但是他大人大量，既往不咎！ 实际情况则不然。 自大唐立国以来，李靖虽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也在近些年立下不少功劳。 武德元年，开州蛮人冉肇则造反，赵郡王李孝恭出战不利，后来是李靖给李孝恭擦的屁股。 从这件事情后，李渊既看见李靖的能力，同样也打算给李靖一个改过的机会。 后来李孝恭经营巴蜀，镇压地方叛乱，大都是李靖在背后使力。 这次南征萧铣，李渊属意李孝恭不假，但是他却认为李孝恭没有李靖可靠。 是故，李渊任命李孝恭为夔州总管，擢升李靖为行军总管，兼任李孝恭的行军长史，全权负责征讨萧铣。 此外，太子推荐的三人，齐王、淮阳王、任城王，李渊只让李道玄和李道宗各自率领一路兵马前往巴蜀助战。 至于齐王，则被秦王一句‘齐王镇守并州，事关北方安定，岂能擅离’为理由堵了回去。 太子和齐王虽然不爽，但是老李却觉得秦王说的有道理，于是不了了之。 人群中，李智云面无表情的瞥一眼李靖，收回目光。 南方的反贼，一如历史上一样咸鱼。萧铣和林士弘，两个废物，他们面对李靖就是死路一条。 让李孝恭担任名义上的统帅，这也是惯例了。毕竟，老李只会把兵权交给宗室子弟。 换句话说，李靖有指挥权，但是没有自主权。 不过，这对李靖来说已经足够。 除却征讨萧铣一事，太子和秦王有分歧，随后的各项议题，太子和秦王总要吵上几句。 对此，李智云已经习以为常。 下朝之后，李智云和李道宗、李道玄俩人走在一起。 他们三人关系不错，朝野共知。 李道玄道：“齐王不能去攻打萧铣，我倒是能够理解，可圣人为何不让五哥去呢？” 李智云淡淡道：“你小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这些年我东征西讨，好不容易能歇口气，你就这么盼着我出去打生打死啊。” “哈哈哈。”李道宗闻言忍不住开怀大笑，说道：“你总是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太子和齐王就想着立功，朝廷中，也就只有你这般的惫懒。若是让圣人知道，少不了要数落你。” 李智云哼哼道：“那是你们不懂我的快乐。”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走到皇城下，骑上马，相约去平康坊喝两杯。 齐王府。 薛德音看着暴怒的齐王，平静的说道：“殿下，不过是一个萧铣而已，何必如此在意。” “那是军功！”李元吉道：“你知不知道，这次本王若是能出征，说不定班师回朝后，父皇就会封我做天策上将！” 天真！ “那是不可能的。”薛德音给他浇了一头冷水。 “什么意思？” “殿下，你要知道，秦王能被封为天策上将，其中一个原因是他立下大功劳，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么？”李元吉盯着他。 薛德音不紧不慢的问道：“殿下，圣人今年春秋几何？” 李元吉皱眉思索片刻，面露尴尬之色。 见此，薛德音暗忖，这大孝子不会不记得他耶耶今年多大。 “你问这个做什么？”李元吉不耐烦的背过身。 他确实不记得，谁没事干会记这种事情啊。 薛德音暗自叹息，齐王果然是一把好刀。 他说道：“殿下，圣人今年春秋五十有五，而太子却正当盛年，殿下觉得，圣人怕不怕太子急不可耐的要上位呢？” “这和老二封天策上将有什么关系？”李元吉问。 薛德音耐着性子解释道：“殿下还不明白么，秦王就是圣人用来制衡太子的，就是为了防止太子势大，提前登基的。” 这么一说，李元吉懂了。 “原来如此，难怪父皇会让秦王打压太子。” 薛德音点头道：“所以啊，朝中有一个天策上将就够了，不可能会出现两个的。” 第272章 板甲与板甲不同 这话听着就让人很不舒服，尤其是眼红天策上将的李元吉，他不满道：“那岂不是说，本王一辈子也超越不了秦王？” “错。”薛德音批判他的错误。 “错？”李元吉转身看着他，“本王错在何处？” 薛德音道：“大王，秦王如今再怎么强，那也不过是秦王，而不是太子。除非太子暴毙，否则秦王永远是秦王。退一步来说，就算大王有朝一日能超过秦王，可秦王是嫡次子，而大王是嫡四子，还是有着莫大的差距啊。” 李元吉再怎么傻逼也能听出来薛德音是在暗示他。 “你什么意思？” 薛德音淡淡道：“太子的根基在朝堂，不在军中。秦王根基既在朝堂也在军中。殿下如若想要鱼跃龙门，必要打败秦王，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打败秦王？ 鱼跃龙门？ 想到这里，李元吉眸色爆发亮光。 他可不会在乎什么兄弟情，对他来说，二哥也就是个二哥，没什么特殊意义。 更何况，这个二哥还是他的死对头。 “请先生教我。” “好说。”薛德音呵呵一笑。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教导你。 渭河工坊。 经过李智云的监督，水力锻造锤终于完成，水车运转良好，一块块成型的板甲开始铸造，速度之快，远超工部的工匠。 “现在有多少了？”李智云敲着板甲，问身旁的宇文儒童。 “两千多件。” 李智云点点头，继续视察。 两千多件自然不是全身的所有板甲部件，只是上身甲，他现在还不敢大规模的铸造。 一路看下来，李智云相当的满意，工坊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建造另外两座水车，等到建成的时候，工作效率还会大规模提升。到时候武装一支不逊色于玄甲军的板甲军还是小意思的。 除此之外，肥皂工坊、白糖工坊、织机等物都已经逐渐完善，只等着李智云一声令下，大规模的制造。 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 低调！ 校场上，尉迟恭穿着全身甲，像个‘铁人’。 板甲最大的特点就是整块零件多。不同于传统的披甲，板甲完全是按照人体各个部位打造的零件，能够完美的覆盖人身体。 堪称古代版装甲勇士。 尉迟恭活动四肢，发现没有什么掣肘，接着拿起马槊，翻身上马，在马上演练一番，觉得没问题。 秦琼见状，也在李智云的示意下开始穿戴板甲。 这玩意和披甲不一样，不需要人帮忙，一个人就能穿戴好。不一会儿，秦琼穿好板甲，向李智云拱手一礼，紧跟着骑马向尉迟恭掠去。 两名大将在校场上一番演练，打得十分激烈。 “叔方，你能看出什么吗？”李智云问道。 谢叔方定睛看了一会儿，言道：“很简便，手臂能够自由发挥。” 李智云点点头。 不会儿，秦琼和尉迟恭点到即止，相继返回。 “殿下。”二人同时掀起护面甲，露出一双眼睛。 李智云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秦琼率先道：“非常轻便，比明光铠还要轻便，不过似乎不够坚固，末将一槊便能将穿戴此甲的人打死。”由于还戴着头盔，所以秦琼说话嗡嗡的。 闻言，李智云翻了翻白眼，这不是废话么，整个大唐，能扛得住你一马槊的有几个？ “敬德，你怎么看？” 尉迟恭道：“可防普通箭矢，但若是遇上大黄弩一类的床弩硬弓，只怕挡不住。” 李智云道：“不错，板甲虽然轻便，有一定的防御力，但是硬度确实有问题。” 闻言，秦琼蹙眉道：“殿下，这么说的话，此甲不是毫无用处么？” 毫无用处？ 对于精锐来说，穿这种板甲自然是不可能发挥最大实力，而且也无法像玄甲军一样变成特殊兵种。 但问题是，李智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种轻板甲打造媲美玄甲军的兵种。 因为这不现实。 “你们说，若是用这种板甲武装一支十万人的大军会如何？”李智云问。 秦琼和尉迟恭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天下无敌。” 虽然他们二人都觉得这种板甲不是特别强，但如果有一支十万人的兵马全副武装这种板甲，不是天下无敌是什么？ 要知道，现在普通士兵穿的还是布甲！ 而一旦十万人都穿上这种板甲，野战发起冲锋，几乎能够无视对方的刀剑。 须知，当今天下，唐朝的军力最强大，但是唐朝都没办法让每个士兵武装起来，更别说其他的势力了，就是突厥也做不到！ 李智云要的就是这个，当量变引起质变的时候，板甲的劣势就会被掩盖。 现在他有水力锻造锤，打造十万人的板甲，不过是时间关系。想想看，十万布甲士兵对阵十万板甲士兵，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情况下，谁更强？ 再想想看，精通骑射的突厥人若是碰到一支上万的板甲骑军，谁胜谁负？ 这就是生产力带来的改变！ 板甲在别人看来打造起来耗时耗力耗费金钱，但是李智云却能够完美规避，因为他可以用水力，将人力成本压缩到最低。省时省力还省钱！ 秦琼道：“殿下，此甲锻造起来只怕不容易，武装十万人，短时间内做不到？” 他觉得不仅做不到，还有点像是做梦。因为这种板甲虽然看起来粗糙，但是部件却多，只怕打造时间不下于明光铠。 李智云笑笑，没有解释。 对别人来说做不到，但是他却能够轻轻松松做到。只要有足够的铁矿，足够多的水力锻造锤，日夜打造，一两年内必定能够搞出来。 这时候，宇文儒童带着人走过来。 “殿下，重板甲送到。” 重板甲？ 一众武将闻言，纷纷向宇文儒童的背后投去目光。 在他的背后，十几个人抬着两副和秦琼尉迟恭二人身上一摸一样的板甲。 只不过，厚度肉眼可见的不同。 李智云问道：“一副多重？” “六十五斤。” “谁来试穿？”李智云问。 “我来！”武将们同时大喝。 李智云挑了程咬金和谢叔方二人出来试穿。 等他们二人穿好之后，单看外型，倒是和秦琼与尉迟恭没什么不同。 但走路的时候，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却让众人一惊。 “如何？”尉迟恭问。 程咬金嘿嘿一笑，忽然照着尉迟恭胸口就来一拳，哐的一声，打得尉迟恭倒退一步。 “狗贼！” 尉迟恭大怒，反手就是一拳打在程咬金胸甲上，又是哐的一声，程咬金也倒退两步。 但是众人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因为尉迟恭什么力气？程咬金又是什么力气？ “哈哈，不疼！”程咬金大笑，“黑贼，再来！” 说完，他扑过去。 “来就来！” 尉迟恭也不怵他，捏拳就打。 二人在校场上，一个穿着重板甲，一个穿着轻板甲，开始肉搏战。 第273章 次子取名用楚辞 单从声音也能听出来，程咬金穿的重板甲击打声非常沉闷，显然防御力更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穿着轻板甲的尉迟恭用尽全力，一顿老拳伺候程咬金，对方愣是半点事没有。 “黑贼，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 程咬金仗着重板甲，一拳一拳锤在尉迟恭胸口，打得他节节败退。 尉迟恭怒不可遏，他何曾被程咬金这般打压过，竟然不退反进，一拳又一拳如同雨点般向程咬金袭去，便听得‘哐哐哐’声响彻不绝，愣是给程咬金打得后退几步。 “牲口。”宇文儒童在李智云背后嘀嘀咕咕的吐槽。 作为打造板甲的负责人，他很清楚重板甲多么变态，可以说重板甲在防御力方面丝毫不下于大唐现在的重甲。 尉迟恭穿着轻板甲，居然能打得穿重板甲的程咬金节节后退，这不是牲口是什么。 李智云嘴角微微抽搐，同样非常震惊尉迟恭的变态。 这家伙，简直就是人性怪兽。 砰！ 程咬金又扛一拳，下盘不稳，居然摔倒在地。 “哈哈哈，程贼，看拳！” 尉迟恭先前被程咬金打得满头包，现在自然不会放过他，一拳又一拳招呼程咬金胸口。 眼见程咬金被打得站不起来，秦琼忙道：“殿下，快阻止他们。” 李智云喝道：“敬德，住手！” 闻言，尉迟恭一拳打掉重板甲的面甲，露出程咬金瞪红的眼眸。 “瞪什么瞪！”尉迟恭冷哼一声。 打输了，程咬金自然不会嘴硬，再说他现在还躺着呢。 两人分开，先后卸下板甲。 李智云走上前，看着依旧光滑如初的重板甲，心里面非常的满意。再看看轻板甲，只见轻板甲的胸甲部位已经被打出不少凹印。而尉迟恭刚刚脱下的铁拳套，上面也出现不规则的痕迹。 还不错，没有直接破损。 果然啊，用水力锻造锤打造出来的，就是牛逼。只有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铁，打造出来的铁甲才足够耐操。 一般而言，打造这种精铁相当的耗费人力，但是李智云有水力锻造锤，只要几个人盯着打造，时不时给铁块翻一翻，让铁块受力均衡就可以，完全不用如何耗费人力。 玛德，我果然是个天才！ 尉迟恭掂量铁拳套，感慨道：“殿下，有这玩意，俺可以一人一马直取敌将首级。” 轻板甲穿在尉迟恭身上，和穿在普通士兵身上是两个概念。 秦琼也点点头，说道：“殿下，重甲虽然更强，但是末将与敬德只要穿这身轻板甲就行了，这样既能防备暗箭，同样也能减轻马匹承受的重量，有利于持续作战。” 作为马军总管，秦琼很清楚重甲的弊端。 太重了！ 一般的战马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重甲。 就算能战马能承受，但也无法持续载人冲锋。 而轻板甲则轻便很多。换句话说，轻板甲骑兵既拥有不俗的防御力，同样也能减轻战马和士兵的负担，属于综合性甲胄。而重板甲则是纯粹的坦克，攻击力和防御力爆炸，但是持久力和速度不行。 李智云点头道：“重甲骑兵虽然犀利，但是弊端很大，首先战马就是其一，其次便是士兵的体力。本王打算主建轻板甲骑兵，以及重板甲步兵。” 程咬金撇嘴道：“殿下，我觉得重甲骑兵冲杀起来，便是泰山在前，那也能推而毁之。而重板甲步兵，行动力太差，不利于奔袭。” “义贞说的也有道理，本王会仔细考虑的。”李智云笑着说。 作为上司，他不会直接驳斥麾下将领对军队的建设看法。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否决了建造重板甲骑兵的计划，因为重板甲骑兵只适合用来正面冲杀，一旦被敌人的轻骑兵放风筝，那就是死路一条，只会在筋疲力尽之后被敌人杀死。 随后，李智云又让人分别用各种强弓硬弩实验轻重板甲的防御力。 结果不出预料，重板甲丝毫不受影响。但是轻板甲却分别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 总的而言，李智云很满意。 事后，李智云问宇文儒童，“这两种板甲的造价如何？” 宇文儒童道：“一套重板甲，需要八百三十吊，轻板甲只要四百二十吊。” 李智云颔首，接着道：“很好，你要在控制这个价格之内，继续提升这两种板甲。” “是。” 武德四年四月，李渊下旨，命赵郡王李孝恭，行军长史李靖，淮阳王李道玄，任城王李道宗，并八总管，南征萧铣！ 朝廷大张旗鼓的掀起战火，李智云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次的战争，不仅和他没关系，同样也和秦王没关系。 大家都是边缘人。 楚王府。 李智云抱着刚刚出生的次子，眉目温柔。 淮阳生的，是一个儿子。 楚王妃在一旁看着睡熟的小崽子，眼眸中的羡慕几乎无法掩饰。 淮阳低声问道：“夫君，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你对他有什么期许呢？”李智云笑着问。 “妾身只盼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那就叫李平安如何？” “啊？”淮阳一顿，显然有些不满意，但是却不敢拒绝。 楚王妃嗔他一眼，“哪有取这种名字的，这样岂非是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样了，不成不成，再换一个。” 李智云一笑，沉吟片刻。 “日暾暾其西舍兮，阳焱焱而复顾。承焱，这孩子就叫李承焱！” 这句诗出自楚辞，大意是太阳的光芒暗淡下来从西方落下，但是第二天又会光芒万丈的升起。 淮阳眼睛一亮，这名字正巧和她的封号寓意相应，她很喜欢。 “就叫承焱，妾很喜欢。” “哇哇！” 小承焱估计也很喜欢自己的名字，竟闭着眼，跟着咯咯笑起来。 “好小子，看来你也喜欢这个名字。”李智云笑着轻吻儿子脸颊，非常的开心。 而今，他已有两子两女，再加上韦珪怀着的孩子，那就是五个孩子。 看来我还是挺能干的嘛。 李智云有点小得意。 他的运气很不错，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孩子夭折的情况。 逗弄一会儿承焱，李智云便将他放在摇篮里面，然后嘱咐淮阳好好休息。 夫妻俩人出了淮阳的院子，楚王妃低低一叹。 虽然她很高兴看见王府子嗣兴旺，但是每每想起自己，心里面总是忍不住失落。 “怎么了？”李智云停下脚步，看着她。 楚王妃摇摇头。 见状，李智云心知肚明，于是调侃道：“淮阳刚生完孩子，需要休息。珪娘那边也有身孕，看来本王往后得要王妃辛苦伺候了。” 闻言，楚王妃粉脸一红，轻啐一口。 李智云哈哈一笑，搂着妻子。 第274章 第一版长安小说报 在京中，李智云很清闲。 该上朝的时候上朝，该训练兵马的时候训练兵马，偶尔和娘子奋战一夜，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 朝堂上，太子和秦王斗得难分难解。好几次，老李都被这俩兄弟气的吃不下饭。 平衡虽然玩的爽，但代价就是看着两个儿子争斗不休。 楚王府。 韦珪靠坐着躺椅，身上盖着毛毯，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她的小腹已经开始隆起显怀，因此日常行动非常的小心。 小顺娘穿着粉色小裙子，趴在案几上，神情专注的听着新爹说故事。 “却说那一日，菩萨庙中，刘沉香将手中宝莲灯祭出，只见光华闪耀，五色泉涌，莲火燃烧，任凭二郎神变化多端神通广大，竟也无法脱离莲火，直教他被烧的死去活来” 李智云绘声绘色的对着大女儿说神话故事，听得小家伙连连失神。 便是他怀里面的小宝娘也听的似懂非懂。 韦珪悄悄问楚王妃，“大姊可曾听过这故事？” 雪肤花貌的楚王妃摇摇头，“从未听过。” “这倒是奇了，夫君何来这般奇思妙想。”韦珪说道。 楚王妃哼哼一笑，言道：“他呀，会玩的很，别人想不到的，他总能想到。” 说起这个，她玉脸一红，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什么让人羞羞的事。 这时候，小顺娘撅嘴道：“二郎神真坏，他是沉香舅舅，怎么可以不让沉香和阿娘在一起呢，坏舅舅！” “咯咯咯。”小宝娘啥也不懂，就知道跟着傻乐。 楚王妃也赞同小顺娘的看法，点头道：“杨戬确实不是一个好舅舅，沉香多年不见阿娘，他竟这般阻挠，着实冷血。” 李智云笑着道：“其实，杨戬的母亲云华仙子也曾私配凡人。” “啊？”韦珪一楞，问道：“这二郎神也是人神相配所生下的孩子？” “嗯。”李智云点头。 楚王妃忙道：“阿郎，你快说说这二郎神的故事。” 二郎神杨戬被李智云塑造的英俊帅气，神通广大，让人一听便能产生兴趣。 “不着急，我们先说沉香的故事。”李智云故意吊着她们胃口。 与此同时，长安西市，一家名为‘长安小说报’的报纸铺子悄然开业。 报纸大小，严格按照李智云上辈子知道的报纸尺寸制作。最醒目的莫过于报纸第一页顶端的‘长安小说报’五个大黑字。 下面则是《宝莲灯》小说名字。 “东家，这是何物？”青衫男子拿起一张报纸，一边看，一边问掌柜。 “报纸。”东家笑眯眯的说。 “报纸？”戴胄眉头一皱，头脑风暴片刻，发现自己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东家倚着门框，笑着说道：“朝廷邸报，言述朝政大事。这报纸便是用来讲述小民故事，你我既是读者，同样也是捉刀人。只要你的故事足够吸引人，我愿意出钱买下，为你登报。” “哦？”戴胄眉头一挑。 他目光看着报纸上一行行整齐规则的小字，心神逐渐凝重。他是个有学问的，很清楚这报纸上的小字乃是印刷而来，绝非手抄。 紧跟着，他又看了其他报纸，发现内容一样，字体一样，甚至连排版都一摸一样。 他终于意识到这份报纸真正的价值在何处。 这是一种更新进的印刷术。 唐朝初期已经有了印刷术，只不过相对而言比较粗糙，而且早期时候，主要是民间在使用。等到了唐朝中后期，技术成熟，科举制完善，印刷术才开始登上舞台。 而经过李智云改良的印刷术，质量已经不输历史上盛唐时期的印刷术。 戴胄暗暗心惊，李唐未免太过恐怖，军事力量强大，没想到文化建设也如此不俗。 他曾被迫效忠王世充，后来随王行本出镇虎牢，秦王李世民破虎牢之时，他也被俘虏送来长安。 不过，他是个无名无姓的小卒，唐朝也没拿他如何，已经将他放生。 天下大乱，囊中羞涩，戴胄感觉自己人到中年还要为生活奔波是一种悲哀。 但是，现在看见这种新奇的报纸，他忽然有了继续在长安生存下去的勇气。 “东家，在下腹中正好有一篇故事。” “哦，快快请进！” 报纸不比肥皂，卖的一般般，哪怕一张报纸五个铜板的低价也买不了多少。 但是它的传播速度很快，因为报纸上连载的神话故事宝莲灯很吸引人。 短短几日功夫，长安各处茶楼酒肆便出现报纸身影。通常是一个识字的读故事，一大圈人围着听故事。 很快，老李也看见了报纸。 立政殿。 啪！ 一张报纸摔在御案上。 “楚王，你最近很闲啊，还有时间写故事？” 李渊气的牙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跪着的老五。在李智云旁边，太子和秦王，齐王三人俱在。 李智云从没有隐瞒过，所以老李随随便便一查就知道是楚王在背后经营报纸铺子。 这让他很生气！ 朝廷大事忙的不可开交，太子和秦王吵得不像话，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一个儿子闲着没事干当小说家。 这能忍？ “儿臣不闲。”李智云低声道：“我没有偷懒。” “你还敢顶嘴？”老李瞪着他。 李智云缩缩脑袋，“儿臣有错。” “知道错就好。”李渊问道：“你知道错在何处吗？” “儿臣不知。” “你！”老李来气了。 这些日子他看见太子和秦王吵就来气，现在李智云撞在枪口上，他毫不犹豫，对着李智云就是一顿说教。 一炷香后。 老李说累了，坐下喝茶休息。 李智云道：“父皇，儿臣以为，现在我大唐即将一统天下，应该从打天下转变为治天下。儿臣写故事，只是想看看印刷术是否成熟，儿臣可没有胡闹。” 李渊哼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 “那你说说，这印刷术现在如何？” 闻言，李智云立马将自己改造印刷术的事情告诉老李。 听完后，老李还没说话，李世民先说道：“父皇，儿臣以为五弟此举，利国利民，印刷术成熟，有利于典籍复制，昌盛我大唐文化。” 李渊也不傻，很快就明白其中要义。现在知识被五姓七望的牲口们把持，如果能让知识下移，就能慢慢消磨世家的优势。 不过，这注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可你也不该写故事，写的什么玩意，什么二郎神玉皇大帝，你这是在亵渎天神，知不知道！”李渊教训儿子。 李智云道：“这都是儿臣瞎编的，平时哄女儿睡觉用的。” “荒唐！”李渊骂道：“你这简直岂有此理！” 你写故事就写故事，居然还写小儿故事。 第275章 科举那点事儿 看着五弟一脸的尴尬之色，太子李建成不知怎么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便是李世民也觉得五弟这么荒唐挺有意思，相比较可恶的老四元吉，智云实在是太可爱了。 李元吉更觉得李智云是个好弟弟，没办法，李渊平常说他荒唐，看看，看看！ 现在谁最荒唐？ 李建成咳嗽一声，替李智云解围。 “父皇，儿臣以为五弟说的极是，现在我大唐即将一统天下，是时候由打天下改为治天下。五弟改良印刷术，有利于父皇文治，实在是功不可没。” 他的力量主要集中在朝堂，若提治理天下，秦王府不是他的对手。 李世民也跟着附和道：“太子所言甚是。” 李渊哼哼，说道：“既然你大哥二哥替你开脱，朕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但是你给朕记住，你是楚王，不是九流十家的小说家，你不能做这种有辱身份的事情，知不知道！” 李智云讪笑道：“父皇，儿臣虽然写故事，但用的是假名，别人不知道的。再说，儿臣也没有亲自写，都是底下人代笔的。” 没错，宝莲灯的故事，都是他口述，韦思齐、魏征等人代写。李智云虽然也读书，但是文化程度还没有魏征等人深。很多词语，他不知道，都是魏征等人后天修饰添加的。 闻言，李渊嘴角抽搐，这小王八蛋居然让幕僚给他代笔写故事，简直岂有此理！ 不打仗，小王八蛋就给他惹荒唐事。 一直绷着脸的太子和秦王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智云呐，你真是个好孩子。 李元吉倒是想的不同，他感觉自己和五弟莫名的相似。因为很多上书的奏章，他也是让人代笔的。 “朕不许你再写故事，听见没有！”李渊生气的说。 李智云小声道：“那报纸” “随便你。”李渊大手一挥，紧跟着提醒他，“写故事可以，但是不准在那个什么纸上写朝政大事，明白吗？” 愚民嘛，明白。 “儿臣明白。”李智云道：“父皇，改良的印刷术，稍后儿臣会让人送进宫里，交给父皇处理。” “嗯。”李渊鼻孔出气。 本来李智云还想提出‘专利’要求，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将来要是有人敢在报纸业发展，不是勋贵就是世家，平民商贾敢插手直接剁手。 再说，他就是最大的一批贵族，谁敢抢他的生意？ 虽然现在有武德律，但是在这个时代，武德律只针对普通人，想用武德律制裁大贵族大世家，不现实。 李渊说道：“吏部尚书独孤晟不日前提起科举一事，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 当然是无视啦！ 别看科举挺牛的，其实在唐时就是唬人的。 真正能做官的，不是勋贵子弟就是世家子弟，平民百姓想通过考试上位，太难，而且几乎不可能。 真正喜欢科举的是‘寒门士子’。 寒门士子可不是说普通百姓，而是落魄世家子弟。这部分人在家族中不受重视，走关系没人帮忙，只有通过科举做个小官。 更何况，前隋创立科举的本意虽然是提拔寒门士子，但现在已经演变成世家内部的竞争。 朝廷的位置就那么多，大家都想走关系，不好平衡，那就拿出来比比呗。 可以说，大唐前期的科举，是属于世家子弟、勋贵子弟的科举。 尽管如此，这也是个笼络人心的机会。 聊胜于无嘛。 想想看，唐初的一批名臣，有谁是从科举走出来的？ 很少啦！ 没办法，现在掌握知识解释权的是山东世家。这些世家藏书深厚，家学渊源，在天下素有名望。 往往质疑一个世家，就是得罪一大批的官员。因为，这些官员年轻时候很可能就是在那个世家的族学求学的。 别的不说，就说并州。一个太原王氏，一个闻喜裴氏，多少并州籍士子在这两家求学？ 这些士子将来出息了，做官了，他们对谁有感情？ 世家！ 所以，为什么天下是天子与世家共治，就是这个道理。为什么老李要处心积虑的拉拢世家，同样也是一个道理。 李密为什么经不起失败？ 因为他背后没有世家支持，他一输，地方官员各个心怀鬼胎。 王世充手底下的二五仔为什么这么多？ 还是因为没有世家支持他。 打下一块地盘容易，但是想要稳定一块地盘可不容易。掌握知识的人大部分出自各个世家，只有拉拢到世家，才能彻底将地盘变成自己的，才能让地方官老老实实给自己当牛做马。 这些世家就像一个个小国家一样，星罗棋布在中原各地。他们手中或许没有武装力量，但是和他们有关系的官员实在太多。 并州、关中、中原、巴蜀、部分河北地区，李唐之所以能这么快的拿下并且稳定，就是因为这些地区的大世家支持李唐。 并州的太原王氏、闻喜裴氏。河北的范阳卢氏，中原的荥阳郑氏等等等。 关中就不说了，关陇家族老巢。 吏部尚书独孤晟提起科举，大概率是想要给家族里面的子弟们走走后门。 大家心知肚明。 然后，太子和秦王又吵起来了。 没办法，这是一个亲近关陇家族的机会。李建成不想让李世民继续和关陇家族亲亲我我，李世民则不想让李建成拉拢关陇家族。 至于李智云，自然是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 这种事情，注定没他的份。 更关键的是，就算他能抢到这份差事，那也不好办。他在关陇那边就没相好的，分蛋糕都不好分。 最适合的人肯定是秦王，因为窦氏是他忠实的马仔小弟，而且他和独孤家关系也不错，有这两家支持他分蛋糕，其他关陇家族肯定不会质疑。 “够了！”李渊喝止两个争吵的儿子，“你们整天吵来吵去嫌朕不够烦吗！” 你自找的。李智云在心底默默吐槽。 太子和秦王俩人连忙低头。 李渊哼道：“此事让独孤晟自己办，你们都别插手了。” “是。”李世民不甘不愿的说。 对他而言，能拿到这次机会，又能网罗不少关陇家族的杰出子弟，进而拉拢更多的关陇世家。 可惜！ 而李建成则有点小开心，只要秦王不能得逞，他就高兴。 李渊呢，他其实也想改变科举，但问题是他做不到。原因很简单，他现在得和世家们好好合作。 万一强行用科举提拔寒门士子，惹得世家不高兴，那群狗东西很可能会把人才都藏起来。 别质疑，那群狗东西真敢这么干。 他们手里有钱有田，不缺吃穿，完全不在乎那些。 北朝时期，最混乱的时候，大河以北的几大世家，不知道藏了多少田，藏了多少人。 便在此时，内侍李忠忽然急忙赶来。 “陛下，独孤公病危！” “啊？” 李渊猛然一惊。 第276章 独孤氏新家主 独孤府。 活到独孤震这个年纪，死也能死了，但是他真的放心不下独孤家。 眼下在朝中，太子和秦王争斗不休，未见胜负，独孤震真担心未来独孤家的继承人走错路。 榻上，独孤震弥留之际，痛苦的挣扎着。 “下一任家主，由独孤晟接任。” 声音落下，围着独孤震的一众独孤家子弟面色各异。 按理来说，独孤晟现在是吏部尚书，确实适合担当独孤家家主之位。 可问题是，独孤武都和独孤机都在，这就有说法了。 独孤武都是独孤信长子独孤罗之子，他的哥哥独孤篡也曾担任过独孤家主之位，以年纪而言，他在同辈之中较为年长。并且，独孤武都的妹夫是萧瑀。 而独孤机则是独孤藏的长子，在家族同辈之中也比较出众。 独孤晟是独孤顺的儿子，虽然和独孤武都、独孤机属于同辈人，但是他年纪小一点。 “你们听到了吗！”独孤震大喝，一口浓痰卡嗓子眼，让他喊不出来。 独孤武都心底自然是不爽的。原因很简单，他所在的一脉，才是独孤家的嫡系，他的耶耶独孤罗是独孤信嫡长子，他的哥哥要不是死的早，家主之位轮不到独孤震接任。 现在独孤震要死了，难道不应该是他来接任家主吗？ 凭什么是独孤晟，就因为他是吏部尚书？ 独孤机则比较失落，但心底想法也不多，因为他刚从洛阳回来不久，知道自己没有多大的优势。 独孤晟就是高兴，没其他想法。 听不见他们说话，独孤震直接说道：“不奉独孤晟为家主者，立即逐出独孤家！” 闻言，众人连忙开口答应。 “谨遵家主之命。” “很好，独孤晟和独孤武都留下，其他人出去。” “是。” 待众人出去之后，独孤震让独孤晟扶他坐起来。 独孤震靠着独孤晟臂膀，枯死灰败的脸，注视着独孤武都，“我没让你接任家主之位，你是否不甘？” “没有。”独孤武都连忙否认。 独孤震虽然要死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他一眼就看出来独孤武都不服。 “你听我说，你方归大唐不久，李渊不会信任你。而今李唐一统天下在即，李渊一定会引入其他世家，以此和关陇家族对抗，譬如杨坚曾经做过的事情一样。 现在独孤家要修养生息，避开李渊目光，慢慢发展。等将来天下稳定，各个世家进入朝堂，到时候李渊一定会重新起复关陇人，以此制衡其他世家。 尽管他不喜关陇人，但是他很清楚，李唐立足关陇，根基在关陇，他一定会用关陇人。 独孤晟升任吏部尚书，我独孤家就能在长安站稳，假以时日，你再出手，走得更高。” 独孤武都抿抿嘴，抱拳道：“是。” 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独孤震已经当着众人面将家主之位传给独孤晟，还说那些干嘛呢。 说完后，独孤震遣退独孤武都。 他看着独孤晟，说道：“独孤武都性格狭隘，不足以担任独孤氏家主之位，当年他兄长独孤篡嘱咐过我，不可让独孤武都主独孤氏，否则必为灾难。 此番我已为你铺好路，族中大部分人都支持你，只要你能善待独孤武都，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你要提防他插手太子和秦王的争斗。 李渊重用李世民，以此制衡李建成，迟早必然生患，不到最后一刻，将来谁主大唐都不好说。你要切记，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支持任何一个人。 哪怕不做事，也比做错事要好。李建成得山东世家支持，心底对我们关陇世家有成见。将来若是他上位，一定会重用山东世家，打压关陇世家，你若支持李世民，必为李建成眼中钉。 将来若是李世民登基，情况会更加严峻。此子心性毒辣，颇似杨广，只不过他能忍人所不能忍，一旦你支持李建成，他事后必然会慢慢消磨独孤氏。 话说回来，就算你能押注成功，李建成和李世民，都不是良善之辈，独孤家注定要经历波折。自隋末以来，关陇元气大伤，内部各家蠢蠢欲动，欲取独孤氏而代之，你切记要小心行事。” “是，孩儿谨记。”独孤晟含泪说。 独孤震又说道：“长安乃是是非之地，水底乱流湍急，做事情绝对不能操之过急。你记着，只要独孤氏不倒，只要李唐还在关中，独孤家就有兴盛的机会。 几百年来，独孤家不是没有落入低谷，没关系，这世上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王朝，不要争一朝一夕的成败。前隋之时，元氏主关陇家族，你再看看现在，元氏如何。 最后，我告诉你，除了太子和秦王，齐王和楚王那边，你也要重点注意。齐王李元吉，无能之辈，但是此人毒辣无比，日后必然生事，不可不防。楚王李智云，看似与世无争，游离朝廷之外，但是此子在这长安做事滴水不漏，从未出错，足以证明他不是常人。 我时间不多了，看不出来李智云想要干什么，因此只能提前将独孤瑛放在他身边，以作后手。” “是，我一定小心做事，绝不会轻易插手夺嫡。”独孤晟保证。 独孤震颔首，言道：“独孤家保持中立，将来不论是谁登基，只要不是蠢货，都不会只盯着独孤家打压。世家虽然为天子忌惮，但若是没有世家，天子就不能治理天下。 如果，未来的唐帝，真的恨世家入骨，那么大唐撑不了太久，一定会有其他人站出来收拾残局。譬如杨广之事，你可明白？” “明白。” 紧跟着，独孤震又嘱咐独孤晟许多的话。 李渊得到独孤震病危的消息，立马赶来独孤府，一同赶来的还有李建成、李世民、李智云、李元吉四人。 按辈分来说，独孤震是李渊舅舅。 李渊直接去见独孤震，李智云等人则留在院子中，安慰独孤氏子弟。 李智云和独孤氏向来没什么来往，唯一相熟的只有一个独孤瑛。 “独孤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李智云安慰他。 独孤瑛点点头，小声道：“借殿下吉言。” “嗯。”李智云点点头，抬头发现李世民和一圈的独孤氏子弟相谈甚欢，李建成也因为太子的身份，得到独孤氏子弟礼遇。唯有他和李元吉，像个局外人。 不行，我不能这么尴尬。 于是，他又问独孤瑛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处。 只要我有人说话，那我就不尴尬。 虽然，独孤瑛只是他麾下不受重视的录事参军，平常负责记录整理的工作。 但现在，李智云也管不了那么多。 独孤瑛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平常楚王对他爱答不理。 是故，他一心一意的陪着楚王说话。 如此一来，只剩下李元吉像个局外人。这让李元吉很不爽，但又没有办法。 谁让他在独孤家没什么朋友呢。 第277章 薅羊毛感觉针不戳 房内。 “陛下。” “明公躺着就好，不用行礼。”李渊忙走过去，扶着独孤震。 其实，李渊对独孤家没什么好感。原因很简单，他老娘和老爹走得早，独孤家不怎么看重他这个外甥。后来他能复兴李家，主要是窦氏和杨坚给机会。 独孤震已经快要撑不住，因此说道：“老臣先行一步去见阿姊，陛下放下，老臣会告诉阿姊，叔德已是天子，没让她失望。” 闻言，李渊心底柔软被触动一下。 “明公。” “陛下不必多言，老臣都明白。这些年，老臣昏聩，做了很多的错事，希望陛下不要迁怒独孤氏子弟。还请陛下记得，不论到了什么时候，独孤氏都是皇族最坚定的支持者。” “朕明白，明公放心。朕一直都没忘记明公给予朕的帮助，明公放心，朕一定不会亏待独孤氏子弟。” “好，好，好。”独孤震笑着道：“老臣死也瞑目了。” 武德四年五月，独孤震在府中病逝。朝廷追赠他为陕州刺史、扶风郡公，谥号为‘敬’。 同时，李渊下诏，让独孤晟承继赵国公爵位。 独孤震死的那天，那家伙，那场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没办法，李渊太开心了，索性给独孤震的葬礼办的极为隆重。 对于李渊来说，关陇死掉一只老狐狸，那实在是太棒了！ 连带着，窦威去吊唁独孤震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李渊满满的恶意。 那意思好像再说，窦公，你啥时候死呀，朕也给你办一个同样盛大的葬礼。 听说，当晚回去，窦威就生病了。 消息传到李智云耳中的时候，他觉得很正常。 历史上窦威在武德元年就死了，他现在已经算是多活两年了，离死也不远了。 李智云发现，不知不觉，他的存在改变了很多的东西。 独孤震下葬没两天，中书侍郎温大有也跟着死了。 对此，李智云也不奇怪。他和温大有一起查窦氏私藏弓弩一案的时候，温大有身体就不对劲。 接连死掉两名重臣，李渊也无心朝事，下令罢朝半月。 于是，李智云继续在府内口述宝莲灯，由魏征代笔。 魏征觉得自己是个工具人，虽然他有这个觉悟，但是被当成代笔的工具人他还是很不舒服。 因此，他一有空就逮着李智云狂喷。 “殿下，你若继续如此，不务正业，只怕圣人会责备你。” 还用你说，老李已经骂过了。 李智云意味深长的说道：“玄成，我不务正业，岂不是很安全么。” 闻言，魏征思索片刻，明白其中深意。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做给外人看就行了，属下希望殿下私下里要认真治学。” “你说得对，本王记住了。” 然后，李智云把代笔的换成了韦思齐，打发魏征去军中执掌军纪。 这一天，李智云翻看着长安百姓投稿的故事，其中有不少还挺有趣的，他打算专门开辟一个版面，连载这些小故事。 其中，杜如晦也找到一个有趣的故事，交给李智云观赏。 “这不是故事，这分明是施政理念。”李智云道：“故事中的主题思想是县令如何治理水患，牵扯的神鬼妖魔不过是工具罢了。” “那殿下觉得此人如何呢？” 李智云沉吟片刻，叹道：“大贤在野啊。” 杜如晦笑道：“属下愿为殿下走一趟。” “也好，那就有劳”想了想，李智云道：“这样罢，本王这几日也没其他的事情，我们一起去。” “如此甚好！” 长安西市，长安小说报铺子。 李智云和杜如晦抵达，东家高兴无比。 “写这篇故事的人是谁？”李智云拿出手稿。 东家看完后，笑着道：“殿下来的很巧，那人就在屋中。” “哦，带本王去见见。” “是。” 戴胄在见到李智云，并得知他身份的时候，脸色很奇怪。他在长安也听说过楚王的名声，虽然不如秦王那般响亮，但也是人人称道的贤王。 他万万没想到，楚王居然如此不务正业。 “你好像很奇怪本王会出现在这里。”李智云看着他。 戴胄颔首，“确实如此，长安百姓，人人都说楚王殿下恭谨守礼，在下没想到，这报纸竟然是楚王殿下的产业。” “听你语气，好像对本王有意见？” 废话，你堂堂楚王，居然行商贾之事，自降身份，不务正业。 不过，戴胄并没有这么说，虽然他生性耿直，但是他和楚王又不熟，自然不会情商这么低。 “没有意见，在下还要多谢楚王殿下赏饭吃。” “怎么说？” 紧跟着，戴胄将自己的遭遇说出来。 闻言，李智云沉默不语。如果他没记错，历史上戴胄在虎牢失守之后，应该是投降了李世民。 但是现在，不是这样了。 “听你这么说，那你应该还欠本王人情咯？”李智云笑着调侃。 戴胄一怔，旋即苦笑着点点头。 “好像是这样。” “那好，本王现在就要你还这个人情。”李智云说。 啊？ 我客气一下而已，你还当真了？ 戴胄吸吸鼻子，拱手问道：“敢问殿下要在下如何偿还？” “简单，楚王府属衙还缺一位参军，你给本王当差。”李智云笑眯眯的说。 嗯？ 有这好事？ 戴胄感觉不真实，怎么突然就从天上砸下馅饼呢？ “殿下，您没开玩笑？”他问道。 李智云反问：“本王为何要和你开玩笑？老实说，你写的那篇故事，我看了，借神鬼妖魔展现治政理念，非常不错。本王想给你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你愿不愿意把握？” 搁从前，李智云肯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拉拢戴胄。但是现在不必了，他身份摆在这里，功勋挂在身上，再低声下气反而让人觉得逼格不够。 再者，戴胄可不是大世家出身，不必用花里胡哨的言语拉拢他。 爷欣赏你，愿不愿意和爷一起干！ 戴胄当然愿意，他在长安就快待不下去了，要不是靠写故事，他就得灰溜溜的返回谯县。 “幸殿下屈尊，在下愿为殿下略尽绵薄之力。”戴胄躬身一拜。 李智云立即将他扶起，说道：“你放心，本王不会亏待你。” 嘻嘻，薅羊毛感觉针不戳。 紧跟着，又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楚王府长史，杜如晦。” “杜公。” “戴公不必多礼，你我以后就是同僚了。”杜如晦笑着还礼。 得知戴胄还没有像样的落脚地，李智云直接带着他去买房子，挑了一座小院房送给戴胄，引得戴胄连连感谢。 戴胄终于明白，为何雪中送炭让人感动。楚王殿下能如此看重他，真乃幸事也！ 第278章 欢欣喜乐一家人 最近秦王府出了一件喜事儿，秦王妃诞下一女。在此之前，李世民已经有了四个女儿，三个儿子。不同的是，这个女儿是李世民的嫡长女，秦王妃所出，自然更受李世民重视。 于是，他骚包的给女儿取名李丽质。历史上的长乐公主，号称历史唐穿宇宙第一女主，穿梭于各大片场扎戏的存在。 秦王妃房内。 楚王妃看着李丽质，朝着李智云埋怨道：“阿郎，你听听丽娘这名字多好听，再看看你。” 李智云撇嘴道：“名字好听不一定将来就漂亮，本王的小宝娘才是最漂亮的，丽娘将来也未必有小宝娘好看。” “五弟，这话二哥可不同意，吾家丽娘肯定好看。”李世民难得的和李智云争辩一句废话。 看着两兄弟为各自女儿漂不漂亮斗嘴，众人也是忍俊不禁。 秦王妃笑着道：“宝娘乖巧，摸样取五弟和妹妹的长处，将来定然好看。” “二哥，听见没，二嫂都这么说了。”李智云洋洋得意的看他一眼。 闻言，老李等人顿时哈哈大笑。 这次秦王妃生女儿，算是冲淡一点长安的丧气，老李也是十分高兴，他借着这次机会，亲自来探望秦王妃。顺便，让太子、齐王、楚王三人也带着孩子过来一起聚聚。 李渊从秦王妃手中接过孩子，笑着说道：“小猫儿大小的孩子，哪里知道漂不漂亮，不过丽娘和宝娘都是郡主，皇室血脉，将来长大那也是金枝玉叶。” “阿耶说的是。”众人忙说。 除却他们几位，还有一群小萝卜头在底下探头探脑。 太子的长子承宗、次子承道、三子承德。秦王的长子承乾、次子李宽。齐王的长子承业、次子承鸾。以及，李智云的长子承静。 没说一会儿，李渊便带着几个儿子去了外面。 楚王妃、太子妃、齐王妃三女，则留下来陪着秦王妃说话。 几个小萝卜头也纷纷跑出去撒欢。 虽然太子和秦王斗得凶狠，但是两家的孩子却是玩的极好。不仅如此，便是李元吉的儿子承业和承鸾也和几位堂兄弟玩的好。 至于承静，他年纪太小了，今年才开始和几位堂兄玩耍。 老李带着四个儿子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面跑来跑去的几个小孙子，脸上笑容止不住的溢出。 “大郎，二郎。” “儿臣在。” “你们瞧瞧承宗、承道、承乾，你看他们几兄弟玩的多好啊。” 太子和秦王对视一眼，默默不语。 “阿耶，你是说承静和他们玩的不好吗？”李智云问。 “胡说八道。”李渊笑骂，“你这臭小子，就知道胡言乱语，我何时说过承静和他们几兄弟玩的不好啊。” 李元吉道：“五弟，承静如今也能跑了，你有时间就带着孩子来齐王府，承业和承鸾这个年纪，最喜欢和弟弟玩。” “好啊。”李智云答应。 仆人送来软垫，李渊带着儿子们就在廊下坐下。快六月的天气也是越来越热，倒是不担心会不会冷。 李渊感慨道：“咱们家从前，就你们几个孩子，玄霸自小多病，死得早，剩下你们四兄弟。那时候，唐国公府在这长安不对，前些年应该叫大兴。当时唐国公府在大兴，着实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虽然头顶着关陇世家，但其实你们都知道，没人看得起我们。 独孤氏、窦氏两家，虽然与咱们李家是姻亲关系，但是他们在杨坚手底下也自身难保，又如何扶持咱们家呢。 后来杨广登基，咱们家更是处境艰难，他丧心病狂，抓着关陇人不放，手段酷烈。为父想尽办法，方才逃得一难。 不瞒你们说，当年为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登临九五，御极天下。那个时候啊，为父就想着，你们几兄弟长大，互相扶持，兄弟齐心，光耀门楣。 现在咱们家是天下最尊贵的家族，但是你们几个却让为父好生头疼。都是亲兄弟，有什么不能化解的呢，为何偏要争斗不休呢？” 他此番过来，主要也是想要借机缓和太子和秦王的关系，让他们不要争的过分，闹得朝堂乌烟瘴气。 太子和秦王自然听得懂老李的不满，纷纷低首认错。 李智云和李元吉也跟着认错。 然后，李渊又跟着巴拉巴拉，诉说这些年起家如何如何困难，多少人心怀不轨，希望他们几兄弟能携手合作，不要做无谓的争斗。 李智云暗自感觉好笑，要不是你打压太子，扶持秦王，会闹成现在这样么。 要他们争的是你，现在不准他们争的还是你。真以为人人都是单细胞生物啊，天真！ “耶耶放心，儿臣一定会与几位弟弟，守住大唐基业。”太子首先表态。 紧跟着，秦王也说道：“儿臣会为大唐社稷效死。” “儿臣也一样。”李智云跟着说。 李元吉想了想，说道：“我也一样。” 李渊满意的点点头。 便在此时，承静忽然跌倒在地，嚎啕大哭，几位堂兄在旁边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李渊连忙走过去抱起他，“祖父在这儿，不哭不哭。” 李世民两步走到承乾面前，呵斥他，“承静是弟弟，你作为兄长怎么能欺负弟弟！” “我没有。”承乾鼓着脸，嘀咕道：“明明是大哥不把小马给承静的。耶耶还怪我呜呜呜。” 小屁孩没说两句就委屈的泪流满面。 李建成走到承宗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木雕小马，言辞严厉，“承宗，你太不像话了，你作为兄长，要好好照顾弟弟们，有什么好东西也要先给弟弟们玩，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哇哇哇”承宗也跟着嚎啕大哭。不知道他是哭自己被耶耶训斥，还是哭心爱的玩具被夺走。 李元吉和李智云也走过来。 “大哥，孩子还小，这么认真干什么。”李元吉从他手上拿过木雕小马，然后对着长子承业说道：“承业，把你的宝剑给哥哥，耶耶回家给你一把新的。” 承业瘪着小嘴巴，不情不愿的把小木剑给哥哥。 接着，李元吉把小木马塞给承静。 “承静不哭，四伯替你教训他们几个了。” 小承静屁事不懂，抱着木雕小马傻笑，马上就不哭了。 李智云轻轻一笑，走到几个小孩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玩偶，两根成年人拇指并拢大小，形态各异。 “你们喜欢哪一个，自己挑。” 玩偶类型不少，有小火龙、乌龟、小鸟、小老虎等等等。这次过来看望秦王妃，他本来是打算送给李丽质几个玩具的，所以带了不少玩偶。 这些玩偶因为体型小，所以绣工精细，看起来惟妙惟肖。 几个小家伙哪见过这种小玩具，马上就叽叽喳喳的挑选起来，立刻就忘了刚刚不愉快的小事。 哄好几个小萝卜头，李智云看向李渊怀里的承静。 “几位伯伯给你撑腰，帮你教训小哥哥们，你还不给伯伯们磕头道谢。” 承静眨眨眼，从老李身上滑下来，乖乖跪下磕头。 “给大伯、二伯、四伯磕头。” “不给祖父磕头吗？”老李笑着问。 “也给祖父磕头。” “哈哈哈哈。”老李掐腰大笑，他被几个孩子逗乐了。 李世民抱起承静，说道：“以后你承乾哥哥再敢欺负你，告诉二伯，二伯替你教训他。” “嗯。”承静认真点头。 看着他眼角还没干的泪水，李建成和李元吉也忍不住被逗乐。 几个小屁孩的不愉快就像雷阵雨，过去就没了，马上又变得和好如初，四处撒欢乱跑。 老李打量着手中的玩偶，说道：“智云，这不会又是你捣鼓出来的。” “咳咳。”李智云解释道：“耶耶容禀，宝娘和承焱平时闹腾的厉害，儿臣只能想些办法哄着他们。” “你这小混蛋，不务正业！”老李冷哼一声。 “儿臣下次不敢了。”李智云苦笑着说。 这也能怪我咯，哄孩子还不行了。 第279章 到底是谁打牌 瞧着玩偶确实不错，李世民也从李智云手里拿了一个。 “智云，你还有么，再给几个，我拿来哄丽娘。” “行啊，给钱就给你。”李智云翻翻白眼，嘴上说着，又从怀里拿出几个玩偶递给他。 然后，李建成和李元吉又要了几个。 李渊道：“回头你送几百个进宫，你弟弟们应该也喜欢，多少钱，我给你。” 李智云尴尬一笑，“儿臣开玩笑的，这玩意又不值钱。” 玛德，几百个，你怎么不要几百斤呢。 不一会儿，老李便回宫处理政务，剩下几兄弟尬在原地。李智云倒不觉得尬，主要是太子、秦王、齐王，几个人觉得尬。 太子和齐王联手，平常在朝上专门怼秦王，现在私下里又如何能与秦王亲近起来。老李在场，还能装装样子，老李不在，大家都装不下去。 李元吉提议道：“要不，咱们出去打猎，好久没去了。” 他在长安被老父亲管的严，已经很少出去打猎，手痒难耐。 李智云不屑道：“打猎有什么好玩的，小弟有个比打猎更好玩的东西，保证你们喜欢。” “什么东西？”李建成问。 “堆长城啊！”李智云两眼放光。 秦王妃房内。 四个女人叽叽喳喳，聊着育儿经。 “几位嫂嫂，你们生男孩的时候，可有什么感觉？”楚王妃忍不住问。 这次过来，她只能带着承静来，心里别提多郁闷。 其他三个女人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懂。 太子妃郑氏回忆道：“我怀承宗的时候，喜欢吃酸的，越酸越爱吃。” “巧了，我怀承乾的时候也是如此。”秦王妃说道。 齐王妃道：“我倒是不一样，怀承业的时候，我就喜欢吃肉，顿顿吃肉。” 几个女人闻言，看着她。 “怎么了？”齐王妃不解。 楚王妃赞叹道：“四嫂，你顿顿吃肉，身样还能维持住，真是厉害。” “嗯。”太子妃和秦王妃也赞同的点头。 她们每次生完孩子都要节食，减肥，不然肚子上一圈肉瘦不下来太难看。 这王府内女人又多，不保持身材怎么保持竞争力。 然后，话题就偏了，从育儿经变成如何保持身材。 聊着聊着，四女耳畔响起砰砰声。 “什么声音？”秦王妃问。 婢女出去看了看，又返回来。 “好像是几位大王在在堆长城？”小婢女奇怪的说。 “堆长城？”秦王妃有些不明所以。 外间。 四兄弟围着方形案几而坐，各占一方，麻溜的摸着木头雕刻的麻将牌。 李智云直接把最简单的麻将规则告诉他们，胡牌方式包括自摸、放炮，不讲究缺一门胡牌，三门通都能直接胡牌。 李建成和李世民智商都不低，很快就搞懂规则，并且熟练上手。李元吉也不笨，琢磨一会儿也明白了规则。 于是，四兄弟堆长城堆的起劲。 “四饼。”李元吉啪的打出一张。 木雕麻将牌比较轻，打起来没有李智云前世的麻将那种质感。 说实话，这玩意他本来打算送给老李的，让他没事干就在宫里和小老婆们打打麻将。 但是，刚刚忘记了，现在正好拿出来搓一把。 “我的四哥，这你也敢打啊。” 李智云愣了愣，而后把牌推倒。 单吊四饼！ 李建成叹道：“四弟，我忍了三手都不敢打。” 然后，李建成也推倒牌。 李世民忍不住笑意，把牌推倒。 “四弟，我刚刚摸到手的。” 三家单吊四饼。 李元吉一炮三响。 “我” 李元吉无语至极，从钱袋子里掏出银子挨个送钱。 紧跟着，四兄弟又开始新一把。 一边打牌，李世民一边调侃李智云。 “五弟，你真是不怕阿耶啊，说你多少回不务正业，你还就不改是。” 李智云浑不在意道：“二哥，小弟打了半辈子仗，眼瞅着天下太平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耶耶就是爱操心，我就不明白了，有你和大哥顶着，我玩玩又能怎么样呢，真是。” 李建成摸牌，打牌，说道：“五弟啊，虽然天下就要太平了，但是也要好好治理呀，还不到你能松懈的时候。” “大哥，你可别这么说，我看到那些奏章脑袋就疼。”李智云无奈的说。 李世民轻轻一笑，“你若是不喜处理政事，下次对外征战，可不能推辞。” “再说再说。”李智云含糊道。 见状，李建成含笑着摇摇头。 便在此时，奴婢通传，天策府库直阎立本求见。 “让他稍等一会儿。”李世民说。他这把手气不错，已经听牌，现在就等自摸。 李智云想起什么，问道：“二哥，这个阎立本是不是给隋炀帝画像的那个？” “是啊，此人尤擅画像。” “哦，我不信，除非你让他现在就给我们几兄弟画一副。” 李世民哭笑不得，“我们四人都画，时间可不短呐。” “二哥若无急事，不妨让阎立本试试就好。将来传之后世，那也是一桩美谈。” 这么一说，李世民、李建成几人都有些心动。 李元吉道：“二哥，让他试试，我也想瞧瞧。” 见兄弟们这么坚持，李世民也不好扫兴，于是便命人将阎立本唤来。 阎立本过来是准备打卡下班的，结果老板告诉他，你现在还不能下班，先发挥一下你的特长。 无奈，阎立本也只能乖乖作画。 奴婢们将工具画布准备好，阎立本就地开始绘画。 “老阎，你可得画的好看点，你这副画，本王是要收藏，将来传给儿孙的。”李智云摸牌之余，不忘提醒阎立本。 闻言，阎立本笑着道：“楚王殿下放下，在下一定尽力。” 原本，只要画四个人，但是半途又来了几个。 不是别人，正是好奇‘堆长城’的几位王妃。 可能是纯粹的天赋，打着打着，几个女人就看懂了。 “二郎，你应该打这张牌，这样外面还有三张。”秦王妃指着李世民的牌。 “哦，二嫂，你家听牌了？”齐王妃问。 “还没呢。”秦王妃说。 齐王妃看着自家老公把顺子拆开打了出去，秀眉微微一蹙。 “夫君，你打错了，应该打四万，这样就能吊三张牌。” “是吗？”李元吉眼睛一瞪，看着牌堆，“还真是！” 便在此时，李世民反手打出一张七万。 “不能打！”秦王妃脸色一变。 太子妃赶忙阻止她收回七万，“妹妹，落牌无悔！” 说完，她两只手齐上，把太子的牌堆倒，雀跃道：“单吊七万！” “大嫂好手气。”楚王妃叹道。 她家也快听牌了。 四兄弟面面相觑，颇为无语。 到底是我们打牌还是你们打牌。 紧跟着，下一把四兄弟下场，几位王妃上场撸袖子打麻将。 四个大男人坐一旁显得颇为落寞，还非常的无语。 阎立本画着画着也是嘴角抽搐。 几位大佬，你们能不能坐着不动啊！ 第280章 御史弹劾飞来横祸 四位王妃打牌打得火热，他们四兄弟在旁边百无聊赖。自己打牌很舒服，很享受，看别人打牌感觉很一般。 李智云起身走到阎立本身后，看着他作画。 不得不承认，老阎技术还是过关的，粗略看过去，画纸上人物的面貌，和他们各自对应，且都有些神似。 在画纸上，四位王妃坐着打牌，太子、秦王、齐王、楚王，四人坐在各自王妃身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兄弟和睦’。 “好画技。”太子不知何时走过来，赞赏道。 李世民微微一笑，脸上稍显得意。 “大哥可不要夺人所爱啊，这幅画小弟可是预定的，将来要传给子子孙孙的。”李智云宣布这幅画的归属权。 李建成哭笑不得，他只是顺口一夸而已，可没有想过开口讨要这幅画。“知道了知道了。” 因为秦王妃生孩子时间不长的关系，众人也没有聚很久，一个时辰后便各自散去。 临走前，李智云用那副牌，换了阎立本的画。 牌当然是落在了秦王妃手里，画么，还得等些日子才能完成。于是李智云嘱咐阎立本，让他搞定好尽快送给自己。 回府的路上，马车中，楚王妃还在记挂方才打错牌的事情。 “娘子，你莫要再念了，回府之后，本王让人再做一副，到时候你和珪娘、淮阳她们有时间慢慢切磋牌技。”李智云无奈扶额。他感觉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楚王妃一喜，“真哒？” “真的是真的。” “多谢阿郎。”楚王妃甜甜一笑，轻轻拍着小承静。小家伙今天跟堂兄们玩的十分高兴，现在睡得迷迷糊糊。 自老李有意缓和太子和秦王关系之后，李建成和李世民俩兄弟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不过，这是相对前段时间的争锋相对而言。小摩擦还是少不了，依旧斗的不可开交。 正在李智云感慨不能吃瓜的时候，飞来横祸。 御史弹劾楚王玩物丧志，开创赌具，残害百姓。 麻将牌的事情，李渊也听说了，并且他还找人买了一副麻将，陪着小老婆们打过几圈，然后他发现确实很好玩。 于是，御史们发现皇帝居然不务正业，在后宫打牌。 这能忍？ 弹劾！ 必须弹劾！ 御史不敢弹劾皇帝，只能找上楚王。 武德殿。 “楚王。” “儿臣在。” 李渊眼神飘忽道：“御史所奏，是否属实？” 怪我咯？ 李智云看着老李怨念很大，明明就是你自己打牌把上朝时间耽误了，现在要我背锅？ “儿臣有罪。” 李渊很满意儿子认错，便骂了他几句，然后象征性的没收几副麻将，最后说道：“既然你如此清闲，那就去吏部，帮独孤尚书准备科举的事情。” 事实上，他也想给李智云找点事情做。自从王世充平定之后，他发现老五好像有点过于放松。不是写故事就是打牌，这怎么行，天下还没统一呢，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享受。 得鞭策他！ “是。”李智云无奈的说。他是真不想现在插手朝中的事情，尤其还是科举这块。是个人都知道，科举是独孤晟在主管，摆明了是独孤氏碗里的肉，旁人怎么分一杯羹？ 李智云现在过去帮忙，其实就是打酱油。 老李还是讲道理的，没有太过分的惩罚李智云。 散朝后，李智云找到独孤晟。 “独孤尚书，本王最近身子不爽，御医嘱咐本王要好好休息，你看科举的事情” “明白。”独孤晟会意的说。 不轻视，不重视。独孤震死的时候告诉他，楚王不简单，独孤晟自然不敢轻易怠慢。 虽然他原先有些不舒服李智云横插科举的事情，但是现在能看见李智云这么识相，他自然十分高兴。 “殿下放心，科举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劳烦殿下。”独孤晟又补充一句。 闻言，李智云心里呵呵一笑。这个独孤家的新任家主，还不够沉着啊。 独孤晟脸上的高兴之色，李智云岂会看不出来呢。 “有劳。”李智云抱拳一礼。 表面上看起来，李智云确实蛮清闲的，不是打牌就是写报纸小故事，但实际上他要盘算的事情可不算少。 旁的不说，单是太子和秦王的争斗，他就需要时刻关注。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下一次会把谁当作目标，又会把谁当作刀子。 麾下的文臣武将们也不清闲。 杜如晦等人在推测太子和秦王的下一步动向，尉迟恭等人那边已经拿到第一批交付的轻板甲，开始训练骑兵。 李智云自己两头跑，既要和杜如晦等人商量朝堂之事，又要和尉迟恭、秦琼等人商量轻板甲骑兵技战术。 悠闲，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多忙。 长安西市赌坊。 尹阿鼠穿着蜀锦料子做成的衣裳，慢慢悠悠的走向赌坊，身后还跟着几名健仆。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烂赌鬼，前半辈子一直在输钱，从没有赢过一次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赌注就是把女儿嫁给了楚王，让自己混成了楚王的老丈人。 虽然，他从不敢用这个身份在外面仗势欺人。 没办法，楚王当年担任长安令的时候就警告过他，如果他敢胡作非为，楚王绝不会徇私。 尹阿鼠可不敢不相信，因为他女儿只是楚王的妾室，虽然有生下儿子，但还是妾室。 更何况，长安权贵可不止楚王一个，他也不敢随意搞事。 现在女儿经常拿钱接济娘家，他的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来到赌坊门口，门前的小厮立马眉开眼笑的招呼：“哟，这不尹善人嘛，来来来，小人给您带路，您请！” 来赌坊的都是肥羊，不是大善人是什么。 尹阿鼠得意一笑，随后扔过去一块碎银子。 “赏你的。” “谢尹公！”小厮笑得更加亲切了。 走进赌坊，里面人声鼎沸，吵闹无比。但是尹阿鼠却觉得十分舒适，这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就在他准备前往老地方赌两把的时候，前面忽然‘砰’的一声打起来。 赌徒们迅速围拢过去。 “姓刘的，今天拿不出钱，脑袋搬家，你自己选。”赌坊东家摸摸手指上的翡翠玉扳指，冷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年轻人。 “我说了，明天给你钱，我大哥可是当朝相国，差你那点钱？” 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文起。 “吓唬我？”赌坊东家冷笑道：“刘文起，你以为老子敢在长安开赌坊，后面会没人？老子告诉你，就是当朝大王在这儿赌输了钱，他也得给！ 还有，你可是输了三万两。” 声音落下，刘文起脸色惨白。 第281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三万两！ 这个数目，放在刘文起眼里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便是尹阿鼠也心惊肉跳，虽然他手上有点小钱，但是听闻刘文起欠赌坊三万两银子，他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推己及人，若是自己欠三万两，只怕会惊动楚王。 虽然楚王是他女婿，但那只是名义上的女婿，如果自己欠这么多的钱，只怕会被楚王给骂死。 刘文起，不愧是相国的弟弟啊。 玩的就是刺激心跳！ “你要如何？”刘文起嘴唇抖动，那是害怕的表现。 “如何？”赌坊东家冷笑，“还钱，现在！” “我”刘文起话梗在喉咙吐不出来。他虽然是相国弟弟，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 似乎是看出来刘文起没钱，赌坊东家冷漠道：“没钱，咱们就去衙门见官！” 他敢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底气所在，根本不惧刘文起的哥哥，大唐相国刘文静。 刘文起哀求道：“能否宽限一两日，到时我一定把钱给你送来。” “少废话！”赌坊东家不给他机会，直接道：“要么你让人送钱过来，要么你跟着老子去见官！” 言罢，他大手一挥，赌坊弟兄们将他捆绑的严严实实，送去衙门见官。 刘文起的呼喊声在耳边萦绕不去，让尹阿鼠心里颇不是滋味。连带着，他接下来赌钱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赌徒们眼中的小事情，在长安没有掀起多大风浪。 刘文起欠的钱到底有没有还，没人清楚。 刑部。 李智云日常坐衙结束，打着哈欠，准备回家吃饭。当初查窦氏私藏弓弩一案的时候，老李让他兼任刑部侍郎，检校大理寺少卿，方便查案。后来案子不了了之，老李收回大理寺少卿职务，让李智云继续担任刑部侍郎。 刑部的官员们这段日子和楚王相处的格外愉快，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像楚王这样的上司，要求少，人还和蔼可亲，平常有事没事就请大家下馆子，相处的能不愉快么。 “殿下下衙了啊？” “是啊，回家吃饭。” “殿下慢走。” “嗯，好好好。” 一路走到刑部衙门大门口，刑部属官们纷纷问候李智云。 “智云，你人缘不错啊。”一道声音传来。 李智云望去，只见二哥带着一批人登门。 “二哥，今天怎么来刑部串门，找我吃饭可不行啊，今天得回家吃饭。” “滚你的。”李世民笑骂道：“我来是有正事的。” 李智云走上前，不解的问道：“什么正事？” 他记得，李世民和刑部好像没什么关系。别看刑部名号挺唬人的，但实事求是的说，不如大理寺分量重。 李世民叹道：“京兆府衙门接了一桩案子，不好审查，只能让我来审理。借你们刑部大牢关人。” 关人？ 你们京兆府没大牢啊。 “谁啊，这么厉害，还得二哥亲自审理。” “他。”李世民侧开身子，手指后面的一名男子。 李智云看见那人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 那已经不是人了，而是浑身浴血的死尸。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脸上还被烙了个‘贼’字。 鲜血顺着那人的脚底板在地上拖动出长长的血迹。 李世民解释道：“他是刘文起，欠赌坊三万两不还，嘴硬的很，仗着他哥哥是相国，丝毫不配合我审案，无奈之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刘文起？ 那不就是刘文静弟弟？ 李智云暗忖，刘文起这么吊的么，连秦王的面子也不给？ “二哥，他会怎么样？” “那要看他愿不愿意还钱了。”李世民笑着说道：“钱还清，自然没事。不还钱，只能流放了。” 流放，等同于缓期死刑啊。 这个时代，流放犄角旮旯做苦力，基本上是必死的。 李智云哼笑，“刘文静是相国，三万两应该还是有的。” 刘文起只是一个通直散骑常侍，俸禄养活他自己都困难，别说三万两了，三十两都未必有。 “应该如此。”李世民笑着说。 辞别李世民，李智云返回府邸。 他越想这件事情越是不简单，刘文起一个无名小卒，值得二哥这般严刑拷打么，就是为了钱？ 他觉得不是，联想到刘文起的哥哥刘文静，李智云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情不简单。 “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想到这里，他命李珍去请杜如晦和薛收前来议事。 听了事情后，杜如晦毫不犹豫的说道：“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虽然案件出在长安，应该由京兆府审理，但是根本不必秦王亲自动手去查，更不必动用如此酷刑。 如果属下猜测的不错，秦王应该还有后手。” “什么后手？”薛收先问一句，紧跟着说出自己的理解，“刘文静是太子的人，秦王严刑拷打刘文起，很显然是想要借机对付刘文静，但是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有蹊跷。 想要靠三万两银子把刘文静拉下水，实在是不可能。就算刘文静没有钱，太子也能拿出这些钱。 更何况，犯案的是刘文起，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和刘文静有关系。” 李智云总结道：“现在关键是这个后手是什么。” “没错。”杜如晦道：“照事情发展来看，接下来刘文静肯定会非常生气，但是刘文静并不糊涂，他应该不会借机反咬秦王。可这样的话，秦王要如何借机生事呢？” 李智云蹙眉，咬咬牙，说道：“麻烦呐。” 事情不弄清楚，李智云就无法确认到底会不会牵扯到他。 与此同时。 东宫。 刘文静一个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李建成面前。 “殿下，老臣的弟弟，已经被秦王打的不知死活，老臣恳求殿下施以援手。” 李建成扶起他，安抚道：“刘相放心，文起也是孤的人，孤岂会置之不理。” 跟着，他拍拍手，东宫侍卫抬来一口箱子。 李建成道：“箱子里的金砖，价值三万两，你拿钱去将文起救出来。” “谢殿下。”刘文静擦擦泪水，说道：“秦王此举，虽然是针对老臣的弟弟，但是老臣觉得，秦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很有可能会借机攀咬老臣和殿下，还望殿下小心。” 李建成冷笑一声，“你且放心便是，孤自会小心的。他想用文起来对付孤，注定是无用之功！” 这个仇，他记下了。 在刘文静走后，韦挺说道：“殿下，刘相说的不无道理，秦王对付刘文起，也有拿捏刘相的意思，一定要小心。” 李建成点点头，吩咐道：“让我们的人严密注意天策府动向。” “是。” 第282章 捷报与木偶铜人 让人意外的是，秦王好像没什么后手。 刘文静把钱还清之后，李世民立即放人，非常的痛快。 因为刘文起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缘故，李智云也看见刘文静亲自来接刘文起的场面。 感动！ 泪目！ 刘文起被折磨的着实有点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他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看见哥哥的时候，刘文起‘哇’的一声痛哭。 “没事了没事了。”刘文静拍拍弟弟，旋即目光怨毒的看着秦王李世民，“秦王殿下，老臣告退了。” “不送。”李世民微微一笑，甚至还好心提醒道：“刘相，本王认识一些技术相当不错的御医，要不要本王派人请他们为刘文起医治？” 杀人还要诛心？ 李智云微微眯眼；二哥有点反常啊，像是在故意激怒刘文静。 难道，二哥打算让刘文静失去理智，从而露出破绽？ 可这也太天真了。 “不劳秦王费心！”刘文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李世民点点头，接着语重心长道：“刘相啊，本王是个外人，本不该插手刘相家事。只是这刘文起，你可得好好管管。这般贪赌，以后还了得？ 为刘相计，还是要尽早规劝刘文起返回正途啊。” “是！”刘文静拱手，重声回应，“多谢秦王殿下提点。” “不用言谢。”李世民笑呵呵的摆摆手，“刘相是大唐肱骨之臣，本王应该要多加关心。” “呵呵。”刘文静涵养再好，终是忍不住冷笑。 这个仇，他记下了！ 不就是欠了银子么，又没说不给，把我弟弟打成这样，说不是报复，打死李世民这个贼子他都不信。 实际上，李智云也不太愿意相信秦王是就事论事。大概率，这位二哥还有其他的打算。 刘文起的事情像是小浪花一样，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悄然过去。 六月。 赵郡王李孝恭命人送回捷报，言李靖已经率领战船将士，顺流而下，一路攻城拔寨，歼灭数万萧铣贼军。 老李闻之大喜，广告长安臣民，同时派人前往李孝恭处嘉赏南征三军将士。 是夜，李智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悄悄看了眼旁边熟睡的韦珪，李智云慢慢下榻，披上外衣，走到案几前坐下。 吹亮火折子，点燃蜡烛。 取出邸报，李智云翻看着讨伐萧铣的战报。 虽然捷报上的主人公是李孝恭，但是李智云已经将这个名字替换成了李靖。 他很清楚，李孝恭没有这么犀利的进攻节奏。 长江涨水之际，李靖命水陆十二支兵马，乘船自夷陵而出，三日内连破萧铣的荆门、宜都两镇兵马。 后，萧铣大将文士弘守清江，李孝恭大意轻敌，为文士弘哀兵所败。 为挽回颓势，李孝恭采取李靖的策略。 避其兵锋，挫其锐气。 李靖于南岸丢下物资，供萧铣军哄抢，随后出其不意，一战而擒文士弘。 战报上说的非常简单，但是李智云打过仗，自然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别的不说，单说李孝恭兵败之后，李靖立即改变策略，趁机佯装败退，丢下辎重这个决策，堪称临危不乱的经典例子。 这其中，既要稳固士气，还要有一战打胜文士弘的绝对自信。 “李靖啊李靖，你还真是了不得。”李智云暗自惊叹。 仅仅三战，唐军即将围困江陵。 稳中带凶，堪称六边形战士。 想到这里，李智云忽然咧嘴一笑。 “现在，道玄和道宗也应该快到江陵了，希望他们别忘了正事儿。” 对于李靖这样的名帅，李智云心底非常渴求。只可惜，这种人物不会支持他。 不过，让他放心的是，李靖同样也不会支持太子和秦王。 虽然历史现在变得面目全非，但是李靖的为人处世风格却没有改变。 从捷报就能看出来，李靖不想出风头。 便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李智云看了一眼床榻，见韦珪没有醒，便悄悄去打开门。 门外，侍候韦珪的婢女见是楚王，连忙行礼。 “何事？” “殿下，宫中来人，要殿下立即去见圣人。” 这个时候？ 看了看外面黑蒙蒙的天，李智云颇为无语。老李是不是有问题，大晚上不搂着小老婆睡觉，喊他做什么？ “可有说是何事？” “没有，内侍让殿下尽快动身。” “好，我知道了。” 虽然搞不明白老李哪里抽风，但他还是立马前往宫中。 武德殿。 李智云走进来，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秦王面带悲伤的站着，齐王睡眼惺忪的看着地板缝隙，太子则是满脸的激动与愤怒。 同样激动的还有站着的裴寂。 底下还跪着两个人，刘文静和刘文起。 什么情况？ 李智云走上前，躬身一礼，“儿臣拜见父皇，问父皇安。” “朕安，皇儿免礼。”李渊语气生冷。 艹？ 几个意思，今天这架势，冲着我来的？ 很快，他知道了不是。 刘文起因为被秦王殴打，心怀怨恨，在家里面扎小人，然后被家中不受宠的小妾告发。 李世民知道后，第一时间告诉皇帝李渊。 扎小人这种事情，属于历朝历代的绝对禁忌，谁碰谁死。比如汉武帝时期的‘巫蛊之祸’、比如前隋蜀王杨秀。 于是，李渊让裴寂和李世民，同时带人去刘文起府邸上搜查，结果真的搜出来了扎小人。 得知事情经过之后，李智云脑子着实宕机了一会儿。 因为他记得，历史上刘文静和弟弟马尿喝多了，然后老刘拔刀砍柱子，说他有朝一日一定要一刀斩死裴寂，然后刘文静就被自己的小妾给告发了，最后惨死。 怎么现在变成了刘文起的小妾？ 这俩兄弟的小妾是一个人？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很正常。因为他的出现，刘文静已经多活了几年，事情有所变化也是可以理解。 不过，刘文起扎秦王小人，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正常。虽然秦王毒打刘文起是真，可是刘文起会这么傻逼，用非自然武器对付秦王吗？ 还有那个刘文起的小妾，她哪里来的胆子告发主人？ 小妾是奴婢，以奴告主，这是大罪。 有蹊跷啊。 见李智云听过事情来龙去脉之后一直看着地上的‘木偶铜人’，李渊问道：“楚王，你在想什么？” 想他们手艺真垃圾，把木偶弄的这么丑陋。一点儿不像秦王，这还怎么起作用？ 李智云叹道：“儿臣在想，此事太过恶毒，以至于儿臣现在还背脊发凉。” 说起这个，李渊眉宇间更加阴霾。 确实，这种事情也让他这个皇帝感到浑身发冷。 第283章 这就是后手么 不过，话说回来，李智云也有些奇怪，刘文起诅咒的人是二哥又不是他，更不是他指挥刘文起扎小人的，老李把他叫过来做什么？ 不会又是查案。 想起这个，李智云没来由的有些恶心。 这种破事有什么查的，反正查到最后肯定还是扯皮。经历窦氏私藏弓弩一案，李智云认识到，只要涉及高层的案件，肯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比如这次，刘文起扎秦王小人，能简单吗？ 刘文起是太子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太子指挥刘文起扎小人的呢，有没有可能是夺嫡争斗呢？ 秦王把刘文起殴打的不成人形，后者恨秦王确实有可能，但是刘文起真的会智障到用这种虚无缥缈的力量谋害秦王吗？ 还有那个告发的小妾，怎么看怎么都有问题。 裴寂说道：“陛下，老臣以为刘文起行此险恶之事，罪该万死，迫害当朝秦王，天策上将，等同于坏我大唐江山社稷，应当五马分尸。不过呢，这案子肯定没这么简单，老臣请求陛下彻查，不放过任何一个企图谋害秦王的凶手。” 听到五马分尸，刘文起险些吓晕过去。 嚯！ 这话说的，要不是李智云是楚王，深知裴寂这个狗东西的真正主人是谁，差点以为裴寂一心一意为秦王谋算。 当然，裴寂说这番话，李智云是持赞同意见的。 在场的人，除却太子和齐王，其他人都看刘文静不爽，巴不得他立马去死。 刘文静是太子的人，和秦王天生就是死对头。裴寂说的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秦王心里。 而在李智云心里，上一次剿灭刘武周的时候，李元吉在晋阳告诉他，就是刘文静这个狗东西让太子谋划他的兵马。 所以，李智云也认同裴寂的毒计。 虽然裴寂话里话外针对的人都是刘文起，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裴寂的目标是刘文静。 裴寂要的是做实刘文起罪名，然后牵连刘文静！ 太子当然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他在政事堂只有一个刘文静是自己人，如果被裴寂借着刘文起干掉刘文静，那他的损失可太大了。 “裴相慎言。”太子语气咄咄逼人，“现在真相未明，仅靠一个小妾告密就定罪，实在过于荒唐。说不准，此事就是那个小妾所为，想要借此谋害秦王，将罪过推到刘文起头上。” 裴寂反问：“一个是秦王，一个是奴婢，敢问太子殿下，秦王怎会和一个奴婢有恩怨？” 太子语塞，这特么让他怎么洗，赃物确实是从刘文起府中搜出来的，而那个小妾也确实是刘文起的小妾。 人证物证俱在。 可是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刘文起会干这种事情，更不相信这件事情的背后没有阴谋。说不准，就是老二一手安排的！ 可问题是，事发突然，老二已经和裴寂把东西给搜了出来，他一时之间也没法反驳。 李渊沉默不语。 虽然他愤怒刘文起干这种肮脏事，但是也没有立刻失去理智，他也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有问题。 刘文起，他哪里来的胆子干这种事情。 此时，秦王拱手道：“父皇，此前刘文起欠赌坊三万两不还，被人送交京兆府，儿臣在审案的时候确实夹带私人恩怨，动用酷刑殴打刘文起，但是儿臣扪心自问没有做错。 倘若朝廷勋贵子弟，人人都学刘文起，四处借钱不还，朝廷司法威严何在？ 儿臣痛下酷刑，只是想要借此警告其他勋贵子弟。但是儿臣万万没想到，会被刘文起怨恨至此。 行事不当，这是儿臣的过错，儿臣也相信刘相绝非是持家不严之人。既然太子哥哥一心一意认为刘文起没有错，那儿臣没有意见，此事就此作罢。 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儿臣辞去京兆府尹之职。” 李渊蹙眉，说道：“此事还未查明，何须你来退一步。朕从不来不是罔顾事实之君，此事休要再提。” “是。”李世民点头。 言罢，李渊看向刘文起。 “刘文起，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话要说。” “臣冤枉！”刘文起大呼冤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自己辩解，“陛下，秦王殿下当日对臣动用酷刑，臣确实心怀怨恨，但是臣绝不敢行此恶毒之事，请陛下明查！” “明查？”李渊指着地上的木偶铜人，“东西是从你府上搜出来的，你要怎么解释。” “这是有人在栽赃！”刘文起一口咬定。 “谁栽赃你？”李智云出口询问，跟着说道：“敢栽赃你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只要他出手，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你能说出来，陛下一定会为你做主。” “我”刘文起脸涨的通红，但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不知道啊！ 太子道：“恳请父皇给儿臣时间，儿臣一定会查出来凶手！” “呵呵呵。”裴寂笑道：“太子殿下既要监国，又要查案，不怕忙不过来吗？” “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日后定然会再次发生。凶手胆大包天，谋害朝廷官员，罪该万死，孤一定要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太子掷地有声的说。 裴寂颔首，言道：“是啊，凶手胆大包天，不诅咒别人，偏偏诅咒秦王，可见此人用心之险恶。凶手是看出来，秦王乃是我大唐的擎天白玉柱，想要坏我大唐社稷啊，确实要查个清楚。既然太子殿下要查，那老臣没有意见。” 嗯，裴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就在众人奇怪的时候，老李忽然说道：“刘文静、刘文起二人收押大牢，由裴寂主持查案，其他人先下去。” 太子大急，“父皇！” 让裴寂查案，这是嫌刘文静死的不够快？ 朝中谁不知道刘文静和裴寂有恩怨。 “够了，朕乏了。”挥挥手，李渊转身离去。 刘文静一直未发一言，他很清楚，刘文起干出这种事情，他是逃不掉的。之所以不说话，那是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人证物证俱在，他如何能自证清白。 东西是从自家弟弟府邸上搜出来，那个小妾既然有胆子告发刘文起，那么她就绝不会是只有一个人。更重要的是，他怀疑这件事情的背后就是秦王在主导。 诅咒皇室子弟，还是秦王，天策上将，他逃不了。 刘文静看向太子，“殿下，臣的弟弟，绝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清者自清，殿下不必担心。” 李智云暗笑，老刘啊，你可真有信心，现在主持查案的可是你的死对头啊。 虽然不知道刘文静的信心从何而来，但是不妨碍李智云继续吃瓜。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一定有人在搞事。 是谁，李智云不用想也知道。 这就是你的后手么，果然不能小觑啊。 第284章 我懂我比你更懂 隔日，一则消息震惊朝野。 刘文起行巫蛊之术，谋害秦王，现已被查明，收缴大牢，连带着相国刘文静也一同下狱。 很快，百官就知道前因后果。 表面上的前因后果，有些人觉得是真的，有些人嗤之以鼻。最起码，太子就觉得刘文起是被人陷害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人证物证俱在。而且，那个小妾现在还被裴寂和秦王所控制。更重要的是，查案的人是裴寂。 太子现在有种面对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 “此案唯一的突破口是那个小妾。”郑善果对李建成说道：“只要能让这个小妾改口，一切都能挽回。” “不可能的。”韦挺泼冷水，“不管这个小妾是不是被人买通的暗子，现在这个小妾也不会改口。你要知道，诬陷朝廷官员，以奴告主，这两项都是死罪，你觉得那个小妾会牺牲自己，救下刘文起吗？” 面对韦挺的言语，郑善果不满道：“难道你让殿下坐视刘相被刘文起牵连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 “够了！”李建成打断他们，烦躁的走到窗边，“孤让你们过来，是来商议对策的，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要吵架，滚出去！” 玛德，不够烦是。 “臣知罪！”郑善果和韦挺同时认错。 王珪低声道：“殿下，现在情况已经是这样，再着急也没有用，不如静观其变，如果到时候保不住刘文起，那一定要保住刘文静。” “孤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你要知道，如果坐实刘文起行巫蛊之事，刘文静也难逃其罪。” 纵观历史上的巫蛊之祸，哪一次不是杀的血流成河。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正是因为懂，所以才让人不寒而栗。 郑善果更是咬牙道：“殿下，臣怀疑此事背后有人在谋害刘相。” 还用你说，以为孤不知道？ 李建成阴着脸，“孤知道是谁在挑拨风雨，他一定是想要报仇，够狠！” 上一次，东宫对付窦氏。 这一次，他就对付刘文静，果然狼子野心，不可容忍！ 这个时候，他想起刘文静曾经说过的话，不除掉对方，东宫就难以安稳！ 现在，他认可这句话。 王珪问道：“殿下，刘相可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李建成摇头，“他没有留给孤任何的话。” 说起这个，李建成就非常的烦躁。 王珪道：“殿下，你要想办法去见刘相。” 既然他们商量不出一个所以然，那也只有去问问刘文静的意见。 “可刘文静不在大理寺，他在刑部。”郑善果说道。 “无妨。”李建成道：“刑部可不是秦王作主。” 刑部大牢。 刘文静面色沉静的坐在草垛上，在他对面，裴寂笑吟吟的立在牢外。 “刘相好雅兴，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沉着，看来刘相确实不知道刘文起犯下的罪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文静睁开眼。 裴寂道：“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我可不清楚，我只知道，刘文起罪行难以洗脱。巫蛊之术，为历朝历代所不能忍，刘相还是要做好准备才是。” “裴寂，我万万没想到，你是秦王的人。”刘文静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从前，到现在，一直认为裴寂不是秦王的人。可是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裴寂微微错愕，旋即摇摇头。 “刘文静，你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你不是秦王的人？”刘文静皱眉道：“既然你不是秦王的人，为何要配合秦王？” “因为犯罪的人是刘文起呀。”裴寂毫不掩饰自己对刘文静的恶意。 刘文静一怔，旋即道：“你就这么憎恨我么。” “你不也是一样么？”裴寂反问。 闻言，刘文静微微沉默，旋即他惆怅道：“你还记得么，大业年间，我为晋阳县令，你为晋阳宫监。你我二人出则同入，入则同宿。时年贼寇四起，烽火狼烟。你说，贫贱至此，世事离乱，何以保全自身。我告诉你，世途如此，时事可知，形势可以预见，你我二人相处投合，又何必忧虑贫贱。 圣人龙潜于渊，你我慧眼识英雄，一朝扶持明主，匡扶社稷，位列朝堂。可是现在，你我相争不断，竟至于此？” 裴寂冷笑道：“那是因为你蠢！” “我蠢？” “没错，圣人在朝，你不思报效圣人，反而提前效忠太子，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荒谬！”刘文静反驳道：“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效忠太子，有何过错？” 说到这里，裴寂就不想再和刘文静聊下去了。 因为刘文静还是那个天真的蠢货。 效忠太子本是没有错的，只是放在当下却是愚蠢至极。自晋末以来，南北朝并立，帝位更迭不断，多少父子相残，兄弟相杀。当今圣人，看似开明，实则斤斤计较。 提前效忠太子，等同于效忠‘新君’。而今圣人身体未见衰退，龙兴虎猛。若是效忠太子，等同于另立朝廷，架空圣人。 血史在前，圣人岂能不防？ 更重要的是，若他与刘文静继续相善，圣人绝难容忍。 “你不懂。” “我不懂？”刘文静冷笑，“我懂，我比你更懂！裴寂，今日你若杀我，圣人绝难容忍你。我若死，你必成圣人眼中钉，你好好想想！” “哈哈哈哈！”裴寂狂笑不已，仿佛听见什么贻笑大方的笑话。 “你笑，等到你身陷囹圄，你就笑不出来了。”刘文静道：“今日你为圣人爪牙鹰犬，纵横朝堂，无人可制。但是等到新君即位，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与东宫，势不两立。天策府那边，你与秦王素无往来，平日多有掣肘。无论最后谁为新君，你都是死路一条！ 说实话，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不效忠太子，也不效忠秦王。圣人而今确实大权在握，可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你当如何？ 还是说，你根本从未考虑过将来？” “你不懂。”裴寂摇摇头，“刘文静，你太蠢了，自以为我之于圣人的作用就是打压太子，打压你，你根本就不懂。” 刘文静冷笑，“我若死，必等你。” “谁都会有一死的，我当然逃不掉，但是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裴寂说道：“你太高看自己了，圣人从未将你和太子当成对手，是你们自己看不明白，想不明白。” “什么意思？”刘文静问。 裴寂淡淡道：“圣人是皇帝，看到的，想到的，远超你我。想做圣人的对手，你还不配。你的器量，实在太小了。” 言罢，他转身离去，留下刘文静孤独的坐着。 在裴寂看来，刘文静的目光太狭隘了。 太子和秦王的对立，确实是圣人一手促成，但要是说圣人将太子和刘文静看成对手，那只能说可笑！ 第285章 哥哥遭贬弟弟斩首 眼看着老对手离开，刘文静的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他心里最大依仗，其实是在赌裴寂不敢杀他。 刘文起府邸上搜出来赃物，这是事实，无法改变，那个小妾的口供更是铁证。再加上秦王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依靠太子来帮助他渡过这次危机，说实话，希望不大。 因为他很清楚，秦王绝不会放过这次对付他的机会。 唯一能帮他的，是老对手裴寂。他之所以对裴寂说那些话，其实是想要告诉裴寂一个道理。 狡兔死，走狗烹。 只要他刘文静活着，裴寂才能得到皇帝重用。因为刘文静觉得，皇帝要在他们之间做一个平衡。如果自己死了，那么裴寂将会无人可制，只有自己活着，裴寂才有对手。 帝王的平衡之道，他岂会不明白。正如他明白圣人扶持秦王平衡太子一样，他和裴寂之间，其实也是圣人的平衡之道。 但是此刻，裴寂的置若罔闻，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他不明白，裴寂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明白了，不屑一顾。 还是不明白，根本不懂。 又或者，真的是自己不懂？ 幽暗的牢房，此刻仿佛不仅困住了他的肉体，好像也锁住了他的心灵。 没来由的，刘文静有点慌。 立政殿。 “刘文静怎么说？”李渊喝着茶。 裴寂摇摇头，“还是说自己不知情。” “那你觉得他知不知情？” “臣觉得，刘文静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根本不重要。” “什么意思？”李渊放下茶盏，轻轻靠着养和，目光落在裴寂身上。 裴寂淡淡道：“陛下，刘文起现在敢因为憎恨秦王，就行巫蛊之术，谁敢保证他日，刘文起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憎恨其他人？ 他是太子的人，他的哥哥也是太子心腹，而太子和秦王的关系，陛下要比臣更清楚。恕臣斗胆，今日太子或许会不知情，但是他日可就不好说了。 陛下想必也明白，秦王出类拔萃，难免让太子殿下感到不安。” 李渊沉默半晌，开口道：“你胆子很大，挑拨皇室骨肉，这可是死罪。” 裴寂慢慢的跪下。 “陛下是知道老臣的，自太原起兵以来，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陛下筹谋，为此，宁做鹰犬，不为善人。这其中，既有老臣感念陛下知遇之恩，亦有忠心本分。 而今此事发生，老臣也不得不冒死谏言。巫蛊之术，虽然飘渺难测，但是陛下却不可不重视。若因言获罪，遭陛下所弃，老臣无怨言。只望陛下能够重视，这大唐的江山社稷，现在还离不开陛下。” 李渊抿嘴，叹道：“你起来。” “是。” “何至于此呢？”李渊惆怅道：“朕对他们兄弟，从无高低之分，皆是朕之嫡子，为何要争斗的你死我活，这个位子，难道真的能让血肉至亲兄弟，失去理智吗？” 废话，你不知道不会看书啊。 裴寂心里腹诽不已，千年史册，就是一部血泪史构筑。这其中，夺嫡之争，占据一半篇幅。 有些话，裴寂是不会说的，因为没有意义。太子和秦王斗成如今这样，是皇帝一手促成。 所以，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渊问他：“你觉得，此案要如何审断？” 这个问题很棘手，很不好回答。 于是，裴寂将皮球踢还老李。 “伏唯陛下圣裁。” “老东西，休要装作无知。” “普天之下，唯有陛下能作威作福，老臣不敢妄言。”裴寂低头。 李渊默然，说道：“你说自己忠心，怎么现在不敢说话了。朕又不是暴君，岂会让你因言获罪。你说，朕恕你无罪。” 裴寂顿了顿，说道：“刘文起使巫蛊之术，恶毒至极，决计不能轻饶。至于刘文静，他到底对大唐有鼎立之功，还望陛下能够饶恕他一命。” “你不是素来与他不和么，这个时候怎么会给他求情？”老李玩味的看着裴寂。 裴寂苦笑道：“老臣不是在给他求情，老臣是希望留下刘文静，维持朝堂稳定。若是刘文静因此事而受到牵连，只怕朝堂不稳，东宫心有怨言。” 说起东宫，李渊眸子立刻变得阴冷。 “如此污糟事，竟能牵扯到东宫，他有什么资格心有怨言！” 裴寂不语。 李渊阖目一会儿，睁开眼，森然道：“刘文起罪大恶极，立即斩首示众。刘文静教弟无方，不配高居相国之位，贬为朔州刺史，让他立刻从长安滚！” 朝廷的命令还未下达，太子已经先一步前往刑部大牢探望刘文静。 现在，他需要刘文静给他出谋划策。 牢房门口。 “大哥，小弟只能送到这里。刘相而今还是罪身，大哥不要与他走的过近，以免牵连自身。”李智云劝道。 李建成颔首，言道：“智云，不管你相不相信，为兄可以告诉你，刘相绝没有做那种事情，他更不是这种人。这次的事情，有人在背后主导，用心险恶。” 李智云苦笑，“大哥，你别难为小弟了，自听说刘文起的事情之后，直到现在，小弟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根本弄不明白。小弟想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刘文起不过就是被二哥打了一顿，何至于怨恨至此，竟要用巫蛊之术，唉！” 见李智云说不通，李建成自然不会多费口舌。 “就这样，我进去了。” 进入大牢，见到刘文静。 “殿下，外面如何？” 李建成摇头道：“父皇还是不松口。” 刘文静沉默不一会儿，旋即将裴寂来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懂？”李建成皱眉，“他到底什么意思？” 刘文静摇头，说道：“不清楚，但是现在来看，裴寂并不担心我离开朝堂之后，他会显得过于碍眼。而且，他似乎也不担心圣人会在我离开之后放弃他。” “他有什么凭仗？如此自信？”李建成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 “臣也想不通。” 李建成问道：“现在还有办法，能救你出去吗？” “很难。”刘文静苦涩的说。 涉及巫蛊之术，别说他这个哥哥，便是家中的奴婢也难逃一死。 “如果我去求秦王呢？”李建成咬牙说道。 他心中笃定，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是秦王干的，若是秦王愿意放过刘文静，那一切就有转机。 刘文静虽然非常感动太子为他做的事情，但他还是摇摇头。 “殿下，如果现在身陷囹圄的是窦抗，秦王去求您放过窦抗，殿下会同意吗？” 这还用说？ 甚至不用想，直接拒绝。 于是，李建成死心了。 这个比喻很恰当，刘文静之于他，正如窦抗之于秦王。 第286章 好事有坏事也有 没有从刘文静那里得到妥善的计策，李建成心里非常苦闷。当他走出牢房的时候，正巧碰见前来宣旨的内侍李忠。 “太子殿下。” “你来所为何事？”李建成皱眉。 “宣旨。”李忠说。 闻言，李建成心提到嗓子眼。 “父皇怎么说？” 李忠微微垂下眼皮。 “刘文起择日斩首，刘文静贬为朔州刺史。二人府内，男丁发配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 李建成险些没晕过去。 “怎么能这样！” 他一把抓住李忠手腕，激动之下，力度相当大，捏的李忠生疼无比。 “奴婢不知，太子殿下若要知晓前因后果，不妨去问陛下。” 他欲哭无泪，他就是个跑腿的，折磨他有什么用。 “孤现在就去！”说完，李建成不由分说，直接拉着李忠一起离开。 李忠大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二人身影也渐渐消失。 李智云负手而立，轻轻揉揉眉心。 好狠呐。 斩首，贬谪，充军，流放，没入教坊司。 凡此种种，无一不在李智云心底留下巨大阴影。这就是唐朝，这就是封建王朝。 若是不能掌握主宰众生的力量，他将来稍有不慎，只怕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二哥，你可真毒辣啊。 李智云微微眯眼，手掌攥紧成拳，青筋暴起。 太子气势汹汹的去找老李要说法，结果当然是被老李当头怒喷。 “你难道要朕饶恕刘文起吗？ 你是太子，大唐的储君。现在你的弟弟，大唐秦王，天策上将，被一个臣子，行巫蛊之术，你不安慰自己弟弟，反而在这里帮助那个贼子。 你还是不是朕的儿子，是不是秦王兄长，是不是大唐储君！ 你让朕百年之后，如何敢期望你善待兄弟？ 啊！” 李建成被喷的两眼发花。 他不论说什么，在李渊面前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圣旨，最终还是下达了。 刘文起斩首示众，刘文静贬谪朔州刺史，立即赴任。 看起来刘文静好像逃过一劫，毕竟历史上的巫蛊之祸从来都是杀的血流成河。 但问题是，朔州是什么地方？ 突厥后花园！ 现在突厥人还经常纵兵劫掠朔州等地，可以说刘文静去了那里，基本上就是等死。 不是死在突厥人手中，就是死在‘守不住朔州’的死罪之下。 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老李没有立即杀刘文静，对外的说辞自然是冠冕堂皇。什么不忍杀害大唐鼎立之臣，不忍伤害晋阳元从等等等。 但是，刘府男女的遭遇，无一不在告诉朝臣。 朕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刘文起在西市斩首，死的前一刻，他还在高呼冤枉。 随着人头落地，什么声儿也没了。 马车帘子放下，李智云非常沉默，坐在他对面的杜如晦和薛收二人也没有说话。 这件事情，他们是有察觉的，但是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秦王用刘文起，干掉了整个刘府，断掉了太子在政事堂唯一的助力。 马车外边，尉迟恭和秦琼说着话。 “朔州可不是好地方啊，从大业年间开始，不是地方盗贼就是突厥人。我还在老家的时候，突厥人一年得来几十趟。刘文静去了那个地方，只怕朝不保夕。” 尉迟恭就是朔州人，放前隋那会儿，朔州还叫马邑郡。刘武周死了之后，大唐收复马邑郡，改为朔州。 秦琼颔首，“圣人还是怜惜功臣的，我听说刘府的其他人，可就没这样的运气了。” 便在此时，马车中传来声音。 “走。” “是。”尉迟恭和秦琼立刻停止闲谈。 马车启动，离开西市。 “你们怎么看？”李智云问。 杜如晦和薛收对视一眼，前者低声道：“殿下，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细说。” “是。”杜如晦解释道：“于殿下而言，太子失去刘文静，必然会视秦王为生死大敌，他们的争斗会越来越凶狠。” “坏事呢？” 薛收道：“刘文静的离开，太子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从此之后，东宫将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付秦王。我们担心，有些事情若是不能及时察觉，恐怕有可能会波及殿下。” 不错，失去刘文静，足以让太子发疯。要知道，现在东宫本就无法压制天策府，再加上失去刘文静，太子能不发疯么？ 李智云轻呼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走上这一步，我们也不能退缩。” 杜如晦点头，旋即问道：“太子如今如何？” “听说还在宫里向父皇求情。”李智云沉吟道。 “只怕是无用之功。”薛收道。 圣旨已经颁布，皇帝金口玉言，绝无收回之理。 李智云道：“天策府那边，还要盯紧。这次的事情是个教训，我们以后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谁能想到二哥的后手会玩的这样大呢？ “是。”二人答应。 紧跟着，杜如晦道：“殿下，这次秦王能成功，裴寂在其中怕是功不可没，不知道他们二人会不会有牵扯？” “裴寂。”李智云眯眼，这条毒蛇，一直盘踞在皇帝左右，吐着蛇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攻击，确实要多加注意。 “我会让人盯着裴寂。” 皇宫。 李建成不知道自己在立政殿外站了多久，只知道最后一次李忠来劝他的时候告诉他，刘文起已经被斩首。 “殿下，你还是快回去，刘刺史马上要前往朔州，此时若去，说不定还能和他见上一面。”李忠说道。 “父皇不见我？” “殿下，陛下心情很不好。”李忠委婉的提醒他。 闻言，李建成深吸口气，说道：“多谢李公相劝。” “不敢。” 李建成走了。 他知道，自己留下来没有意义，父皇不会放过刘文静。 隔着窗户，李渊目送李建成离去。 他转过身，看着裴寂，问道：“你说，朕这次是不是对太子太严厉了？” 裴寂刚刚抄了刘府，心情很不错，准备择日去教坊司找刘文静家人谈谈心。 “太子殿下是储君，将来要照顾大唐江山社稷，若是不能承受他人之苦，如何负担江山之重呢？ 更何况，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堂安宁。否则朝臣一言不合就学刘文起，国将不国，秩序不存。” 李渊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但是朕看呐，太子心里只怕是有怨言。” 闻言，裴寂心里稍稍警惕，难不成圣人是准备补偿太子？ “陛下的意思是？” 李渊摆摆手，没有说话，转身走开。 他很清楚，贬谪刘文静会给太子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现在需要考虑控制一下，不能让局面失衡。 第287章 不除秦王殿下难安 凉亭走风，人走茶凉。 李建成衣玦飘舞，目光中带着愧色，似是无颜面见眼前的老臣。 他保不住刘文起，保不住刘文静，甚至保不住他们的家人。今日他来送刘文静，脸上无光，无地自容。 倒是刘文静，听说刘府的变故后，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 “殿下不必自责，这是臣的失职，更是臣没有教导好弟弟。如果刘文起没有嗜赌，断不会有此一劫。” 李建成摇摇头，“刘公不要说这些，孤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如此简单。这次孤大意轻敌，让贼子侥幸占得上风，这是孤的错。此番连累刘公，孤满心愧疚。” 刘文静摇摇头，安抚道：“殿下，这不怪你，谁能想到贼子会如此阴险狡诈，如此狠毒呢。” “刘公，你说孤该怎么办？” 刘文静起身，走到李建成身边。 “殿下，臣即将远行，此一去，将来能否和殿下再见面，尚且两说。故，今日臣要给殿下一个忠告。” “请刘公畅所欲言。” “好。”刘文静阴沉道：“如今秦王已经不择手段，殿下心中切记不可再有妇人之仁，否则，臣之今日，就是殿下的来日。 不除秦王，殿下难安！ 殿下要记着，裴寂也好，窦氏也罢，他们只能支持秦王，却不能直接左右皇帝的心思。 只有除掉秦王，才能彻底杜绝后患。无秦王，齐王、楚王二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要秦王在一日，殿下的位子就不能坐的安稳。 臣知道，殿下心中顾念兄弟之情，但是皇位只有一个，秦王欲夺位，殿下难以善终。 此时，秦王势已成，只能擒贼先擒王，只有灭掉秦王，才能彻底消灭对付殿下的朝堂势力。 只有如此，殿下才能安稳掌控朝野。 臣，言尽于此，望殿下细细思量。” 这一次，李建成没有说其他的话。 “可在长安，孤若动手，难免会被父皇怀疑。” “那就不要在长安动手。” “什么意思？”李建成不解。 刘文静呵呵一笑，拱手一礼，“殿下，静候臣的好消息。” 辞别李建成，刘文静翻身上马，回眸瞥过长安，再无留念。一人一马，身影渐渐消失。 楚王府。 “殿下，查出来了，那家赌坊的背后东家是窦恽。”李珍躬身禀报。 窦恽，窦威之子。 杜如晦颔首，“果然如此。” “看来，此事天策府早有准备。”薛收道。 李智云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不仅是窦恽，还有那个小妾，到现在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点问题，但实际上到处都是漏洞。若不是有人在遮掩那个小妾的身份，不会这般蹊跷。” 李珍问道：“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必了。”李智云摆摆手，“到此为止，刘文静已经离开长安，此事到此为止，继续查下去，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引起秦王的警觉。” “是。”李珍告退。 李智云看向杜如晦和薛收，“此番太子断一臂，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日后朝堂之上，有的看了。” “殿下切记要小心，实在不行，可以装病。”杜如晦语气凝重道：“属下觉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怕是会非常热闹。” 李智云颔首，不敢怠慢。 不久后，杜如晦和薛收各自回府整理情报。 李智云踱步来到尹氏的院子。 “大王今日怎么来了，也不让人提前说一声。”尹氏脸上洋溢着笑容，忙把李智云迎进房内。 奉上茶水，尹氏紧挨着李智云坐下。 她柔声道：“大王，你好久没来看妾身了，妾身好想你呀。” 语气魅惑，带着别样的情绪。李智云向来是雨露均沾，并没有如何冷落妾室。淮阳诞子不久，更兼韦珪怀孕，李智云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在楚王妃那边休息，尹氏这边来的次数也所有增加。 淮阳和韦珪现在不宜侍奉他，李智云过去也大多是陪着她们聊天解闷。 这段日子，交给楚王妃的公粮最多，其次便是尹氏。 搁在以往，李智云倒是不介意和尹氏玩玩小情调。但是这一次他过来有正事。 “娘子，你父亲如今还欠赌坊钱吗？” 李珍能查到赌坊背后东家，自然能查出来尹阿鼠经常去那家赌坊挥霍。 尹氏脸色一变，勉强道：“妾给了耶耶钱，他应该不会欠钱。” 这话说的，她自己也不相信。 李智云面无表情道：“刘文起的事情，想必你有所耳闻。” “殿下是说行巫蛊之术的那个？” “不错。”李智云道：“他欠赌坊三万两，最后被秦王打得不成人形，怀恨在心，害人害己，行恶毒之事，牵连刘府满门。” 尹氏连忙起身跪下。 “夫君，妾身阿耶的确有些过失，但是他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妾斗胆，请夫君莫要惩罚阿耶。” 李智云扶起她，温和道：“你放心，本王不会惩罚他。但是他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为防万一，本王近期会派人监视他，只要他敢赌钱，本王会让人剁掉他一根手指。 娘子，你也要劝劝他，莫要再赌了，害人害己啊。” “剁掉手指？”尹氏看向李智云。 “嗯？”李智云哼一声，眸子冰冷的注视她。 她从未见过自家丈夫如此神态。 “夫君放心，妾一定会劝他。” “不是劝他，是警告他。”李智云说。 尹氏点点头，“是，妾身会警告他。” 见她这副害怕畏惧摸样，李智云也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你知道么，本王不在乎他，本王在乎的是你。想想看，这些年你贴补娘家，本王何曾说过你一个不字。但是如今长安风紧，不得不如此啊。 以后承静慢慢长大，你总不能不为儿子考虑。本王给你钱，是疼你爱你，不是让你去救济娘家的。有本王在，他但凡做个正当事情，都不会如此游手好闲。 将来承静长大，你也不想承静因为你娘家而为人所轻。” 说起儿子，尹氏再无半点犹豫。 “夫君，你说得对，若是阿耶还是如此荒唐，将来承静定然会因此而为人所看轻。夫君放下，妾一定会警告阿耶，让他规矩做人。” “很好，本王没看错娘子。”李智云在她额头轻啄。 尹氏脸色羞红一片，倒在李智云怀里。 “夫君如此为妾考虑，妾不胜感激。” 她是真的感激，因为楚王完全可以不用在乎她的感受，直接把尹阿鼠关起来打一顿，严厉警告。 但是，他没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李智云这么做，既有对尹氏的情感在其中，同样也是想要双管齐下。 对付尹阿鼠这种不上道的废柴，既要软又要硬，否则他不知道害怕。 现在长安风声紧，李智云必须要约束手底下的人。 第288章 一个又一个大饼 知道长安风声不对劲的不止李智云一个，李元吉也是其中之一。自从薛德音投靠李元吉之后，迅速得到了李元吉的信赖。在薛德音的出谋划策之下，李元吉已经很少在朝堂上像个小丑一样表演。 刘文起的事情，李元吉就是见证者之一，不过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绝对的帮助太子。 “是你说要本王静观其变的，但是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刘文静被贬谪，刘文起被杀，太子在政事堂断去一臂，将来本王如何能和秦王抗衡？” 李元吉怒气冲冲的对薛德音问责。 宇文颖在旁劝说道：“大王稍安勿躁，听听薛先生怎么说。” 薛德音很会做人，现在和宇文颖关系很好，因此宇文颖才会帮他说话。 “好，你说！” 李元吉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盏狂喝水。 薛德音先是给了宇文颖一个‘放心’的眼神，紧跟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大王，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情。” “弄错？本王弄错什么事情？”李元吉盯着他。 薛德音嗤笑一声，“大王啊大王，不是你和秦王抗衡，而是太子和秦王抗衡。现在刘文静被贬谪，我们都知道背后是秦王在算计，太子岂会不知道。 如此一来，太子必然和秦王不死不休。大王欲成千古伟业，区区一个太子，怎值得大王效忠？” 话音落下，宇文颖瞳孔缩小。薛德音这话其实就是在暗示齐王夺嫡啊！ 李元吉心中怒火稍停，依旧不满道：“可是你也知道，本王在政事堂无人，太子唯一的人手现在又被秦王除去，将来又如何能与秦王对抗？” “和秦王对抗？”薛德音大笑三声，似是在感慨李元吉的不自量力。 “你什么意思？”李元吉皱眉，他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装高人。 薛德音道：“大王，不是属下打击你，而是现在你和太子根本无法和秦王对抗。请大王细想，天策府中，八成官吏出身关陇，秦王背后更是站着窦氏一门，几乎关陇人都支持秦王。更别提，秦王现在还是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掌控大唐半壁江山。 而太子呢，东宫只有山东世家支持，手中更无兵权，甚至在军中也没有多少建树。便是大王和太子加起来，那也不是秦王的对手。” 李元吉不高兴了，你到底是给我出主意还是打击我。 “你究竟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薛德音眸光瞬间变得犀利，“大王，现在天下即将趋向平稳，论军功而言，秦王当属第一，无人可以质疑。大王如欲和秦王正常斗争，胜算极低。 只有兵行险招！” 李元吉问道：“如何施为？” “杀了秦王！”薛德音声音骤然一变，杀气四溢。 宇文颖脸色骤变，惴惴不安的看着李元吉。他正在考虑，万一待会儿李元吉狂怒，他要不要开口相救薛德音。 李元吉沉默一会儿，似笑非笑道：“你胆子很大。” “属下求的是辅佐明主，位极人臣，青史留名。”薛德音淡淡的说道：“如果大王没有这份心，那只能怪我眼瞎看错人。” 他把李元吉看的很透彻，表面上一心支持太子，其实暗地里无比垂涎皇位。 不带掩饰的那种！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离间皇室手足。” “知道。”薛德音语气依旧古井无波，“可是殿下你要知道，欲成圣人，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太子就是因为优柔寡断，所以才会让秦王做大到如今这一步。 不是属下不看好殿下和太子，而是事实摆在这里。殿下是觉得自己能拉拢关陇人，还是能把人送进政事堂？” 这两样，李元吉都做不到，所以他无话可说。 紧跟着，薛德音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殿下，秦王今日能栽赃刘文起行巫蛊之术，他日就敢动兵逼宫。就算圣人最后依旧把皇位传给太子，殿下以为，太子能坐得稳吗？ 秦王手握大唐雄兵，背后站着关陇人，到时候太子拿什么来抵抗秦王？” 李元吉虽然傻，但是不算太笨。薛德音说的，他完全能想明白。 “杀了秦王就可以？” 宇文颖嘴唇颤抖，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了解齐王的为人。秦王可是他的亲兄弟，这也能下得去手？ “完全可以。”薛德音道：“现在秦王势成，走正常途径已经不可能战胜他。只要杀了秦王，万事皆休。到时候不论是军中还是关陇人，他们失去效忠的秦王，难不成要造反吗？” “杀了秦王之后呢？”李元吉问。 薛德音一笑，“那就要看殿下是想做皇帝还是想做皇弟了。” “什么意思？” “秦王既死，殿下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到时候谁登基，殿下一言可决。” “你想让本王拿下秦王的势力？”李元吉有些心动，但还是谨慎道：“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在军中，楚王的威望并不弱于本王。” 薛德音道：“这就是关键了，太子，秦王，殿下，你们三人乃是圣人嫡子，皇位不论怎么变，都不可能轮到楚王。若秦王死，殿下取而代之，到时候太子再横遭不测。殿下，你想想看，到时候圣人会立谁为太子？ 楚王吗？ 怎么可能呢，楚王不过是个庶子，他根本不配染指皇位。而没有太子和秦王在前，新太子是谁，还需要属下多说吗？” 李元吉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脸颊涌现一抹红晕。 他娘的，此事大有可为！ 没错，大哥和二哥都死了，老头子绝对不会把皇位传给老五，到时候自己就是唯一的嫡子。 自己不做太子，还有谁能做太子？ “还请先生教我！”李元吉突然抱拳，目光中带着激动。 薛德音暗忖，鱼儿上钩了。 他没有立即回答李元吉，而是看向宇文颖。 “宇文兄，你的想法呢？” 闻言，李元吉这才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个人，他连忙转头看去。 宇文颖能拒绝吗？ 不能。 他知道，自己要是拒绝，一定会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我愿为齐王殿下效死。” “好！”李元吉大笑，“他日事若成，你与薛先生，必为本王尚书左右仆射！” “谢殿下。”二人齐齐感谢。 李元吉重新看向薛德音，“薛先生以为，本王应该怎么做？” 薛德音道：“很简单，继续效忠太子，合力杀死秦王，而后一边经营军队，一边联系楚王，待假以时日，时机成熟，再杀太子。如此一来，殿下便能名正言顺的获封太子，登基为帝。” “如何杀死秦王？” 薛德音一笑，“殿下，现在太子恨不得将秦王千刀万剐，殿下不妨配合太子，让太子冲锋。如若计划可行，殿下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闻言，李元吉眼眸一亮。 “先生，这就是你让本王静观其变的用意？” 薛德音微笑不语，一派高人摸样。 神了！ 李元吉服气了，他什么也没干，现在却能把大哥二哥算计的死死的。 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便是宇文颖，他也觉得薛德音很厉害。 李元吉问道：“先生觉得，本王要如何拉拢楚王呢？” 薛德音摇摇头，“殿下不要心急，先解决秦王，再考虑楚王。殿下只要记着，楚王是庶出，他没资格做太子。等解决秦王，到时候形势明朗，殿下完全可以威逼利诱，迫使楚王归顺。届时殿下手握重兵，随时可以向太子发难。” 一个又一个大饼，砸晕了李元吉。 “好，本王听先生的！” 薛德音呵呵一笑，“属下必不叫殿下失望。” 第289章 太子居然认同秦王 历史上，李元吉其实也是如薛德音所说的那么干的。 所以，其实并不是李元吉好骗，而是他根本就是这么想的。薛德音只是把他心里深藏的谋算提前说明，如此一来，李元吉自然会欣然同意。 在李元吉看来，二哥能争，他为什么不能争？ 权力就像一杯毒酒，品尝过一次，谁又能释然放手呢？ “先生，接下来，本王要如何做？” “殿下该去东宫见见太子了。”薛德音意味深长的说。 闻言，李元吉秒懂，并发出爽朗的笑声。 东宫。 自刘文静走后，李建成着实难受了一段时间。但他明白，难受并不能解决问题。 不振作起来，老二只会得寸进尺。 “大哥，经此一事，想必你也看明白二哥是什么人，他今日敢用巫蛊之术栽赃刘文起，他日就敢动兵逼宫，你可别怪小弟没提醒你。”李元吉说。 “他敢！” “他为什么不敢？”李元吉先是反问，接跟着说道：“大唐兵马大权，秦王手握一半，更兼天下半壁江山，他有什么不敢！” 说着，他走到李建成面前，面对面，低声道：“大哥，就算将来父皇传位给你，但秦王不服，带兵逼你退位，你要如何去争？ 你别忘了，臣弟手上的兵马，在秦王面前不值一提。” 李建成眯眼看向他，心头心思百转千回。 “那你说，要怎么做？” “很简单，除掉他！”李元吉狠辣道。 李建成猛然一惊，“世民可是你的二哥，我的二弟！” “那又如何？”李元吉道：“大哥，你是太子，你是长兄。可他却敢心怀野心，他又何曾将你这个大哥当成兄弟？ 再说我，大哥你别忘了，当年他是如何利用陈叔达之子来谋划相位的。他若是将我当成弟弟，怎会如此陷害我！” 那不是事实么，算什么陷害？ 李建成心里嗤之以鼻，但脑子清醒。 老二确实没把他们当成兄弟。 “四弟，老二心怀野心，对付的人是我，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老二？”李建成质问。 李元吉一顿，心头有些慌张。 玛德，薛先生没教过这个啊。 不着急，不着急，冷静！ 只见他冷笑一声，说道：“看来是我在自作多情，大哥都不着急，大哥都不怕，大哥都相信二哥，那我还能说什么。今天，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大哥以后也别找小弟了，是小弟想多了！” 言罢，李元吉干脆利落的转身，准备离开。 见状，李建成神色变动，开口道：“四弟且慢。” “大哥还有何话要教训小弟。”李元吉冷淡的说。 李建成深吸口气，说道：“为兄不是怀疑你，只是你也知道，世民到底是我们的亲兄弟，我如何能下得去手？” “他陷害刘文起，对付大哥的时候，可曾将大哥看作亲生兄弟？”李元吉嗤之以鼻，旋即说道：“直说了，我确实很害怕二哥。” “什么意思？” “二哥心狠手辣，将来他若野心得逞，登基为帝，小弟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小弟之所以支持大哥，那是因为小弟知道，大哥将来登基，小弟一辈子荣华富贵不用担忧。 可若是二哥登基，他素来看我不顺眼，一定会除之而后快。” 这么一说，李建成心里的疑心顿时消失。 “四弟，方才是为兄想多了，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元吉点点头道：“大哥，不是小弟要对付二哥，是二哥的野心无法遏制。他现在是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父皇将大唐的半壁江山都交给了他。 大哥啊，将来就算你能登基，可是你的皇位能坐的稳吗？ 更别说二哥背后还有窦氏等关陇家族的支持，他若是登基，岂能容得下大哥？” “孤才是太子！”李建成眼眸一凝。 李元吉道：“是，我们都将大哥当作太子，可是二哥可曾将大哥看成太子？ 他若是没有野心，岂会四处招揽人才充实天策府？” 李建成沉默了。 刘文静要他杀秦王，现在齐王也要他杀秦王。 而秦王处处紧逼，他现在只能骨肉相残吗？ 见李建成犹豫，李元吉道：“如果大哥实在不忍，那小弟也不会强迫大哥这么做。只是大哥若不争，那小弟也只能回去闭府，从此不再参与朝政，以求将来二哥登基能放过小弟。” 李建成再次强调，“孤才是太子，他只是秦王！” 李元吉想笑，却没有笑。 “大哥，你醒醒，二哥也想做太子，想做皇帝！” 话说到这个份上，以李建成的智慧，岂会想不明白。只是，他以往只想着打败秦王，将他流放，但现在却要转变思路，除掉秦王，亲手杀了兄弟。 他犹豫。 可不杀，自己现在岌岌可危。 政事堂已经没有他的人，他在朝中孤掌难鸣，面对秦王，面对关陇家族，实力不济。 见李建成还是不能下定决心，李元吉叹道：“小弟告辞。” 待李元吉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建成忽然出声。 “四弟留步。” 闻言，李元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自刘文静贬谪之后，太子在朝中实力大损，面对秦王系势力处处跌落下风。 以往每次换相，太子跳的最欢。 但是这次刘文静离开，东宫的人，罕见的没有任何提议，似乎是躺平一样。 武德殿。 “太子。” “儿臣在。” 老李问道：“你觉得谁能担任相国之位？” 李世民有些紧张的看着太子。 每次换相，他和太子争的最是激烈。这一次，刘文静离开政事堂，太子实力大跌，东宫那边一定会想尽办法推举自己人入相。 这个人，会不会是李纲？ 在李世民思考的时候，太子开口说道：“父皇，儿臣以为，秦王乃是我大唐柱石，他的眼光向来无错，儿臣赞同秦王的看法。” 哗！ 殿内群臣纷纷讶异，太子居然认同秦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便是李世民自己也是十分惊讶，他根本没想到太子有一天会说这种话。 李智云微微眯眼，静静的观察着。 李渊看着太子脸上落寞的神色，心中顿时有些不忍。 这一次，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太子。” “在。” “秦王还没有说什么。” 李建成一笑，“父皇，儿臣觉得，秦王一定有高见，不管他说什么，儿臣都觉得可以。” 李世民意识到一丝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紧跟着，齐王也说道：“父皇，二哥文武双全，向来是朝廷重臣。他推荐的人，必然能够辅佐父皇，处理朝政。” 见状，李渊心中微微警惕起来。 过犹不及，失衡了！ 第290章 四兄弟同时禁足 太子的表态，在群臣乃至皇帝看来就是认怂。 聪明的臣子已经想到，刘文静的离开，对于太子来说是一记莫大的打击。观太子而今的表现，有种心灰意冷，不想再插手朝政的感觉。 这一点，皇帝李渊比谁都清楚。 之前，他猜测刘文静的离开，太子心中会有怨言，会有不甘，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太子如今却是这番表态，这让他措手不及。 “太子，朝政大事，你不可不用心。” 李建成苦涩一笑，诚恳道：“父皇，儿臣自知才智愚钝，不及二弟，因此不想耽误朝政。” “是啊父皇。”李元吉也跟着说道：“有二哥在，万事无忧。” 如果说太子的‘认怂’让人感到诧异，那么李元吉今天的表现则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在以往的时候，李元吉始终站在秦王的对立面上。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太子和齐王居然兄友弟恭了？ 群臣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但在李渊看来，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于是，他问李世民，“秦王，你觉得谁能担任相国？” 这样的好机会，放在从前，李世民能笑醒。但是这一次，他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因此没有贸然开口，而是谨慎道：“太子乃是储君，儿臣以太子之意为主。” 李智云心里想笑，你们他娘的要是真心这般谦让，老子还费尽心思干什么。 千古奇闻！ 在唐臣眼中，太子和秦王今天表现的不像他们自己。 因为太子和秦王意外的谦让，令李渊措手不及。他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倾听太子和秦王的争吵，然后从中平衡。 可是太子的意外表现，让他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 旋即，他看向楚王。 李智云目光与李渊接触，无奈的走出列。 “父皇。” 李渊很满意李智云的识趣，他问道：“太子说，他赞同秦王的意思。秦王说，他以太子意见为主。智云，你怎么看？” 玛德，说了多少遍，老子叫李智云不叫李元芳。你踏马光给我起名，不记我名字的是。 “启禀父皇，相国之事，关乎重大，儿臣见识浅薄，不敢妄加揣测。” 划水！ 楚王一如既往的划水，群臣一点也不奇怪。如果楚王今天说出个人选出来，那反而很奇怪。 李渊脸色可见的阴沉下去，他知道，贬谪刘文静的后遗症出现了。太子无法抗衡秦王，干脆直接躺平。 可是这大唐，能躺平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朕！ “混账！”李渊暴喝一声。 四个儿子连忙跪下。 李渊起身，走下御阶，来到四个儿子身前。 “你们一个是大唐储君，三个是大唐亲王。朝政大事，互相推诿，不思出谋划策，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还是不是朕的儿子！”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李智云低着头，目光看着地板缝隙，一言不发，两只耳朵自动开启屏蔽功能，仍由老李说废话。 老李不知道说了多久，最后停下。 “既然你们如此不上心，那都给朕滚回府，禁足三月！” “是。”太子第一个答应。 紧跟着，齐王和楚王也相继答应。 李世民最后也答应。本来，他今天是想要推荐自己人入相，但是太子意外的表现，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 群臣以为的太子和秦王斗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四个皇子都被禁足三月。 堪称大唐立朝以来最大的反转。 散朝后，老李心情郁结，召来裴寂，陪着他泛舟南海。 李渊戴着斗笠，手拿钓竿，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湖面。在其身旁，裴寂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裴寂。” “老臣在。” “你说朕这次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裴寂心知肚明李渊什么意思，沉吟道：“刘文起行巫蛊之术是真的，陛下的处置并不过分，甚至，老臣觉得陛下还是太仁慈了。前汉武帝，巫蛊之祸，杀了多少人？” “你想让朕也废了太子吗？”李渊忽然说。 扑通！ 裴寂跪在地上，小心道：“老臣绝无此意。” 李渊沉默不语，一会儿后，他说道：“起来。” “是。” 紧跟着，李渊问道：“如今朝堂之上，秦王势强，太子也要避其锋芒，你说，朕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那你做啊，问我干什么？ 裴寂心里腹诽，嘴上说道：“陛下考虑的是，确实要稳定一下朝局了。” “那你觉得，谁来做这个新相国好？”李渊紧跟着问。 裴寂思忖一会儿，试探道：“礼部尚书李纲？” 闻言，李渊目光微微晃动。 “李纲为人处事，朕是放心的，只是用他为相，只怕朝臣会有意见。” 有个屁的意见，你提拔杨恭仁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些。 “那陛下觉得，谁能担任新相国？” 李渊微微摩擦鱼竿，问道：“殿中监裴矩如何？” 裴寂眼神黯淡几分，并不敢反驳。 “陛下圣明，裴矩历任两朝，资历威望，皆乃上上之选。” “好。”李渊颔首，紧跟着安抚道：“朕素知你的志向，只是有些事情，朕也无能为力。闻喜裴氏和山东世家多有联姻，裴矩在山东世家德高望重，以你的能力，想要取而代之，不现实。” “老臣明白。” 见状，李渊心中微微一叹，言道：“临海也到了出嫁之龄，裴律师朕瞧着不错，这样罢，朕做主，与你结个亲家，你以为如何？” 裴寂俯身一拜，“老臣替犬子，叩谢陛下圣恩。” “嗯。” 秦王府。 李世民问幕僚们，“你们觉得，太子今日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论是房玄龄还是长孙无忌，亦或者是于志宁，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简单的认为太子是在认怂。 “以退为进。”长孙无忌笃定道：“太子很可能是想要以此避开殿下锋芒，故意装作不堪一击的摸样，引圣人警惕。” “有可能。”于志宁说道：“如今太子在朝中的势力，面对我们已经全面落于下风，他知道，就算想争，那也未必能争得过我们。他想复刻窦氏的事情。” 李世民心里也倾向这个答案，不过他没有贸然的认同。 “玄龄，你怎么看？” 房玄龄苦思一会儿，说道：“两位参军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属下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蹊跷？”长孙无忌问道：“何处蹊跷？” 房玄龄皱眉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很古怪。太子现如今，虽然在朝堂面对殿下落入下风，但好像不至于表现的这般无为。” “你的意思是，太子还有别的谋划？”于志宁问道。 房玄龄叹道：“我希望没有，但是这一次除掉刘文静，太子必然心生憎恨，他若有其他的打算，绝对不能小觑。” 闻言，三人陷入沉默。 第291章 最后是谁捡便宜 当时窦威离开朝堂的时候，他们也恨的心滴血，现在刘文静离开朝堂，太子的反应可想而知。 长孙无忌道：“如果现在罢手，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世民沉吟道：“不管太子是何打算，我们都不能前功尽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管太子要耍什么花招，本王接着便是。” 长孙无忌嘴角一勾，“属下明白了。” 相比较李世民的不解，李智云则没有这么多的苦恼。 楚王府书房。 “那边传来消息，太子和齐王已经下定决心。”薛收微微颤抖的说。 李智云轻轻吸口气，沉默一会儿，问道：“可知道具体计划？” 薛收摇摇头，“太子没给齐王具体的计划，只是让他听命行事，静候消息。” “还不够信任齐王？”李智云疑心。 薛收思忖道：“恐怕不是，现在秦王势强，人所皆知。齐王素来和太子相善，太子应该不会怀疑齐王。属下觉得，有可能是他们刚刚下定决心，但是还没有制定万全的计划。” 杜如晦道：“殿下不可着急，已经走到这一步，一定要沉住气，否则会露出破绽。” 李智云颔首，旋即惆怅道：“你们没有上朝，所以不知道。现在的秦王，本王想想都觉得害怕。京畿兵马，十之七八在秦王之手，朝堂之上，百官言必称秦王之意，其威势之强，直追父皇。 如若太子和齐王还没有动作，本王只怕也坐立难安。本王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沉下心，但是本王还是担心。” 杜如晦道：“殿下的担心，属下完全能理解。依目前的形势而言，如果他们在京城动手，圣人一定会怀疑他们，这对他们很不利。而且正如殿下所言，京畿兵马皆在秦王之手，稍有不慎，便会演变成兵变之灾，他们也不得不小心。” 闻言，李智云苦笑一声。 他是知道李世民会封天策上将的，但是并没有完全预料到现在的情形。 刘文静离开政事堂，或许有点意外，但尚在李智云的接受范围之内。 可是，李世民如今的地位，实在过于吓人。曾经有太子和他分庭抗礼，李智云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太子势微，李世民的威胁瞬间膨胀。 “如果不在长安动手，还能在哪儿呢？”李智云说道：“若是秦王出征在外，数十万大军在旁，又如何能够成功呢？” 薛收道：“殿下不必着急，先等等那边的消息。如果他们真的黔驴技穷，我们不妨暗中相助。”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李智云一叹。 说实话，走到这一步，李智云心里并没有多大的负罪感。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没有他，太子和秦王还是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的出现，只不过让这一天提前到来而已。 由于太子等人被禁足在府，朝中似乎平静很多，但是关于新相国的争夺却并没有因此而平静。 秦王系的官员力推民部尚书窦琎入相，因为太子的示弱，一时之间朝中无人能够和窦琎争夺相位。 便在众人以为板上钉钉的时候，李渊突然下旨，任命殿中监裴矩兼任检校侍中，成为新相。同时，还让裴矩担任太子左庶子。 消息传开，朝堂舆论一片寂静。 太子的示弱，却没有被秦王把握住，反而让裴矩捡了便宜。 最生气的，莫过于民部尚书窦琎。他原以为这次入相十拿九稳，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杀出来一个裴矩。 此外，李渊还下旨赐婚裴寂之子裴律师和临海公主。 “圣人偏向太子，他在平衡殿下和太子。”秦王府中，长孙无忌放下邸报，说道。 李世民脸色没有多大波动，只是带着一丝惋惜。 房玄龄道：“殿下，虽然此番十分可惜，但是能除掉刘文静已是十分成功，不可再奢求过多。若是一味压迫太子，圣人那边，只怕会起疑心。” 李世民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本王知道，父皇不准窦琎入相，一来是忌惮窦氏，二来也是想要安抚太子。那日朝上，太子一味忍让，父皇已是十分不满。 这次的事情，本王心里早已有所准备。只不过，本王确实郁结，难道父皇真的只是将本王当作” 说到这里，李世民没再说下去。 于志宁道：“殿下，不管圣人怎么想，这次我们都是大获成功。接下来，殿下正好趁着禁足的机会，暂时歇息，以免引起圣人忌惮。” 长孙无忌道：“窦氏的事情是个教训，我们在这个时候确实要小心一些。根据我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裴矩和太子不是一路人。” 李世民点点头，“好，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都安静下来。” “是。” 东宫。 正如长孙无忌所言，李建成确实没把裴矩当成自己人。 放在从前，裴矩拜相，李建成会十分高兴。但是他现在兴致缺缺，失去刘文静，他在政事堂如同两眼抓瞎。裴矩虽然出身山东士族，但是却从未效忠他。 哪怕，这一次父皇封裴矩为太子左庶子。 “这是补偿么。”李建成嘴角泛着冰冷的笑意。 裴矩不是他的人，一直都不是。如果刘文静没出事，他现在会很高兴的考虑拉拢裴矩。 但是很可惜，他已经失去刘文静。 争夺政事堂的相国毫无用处，因为秦王现在已经不是朝堂上的变动就能打败的。 必须要用更直接，更高效的办法。 一劳永逸！ 王珪并不知道太子心中的想法，他高兴道：“殿下，属下愿为殿下拜访裴公。” 李建成点点头，淡淡道：“有劳你了。” 王珪有些奇怪，今日太子，似乎表现的过于安静了。 于是，他问道：“殿下，裴公拜相，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好消息，您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 李建成笑道：“孤心里高兴，非常的高兴。” 王珪道：“殿下放心，这一次，属下一定会劝来裴公。” “好，孤等你的好消息。” “是，殿下。” 看着王珪离去，李建成嘴角泛起冷笑。 劝来裴矩又能怎么样？ 继续和秦王斗下去又能怎么样？ 能彻底解决秦王的威胁吗？ 不可能！ 裴府。 宣旨内侍离去之后，裴矩捧着圣旨，陷入沉思。 他很清楚，自己这次能拜相，不是因为他得李渊的看重，而是因为他是个很不错的工具。 “刘文静走了，你想让我成为替代品是么。”裴矩摇头笑笑。 封他为太子左庶子，拜相，等同于默认将他送给太子。而同时，他和裴寂的关系，让他完美的替代刘文静。 他不得不承认，皇帝这一手平衡，玩的很有心得。 同时，很合理。 第292章 校场采风猛将比斗 长安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裴矩拜相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城。有人羡慕，有人平静，还有人痛恨。 李智云得知消息，显得较为平静。 老李这么明显的平衡戏码，李智云一眼就能看穿。起先他还担心太子可能会因此而暂缓计划，直到薛德音那边传来消息，太子照旧。李智云这才安心。 他心想，这一次李建成倒是成熟了。 在他看来，老李平衡来平衡去，平衡到最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现在的秦王，可不是平衡就能消除他对太子的威胁，所以，老李的平衡已经无法平衡人心。 因为禁足的关系，李智云也乐得清闲，不去掺和朝事。 现在政事堂的变化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没有太大的意义。按照以往的情况推算，老李不会继续容忍某一个人独大。与其陪着老李继续玩回合制游戏，还不如在府中好好休息。 至于裴矩，李智云心中是有些可惜的。 不过太子没拉拢到他，也算一件好事。 “你们说，裴矩会不会借此靠向太子？”李智云问幕僚们。 大营校场上，李智云一边看着将士们演练，一边和幕僚们聊天。 虽然禁足令还在，但出门并不受限，前提是别太嚣张就可以。毕竟，没有人会特地为了这点小事盯着李智云，给他找麻烦。 “不好说。”薛收沉吟道：“刘文静走了，裴矩进入政事堂，如果他此时靠向太子，那么他就会取代刘文静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 杜如晦笑着道：“我倒是不这么看，裴矩向来懂得取舍，太子如日中天之时，他都没有靠向太子，更何况现在。朝臣皆知，太子和秦王斗争激烈，以裴矩的为人，未必会在这个时候入局。虽然他如今被圣人封为太子左庶子，但是以我来看，他大抵会选择冷眼旁观。 对裴矩来说，无论是秦王胜还是太子胜，于他而言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毕竟，他年事已高，根本不必在乎名利二字。若有能让裴矩心动的，无非就是闻喜裴氏子弟将来在朝中的地位。” 李智云道：“只要闻喜裴氏不造反，但凡他族中子弟优异，朝廷也会择其忠善者接纳。” 这年头，披层皮造反的世家子弟太多了，只要本家没有旗帜鲜明的宣布造反，朝廷考虑到世家的影响以及稳定天下的大局，大概率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办法，这个时代，人才大都出身世家。皇帝治理天下不能只靠着自己，还得依靠手底下的大臣。 “殿下说的是。”薛元敬笑着说。 便在此时，校场上爆发激烈的欢呼声。原来，是罗士信打赢了程咬金。 在楚王麾下，猛将第一当属秦琼，其次则是尉迟恭，罗士信可排行第三。 历史上，罗士信死得早，名声不显，但是追随李智云之后，他的命运随之改变，现在也开始大放光彩。 单以猛将而言，李智云有自信压倒秦王府的一众猛将。 “小罗，咱们比试比试，你还当着了，没意思，不打了。”程咬金连忙摆手。 他知道自己的深浅，想打败罗士信还差得远。 尉迟恭立马补刀，“罗将军，你还是别让某人出丑了。” “黑贼！”程咬金大怒，“你敢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吗！” “怕你啊！”尉迟恭将甲胄扔下，翻身上马，马槊遥指程咬金，“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看老子今天怎么教训你！” 程咬金气的牙痒，但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尉迟恭交手。在场的都是猛男，他不能临阵脱逃，丢不起那个人！ 擂鼓声起，程咬金再度和尉迟恭交手。 将台上。 段志玄笑着道：“许是上辈子的仇人，程将军和尉迟将军始终互相看不顺眼。” 说实话，尉迟恭的情商不算高，但是也不是很低。最起码在楚王麾下，混的还算可以，没什么人排挤他。 许多人都搞不明白，程咬金明明和谁都能玩得来，怎么偏偏就和尉迟恭玩不来。 他们二人见面，不互相怼两句，总觉得不舒服似的。 薛收笑呵呵道：“义贞脾性直爽，敬德重情重义，小打小闹无伤大雅，无妨。” 李智云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他心中对程咬金和尉迟恭二人之间的矛盾倒是有些明悟。其实真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尉迟恭没投降之前，程咬金还能凭着自己的好人缘，混一个秦琼之下，楚王麾下众将第一人的名号。 但是尉迟恭投降后，他的地位就保不住了。 毕竟，尉迟恭可不是瓦岗出身，根本看不起程咬金死不要脸的贱样。 他仗着程咬金打不过自己，屡屡阴阳怪气的嘲讽后者。 这程咬金当然不能忍，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变成了爱恨交加的局面。 说话间，程咬金败下阵来。 “程贼，服不服老子！”尉迟恭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黑贼，你乘人之危！”程咬金死不认输。让他向尉迟恭认输，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绝对不可能！ “我什么时候乘人之危了，你休要胡搅蛮缠！”尉迟恭瞪着铜铃大眼。 程咬金哼哼道：“方才我和罗将军酣战未歇，你便挑战我，还说不是乘人之危，你胜之不武！” “你！”尉迟恭咬着牙，“好，我给你休息的机会，半个时辰后，咱们再来比过！” 程咬金当然不会继续给自己找苦吃，让自己下不来台。 “今天我连战两场，如何能够发挥全部实力，改日再战。” “你要逃跑？” “放屁，老子一口唾沫一个钉，什么时候逃过！” “你现在就在逃！”尉迟恭抓着他不放。 程咬金眼珠子一转，说道：“你想要公平一战也可以，你现在就和叔宝打一场，然后再和我打，这样就公平了！” 闻言，尉迟恭斜眼一瞥，不远处的秦琼正在卸下重板甲。 “咳咳，你休要胡闹。殿下可在将台上看着我们，你也不想在殿下面前失信。”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尉迟恭不得不承认。秦琼那个牲口，自己的确打不赢。 秦琼听见自己名字，抬眼看了一下尉迟恭和程咬金，摇摇头，转身走向将台。 他实在懒得掺和那两个人的爱恨情仇。 走到李智云面前，秦琼躬身一礼。 “殿下。” “叔宝请坐。” “谢殿下。” 秦琼坐在软垫上，说道：“重板甲士兵的日常操练内容，末将已经初步构建，请殿下检阅。” 李智云道：“不必了，叔宝做事，本王放心。” 他向来是相信秦琼的治军能力。 第293章 烈火一般沸腾燃烧 江陵。 历尽数月，唐军终于攻破萧梁势力都城，迫使萧铣投降。 接受萧铣投降的人是赵郡王李孝恭，但实际上的功臣却是藏在后方的李靖。 不过李靖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他已经得到李渊的嘉奖圣旨。在李靖看来，没什么能比消除李渊杀心更让他高兴的事。 至于军功，还是算了。纵观朝廷对外战事，头功永远都是宗室将领。 他善于明哲保身，自然不会去和李孝恭争这些东西。 李道玄驭马来到李靖身边，目光眺望正在进入江陵的唐军。 “李将军用兵之神，教本王信服。能与将军共事，着实令人放心无忧。” 一路上，李道玄是亲眼看着李靖如何一步步打败伪梁军队的。其兵法韬略之神，在李道玄看来，便是秦王也不一定能说绝对胜之一筹。 李靖谦逊道：“其实并非是在下的功劳，而是朝廷的底蕴决定。大唐国力强盛，兵精粮足，战将千员，更得圣人开明神武，在下不过是微末之功罢了。” 李道玄揶揄道：“李将军不必在本王面前自谦，你的功劳，本王看在眼里。” 李靖呵呵一笑，没有再搭话。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引人注目。尽管如此，他也颇为感慨。大唐得关陇之助，更兼皇室杰出子弟甚多，统一天下，不过是时间关系。他明白，就算没有自己，秦王或者是楚王，都能够解决萧铣。 这天下，终究还是李家的，还是关陇的。 见李靖不说话，李道玄也不在意，他心中正在盘算楚王交给他的任务。 江陵，岑府。 岑文本是西梁吏部尚书岑善方之孙，父亲岑之象是隋朝虞部侍郎。他十四岁时，父亲岑之象蒙冤入狱，岑文本孤身为父诉冤，最终大获成功，由此知名于世。 后来萧铣称帝，岑文本因为出身加上才华的缘故，被萧铣任命为中书侍郎。 现在江陵陷落，西梁再度亡国，他也在府中收拾细软，准备跟着故主一同前往长安。 前途未卜，岑文本不由得声声叹息。 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从未想过要辅佐萧铣成就霸业。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岑文本很聪明。 他很清楚，李唐立足关陇，只要不犯错，迟早能一统天下。 反观西梁呢？ 士族互相争权夺利，萧铣疑心善忌，如何能成就伟业？ 今日败于唐军，在他的预料之内。 别的不说，单说林士弘，西梁有江左士族支持，却始终无法解决林士弘，这就足够说明西梁的问题有多大。 他虽然祖上历代都曾在西梁为官，但岑氏在南方的话语权终究还是不够。 “大人，你在担心什么？”儿子岑曼倩问。 岑文本叹道：“不日将往长安，苦思忧虑，不知前途如何。” 岑曼倩道：“我们已经投降唐朝，唐皇应该不会拿我们如何。” “话虽如此，可世事难料啊。”岑文本摇摇头。 便在此时，一队唐军忽然杀入岑府，为首者正是淮阳王李道玄。 岑文本父子赶忙走上去，惊疑不定的看着李道玄，唯恐对方突然暴起杀人。 “敢问将军来此有何贵干？”岑文本稳住心神，抱拳请问。 李道玄打量他一眼，问道：“你就是岑文本？” “在下正是。” “很好。” 很好？ 这什么意思？ 岑文本不解的问道：“将军来此，可是有事？” “有。”李道玄咧嘴一笑，“有人想要你。” 想要我？ 岑文本一惊。 “谁想要我家大人？”岑曼倩问。 李道玄道：“等到了长安，你们就知道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跟着本王。记住，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闻言，岑文本无语又无奈。 十月，长安。 风渐紧，天愈寒。 自裴矩入相，刘文静离开长安以后，太子那边忽然就没了声音，李建成已经很少在朝事上同秦王争吵。 原本，朝臣们以为是禁足的关系。等到十月禁足令解开之后，太子和秦王依旧没有什么交锋。 仿佛突然之间，大家变成了心心相映的亲兄弟。 李世民吃不准太子什么意思，不敢轻举妄动，准备静观其变，继续小心观察。 于是，在这种诡异的局面下，朝堂上安静了三个多月。 李智云心知肚明太子打的什么主意，因此稳坐钓鱼台。 武德四年十月，南方传来好消息，赵郡王李孝恭攻破江陵，俘虏伪梁帝萧铣。 老李高兴的合不拢嘴。 干掉萧铣，南方只剩下一个林士弘，以及更南方的冯盎。这俩人在老李眼中都是待宰的羔羊，大唐统一南方指日可待。 楚王府，韦珪房间。 猫儿大的小孩被李智云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这是他的第三子，李承烈。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那是因为承烈刚出生的时候，差点夭折！ 诗商颂长发篇；如火烈烈。 李智云希望这孩子的生命能如烈火一般沸腾燃烧，自强不息。 老实说，长子承静，次子承焱，甚至于嫡长女宝娘出生的时候，都没有夭折的情况，唯独小承烈出生之时，体弱无比，吓得李智云几天几夜睡不好觉。 好在，这孩子终究是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韦珪睡在榻上，看着丈夫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儿子，脸上露出温柔母韵。 “夫君，烈儿已经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她是知道这些日子，李智云一直过的提心吊胆。 “嗯。”李智云点点头，轻轻将孩子放在韦珪身边。 他笑着说道：“我现在就希望烈儿快快长大，静儿和焱儿，作为兄长，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韦珪一笑，伸手抚摸着小承烈的小脸蛋。 忽然，她想起什么，问道：“夫君，大姊的身子可好些了？” 闻言，李智云脸色略微不自然。 进入十月，楚王妃身子有些不舒服。李智云知道，她更多的其实是心病。 “已经好多了。”李智云安慰韦珪。 说实话，他每多一个儿子，楚王妃总会闹些小情绪，他已经慢慢习惯。 他并没有觉得厌烦，反而有些心疼妻子。 因为楚王妃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一直维持着府内妻妾和谐。 得妻如此，此生无憾。 “你放心，我会好好关心她的。”李智云补充一句。 便在此时，楚王妃走进来。 “阿郎。” “你身子还未好，怎么不好好休息。”李智云蹙眉，起身拉着她的手。 “见过大姊。”韦珪准备起身问候，却被楚王妃按下休息。 她笑着道：“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说着，她取出一双虎头鞋，“瞧瞧，这是我给孩子做的，不好看，你可别怨我。” 韦珪笑着道：“好看，烈儿肯定喜欢。” 见妻子这般大度，李智云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娘子，你辛苦了。” 楚王妃笑着摇摇头，轻轻握紧李智云的手掌，“妾是烈儿的母亲，应该的。” 在这个时代，大妇善妒的例子可太多了。远的不说，单说老李故去的妻子窦氏就是典型的例子。 近点的，还有喜欢吃醋的房玄龄妻子。 是故，李智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娶到这样大度的娘子。正是因为如此，李智云也是越发的喜欢她。 第294章 养慈寺杨牡丹 自韦珪房离开后，李智云陪着娘子在花园漫步。天寒，他为她披上大氅，轻轻揽着妻子细肩。 “夫君。” “嗯？” 楚王妃语气欢快道：“其实你不用担心妾，这几年，妾一心想为夫君诞下麟儿，让夫君安心。虽然妾始终未能如愿，但是现在王府子嗣昌盛，有静儿、焱儿、烈儿三个孩子，妾也没有遗憾了。 将来不论是哪个儿子继承夫君，妾都是他们阿娘，他们还敢不孝顺妾吗？” 说到最后，妻子白玉般的脸庞露出一丝萌凶，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 李智云停下脚步，轻轻将妻子抱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螓首，低声道：“不瞒你说，其实我自己也很期待我们将来的孩子。静儿，焱儿，烈儿，他们自然都是你的儿子，但其实，我更希望你将来能如愿以偿。 别多想，现在天下日趋太平，为夫有的是时间在府中陪你，只要你好好的调养身子，咱们以后生十个八个孩子。” 楚王妃忍不住嗔怪他一眼，“你当妾是什么，十个八个孩子，那要生到什么时候。怀着宝娘的时候，妾就够遭罪了。” 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她心里十分的期待。 李智云一笑，紧抱着娘子。 “对了，我听说姨母在养慈寺修行，你何不去拜访。” 姨母即是杨牡丹。 楚王妃想想，问道：“夫君的意思是拜佛？” “如果你相信，择日我们倒是可以一同前去拜访。”他主要是想陪着她散心。 楚王妃道：“不如就今日，妾实在不知夫君会不会突然被朝事所累。” 李智云想了想，点头道：“好，那就今日。” 养慈寺是座小寺庙，坐落京郊以西。 寺内主要是女修士供奉，香火一般，不算如何旺盛。 一座主殿供奉菩萨，一座偏殿供香客休息。 李智云夫妻二人拜祭过后，便随着杨牡丹前往偏殿休息。 “月娘今日怎会来此？”杨牡丹一身素服，挽着道髻，身材绰约丰腴。 她年纪虽有四十，但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 楚王妃不好意思一笑，低声道：“大王难得有空，特地随着妾一起前来拜祭菩萨。” 闻言，杨牡丹美眸轻眨，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李智云，没有将侄女的心思说破。 方才拜祭的时候，自家侄女神色十分虔诚，但是姑爷嘛，只能说是应付差事，完全看不出来他信佛。 女子拜佛，一为家人平安，二便是求子。 她知道楚王妃至今无子，心中了然。 李智云放下茶盏，例行赞一声茶好喝，而后问道：“姨母打算一生礼佛吗？” “殿下觉得不妥吗？” “我倒是没有觉得不妥，只是此前朝中有人斥责佛门弟子，不讲君臣父子之义，不事生产，游手好闲，企图废除佛门。” 这不是李智云在胡说八道，而是真的。太史令傅奕已经多次上书皇帝，要求废除佛教。 杨牡丹檀口微张，言道：“殿下明见，佛门教义皆乃劝人向善，从无逆君之念。至于游手好闲，更是说不通。寺庙土地，大都是香客供奉，平常寺庙更是会将土地交给佃农耕种，减租减息，此举难道不为善举吗？” 李智云一笑，目光直视杨牡丹美眸。 “姨母，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土地整改势在必行。朝廷不会容许少部分人占据大部分土地。更兼青壮百姓十之五六死于战火，更需百姓重建家园，而不是吃斋念佛，修福德。 再说回来，姨母所言，或许于养慈寺是真，但是姨母可敢保证，天下寺庙都如养慈寺一般，谨守本分，为人考虑？” 杨牡丹一怔，面对李智云的眼神，她无话可说。 “是妾考虑不周，让殿下笑话了。” 李智云摆摆手，“姨母言重，就事论事罢了。” “那妾斗胆，请问殿下也支持废除佛门吗？” 李智云沉吟道：“对于此事，我少有插手。不过你要我说，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寺庙既然存在那就有它的道理，不过现在的情势不比开皇年间，如果百姓们纷纷遁入空门，修佛问道，那试问，谁来保护天下太平？ 这么说，姨母可能不甚理解。 今天下大乱已久，中原之地，十室九空，如果百姓们不劳作，不生产，全部投入佛门。 一旦北寇南侵，朝廷无兵无粮，到时岂不是会让汉人遭受灭顶之灾，致使中原沦陷，神器沦丧？” 李智云对佛门无感，不喜欢但是也不排斥。在特定的情境下，譬如现在，他是不赞成大兴佛寺的。 劳民伤财不说，还会让国力下降。 听了李智云的话后，杨牡丹若有所思。 一旁的楚王妃嗔道：“夫君若是闲不住，不妨出去走走，妾要和姨母说说话。” 说好了是来放松的，结果说着说着又变成了朝事。 李智云苦笑，“好，我出去走走。” 言罢，他转身走出去。 杨牡丹坐到楚王妃身旁，笑着打趣道：“月娘好大的威风，堂堂楚王也得听你的。” “姨母别说了，都是夫君疼爱。”楚王妃怪不好意思的说。 杨牡丹挽着侄女手臂，笑着道：“楚王如此疼爱你，你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楚王妃叹道：“姨母有所不知，府内妾室，皆有所出，唯有我只生下宝娘，心中苦闷，谁人可知呢。” 杨牡丹劝道：“此事，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告诉你，放宽心才能有所得。” 不提她们，却说李智云离开偏殿，碰见一个人。 武士彟。 “武公缘何来此？” “楚王殿下。”武士彟连忙拱手一礼。 自从入相失败之后，武士彟过得有点不痛快，圈地的事情曝光，他砸了不少钱才平息。从前夹着尾巴做人，现在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李智云道：“武公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 “不瞒殿下，我是来散心的。” 散心？ 你特么糊弄鬼呢，长安那么多寺庙，你什么地方不去，偏偏来这里，一看你就在想坏事。 他心想，你想打我姨母主意，怕是在做梦！ “武公好情趣，此处女修众多” “殿下。”武士彟连忙打断李智云，说道：“我从未有过恶念，还请殿下莫要误会。我这便走，这就走。” 说完，他暗道一声倒霉，转身就准备走。 李智云淡淡的提醒道：“武公，养慈寺有本王的姨母在此修行，若是武公没有要事，还请武公以后莫要来此打扰。” 姨母？ 是了，那个杨修士确实和楚王有这层关系。 想到这里，武士彟暗道可惜。他曾偶然瞥见杨牡丹一眼，惊为天人，从此便想着过来和杨牡丹增加感情，成就一番好事。 可惜，她竟是楚王姨母。 武士彟转回身，说道：“殿下放心，我明白，从此以后，绝不会再来此地。” “让武公费心了。” “不敢，不敢，告辞。”武士彟拱手一礼，转身消失。 他是不敢得罪楚王的，皇帝因为入相的事情对他有意见，他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当朝楚王。 第297章 北寇南下朝堂震动 上个月，即武德四年十月之时，草原发生一件事情，不算大，也不算小。 对突厥来说，他们换了个可汗。 对大唐来说，唐突合约宣布破裂。 处罗可汗暴毙，其弟咄苾被众部落推举为新可汗，他按照突厥的习俗，娶义成公主为妻，号称颉利可汗。 半个月前，颉利这头狼王开始朝着大唐呲牙。他先是立杨侑为隋王，复立‘隋朝’，建都定襄。随后联合刘武周曾经的部将苑君璋攻打马邑。 半个月内，破朔州行军总管王孝基，阵斩定襄王李大恩，兵威已经迫近太原！ 这还不算完，几乎是在同一天，河北传来消息，窦建德再度开始进攻贝州，企图扩增势力范围。 老李已经没有闲心去关注处罗为什么会突然暴毙，他现在只想要一心打退颉利！ 就在李渊焦头烂额的时候，关北传来消息，梁师都异动。 此刻，李渊想起了武德二年的北方事变。先是窦建德，再是王世充，随后是刘武周和梁师都。 现在的情形，如同复刻一般。 北寇南下，朝堂震动！ 武德殿。 巨大的北方舆图铺在地板上，老李手拄金杖，在舆图上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两旁，众臣分列。 “突厥撕毁和约南下，大唐已到危急关头，望诸位爱卿与朕，与大唐共度难关！” 秦王首先分析道：“父皇，此番突厥南下，窦建德和梁师都同时出现异动，其中一定有所勾连。儿臣以为，应当立即派遣兵马，分别击破。” “秦王所言甚是，儿臣附议。”太子面无表情的说。 对太子的这般表态，皇帝和众臣见怪不怪。 李渊问道：“二郎啊，你有几成把握击败突厥？” 突厥一直都是老李的心头大患，他稳住突厥，就是想要先统一内部，然后再派兵出塞。可是突厥屡屡撕毁和约，让老李非常难受。 李世民道：“儿臣不敢说一定能击败突厥，但是儿臣向父皇保证，只要儿臣还活着，绝不会让突厥踏入我大唐地界！” 一问一答，出征的主帅就这么定下。 实际上，不论是李渊还是群臣，他们全都认为抵抗突厥的人选非秦王莫属。 再加上太子变成复读机，朝中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紧跟着，老李下令，以秦王为主帅，齐王为并州道行军总管，辖兵马二十万，共同抵御突厥入侵。 李世民虽然不想带着李元吉，但是也无法拒绝。因为李元吉本就是并州总管，如果他拒绝，说不定李元吉不知天高地厚要自己去抵挡突厥。 到时候，李元吉兵败事小，突厥南下是大！ 更何况，没让太子跟着他就是好事。万一让太子和他一同前往并州，一旦他们二人意见出现分歧，到时候该听谁的好？ 在军中，他这个秦王自然说一不二。但是太子毕竟是储君，地位摆在那里，他不可能真的和太子明面上对立。 紧跟着，李渊看向太子，“太子。” “儿臣在。” “梁师都，朕就交给你了，别让朕失望。” “儿臣遵命！” 其实呢，李渊这么做，还是存着补偿李建成的心思。放在以前，他绝不会让太子领兵。但是太子最近的状态很消沉，他得鼓励鼓励太子。 最后，李渊看向李智云。 “楚王。” “儿臣在。” “窦建德先前被你二哥击败，苟延残喘。如今罗艺归顺大唐，朕会传旨，让罗艺配合你进攻窦建德，你给朕务必要歼灭窦建德，拿下河北，永绝后患！” “儿臣遵旨！” 随着战争命令下达，朝廷开始快速运转，各州调集民夫，沿途调运粮食，送往前线。 李智云走出大殿，莫名的有些感慨。因为他的出现，老李对突厥的态度越来越强硬。他记得历史上老李一度被突厥吓得要迁都，但是如今，老李根本不怕。 突厥敢来，他就敢战！ 现如今天下趋向一统，剩下的臭鱼烂虾根本不可能对大唐构成威胁，所以李渊敢和突厥强硬到底！ 李智云前往楚王军大营，召集众将，宣布命令，要求三日以内，关内各府兵必须全部抵达大营报道。 同时，他唤来秦琼和尉迟恭。 “二位将军，此番出征河北，我心中有些预感，窦建德只怕不易解决。本王已备一千套重板甲，三千轻板甲，由你们二人分别领军。” “殿下放心，末将知晓轻重，绝不会辜负殿下厚望！”秦琼沉声说道。 板甲军是精锐，楚王将精锐交给他，是对他的绝对信任。 尉迟恭也说道：“末将愿为殿下效死！” “好，你们去准备。” “是。” 二人离开，杜如晦走进来。 “殿下，八万五千兵马，如今只有五成在大营操练，剩下的人马要三日内赶回来，只怕不容易。” “克明，这是命令，本王知道你有办法解决。”李智云说。 杜如晦苦笑一声，言道：“属下明白了。” 见状，李智云语气放缓，言道：“这次窦建德异动，本王属实没有想到，看来突厥那边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他们也做了一番谋划。” “谋划么。”杜如晦沉吟道：“会不会出现变故？” 李智云愕然，“你问我？” “呃”杜如晦尴尬道：“殿下见谅，属下方才在想召集兵马的事情。殿下放心，属下这便去和薛收确认消息。” “嗯。”李智云点点头。 杜如晦离开后，李智云走到营帐屏风后面。 只见里面挂着一幅并州舆图，上面圈圈点点密密麻麻。 “可惜，这次用不上了。”李智云略带惋惜的收起舆图，转而挂起河北舆图。 当天，李智云和一众幕僚大将商议出兵路线。 晚上回家时，已是深夜。 推开房门，李智云靠坐着养和，双目微阖养神。 打窦建德，只要不犯错，他有信心能够解决。但是这次的重点不是河北，而是并州。 现在，只能祈祷他们顺利。 便在此时，楚王妃推开房门进来，见李智云昏昏沉沉的睡着，她朝着侍女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随后，接过铜盆，放在李智云脚边，伸手脱掉李智云的靴子，亲手为李智云洗脚。 她以往也经常为李智云洗脚，手法娴熟，让李智云感到非常的舒适。 “你怎么来了。”李智云看着她。 楚王妃微微一笑，说道：“再不来，又得等几个月才能见到大王了。” 闻言，李智云抱歉一笑，“看来你知道了，你放心，这次若是顺利，以后应该不会这么频繁的出征了。” 自大唐建立以来，李智云发现自己每一年都要出去打仗。 “妾知道了，大王放心便是。”楚王妃通情达理的回复他。 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夫妻二人格外的珍惜。 第298章 等着你给孩子取名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关内各折冲府兵赶往大营集结的同时，沿途州县官员，已经开始征调青壮，运送粮草。此番粮草调动，主要往关北和河北调运。太原常年屯有粮草甲械，不需从长安调集物资过去支援。 是故，李世民和李元吉二人最先离开长安，前往太原。一是因为太原那边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秦王率军前去主持大局。二来也是因为太原是此番朝廷危机的核心，若能打退颉利，其余的梁师都和窦建德不足为虑。 在秦王和齐王二人离京之后，太子也动身前往关北对付反贼梁师都。 而此时，李智云的八万楚王军方才集结完毕。 为此，李智云还被老李一顿训斥。骂他不务正业，竟然如此怠慢军务。 李智云也懒得和老李辩解这些虚的东西。 楚王府。 “怀上了？”李智云懵懵的看着自家娘子。 楚王妃一脸娇羞，脸上的喜色更是掩藏不住，“甄御医说有一个多月了。” 一旁的甄权收下玉佩，笑着恭喜楚王。没办法，楚王给的钱实在太多，他再矜持也忍不住恭维。 李智云万万没想到，这几个月的耕耘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而楚王妃更是想不到，她原本都快放弃了，没想到上天这个时候给了她惊喜。 其实按照年纪来说，无论是她还是李智云，都有大把时间慢慢的交流感情，根本不必着急。但是王府妾室先后生下孩子，楚王妃自然是有些着急。 甄权嘱咐一些忌口注意事项，又开了一张安胎药方，旋即便告辞离去。 李智云让人去抓药，然后扶着娘子坐下。 “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没有之一。” 楚王妃轻轻靠着他肩膀，手抚小腹，甜蜜的说道：“阿郎，你一定要安全回来，妾等着你给孩子取名。”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亲眼看着孩子出世。”李智云默默搂紧她，语气不容置疑。 得到好消息，李智云处理事情都变得格外有干劲。 三日后，大军出发，前往河北。 河东道，朔州。 丛林之间，篝火燃烧，一骑独身而来。 四周，布满突厥精锐戒严。 “神神叨叨的，弄成这副样子做什么，现在朔州沦陷，没人知道你和我们的联系。” 黑袍人坐在石头上，声音苍老。 “你不必管这些，我来是告诉你们，李世民和李元吉已经率军前往太原，你们的对手来了。” “那又怎么样？”魁梧大汉不屑道：“谁来都得死。” 黑袍人冷笑，“是否重视李世民，那是你们的事情，这个我不会去管。我只提醒你们，李世民不好对付，最好小心一点，我可不想给你们收尸。” “收尸？”魁梧大汉道：“我们若死，你也活不了，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给我们收尸。” “哼，但愿你面对李世民的时候还能如此硬气。” 说完，那人起身离去。 魁梧大汉一脚踩在篝火上，冷漠道：“谁来都得死！” 武德四年十二月，随着唐军陆续到位，三处战场在北方大地上先后展开。 河北道，贝州。 李智云率军抵达河北之后，没有立即展开行动，而是将大军集结推进，在武城、历亭一线，与窦建德兵马短兵相接，粗略交手。唐军在李智云的率领下，三战皆胜，迫使窦建德撤出贝州，退守德州。 得知消息后，李智云立即下令，命三军推进至德州长河。 此时，唐军再无任何动作，每天只是修筑营盘防御工事，好似忘记窦建德兵马一样。 这个时候，窦建德憋不住了，在年末之时，命令部将殷秋和石瓒，率军进攻唐军。 他和李世民交过手，一看李智云在修筑营盘，他就知道李智云肯定是打算耗死他。窦建德到现在回想起来李世民的‘坚壁清野’战略还是毛骨悚然。 李唐底蕴太过雄厚，一旦李智云运用李世民的计策对付他，那么他将会无比难受，甚至于寸步难进。 长河县周围有两条河流经过，李智云的营盘近水营造，颇有种背水一战的趋势。实际上，李智云故意这么做的。 “世人都说李智云有李世民之风，行军打仗不拘一格，稳重无比。但是今日观此子近水建造营盘可知，此子不过世人夸大，实则败絮其中。只要我军击溃其先锋，那么唐军必然慌不择路，届时石将军可遣两路兵马，左右包抄，必然能将李智云生擒！”殷秋信誓旦旦的分析。 石瓒点头道：“不错，李渊的儿子中，只有一个李世民还算可以，李智云之流，到底是有些名不符实。此战若能擒下李智云，河北必然尽归大王！” 二人一番分析，颇有一种天下英雄不过如此的豪迈云霄之气。 唐军阵列，谢叔方轻轻摩擦着马槊长杆，铁面具森森白寒，散发着肃铁金戈之气。 他穿戴着轻板甲，只觉得浑身轻松无比，双臂较之过往，能够更大幅度的调动全身力气杀敌。 目光透过铁面，叮咬前方冲来的窦建德大军。 “段将军，比比如何？” 身旁，段志玄捏紧缰绳，淡然一笑。 “好啊，我要你手中的唐香份额。” “做梦。”谢叔方翻翻白眼，开什么玩笑，楚王送给他的唐香份额赚的钱实在太多，打死他也不会送给别人。 “段将军，就赌殿下送给你的那一坛白酒。” 段志玄挑眉，“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少惦记那坛酒。” “你赌不赌。” “你要是给出同样的彩头，我肯定赌啊。” “行，我也出一坛白酒。” “定死了！”段志玄挑起马槊，大喝一声，“杀！” “杀！” 三万唐军，紧跟着段志玄冲杀而去。 另一边的谢叔方也不甘落后，同样率军冲杀而去。 楚王给他们的白酒可不是市面上的米酒，而是特制的高浓度香酒，味道正，后劲大。 他这次一定要多拿几个人头，不然输了，酒就没了。 两军冲杀，血液染红河流。 长河一战，殷秋、石瓒战死，两万窦军全军覆没。 窦建德得知消息，沉默许久，随后下令，三军收拢，退至沧州弓高，以白桥为线，抵御唐军。 值此时，李智云仍旧不动如山，将兵马收缩，继续加固营盘。 对此，众将很是不解。 “殿下，窦建德数战皆败，可见他并无和我军一战之力，为何不趁机拿下窦建德呢？”谢叔方不解的问。 段志玄也说道：“殿下，末将也认为，此时应该包围弓高，拿下窦建德。” 闻言，李智云默然许久，旋即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300章 明白他在等什么 收缩防线，窦建德，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李智云负手而立，看着满天星空，有些忧愁。虽然他有信心打败窦建德，但是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会引起连锁反应，进而导致整体布局出现漏洞。 窦建德现在将兵马屯聚在冀州，时不时派兵过来进攻自己，不像是撤退的样子。 还是说，他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什么？ 想到这里，李智云微微眯眼。 “李珍。” “在。” “传令，命罗士信和李君羡率领两万兵马，夜袭弓高。告诉他们，不要深追。” “是！” 半个时辰后，营盘大门轰然打开，罗士信和李君羡率领兵马，趁着夜色，赶往弓高。 长河至弓高有七十多里，两人狂奔一日一夜，方才抵达弓高外围树林。 李君羡下令，三军将士原地休息，绑住马嘴，不准发出动静。 罗士信拾步走上矮坡，眺望不远处的弓高，在城池右边，连绵的窦军大营帐篷一顶接着一顶在大地上出现。 “看样子，窦军确实没有放弃这里。” 李君羡蹙眉道：“殿下说窦建德的兵马正在向着冀州集结，那这里是空营？” “不见得。”罗士信抿嘴道：“今夜我去袭击大营，你在外接应我，未免对方设伏，你我一内一外。” “行。” 当夜，罗士信率领五千人直接袭击弓高大营。 窦军见唐军来袭，连忙奋起反击，双方鏖战不止。 罗士信一人一马，什么也不管，直奔中军大帐。沿途窦军将士纷纷上前阻挡，无一不被他斩落马下。 半个时辰后，罗士信马踏连营，一刀劈开中军大帐。 空的！ 果然，窦建德不在这里。 罗士信微微摇头，旋即掉转马头，准备离开。 不想正在此时，一道声音炸响。 “唐贼休走！” 只见后方营帐冲出数骑，为首者是一名身着甲胄的汉子。 “你是谁？”罗士信问。 那汉子马槊指着罗士信，傲然道：“武邑苏烈！” 罗士信想了想，摇头道：“不认识。” 苏烈哈哈一笑，“没关系，我也不认识你。” 闻言，罗士信一笑，举起马槊。 “既然你告诉我名字，我也让你做个明白鬼，免得被我杀了还不知道我是谁。 听好了，本将乃是罗士信！” 声落，罗士信如同猛兽出闸，纵然奔向苏烈。其速度之快，眨眼间已冲出数百步。 苏烈暗暗心惊，好一个罗士信。 他作为窦建德麾下大将，怎会不知道李唐楚王麾下的一众猛将呢，传闻此人可排进李智云麾下大将的前三。 今日，他倒要会一会。 “杀！” 苏烈纵马本杀。 二人在火焰连营之中悍然交手，寒光槊影，火花四溅。 粗略交手一番，苏烈立即明白他与罗士信之间的差距。于是他悍然下令，“放箭！” 随着声音落下，预想中的漫天箭影并未出现。 怎么回事？ 苏烈惊疑不定，他明明在大营周围布置了重兵，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 什么地方弄错了？ 便在此时，人嘶马吼，大量唐军将所有人团团包围。李君羡驭马出现，看着苏烈。 “你的人都被我杀了。” 罗士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闻言，苏烈心下暗道不好。他原本并未打算死守此地，只想着从唐军身上咬一块肉下来，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走！” 没有丝毫犹豫，苏烈立即招呼兵马开始突围。 但是罗士信和李君羡二人又岂会让他如愿以偿？ 最终结果显而易见，苏烈兵败被俘。 大营中。 “窦建德去哪儿了？”李君羡问道：“冀州？” 苏烈呵呵一笑，“我并不知道主公去哪儿了，我只是奉命在此地驻守而已。” 李君羡还想再问，罗士信却是抬手打断。 “算了，此人是个硬骨头，我们不擅此道，将他交给殿下。” 李君羡想了想，颔首道：“也好。” 便在此时，斥候来报。 “两位将军，大事不妙，十里外出现大量兵马，不是我们的人！” 闻言，苏烈大笑，“你们死定了，周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插翅难逃！” “是窦建德？”李君羡问。 苏烈哼哼道：“此处没有兵马，那兵马在哪儿还用说吗？” 闻言，罗士信看向李君羡。 “李将军，你我分头突围，明日在安陵会合。” “好！” 黑夜之中，窦建德大将高雅贤率领五万大军正在缓缓逼近弓高大营。此刻，他内心既显得兴奋，又有点担心。 兴奋是因为唐军上当了，担心则是因为苏烈。 苏烈是他养子，同时也是他最信重的大将，他不希望苏烈有什么不测。 便在此时，斥候归来。 “报！” “讲。” “唐军已经化成两股，自弓高分别突围。” 高雅贤问道：“可有苏将军消息？” “苏将军被俘了。”斥候回答。 “该死！”高雅贤咬牙道：“传令，分别追杀，务必要救回苏将军！” “是！” 窦军化成两股，分别追击李君羡和罗士信。 三日后，长河大营。 舆图前，众人屏息而立。 不久后李智云走过来，众人见礼。 “本王长话短说，刚刚收到罗将军和李将军消息，弓高是座空营，窦建德不在那里，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听完后，程咬金咋呼道：“多亏大王机警，若是我们贸然袭击弓高，只怕现在要被瓮中捉鳖了！” 尉迟恭冷笑，“高雅贤五万人凭什么打败我们，他们连两万人都抓不住，若是我去，定然将高雅贤脑袋剁掉。” “尉迟将军稍安勿躁。”杜如晦分析道：“其实程将军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此次是大王亲自率军袭击弓高，那么窦建德一定会率领大军现身。但正是因为不是大王，所以窦建德没有贸然出击。” 程咬金得瑟道：“黑贼，听见没有，老杜都说我聪明。” 聪明个屁！ 尉迟恭撇撇嘴不搭理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不起啊。 秦琼问道：“殿下，要不要末将率军去接应罗将军和李将军？” “不需要，他们已经突围抵达安陵，不日就能返回。” “是。” 李智云目光看着舆图，心中盘算着窦建德的位置。 便在此时，斥候冲进大帐。 “大王，大事不好！” 李智云霍然转身，认出那人是派往幽州的斥候。 “是不是罗艺谋反？” “不是，是突厥人，突厥人南下了！” “什么！”帐内众人，纷纷大呼小叫。 突厥人！ 李智云终于明白窦建德想要干什么，明白他在等什么。 弓高就是个假诱饵，如果自己咬钩，窦建德不介意提前发动决战。如果不是自己咬钩，那么窦建德就会继续和自己拖下去。 直到突厥人抵达战场！ 这才是窦建德的目的！ 第301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此前，李智云心底一直以为是罗艺心怀贰心，准备和窦建德勾结对付他。所以窦建德才能堂而皇之的南下对付自己，不用担心身后被罗艺偷袭。 但是他没想到，突厥会出现在河北。 现在想想，如果自己亲自率军打下弓高，会不会直接率兵进攻乐寿呢？ 如果自己真的进攻乐寿，那么窦建德就可以直接切断自己的退路，然后和突厥人联手，在河北困死自己。 “难怪罗艺未能牵制窦建德，难怪窦建德敢和我在河北大战。原来如此。”李智云微微吐出口气。 杜如晦道：“殿下，罗艺应该是被突厥人牵制住了，所以没有办法进攻窦建德。以罗艺的兵力，对付突厥，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李智云问道：“你可知道有多少突厥兵马？” 斥候道：“根据罗将军的消息，此番南下的是突厥的突利可汗什钵苾，兵马在十万左右！” 十万！ 帐内众将纷纷色变。 河北的唐军在八万上下，若是让突厥和窦建德联手，那么敌军的兵力会达到十几万之众。 危险！ 魏征拱手道：“殿下，我们现在必须在突厥没有抵达之前，解决窦建德，否则他们一旦合兵，我们胜算渺茫。” 李智云沉默，如果是窦建德有十几万大军，他倒是不害怕，但对方有突厥人，这就让李智云不得不慎重了。 突利可汗什钵苾。 说起这个人，李智云想起来他的弟弟，那个神经病结社率。 “没错，突利可汗被处罗封为小可汗，统领东方部族，牙帐在幽州以北。如果真的是突厥人南下，那么对方必定就是什钵苾。” 薛收道：“这次颉利还真是下了血本，不仅自己亲自入侵并州，还让突利配合他，进攻河北。如此看来，窦建德南下是有恃无恐。”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魏征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窦建德！” “你知道窦建德在哪儿吗？”薛收问。 魏征一顿，哑口无言。 他确实猜不出来窦建德在什么地方。 李智云明白，幕僚们的思路是没问题的，先解决窦建德，防止突厥和窦建德联手，势力扩大。 现在的第一个问题是，窦建德在什么地方。 弓高是诱饵，窦建德不在那里。 “他在冀州信都。”杜如晦沉声道。 “克明有何依据？”薛收问。 杜如晦分析道：“此前窦建德兵马收缩冀州是一个信号，他在等着殿下率军攻打弓高。一旦弓高被殿下击破，他就会直接放弃乐寿，率军南下，切断我们的退路。 其实窦建德也在赌，他在赌殿下会不会贪心的继续进攻乐寿。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应该是殿下打下弓高，进而挥师攻下乐寿。到时候他就会直接率军拿下贝州，将我们堵死在河北。 而到那个时候，突厥人南下，我们将会陷入死地。”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 杜如晦的说法和李智云的猜测不谋而合。 弓高、乐寿，是窦建德放出来的诱饵，专门用来钓鱼的。 尉迟恭道：“既然知道窦建德在冀州信都，那还等什么，直接去攻打啊！” 薛收道：“不着急，此事还需验证。” 李智云看见杜如晦和薛收隐晦的眼神，立即明白，吩咐道：“尉迟恭！” “末将在。” “本王要你率领一队精锐，日夜赶路，前往信都，打探消息虚实。切记，不要暴露行踪。一旦打听到消息，立即返回，不要打草惊蛇。” “是！” 李智云拍拍他肩膀，“敬德，此去一定要小心，情况不对立即撤退，明白吗？” “末将明白，大王放心！” 紧跟着，李智云看向秦琼，“叔宝，你立即去接应罗将军和李将军回来。” “遵命！” 既然看破窦建德的谋划，李智云也不敢大意，罗士信和李君羡在外终究是有些不安全。 随后，众人纷纷下去各司其职。 见所有离开，李智云问道：“怎么了？” 薛收道：“不久前德音那边传来消息，计划顺利。” 闻言，李智云楞了片刻，旋即默然一叹。 杜如晦似是能够理解李智云的心情，连忙开解道：“殿下，这不是你的错。就算殿下没有插手，太子和齐王也不会善罢甘休。此番突厥接连南下，那也是” “我知道。”李智云打断他们二人，感慨道：“只是你们要知道一点，他毕竟是我二哥。如果计划真的成功，本王真的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当然是心里笑，表面哭。”杜如晦道。 李智云看向他，沉默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克明，本王真的很高兴你能如此为本王考虑。这些话，你其实可以不用说的。” 杜如晦道：“属下当然知道这些，只是属下想告诉殿下，自从属下答应为殿下筹谋之后，属下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论殿下将来如何对待属下，属下都无怨无悔。” 感动！ 李智云是真的感动。 谋划除掉秦王，对他推心置腹。杜如晦将‘忠’这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杜如晦完全可以不用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因为这样做对杜如晦来说并不是好事。 将来李智云若是登基，杜如晦的心狠手辣，李智云心知肚明，是否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怀疑杜如晦。 这一切，谁都不得而知。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负本王，本王绝不负你们，这是本王在此给你们的承诺！” 薛收和杜如晦对视一笑。 紧跟着，李智云问道：“你们方才要说什么？” 薛收道：“殿下，颉利南下的消息，我们是清楚的，但是突利南下，我们却不清楚。原先，我们还在考虑如何让殿下在事后安然脱身不被人怀疑，现在什钵苾的到来，解决了问题。” “你们的意思是？” “利用这个消息，入局。”杜如晦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何入局？”李智云问。 杜如晦道：“先解决窦建德，再对付突利。要让圣人，让百官都知道，突利的南下，殿下毫不知情，并且，情况危急！” “你们想让本王消失一段时间？”李智云眯眼。 薛收郑重点头，“只有这样，才能将嫌疑完全洗清，将罪责推给太子和齐王，只有这样，殿下才不会被怀疑。更重要的是，突利的南下，朝廷和我们都没有想到，若能成功，将会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 李智云深吸口气，说道：“这要我们完全掌握局势才行，突厥人可不会配合我。” 杜如晦点头，说道：“只要先打败窦建德，殿下就能和突厥人慢慢的耗，而罗艺没有贰心，完全可以和殿下南北夹击，共破突厥，掌控大局。” “好，就这么办，先解决窦建德！” 李智云斩钉截铁的说。 一山还比一山高，没到最后，谁都不敢说自己是唯一的赢家。 第302章 咱们以三月为期 信都，前隋时期叫长乐。当时是信都郡的郡治所在。秦王李世民上一次在河北击败窦建德，拿下信都郡改名为冀州，而长乐也跟着改名为信都，依旧是冀州的州治。 一般而言，这种郡治所在的县城都会显得稍大，或者是更加的繁荣。 但是信都很显然不是。 破败，渺无人烟，狼藉，等等词汇才是对现在的信都最好的形容词。 自隋末天下大乱以来，除却关中地区没有什么大贼寇出现，其他各个地方基本上是一片狼烟。 并州有刘武周，河北有窦建德、魏刀儿、徐圆朗，青州则是王薄等人，中原的瓦岗寨，王世充，江淮杜伏威等等等。 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虽有夸大嫌疑，又岂是一句空谈？ 李唐能这么快就积蓄强大的实力，这和关中被关陇贵族保护完善的原因分不开。 否则，但凡让李渊换个地方立下根基，他都得为粮草和人口犯愁。 绛水流过，一队二十余人的商队停在河边。 “信都曾是古赵国别都，历经千年，虽然数次迁城，但始终未离开那片湖，从这里往西走十里左右，便能看见信都。不过尉迟将军，我的意思是窦建德的兵马如果聚集在此处，那么他们一定在周围有斥候出没，我们要小心一些。” 程名振是河北人，自然清楚这一带的情况。他目前担任尉迟恭麾下郎将，这次尉迟恭前来打探消息，便将程名振带上。 尉迟恭虽然读书不多，而且平常喜欢用拳头说话，但是他行军打仗倒是颇为严谨，没有想当然的放炮。 他可不想任务失败回去被程咬金那个狗贼臭嘴。 “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分散乔装。” 片刻后，唐军斥候丢下马匹，交给留守人看管，其他人纷纷穿上破烂衣裳，脸上涂抹黑泥，亦步亦趋的接近信都。 似他们这样的装扮，满天下都是。天下大乱，最不缺的就是到处游荡的灾民。 尉迟恭和程名振二人相互扶持，缓缓接近信都。 “尉迟将军，你看脚底下是什么。”程名振忽然停下脚步。 尉迟恭低头一看，发现大量错综复杂的脚印。他是将军，一眼就认出来那些脚印是什么。 “马蹄印。” “没错。”程名振微微激动道：“看来，窦建德很有可能就在信都。” 尉迟恭点点头，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走到信都城门口，发现大门紧闭，不少灾民聚集在一边唉声叹气。 程名振和尉迟恭混进人群，很快打听清楚情况。 原来，十日前，信都忽然关闭城门，不再允许任何人进出。 “没错了，就在这里。”尉迟恭看着信都城墙，笃定的说。 程名振低声道：“我们要立刻回去。” 尉迟恭摇摇头，“不着急，周围还没有探查清楚。” 经过尉迟恭等人三日的调查，终于将信都周围情况摸透，旋即他们不再拖沓，立刻返回长河，将情况告诉李智云。 得知消息，李智云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让尉迟恭率领三万人前去进攻信都。 而他则率领剩下的兵马在外围接应，防止窦建德在外布置有伏兵。 大营内。 李智云和苏烈相对跪坐。 “苏将军，久仰了。”李智云静静的看着苏烈。 罗士信能俘获苏烈，这对于李智云来说是个意外的惊喜。他也没想过能这么简单的和苏烈见面，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在历史上，苏烈是不折不扣的名将。在唐朝，能胜苏烈一筹的将领一手之数都没有。 他的功绩可以概括为‘北击颉利，西灭突厥，东平百济，南镇吐蕃。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 将来，他还会有一个牛逼的弟子。 这哥们不能说是战神，可以说是常胜将军。 现在他被罗士信生俘，很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苏烈还不是究极体的缘故。 当然，大概率是因为窦建德不识宝玉，又瞎几把指挥的关系。用苏烈和高雅贤来当诱饵，引自己上钩。 结果招致惨败。 李智云记得历史上，苏烈在义父高雅贤战死之后，不愿为唐朝效力，选择归乡隐居。可能是那一段时间，苏烈在飞速的成长，最终把等级提升到最高级别，然后出山开始横扫四方。 嘿，他这次相当于抓住成熟期的暴龙兽一样，走运。 苏烈也在打量着李智云。 老实说，他有点大意了。因为他和窦建德麾下大多数的将军一样，不是很重视李智云。认为李智云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唐军自身强大的缘故。 但是在弓高战败之后，他就明白。李智云不是普通人，否则罗士信也不会轻易看穿他的计划，然后还能俘虏自己返回唐营。 当然，他心底到现在仍旧对窦建德的引诱计划保留意见。 “我是不会投降的。”苏烈淡淡的说，态度十分坚决。 闻言，李智云一笑。如果他不知道历史，可能还真的会没有信心劝降苏烈。 “这样苏将军，咱们以三月为期，如果三个月内，苏将军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本王做主，释放苏将军，如何？” “此言当真？” “当真。” “好，我答应你。”苏烈说道：“三个月后，你等着释放我。” 李智云一笑，心想根本用不了三个月。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错的关系，苏烈忍不住说道：“虽然你们优势很大，但是你们最终还是会败。” “哦？”李智云眉头一挑，“苏将军对窦建德这么看好么。” 苏烈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虽然他身在唐营，但心却在窦军。所以他不会多嘴多舌，暴露窦建德的计划。 不想，李智云却是直接道：“因为突厥人？” 苏烈微微愕然。 “你知道突厥消息？” 李智云道：“刚知道不久。” 闻言，苏烈沉吟道：“既然如此，不怕告诉你，或者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弓高是个诱饵，目的是想将你引去乐寿，但是你没有上当。现在局势看起来是你占据优势，但等到突厥南下，你将会回天乏术。 虽然你我分属不同阵营，但同为汉人，我提醒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好，不然被突厥人抓住，你可能会丧命。” 李智云笑道：“苏将军拭目以待，本王会让突厥人有来无回。” 苏烈一笑，摇头不语。他全当李智云这是在吹牛逼，突厥人和窦建德联手，兵力将会压制唐军，战斗力也会压制唐军。 李智云拿什么赢？ 还是太年轻了。 在尉迟恭出发后不久，李智云也紧跟着率领大军前往信都。不过他走得很慢，而且非常警惕，斥候密布四周探听消息。 关键时刻，一旦掉链子会导致全局谋划失败。 第303章 第一阶段大胜利 二月，信都之战爆发，尉迟恭率领唐军进攻刘黑闼率领的夏军，双方一攻一守，打得有来有回。 刘黑闼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就像是反派，但实际上他在唐军眼里就是个反派。只能说他的名字和他的能力有点不符合。 纵观唐初统一战争期间，刘黑闼算是一号人物。 打不死，数次起复就不用说了，关键是他还打败不少人物。比如李神通，罗艺，徐世绩，薛万彻兄弟。 只能说，黑闼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入流，像是个反贼。 与之相对，尉迟恭虽然也是个莽夫，但名字就很讲究，最起码听起来像是个有知识的人。 双方鏖战五日，到底还是尉迟恭更甚一筹，率先攻下信都。 刘黑闼弃城逃跑，不知所踪。 没抓住刘黑闼，李智云脸色不太好，他知道历史，很清楚这个王八蛋在河北搞事的能力。 更让他不爽的是，窦建德居然也不在信都。 不过，他也没有郁闷太久，因为尉迟恭打下信都的第二天，各地陆陆续续传回消息。 “报！窦军大将高雅贤率军三万，自武邑而来！” “报！衡水出现敌军踪影，正往信都包围！” “报！漳水侧畔出现敌军！” 三路窦军，兵力过十万，正在向信都包围而来。很显然，信都也是窦建德丢出去的诱饵。 不过，这样一来，窦建德算是将底牌都暴露完了。 李智云当即命令。 “秦琼！” “末将在！” “本王予你两万兵马，前往武邑，拦下高雅贤。记住，高雅贤本王要活的。” “遵命！”秦琼接过兵符，转身离去。 紧跟着，李智云看向段志玄。 “段志玄，程咬金，李君羡，听令！” “末将在！”三名大将抱拳。 李智云道：“段志玄，本王予你两万兵马，前往衡水，务必全歼敌军。” “遵命！” 随后，李智云率领尉迟恭、谢叔方等三万兵马，前往漳水。他已经得到消息。 窦建德在漳水！ 这一次，他要灭了窦建德。 一日后。 漳水侧畔，两军对峙。 “大王，窦建德的兵马粗略估计，应该在四万人左右，不过其中大多数士兵甲胄不全，兵器破损，不足为虑。”杜如晦说道。 李智云放下千里镜，点头道：“这不奇怪，上一次二哥已经快要剿灭窦建德，就算他这次能起复，那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短时间内又如何能组建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兵马出来呢。” “殿下说的是。” 在他们对面，窦建德心情有些惴惴不安。 李智云稳扎稳打，让他头痛不已。先前他在弓高设伏，结果李智云没有上当。 现在于信都设伏，李智云还是没上当。他已经从斥候那边得到消息，另外两路大军都碰见了唐军。 这意味着，李智云攻打信都并没有动用全力，他一直在防备自己的后手。 原本，一个李世民就够让他头痛的，结果现在还有个李智云。 其实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输给李智云，因为突厥人已经快要打败罗艺南下，只要他能拖到突厥人到来，到时候李智云必败无疑。 他只是纠结，想当年他造反，只是因为父老乡亲们被杨广逼的能自杀，他不得不造反，带着父老乡亲们勤劳勇敢的致富，吃饱饭，穿上新衣裳。 可是随着势力越来越大，他的初心也改变了。 安定一方变成吞食天下。 为此，他两度引突厥人南下。 而每一次突厥人南下，对河北来说都是一场劫难。就算这次能打赢李智云，到时候也只会剩下一个被突厥人劫掠得满目疮痍的河北。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夏王，怎么了？”身旁的国子祭酒凌敬询问。 窦建德摇摇头，将脑中思绪全部甩开。 “传令，三军立即进攻，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谁若后退半步，杀无赦！” “是！” 大战一触即发。 尉迟恭、谢叔方、程名振等骁将撕杀万军之中，毫不退让，每一次挥动马槊，必然带起滚滚人头。 为鼓舞三军士气，李智云没有选择在后方观战，而是直接提着马槊冲杀。 他手中的马槊只有三十斤上下，比不了尉迟恭、秦琼等人手中近百斤马槊。 但是李智云很满足了。 这些年南征北战，他的力气也在逐年上涨。从前，他可无法使用马槊杀敌。 但是现在可以了，在尉迟恭等人的指点下，李智云的马槊功夫大有长进。对付猛将或许不够看，但是收割普通士兵还是手到擒来的。 当然，为了安全着想，杜如晦等人强烈要求李珍李强二人率领近卫军保护楚王，务必做到不让楚王在战阵中丢掉一根头发。 不用别人提醒，李珍和李强也不敢大意，他们率领的近卫军清一色装备轻板甲，突厥战马，全天候贴身保护楚王。 窦建德一刀劈开唐军，目光遥望万军中撕杀的李智云，不由得微微感慨。 李渊或许不算个人，但是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是普通人。李世民自然不用说了，名震天下的统帅。此番和李智云对阵，窦建德也认可了李智云的能力。 若是他没有突厥人这张底牌，他都怀疑自己可能坚持不下去。 鏖战两个时辰，双方互有胜负。 但唐军的战力到底是要比窦军强的，先前已经说过，窦建德的精锐兵马已经被李世民在上一次战争中杀的七七八八，现在他麾下的士兵大多是刚刚招募而来，如何能是这一支装备精良，经验老道的楚王军对手呢。 至傍晚，窦军大败，窦建德不得不率领残兵败将北逃。 李智云没有放过他，立即下令追杀。 与此同时，武邑方向，秦琼率军拦截高雅贤，短短一个时辰内，秦琼在万军之中生擒高雅贤，迫降数万人。 而段志玄负责的衡水战场也在第三日取得大胜。 至此，窦建德大军全部落败！ 第一阶段大胜利！ 三日后，窦建德率领不足千人的兵马，狼狈逃窜至深州鹿城。 由于唐军的疯狂追杀，窦建德一败再败，根本无法还手，这个时候他基本上明白，只能等突厥人来救他！ “什钵苾这个狗贼，他怎么还没来！”窦建德看着后方穷追不舍的尉迟恭，心底胆寒。 对面那个唐将实在太过恐怖，居然在万军丛中连斩他一十三名大将！ 凌敬也是慌的不行，就在他准备安慰窦建德的时候，目光忽然被远方什么东西吸引。 “夏王，你看！”他手指北方。 窦建德回首看去，只见远方漫天烟尘，缭绕如龙卷，大地震颤，战马嘶鸣。 “他们终于来了！” 烟尘之中，突骑喊杀声渐渐传来。 第304章 李智云和什钵苾 鹿城之下，唐军和突厥军陆续汇集而来。 大纛帅旗之下，李智云纵马走出，目光看着对面黑压压的突厥骑兵，心头生出一丝凝重。 对面是突厥骑兵，引弓之兵，马背民族。冷兵器时代，骑兵的威力不用多加赘述，遑论对方还是历史上有名的突厥骑兵。 “殿下，打不打？”尉迟恭攥着马槊，跃跃欲试。没抓住窦建德让他很懊恼，如果能在突厥的保护之下抓住窦建德，那可是大功一件。 李智云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紧接着，他掏出千里镜，看向对面。 首先看的，自然是对方的金狼王旗。一般而言，能用金狼头做旗帜的都是突厥王族。 圆圆的镜筒之中，李智云看见对面王旗之下，一名发型狂放的年轻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突利可汗什钵苾。 窦建德看向什钵苾，质问道：“约定的日子是正月，你为何来的如此之慢？你知不知道，我麾下将士死伤殆尽，这会影响我们打败李智云！” 面对窦建德的质问，什钵苾没有理会，只是说着自己的道理。 “罗艺不是那么好拿下的，费了些时间。” “这不是理由！”窦建德咬牙。 什钵苾轻蔑一笑，懒得理会他。 难道要他告诉窦建德，他是故意来这么慢的吗？ 天真！ “结社率，对面那个人，就是你说的李智云？”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什钵苾两只眼都是25的视力，堪称鹰的眼睛，自然能够看清唐军大纛之下，那个年轻的主帅。 突厥人不读书，基本上很少有后天的近视眼。 结社率眯眼看了看，他没有鹰的眼睛，看不清楚。 “可汗，如果消息无误，那么对方一定是李智云。” “有意思。”什钵苾嘴角一勾，“上次我听你说，他赤手空拳很厉害？” 结社率道：“不用武器战马，我不是他对手。不过，他一定不是可汗的对手。” 看着什钵苾和结社率说着和战争完全无关的话题，窦建德气的要发疯。 但是偏偏他此刻不敢发疯。 没有突厥人庇护，他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他年纪和我相仿？” “没错，按照汉人的说法，李智云也是前隋仁寿三年出生。” “那我要会一会他。”什钵苾跃跃欲试。 三弟欲谷设蹙眉道：“可汗，现在我们大军整齐，完全可以将那个李智云擒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什钵苾摇摇头，马鞭遥指对面。 “你看对面的唐军，军容如何？” 闻言，欲谷设细细打量，忽然瞳孔一缩。 此刻战场上十分安静，对面的唐军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所有士兵全都巍然不动，仿佛没有看见突厥勇士一样。 他们居然丝毫没有慌乱？ “不俗。” 什钵苾哼哼，“这个李智云有点意思，我要见见他。结社率，你过去，让他出来。” “是。” 结社率纵马上前，来到战场中心，大声喊话。 “李智云，我家可汗邀你一见，可有胆量！” 唐军阵列。 “好胆！”秦琼冷哼，抱拳道：“殿下，容末将去将那贼子给擒来！” 李智云放下千里镜，摇摇头，“不必。” 紧跟着，李智云命令道：“我一人过去即可，你们不必跟来。” “殿下不可！”杜如晦连忙阻止，“殿下三思啊，突厥人言而无信，狡诈无比，蛮夷贱类，绝对不能相信！” “殿下，属下也不同意。”薛收脸色郑重的说。 开什么玩笑，两军即将开战，岂能相信突厥人的节操。在他们看来，突厥人都是一群野兽，毫无人性可言，根本不值得信任。 随后，一众将领先后开口阻止。 李智云摇头，“不，这次本王要一个人去，谁也不许跟过来，这是命令！” 言罢，李智云纵马奔出。 留下杜如晦等人大眼瞪小眼，十分慌乱。 “这可如何是好？” 秦琼沉声道：“两位先生不用着急，琼有宝雕弓在手，一定可以护得殿下安危。” “还有我。”尉迟恭默默取下鞍下硬弓，张弓搭箭，准头直指对面的什钵苾。 罗士信、谢叔方二人也先后举起大弓。 而李珍李强二人则蓄势待发，只要情况不对，他们会立即率军前去救援。 近卫军不是闹着玩的。 李智云一骑奔出，来到战场中心。 害怕吗？ 不。 久经战阵的李智云，早已不是昔日的李智云。虽然他冲锋陷阵的次数并不多，但是这不代表他害怕。 相反，他此刻只觉得非常刺激。 一人一骑，脱离大军，孤身面对突厥。 这种一种难以形容的强烈刺激。 “李智云，好久不见。”结社率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他没想过李智云居然敢脱离唐军，独自前来。 单是这份勇气，就足够证明他没看错人。 “让什钵苾出来，你没资格答话。”李智云傲然道。 结社率气恼，正准备威胁李智云，不想背后忽然响起什钵苾的声音。 “结社率。” “可汗。” “回去。” 结社率看着孤身前来的大哥，默默点头，转身驭马返回。 此刻，战场中心仅剩下李智云和什钵苾。 两个人，两匹马。 相隔不过二十步左右。 他们静静的看着对方，仿佛眼中天地，只有彼此的存在。 下一刻，两个人同时驾马接近对方。而随着他们俩人靠近，各自身后的猛将们顿时如临大敌，所有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的盯着互相接近的两个人。 一步左右距离，两个人同时停下。 此刻，两匹战马互相能碰到对方的头。 什钵苾狂放的发型随风飘扬，与之相对，李智云取下头盔，露出后脑勺的高马尾。 片刻，李智云嗤笑，“突厥人都长得这么丑么，果然是蛮夷贱类，登不得大雅之堂。” “冠带之室，柔弱不堪，天生奴种。”什钵苾还以颜色。一口流利的汉话，让李智云微微惊讶。不过他也不奇怪，汉人学习突厥人的骑兵作战，突厥人也同样学习汉人的制度文明。 李智云冷笑道：“昔年鲜卑柔然纵横北漠之时，尔突厥不过放羊小族。我中原皇朝，代代霸主，主宰八荒。今日你敢犯中原之地，他日必教尔等步鲜卑后尘！” 什钵苾摆手，“得了，少将先祖的荣耀贴在你们脸上。谁为霸主，当由手中刀剑决定。 李智云，今日你敢独自前来一会，我认可你是个勇士。但是，你注定会成为我刀下亡魂。 昔年，你言唐人可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闻言，李智云哈哈大笑。 “什钵苾，你不过是颉利的一条狗，配说这种话吗？” “放屁！”什钵苾破防，骂道：“吾是突利可汗，统帅东方诸部族，岂会是颉利的狗！” 李智云冷笑道：“若是颉利没有南下，你敢独自南下吗？” 什钵苾一顿，脸色有些许难看。 第305章 重甲推进人形坦克 对方说的话，毫无疑问戳中什钵苾的软肋。 见什钵苾的脸色，李智云顿时了然，他不屑道：“什钵苾，你少在本王面前装腔作势。颉利是枭雄，但你不过是他的狗。你作为始毕可汗之子，却眼睁睁看着突厥可汗之位被你的两个叔叔先后占据，自己却无能为力，你难道还不是一条狗么。 不仅如此，你还是条柔弱不堪的狗！” 什钵苾更加恼怒，但是他却无法反驳。论嘴皮子功夫，什钵苾自然是不够李智云喷的。 当然，他也可以用突厥脏话问候李智云，但是李智云听不懂他说的话，伤害等于零。 “汉人果然狡猾。”什钵苾深吸口气，说道：“李智云，你不过是想要我愤怒，然后和颉利自相残杀。我告诉你，你的计划我早已看穿，我绝不会上当，你死心！” “你错了什钵苾。”李智云面无表情的说道：“颉利这次南下并州，我的二哥会将他的头颅砍下来，奉献太庙，祭祀先祖。 而你，将会由我来斩杀！” “狂妄！”什钵苾大怒，“我突厥兵马纵横天下，无人能敌，你区区唐军，必将化作我突厥勇士手中残骨！” “哼哼。”李智云不屑道：“什钵苾，在此说空话是没用的，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等你被我抓住的时候，希望你还能这么嘴硬。”什钵苾冷笑，旋即纵马返回。 “此话，我也奉还给你。” 见状，李智云也返回唐军阵列。 相安无事的见面，让双方麾下大将纷纷松口气。 随着二人会面结束，八万唐军，十万突厥骑兵，瞬间风声鹤唳。所有人都明白，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杜如晦道：“殿下，突厥兵马骤然抵达，实力未知，此时不宜力战，当三思而后行。” 李智云摇摇头，“不可。” “为何？” “突厥势强，印象深入人心，若此时退却，后续之战，我军必然处处被其掣肘。必须要打，只有打，才能让我军不惧突厥！” “末将同意！”尉迟恭首先站出来赞同。 “末将也同意！”秦琼跟着说。 随后罗士信、谢叔方、段志玄、李君羡等人纷纷附和。 李智云道：“此战不求力胜，但是绝对不容许后退半步，必须要让突厥人知道，我唐军，绝非泛泛之辈！” “遵命！” 突厥阵列。 什钵苾脸色凝重道：“不可小觑李智云，此子虽然嘴硬，但是极为霸道，此战须得倾尽全力，必须要打压李智云气焰，否则后续计划必然受阻。” “是！” 片刻之后，双方大军，同时响起战鼓号角，刹那间，战马嘶鸣，战士咆哮，奔涌而出。 风尘龙卷，漫天黄沙，气势宛若填海移山，势不可挡。 突厥兵马，七成是骑军，他们发起冲锋，威力深不可测，便是李智云也没有头铁的和突厥骑兵硬碰硬。 “命令，两翼张开！” 得到命令，传信兵声音此起彼伏。 “大纛发令，两翼张开！” “大纛发令，两翼张开！” “大纛发令，两翼张开！” 随着命令下达，擂鼓声猛然一变。 得到讯息，率领两翼骑兵的罗士信和李君羡立即率领各自的五千骑兵从大军阵列散开，如同张开的翅膀，向着斜前方前进。 见状，突厥骑兵立即分出一部分兵马前去阻拦。 李智云拿着千里镜，看着三处战场，命令道：“命令，段志玄率军阻挡第一波突厥骑兵冲锋。” “大纛发令”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唐军阵列形势不断变化，各个兵种相互之间配合密不透风。 反观突厥骑兵，骑射功夫虽然无比强大，但是面对铜墙铁壁一般防御的唐军阵型，一个时辰内连续冲击两波，却仍旧没有半点进展。 欲谷设和结社率对视一眼，同时纵马冲出，率领本部突厥勇士上场接替冲杀。 随着第三波强大的突厥兵力压制，唐军防御阵型轰然破裂。 李智云放下千里镜。 “命令，尉迟恭，秦琼，率领板甲军直取对方中军！”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双方杀的昏天黑地。 擂鼓声再度一变，骑兵群中，尉迟恭和秦琼得到讯息，对视一眼，旋即猛然拍马喊杀。 “大唐万年，杀！” 此战，以尉迟恭率领重板甲步军为核心推进，秦琼率领三千轻板甲骑兵为辅助，组成核心箭头。在其两翼，由段志玄和谢叔方率领两万普通骑兵为侧翼，组成外围枪阵。 随着杀招展现，局势瞬间逆转。 “这是什么？”结社率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重板甲铁人，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各个手持长柄大刀，上斩人头，下砍马腿。无数突厥骑兵意欲以战马碾压，但却非常恐怖的发现，根本无法接近对方。 因为在重板甲步军的外围第一层，掩护的是秦琼的轻板甲骑兵，这些骑兵同样手持长柄大刀，每次挥舞，都是一片血光乍现。 突厥箭矢，刀枪剑戟，砍在那些板甲上，对方居然毫发无伤，并且反手就能斩掉突厥勇士头颅。 结社率不死心，亲自冲杀，当他第一刀砍在板甲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铁人居然浑身都是盔甲，甚至连手掌都被铁手套包围，脚下的靴子也是铁靴子，身上的每一块甲胄，仿佛量身打造一般，完美的贴身铁甲！ 当！ 连火光都没有，结社率一刀砍下，不痛不痒。 藏在重板甲之下的程名振冷笑，反手挥舞陌刀砍去。 结社率反应迅速，立即后撤，但还是被陌刀削掉胸前护心镜。 “什么东西？”结社率头皮发麻，不管是铁甲还是那个诡异的长柄大刀，都让他惊骇不已。 那种密不透风的防御，那种削铁如泥的锋利，让结社率心脏猛然沉入海底。 这还是人吗？ 尉迟恭化身人形坦克，在重板甲掩护之下，手持陌刀，不是砍人头就是砍马腿。远远看去，在尉迟恭率领的重板甲军箭头周围，不是人头翻飞就是马匹坍塌。 堪称战争推土机！ 眼瞅着突厥勇士们接二连三的丧命，欲谷设暴怒，率领金狼骑兵强行撕开裂口，杀向尉迟恭。 金狼骑兵是突厥王族精锐骑兵，每一名士兵都是突厥的勇士。 “去死！” 欲谷设战马扬蹄，手中马槊猛然刺向尉迟恭。 接下来的一幕，让欲谷设世界观崩塌。 只见尉迟恭微微侧身，一只手离开陌刀，探向槊头。 电光火石之间，尉迟恭一只铁掌，居然硬生生抓住欲谷设的六棱槊头。 要知道，马槊的尖部，可是有着锋利的棱刃！ 但是此刻，棱刃在铁掌之中，宛如顿锈的铁块，不能对尉迟恭造成丝毫损伤。 强大的冲击力，让尉迟恭微微后退半步，但是下一刻，他单臂猛然发力，紧靠着一只手，生生将马槊硬拽回来。 欲谷设又岂能让尉迟恭夺走马槊，他两只手抓住马槊，但是却抵不过尉迟恭一只手的力气。 “该死！” 在他身旁冲来的金狼骑兵，接二连三的出枪刺向尉迟恭。 当当当！ 毫发无伤，甚至不能将尉迟恭击退半步。 “太弱了！” 尉迟恭狂笑，紧跟着，他将陌刀倒插在地，两只手抓住马槊尖部猛然一拽，欲谷设不敌，连带着被尉迟恭一起擒落马下。 在尉迟恭周围，程名振挥舞陌刀，三两刀砍死那些攻击尉迟恭的突厥金狼骑兵。不是人头落地就是战马双腿被齐根斩断，堪称血腥恐怖！ 第306章 大纛发令全军冲杀 见欲谷设被擒，结社率硬着头皮，率领兵马救援。 但是，在重甲步军两翼，第一层侧翼是轻板甲骑兵，第二层侧翼是段志玄和谢叔方率领的数万普通骑兵。 严丝合缝的保护，让结社率原地打转，根本无法突围，只能眼睁睁看着欲谷设被尉迟恭一把掐住脖子。 “将军，此人身份不俗，生擒最好，或许对大王有用处。”程名振在旁提醒。 尉迟恭觉得有道理，反手铁拳挥出，将欲谷设打得鼻血横流，眩晕倒地。 便在此时，一支利箭穿越人山人海，穿越混战的唐军和突厥军，直取尉迟恭面门！ 尉迟恭豁然回头，只听得‘咔’的一声，箭矢卡在面甲的眼睛缝隙，再难前进半步。 他的瞳孔，甚至能看见箭头距离他的眼睛仅仅只有一指距离。 尉迟恭吓得背后流下冷汗，一把将箭矢拔掉。他摸摸铁面具，发现毫无损伤，不禁嘿嘿一笑。 “他娘的，宇文儒童那小子还不错嘛。” 重板甲的防御力之强，尉迟恭现在认可了。 紧接着，他抓起陌刀，再度开始劈砍撕杀，一时之间杀的突厥军人仰马翻，遍地哀嚎。 百步之外，什钵苾难以置信的看着依旧在冲杀的尉迟恭。他缓缓放下弓箭，不可思议道：“唐军居然有如此利器？” 以往的唐突，隋突，战争之中，什钵苾从未见过这种甲胄。就算是重甲，他也是见过的，可绝对没有眼前这种甲胄如此夸张的防御力和杀伤力。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大王，那兵器是斩马剑？”杜如晦不可思议的看着上斩人头，下砍马腿的陌刀，眼中尽是震惊。 李智云嘴角一勾，摇头道：“不，那是陌刀。” 有重板甲在手，李智云岂会不把陌刀打造出来。 作为斩马剑的究极体，陌刀的威力自然不用多说，经过李智云的改造，加上水力锻造锤的千锤百炼，陌刀的锋利，堪称削铁如泥。 重板甲步军手持陌刀，基本上能做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只要体力能够坚持住，两翼保护好，基本上能够做到一路平推。 什钵苾根本不知道李智云有这样的杀器，所以现在只能看着千军万马之中，横推百万兵的数千陌刀军一往无前的屠杀突厥兵马。 “何谓陌刀？”薛收问道。 李智云傲然道：“上斩人头，下砍马腿，一刀见血，一剑封喉，谓之陌刀！” 眼下这支陌刀军还只是雏形，真正究极体的陌刀军，三万人一往无前的冲锋，能够将十万大军杀的血流成河。 重甲在身，无视敌方刀枪箭矢。 陌刀在手，砍杀一切。 双方打到现在，基本上是见招拆招。但是陌刀重板甲军的出现，什钵苾破不了招。 他没见过这玩意！ 岑文本若有所思道：“前隋时，已有形似此刀的兵器，但是眼下的陌刀，只怕已经达到完善地步。” 陌刀从斩马剑演变而来，历朝历代都有相关的冶炼经验，李智云站在历史的长河上，轻而易举将此刀彻底完善。 褚遂良恭维道：“殿下有此利器在手，何愁突厥不破。” 实际上，战争打起来的时候，他们这些谋士都觉得楚王殿下这一次有些托大。 虽说他们有八万大军，但是对方可是十万突厥大军，不乏七成的骑兵。 这不是拼命么！ 可是现在，他们要说打得好！ 后方的人觉得打得好，前线的将士们觉得杀的爽。 尤其是重板甲军的士兵，他们感觉自己能够拎着陌刀从南杀到北，直接杀穿整个草原。 没办法，太猛了，无视刀剑弓矢，每次只要挥刀，清脆的咔嚓声必然响起，紧接着敌人一定会死。 他们宛如洪流，一路向前推进，丝毫没有掣肘。由于重板甲军是步军，所以速度比较慢，护卫在两翼的骑兵们能够非常完美的为他们解决侧翼敌军，保证他们能够一直往前冲杀。 万千箭矢从天而降，重板甲军的士兵们视若无睹，无所畏惧，举刀就杀。 森森板甲之上，流满鲜红的血液。 结社率几番营救不成，看着‘箭头’重板甲军和轻板甲军，以及两翼的数万骑兵，心头发颤。 逃！ 不逃就是死！ 结社率放弃了欲谷设，疯狂后撤。 不多时，他狼狈逃回什钵苾身边。 “可汗，挡不住唐军的铁人！”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板甲军，只能用铁人来形象的形容。 什钵苾狠狠瞪他一眼。 “欲谷设还在他们手里。” “或许他死了也说不定。”结社率说。 “闭嘴！”什钵苾心在滴血。 他不仅为欲谷设滴血，还为自己麾下的突厥勇士滴血。这些兵马可是他的大军！ 眼前的唐军像割草一样，疯狂收割突厥勇士的性命，而他们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 “可汗，他们要来了！”结社率看着越来越近的唐军，语气都出现颤抖。 他害怕了。 唐军的那些铁人未免过于恐怖，他们毫无破绽！ “撤！”什钵苾恨声下令。 他不甘心，但是又不敢打下去，唐军这一招他没有防备，根本挡不住！ 随着突厥撤退号角吹响，突厥骑兵们狼狈逃窜。 见状，李智云大喝：“全军冲杀！” “杀！” 大纛发令，全军冲杀。 全部兵力，一齐压上！ 这是一场追杀，一直杀到一个时辰以后，追杀足有十余里！ 直到皎月攀上高空，唐军停止追杀。 尉迟恭脱掉面甲头盔，长舒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累！ 累的他不想动手脱掉身上的重板甲。 在他周围，重板甲士兵们体力耗尽，大口喘息，不少士兵更是力竭昏迷。 穿着重板甲，一路步行追杀，体力根本无法坚持多久。 秦琼和程咬金来到尉迟恭身边。 “黑贼，没死。”程咬金别扭着脸问。 尉迟恭哼哼道：“死不了！” 闻言，秦琼点点头。他和程咬金率领轻板甲骑兵作为侧翼，护卫重板甲步军，自然知道方才的战斗多么激烈。 虽然重板甲把士兵保护的很好，但是重板甲的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更别说，他们还要挥动陌刀杀敌。 秦琼感慨道：“殿下料事如神，重板甲步军虽然所向无敌，但是只限制于正面撕杀，一旦侧翼被包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甚至还会被敌军生生磨死。” 他们训练的阵型，就是要保证重板甲步军的推进，不能让敌军在侧翼骚扰，打断重板甲步军的推进节奏。 现在来看，成效卓着。 尉迟恭嘿嘿道：“杀敌的滋味，太美妙了。” 那种无视对方攻击，只要一心杀敌的感觉，让他难以忘怀。虽然很累，但是很爽。 看着人头斩落，马腿砍断，那是一种全身心的舒爽体验。 程咬金道：“下一次，我也要试试。” 尉迟恭嘿道：“有我在，你没机会。” “放屁，你少得意！” 看着尉迟恭和程咬金吵起来，秦琼无奈一笑。 第307章 两边都在等消息 此战过后，经过杜如晦的计算，唐军以一万五千余人的伤亡，歼灭近四万突厥兵马！ 战场之上，到处都是一双双整齐的马腿，以及一颗颗完整的大好首级。 “虽然赢了，但属下却有些感到失策。” “为何这么说？”李智云一脚踢开突厥人尸体，顺手拿起地上的弓箭。他发现，突厥人冶炼的弓箭技术现在大幅度上升，看来隋末时期，不少中原工匠都逃去了草原。 杜如晦解释道：“属下原本是想用突厥来为殿下脱身，但是突厥现在被殿下打败，这个计划，只怕难以实行。” 闻言，李智云摇头道：“克明呐，我们虽然赢的轻松，但是只有我们知道。突厥虽然损失惨重，但仍然有一战之力。战争，还没完全结束。” 杜如晦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呈给朝廷的战报可以做些手脚？” 李智云一笑，没有说话。 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杜如晦高兴道：“殿下，不如这样，就说我们虽然挡下突厥兵马，但是自身亦再无一战之力，只能死守河北，如何？” “你不是想让本王消失一段时间吗？”李智云笑着说。 “今时不同往日，大王不用消失，其实也可以脱身。等到大局已定，大王可以随时将突厥人赶走。”杜如晦自信的说道。 现在有陌刀重板甲军，杜如晦无比自信。 李智云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是。” 便在此时，尉迟恭赶来。 “殿下，斥候传来消息，突厥人已经逃至幽州归义。” “好，派人继续盯着。” “是。” 李智云扭了扭脖子，说道：“接下来，我们一边休整，一边等那边的消息。” “殿下放心，此事薛收一直在跟进。” 李智云点点头，看向并州方向，心里有些惆怅。 归义。 什钵苾暴怒的一脚踹翻窦建德，拔剑抵在窦建德喉咙。 “你敢欺骗我！” 窦建德十分狼狈，逃跑的时候，他一度被突厥人丢下，差点被唐军乱刀砍死。 “我何时欺骗过你。”窦建德很委屈，明明是你自己打不过，还甩锅给我，有没有天理。 “唐军的铁人，到底怎么回事！”什钵苾恨声道：“若是你不给我解释，今日我剁了你！为欲谷设报仇！” 想起欲谷设生死不知，什钵苾的剑刺进窦建德脖子一点点。 脖子上传来撕裂的疼痛，献血流下。窦建德毫不怀疑，什钵苾真的会杀了自己！ 突厥人都是神经病！ “快说！”结社率暴喝！ 鹿城一战，他们突厥人死伤惨重，近四万人被当场砍死，人首分离。至于战马，更是不敢细想。 失去蹄子的战马，根本不是马！ 不仅什钵苾想发泄怒火，结社率更想发泄。 惨败，真正意义上的惨败！ 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惨烈战败！ 窦建德慌乱道：“我真的不知道唐军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之前我和李智云交手的时候，他从没有用过！” “你的意思是，唐军的铁人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什钵苾气极反笑。 窦建德道：“或许，我还不配他使用那种东西。” 他有些失落，原来李智云一直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更后悔的是和突厥人合作，现在寄人篱下，生死不被自己控制。 什钵苾手掌死死握住剑柄，恨不得一剑杀死窦建德，但是他知道窦建德的死活，根本无足轻重。 “尊上。”一旁的凌敬忽然开口道：“你不能杀了我家主公。” 什钵苾冷冷的看着他。 凌敬解释道：“如果你杀了我家主公，你在河北将会变成真正的孤军，而到时候，李智云将会联合罗艺和高开道，共同对付尊上。” “你觉得我会怕罗艺和高开道？”什钵苾嘲讽道：“你们夏军现在所剩无几，对我毫无用处，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们。你们配吗？” “配！”凌敬笃定道：“夏王在河北极具名望，只要夏王还活着，就能招募兵马，聚集粮草，辅助尊上对付李智云。反之，如果尊上杀了夏王，那么河北民心将会尽归李唐，到时候尊上将会处处受限！ 尊上，鹿城一战，突厥损失惨重，这个时候应该以休养生息为主，如果继续强攻李智云，尊上只会将自己送上绝路。 或者，尊上可以立即离开此地，返回草原。” “你找死！”结社率暴怒，两步走上前，抓住凌敬衣襟，“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好啊，你杀了我和夏王，你们在河北就是无头苍蝇，我在下面等着你！”凌敬反其道威胁结社率。 他很清楚这些突厥人的脾气，好好讲话是不行的，必须要比他们声音更大，比他们更狠，否则这些人不会听话。 闻言，结社率狞笑，反手拔刀就准备砍死凌敬。 “住手！” 结社率一顿，回头看着什钵苾，“可汗？” 什钵苾回剑入鞘，看着窦建德，“滚下去！” 闻言，结社率不甘心的收刀，看着凌敬扶着窦建德离开。 “为什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李智云就会输给我们？”什钵苾反问。 结社率沉默。 什钵苾道：“我们方败不久，李智云肯定会向恶狼一样在暗中窥伺我们，只要我们撤军，李智云一定会趁机追杀，现在幽州一带还有罗艺，我们要小心。 窦建德虽然已经兵败，但是留着他，能让我们在河北不至于两眼抓瞎，处处受到李智云算计。 当然，等我的事情了结之后，窦建德还是要死！” 结社率道：“可汗，请务必让我代劳。” “可以。” 说完，什钵苾又召集麾下智者，商量击破唐军铁人之法。商量的结果就是没结果，他们发现，唐军以重板甲军为核心形成的箭头推进攻势，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很难突破。 除非用更多的兵马强行破坏重板甲军侧翼，这样才有胜机。但是很可惜，他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以现在的兵力，无法支持他们这么去做。 等众人离开，什钵苾脸色十分难看。 “可汗，要不我们还是撤军。”结社率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 “不行。”什钵苾断然否决，“这个时候离开，能不能安然无恙的逃离还是两说。关键是，颉利那边，我们不好交代。” “可我们原本就没打算给他交代！”结社率说道：“如果他在并州败给唐军，可汗不是没有机会重掌突厥。” 什钵苾摇头道：“我当然知道这些，但是颉利那边现在胜负未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如果我们返回草原，颉利知道，他一定会撤军回去对付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结社率问。 什钵苾想了想说道：“等。” “等？” “嗯，等颉利的消息。如果他赢了，我们继续和李智云对峙。到时候颉利一路南下，李智云必然退兵，我们不战而胜。 如果他输了，我们立即返回草原，不论代价。” “可是大哥，我们的计划” 什钵苾叹道：“这次输给李智云，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其他的，暂时不要乱想了。” “是。”结社率不甘道。 他不甘心，什钵苾又何尝甘心？ 这都是战败带来的恶果，他得自己承受下去。 第308章 对峙消息劝降 突厥退至幽州归义，李智云自然进军河间郡的郡治河间。双方距离近两百里，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唐军大营。 “放老子出去！”铁笼囚车之中，欲谷设被锁在里面，放在校场中心，供唐军将士们参观。 “突厥贼长得也就这样，又不是哪吒，三头六臂。”一名唐军笑着调侃。 “哪吒是谁？”程名振问。 目前，程名振担任尉迟恭副手，因为敢打敢拼的缘故，现在已经被唐军接纳。 那唐军笑着说，“一看你就不是长安人，宝莲灯里面说了，哪吒乃是莲花化身，三头六臂，神勇无比。这突厥人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神气什么玩意，还不是被咱们殿下生擒，哈哈哈。” 说着，唐军们顿时发出哄笑。 欲谷设虽然听不懂唐军说什么，但是唐军嘲讽的笑声他还是能听明白的。当即暴怒，疯狂冲撞囚车。 “我告诉你们，可汗会派出最神勇的金狼骑兵，将你们这些该死的南奴全部杀死！” 程名振反手一脚揣在囚车上，哐啷一下，欲谷设被震的跌坐在囚车之中。 “阶下囚还敢逞凶，若非殿下仁慈，某早将你斩首示众！” 见欲谷设一脸懵逼，唐军们顿时再度大笑。鹿城一战，他们杀的痛快至极，现在对突厥人早已没有半点畏惧，只想着赶紧把突厥狗杀光，然后光荣的班师回朝。 不远处，岑文本和戴胄静静而立。 “戴兄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戴胄不解。 岑文本道：“殿下抓住欲谷设之后，不杀也不放，你怎么看？” “你在考较我？”戴胄反问。他比岑文本还要先归顺楚王，现在怎么轮到岑文本来考较他？ 岑文本解释道：“你误会了，只是互相讨教。” 戴胄沉吟片刻，分析道：“我觉得，殿下应该是想借此告诉我军士兵，突厥也不是战无不胜的。” 岑文本道：“你我所见略同，欲谷设被放在校场上供将士们肆意殴打辱骂，殿下恐怕就是这个打算。” “咱们殿下，行事还真是不拘一格。”戴胄道：“不论是谁，在擒拿突厥贵族的时候，都会以礼相待。咱们殿下，唉。”说着，戴胄苦笑一声。 “或许，殿下有自己的考量。”岑文本说。 他们二人刚归楚王不久，自然不可能如何让楚王重视，因此也就私下里说两句。 而在另一边的营帐里，高雅贤轻轻放下营帘。转身对着苏烈说道：“没有错，那个人确实是什钵苾的弟弟，欲谷设。大王和什钵苾密谋的时候，此人就是突厥使者，我见过一面。” 高雅贤被秦琼生擒之后，立即转送到大营里面，同苏烈关押在一起。 苏烈沉默许久，叹道：“看样子，我们都小看李智云了。他真的有办法击败突厥，这个欲谷设是什钵苾亲弟弟，能被李智云擒来，足以说明唐军已经和突厥交手，按照我们目前的位置来说，唐军只怕还打赢了突厥人。” “也不知道夏王如何了？”高雅贤一叹。 苏烈默不作声，按照记忆，手指沾茶水，在矮几上画着舆图，分析道：“如果夏王还活着，那么此刻应该已经和突厥人合兵，但是我们目前的位置在河间，这就足以说明突厥人已经被逼退幽州。 如此来看，夏王想要速胜李智云，不容易。更坏的情况是，突厥敌不过唐军。如果是这样，那么夏王的谋划，甚至于夏王的性命，都将难以保存。” 高雅贤蹙眉，在帐内来回走动。 “你说，李智云什么意思，他不杀我们，也不放我们，难道是准备把我们送去长安，交给李渊处置？” “他曾劝降我。”苏烈低声说。 “你答应了？”高雅贤停下脚步，皱着眉头。 苏烈摇摇头，“没有，我们定下三月之期，李智云已经答应我，如果他三个月内不能劝服我，那么他就会按照约定释放我。” 高雅贤愕然道：“李智云这么有信心吗？他能用什么办法劝降你？” “我也想不到。”苏烈茫然。 其实，自从上次见面之后，苏烈就没有再见到李智云，他也不知道李智云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他一直没忘记李智云的那份自信，打败突厥人的自信。而且现在，他好像真的做到了。 便在此时，帘帐掀开，秦琼走进来。 见到秦琼，高雅贤头皮发麻。面前这个男人实在过于恐怖，万军丛中，将自己生擒，仿佛其他的士兵在他眼里和杂草一样毫无威胁。 “你你想干什么？” 秦琼生冷道：“大王要见你，跟我来。” 中军大帐。 李智云正在和杜如晦等上商议遣散河北士兵的事情。 “自前隋大业年间开始，河北一直饱受战乱之苦，百姓流离失所四海为家，田地荒芜，村舍空泛。此番殿下俘虏的这些窦军士兵应当全部遣散他们，勒令他们回乡务农。否则河北百姓生计，必然会越来越恶劣。”杜如晦说道。 李智云颔首，言道：“此事全权交给你。” “是。” 紧跟着，薛收又汇报道：“殿下，并州那边送来消息，齐王准备动手了。” 闻言，李智云一顿，沉默一会儿。 “本王知道了。” 见状，薛收聪明的不再说话，让楚王自己调节。 不等李智云说话，秦琼来报，他已将高雅贤带至偏帐。 “你们继续，我去见见高雅贤。” “是。” 待李智云走后，杜如晦将文书合上，对着薛收说道：“我其实没想过，大王会如此重视兄弟。” “毕竟是兄弟。”薛收感慨道：“你或许不知道，大王虽然是圣人庶子，但是从小和太子、秦王等人生活在一起。圣人潜龙之时，唐国公府也不过四子，可想而知，咱们大王和那几位的关系。 不过，皇位之争，历来如此，便是大王不愿意去做，他也要去接受这一切。” 杜如晦颔首，“你说的对。” 偏帐。 秦琼守在外面，李智云在里面和高雅贤谈话。 双方相对跪坐，例行问答之后，李智云直接告诉高雅贤，“高将军，想必你也知道本王擒住欲谷设的事情。在这里，本王不妨告诉你外面的事情。不久前，本王先后击败窦建德和什钵苾，现在窦建德附属在什钵苾手下苟延残喘。” 高雅贤和苏烈虽然有所猜测，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莫名的震撼。 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能打败突厥人？ 因为欲谷设的例子摆在眼前，高雅贤没有质疑李智云，而是问道：“你要如何处置我和定方？” 李智云淡淡道：“这就要看高将军自己的决定了。” 闻言，高雅贤陷入沉默。 第309章 并州战场疑心猜忌 他自然是明白李智云的意思。 活命就是投降，若是想死那就是死路一条。自古以来，俘虏的命运逃不脱这两个选择。 “如果我不投降，你会杀了我们，对。”高雅贤道。 李智云其实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是想到苏烈，李智云还是耐着性子。 “高将军，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死忠窦建德。难道仅仅是因为窦建德出身河北，本王出身关陇？你应该知道，我朝统一天下，势不可挡。窦建德的所作所为，是在违逆天道。其实，我之前还挺佩服窦建德的为人，河北百姓在他的治下，远比贼寇盛行的时候要好。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联合突厥。你我都是汉人，我大唐和你们的争斗，那是兄弟之间的内事，怎么能引狼子野心的突厥人进入中原。 你作为窦建德麾下大将，应该比谁都清楚，每次突厥南下，在河北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出去看看，多少兄弟姊妹在突厥铁蹄之下哀嚎。 他们可是我们的兄弟姊妹啊！ 前隋暴政，我们为何要揭竿而起？ 还不是想要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不仅没有保护和河北百姓，反而让他们饱受突厥蹂躏，你们对得起那些支持你们的河北百姓吗？” 高雅贤抿抿嘴，辩解道：“我们一直都在保卫河北，是你们大唐欺人太甚，数次兴兵进攻。” 李智云好笑道：“那你们联合突厥也是我们逼迫的？你们这次南侵也是我们逼迫的？” 高雅贤无话可说，最后干脆道：“成王败寇，你不必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是个汉子，本王不想杀你这样的人才。天下百废待兴，正需要将军这样的人治理，本王希望将军能明大义。” “你要我投降。” “不错。” 高雅贤想了很久，最后说道：“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效忠你。” “说。” “夏王是我故主，而今他在突厥，我希望你能将他救回来。” 如果不是因为苏烈，李智云懒得理会高雅贤。 李智云沉吟道：“我可以试试，不过窦建德眼下在突厥人手上，生死不知，本王无法向你保证一定能救回来活得窦建德。” “我明白。” “很好，高将军拭目以待。” 言罢，李智云也懒得再和高雅贤废话，直接起身就走。 其实高雅贤知道自己没得选，但是他还想最后为窦建德尽一份心力。 回到主帐，李智云将高雅贤的要求告诉杜如晦和薛收。 薛收不屑道：“高雅贤乃无能之辈，有什么资格向殿下提要求。” 杜如晦猜测道：“殿下，你应该不是看重高雅贤，而是看重那个苏烈。” “不错。”李智云也不隐瞒，直接道：“苏烈是个帅才，将来会有大用，本王想收服他。不过此人有些气节，想要收下他，只怕得从高雅贤下手。” 杜如晦摸着下颌，说道：“其实，用欲谷设交换窦建德，不怕什钵苾不答应。属下担心的是，如果殿下这么做，朝廷那边不好交代。” 朝廷，确实是个麻烦。 薛收道：“其实不然，若能抓回窦建德，完全可以抵得上一个欲谷设。高雅贤只要殿下救回窦建德，将来我们将窦建德送到长安，他的生死，和殿下可就没有关系了。 如果圣人要杀窦建德，高雅贤敢逼殿下相救，那么此人不足以相信。” 李智云点点头，“你说得对。” 他其实明白，苏烈最终还是会效忠朝廷。但是他眼下正需要人才相助，尤其是苏烈这样的人才。所以，他才不愿意放过苏烈，以免出现意外。 毕竟，现在历史已经面目全非。 当然，李智云知道高雅贤其实还有其他的作用，比如钓刘黑闼这条大黑鱼。 只不过，现在他没精力关注这一点，只能日后慢慢筹划。 说完高雅贤的事情，李智云问道：“罗艺那边，联系上了吗？” 杜如晦道：“联系上了，不过罗艺说他兵马损失惨重，只怕无法配合殿下夹击突厥。” 闻言，李智云顿时冷笑道：“看样子，罗艺还是不舍得自己的兵马啊。” 薛收道：“没有罗艺帮忙，我们也不惧突厥，完全可以将罗艺的事情也告诉朝廷，这样一来，才能显得殿下危险。” “哈哈哈。”李智云大笑，“好，该利用的，都要利用起来，免得浪费嘛。” “是。” 时间进入武德五年三月，河北对峙局面依旧继续延续。唐军和突厥以对峙为主，局部战争为辅。 小规模的交手互有胜负，无法影响大局。 而在并州，李世民已经率领唐军和颉利血战数场，并且以楼烦关为据点，两次击败颉利，斩杀苑君璋，夺下朔州善阳。 尽管如此，李世民也不敢大意。 因为他很清楚，颉利的实力非常强大。 唐军大营。 李世民得到河北捷报，楚王打败窦建德，正在陆续收复河北各州县。由于时间差和李智云那边的隐瞒，目前还没其他人知道突利可汗南下河北的事情。 “好！”李世民笑着道：“不愧是楚王，不愧是五弟！” 长孙无忌道：“楚王若能早日解决窦建德，说不定可以率军前来并州助战。” 李世民接口道：“到时候，怎么打败的刘武周，现在就怎么打败颉利。” 房玄龄放下战报，若有所思道：“楚王殿下麾下可真是人才济济啊，武有秦琼尉迟恭，文有杜如晦薛收，真正是让人大开眼界。” 闻言，李世民心思一动，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长孙无忌眯眼，缓缓道：“貌似，确实如此。” 在场的都是狡猾狐狸，一两句话中隐藏的消息实在太多，他们一听就能明白。 于志宁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打败颉利，回头琢磨楚王也不晚。否则，颉利不退，我们琢磨楚王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得对。”李世民点头。 他暂时放下对李智云的猜忌，正准备和其他人商量出兵的事情。不想这个时候，亲兵来报，齐王求见。 “让他在偏帐等我”想了想，李世民道：“算了，我这就去见他。” 自出征以来，老四改变了很多，没有以往那样贪功，也不会给他添堵，基本上变得听话很多。 李世民希望能一直维持下去，直到返回长安。他现在对付颉利就已经够烦的，实在没心情继续对付李元吉。 李世民走后，长孙无忌说道：“殿下总说楚王无野心，但是现在来看未必。他若是真没有野心，何不干脆做个逍遥王呢。” “辅机不用担心。”房玄龄道：“就算楚王有私心，但也抵抗不了大势。此番解决颉利，返回长安，该是时候让楚王给殿下一个交代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非常赞同。 打败颉利，秦王的声威将会远超太子，到那个时候，该改变的也是时候改变了。 第310章 兄弟各怀杀机 融洽的兄弟氛围就该在这个关键时候一直维持下去，这是李世民在心底不断告诉自己的话。 虽然不清楚老四为什么会突然转性，但是李世民乐得李元吉能够一直当个正常人。颉利可不是什么下三滥货色，他不想外面对付颉利大军，内部还要应付李元吉这个傻叉。 偏帐。 “四弟，怎么突然来找我，可是有事？” 李元吉点点头，直接道：“二哥，我也不瞒着你，我想率军去打突厥。你让我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我已经快要憋出病来了，让我去，我保证按照你的吩咐做事。” 果然，忍不了太久就会原形毕露。李世民心中暗想，嘴上却是劝道：“四弟，我们夺回善阳时间不长，颉利大军还盘踞在朔州，这个时候更应该谨慎一些，以免出现意外。 你放心，二哥在这里答应你，等到可以打的时候，二哥一定让你做先锋。” 李元吉蹙眉道：“二哥，你是不是担心我抢你功劳？不是我说二哥，你也太小气了，父皇已经封你做天策上将，你怎么这点汤水功劳也不让小弟尝尝鲜。” 李世民嘴角抽搐，安抚道：“四弟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兄弟，我怎么会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现在不宜轻举妄动，否则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啊。” 李元吉气道：“秦王殿下如果害怕，那就让我自己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绝对不会牵连你，我这就写绝命书，保证我死后，父皇不会找你麻烦。” “四弟！”李世民猛然站起身，斥责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兄是这种人吗！” 玛德，这狗东西果然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气人。 李元吉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告诉李世民。没错，你就是这种人！ 兄弟俩怄了一会儿气，李世民无奈道：“这样，你明晚率军进攻腊河谷，那里有突厥驻扎。不过你要答应我，只准打这一个地方，打完就要回来，不准恋战！” “是！”李元吉大喜。 在李元吉走后，李世民召来幕僚，将事情悉数告知。 长孙无忌目光闪烁不定，忍着不开口，始终不说话。 房玄龄和于志宁则在分析此战利弊，最终得出结果，此战毫无意义，只会平白无故浪费时间。 “我也知道，打下腊河谷没有什么用，但是齐王的为人你们也是知道的。不让他去，只怕要闹个没完。好在腊河谷没什么危险，等他打完之后，应该可以消停一段时间。” 房玄龄颔首，“齐王能安静这么长时间实属不易，如果能让他继续安静，不失为一件好事。” “嗯。” 不久后，房玄龄和于志宁离开，留下长孙无忌在原地没动。 李世民问道：“辅机，你可是还有事情？” 长孙无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说道：“殿下，你不觉得齐王去攻打腊河谷，这是一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 “除掉他的机会！”长孙无忌阴恻恻的说。 李世民脸色瞬间大变，狠狠瞪着长孙无忌，“本王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导致你现在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想。你知不知道，纵然本王和元吉不合，但他也是本王的同胞弟弟，你哪来的胆子说这种话！” 长孙无忌丝毫不惧，说道：“殿下，齐王可是太子的人，他素来视殿下为大敌，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军中。” 李世民当然知道这个，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要杀死亲弟弟。 “你太荒谬了。” 长孙无忌狠辣道：“殿下，太子注定不会放过你，将来有朝一日若是刀兵相向，齐王可会放过殿下？不会！殿下，你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住口！”李世民喝断他，命令道：“不准再说，此事日后休要再提！” “殿下！” “下去！” 见李世民神色坚定，长孙无忌深深一叹，无奈告退。 看着长孙无忌离开，李世民摇摇头。他虽然和李元吉不合，他虽然考虑到未来最危险的情况，可是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亲手杀死弟弟。 如果真有那一天，不会是现在。最起码，现在他还掌控着大局。 李元吉回到自己营帐，见到薛德音，将事情告知。 薛德音道：“殿下，现在该联系刘文静了。” 李元吉点点头，说道：“一切都被先生猜中了，他果然不愿意让我带兵立功。不过，他恐怕没想到，我根本没打算立功！” 不久之后，李元吉率军前往腊河谷，而李世民继续坐镇善阳，同颉利大军对峙。 坚壁清野这种打法，李世民已经熟练掌握。他笃定颉利耗不起，而且河北大捷，等到楚王率军赶来并州，颉利必死无疑。 黄花堆，突厥大营。一顶一顶帐篷连绵不绝，数十万突厥精锐大军驻扎在此。 李世民虽然打败颉利几次，但是并没有伤害到颉利要害，因此颉利也不急着退回草原。 他这次南下，就是要打赢！ “可汗，南边来消息了。”颉利亲信康苏密走上前，将一封书信交给颉利。 他并没有看书信，而是直接问道：“刘文静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李元吉已经出发，目标是腊河谷。” “很好，让阿史那思摩来见我！” “是。” 不多时，阿史那思摩走进王帐。 “可汗。”他躬身行礼。 颉利道：“你率领三万突厥勇士前往腊河谷支援，记住，只要包围就行，不要打，更不准伤害腊河谷中的唐军。” 阿史那思摩有些奇怪这个命令，于是问道：“伟大的可汗，可否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该问的别问。”颉利冷冷的说。 “是。”阿史那思摩很懂事，没有继续询问，转身下去准备。 康苏密道：“可汗，这一次若能成功，整个并州都将沦为突厥的放牧之地，唐帝也会向可汗俯首。” 颉利哼哼一笑，“就算不顺利，我们也能狠狠要唐军一口，为下一次南下做准备。” “是。”康苏密道：“处罗可汗做不到的事情，只有您能做到，您才是整个突厥的天，伟大的可汗，突厥必将会在您的手上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度，您的光芒将会照耀每一个突厥子民。 康苏密，愿意为可汗效死。” “哈哈哈哈。”颉利大笑。 他急着南下，就是要告诉所有的突厥部族，谁才是突厥唯一的主人。他远比处罗更加强大，他天生就该统治突厥。 “对了，郁射设在梁师都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异动？” 奥射设目前就在他自己身边，他能控制的住。但是郁射设却在关北，协助梁师都。 康苏密道：“目前还没有，听刘文静说，唐太子已经率军去攻打梁师都，郁射设应该无法脱身。” “很好，等这次打完，郁射设也就不足为虑了。”颉利脸上涌现强大的自信。 只要事情顺利，处罗之死的影响，将会荡然无存。所有不臣服他的部族，都将会遭到他的剿灭。 第313章 多层次博弈撕杀 在李世民的想象中，他亲爱的四弟，现在应该是这样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摸样。 一只手拄剑，单膝跪地，头发散乱，面目乌黑，嘴角还留着大战遗留的鲜血。甚至，嘴里面还骂他这个二哥不派兵救自己。 但实际上，李元吉正在吃烧烤。 陪着他一起吃烧烤的还有薛德音。 “殿下，已经过去好几日，但始终不见秦王大军来救，只怕他是不会再来了。根据外面给的消息，郑仁泰的兵马被全歼之后，善阳那边就再无动静了。”薛德音慢条斯理的撕下一块肉，送进嘴里。 在这腊河谷吃烧烤，此情此景，别有一番情趣。 李元吉嗤之以鼻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巴不得我战死，又怎会派兵来救。薛先生，本王这次可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了。” 薛德音抿嘴一笑，显得既含蓄又深不可测。 “殿下也看见了，突厥围而不攻。” 李元吉哈哈大笑。 顿了顿，他问道：“你说，下一步计划，秦王会上当吗？” “不知道。”薛德音道：“不怕告诉殿下，以秦王的嗅觉，想要诱骗他上当，就得付出足够大的代价。而这份代价，要让突厥人来承受。颉利愿不愿意配合，我们都不清楚。” 李元吉不满道：“你应该明白，如果这次不能杀了他，那么本王做出的牺牲可无法弥补。” 薛德音点头道：“属下知道，不过，此事得看刘文静那边了。” 刘文静 李元吉哼道：“还真是不能小瞧了大哥，刘文静被贬谪朔州，居然还能如此利用。” “这也不奇怪，殿下应该知道，当年圣人起兵的时候，就是刘文静前往突厥求援，他在突厥认识不少人的。这次能说动颉利，可见此人还是危险的。” “趁机除掉？”李元吉问。 薛德音点点头，“栽赃嫁祸。” “可太子那边？”李元吉迟疑。 薛德音微微一笑，“无妨，除掉秦王这个心头大患，太子不会追究那些。再说了，等秦王一死，殿下还用得着和太子走近吗？” 李元吉爽朗一笑，“好啊，本王很期待那一天。” 没几日功夫，庞卿恽率军赶至腊河谷。 此时，阿史那思摩接到颉利命令，且战且退，居然就这样放过了李元吉。 随着庞卿恽和李元吉返回善阳，李世民得知战事经过，显得有点不可思议。 “四弟，你是如何坚持这么长时间的？” 突厥以三倍兵力甚至四倍兵力包围腊河谷，李元吉这个脓包居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这太诡异了。 “二哥似乎不想看见我回来。”李元吉语气不善。 长孙无忌闻言，打圆场道：“齐王殿下息怒，秦王绝无此意，只是想知道战事经过而已。齐王有所不知，自您被包围以来，秦王夜夜以泪洗面，悲伤不能自已” “够了。”李元吉冷酷打断，“这种笑话留着你们自己说，本王不想听。 既然二哥不想看见我，那我也不会在这里碍事。不过，等返回长安，我一定要向父皇禀明战事所有经过，让他老人家明断！” 说完，李元吉气冲冲的离去，只留给李世民一个后脑勺。在来见李世民之前，薛德音告诉李元吉，少说即可。 说的越少，露出的马脚越少，代表越愤怒。 虽然李世民既不爽李元吉的态度，又奇怪李元吉为什么能脱险，但此时此刻，他也别无他想。 因为李元吉到底是安全回来了。 紧跟着，他又询问庞卿恽。而得到的答案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只是知道，突厥这次确实只有三万兵马。 于志宁思忖道：“殿下，齐王麾下兵马尽数折损，只怕是绝境爆发，侥幸逃脱，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吗？ 房玄龄蹙眉，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可是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武德五年四月，并州依旧在僵持。除了齐王袭击腊河谷的行动，此后李世民再无任何动作。 而在善阳，李元吉再也不搭理李世民，任何军事会议都不再参加，只是一心一意在府中喝酒，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似乎，是想要借此发泄自己心中怒火。 李世民也懒得管他，只要李元吉别给他惹麻烦就行。 很快，李世民得到消息，颉利憋不住气了。他先是派兵在善阳耀武扬威的辱骂李渊，引李世民出战。 李世民不为所动，只是派兵把守各个要地。 随后，颉利直接派军猛攻善阳。 双方鏖战数十日，突厥死伤惨重，却拿善阳毫无办法。 不得已，颉利只能下令，撤军！ 突厥撤军，李世民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很快斥候归来。 “大王，突厥走的极为仓促，留下大量牛羊和帐篷，卑职等人沿途侦察，发现突厥人慌不择路，争相逃跑。” 侯君集立即道：“殿下，突厥人已经胆怯，请殿下下令，末将愿意率军追杀！” “末将也愿意。”单雄信站出来。他自归顺秦王以来，还没立下什么功劳，这次是个好机会。 侯君集一看单雄信跳出来抢功，当即有些不爽的说道：“单将军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心急的好。” “你什么意思？”单雄信不善的看着侯君集。他知道天策府的人对他不亲近，但是侯君集今天当众不给他面子，他必须要回应。 “你想的那个意思。”侯君集冷笑。一个瓦岗蟊贼，居然还敢抢他的功劳。 呸！ 李世民当然知道侯君集对单雄信的敌意，他虽然不高兴侯君集有些不分场合，但也没有制止。 “你们都不准去，这是颉利的诱敌之计。”李世民断然拒绝。 他熟知兵法，怎么可能会上当呢。 长孙无忌也说道：“颉利这是没办法了，想要孤注一掷，看我们会不会上当呢。” 他们都是战争老手，自然清楚颉利的小心思。 诱敌深入，决一死战。 突厥攻城不下，现在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么。 呵呵，天真！ 由于李世民否定追击，再无人敢请战。 随后，李世民派出大量斥候，沿途侦察突厥动向。 没几日时间，他得知消息，突厥去而复返！ 闻听消息，李世民哈哈大笑，嘲讽颉利是个傻叉，还把别人都当成他那样的傻叉。 恼羞成怒的颉利见李世民不上当，开始疯狂攻打善阳。这次的攻势，远超上一次，好几次差点攻破城门。 但是李世民的防守反击大法已经练到顶级，硬是顶住了颉利的压力。 至五月，双方血战无数场，善阳城下，堆尸如山。 呜呜呜！ 寒风和号角声一起回荡。 最后一波突厥兵缓缓褪去，留下遍地死尸。 第314章 他走了他终于走了 这一次突厥撤军的非常果断，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一样没给唐军留下，走的非常痛快。 “突厥已经离开黄花堆，退往云中！”斥候来报。 房玄龄问道：“情况如何？” “非常戒备，周围全都是突厥游骑。”斥候道：“我们无法近距离查看。” 闻言，李世民嘴角一勾，目光看向房玄龄。后者点点头，说道：“这一次，颉利应该是被打疼了。” 李世民缓缓吐口气，命令道：“侯君集、庞卿恽！” “末将在！” “本王命你二人率军五万，奔袭云中，务必给本王留下突厥贼！” “遵命！”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唐军快速行动，剩下的是数万大军纷纷跟随各路总管前往云中。 最后，房玄龄问道：“殿下，善阳怎么办？” 李世民沉吟道：“兵贵神速，这次不求斩杀颉利，但是务必要重伤突厥，让他们不敢随意南下牧马。辎重粮草都在善阳，玄龄，这里就交给你来镇守。” “是。” 于志宁问道：“齐王呢？要不要通知他？” “他？”长孙无忌不屑道：“一个酒鬼去能干什么，让他继续喝酒就是。” 李世民想了想，还是派人去通知李元吉，但是派去的人却被李元吉一顿殴打。 李世民气的不行，下令房玄龄监视好李元吉，不准他随意行动。随后便率领大军赶往云中，准备歼灭突厥。 当一身酒气的李元吉得知李世民率军进攻的消息，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走了？” “走了。”薛德音肯定的回答。 “他终于走了。”李元吉忍不住大笑。 薛德音道：“此番战死善阳的突厥兵马足有六万多人，他一定会上当。” “颉利还真是舍得啊。”李元吉嘿嘿一笑。 薛德音道：“刘文静将整个河东道许诺给颉利，他如何会不心动呢？” “给颉利？”李元吉冷笑道：“那是刘文静承诺的，和我李元吉有什么关系。” 薛德音道：“这是自然，等他们两败俱伤，就是殿下发挥的时候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元吉狂笑不止，似乎已经看见光明的未来。 紧跟着，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房玄龄坐镇善阳，不容小觑，此人一向小心谨慎，必须要一击得手。” “善阳兵马几何？”李元吉问。 “三万。” “统军大将是谁？” “豆卢宽，庞玉。” 李元吉摩擦着下巴，说道：“目前我手上只有三千人，要拿下他们只怕不容易。” 薛德音阴冷道：“擒贼先擒王，杀了他们二人，夺取兵符，谎称他们谋反，再囚禁房玄龄。记住，一定要同时动手，必须要一击得手，否则后患无穷！” “为何不杀了房玄龄？”李元吉问。 薛德音道：“留下他，才能让善阳的兵马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殿下杀了所有的秦王军将领，那么势必会产生动乱。等到大事笃定，殿下再杀他不迟。” “好，先留下他。”李元吉命令道：“召集众将，本王要议事！” 薛德音点头，拱手退下。 走到房间外面，薛德音喃喃道：“就快了，就快了。” 保下房玄龄，自然不是薛德音的意思，而是别人的意思。 云中。 突厥麾下大部，薛延陀首领夷男正在找颉利谈话。 “可汗，我们死伤惨重，却什么也没得到，这次返回草原，处罗旧部肯定会借机发难！” 颉利很看重夷男，因为薛延陀不是小部落，而是拥帐七万余的大部落。 面对夷男的质问，他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善加安抚。 “夷男，你觉得我会让突厥勇士们失望吗？” “嗯？”夷男不解，“可汗什么意思？” “我要的不是抢一次汉人就跑，我要的是整个并州乃是唐朝的河东道！” 夷男一惊，不解道：“可汗，我们已经输了，这还怎么打？” 他觉得颉利在做梦。 “输了？”颉利邪魅一笑，“战争才刚刚开始！” 夷男搞不懂颉利说的什么意思，只能问道：“李世民不会把河东道送给我们的。” “他？”颉利大笑，“马上唐军做主的就不是他了。” “什么意思？”夷男愕然。 颉利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如果他们不给，我会亲自动手去抢！” 他深知汉人的狡猾，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把刘文静的话当一回事，只有武力打下的土地，才是最牢固的。 李元吉和刘文静不给？ 那就杀了他们，踏平河东道！ “可汗，现在各大部族首领都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打下去，应该返回草原，现在该安抚他们。”夷男不想陪着颉利做梦，因此很现实的说。 善阳之战，突厥兵马死伤惨重，现在依附突厥，支持颉利的部族首领们都很有意见。 他们是来抢劫的，不是来送命的！ 颉利道：“夷男，你去告诉他们，再等半个月，只要半个月，我们输掉的，将会全部赢回来！” 夷男忍不住问道：“可汗，您为何这么有信心？” “不该问的别问。”颉利冷冷的撇他一眼，旋即拍着他肩膀，说道：“这次打赢唐军，我可以做主，将西方水土肥沃之地送给薛延陀人当作牧场，抢劫河东道的人口，我也可以全部交给你做主。” 闻言，夷男怦然心动。 不论是肥沃的水草之地，还是奴隶，这些都是一个部族强盛的根基。 他想了想，咬牙道：“好，我会劝服他们，再等半个月。” “很好。”颉利一笑，“将来，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而感到无比骄傲。” 没几日，唐军奔袭而来，突厥列阵以待，双方在云中展开血战。 一开始的时候，李世民认为突厥是在死撑，但是渐渐的，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虽然突厥兵马士气确实不高，但是颉利的抵抗未免过于顽强，完全没有后撤的迹象。 给他的感觉，好像是故意在云中等他一样。 “这太奇怪了。”李世民在大帐内走来走去，他本以为这应该是一场毫无疑问的追击屠杀，但是突厥的表现很不对劲。 于志宁神色凝重道：“确实很奇怪，颉利好像并没有逃跑的趋势，而像是守株待兔一样。” “守株待兔？”长孙无忌眸色闪动，“到底为什么呢？” 他们没人能想明白，颉利在云中顽强抵抗是为了什么。 “难道颉利还有援军？”长孙无忌问道。 “怎么可能还有援军！”于志宁道：“两军僵持至今，如果有援军，颉利早就会拿出来，绝不会等到现在。” 李世民有些烦躁，他讨厌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可是，他现在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 第315章 善阳兵变情况危急 后世研究唐朝初期历史，永远绕不开隋朝，第一个原因自然是这两个王朝的临近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其中的‘人’因素。 不说别的，就说李渊自己，他老妈和独孤皇后是姊妹，这能绕的开吗？ 杨坚也好，李渊也罢，都是八柱国十二大将军的后代，隋唐两代王朝立足关陇，这就注定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 再说豆卢宽，鲜卑人，老妈是隋朝昌乐公主，他自己是杨坚的亲外甥。但是关陇家族内部，谁和谁又不是亲戚呢。 当李渊打进长安之后，豆卢宽想也没想，直接投降李渊，混到从龙之功。 现在，他又跟着秦王李世民混。 没办法，他和前隋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想要混得好，就得找一棵大树。 李世民率军追击颉利之后，将善阳留给豆卢宽和庞玉镇守。 这一日，豆卢宽正在府内处理军务，安排斥候巡逻以及城防的排兵布阵。 便在此时，豆卢宽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紧跟着他抬头，看见门口站着李元吉。 于是，他起身行礼，“齐王殿下。” 李元吉微微颔首，负手走上前。 “豆卢将军，最近可好？” 豆卢宽脑门子上冒出几个问号，我好不好跟你有毛的关系，你不回府喝酒，来这里干嘛？ 作为天策府将领，他是知道李元吉是个什么货色的，因此一直秉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并不想和李元吉过多接触。毕竟，秦王和齐王的关系可不好。 “托殿下吉言，一切顺利，只等秦王殿下的大捷。” 大捷？ 李元吉冷笑，大捷没有，大丧倒是有可能。 “敢问殿下来此有何贵干？”豆卢宽忍不住问。 李元吉嘿嘿一笑，“想向豆卢将军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豆卢宽一怔，他就是个穷逼，能有什么值得齐王看上的。 李元吉呲牙，笑得阳光灿烂。 “你的人头。” 一炷香后，李元吉面无表情的指挥人将豆卢宽的首级包扎好，然后放在盒子里。 “传令下去，将城中守军，校尉以上的军官全部召集过来。”李元吉看向自己护卫，伸手往脖子上一抹，“懂吗？” “懂！”护卫抱拳。 紧跟着，李元吉又嘱咐道：“然后，将我们的人安排进去。” “是。” 与此同时，庞玉所在军衙。 李思行因镇守潼关，征讨王世充有功，老李将他召回长安，加封大将军，出任齐王府护军。 这一项任命，等于将李思行和李元吉绑在一起。日夜相处，李思行最终还是和李元吉走到一起。 实际上，一开始李思行更想跟着楚王李智云混，但是很可惜，李智云麾下猛将如云，他去了也排不上号。更让他嫉妒的是，张士贵都被李智云看上了，但是李智云却偏偏看不上他。 简直能气死人！ 今天，他知道自己即将一条路走到黑。 但是他不后悔，因为富贵险中求，当年他敢跟着李渊造反，现在就敢跟着李元吉瞎几把搞事。 “庞将军。” “哦，是李将军啊。”庞玉笑呵呵的起步走过去。 李思行呵呵一笑，“庞将军，今日在下过来，有一事相求。” “何事？李将军但说无妨。” 李思行咧嘴一笑，“你的人头借我一用！” 言罢，李思行刀出如电，直接捅进庞玉腹中。 “你你为何”庞玉倒在地上，两只手抓着刀刃，难以置信的看着发疯的李思行。 他万万没想到，李思行居然会杀他！ 有没有搞错，李思行不是自己人么，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难道他叛变了？ 这个问题，庞玉到死也不知道。 李思行发疯似的接连捅了二十多刀，鲜血流了一地，庞玉倒在血泊之中。他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李思行。 “庞玉的部将全部杀死，控制这里。”李思行冷酷下令。 “是！” 善阳兵马变动，房玄龄很快通过内线得到消息，他终于知道自己心底那一丝不安来自哪里。 唐军内部！ “你马上离开善阳，我会让暗线护送你离开，记住，一旦逃走，你要立即前往云中，将善阳的事情告诉秦王，让他立马返回！” 内室之中，房玄龄眸色凝重的看着周绍范。 “那先生怎么办？”周绍范忙问。 周绍范出身也是不俗，前隋武卫大将军周法尚之子，自身也是孔武有力，骁将一员。正是因为如此，他颇得李世民看重，被纳为心腹，留下来辅助房玄龄镇守善阳。 “我不能走，否则李元吉一定会派人沿途追杀，到时候你我都逃不了，消息更无法送给秦王。周将军，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是此时此刻，事情危急，我们必须要将消息告知秦王。 否则，不但数十万大军将会葬身在此，甚至秦王自身安危亦是无法保证，你明不明白！” 周绍范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点头。 “好，我明白了。先生放心，我就是死，也会将善阳的消息告知秦王！” 房玄龄颔首，嘱咐道：“你告诉秦王，若能摆脱颉利，返回善阳，一定不要放过李元吉。此子心狠手辣，孤注一掷，若是此时不借机除掉他，日后必会后患无穷！” “是！”周绍范抱拳，旋即带着几个人，从偏门离去。 不等房玄龄松口气，几名护卫蛮横的冲进内室，将他抓住。 两个时辰后，房玄龄在囚禁自己的房间中，见到一个人。不是齐王李元吉，而是刘文静。 “见到我，你好像并不惊讶。”刘文静在他面前跪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房玄龄道：“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 “怎么说？” “没想到，你到了朔州，反而成了心腹大患。如果我没猜错，颉利这次南下，应该是你在穿针引线。” “哈哈哈，聪明！”刘文静抚掌，“不愧是你啊房玄龄，上一个这般敏锐的人，我记得是杜如晦。” “你这么做，是想杀了秦王吗？”房玄龄问。 刘文静毫不避讳的点头承认。 “你我之间，虽然相交不深，但是暗地里已经交手数次。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说什么废话，历来夺嫡之争，都是这般残酷，不是么？” 房玄龄道：“话虽如此，可你想过没有，一旦颉利南下，整个河东道的百姓都将会生灵涂炭！就算到时候太子赢了，可你们要如何收拾山河？ 隋末天下大乱，中原元气大伤，你难道想要重现百余年前，蛮夷肆虐中原的惨状吗？” “果然巧舌如簧啊。”刘文静一笑，也不在意房玄龄的指责。 房玄龄认真道：“这是事实。” “事实？”刘文静冷笑，“你告诉我什么是事实？事实是秦王有不臣之心，意欲夺嫡！” 第316章 自由我辈一书笔墨 说起这个，房玄龄一时间无语。因为如同刘文静说的那样，他们二人之间是不需要说什么废话的。 虽然他们相交不深，但是此前效忠不同的皇子，彼此暗地里早已交手无数次。 是故，他们是不需要遮遮掩掩的。而且，此时此刻，房玄龄自己身陷囹圄，更没必要装无知。 “话虽如此，可你们和蛮夷贱类联手，还是让人不耻。将来你们赢了，恶名耻辱也将会伴随你们千万年，遭后人唾弃！” “无所谓。”刘文静道：“房玄龄，你应该很清楚，瑕不掩瑜，只要太子将来登基，能创立盛世，这点小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更何况，胜者为王，青史之上，谁为贼，谁为王，自由我辈一书笔墨，你能奈我何？” “你！”房玄龄心境裂开一丝缝隙。 刘文静道：“今日的一切，都是李世民咎由自取。太子名分早定，又是皇嫡长子，于情于理都应该继承皇位。是李世民贪心不足，自取祸端，怨不得别人！ 房玄龄啊房玄龄，你自己想想看，如果秦王没有野心，而是一心一意的辅佐太子，将来必为青史佳话，可惜，他自己要找死！” 房玄龄不想和他辩这个，因为没有意义。 “刘文静，就算你们这次能得逞，可是你想过没有要如何收场？秦王殿下是天策上将，圣人嫡子，他若死，你也逃不了！” “逃？”刘文静嗤笑，“我为何要逃？刘府满门尽数被诛，只留下我一个苟延残喘，此仇不报不为人子，若能杀李世民，为太子扫平障碍，助他登基，既能报仇雪恨，亦能全我心意，足矣！” 面对一个报仇的疯子，房玄龄无话可说。对方一心一意要杀秦王，根本没想过后果，他说得再多又能有什么用呢。 “你疯了。” “我是疯了！”刘文静怨毒道：“是你们逼我发疯的！” 想起刘府的遭遇，刘文静就恨不得杀了房玄龄。 “你能控制善阳，李元吉应该出了不少力气。”房玄龄说道。 刘文静缓缓站起身，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转身走的时候，他想起什么，说道：“善阳早已戒严，你派周绍范去通风报信，瞒不了我，在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杀了。” 闻言，房玄龄一颗心坠入谷底。 完了！ 周绍范是他最后的依仗，如果周绍范能逃出去，把消息告诉秦王，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是周绍范死了，善阳兵变，秦王毫不知情。 一切都完了。 控制善阳以后，李元吉干了两件事情，一件是控制军队，第二件事是把指挥权交给刘文静。 这是薛德音告诉他的。 因为，一直负责联系突厥的人是刘文静。 “明公，我们下一步要如何？”李元吉非常谦逊的询问刘文静。 以往的时候，刘文静非常瞧不起李元吉，但是现在李元吉控制善阳兵马，他需要李元吉帮助。而且，这次的计划，没有李元吉鼎力相助，他也不可能完成。 是故，他对李元吉和蔼道：“齐王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善后的事情就交给颉利。” “嗯？” 与此同时，善阳二十里外，翻山越岭而来的突厥大将执失思力正率领大军缓缓接近善阳。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李元吉不战而退，直接将善阳放弃，退守楼烦关。 执失思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善阳。双方十分有默契，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战斗。当然，零星的抵抗还是有的，不过是做样子，且战且退罢了。 薛德音立在楼烦关城头，目光中带着丝丝凝重。 计划到这里，基本上就没他什么事情了。现在秦王孤军深入，后勤粮道被断，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他震惊的是刘文静这个老贼，居然能说服突厥人这般配合他。而且计划的天衣无缝，一环扣一环，终是让秦王落入陷阱之中。不过话又说回来，秦王又怎么会想到，他的弟弟和哥哥居然勾结突厥人来害他！ 更关键的是，执失思力绕袭善阳，这样一来，秦王身死的责任，刘文静就能推脱干净。让人看起来，好像秦王是败给了颉利，而不是输给自己人。 面子里子都有，两全其美。 “先生。”李元吉走到他身边。 “殿下。” 李元吉问道：“他日秦王死，突厥南下，我们该如何抵抗？” 薛德音道：“殿下不用担心，若真有那一日，圣人会倾尽全国兵马，救援并州。” “但愿。”李元吉叹道：“说实话，本王还真是有些不忍心这么做。” 闻言，薛德音直翻白眼。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脸还要不要了。 三日后，云中。 李世民得到善阳失守，执失思力出现在大后方的消息，整个人宛如被雷劈傻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房玄龄呢？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李世民暴怒！ 他征战沙场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被动，甚至是第一次感受到极大的危机。 长孙无忌、于志宁，屈突通等一众将领，纷纷沉默。 他们也不知道善阳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现在粮道被断，数十万大军被困在云中。 稍有不慎，很可能会身死于此！ 长孙无忌道：“殿下，现在不要管善阳的事情，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离开云中！” “你要撤军？”李世民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不撤军，等死吗？”长孙无忌喝道：“我们粮道被断，剩下的粮草仅够大军食用半月，我们如何能继续和突厥兵马缠斗！ 殿下，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反败为胜。如果我们在这里遭遇不测，一切都将成空。只有活着，才能弄明白善阳发生了什么，才能向突厥人复仇！” 李世民恍惚，险些晕倒。 情况居然已经危急至此！ 善阳发生了什么，他们半点消息没有，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一个结果。 无奈之下，李世民只能下令，大军缓缓后撤，同时派出单雄信等人率领玄甲军前往善阳，击退执失思力。 而突厥兵马这个时候如同猛虎下山，追着唐军死不松口，同时在战场上放出大实话，言他们已经攻破善阳，唐军将会退无可退！ 消息传开，唐军哗然，军心剧烈动荡。 趁此机会，突厥猛攻之下，连胜三场，重创唐军，迫使李世民不得不暂时放弃撤退计划，留下来对付突厥。 否则，唐军会被突厥人活活追杀致死！ 哪怕是到现在，李世民也不会想到，他的弟弟居然会出卖他，而且还是和突厥人联手。 第317章 太子支援楚王救人 自武德四年十一月开始，唐军和突厥交战，到武德五年六月，身在长安的李渊一直过的提心吊胆。 一开始的时候，各方捷报频传，太子在关北打得梁师都无法还手，楚王在河北击败窦建德，秦王和齐王在并州也将颉利堵的无法继续南下。 这一切本该越来越好。 但是情况很快急转直下。 首先出问题的是河北，三月，楚王在河北传来急信。 东突厥小可汗什钵苾率领大军南下，罗艺不敌，让什钵苾救走了窦建德，甚至还重创唐军！ 楚王在信中言明，由于先前对付窦建德损失太多兵马，导致什钵苾出现的时候，难以抵挡，只能苦苦支撑，希望朝廷速派兵马支援。 老李不敢怠慢，当时就召集大臣，商议一番，最终决定派李道宗率领三万大军前往河北助战。 很快，河北那边传来消息，局面稳住了。 虽然一时之间没有击退什钵苾，但是能稳住局面，老李还是松了口气。他派人告诉楚王，要他小心应对。 随后，关北传来好消息，太子于五月歼灭梁师都。 得到好消息，李渊大为舒坦。 但是，在六月初，并州传来噩耗。秦王冒险深入云中，遭到颉利断后，善阳失守，齐王退守楼烦关，秦王大军孤悬，危在旦夕！ 后宫。 裴寂、窦抗、萧瑀、陈叔达、杨恭仁、裴矩，以及归来不久的太子守在门外。 房间里面，正是得知并州噩耗晕厥的李渊。理解一下，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尤其是大起大落的刺激。 很快，御医走出来，众人连忙询问情况，得知皇帝没有大碍，需要注意休息之后，众人顿时放下心，随后他们得到内侍通传，相继走进房间。 万贵妃眼眸红肿，悄然退下。她虽身在宫中，但是亦知河北情况危急，心中不免担心儿子。 李渊在李建成的搀扶下坐起身子，目光略微涣散的看着大臣们。 “众卿，秦王被困，该如何施救？” 窦抗想也没想，直接道：“陛下，老臣愿意带兵前去救援秦王！” 如果说谁最不想看见秦王出事，那绝对非窦氏莫属。虽然他不知道并州发生了什么，但是秦王有危险，他就必须要救！ 李渊赞叹两声，旋即病恹恹道：“必须要救秦王，必须要救。” 现在谁说不救秦王，往小了说是谋害秦王，往大了说是勾连突厥贼，侵犯大唐疆土！ 李建成还是复读机，李渊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太子。” “儿臣在。” “你去，去救二郎，一定要救他回来！”李渊死死抓着李建成的手掌。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把二郎带回来！” “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李渊盯着太子，目光带着一丝丝恳切。他很清楚老大和老二的矛盾，生怕这个时候太子借机落井下石。他不是不想用别人去救，只是现在情况不对。 若是秦王有个万一，外面带兵的再心怀叵测，加上突厥虎视眈眈在侧，那大唐真的危矣！ 更别说，这个时候老四和老五还在外面。 他不放心把兵权交给旁人。 也不知李建成有没有读懂老李的意思，他点头道：“父皇放心便是，儿臣一定会救回二郎。” 杨恭仁抿抿嘴，脸色略微古怪。 皇帝是认真的吗？ 让太子去救？ 窦抗的脸色也不太好，他实在是不相信太子。 “陛下，老臣愿意随太子殿下同往。” 李渊想了想，点头道：“好，拜托窦相了。” 战无不胜的秦王首次吃瘪，让朝臣哗然，此前他们虽然也担心突厥，但是毕竟有秦王在，朝臣们不至于恐慌。 可是这一次秦王貌似也陷入了危难之际，这就让他们很是惊讶了。 散朝之后，杨恭仁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准备回去将消息传达给楚王。 裴矩走过来，说道：“杨公。” “裴公何事？” 裴矩一笑，说道：“倒也无甚大事，只是并州的事情，着实有些出乎预料。以秦王的谨慎，当不至于会如此冒进。” 杨恭仁思忖道：“看起来，这次突厥来势汹汹，并非只想着劫掠并州，而是想要借机谋求更大的利益啊。” “是啊，这个颉利，倒是很有野心。”裴矩叹道。 俩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离开皇城。 河北，文安。 自二月鹿城的那次大规模交战之后，唐军和突厥不约而同的选择以静制动，谁也没有贸然出手，只是派遣小规模的兵马骚扰进攻试探。 如此，一直僵持到六月。 而唐军得到李道宗的三万援军，兵力方面已经超越突厥，占据轻微的优势。 虽然如此，但是李智云仍旧是选择以稳为主，没有贸然进攻。李智云要稳，他手底下的大将们就显得很郁闷。因为鹿城一战，他们杀败突厥，很希望能够乘胜追击，干掉什钵苾。 校场上，心情郁结的尉迟恭扯着嗓子大吼。 “都没吃饭吗！一千个蛙跳，少一个剁手指！” 几十个犯错的士兵双手抱头，学着青蛙，来回反复横跳。 法曹参军魏征觉得很淦很不错，他喜欢这种惩罚士兵的方式，既能够给予士兵教训，还能同时让他们训练。 除此之外，站桩军姿他也很喜欢。 尉迟恭掐着腰，看着犯错士兵们的惨样，心里面总算舒坦一点。 便在此时，他目光瞥见薛收急匆匆的走进中军大帐。 帐内。 “殿下，并州来信！” 闻言，正在看书的李智云立刻放下书，接过书信。 看完后，他沉默许久，旋即将书信交给杜如晦和薛收。 待他们也看完后，二人脸上涌现一抹喜色。不过当他们看见李智云脸上的惆怅之色，立马将脸色收敛。 杜如晦小心翼翼道：“殿下，不可妇人之仁。” 李智云眼眸微微一垂。 薛收道：“殿下，虽然属下不该这么说，但是属下还是要提醒殿下。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可挽回，与其悲伤，不如想想之后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秦王只是被突厥围困，是否能让齐王和刘文静得逞还是两说。” “本王明白。”李智云收敛演技，淡淡道：“薛德音在信中说房玄龄已经被囚困，你们要告诉薛德音，让他想办法保住房玄龄。此人有大才，不可放过。” 见楚王释然，杜如晦笑着欠身道：“殿下放心，房玄龄的才华，属下最是清楚。属下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性命，让他为殿下所用。” 薛收蹙眉道：“只怕这不容易，以房玄龄的聪明，应该能够想得到背后的阴谋。如果要保下房玄龄，刘文静和齐王未必会同意。” “所以，我们要另想办法。”杜如晦说。 房玄龄欣赏他，他又何尝不欣赏房玄龄呢。 第318章 再见面再次试探 并州的事情，他们议论了一会儿，旋即转到河北的事情上来。 “如果颉利打败秦王，并州乃至于河东道都将会失守，殿下，河北这边还需尽快平定，否则于大局不利。”杜如晦说。 李智云走到舆图前，命李珍将河东道舆图换上。 他看着舆图，说道：“以齐王的能力，守不住并州，再加上一个不确定立场的刘文静，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本王事先解决河北的事情，或许能够赶往太原，阻止颉利南下，将其赶走。” “秦王一旦战败，朝廷那边应该也会派兵。”薛收补充道。 李智云叹道：“太子这一步棋着实凶险，以整个河东道为赌注去杀秦王，手笔不可谓不大。” “如果太子不这么做，等秦王解决颉利，只怕到时候太子将会惶恐不安。”杜如晦说。 李智云点头，不否认这个观点。 薛收道：“眼下什钵苾盘踞在幽州，罗艺那边始终以兵力不足为借口推脱我们的夹击策略，恐怕只有正面一战，才能击败什钵苾。” “未必。”李智云面无表情的说。 薛收不解，“大王的意思是？” 李智云道：“前些时候，什钵苾派人秘密见本王，说他愿意用窦建德换回欲谷设，这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大王欲以言退什钵苾？”杜如晦皱眉，“这只怕是不太可能，这次什钵苾南下，很有可能是颉利的意思。如今颉利在并州占据优势，什钵苾不会轻易退兵。” “不。”李智云道：“颉利越顺利，什钵苾越有可能答应我们。” 杜如晦思忖片刻，忽然想明白什么。 这一日，由秦琼和尉迟恭率领三百轻板甲骑兵，护卫李智云离开文安大营，前往二十里外的巨马水支流侧畔。 天明时分。 李智云在河流南岸驻马。 在河流北岸，什钵苾早已等候多时。 双方都没有带多少人，只带了绝对的精锐。 一架石桥跨过河流。 什钵苾派遣结社率去交接，李智云这边派出李珍过去交接。 双方很快完成人员交换。 什钵苾救回了欲谷设，李智云得到了窦建德和凌敬。 窦建德面色难看，一言不发的低着头，不想去看李智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被突厥人抛弃了。 如果不是为了苏烈，李智云根本懒得搭理窦建德。话说回来，他和苏烈的三月期限早已过了，他本该放了苏烈，但是苏烈因为高雅贤的关系，并没有立刻离开唐军。 现在救回窦建德，李智云心里总算放下心，苏烈这下子应该是属于他了。 “李珍。” “在。” “你带两个人，押送窦建德回去。” “是。” 窦建德和凌敬走后，李智云轻轻提马，越上石桥。在他后面，紧紧跟着秦琼和尉迟恭。 对面，什钵苾也驭马而来。 双方在十步左右距离停下。 李智云看向面色难看的欲谷设，笑着道：“欲谷设，你有一个好哥哥。” “哼！”欲谷设撇头，不想说话。 俘虏，在突厥内部是耻辱的。 什钵苾目光在秦琼和尉迟恭身上稍作停留，眼底藏着一抹忌惮。那两个唐将，堪称凶神。 “李智云，你还不退兵吗？”什钵苾冷冷的说。 “本王为何要退兵？”李智云反问：“先前，不是你败了么，还被我麾下大军斩杀四万人马，应该是你退兵。” 伤口撒盐，结社率忍不了。 “李智云，你少得意，敢战吗！” “我来陪你玩玩。”尉迟恭纵马上前，一骑在先。 结社率脸色剧变，眼眸畏惧的看着尉迟恭。 突厥人向来崇拜强者，尉迟恭这种猛人，让他们又尊崇又憎恨。 什钵苾问道：“李智云，你敢过来和我单独谈谈吗？” “有何不敢？” 言罢，李智云纵马离开石桥。 见状，什钵苾紧随其后的追上去。而在石桥上，突骑和唐骑依旧互相对峙。 李智云和什钵苾也没跑远，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两个人并马而行，如同一对友人。 什钵苾停下战马，翻身下马，走到河边。 李智云也跟着下马走过去。 “你想说什么？” 什钵苾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颉利在并州大获全胜，你的二哥，现在快要死了。” 李智云面色平静，看不出喜乐。 “这种话不用说了，不管颉利胜败如何，都不会影响到河北。什钵苾，你虽然是突厥小可汗，可你若是在河北陷入苦战，我想颉利应该不会来救你。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本王完全可以先杀你，然后支援并州，杀死颉利。” “哈哈哈哈。”什钵苾狂笑不已，“李智云，你真的很狂妄，很嚣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是这般的自信。我很奇怪，你这样自信的人，怎么会容忍其他人争夺皇位。” 李智云轻笑，“什钵苾，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和你说废话，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 闻言，什钵苾暗道可惜，这个李智云还真是油盐不进。 “其实也没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颉利在并州的确已经困住了你的二哥。如果这个时候你去并州，或许还能救下李世民。” “然后把河北送给你？”李智云嗤笑，“什钵苾，你少得意了，颉利如果大胜，你这辈子都将没有机会重回突厥王庭。甚至，颉利在大获全胜之后，说不定还会掉头消灭你，彻底统一突厥。 你已经走上死路，还不自知，真是愚蠢。” 李智云摇摇头，表情相当的惋惜。 什钵苾面色凝重，这个李智云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三言两语，便将他的心事全部曝光。 见什钵苾的脸色不对，李智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并不难猜，因为颉利是什钵苾的叔叔，原本继承可汗之位的应该是什钵苾才对，可惜被处罗抢了。 现在处罗死了，又被颉利抢了。 作为始毕可汗的儿子，东突厥小可汗，不管谁主突厥，什钵苾都非常的碍眼。 因为他有资格，有实力，能威胁突厥之主的位置。 他的两个叔叔，处罗和颉利，无比的防备他。 什钵苾阴沉道：“你果然该死。” “你可以来试试看。”李智云嘲讽的说。 什钵苾强装镇定道：“你不过是汉人，如何能明白我突厥人的亲密，痴人说梦。” “是吗？”李智云哼笑，“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战场上一分胜负。不过我可提醒你，如果你在河北输给我，将来回到草原，面对如日中天的颉利，只能俯首称臣了。 不对，就算你能打败我，我也会撕下你身上的肉，到时候你实力受损，面对颉利，还是只有俯首称臣。 你这辈子，都别想夺回突厥的王位。” 越说，什钵苾脸色越黑。 第319章 特制香皂换金刀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李智云说的是对的。无论是处罗还是颉利，对他都非常的防范。当年处罗封他为突利可汗，也不过是因为始毕可汗刚死，突厥内部不稳，想要以此稳住他而已。而什钵苾自己也因为身后没有太多的兵马支持，所以放弃争夺突厥可汗之位。 后来处罗死了，什钵苾本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想到薛延陀等大部却支持颉利，这让他再度消沉。 这次南下也是颉利的命令，尽管他想坐山观虎斗，坐看颉利和李唐打得两败俱伤，但是面对颉利的威胁，他却不得不南下。他本打算击败河北的唐军，就地稳住，然后等着颉利那边的消息，再采取行动，但是没想到李智云给他当头一棒，打得他失去对局面的控制。 现在，如同李智云说的那样，无论颉利是胜是败，他都非常的危险。 颉利若是在并州大胜，到时候突厥内部将会凝聚成一块铁板，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夺回突厥可汗之位。 而颉利若败，他也难以善终。 因为现在河北的局势在李智云不在自己，若是李智云铁了心要重创自己，等他返回草原，面对颉利，还是死路一条。颉利若是愿意维持现状，他还可以继续在幽州以北的王帐作威作福。若是颉利要吞并他的部族恢复实力，他也没法抵抗。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他现在的被动处境。 如果唐军不是他的对手，他大可以慢慢的蚕食河北，壮大自己的力量。等待颉利那边胜负分明，再采取相应的行动。 那个时候，颉利若胜，他就打下河北，继续卧薪尝胆。颉利若是战败，他就能及时返回草原，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但是现在不行了。 主动权不在他手里！ 看着黑脸的什钵苾，李智云心中也是微微松口气。幸好他记得历史上这个什钵苾是个什么人，否则他还真不敢这么说。 什钵苾的野心，在于突厥可汗之位。只要他有野心，他就无法和颉利保持一致。 不过换句话说，就算什钵苾没有野心，颉利也会防备他。按照草原的说法，他是上上代狼王之子，新的狼王注定无法容忍他。 “什钵苾，我说得没错。” “哼！”什钵苾冷哼道：“尽管如此，你们唐军也完蛋了。我知道你们的朝廷中最能打的就是李世民，等他一死，突厥大军将会直接攻下长安，到时候你等皆为囚奴！” 这个时候，他嘴巴依旧不服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你回去，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说完，李智云转身就走。 等他打败什钵苾，支援并州，结果还是一样的，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无非，唐军要付出一些代价。 看着李智云真的要走，什钵苾顿时有些慌，连忙开口。 “站住！” 李智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风乍起，两人无言对视。 “你想怎么谈？”什钵苾屈辱的说。 他讨厌被人威胁，更讨厌对汉人卑躬屈膝。可是，他现在的处境确实很不好，如果李智云铁了心要和他决一死战，那他绝对会死伤惨重。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找到破解唐军铁人阵的办法。 李智云咧嘴一笑，“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朋友？”什钵苾一怔，“你什么意思？” 李智云走上前，不紧不慢道：“你想要突厥可汗之位，本王要打败颉利，我们之间的目标是一致的。” 闻言，什钵苾陷入沉思。 好像，没毛病。 “怎么做？”他问。 李智云道：“简单，你退兵，袭击颉利王帐。本王率军前往并州支援，到时候你我内外夹击，颉利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什钵苾沉吟一会儿，说道：“你们汉人素来狡诈，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 李智云冷笑道：“废话真多，爱信不信。” 什钵苾脸色愠怒，敢怒不敢言。 “我只是合理的怀疑你们。”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合理的怀疑你在骗我？”李智云反问。 什钵苾沉默一会儿，旋即从腰间卸下一把金刀，递给李智云。 “这是我突厥王族狼刀，是我父汗送给我的战刀。现在我把它赠给你，我希望你能守信。”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相信一个汉人。但是他现在没有选择，颉利那边的细作传消息给他，李世民已经走投无路，颉利消灭李世民不过就是这两日之内的事情。 一旦让颉利打败李世民，拿下并州，到时候颉利在突厥的地位将会无法动摇。 而他，只能一辈子听命颉利。 如果李智云能打败颉利，这一切将会重回从前。 白嫖一把金刀，不拿是傻子。 李智云毫不客气的接过金刀，说道：“你的友谊，我收下了，限你三日内退出河北。” “等等。”什钵苾道：“你什么时候去并州。” 李智云笑着反问道：“你担心什么，如果你所说的一切是真的，你觉得我会不会去并州？” 什钵苾不说话了，因为李智云说的没错。如果李世民真的死在并州，李智云是一定会去救援的。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什钵苾说完，接着不满道：“你们汉人都这么小气么，我可是送给你一把金刀，但你却没有回礼，这不符合你们汉人的规矩。” 闻言，李智云着实愣了愣，旋即笑道：“想要宝贝就早说嘛，说这些废话作甚。” 言罢，他从内甲中取出一块特制香皂送给他。 “什钵苾，你该洗澡了，臭不可闻。” 说完，李智云转身牵马离去。 什钵苾脸色一红，突厥人都是不洗澡的，凭什么这么说他。他拿起香皂闻了闻。 “真香啊。” 回去的路上，结社率忍不住说道：“可汗，我们真的要相信李智云吗？万一他骗我们呢？” 什钵苾道：“李世民若是死在并州，李智云不敢不去支援。再说现在，我们不能拿捏李智云，继续和他对峙，只会便宜颉利。不管李智云能不能打败颉利，只要不让颉利顺利拿下并州，我们的处境就不会太危险。 再者，虽然我和李智云约好共击颉利，但是我在草原，该不该打还不是我做主。” 闻言，结社率目光一亮。 “可汗的意思是，我们等唐军和颉利两败俱伤？” 什钵苾嘿嘿一笑，“没错，李智云自作聪明，他以为我的没选，但其实他也没得选。李世民若死，他必要离开河北前往并州，到时候，他不想和颉利交手都不行。 而那个时候，我们大可以坐山观虎斗。现在留在河北，我们无法打败李智云，不如先退一步，让唐军和颉利撕咬，我们来收拾残局。” “可汗英明！”结社率佩服道。 什钵苾一笑，显得异常自信。 李智云在威胁他，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在威胁李智云。如果李智云在并州战败，他大不了卷土重来，打下河北，到时候也能止损。 不论如何，现在和李智云死磕都不明智。要么就是自己死伤惨重便宜颉利，要么就是李智云战胜自己再前往并州。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赚。 只有颉利和唐军拼的你死我活，他才是最赚的。 第320章 没有一丝一毫破绽 什钵苾的目标是突厥可汗之位，这一点李智云很清楚。所以李智云有把握能够说服什钵苾退兵。其实，按照正常来打，什钵苾兵败只是时间关系。 可是，李智云得现在就解决河北的问题。而且，他还得尽量的保存实力，用来对付颉利。 否则局面很可能会失去控制！ 原因很简单，李世民现在危在旦夕，一旦李世民死在颉利手下，到时候李元吉铁定守不住并州，甚至守不住河东道。而颉利一旦大军南下，李智云可不敢保证什钵苾这个吊人会不会乘火打劫。 更重要的是，李智云得摆正他的位置。若是秦王死，他就得保住北地安宁。否则秦王之死，他虽然赚，但是绝对亏。 因为，突厥肆虐河东道，最终受损的还是他。既然他的目标是那个位置，那么他就得保证边疆安宁。 若是任由突厥人把河东道当成自家后花园，将来他登基也会睡不安稳。 最危险的情况则是，颉利侵略如火，直接杀进关中。 李智云可不敢赌，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定河北，然后率军前往并州打败颉利。 只有这样，秦王之死，他的利益才会最大化。 说起来，这种大局考虑，李智云觉得只有他才会想得到。毕竟现在太子和齐王一门心思干死秦王，根本不会管突厥会不会杀进关中肆虐。 为了杀死秦王，太子和齐王可是勾结了颉利啊。 这种人，李智云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们。 想到这里，李智云不禁苦笑。以往这种问题，一般都是秦王考虑的，但是未来，只怕会轮到他来考虑。 不过无所谓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回到大营，李智云将消息告诉杜如晦和薛收、薛元敬。 杜如晦沉吟道：“殿下，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一来，朝廷那边还没有降下圣旨，要殿下前往并州救援。二来，突厥人不可相信，什钵苾是否返回草原还是两说。属下建议，殿下可以继续驻扎河北。一来是等朝廷的圣旨抵达，再前往并州。二来，殿下也有可以仔细观察突厥动向，等什钵苾确实离开了河北，再将消息传回长安。” 李智云总结道：“你的意思是，等什钵苾确实离开了河北，我们再将突厥退兵的消息告知长安，然后等长安那边派人过来，我们再去支援并州？” “不错。”杜如晦颔首。 薛元敬蹙眉道：“可是这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啊。若是秦王已经到那个时候，齐王可守不住并州。” 杜如晦道：“无妨，若是颉利一路南下，我们正好走太行山杀入并州，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颉利可不知道什钵苾这边的动向，这是我们的优势。” 薛收思考道：“其实，什钵苾也未必如此好心。在我看来，如果他真有野心谋划突厥可汗之位，他一定不会配合殿下夹击颉利，而是会等我们先打败颉利，他再采取行动。” “说的有道理。”李智云颔首，旋即道：“不过，我们其实也没得选，如果什钵苾没有野心，一心在河北牵制我们，河东道必然会沦丧在突厥之手。 这一次，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善后。” 善后。 三人心里暗自嘀咕。 这个善后，只怕是指秦王死后的善后。 其实，这也是李智云的真实想法。秦王要死，颉利必须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只有维持战争之前的唐突状态，他这次才能算是大赚。 如果将这次战争比作手术的话，那么秦王就是肚子里面的结石，粉碎结石，缝好伤口，这才算手术成功。 对于太子和齐王来说，秦王这次身死，他们就算成功。 但是对于李智云来说，这次秦王身死不算成功，他还得打退颉利，保住并州，这才能算是成功。 没办法，太子和齐王眼界窄，现在脑子里面除了干掉秦王还是干掉秦王，根本没考虑其他东西。 而李智云作为楚王，他就得为大唐社稷考虑。 必须打退突厥。 否则，突厥若是真的重创大唐，未来可有李智云头疼的日子了。 薛元敬问道：“殿下，我们要如何向朝廷解释窦建德的事情？” 李智云想了想，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其实也简单。”杜如晦道：“欲谷设和窦建德想比，谁轻谁重一目了然。殿下大可将实情告诉圣人，想必圣人会理解殿下的。” 李智云道：“可行。” 如果抓住的人是颉利，李智云可不会用颉利换取窦建德。但是欲谷设这种小瘪三，能用来换回窦建德，不亏的。 走到这一步，李智云笃定什钵苾因为自身野心不敢和他拼尽全力。 而李智云自己也因为颉利南下，必须保存实力。 他心里最坏的打算是放弃河北，保住并州。这样一来，将来他还能收复河北。 如果让颉利打得顺利，那么他在河北打败什钵苾没有多大意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必须要弄清，只抓次要矛盾不解决问题。 更何况，他心里还有一个针对颉利的小阴谋。想到这里，他摸了摸金刀，露出笑容。 随后，唐军斥候侦察到突厥果然大规模后撤，一路尾随，在五日后确定什钵苾退出幽州，这才返回大营禀报。 得知消息，李智云立马让李道宗押送窦建德返回长安，将好消息告诉李渊。 与此同时，他下令三军备战，只等朝廷命令抵达，随后便会兵发并州。 这一切合情合理，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偏帐。 随着窦建德被送往长安，高雅贤也顺势投降李智云。这是他和李智云之间的约定，既然李智云做到了，他自然也不会食言。 李智云交给高雅贤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劝降苏烈。 不过，苏烈似乎还有些怨言。 “李智云说要救回主公，可却将主公送往长安，万一李渊要杀主公，我们该怎么办？” 高雅贤叹道：“定方，夏王联合突厥，在河北人心尽失，已经没有根基，继续效忠夏王，我们只会全部覆灭。李智云看得起我，愿意救回夏王已属不易，如何还能奢求更多？ 再说，我听说李渊没有杀害萧铣，想来应该也不会对夏王如何。” 闻言，苏烈沉默。 成王败寇，说什么都是枉然。 高雅贤接着道：“突厥都不是李唐的对手，我们再如何挣扎也没有意义。我已决定履行承诺，归顺楚王。定方，你打算如何？” “李智云让你来劝降我？”苏烈反问。 高雅贤颔首，“我看得出来，李智云之所以答应我的要求救回夏王，其实是因为你。你不愿意投降，而李智云又想得到你，所以他打算借我之手劝降你。 我不逼你做出决定，你随心便好。随夏王起兵以来，我始终不离不弃，能从突厥人手上救回夏王，我已算对得起他。 你还年轻，不用顾虑太多，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便好。” 苏烈神色挣扎，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 高雅贤沉吟道：“李唐统一天下已成大势，你有大才，不该沉沦。或许将来在唐朝，你能得到重用，一展抱负。” 闻言，苏烈沉默不语。 第321章 保护秦王准备撤退 最终，苏烈决定归顺。 实际上，他对窦建德无感，真正让他信服的人是高雅贤。在历史上，高雅贤死后，苏烈宁愿回家种地也不肯归顺李唐，这就足够看出来苏烈对这个义父的情感。 而现在，高雅贤无怨言投降归顺，苏烈又岂会回老家种地。 得到苏烈的答应，高雅贤也是微微松口气。这毕竟是自己效忠楚王之后的第一个任务，他不想搞砸。 “李渊唐皇，应该不会杀主公。”苏烈还是有些担心。 高雅贤苦笑道：“应该不会，窦公现在对唐朝毫无威胁，他在河北民心丧尽，再也不能号召河北百姓。唐皇能放过萧铣，想必也应该可以放过窦公。最坏的情况，应该就是软禁。” 他觉得自己足够对得起旧主窦建德了。至于窦建德要不要归顺唐朝，那就不是他能干预的事情了。 人各有命。 相比较刘黑闼那个王八蛋，高雅贤觉得自己无愧于窦建德。 得到苏烈的归顺消息，李智云虽然很想矜持，但还是没忍住，将苏烈特地拉到偏帐，狠狠的交流了一番情感。随后，他将高雅贤和苏烈安排在段志玄手底下。 该做的都已做完，什钵苾也退出了河北。如果秦王没有在并州陷入险境，李智云这次出征河北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消灭了窦建德，打跑了什钵苾。 眼下，李智云还有最后一个担心的地方。 罗艺！ 大帐之内，文武齐聚。 李智云沉声道：“现在什钵苾退出河北，窦建德兵马覆灭，我朝尽取幽州以南，所有河北之地。但是，罗艺那边，本王还是担心。” 罗艺虽然借口阻挡突厥南下损失惨重，但他到底是不是损失惨重还是两说。 李智云根本不会相信罗艺的话，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他都不信。 他现在等着朝廷的命令，前往并州支援，在走之前，他得把罗艺安排好。否则，一旦罗艺趁机跳出来捡漏，那可不太妙。 杜如晦知道楚王的担心，于是委婉道：“殿下，不管罗艺到底是否有贰心，现在都不宜和他撕破脸。毕竟，颉利正在南侵并州，现在河北初平，还是要以稳定为主。” 褚遂良建议道：“不如让罗艺来面见殿下，这样我们就能掌握幽州。” “不妥。”岑文本摇头道：“如果罗艺确实有贰心，我们这么做，反而会逼反他。” “那你觉得要怎么做？”褚遂良问。 岑文本道：“一动不如一静，暂时无视罗艺。殿下不妨请圣人传旨，召见罗艺前往长安为官。如此一来，罗艺没有理由拒绝，他若是拒绝，圣人一定会让殿下讨伐罗艺。” 不得不说，岑文本这一招很不错，既能试探罗艺，同样也能有借口进攻罗艺。 如果罗艺前往长安，大家相安无事。如果罗艺不去，那么就是抗旨不尊，死路一条。 但是，李智云现在不能采纳。 帐内文武，只有杜如晦、薛收、薛元敬三人知道并州的真实情况，李智云不可能留在河北对付罗艺。 最起码，在没有打败颉利之前，李智云都不能留在河北和罗艺耗费时间。 李智云想了想，说道：“这样，派人前往幽州安抚罗艺，暂时先稳住他。等秦王在并州解决颉利，我再向圣人请旨，将罗艺调往长安。” “是。”众人抱拳。 武德五年六月中旬，并州。 自后路被断，李世民一路且战且退，兵马损失惨重，最终在朔州黄花堆被突厥大军团团包围。 他能打没错，但问题是他没粮食了！ 善阳失守，辎重尽失，他手底下数十万大军没有粮食来源，再加上外部突厥的庞大压力，军心已经开始溃散。 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李世民所能做的极限。 现在，不少唐军都知道他们成了孤军，甚至知道粮草不足的坏消息。因此唐军大营内，到处都是唉声叹气，甚至于绝望的唐军士兵。 外面的突厥大军足有数十万，他们被前后包围，鏖战数日，可始终无法摆脱突厥人的追杀。 再打下去，只怕会被全歼。 大帐内。 李世民跪坐着，头发散乱，面部乌黑，双目充血，疲惫到了极致。没人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这次的危机，堪称他征战沙场以来最危险的情况。 长孙无忌走进帐内，看见李世民一副颓势。 他心知现在的情况，于是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对李世民切入正题。 “秦王，你要活着！” 活着？ 李世民抬头看着他，“突厥大军在外，本王想活着可不容易。” “容易！”长孙无忌斩钉截铁道：“玄甲军虽然没能打败善阳的执失思力，但是兵马未损。殿下，放弃大军，以玄甲军为盾，必然能够脱离险境！” 当初，李世民派玄甲军先一步返回善阳，进攻执失思力，企图解开背脊之患。但是由于突厥攻势凶猛，以玄甲重骑的速度，无法脱身，只能作罢。 “放弃大军？”李世民问道：“你可知道，这数十万大军是本王的人？” “可没有大王，就没有这数十万大军。”长孙无忌道：“只要大王还活着，迟早还能拥有一支这样的大军。如果大王你有个好歹，万事皆休！” “本王若丢弃大军而逃，如何面对父皇？如何面对朝廷百官？” 长孙无忌深吸口气，说道：“此番善阳失守，罪不在大王，而在齐王，如果不是善阳失守，大王岂会身临险境，致使我军损失惨重？大王，只要你活着，一切都有机会重来。 如果，大王你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李世民心神剧烈波动。 长孙无忌接着道：“这次善阳失守，太过诡异，房玄龄甚至没能派人送来消息，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大王，我们必须要找机会查清楚事情经过！ 以房玄龄的能耐，不会丢城丢的这么快！” 振聋发聩。 李世民一直在考虑打退突厥，未曾细想过善阳丢失的问题。现在听长孙无忌这么说，他心底也有些怀疑起来。 难道，善阳丢失，真的有问题？ 想起直到现在，善阳那边都没有人过来传递消息的现实，李世民心里变得怀疑起来。 “召集众将，本王要议事！” 见此，长孙无忌大喜。 只要他们愿意一心一意的逃跑，颉利绝对拦不住他们。长孙无忌并不想唐军继续无意义的抵抗下去，没有粮食支援，迟早还是死。既然如此，不如保全秦王。 “遵命！” 很快，唐军一干将领通过决议，保护秦王，准备撤退！ 第322章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唐军变阵的消息，颉利在第一时间得知。他火速下令，命执失思力和阿史那思摩率军阻拦唐军大部，自己亲自率领金狼骑兵，追杀李世民所在的玄甲军。 当年他遵照兄长处罗可汗的命令，前往河北帮助窦建德，遭到窦建德出卖，败在李世民手上，狼狈逃回草原，这个场子，他一定要找回来。 此外，李世民在中原偌大的名声，让颉利忌惮不已。如果能够杀死李世民，那么唐朝将再也不能阻挡突厥大军。 这一次，数十万唐军和李世民的人头，他全都要！ 黄花堆战场被分割成两部分，十万唐军普通士兵在正面战场阻拦突厥大军。李世民率领三千玄甲军火速后撤，颉利率领金狼骑兵尾随在后追杀。 随着时间推移，两个战场距离越来越远。 玄甲军一人双马，抛弃重甲，只着轻甲，速度奇快无比。一时之间，便是突厥的金狼骑兵也无法追赶上。 但是金狼骑兵也不是纯粹的废物，他们是突厥真正的精锐，身上装备的甲胄器械都是最好的。单以装备而言，金狼骑兵和玄甲军的差距并不大。 “放箭！”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颉利下令，万箭齐发。 突厥本身就是马背上的民族，能被选中进入金狼骑兵的，更是骑射双绝的精锐。 便见金狼骑兵纷纷用双腿死死夹住马腹，解放双手，张弓搭箭瞄准前面的玄甲军。 咻咻咻！ 箭矢腾空而起，一往无前。 “啊！” 一轮急速射，杀死数百名玄甲军。由于身着轻甲，防御力并不强，面对漫天箭矢，玄甲军士兵和普通士兵无异。 单雄信回头瞧了一眼，见突厥兵马快速杀来。他知道，若是没人阻挡，他们迟早会被突厥兵马追死。 “殿下，你先走，末将为你断后！” 言罢，不待李世民答应，单雄信掉转马头，率领亲卫奔向后方追杀而来的突厥骑兵。 “单将军！”李世民大喝一声，但却只看见消失在人群中的单雄信背影。 “单将军。”李世民悲怆，他不用想也知道，单雄信此去凶险万分。 侯君集抿抿嘴，心底彻底认可了单雄信，若是此番单雄信能安然回来，他一定要和单雄信做兄弟。 “殿下，莫要辜负单将军壮举，快走！”于志宁在旁大喊。 李世民只得收起悲伤，疯狂催动马匹逃窜。 却说单雄信奔至后方，杀入突厥骑阵，马槊挥舞，金狼骑兵难以无法阻挡，只能任由单雄信来回穿杀。 “突厥贼，死来！” 单雄信大吼，马槊仿若千钧之力，劈砍捅刺，金狼骑兵死伤一片。 但是无论他如何勇猛，他手底下的亲卫也不如他那么能打，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只剩下单雄信被突厥兵马团团包围。 “唐将，你是个英雄，若是投降，可为吾千夫长。”薛延陀大部首领夷男非常欣赏强者，开口拉拢单雄信。 步利设是启民可汗第四子，颉利的弟弟，目前担任薛延陀设，总览薛延陀部大事。 他对夷男开口拉拢唐将非常不满，没看见颉利可汗正在追杀李世民么。 “够了夷男，快杀了他！” 夷男蹙眉，眼中闪过凶光，但是很快又隐没下去，没搭理步利设。虽然步利设是突厥王族，且被可汗派来统帅薛延陀。但是他夷男才是薛延陀的首领。 “唐将，投降！” 见夷男无视自己，步利设脸色阴沉。他的薛延陀设只是名义上的统帅，真正主宰薛延陀的是夷男。 单雄信冷笑一声，“战死疆场，亦我所愿也！岂可向蛮夷投降，吾辈当效冠军侯！” 声音落下，单雄信暴起杀人。 见状，夷男也懒得再劝，直接下令诛杀单雄信。面对数百人围攻，体力耗损严重的单雄信岂是突厥人对手。 随着一名突厥骑兵的战刀捅进单雄信胸膛，他浑身一颤，爆发最后凶性，最终惨死在突厥围攻之下。 夷男看着单雄信尸体，摇头可惜道：“何必呢。” “夷男，还不走！”步利设怒喝。 夷男冷哼一声，率领骑兵追杀而去。 由于单雄信的拼死拖延，为李世民争得片刻喘息之机。山坳连绵，玄甲军士兵甲不离身，在狂奔一天一夜之后，得到李世民命令，纷纷下马休息。 士兵们抓紧时间，一边休息，一边给战马喂食。 李世民坐在石头上，咬着烤馒头片，心里乱糟糟的，非常不安。 很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豆卢仁业返回。 “殿下，单将军战死了。”豆卢仁业面色悲怆。他的父亲是豆卢宽，奉命坐镇善阳，可是善阳早已失守，只怕 闻言，李世民手掌颤抖，馒头片掉落在地，缓缓阖目，痛苦不已。 这便是强行突围的代价么。 单雄信虽然归降时间不长，但是忠心耿耿，李世民早已打算将他纳为心腹。 可是今天，却断后战死。 长孙无忌在旁道：“殿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不要让单将军白白战死。殿下，你只有活着，将来才能有机会为单将军报仇！” “长孙先生说得对！”公孙武达站出来，说道：“殿下，接下来，让末将来断后。” “公孙将军。”李世民看着他。 公孙武达沉着道：“殿下，请一定要活下去！” “公孙将军，吾与你同去！”樊世兴站起身，走上前，与公孙武达并立。 李世民看向樊世兴，“樊将军。” 樊世兴道：“殿下，你一定要活下去。” 半个时辰后，突厥金狼骑兵追至，公孙武达和樊世兴率众迎击，为李世民争取撤退时间。 突厥胡部设，颉利五弟，叱吉设围杀公孙武达、樊世兴。一炷香时间过后，公孙武达和樊世兴力战而亡。 一路追杀，唐军一路派人抵挡断后，单雄信、公孙武达、樊世兴、李孟尝、庞卿恽、杜君绰、独孤彦云、刘师立、李安远等人先后战死沙场。 待李世民逃至一处河谷，身边仅剩下三百余骑。 这已经是李世民逃跑的第四天，曾经的三千玄甲铁骑折损九成，身边仅剩下贴身亲卫百骑。 而他麾下的一众大将也是所剩无几。 “这是哪里？”李世民问。 “禀殿下，好像是腊河谷。”百骑亲卫回答。 腊河谷？ 李世民一怔，这里不就是齐王当时被困的地方么。 兜兜转转又是腊河谷。 想到这里，李世民忽然发笑。当时被困的是齐王，现在被困的是他。这腊河谷，还真是李家克星。 长孙无忌一脸的疲惫，两条腿更是因为日夜骑马，体力不支，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听见李世民发笑，长孙无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不语。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愁云惨淡的氛围，笼罩在唐军头顶。 第323章 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 明月高挂深空，颉利率领金狼骑兵将腊河谷团团包围。 “殿下，前后两处出口，全都是突厥人。”侯君集禀报。 李世民点点头，没有言语。逃到这个份上，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身边的兵马，不足以保护他继续撤退。 哪怕，善阳已经不远。 想起被他丢在云中的十数万大军，李世民悲从心来。 在这个时候，长孙无忌和于志宁二人也没有什么劝谏，因为他们的计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太过孱弱。 除非此刻有援军，否则一切休谈。 可是，自善阳失陷以来，齐王那边再无半点消息，他们甚至不知道齐王在什么地方。 李世民靠着岩壁，目光略显涣散。他从前征战沙场，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败。 哪怕战败，或许都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战略打法并没有问题，如果不是因为善阳诡异失守，他也不会失去粮草，更不会被突厥人追着杀。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不断的反思自己，不断的自问，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善阳那边出了问题。 否则，现在应该是他追杀颉利才对！ 他将长孙无忌和于志宁唤来。 “你们都说说，善阳为何会失守？” 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长孙无忌心里暗暗吐槽。 于志宁想了想，说道：“属下仔细考虑过，就算突厥兵马突然出现在善阳，可是凭借我们留在善阳的兵马也断不至于败的这么快。更何况，并州多为山地，颉利不可能派遣大量兵马绕袭。 属下斗胆，猜测善阳守军很可能是不战而退。” “不可能。”李世民否认，“房玄龄不是那种人。” 长孙无忌道：“房玄龄自然不是那种人，但是殿下，你别忘记了，齐王可留在善阳。如果他害怕，强行夺权，撤出善阳呢？” 话音落下，李世民脸色煞白。 这一瞬间，他好像抓住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嘶鸣，一匹雄健的战马轰然倒地，口吐血沫，浑身抽搐而死。 百骑侍卫来报。 “殿下，白蹄乌死了。” 李世民胸口一痛，彷佛死了兄弟一样。 “我知道了。” 白蹄乌的死，仿佛预示着什么，一个时辰后，突厥喊杀声大起。 李世民深吸口气，命侍卫牵来什伐赤。 他轻轻摸着什伐赤的鬃毛，淡然一笑。 “今日，很可能是最后一战了。” 呢喃过后，他翻身上马，高举马槊，率领余下三百余人，冲杀突厥金狼骑兵。 他心中有疑惑，他心中有不解，他心中有愤怒。 但是，眼下大敌当前，生死之间，他知道自己想那些毫无用处。今日若死，一切既为过往云烟。 思之虑之，无用。 但，人皆有眷念。 他想观音婢了。 想父皇、母后、承乾、甚至还有纯善的五弟。 便是李建成和李元吉，他也想念。 临死之际，害怕、恐慌、无助、憎恨等等情绪，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在他心中闪过。 “辅机，你害怕吗？”李世民一边杀人，一边和长孙无忌说话。 长孙无忌一刀捅死突厥人，点头道：“害怕，但是某不惧！” 死亡之前，谁不害怕呢。 “好。” 他只说了一声好，便没有再说话。 鏖战半个时辰，老将屈突通体力不支，惨遭突厥兵马乱刀砍死，跟着他一起死的还有弟弟屈突盖。 这位老将，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自己征战沙场，现在战死，他心中悲愤莫名。 “杀！” 李世民挥动马槊，驾驭什伐赤，疯狂杀敌。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侯君集为他当箭，当场毙命，栽下战马。 李世民眼睁睁的看着昔日同袍兄弟一个接着一个战死，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乱军中和突厥兵马做最后的纠缠。 随后，翟长孙、刘弘基，双双战亡。 “啊！” 李世民仰天怒吼，双眸浴血，恨不得将突厥人千刀万剐。 咻！ 一支暗箭射来，射下李世民金盔。 他长发飘散，满脸都是血，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可怖。 颉利在大军中心，放下弓箭，周围是如潮水一般杀向李世民的突厥兵马。 夷男道：“可汗为何不生擒那个李世民？听说他是李渊嫡子，若是能生擒他，说不定可以从李渊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颉利摇头道：“夷男，你不知道李世民的厉害。李唐大半的土地都是李世民打下的。此人不死，必为我突厥心腹大患。汉人狡诈无比，只有武力夺来的东西，才是最让人安心的。 李世民，必须死！” “是。”夷男点头。 王君廓看着杀不完的突厥兵马，头皮炸裂，只能一步又一步的后撤。 很快，他也抵挡不住，最后惨死在突厥人的围攻之下。纵然他有万人敌之勇，但是面对无穷无尽的人潮也只能含恨而死。 “杀！” 突厥骑兵纵略，战刀挥舞，什伐赤哀鸣，马腿血线飙射，轰然倒地，将李世民甩出去老远。 “殿下！”亲卫杀出血路，来到李世民身边，将他扶起。 李世民口吐鲜血，看着轰震逼近的突厥兵马，嘴角露出冷笑。 “不用管我，杀敌！杀敌！杀敌！” 他大吼着，拔剑冲上去。 冲杀！ 撤退！ 重伤！ 最后的百骑，护卫着李世民和一干文吏，退至谷内最深处。 李世民筋疲力尽，厚重沉闷的喘息，仿佛预示着他生命即将走向终结。 这个时候，长孙无忌一抹脸上血渍，低声道：“殿下，不如降了。”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没有责怪他，而是说道：“如果颉利要生擒我，早已派人来劝降。但是他没有，所以，他是要我的命。” 闻言，长孙无忌呆愣。 李世民看着越来越逼近的突厥兵马，压低声音道：“辅机，如果你有机会投降，一定要活下去。我今日死，观音婢她们他日孤苦无依必遭人所欺。你若能活着，还可以照顾观音婢和承乾。” “殿下” 李世民拍拍他肩膀，“记住我的话。” 言罢，李世民直起身板，看向剩下的百骑。 “弟兄们，今日本王和你们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李世民大喝，“杀！” “杀！” 战死沙场，这是李世民最后的倔强。 这也是他最后的呐喊。 长孙无忌、于志宁、李守素等人手中拿着刀，但却不敢上前一步，只是留在原地，默默看着秦王渐渐远去的背影。 这个时候，长孙无忌魂归，忽然放生哭喊。 “二郎！” 于志宁眼中含泪，手脚发抖。他纵然聪慧，但是在万千敌军面前，不过是一普通人罢了。 “秦王殿下！” 一声声哭喊，传入李世民耳中。 最后的奋战，每一刀，他都用尽全力。 他已快要失去知觉，失去视线。他只是在机械的挥动刀剑杀敌。 忽然，他察觉到体力在快速流失，腹部传来剧痛。 耳边，好像还有百骑兄弟的惊慌声。 终于，要到最后了吗？ 轰！ 他倒在地上，目光迷茫的看着空中圆月。 好圆的月亮啊。 好累。 眼睛睁不开了。 什么都听不到了。 要死了是么。 观音婢，吾曾答应你，一生一世。 终究还是违约了。 秦王府女眷虽多，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 视线渐渐走向黑暗，他停止了思考。 第324章 今夜大家都在做梦 长安，秦王府。 不知怎么回事，今夜的李丽质极为闹腾，怎么哄也不愿意睡觉，像是生病一样。 好容易让女儿安静下来，长孙氏却忽然觉得心里慌慌的。她抱着女儿，雪肤晶莹的脸上隐约有些焦虑。 “我这是怎么了？” 长孙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感觉心里焦虑。 秦王身陷险境的消息，李渊并没有派人告诉她，只是稍加修饰，告诉她李世民吃了败仗，但是人没有大碍。朝廷对外的说法自然也是如此，因此，长孙氏并不知道李世民此刻的处境。 她起身走到窗边，抬起螓首，美目看着明月。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是越来越慌乱，越来越不安。 似乎，那月亮想要告诉她什么一样。 但她到底是个镇静的女子，很快便让自己镇定下来，坦然走到榻边，从针线盒中取出针线，继续缝补大氅。 丈夫的大氅有些破损，她打算在丈夫回来的时候，将新的大氅赠给他。 心理暗示自己要镇定，但是肢体却仍旧不听她的安排。 “呀！” 银针刺破鲜嫩的葱指，她秀眉紧蹙。 “王妃，没事。”侍女连忙问候。 长孙氏摇摇头，吩咐道：“取些清水过来。” “是。” 不一会儿，侍女捧着铜盆在长孙氏面前蹲下。 长孙氏正准备将手指放进去清洗，却不想恍惚之间，好像看见水面上，丈夫李世民在对她微笑一样。 我这是，太想念二郎了么。 长孙氏心里苦笑，原来是这样么。 将手指清洗包扎，李丽质却又嚎哭起来。无奈，她只能走过去哺育女儿。 “小家伙，等你耶耶回来，定要叫你好看，胆敢如此折磨为娘。” 她看着怀中的女儿，脸上露出母韵的微笑。 皇城，后宫。 夜如华，月色如水。 今夜的李渊，睡的有些不踏实。 张婕妤看着扭成蛆一样的李渊，撇撇嘴，转头不理他。没谁想侍奉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荣宠万千又如何？ 已经享受过一切的张婕妤根本不留念，她更害怕的是李渊突然暴毙而亡。 到那个时候，她只能一生常伴青灯古佛。 一念至此，张婕妤美眸含泪。 她只恨自己当年无用，若是有一点点勇气，现在何至于此。 那个人，或许已经将她忘掉了。 是了，一定是忘记了。 越想，她便忍不住轻轻啜泣。 旁人只知她深受皇帝宠爱，可谁知道她心里的惶恐。谁敢保证皇帝还能活多久，还又能保证新皇会善待她们这些宫中老人？ 更让她伤心的，是得不到的那个人。 “啊！” 突然，李渊一声惊呼，吓得张婕妤一激灵。 紧跟着，李渊双眼突然睁开，轰然坐起来。 张婕妤连忙擦拭眼泪，附身过去，关怀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李渊满头大汗，双眼失焦，好一会儿，脑子才慢慢恢复清明。 “朕怎么了？” “陛下忽然惊醒，可是做噩梦了？”张婕妤细心的擦着李渊满是皱纹的额头。 李渊想了想，阖目长叹口气。 “应该是梦。” 应该？ 张婕妤不解。 过了一会儿，李渊睁开眼，喃喃道：“朕梦见皇后了，她说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很冷，很寂寞。玄霸不懂事，不会孝顺她，她要人去伺候她。朕告诉她，明日便让人给她做水陆大会。 她说，她不要，她要二郎去陪着她。” “这”张婕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渊苦笑，“朕如何能答应她，便与她争吵起来，吵着吵着，她又像以往一样，拿书卷砸我头。朕一挥手，她就不见了” 梦都是零碎的，李渊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是被吓醒了。 张婕妤故作吃味道：“陛下与皇后的感情，真是叫妾身羡慕，连这点微末小事，陛下都记得这般清楚。” 闻言，李渊苦笑一声，将张婕妤抱在怀里。 “哪是什么微末小事啊，皇后虽然知书达理，但自小便有一副男儿胆气。当年朕与皇后成婚，皇后望朕能出人头地，于是百般督促朕治学，书卷敲头，更是时时常有。” 张婕妤娇憨道：“这么说来，陛下可吃了不少苦头。” 李渊回忆道：“苦头虽有，但若没有皇后时时刻刻督促，朕也不会有今天。当年阿娘病重，几位嫂嫂忍受不了阿娘的暴躁脾气，纷纷推辞不愿侍候，只有皇后，日夜不离侧榻，为朕安稳府宅。” 李渊的父亲李昞死得早，在李渊管事之前，唐国公府全是元贞皇后独孤氏操持。妇人当家，脾气若是不够强硬，难免为人所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是太想念皇后了。”张婕妤安慰道。 李渊默然一会儿，叹道：“但愿。” 不知怎么了，他心里面总有些感觉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一股莫名的焦躁情绪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外面的月色很好，可李渊心间却不宁静。 今夜，不止李渊在做梦。 远在河北的李智云也在做梦。 梦中。 时光飞速流转，二哥在并州战死，太子顺势起兵，伙同齐王，兵发长安，逼宫，迫李渊退位。 后，太子登基，先杀齐王，又准备灭楚王府满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率领众将造反，在武德殿诛杀李建成。 群臣心惧，纷纷俯首，恭请他登基为帝。 登基之后，天降大灾，北方千里赤地，南方大雨不歇。百姓流离失所，纷纷起兵造反。 关陇家族作壁上观，不管大唐死活，山东世家暗中支持反贼，天下各地烽火狼烟。 此时，北方急报，突厥南下，席卷北地。 便在此时，李世民的脸突然出现，他冷笑着说道：“李智云，你看见没有，这就是没有我的下场。我才是真命天子，你夺走我的皇位又能如何，你只能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穿越者又能怎么样，你知道一切又能怎么样，你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不过是千年后的一个小小贱民，你不配为帝，你不配！” “大唐盛世没有了，这一切的罪孽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私心，你将成为罪人，永远的罪人！” “大唐根本不需要你这个穿越者！” 李智云咬牙发誓，“李世民，你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你做不到的，我还能做到。你看着，我要日月不再神秘，我要大地因我而转。我要做到夜无日而明，车无马而行！” “凡日月所照，山河所至，皆为汉土！” “我会彻底改变千年汉家百姓血泪史！” “在吾之后，无突厥、无胡人、无吐蕃、无女真更无耻辱之约！” “世家门阀，番邦异域，我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能做到，我一定能做到的！” “你给我看好了！” “李世民！” 面对天灾人祸，李智云没有怨天尤人，他发奋图强，先平各地反贼，后灭突厥，一番连消带打，令天下世家心悦诚服。 经他数年励精图治，大唐疆域横跨欧亚，万国来朝。 盛世繁荣胜两汉，唐人傲立天地间。外臣朝拜太极殿，唯唯诺诺恐惊帝。 忽然，梦境突然改变。 李世民大脸咆哮大吼：“这是我的功绩，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是你在害我，是你在抢夺我的功绩，是你在抢走我的千古一帝称号，是你是你都是你！” “没有你，我一样能做到这些，都是你！” “还给我，把这一切都还给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了！” 李世民冲来，李建成的鬼脸也突然出现，随后是李元吉，甚至在他们后方，还有李渊的身影。 轰！ 李智云瞬间惊醒。 豆大的汗珠从眼角滑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他的心脏在砰砰跳动个不停。 第325章 念头通达身心舒畅 梦。 李智云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撑着床榻，平缓呼吸，尽量舒缓情绪。 这种梦，他一年来不知道要做多少次。有的时候是李世民杀他，有的时候是李建成和李元吉杀他，还有的时候是他杀其他兄弟，甚至包括老李。 他并不感到害怕，只是难免心悸。 除掉李世民，自己登基，真的能做到历史上李世民的高度吗？ 有的时候，李智云经常这样问自己。 格局放大一点，李智云有时候心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自私，因为自己的欲望，毁掉即将到来的贞观盛世？ “盛世？”李智云摇头，“那不是盛世，那只是封建王朝的顶端罢了。你做的也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李姓，为了自己的权势。我有超越你的格局，就算我打破不了封建，但是我可以让汉民足迹遍布寰宇。 我不会输给你的，绝对不会。” 他很清楚，所谓的封建盛世，绝不是自己要的盛世。他会比李世民还要强硬，吐蕃西域，突厥高句丽，他不仅要征服，还要奴役。 囚异族为奴，兴万世之基。 “我绝不后悔。” “我绝不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主宰，绝不！” 他在朝廷位高权重，实在是太清楚这个王朝。没有人能超脱权势的主宰，皇室凌驾于律法之上，天子凌驾于众生之上。 换而言之，这天下，只有天子是人，其他人根本不为人。哪怕你位高权重，哪怕你绝世倾城，要么附天子而生，要么天子弃而死。 皇帝，孤家寡人。 对他们有用的，可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而对他们没有用的，如同垃圾。 刘文静譬如灰烬，有人能替代他，老李便可以轻易将他这个晋阳元从功臣抛弃。 魏征直谏，只为成全他的明君之名。 一朝死，家破人亡，坟倒碑塌。 亲情在皇帝面前，孱弱不堪，弟弟又如何？ 他可以选择支持李世民，但是那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李世民去主宰。 说什么李世民不杀功臣。 呵呵。 李唐前期，世家主宰天下，李世民麾下武将大多出身草莽，不为世家所看在眼里。 那些功臣有个屁的造反能力。 再者，军功勋贵属于新兴贵族，李世民也不过是用他们来对付老一派世家罢了。 在李世民眼里，满殿朝臣皆为工具人。 说什么君臣相宜，谈什么君明臣清。 笑话！ 这王朝之下，何来公平？ 这社稷之中，何来铮臣？ 放眼历代王朝，谁言天下大同？ 商君之法，既为富国强民之法，亦为疲民奴民之法！ 儒家之道，崇君父而制百姓，等级分明，秩序井然。 黄老之学，言无为而无所不为。 纵观千古风流人物，只有一人做到天下大同，天下大公。只有他一人，堪称至圣。 李智云无法想象，将来别人登基，他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若是没有从时间长河逆流而上倒也罢了，毕竟，他根本没见过那种世界。 可是他见识过那个世界，他的想法和这个世界的人完全不同。 他既有着对权势的自私，同样也有着钢铁膝盖。 让他跪下。 他做不到。 他的灵魂之中，从没有那种理所应当的习惯。 “你若一朝登基，只怕我要卑躬屈膝一生，只为你能善待我这个可怜虫。 既如此，我为何不能拼一次。 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你做不到的，我还能做到。 纵失败，我亦拼过。 成王败寇，我无悔。 万世骂名又如何？ 我死，哪管后世洪水滔天。 我是人，不是圣人。 我也不想做圣人。 我要做皇帝。 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谁也无法阻止我！” 这一刻，李智云下定决心，倘若谁再敢哔哔，直接杀！ 不服的，笔在汝等之手，野史自有汝等泼洒笔墨！ 将来唐史，若是看不顺眼，没人让你看！ 滚蛋！ 念头通达，他只觉得身心舒畅。 噩梦也不能困住他。 “既然我来到这个世界，那就绝不坐以待毙。”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声音。 “殿下，杜长史求见。”李珍道。 克明？ “让他进来。” “是。” 片刻后。 杜如晦看着李智云脑门子上残留的汗水，略微奇怪的问道：“殿下可是睡的不踏实？” 三更半夜，军营中又没有女人，楚王一头汗，只能说明他烦躁睡不着觉。 “殿下是在担心罗艺吗？”他补充问道。 李智云问道：“罗艺有消息了？” 杜如晦道：“是，元敬已经回来，罗艺那边，暂时稳住了。” 李智云点点头，“好，稳住就好。” “殿下，现在只能等并州的消息了。” 闻言，李智云端起茶盏，将凉茶一饮而尽。 “等。” 砰。 茶盏放下，李智云眼神淡漠无比。 坐在他对面的杜如晦觉得楚王好像变了一点，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从前李智云还想过自己将来登基要是做的不好，内心会有种负罪感。 但是现在，他想明白了。 他不是圣人，更不是开元通宝，不可能让所有人认可他。 他只是一个人。 既然是人，为什么别人可以有私心，他就不能有？ 就因为他知道历史，所以他就要让位，所以他就要跪舔？ 放屁！ 这地球，少了谁都转！ 他就不信了，难道他还能比肉糜大帝司马衷做得更差？ “还有一件事。”杜如晦道：“长安传来消息，秦王大军深入云中，遭到突厥大将执失思力袭击善阳，失去粮草供给，身陷囹圄。齐王不敌，退守楼烦关。” 李智云眉毛一挑，“这就是刘文静的后手？” “应该是。”杜如晦道：“刘文静曾出使突厥，熟知朔州地形，若是他暗中计划一切，很有可能。” “战况应该不止如此。”李智云猜测道：“能让我二哥上当，突厥人只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殿下猜测的很准。”杜如晦将长安的消息一一告知。 听完后，李智云感慨道：“秦王不是输给了突厥，而是输给了自己人。甚至，包括本王。” 杜如晦沉默，没有轻易发表评论。 李智云又问：“圣人派谁去支援并州？” “太子，窦抗。” “嗯？”李智云眼眸睁大，一副‘你在逗我’的样子。 杜如晦道：“确实是他们。” 李智云思忖片刻，嗤笑道：“危急关头，没想到父皇还是如此猜忌啊。” 杜如晦道：“圣人的想法，应该是这样的。万一保不住朔州，甚至是救不下秦王，他也要太子能够保住河东道。如果将兵马交给其他的人，难免心里有点怀疑。 殿下须知，在圣人心里，若是秦王挡不住突厥，其他人更挡不住，若是领兵大将畏而投降，后果不堪设想。” 第326章 秦王此番必败无疑 这种事情，李智云觉得老李能干出来。他骨子里就不相信宗室以外的人领兵。在此危急关头，老李选择让太子领兵，不顾及太子和秦王之间的龌龊，充分暴露他内心的自私。 说的露骨一点，可以失去秦王，但不可以失去河东道。秦王麾下的数十万大军可以死，但是剩下的兵马必须要太子控制。因为只有这样，老李才能完全放心。 其实李智云也能理解老李，万一情况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即突厥打败秦王，长驱直入，太子还能率兵抵抗。如果领兵大将换成别人，万一那个人投降突厥，那老李哭都没地方去哭。 皇帝大抵都是这样的，只能说老李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暴露的更加明显。 由此，李智云也默默笃定，只有成为皇帝，他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至于会被皇帝抛弃。 二哥何其能打，立下的功勋何其之多。 但是一朝有兵败之危，皇帝在第一时间考虑的却是自己的利益。 将来，若是旁人登基，自己会不会也这样被皇帝抛弃？ 李智云不敢赌。 “你觉得二哥会输吗？” 杜如晦先是沉默，旋即道：“内无援兵粮草，外有突厥大军压境，秦王只怕难顶。虽说朝廷已经派兵支援，但是殿下很清楚，这次的事情就是太子一手主导。秦王此番，必败无疑。” 听到这里，李智云笑了笑。 “其实，我也有参与。” 杜如晦愣了愣，旋即宽慰道：“殿下，其他的话，属下就不说了，但是这一次，就算没有殿下参与，太子和齐王还是会动手。从秦王诞生野心开始，他和太子注定难以共存。 薛德音虽然可以起到作用，但是真正决定动手的人却是太子。自刘文静出事之后，这种事情不可避免。殿下，你不必太过自责。” 李智云道：“如果有一天，本王也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也应该是咎由自取。毕竟，本王也有野心。” 闻言，杜如晦默然不语。 这种事情，就不是他能插嘴的了。 河东道，太原。 太子仰望星空，神思飘忽。 朝廷支援大军在太原休整，一直未动，窦抗心急如焚。这一夜，他找到太子，希望太子能够及时救援秦王。 纵然，他想不明白圣人为何要让太子去救援秦王。 “太子殿下，秦王危在旦夕，还请速速发兵救援。” “大军急行，兵疲将累，孤在此休整一日，就是为了更好的去救援秦王。窦相，你不明白吗？”李建成淡漠的说。 窦抗语塞，旋即道：“太子殿下，秦王是您的亲弟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已经慌了神，越是接近朔州，前线消息就来的越是频繁。同样的，秦王身临险境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越来越清楚。 善阳丢失，秦王大军在外多日，无粮无援，如何能够顶住突厥兵马的围攻。 若是不能及时救援，只怕会出大问题！ 可太子，明显没有意向去救援秦王。 李建成道：“窦相，你说的，孤清楚，放心便是。” 放心？ 你来救援秦王我能放心？ 窦抗心里嘀咕，脸上却是继续哀求太子早些发兵，赶往朔州。 到最后，李建成已是烦不胜烦。 “窦相，你要清楚，如果秦王出事，孤肩上的胆子远比秦王更重。你以为孤不想去救援秦王吗？你知不知道，一旦秦王战败，孤就要独自守住河东道，你以为孤现在很轻松吗！” “越是如此，殿下越要快速救援！”窦抗坚持己见。 见状，李建成也懒得再说。 “窦相若是心急，不妨先行一步。孤早已决定，明日发兵，今夜必须要让将士们好好休息。” 休息个屁啊！ 现在什么情况，还能休息？ 李建成转身离去，只剩下窦抗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原以为自己跟着太子，能防止太子的小心思，但是目前的情况很明显，他无法阻止太子。 在军中，他没有多大的影响力。这一支救援秦王的兵马，乃是太子的嫡系军队。至于军中将领，更是以宗室居多。 换而言之，他就是小丑。除了上窜小跳，没有半点用处。 “可恶！” 窦抗狠狠跺脚，气愤的无以复加。 而在另一边，东宫幕僚们正在围绕太原建立防线。 王珪直言不讳的指出，“秦王一旦战败，突厥大军必定长驱直入，光靠我们是守不住太原的，应当立即传书给楚王，让他救援河东道。只有楚王大军到来，颉利才会知难而退。” 韦挺摇头道：“此事只怕不易，楚王正在河北对付突利可汗什钵苾，短时间内想要脱身来河东道，不现实。” “守不住太原，河东道丢失，拿下河北也守不住，楚王应该知道事情轻重。”王珪说道。 “没那么容易。”太子声音传来，紧跟着走进帐内。 “太子殿下。”众人纷纷见礼。 李建成抬抬手，示意他们免礼，说道：“五弟素来听话，没有父皇的圣旨，他绝不会听孤的。若是想要楚王支援，必须要父皇下旨。” “那殿下就请圣人下旨。”王珪说。 李建成看他一眼，说道：“什钵苾肆虐河北，父皇只怕难以下定决心，调遣五弟来救援河东道。” 王珪道：“殿下应当立即上书圣人，陈清利害，否则河东道丢失，关内道危险，甚至是长安也会陷入危险！” 李建成沉默，抿嘴不服道：“你们都觉得，没有秦王，没有楚王，孤打不过突厥人？”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自信的问题。 秦王都被坑输了，谁敢保证他们一定能打得过突厥人。 万一打不过，那就是玩脱了。 王珪压低声音道：“殿下，现在是紧要关头，若是突厥不退，殿下的一切谋划都将成空。突厥人暴虐无道，一旦杀入河东道，必然生灵涂炭，江山变色。到时候，殿下虽然除掉了秦王，可却要面对突厥，这实在是划不来！ 值此之际，殿下不可因小失大。您是储君，楚王是臣，还请殿下谨记在心啊！” 闻言，李建成面色略微泛黑。 “好，孤这就亲自写信给父皇。” “殿下英明！”王珪抱拳。 “不过，必须要等朔州的消息坐实。”李建成说。 王珪心里苦笑不已，到了这个时候，太子果然还是认定要除掉秦王。 虽然说以往的时候，他们东宫幕僚都想着除掉秦王这个威胁。但是现在这个关头，王珪早已从个人恩怨上升到社稷安危。 有时候，他不禁会想。用突厥人除掉秦王，真的合适吗？ 万一！ 万一，最后无法收场，后果要谁来承担？ 谁又能阻止突厥呢？ 可惜，这种话他无法说出口。因为自刘文静出事之后，太子殿下就再也听不进劝了。 “是，属下明白。”王珪低头。 第327章 都来都来我会安排【感谢一衫青疯的打赏】 天明，腊河谷。 颉利走到李世民的尸体前，看着地上满是血污的脸庞，脸上并没有如何骄狂。更没有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扬武扬威，有的，只是平静和尊重。 “来人。” “在。” “用最好的棺椁，将李世民尸体收殓，不准对他无礼，任何人！” “是！” 不管怎么说，颉利都承认李世民是强者。如果不是自己在唐军中有内应，这次战争，他大概率会退回草原。因为，若非李世民粮草被断，他是打不过唐军的。 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只有他自己清楚。 强攻善阳，各部族死伤惨重，无心再战。若非这次能够一战而胜，就算他想打，其他的部族也不会愿意配合他。 颉利亲自为李世民洗去脸上的污秽，又命人整理他的仪容，最后将他放进棺椁之中。 便在此时，执失思力抓着俘虏归来。 当长孙无忌看见李世民被突厥人礼待，心里面稍感安慰，但是转念一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禁悲从心来，脸上流下泪水。 “哈哈哈，南奴果真胆小，哈哈哈。”突厥人纷纷对长孙无忌发出嘲讽的笑声。 长孙无忌满腔怨愤，但是却不能发作。 二郎，希望他能活着！ 颉利走到长孙无忌面前，眯眼打量他，忽然问道：“你和长孙晟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长孙无忌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盯着颉利。 “原来是长孙公之子啊。”颉利语气中略带一丝敬畏。 长孙晟这个名字，在他父汗启民可汗那一代非常的响亮。颉利曾见过长孙晟一面，对长孙晟也颇为敬重。 毕竟，当年启民可汗一系能做大，多亏长孙晟扶持，干掉了步迦可汗。 “既是故人之子，你可愿意投降？”颉利问。 长孙无忌反说：“当年家父助启民可汗称霸突厥，现在你却要我投降你，知恩不报，枉为人子！” 闻言，颉利先是一楞，旋即放声大笑。他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没想到长孙无忌还当真了。 “你很有骨气。”颉利笑着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北海养马，我倒要看看，你的骨气能不能经受得住风雪煎熬。” 长孙无忌冷笑道：“苏武牧羊，心在汉庭。今我长孙无忌，愿效先辈！” 他既想活，但是又不愿意卑躬屈膝的哀求突厥贼。 如果颉利不打算放过他，长孙无忌也没打算低三下四的哀求颉利放过他。 李世民已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颉利意味深长道：“可惜，你再怎么有骨气也没用，因为并不代表所有的汉人都像你这般有骨气。” “你什么意思？”长孙无忌问。 “呵呵。”颉利大手一挥，“将这些俘虏，都送去北海！” “是。” 得不到颉利的解释，长孙无忌和于志宁等人被押着离去。 这一走，长孙无忌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回中原。或许，他会永远留在北海那个冰天雪地之中，甚至于尸骨无存。 突厥士兵将李世民尸体收殓后，询问颉利，“可汗，就地下葬还是？” “派人前往楼烦关，送给刘文静，他要的，我已经给他，现在得他付出代价了。” “是。” 颉利冷笑，如果刘文静肯乖乖让路，他倒是不介意留下刘文静一命。如果他要抵抗，他会让刘文静付出真正的代价，血的代价！ 突厥人将李世民尸体交给刘文静后，李元吉立马和刘文静商议撤离楼烦关。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握挡住颉利。 恰好这个时候太子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到太原，李元吉和刘文静一商量，立马带着兵马撤回太原。 临走前，李元吉给薛德音下命令，杀了房玄龄。 现在大事已成，留下房玄龄已经没有什么用，杀了他，才能更好的保住秘密。 房玄龄被套着黑布，两眼一黑，带到楼烦关外。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无非是早晚罢了，现在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那么，秦王现在如何了？ 他活下来了吗？ 房玄龄在思考的时候，忽然被人扯去头顶的黑布。 刺眼的光芒射入眼眶，房玄龄下意识揉揉眼，随后视线打开，看见一名灰衣汉子立在眼前。 “你是谁？” 灰衣汉子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只大手抓着他肩膀，强行带着他离开。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到了一处村子。 由于战乱的缘故，村子已经荒废，随处可见坍塌的房子。 房玄龄被强制带到屋子中，一路上，灰衣汉子始终不和他说话，房玄龄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很可能不会死。 因为李元吉或者刘文静要是杀他，绝不会这么麻烦。 “谁让你救我的？”房玄龄看着灰衣汉子生火，再度询问。 “你可以叫我阿豹，其他的问题，我不知道，无法回答你。此外，你别问我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过些日子，会有人来接你，到时候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闻言，房玄龄显得很无奈。 这个阿豹，貌似不是个好说话的。 太原。 李建成和李元吉哭晕在大堂，他们看着李世民的尸体，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 那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二哥啊！”李元吉嗷呜一嗓子，吓得刘文静一激灵。 眼瞅着得演，刘文静也跟着干嚎，“天杀的突厥贼，伤天害理，秦王和他的兵马，刚刚出战，竟然双双” 没等他嚎完，旁边李元吉的声音突然爆发。 “啊—！ 我说你打不过突厥贼，你非得去打，现在突厥贼倒是打过了，可你就这么走了！ 啊—！ 他是我二哥，我就是并州总管，我就是李元吉！ 突厥贼，有本事你冲我来，还我二哥的命！ 啊—！” 李建成指着李元吉，说道：“你呀，太年轻了，不该一出城就攻打突厥贼，他们一定会报复你的，不哭不哭，大哥还在。” 李元吉嚎道：“大哥，得厚葬二哥啊，他是为大唐死的，得让所有的大臣都来。” “都来都来，我会安排。”李建成哭着给弟弟擦鼻涕。 窦抗呆愣愣的看着棺椁，两只眼无比空洞，像是失去灵魂。 秦王就这么死了？ 秦王死了？ 秦王死了！ 他的眼泪没有流下来，他的心里，茫然超过伤心。 窦氏一直支持的秦王就这么死了，窦氏该何去何从？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现在，窦抗只觉得李建成和李元吉吵闹无比。 鬼哭狼嚎什么玩意儿！ 他缓缓抱着肚子，蹲下身子，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堂内，众人悲伤不已，一片哀嚎。 第328章 先是狂喜又给大悲 时间流逝。 到了武德五年七月初，李渊再次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先是李道宗自河北归来，还抓来了反贼窦建德，这让李渊高兴的连吃三大碗饭。当夜还召集了两名妃子侍寝，好不快活。 然而没等他高兴两天，并州传来噩耗。被他寄予厚望的秦王李世民倒在了颉利手下，身死战场！ 老天仿佛在给他开玩笑，先是给了他狂喜，接着又给他大悲。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虽然他喜欢玩平衡，把秦王当成制约太子的工具人，但是不可否认，秦王是他的亲生儿子，同样也是他最欣赏，最倚重的儿子。可是现在，这个儿子死了。 他就这样死了！ 直到第二天，李渊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 可是，来自河东道的急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消息，秦王真的死了！ 后宫，房间之外，几名相国相顾无言，纷纷低垂着脑袋，等候李渊的传召。 得知李世民阵亡消息的时候，李渊没绷住，直接晕了过去，直到刚刚才在御医的救治下缓缓转醒。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陛下。”杨恭仁重重叹口气。他手里捧着急报，内心急躁不已。 萧瑀轻声道：“河东道危殆，必须要陛下定夺。” 裴矩面色凝重道：“秦王二十万大军尽数覆灭，太子和窦相，加上齐王的兵马，不过八九万之众，只能勉强守住太原，如果朝廷不发援兵前往并州，整个河东道都会丢失。 甚至，最坏的情况是突厥人贪得无厌，一路杀进关中。” 裴寂说道：“今日必须要见到陛下，让陛下速速发兵。” 不管是闻喜裴氏还是桑泉裴氏，都在河东道扎根，一旦让突厥攻破太原，其后的绛州、晋州、慈州等地将会全部失守。 陈叔达脸色灰败，一直没说话。秦王阵亡的消息，让他现在还是精神恍惚。他从没有想过，一直被视为战神的秦王会败。 便在此时，内侍李忠走出来，接引几位相国进入房间。 李渊躺在榻上，看着几名相国相继到来，眼皮眨了眨，似是没力气说话一样的虚弱。 “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裴寂抬起头，宽慰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御体啊，现在突厥人在猛攻太原，陛下，您必须要振作！” 这几日，李渊的脸像是失去水分的老树皮一样，枯败无生机，稍微动一动，表情比哭都难看。 “朕知道，可是二郎” 说到这里，泪水不争气的流下。 “朕前几日梦到太穆皇后，她想要二郎去伺候她，朕以为那只是个梦，没想到” 说实话，相国们并不能和李渊感同身受。秦王是圣人的儿子，又不是他们的儿子，这种丧子之痛，他们无法理解。 他们只知道，如果不能打退突厥人，到时候情况将会无比危险，甚至他们自己也难以保全。 杨恭仁低声道：“陛下，突厥人来势汹汹，楼烦关已失，目前太子和齐王正在坚守太原，请求陛下速发援兵。” “建成、元吉。”李渊眸色恢复些许亮光，“对，要支援太原，一定要支援。秦王已经走了，朕不能再失去太子和齐王了，一定要发援兵。 杨相，你有什么想法？” 杨恭仁欠身道：“陛下，臣与几位相国在来时商议过，为今之计，只有命楚王支援并州，与太子和齐王合兵，才有可能打败颉利。而且河北距离并州较近，只要快马加鞭，一定能赶得上。 现在楚王已经击退什钵苾，拿下窦建德，河北基本上稳定下来，完全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支援太原。” 李渊点头，“对，传旨，让楚王去并州，去支援太原！” “是。”杨恭仁拱手。 楚王交给他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紧跟着，裴矩说道：“此外，陛下可下旨，命河东道各州刺史，派人召集青壮，前往太原，协助防守。” “好，此事交给你来安排。” “是。” 几位相国，你一言，我一语，将支援计划详细道来，最后得到李渊首肯，下达诏书。 半个时辰后，李渊实在坚持不住，再度昏睡了过去。 临走前，裴矩看一眼昏睡的李渊，心中暗忖；秦王的死，对大唐，对圣人，都是巨大的打击，不知道圣人会不会因此 此刻，于长安百官来说，无异于天幕倾塌，朝野一片哀嚎。 便是几位相国，那也是忍着悲观，调遣兵马粮草，支援太原。 政事堂。 随着最后一份诏书写完，已是深夜。 萧瑀沉吟道：“不知道此番楚王能不能打败颉利。” 如果出征的是秦王，他或许会觉得赢不了，但是心里不会想到秦王会输。 但是换成楚王，或者是太子和齐王，萧瑀心里实在没底。 杨恭仁道：“我们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楚王。” “不错，要相信楚王。”裴矩说。在他看来，这次能不能挡住颉利，不在太子和齐王，而在楚王。 秦王死后，楚王就是大唐宗室中最值得人信赖的大将。 裴寂和陈叔达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面却是认同他们三人的话。依靠太子和齐王打败颉利，太不现实了。 不久后，几人相继离去，留下杨恭仁和裴矩值班。平常是不用相国留在政事堂值班的，但是眼下非比寻常，大唐已到危险关头，任何一个消息都有可能会决定朝廷的命运。 是故，五名相国商议过后，决定每晚留下两名相国守夜，时刻等待着前线消息。 更重要的是，李渊晕厥，人心惶惶，朝廷百官因为秦王的死而惶恐不安。 这个时候，相国必须站出来稳定大局。 “杨相。” “嗯？” 裴矩轻声道：“你不觉得奇怪么，朝廷接到秦王身陷险境消息的时候是在六月初，当时圣人立刻让太子去支援，可是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太子不仅没有救下秦王，甚至没能赶到朔州，这有点说不过去。” 杨恭仁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听，他尴尬的笑了笑，“裴公，你我在后方，太子和窦相在前方，相隔甚远，或许他们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吗？”裴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杨恭仁抿嘴，低声道：“裴公，圣人眼下大悲不已，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追究这些为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裴矩点点头，沉吟道：“希望是老夫想多了，不然，接下来我们可要时刻戒备了。” 闻言，杨恭仁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他自然是有怀疑的，但是没有直接证据，他并不是很愿意去相信。 第329章 甚至本王还想大笑【感谢苍郁苍羽的打赏】 怀疑的不仅是裴矩一个，陈叔达也怀疑是太子故意拖慢行军速度，坐视秦王战死。但是他不敢说，尤其是在当下这个风口，他不敢说这种话。 朝廷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如果他再向皇帝告状，怀疑太子故意谋害秦王，估计皇帝不会去找太子，而会先把他下狱审问。尤其是太子此刻还在太原抵挡突厥人，陈叔达只能把怀疑深深的藏在心底不敢表露出来。 至于裴寂，他也想到了这些，而且无比的怀疑太子用心。虽然如此，他也不敢说。 但无奈的是，作为老李的好基友，皇帝鹰犬爪牙，他还是被李渊在隔天叫去了皇宫。 李渊的精神还是很差，脸色依旧难看。 “你说，朕是不是不该派大郎去救二郎？”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裴寂自然不敢说实话。他拱手道：“陛下的想法，老臣知晓一二。而今宗室大将们分守各地，当时仅太子在陛下身边，派遣太子殿下去是最好的。” 李渊道：“裴寂，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裴寂疑惑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渊脸色忽然涨红，“朕怀疑，太子是故意的，他故意拖慢行军速度！ 朔州战报朕看了，太子在六月动身，半个月内一定可以赶到朔州，但事实上并没有！ 太子说天降大雨，行军缓慢，等他到太原的时候，朔州已经传来噩耗。 朕知道，他在骗朕！ 他想等二郎先死，他再出兵。 对不对！” 这能顺着皇帝说吗？ 肯定不能！ 裴寂硬着头皮道：“陛下，事实如何，还得等太子殿下归来后才能知晓，现在我们都不知道真实情况，陛下不可妄加揣测啊。” 李渊深深的看了裴寂一眼，没有再说话。 实际上，他内心无比懊悔。他太相信太子了，或者说，他太自以为是，认为太子会在这个时候摒弃前嫌，救下秦王。 “朕有点后悔了。” 闻言，裴寂埋着脑袋，不敢搭话。 顿了顿，李渊说道：“派人去秦王府，好好的宽慰秦王家眷。” “是。” 秦王府。 自得知李世民战死的消息后，秦王妃仿佛失去灵魂一样，穿着孝衣，整日枯坐灵堂。 朝廷内侍来的时候，她方才灵魂归来，勉强打起精神，应付朝廷内侍。 此外，东宫、齐王府、楚王府、各个大臣府邸，都有人前来秦王府吊唁。 人虽多，但气氛却十分沉闷。 长孙氏没哭，哪怕她知道丈夫战死了，兄长失踪了，但是她就是没哭。 哭，不解决问题。 长子承乾穿着孝服，白帽子盖住他的小脑袋，他茫然的靠着娘亲，不知所措。 他甚至不知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娘突然变得好陌生。 长安因秦王的死，因突厥带来的危机，处在风声鹤唳之中。 并州战事危急，长安信使走官道，跑死六匹马，终于在第六日抵达河北，将消息告知楚王。 得知二哥战死，李智云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不久后，李智云醒来，下令三军缟素，为秦王披麻戴孝。 中军大帐被改造成灵堂，杜如晦找人临时做了个灵位摆在香案上，灵位前，香炉中插着三根香火。 李智云额头裹着白布，哭的不能自已。 “二哥啊！ 你怎么走了啊！ 五弟对不住你啊！ 啊——！” 帐外，尉迟恭听李智云嚎的撕心裂肺，不禁担心不已，他来回反复横跳，焦躁不安。 看见杜如晦，他走上去，说道：“杜如晦，殿下在里面痛苦万分，悲伤不已，捶胸顿足，我等怎么劝都劝不住，你到里面宽慰他一下，他可是最听你的话。” 说着，尉迟恭抱拳。 杜如晦抬手摆摆，“不急不急，且让殿下再哭一会儿。” “啊？”尉迟恭懵逼。 “啊啊——！”帐内传来李智云撕心裂肺的嚎叫。那感觉，叫人听了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角落里，褚遂良打量着杜如晦、薛收、薛元敬，心里面莫名的觉得有点滑稽。 楚王虽然哭的天崩地裂，但是他总感觉有点诡异。 好像，好像楚王是故意哭成这样的。 想到这里，褚遂良赶忙停止危险的想法。 不久后，帐内没声音了，杜如晦方才独自走进去。 李智云瘫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点点泪痕，整个人虽然显得很悲伤，但是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殿下。” 李智云眼珠微动，看向杜如晦。 “克明。” “殿下要收拾心情，保重身子。如今太原危在旦夕，圣人还盼望着殿下去打败突厥呢。” 李智云惨淡一笑，自嘲道：“克明，不瞒你说，方才本王用尽全力也哭不出来，甚至，本王还想大笑。你说，本王是不是心如蛇蝎一般啊。” 这个问题，杜如晦好好想了想，然后给李智云解释。 “殿下看重兄弟之情，属下是明白的，同样也是理解的。但是请殿下细想，如果现在死的不是秦王，而是太子，试问殿下，秦王可会为胞兄痛哭流涕？ 退一步来说，死的若是齐王，秦王可会悲伤欲绝？” 这还用问么，肯定不会！ 不仅不会，甚至还有可能会在心里窃喜暗爽。 甚至，如他一般，表面哭的感天动地，实际上心里面却是狂笑不止。 李智云默默收拾心情，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伸手轻轻拍拍杜如晦肩膀。 “公以心待我，我必以心报公。” 闻言，杜如晦暗自松口气。 方才回答问题的时候，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种要命的问题，他永远不想再碰见。 “多谢殿下真心相待。” 李智云一笑，感慨道：“现在，我也只会和你说说心里话了，谢谢你不嫌弃我。” 杜如晦正色道：“能得主公看重，是属下的幸事。” 他暗想，将来楚王若是登基，他只怕会是楚王心腹中的心腹。 譬如，裴寂？ 想到这里，他心里面有些复杂。 哭完后，李智云召集文武商议前往太原支援。 支援的事情，杜如晦和薛收早已商量无数遍。 “殿下，横穿井陉能以最快的速度支援太原。同时，能够直接威胁正在围攻太原的突厥兵马侧翼，令其不敢妄动，缓解太原压力。” 李智云点点头，问道：“谁有不同看法？”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李智云站起身，凶恶道：“本王这次要剿灭颉利，为二哥报仇雪恨！” “是！”众将纷纷抱拳。 随着楚王命令下达，各军纷纷出发。其速度之快，一天之内就已经收拾完毕。 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第330章 火油浇筑太原鏖战 走到这一步，基本上都在李智云的计划之内，整个事情大体的走向，与他预想的没有太大差别。 只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李智云心里不免失落。 他将李世民视为最可怕的敌人，同时又何尝没把李世民当成最大的靠山呢？ 他一直认为，只要有李世民在，很多事情，他根本不必担心。换而言之，李世民就是铁大腿。 现在他死了，压力来到自己的肩膀上。 没人给大唐兜底了。 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要依靠自己。 压抑是一部分，但是更多的，则是舒心。没有李世民，他成功的概率会暴增。 接下来，只需要走好每一步。 楚王军正在飞速赶往太原。 太原。 因为李元吉和刘文静的后撤，颉利不费吹灰之力打下楼烦关，相继横扫代州、岚州等地。 七月，突厥大军兵困太原。 面对颉利，刘文静也好，李元吉也好，甚至是李建成也罢，他们同时忘记了先前的约定。齐心协力，在太原拼死阻挡突厥，双方大战数场，有胜有败。由于突厥士气旺盛，唐军只能退守太原。 虽然刘文静不守信用，但是颉利根本不生气。 因为他不在乎。 他从不相信汉人的承诺，突厥历代先辈的下场告诉他，和汉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只有相信自己，才是硬道理！ 打！ 刘文静不给他的，颉利发誓自己要亲手抢回来。 更何况，他这次吃下李世民的数十万大军，血赚好。没有李世民的唐军，只是弱不禁风的绵羊！ “我不是要证明我了不起，而是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颉利骑在马上，突然冒出一句话，整的执失思力一脸懵。 “可汗，唐军火油浇筑城墙，我们的勇士攻不上去。”夷男快马奔来，禀报消息。 “哦，是唐军的猛火油？” “是。” 闻言，颉利眸色凝重。 唐军手中的猛火油他也有所耳闻，不敢小觑。 颉利亲自去观望突厥兵马进攻太原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滔天火海。 突厥勇士沾一点点火苗也会被灼烧的死去活来。 不少倒霉的突厥勇士被火油罐砸中，直接化身火焰人，四处乱跑。 现在的太原城墙上全都是猛火油，唐军扔下火把，就能将城墙变成火焰墙，突厥人的云梯架上去，仿佛放在火焰上煅烧一样，根本无法坚持，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火烧梯’。 “啊！” 不少突厥勇士更是从云梯上摔下，衣服上带着火焰，狠狠砸在地上，变成一推肉泥。 颉利皱眉问道：“能不能想办法扑灭？” “不行，猛火油太厉害，水不管用。”夷男摇头。 “可恶！”颉利眼看着打不下太原，直接下令撤兵。 随着突厥兵马缓缓撤去，身在太原的李建成顿时大松口气。 “智云的猛火油，果真厉害。”他擦擦额头汗水，看着依旧在燃烧的城墙，心有余悸。 李元吉点头道：“父皇把智云放在工部，果真是有道理的。” 因为李智云在工部待过一段时间的关系，现在大唐的猛火油储备丰富许多，所以这次才能利用猛火油阻挡突厥人进攻太原。 刘文静低沉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被困在太原，如果颉利让一部分突厥兵马绕过去，直接南下，我们会被截断粮道的。” 王珪道：“不用担心，这个时候朝廷想必已经命楚王来援，只要楚王抵达，我们两方合力，突厥不足为虑。” “你这么有信心？”刘文静问，跟着说道：“我听说突利可汗什钵苾正在入侵河北，楚王离开河北，说不准什钵苾也会追来，到时候胜负还是两说。” 王珪反问，“那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就算放弃河北，我们也必须保住河东道。否则河东道丢失，关中将会直面突厥威胁。” 刘文静欲言又止。 李建成看出来刘文静的意思，挥手打断他们，对着王珪道：“你先下去安抚士兵。” 王珪看了看刘文静，抿嘴抱拳。 “是。” 他感觉太子好像有事情瞒着他。 随着王珪离去，李建成说道：“刘公，你想说什么就说。” 刘文静道：“我的意思是，不妨让出河东道，等将来恢复元气，殿下大可提兵北上，赶走颉利。” 闻言，李建成思忖片刻，问道：“可行吗？” “应该可行。”刘文静道：“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已有八个多月，突厥人想必也不想继续打下去，如果我们愿意退一步，颉利一定会答应。” “如果颉利拿下河东道，威胁关中呢？”李建成问。 “这”刘文静语塞。 以突厥人的作风来看，不是没可能。 李建成道：“此事不得再提，若是放弃河东道，孤就是大唐的罪人，到时候关中被威胁，孤难辞其咎。” “是。”刘文静一叹。 他心里自然是不把当初和突厥人的约定当一回事，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很危险。 反正已经除掉秦王，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嘛。 当初和突厥人合作的时候，刘文静就知道是与虎谋皮，现在这样也算是咎由自取。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后悔。 能除掉秦王，这次他已经赢了。 李建成接着说道：“刘公，这次我们必须打败颉利，否则返回长安，父皇不会放过你。” 闻言，刘文静浑身一震。 虽然说他的计划天衣无缝，皇帝不太可能直接查出来，但是朔州和楼烦关没守住是真的。他日返回长安，皇帝一定会以此为借口，惩罚他，安抚朝臣。 更重要的是，这次秦王兵败，朝廷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是他。 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皇帝的弃子，抛弃也很正常。 “多谢殿下为老臣考虑。”刘文静真心感谢。 李建成惆怅道：“刘公为我思虑良多，牺牲良多，若是不能回报刘公，孤岂不是薄情寡义之辈么。” 刘文静默然，旋即拱手道：“愿为殿下效死。” “刘公言重。” 旁边的李元吉看着李建成和刘文静的互动，心里无比恶心，不过他现在成长不少，已经不会动不动嘲讽别人。 在更远处，薛德音默默收回目光。 计划到这一步，最重要的一环已经结束，他也可以暂时松口气。 对他而言，心里是没有什么负罪感的。每次当他觉得自己像个杀人犯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李元吉。 因为李元吉这个真正的凶手毫无内疚，他自然也不会内疚。当他看见太子和刘文静的时候，他认定，自己是无罪的。 真正的凶手不是他，有什么可内疚的呢。 第331章 大王为何不学太子 楚王大军在三日内抵达恒州井陉，开始陆陆续续穿越山脉，进入并州太原。 上一次刘武周南下，秦王支援太原，走的也是这一条路线。 对大唐来说，河北可以丢，但是太原绝对不能丢。 原因很简单，并州相当于大唐的北翼。如同汉中巴蜀是大唐的南翼一样。 保住并州，唐军随时能从太行八陉进军，攻打河内和河北。从战略地势上来说，自并州出兵攻打河北，可攻可守。 相反的，如果丢掉河东道，这就意味着失去北翼。到时候河北就算打下来也守不住，这是地形决定的。 同样的道理，当初李孝恭和李靖之所以能那么快的剿灭萧铣，还是因为一部分的地形优势。 巴蜀汉中在大唐手中，唐军随时可以出巴蜀，顺流而下，直捣江陵。 此外，并州太原是李唐龙兴之地，政治地位向当于大唐北都，丢掉太原，对大唐朝臣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以及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 更重要的是，太原是北疆重镇，一旦太原丢失，突厥兵马长驱直入，直接威胁关中。 到那个时候，唐军的战场就得放在关内三辅地区。这是李渊以及唐臣们不能接受的。 是故，无论如何太原都不能丢。 这一次李智云就算没有打败什钵苾，李渊也必然会让他放弃河北支援太原。 而李智云既然决定夺嫡，自然要把格局打开。他不仅要支援太原，他还得想办法尽量维持河北稳定。 目前而言，他做的还算过得去。 只是他也很清楚，这次若是让颉利赢了，河北道、河东道，两道之地，大半个北方，将会全部沦陷。 再加上秦王战死，他肩上的担子很重。 勒停战马，薛元敬立在矮坡上，看着井然有序进入山道的唐军士兵默然不语。 “你在想什么？”薛收骑马来到他身边。 薛元敬道：“我在想，大王为何不学太子和齐王。” “什么意思？” “如果大王放缓行军速度，是不是可以借颉利之手，再除掉太子和齐王呢？” 闻言，薛收诧异，旋即摇头道：“不现实。” “不现实？”薛元敬愕然，旋即道：“秦王都挡不住颉利，遑论太子和齐王。” 薛收道：“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明白，秦王不是输给了颉利，他是输给了自己人。而太子和齐王也不是秦王，他们没有秦王的胸襟和气量。 按你所说，大王拖慢行军速度，等颉利杀死太子和齐王，那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太子和齐王不是秦王，他们不会在胜利无望的情况下继续死守太原。 如果大王支援的慢了，太子和齐王见情况不对，很可能会直接放弃太原，逃回长安。到那个时候，我们孤军留在并州，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而且，很有可能我们会走上秦王的老路。太子和齐王一旦放弃太原后撤，我们的后勤粮草会直接断绝。” 说到这里，薛收整理思绪，接着道：“更关键的是，就算颉利真的能杀掉太子和齐王，大王打败了颉利，回京之后，事情也不好处理。因为到那个时候，所有人怀疑的对象就会变成大王。 圣人已经失去秦王，倘若再失去太子和齐王，你觉得，他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大王在背后主导呢？ 更关键的是，到了那个时候，大王是朝中唯一拥有兵权且成年的皇子，一举一动都会被朝臣注意。 而现在，大王在朝中的布局还未完善，仓促之间举事登基，后患无穷。” 闻言，薛元敬脑门上流下汗水。他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或许，到那个时候，圣人会觉得只能依靠大王稳定朝廷，这也说不定。”薛元敬提出另一种猜测。 薛收一笑，“不是没可能，只是你要明白，事情发展到现在，大王输不起，我们也输不起。赌圣人的态度，太不智了。” 早在一开始，李智云就提出过这种谋划，不过杜如晦和薛收在第一时间反对，所以作罢。 杜如晦给出的理由很让人信服。 如果太子、秦王、齐王，三人全都死掉，楚王确实可以趁机抓住大部分兵权。 但问题是，根基不稳。 朝中只有一个杨恭仁表明态度支持，这是不够的。如果李智云有李世民的优势，他这么干或许没问题。 但是李智云没有。 背后没有世家支持，一半以上的朝臣都不会对李智云效忠。就算将来登基，底下的官员们也会阳奉阴违，这是很可怕的事情。更关键的是，皇帝李渊那一关就不好过。 所以，这是个异想天开的计划。 薛元敬也不傻，很快想明白，于是将这个念头打消。 “说得对，我们走到这一步属实不易，确实应该小心。” 薛收笑道：“你能这么想很好，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现在秦王已经死了，太子和齐王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而且齐王自己还有野心，我们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来，大王终究会登顶。” 薛元敬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薛收感慨道：“终有一日，你我二人，将会辅佐明君，振兴薛氏门楣，名垂青史。” 说到这里，薛元敬咧嘴一笑。 他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帮助楚王夺嫡，要的，求得，不正是这个么。 胜利，已经很近了。 而在另一边，李智云驾驭着战马，不发一言的率领大军穿越井陉。 他很清楚，进入太原以后，就是整个‘局’的收尾了。能不能把这个局做好，全在他。 七月中旬，楚王军杀入太原，三日之内，连破寿阳、榆次，斩杀万余突厥兵马。随后大军进驻阳曲，直接威胁突厥侧翼。 因为楚王军的到来，颉利大为光火。 他感觉什钵苾是个废物，居然没能击败李智云，还让李智云率军杀入太原，坏了他的大好局势。 面对李智云，颉利没有坐以待毙，更没有撤退，他立刻率领大军反攻阳曲。 李智云又不傻，自然不会依靠阳曲小城坚守。他在进入太原的时候，第一时间和李建成取得联系。 面对突厥大军的进攻，李智云率军维持正面战场，李建成和李元吉率军偷袭骚扰。 半月内，唐军数次攻打雁门、天门、百井三关，歼灭数千突厥兵马，造成突厥内部人心慌乱。 此时，颉利在正面战场碰上李智云这个硬茬子，心里恨得滴血。 他万万没想到，李唐除了一个李世民之外，还有一个李智云居然也如此的难缠。 他在进入太原的时候，没想过什钵苾会从河北撤军，更没想到李智云会来支援太原。 由于兵马分散驻守各个关隘，在正面战场，他一时之间无法击败李智云。反倒是被李建成和李元吉屡屡在后方偷袭得手。 第332章 打完之后再讲道理 无奈之下，颉利下令，所有突厥兵马聚集赤塘关，准备和唐军一决雌雄。 随着突厥兵马放弃围攻太原，李智云立刻从阳曲回撤，返回太原城，与太子和齐王合兵。 大堂内。 “二哥啊！” 李智云穿着甲胄，外面套着一层白衣，趴在秦王棺椁上嚎啕大哭。他哭的撕心裂肺，哭的难以自持，哭的伤心欲绝。 “我的二哥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让小弟怎么办呐！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呢，我的二哥，我的二哥，啊——！” 嗷呜一嗓子，堂内众人纷纷为之侧目。 楚王真的好伤心啊，众人纷纷心想。 窦抗看着楚王嚎哭的样子，心中凄惨，他甚至觉得，太子和齐王当初的哭其实是笑。 只有楚王的哭，才是发自内心的哭。 李智云脑袋疯狂撞击棺椁，眼泪鼻涕横流，哭的满脸通红。 “二哥啊，我再也没有二哥了，我再也没有二哥了，你怎么忍心丢下小弟，你怎么忍心呐！” 眼瞅着楚王脑袋撞击的越来越频繁，大有自残的趋势，众人纷纷上前拉住劝解。 “五弟，世民已经走了，你再如何伤心，他也活不过来，现在颉利未退，你怎能如此伤害身子，便是世民知道你这般，他也不会高兴的！”李建成抓住弟弟的手，痛心欲绝的劝解。 李元吉也说道：“智云，你冷静一下，现在打败颉利，为二哥报仇才是当务之急，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你醒醒！” “楚王殿下，保重身子啊。” “是啊，楚王殿下，你要冷静啊。” 群臣纷纷开口。 李智云扬其通红的脸，眼泪和鼻涕混合，流到嘴边，看起来有点恶心。 但是现在，没人觉得恶心，他们只觉得楚王是真情流露，楚王悲伤的难以自持。 杜如晦连忙扑上去，用袖子乱七八糟的给李智云糊了糊，结果弄的李智云满脸都是眼泪，看起来更加的悲伤。 “殿下，你要听话，你要听大家的劝呐，殿下。”杜如晦也哭着说。 李智云咽了下口水，沙哑着嗓子，说道：“大哥，四哥，我没有二哥了，我没有二哥了，我再也没有二哥了，呜呜呜呜呜呜！” 李建成被李智云哭的心里也微微触动，对于不知情的五弟来说，兄弟之间的生离死别，恐怕是最难接受的。 他一把抱住李智云，将小弟的头放在怀里，轻轻拍着李智云背，碰到一层坚硬的甲胄。他也没多想，毕竟颉利大军在外，此刻确实不宜卸甲。 “哭五弟，哭出来就好了，哭。” 哭到最后，由于楚王太过激动，居然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李智云抬进去休息，又让随军郎中诊治。 “楚王殿下没有大碍，不过是心思郁结，思虑过多，再加上方才太过悲伤，才会晕厥，只要平稳心境，没有大碍。”郎中说完，亲自给楚王熬药服用。 隔日，李智云便渐渐苏醒。 杜如晦、薛收、谢叔方、段志玄四人一直守在李智云身边，看着李智云醒过来，心中不免松口气。 “殿下，你要保重身体。”段志玄担忧的说。 李智云惨白的脸微微一动，露出瘆人的笑。 “我没事，没事。” 杜如晦抿抿嘴，拱手道：“殿下，大敌当前，还需要时刻警惕才是。” 他现在是真的看不明白，昨日大王的哭，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 若是假哭，何至于会晕厥。 “本王记住了。”李智云点点头，旋即道：“准备一下，我们去见太子，商议破颉利的事情。” “是。” 大堂内。 太子高居主座，他先是关怀楚王，随后便问道：“智云，你可有把握击退颉利？” 李智云嗓子还有点沙哑，说起话来也显得有气无力。不过，没人敢无视楚王，因为秦王死后，楚王无疑是最值得信任的。 “六成。” “六成？”李元吉蹙眉，“这可不高。” 王珪欣喜道：“已经很高了。” 李建成又问：“请五弟细说。” 李智云点点头，说道：“大哥还不知道，小弟在河北击退了什钵苾，目前什钵苾已经退回了草原。” 闻言，李建成眼睛一亮。 “好啊，如此一来，我们就能专心对付颉利了！” 紧跟着，李智云给他泼冷水，“尽管如此，颉利麾下的突厥兵马也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李智云必须要承认。由于颉利和刘文静勾结的缘故，这次颉利是抱着极大的信心入侵河东道。是故，带来的突厥兵马足足有三十几万，哪怕打到现在，颉利还是有着近二十万大军在手里。 凭借唐军的十几万人，想要打败颉利，成功率很低。 刘文静问道：“既然如此，楚王殿下何来六成胜算？” 李智云缓缓站起身，朝着众人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这场战争自武德四年十月开始，打到现在，已有近十个月的时间。颉利此番南下，突厥众部精锐尽出，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粮草甚多，他绝对难以继续维持下去，此一胜也。” “第二，河北之危解除，我朝能够倾尽全力对付颉利，拖延日久突厥愈衰，其内诸部，必然人心异动，此消彼长，我军必胜，此二胜也。” “第三” 说到这里，李智云从腰间抽出金刀。 “此刀乃是什钵苾所赠，当日本王击溃什钵苾，生擒欲谷设，后用欲谷设换回窦建德，什钵苾将此刀赠给本王。” 李元吉打断道：“这把刀有什么用吗？” 刘文静若有所思，猜测道：“楚王殿下的意思是，离间突厥？” 李智云赞许的点点头，说道：“不错，本王打算派人将此刀交给颉利，你们猜猜，颉利看到这把刀，知道什钵苾退回草原，他会怎么想？” 闻言，韦挺面色一喜，连忙说道：“他必然认为什钵苾有贰心，欲坐山观虎斗，等着他和我们两败俱伤，趁机夺权！” 王珪跟着道：“如此一来，颉利进退两难，只要我们一面持续抵挡，颉利必然心生退意。他的大军尽出，后方空虚，一旦什钵苾反叛起兵，他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颉利和什钵苾的关系，因此很快就能明白李智云的想法。 李建成点头道：“妙啊，只要颉利知道这个消息，不怕他不担心草原局势。到时候，就算他想打下去，他麾下的各部落也不愿意继续在太原僵持。 而我们只要继续坚持，颉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智云道：“不错，但是我们还是要和颉利正面血战一场，否则颉利不会死心撤退。” 突厥打到现在，毛都没有捞到，不和他们血战一场，颉利心里难以善罢甘休。 只有狠狠的打一场，让他知道唐军不好解决，他才会因为担心草原的局势，不得不撤退。 刘文静默默吐出口气，看向李智云的眸色渐渐慎重起来。 楚王之智，只怕不下于秦王。 李建成道：“好，那就血战一场！” 李智云拱手道：“大哥，还请让我领兵，我要给二哥报仇！” “这”李建成微微迟疑，旋即看向刘文静，得到他的同意后，方才道：“好，交给你。不过智云，你要量力而行，孤已经失去二弟了，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李智云‘感动’道：“大哥放心，我明白。这一次，就算杀不了颉利，我也要多杀几个突厥贼！” 众人商议完毕，决定‘先兵后礼’。 先打一拳，打完之后再讲道理。 第333章 战争白热化阶段 算计，不分朝堂战场。 当日什钵苾赠刀给李智云的时候，他就想过这条计策，不过当时还没有完善。 而现在，条件成熟，完全可以实行。 李智云不怕颉利不退，因为他很清楚，颉利防备什钵苾和防贼一样。在颉利知道短时间内打不下太原之后，又因什钵苾的缘故，他必然无心恋战。 这个计策是无解的，除非什钵苾没有野心。 否则，颉利必然能够想明白，他若留在太原死磕唐军，到时候损失惨重，返回草原，面对什钵苾可不敢说一定能赢。 更重要的是，突厥是一个众部落集合体，一旦颉利实力下降，谁敢保证薛延陀、胡部、同罗这些部落没有贰心呢？ 这条毒计，和颉利对付李世民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李智云是阳谋，明摆着威胁颉利。而颉利是阴谋，活活和唐军内部的几个二五仔坑死了李世民。 八月，双方大军集结，于赤塘关下，决一生死。 古代的战争，大部分打到最后，还是得有生力量血战，只有一方无力再战，才能取得最终胜利。 大唐旗帜飘展，马军步军整肃，面对突厥，如临大敌。每一名唐军都很清楚，僵持到今日，胜败在此一举。 而在他们对面，突厥大军也蓄势待发。这是最后一战，谁胜利谁决定河东道归属。 甚至，决定未来十年内的攻守关系。 这是李智云第一次独立指挥十几万大军。 说紧张，有一点，更多的则是镇定。他已经在战前，同麾下众将推演无数遍，打败颉利的胜算不高，但是逼平他，李智云很有信心。 苏烈在人群中偷偷看了一眼将台上年轻的王，心中热血澎拜。于将而言，这种大规模作战，最是让人疯狂。 更何况，对面还是突厥人。 “呼。” 李智云轻轻吐口气，说道：“进攻。” 声音很轻，但却是暴雨之前落下的小雨滴。 轰轰轰轰轰！ 擂鼓音爆炸，战马嘶鸣躁动，骑士热血沸腾。 “大纛发令” 旗令兵纵马唐军阵列，随着他的一声声怒吼，唐军大将，总管纷纷率军出击。 在他们对面，突厥大军如山呼海啸一般，卷着风尘，黑压压的冲向唐军。 “杀！” 双方在大地上展开撕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杀的难解难分。 尉迟恭和程名振穿着重板甲，在两翼轻板甲骑兵的护卫下，如同黑旋风钻头，硬生生撕裂突厥骑兵阵型，如同绞肉机一般，疯狂收割突厥骑兵人头和战马的马腿。 一时之间，突厥骑兵，人仰马翻，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杀！”突厥大将执失思力见状不对，提枪冲杀唐军重板甲步军。 “让我来会会你！” 秦琼大笑一声，在万军丛中轻而易举杀开一条血路，直取执失思力！ 当！ 秦琼马槊劈头砸去，犹如泰山压顶。便是执失思力提前有所防备，将兵器横档，但还是被秦琼一击之下，打落战马。 下一刻，秦琼马槊挥舞，直接砸向执失思力。 “完了！”执失思力心中骇然。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史那思摩冲来，勉强挡下这一击，紧跟着无数突厥骑兵围杀秦琼，这才让执失思力侥幸逃脱。 但是那些阻挡秦琼的突厥骑兵就没命了，被秦琼三两下捅死。 “逃得掉么？” 秦琼拍马追杀而去。 望着身后如影随形，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煞气大汉，执失思力心中骇然。 他也和不少唐军将领交过手，但是从没有遇见过身后那名煞气大汉。 自己，居然连他的一击都无法抵挡。 他到底有多强？ 秦琼并没有一直率军追杀执失思力，他的任务是率领轻板甲骑兵护卫重板甲步军侧翼，因此没有恋战，很快返回阵列，继续护持尉迟恭推进。 重板甲步军如同绞肉机一般，肆意屠杀突厥骑兵，一度令无数突厥大将畏惧不已。 便是李世民的玄甲军，他们也是交过手的，但是面对李智云的重板甲步军，却是无能为力。 陌刀和板甲的结合，攻守皆备，再加上侧翼的大军护卫，堪称战场金刚钻。 “挡不住！”夷男大吼一声，率领部落勇士后撤。 他是第三批前来阻挡重板甲步军的兵马，但是很可惜，他也无法挡得住对方。 在夷男的视线之中，不是人头翻飞就是战马惨叫倒地。 对方手中的长柄大刀，让他感到一种恐惧，那是专门针对他们突厥骑兵的兵器！ 颉利得知重板甲步军的消息后，立即亲自观望，他很快明白这是对方的杀手锏。 因此直接下令，骑兵直接绕袭唐军本阵，不要和那些重板甲步军消耗。 突厥骑兵得到消息，立马化成两股，从战场侧翼，向着李智云这边冲杀而来。 李智云在将台上放下千里镜，命令道：“两翼骑军变换阵型，分割战场。” “是！” 随着唐军命令下达，秦琼和程咬金对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紧跟着他们高举马槊，率领轻板甲骑兵离开中阵，向两翼袭去。 而在另一边，罗士信和李君羡二人也跟着变阵，放弃护持重板甲步军的任务，全力向两翼支援。 紧跟着，段志玄率军抵达中阵。 “尉迟将军，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尉迟恭脱下面罩，喘着粗气，点头道：“拜托段将军了。”尽管他还能打，但是其他穿着重板甲的士兵却没有体力继续打下去。 段志玄颔首，立刻指挥兵马将重板甲步军保护起来，掩护他们渐渐撤退回去。 将台上。 李珍叹道：“大王，这颉利要比什钵苾厉害啊。” “怎么说。” “大王想想看，什钵苾在河北踌躇多日，都没有想过要用这种办法绕过重板甲步军，进而牵扯我军兵力，难道颉利不比什钵苾厉害么？” 李智云哼笑，解释道：“颉利比什钵苾厉害是真的，但是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你要知道，当时我们打了什钵苾措手不及，使得他的兵力受损，你再看看颉利麾下有多少兵马。 你以为什钵苾没想过这种办法吗？他想过，但是他的兵力不足以支持他开辟三处战场。” 李珍面色尴尬，抱拳道：“属下受教。” 一旁的李强露出笑容，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 “阿珍，你要学的还很多呢。” 李珍瞪了他一眼。 听的两名护卫调侃，李智云摇摇头，举起千里镜，继续观察战场。 随着两翼骑兵战场爆发，中阵步军也开始和突厥兵马交手。 此刻，才是战争的白热化阶段，双方都拿出了全部的兵力，企图一举打败对方。 第334章 此刀你们从何而来 远在后方，李建成默默注视着焦灼的战场。扪心自问，他觉得李智云打得很不错，换成他，只怕也无法做到更好。 刘文静感慨道：“楚王用兵，不下于秦王啊。” 李建成问道：“刘公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刘文静道：“秦王死后，老臣知道殿下心中还是有点担心的，但是现在楚王的表现，殿下看在眼里，应该能够放心。” 李建成沉默须臾，言道：“五弟素来听父皇的话，孤曾多次拉拢他，其结果如何，刘公是清楚的。” 刘文静含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待殿下回朝，掌控大权，以楚王的智慧，一定会懂得趋利避害。” 闻言，李建成淡然一笑。 “但愿。” 赤塘一战，双方打了三天，互有损伤，彼此之间，都无法奈何对方。 战争间隙，满地死尸，满目疮痍。 这种几十万人的大混战造成的死伤，极具冲击力。 李智云站在尸体中间，目光微垂。 从前，士兵的伤亡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数字，无法触及他的内心。但是随着格局变大，他现在只觉得心痛。 死了这么多人，却还是不能堂堂正正的击败颉利，真是让人非常的恼火。 “何时才能夷灭突厥？”他喃喃自问。 这一刻，他想到了李靖，想到了苏烈，或许只有等将来慢慢筹谋了。 杜如晦道：“殿下，该派人去见颉利了。” 李智云点点头，问道：“你觉得该派谁去？” “最合适的人，自然是刘文静，但是我想此刻，太子一定不会同意。” 闻言，李智云冷笑不已。就是刘文静这个二五仔把突厥贼引来的，派他去当然不合适。 紧跟着，杜如晦道：“属下想” “你别想。”李智云打断他，说道：“别人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去，本王可不会拿你的命去赌突厥人的脾气。” 杜如晦心中微微感动，旋即沉吟道：“不妨，让元敬和褚遂良去，殿下以为如何？” “试探？”李智云挑眉。 杜如晦道：“妥善解决突厥之后，殿下就要慢慢整合麾下文武，属下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褚遂良追随殿下已经有些时日，不妨给他机会。” 李智云想了想，说道：“也好，那就让薛元敬和褚遂良去一趟突厥。” “遵命。” 旋即，李智云在李建成面前提议，让薛元敬和褚遂良二人，带着金刀，出使突厥。 李建成没有阻拦，点头同意。 此番出使突厥随行的人不多，十几个人而已。 薛元敬溜着马，面色淡然无波。相比较而言，褚遂良这边则有些紧张。 没办法，昨天唐军才和突厥休战，今日他就出使突厥，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把他拖进帐篷里面九浅一深的摩擦。 “你很害怕吗？”薛元敬问。 在薛元敬面前，褚遂良可不会胆怯。他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担心此行不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事务。” 薛元敬呵呵一笑，言道：“放心，颉利不是蠢货，有些道理，我相信他一定能明白。” 褚遂良不置可否。 颉利能不能明白他不清楚，他只感觉，薛元敬好像对这件事情很有把握。 他总感觉，战争发展到现在，杜如晦等人表现的好像过于冷静了。 俩人接近突厥的时候，很快被突厥斥候拦截，接着薛元敬道明来意，被突厥骑兵直接带去见颉利。 突厥王帐。 一众部落首领，恶狠狠的盯着薛元敬和褚遂良。此番南下，他们损失惨重，可却看不见赢的希望。他们不敢埋怨颉利，所以只能将怒火放在唐军身上。 “李智云派你们来投降吗？”颉利阴恻恻的冷笑。 他原以为，杀了李世民，突厥兵马再无敌手，可是没想到又冒出来一个李智云，让他在太原寸步难进。 可恶！ 薛元敬呵呵一笑，言道：“可汗稍安勿躁，外臣此来，乃是为了拯救可汗。” 闻言，颉利先是一楞，紧跟着放声狂笑，仿佛听见蝼蚁要踩死老虎的笑话。 不仅是他，其他的突厥贵族们也都嘲笑不已。 薛元敬很淡然，就这样听着他们大笑。 颉利道：“你知道么，在草原上，刚出生的小羊羔很不听话，总以为它可以逃脱我们的掌控，但是只要抽它几鞭子，它立马就会乖乖站着不动。 你以为，你们现在能挡住我们，以后一定能挡住吗？” 薛元敬道：“挡不住。” “既然如此，还不投降！”执失思力爆喝。他在唐军将领手上吃了不少瘪，气的不行。 薛元敬嘿嘿一笑，说道：“我们虽然不一定能挡住你们，但是我们可以撕下你们身上的肉。” “呵呵，可是代价，却是你们的命！”颉利说。 薛元敬摇摇头，说道：“可汗稍安勿躁，看看这是什么。” 言罢，褚遂良取出金刀，交给突厥侍卫。 随着金刀出现，帐内众人呼吸骤然一停。 他们全都认识那把金狼刀，那是上上代可汗，始毕可汗的佩刀！ 它怎么会落在唐军手上？ 难道说，突利可汗什钵苾出事了？ 众人纷纷惊疑不定。 颉利将金刀拿到手上，一把抽出，看着熟悉的刀，他脸色渐渐阴沉。 “此刀，你们从何而来？” “我家殿下与突利可汗一见如故，把臂同游，结下深厚友谊，此刀乃是突利可汗相赠。” “放屁！”颉利怒骂，“这是我突厥王族宝刀，什钵苾岂会将他送给你们！” “这重要吗？”薛元敬反问。 闻言，颉利一顿，旋即脸色黑的能滴水。 是啊，这重要吗？ 不论金狼刀到底是怎么落到唐军手上的，但有一点很清楚，什钵苾必然退兵了。 虽然此前颉利恨什钵苾烂吊无用，挡不住唐军，但是现在看见金狼刀，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难道什钵苾和汉人联手了？ 越想，他越觉得有可能。 什钵苾十万大军南下，怎么可能挡不住李智云，一定是他想和汉人联手，吞并自己，所以才会放任李智云救援太原！ 没错，一定是这样！ 虽然他心里翻江倒海，惊疑不定，但是嘴上却是不愿意承认。 “你们想离间我和什钵苾，对。” 他想努力从对方脸上看见一丝慌乱，但是他看不见。 薛元敬嗤笑，“可汗，用得着我们来离间吗？请可汗细想，你若是拼尽全力打败唐军，兵力还能剩下多少呢？ 如此，你敢保证还能压制什钵苾吗？” “住嘴！”颉利暴怒。 薛元敬立马闭嘴，有些事情，点到就行了，说清楚反而效果不大，得让颉利自己去猜测。 旋即，颉利下令，将薛元敬等人囚禁起来。 他看着金狼刀，心中越发的忌惮，转头立即派人前往草原，打探消息。 第335章 休战消息返回和谈【感谢一衫青疯的打赏】 砰！ 半熟不熟的牛肉摆在薛元敬和褚遂良面前，突厥士兵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开囚笼。 笼子里面，薛元敬和褚遂良两人面面相觑。 一会儿后，褚遂良伸手拿起一块牛肉，咬了一口，吐槽道：“突厥人吃这种半生不熟的东西也不怕闹肚子。” 薛元敬也拿起一块，笑着说道：“按照大王的说法，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当人习惯一件事情以后，他的肚子也会跟着习惯。或许正是因为突厥人茹毛饮血，他们才是蛮夷贱类。” 哐！ 看守他们的突厥士兵一脚揣在笼子上，叽里呱啦的说着突厥语。 “他说什么？”褚遂良问。 “我怎么知道。”薛元敬耸肩。 翻译官又没跟他们关在一起，他可听不懂突厥语。 撕咬着牛肉，褚遂良低声问：“你现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薛元敬道：“没什么可担心的，你要知道，现在该担心的是颉利才对，而不是我们。如果我没猜错，今天食物换成牛肉，代表颉利已经知道草原的情况了。” “这你也能猜出来？”褚遂良有点懵。 薛元敬道：“所以嘛，猜的。” 褚遂良：“” 正如薛元敬猜测的那样，颉利仅仅用了五天时间就知道了草原的具体情况。 总结而言一句话；什钵苾早已退回草原！ “啊！”颉利暴怒，拿着金狼刀疯狂劈砍，脸上气的血丝清晰可见。 他为了南侵，牺牲了多少突厥勇士，终于干掉了李世民，却没成想他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自己人拉扯！ 他不敢赌。 这几日和唐军鏖战，他很清楚，想要打败唐军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将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而一旦他实力大损，那么什钵苾就有可能趁机起兵夺权，挑战他的汗位！ “该死的杂碎，我要撕碎他！” 颉利发狂大吼。 他有理由暴怒，这场战争打到现在，突厥内部早已有人生出退意，好不容易看见获胜希望，但是却即将破灭。 换成谁能受得了？ 颉利无法想象，一旦自己退回草原，那么麾下各部族的首领将会如何怨恨他！ 近十个月的鏖战，屁没得到，反而损失大量兵马，粮草更是被吃的一干二净。 更可怕的是，眼瞅着就要到冬月，到时候突厥该怎么度过这个冬天的酷寒？ 原本，颉利是打算拿下河东道，带领着突厥人在河东道过冬。这样没吃的就能抢，还能有地方休息。 可是现在，不行了。 如果他继续和唐军血战下去，什钵苾一旦从后方偷袭草原大本营，到时候就算他拿下河东道，他也回不去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什钵苾真的和李唐联手，那么他将会被双方围攻！ 可是话又说回来，让他就这么撤退，必然会让突厥麾下各个部落对他有意见，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斗争。 几乎在一瞬间，颉利的处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们说，该怎么办？”颉利看着一众心腹。 康苏密迟疑道：“可汗，或许什钵苾并不敢乘火打劫。” 啪！ 颉利反手一巴掌抽晕康苏密。 “屁话！” 他可不敢拿自己老巢去赌什钵苾的人品。 再说，他是知道什钵苾有野心的。 阿史那思摩想了想，建议道：“可汗，撤兵。” 闻言，颉利凶狠的盯着他。 阿史那思摩并不害怕，而是解释道：“可汗，继续打下去，唐军不会后退一步。李世民死在我们手中，唐军不可能会放过我们。如果我们和唐军两败俱伤，到时候什钵苾趁机进攻我们，到时候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不如我们先返回草原，打败什钵苾，将他的部族分给夷男等人，这样一来，可汗就不用担心内部人心不满，同时还能将此番兵败的责任全部推给什钵苾。 因为，如果不是什钵苾心怀叵测，我们是不会撤兵的。” 执失思力质问道：“如果什钵苾真的和李唐有联系，那么唐军一定不会放我们走。” 阿史那思摩摇头道：“不，如果唐军内部的那个细作还能用，那么我们还是有机会走的。” 闻言，颉利眼眸微微一眯。 他差点忘记了，当初刘文静找他合作，目的就是为了铲除秦王李世民。如果此时他撤军，刘文静还真不一定会追。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我们损失惨重，唐军也损失惨重，李世民麾下的是十数万兵马，死的死，伤的伤，已经让李唐伤筋动骨，如果我们撤兵，唐军绝不会追。 换句话说，这次唐军派遣使者过来挑拨离间，目的应该就是希望我们退兵。若是唐军真的和什钵苾有联系，那么唐军现在该做的，应该是尽全力拖住我们，等什钵苾南下。” 颉利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有道理，思摩，你接着说。”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我们不妨试试看唐军的动向，先让一部分兵马后撤，看看唐军是如何反应。” 颉利想了想，不甘道：“就这么走了，突厥勇士们的损失，谁来补偿。”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不回去解决什钵苾，可汗就不能全心全意的南下。如果这次能一举歼灭什钵苾的部族，那么下一次可汗再度进攻李唐，将再无掣肘。” 颉利皱眉苦思，没有回答。 “让我再想想。” 薛元敬和褚遂良等人出使突厥，结果被囚禁的消息，李智云很快得知。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自己托大。 “看来我们的计策出效果了，这几日突厥兵马再也没有过来挑战，说明颉利担心草原局势。”薛收说道。 李智云负手而立，言道：“话虽如此，但是元敬和褚遂良还在颉利手中。” 薛收抿嘴不语。 李建成安慰道：“智云，你不用太过担心，颉利纵然暴虐无道，但还不至于拿使臣如何。” 李智云翻翻白眼，尽说屁话，现在深陷敌营的人和你没关系，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我还是有些担心。” 便在此时，斥候汇报。 “太子殿下，楚王殿下，两位使君回来了。” “好！”李智云大喜，连忙快步走出去迎接。 接到薛元敬和褚遂良，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 最后，薛元敬说道：“颉利愿意和谈，但是他说，他只相信刘文静，他要刘公前往突厥和谈。” 说着，众人目光聚集在刘文静的脸上。 刘文静心里暗骂颉利这个王八蛋出卖他。 李建成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个颉利，很谨慎嘛。看样子，因为刘公出使过突厥的关系，他更熟悉刘公。” 一句简单的话，解释颉利为什么认准了刘文静。 第336章 怀疑也能减到最少 其实，李建成很担心李智云因此猜出什么来。因此说完后，很关注李智云的态度。 便是刘文静也有些担心李智云看出来什么。 “颉利愿意和谈，看样子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李智云说。 见李智云完全不在意谁出使突厥，李建成和刘文静暗自松口气。 当然，其实李智云心里都懂。 “不过” 此言一出，李建成再度紧张起来。 李智云接着道：“不管谁出使突厥，我们的底线不能改变，颉利必须无条件退出河东道，否则决不答应他。” 王珪小心翼翼道：“楚王殿下，若是能使突厥退兵，化解河东道危机，适当的让步，不是不可以。当前要务，还是要保住河东道。” 软骨头！ 李智云斩钉截铁道：“绝对不行，此番若非实力不济，本王绝不会放过突厥。不能为二哥报仇，乃是我唐军之耻，岂能给突厥人得寸进尺的机会，此事，不容再议！” 他的态度很坚决，一锤定音。其强硬的风采，令李建成颇为不适应。 于是，李建成婉转道：“智云，不可操之过急，若是逼迫太甚，突厥人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到时候我们得不偿失。” 李智云摇头宽慰道：“大哥不用担心，现在优势在我们。只要什钵苾待在草原，颉利就不敢全力攻打我们。只要我们坚持下去，颉利只能无奈退兵。 突厥人可以走，但是他提出任何的附加条件，本王绝不容许任何人答应。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王珪沉声道：“楚王殿下，还请你顾全大局。如果颉利拼死一搏，我们也会死伤惨重，这不是朝廷想看见的。” 闻言，李智云冷笑道：“王珪，我二哥的血债没还，你却让我向突厥摇尾乞怜？ 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言罢，李智云怒气冲冲而去。 见状，杜如晦朝着李建成拱手道：“还请太子殿下见谅，楚王他时时刻刻心念手刃颉利，为秦王殿下报仇，此番失态，恳请太子殿下谅解楚王。” 李建成颔首道：“孤知道。” 随着李智云离去，李建成和刘文静等人也返回自己的居所。 王珪气愤道：“怎么能这样，现在眼看着突厥就能退兵，稍微让一让又有何妨，难不成要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和突厥拼的你死我活吗？ 楚王未免太过狭隘自私！” 在他看来，只要能让突厥退兵，让一些东西给他们也无妨，总好过突厥直接打下河东道，威胁关中的要好。 可是楚王的强硬不讲理，让他颇为气愤。 韦挺劝解道：“稍安勿躁，楚王此番如此强硬，主要还是因为秦王的缘故。” 说起这个，李建成等人脸色微微变化。 刘文静咳嗽道：“不管如何，楚王说的也有道理。颉利自然愿意和谈，那么这就表明他是担心草原局势的。如此一来，倒是不必过于软弱，否则会让颉利以为我们软弱可欺。” “若是颉利提出退兵要求呢？”王珪反问。 刘文静道：“尽量拒绝。” “只怕不好拒绝。”王珪说。 “好了。”李建成打断，旋即说道：“这样罢，刘公，你去见颉利，看他怎么说。赔偿钱财可以考虑，若是割土，不容商量。这是孤给你的底线，明白吗？” 李建成也很清楚，秦王战死，他支援不力，圣人那边本就不好交代，如果和谈割地，只怕会更不好过。 “老臣明白。” 紧跟着，刘文静说道：“楚王今日态度，殿下不可不防。” 闻言，李建成深思片刻，言道：“而今颉利未退，其他的，暂时不做考虑，等将来再说。” “遵命。” 翌日，刘文静带着十几人前往突厥大营和谈。 李智云得知刘文静前往突厥的消息，招来薛元敬等人。 “你们觉得，此番颉利会提出什么要求？” 薛元敬略作思忖，言道：“如果颉利以事要挟，只怕刘文静会让步。” 薛收直接道：“殿下，只要能保住太原，将来就有机会收复故土。恕属下直言，现在不宜对颉利逼迫过甚，万一他孤注一掷，我们也讨不到好处。” “你的意思是，太原以北都可以让给颉利？”李智云语气微微不善。 薛收沉默，态度鲜明。 见气氛不对，杜如晦站出来，拱手道：“殿下，其实我倒是觉得，如果刘文静态度能稍微强硬一些，颉利并不敢要挟什么。虽然刘文静和颉利有勾结，但是并没有多少证据。 再说，万一颉利真的派人把事情告诉圣人，那也是太子和齐王该头疼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太子和齐王都想结束这场战争，殿下不可因小失大，在此关键时刻和他们对立。 此外，虽说此前朔州等地都在我朝掌控之下，但是殿下其实也十分清楚，每一年突厥都会南下劫掠。就算我们能掌控这些地方，还是免不了被突厥人打劫。 殿下的雄心，属下是清楚的，但是殿下，现在不仅是您要韬光养晦，以待时变，便是朝廷也要韬光养晦，以待时变。 突厥之患，已有百年，若想要根除，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希望殿下能够明白。” 李智云默然，他承认杜如晦说得对，但是他心里对割地赔款非常的反感。 “不行，本王绝不会答应。” 闻言，三人惊愕，这还是楚王少有的坚持。以往，楚王都能听得进他们的劝谏。 李智云解释道：“克明，正如你所言，突厥之患，已有百年，若是突厥再次强大，那我们丢掉的东西，将会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重新夺回来。不瞒你们说，本王并不想看见有朝一日，朔州等地的百姓自命突厥之民，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颉利既然派人和谈，说明他也担心草原局势，只要继续耗下去，他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本王已经失去二哥，绝对不能再让突厥人满载而归！” 失去二哥？ 这话在杜如晦三人耳里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薛收问道：“若是太子阻止您呢？” 李智云淡漠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现在还不能暴露我们的目的，更不能和太子起冲突。但是你们别忘了，二哥已死，太子和齐王身上的嫌疑根本洗不干净。 本王猜测，此番我们班师回朝之日，必有风波。值此之际，本王若是听命太子，只怕会被圣人所疑。” 闻言，三人顿时沉默。 楚王这话，说的也没错。 太子支援不力，这是事实，圣人必然会怀疑。若是这个时候楚王和太子浓情蜜意，圣人那边必然怀疑。 杜如晦最先反应过来，他笑着道：“殿下英明，秦王战死，殿下失去理智，想必圣人不会有所怀疑。” 李智云满意的点头，到底还是杜如晦懂他。 他心里本就不想给突厥人任何的东西，这一次，他正好借秦王之死疯一把。 死了二哥，作为小弟的他发疯，很正常。 不听大哥的话，合情合理。 如此，老李对他的怀疑也能减到最少。 第337章 颉利撤军大战落幕【感谢20200．．．802933的打赏】 突厥。 接见刘文静的是颉利，两人在王帐中对谈。 说是谈，不如说是颉利一人的臭嘴。 “当初你可是答应我，只要弄死李世民，整个河东道你都会送给我，可是现在李世民死了，但是你却没有兑现承诺。还是说，你准备过河拆桥？ 你别忘了，我随时可以派人去长安，将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告诉李渊，到时候你必死无疑！” “可汗稍安勿躁。”刘文静道：“我当然知道，我也一直都记得很清楚，但是可汗不觉得是你自己没有做好吗？” 面对刘文静的反问，颉利气极反笑。 “放屁，老子杀死李世民，打败十几万唐军，你在说什么屁话！” 真给你脸了啊，没有我们帮助，李世民早就把你赶回草原吃西北风去了。 刘文静不紧不慢道：“李世民死的时候，我已经劝说太子放弃太原，将河东道送给你们。但是可汗，什钵苾在河北没能阻止李智云，反而让李智云带兵支援太原，你说说，这是谁的错？” 颉利脸色一黑。 刘文静接着道：“不瞒可汗，其实我们当时已经准备撤退，让出太原，可是我朝陛下突然下令，让我们死守太原，等待楚王支援。而当时楚王的人也已经抵达太原，告诉我们，他们不日将至。 试问可汗，如若此时我们放弃太原，我朝陛下那边，我们该如何去交代？ 如果什钵苾能在河北牵制李智云，不用可汗说，我们也会让出河东道，送给可汗。” 刘文静说的看似是真的，实则半真半假。 当初死守太原的命令根本不是李渊下的，而是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决定。 后来楚王的支援，那也是他们上书李渊要求的。 但是颉利怎么能知道这些呢。 “我不管，现在你必须把河东道送给我，否则我会让突厥勇士撕碎你们！” 刘文静无奈道：“可汗，我是真想履行承诺，但是现在我军掌兵的不是太子，而是楚王。他似乎和什钵苾真的有约定，非常笃定什钵苾会在草原起兵，因此固执的要将可汗拖在此地。” “你说什么？李智云和什钵苾有什么约定？”颉利听见什钵苾的消息，顿时有些紧张。 刘文静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不过那日李智云拿出贵方王族金刀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他和什钵苾已经联合，只要唐军在太原拖住可汗，什钵苾那边不日就会动手。 甚至，他还说，就算他拖不住可汗，也要尽量的让可汗损兵折将，如此一来，什钵苾必会因此而起兵夺权。 其实我也觉得，就算李智云在胡说，但是什钵苾退回草原却是事实，可汗不得不防啊。” 闻言，颉利脸色阴沉。 纵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什钵苾那边他始终拿捏不住。 他问道：“李建成身为太子，难道还管不住一个李智云？” 刘文静摇头，为难道：“不瞒可汗，秦王之死，李智云心里有怀疑，因此他现在对兵权格外看重。这次和可汗大战，本该是太子来主导，但是李智云却强行整合兵马。” “可李建成是太子，李智云只是一个楚王。”颉利对李建成的表现很不满意。 刘文静强调道：“但是现在兵马在李智云手里，如果我们强行违逆他的意思，他很可能会因为秦王的死而失去理智，到时候我们失去权力，可汗只能面对李智云的死缠烂打。 现在，太子殿下约束李智云，派我来和可汗和谈，已经非常的不容易。如果和谈失败，李智云一定会疯狂进攻。到时候，太子殿下想阻止李智云，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汗，我并没有危言耸听。你知道，我知道，我的性命掌握在可汗手中，我实在没必要在这里欺骗可汗。” 颉利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 “一群废物！” 没有谁想被人骂，刘文静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现在里外不是人，没法子开口反讽。 在沉默一段时间过后，颉利说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你要保证李智云不能继续纠缠。” 闻言，刘文静心里大松口气。他此番过来，准备了两套方案，如果无法劝说颉利放弃河东道，那就只能改变策略，用金银丝绸赔偿给突厥。 现在颉利松口，刘文静觉得自己超额完成了任务。 “可以，我和太子会尽力拖住李智云，给可汗争取到撤退的时间。” “希望你说到做到。”颉利狠狠瞪他一眼。 其实他也明白，继续僵持下去，什钵苾那边只会渐渐失去控制，他必须要回草原剪除什钵苾这个危害。在河东战场，那些不服从他的处罗旧部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现在只剩下什钵苾了。 隔日，刘文静返回大营，将颉利愿意退兵的消息告知，所有人浑身一松。 李智云也有些开心，因为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颉利拼的你死我活。 很快，突厥兵马开始迅速后撤。李智云命唐军佯攻，故意放突厥一条生路。 双方很有默契，谁也没有挑明。 一追一逃，诡异的和谐。 几日后，突厥大军已经撤出云州。 颉利回眸一瞥，可见不远处尾随的唐军。 这一次，他不是输给了唐军，而是输给了自己人，等他收拾了什钵苾，将来他一定会再次南下！ 李渊，李智云，你们给我等着！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有多恨，为了这次拿下河东道，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虽然杀死了李世民，打死打伤十几万唐军，但是因为什钵苾这个二五仔，他什么实际利益也没得到。 如果说李世民的死，让他看见灭亡李唐的希望，那么李智云的崛起则让他无比警惕。 他目前不打算和刘文静撕破脸。 因为他知道，将来南下入侵，很有可能会是李智云领兵。留着刘文静，将来会有大用。 随着突厥兵马彻底离开大唐境内，唐军上下纷纷欢呼不已。 在所有人都庆幸突厥兵马撤退的时候，只有窦抗一个人在角落之中暗自神伤。 秦王死了，他甚至没能给秦王报仇。 太子、齐王，俩人脸上的笑容几乎无法掩饰，但是在窦抗看来却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厌恶。 他笃定，秦王的死，这俩人一定有份！ 可是他不敢说，因为这里全都是太子的人。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不是。 窦抗目光游转，看见楚王在位子上沉默不语，有人给他敬酒，他也只是冷着脸喝一杯。 “楚王，只有楚王心里有秦王。” 窦抗哀叹。 李建成瞥见李智云脸上的冰冷之色，心中了然，虽然当初逼迫突厥撤兵是他们所有人的决定。但是李建成知道，李智云想给秦王报仇雪恨。 第338章 已经看见美好未来【201707．．．．．50069的打赏】 想到这里，李建成忽然有些牙疼。万一楚王知道事情真相，他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不能让楚王察觉事情真相！ 他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楚王知道事情真相。否则必然生出祸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楚王。 于是，他问道：“五郎，你怎么不高兴？” 李智云也没隐瞒，直接说道：“不能手刃颉利为二哥报仇，我心里始终不是滋味。虽然我知道放过颉利是无奈之举，可是胸中怒气仇恨难消啊。” 李建成劝慰道：“五郎，不要心急，这一次秦王大意身亡，唐军也是损失惨重。待修养一段时日，为兄必然支持你提兵讨伐突厥，为秦王报仇！” “是，小弟记住了。” 虽说突厥撤退的消息值得让人高兴，但是也没人敢怎么大肆庆祝，毕竟秦王尸骨未寒。 至于太子和齐王私下里要怎么快乐，谁也不知道。 房内。 李智云扭着脖子，问道：“房玄龄如何了？” 李珍答道：“在我们手中，完好无损。” “很好，寻个机会，转移他去别处，暂时不要暴露。” “是。” 紧跟着，李智云又问薛元敬，“元敬，你在突厥那边可有打听到长孙无忌等人的下落？他们是死是活？” 薛元敬道：“颉利说，长孙无忌等人都被流放去了北海一带。他说长孙无忌很有骨气，想要效仿苏武。” 啊？ 李智云瞬间无语，“他疯了，北海冰天雪地，不饿死他也冻死他。” 薛元敬无奈一笑。 李智云问道：“能不能想个办法救回长孙无忌等人？” “现在不行。”杜如晦站出来，说道：“殿下，秦王之事还未结束，此时殿下若想要救回长孙无忌等人，太子必然阻挠。更何况，颉利已经撤军，长孙无忌也去了北海，短日内，殿下是救不了他们的。” 闻言，李智云微微一叹。 “好，本王明白了。” 随着格局打开，器量增长，李智云已经有了容人之量。他是知道长孙无忌和于志宁等人才华的，自然不愿意放过。 可惜，天不随人愿。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这两日齐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薛收拱手道：“齐王已经开始询问德音，如何除掉太子了。” 李智云嗤笑，“我这个四哥，真是疯了。” 现在秦王已死，齐王野心空前增长。从前还有个秦王压在头上，现在没有秦王，齐王已经无所顾忌。 不论是太子还是楚王，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不管如何，我们要密切注意齐王动向。”杜如晦道。 李智云颔首，“行，那边一有消息，你们立即通知本王。” “遵命。” 按照原先的计划，用太子和齐王除掉秦王已经初步完成，现在还有两步要走。不过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走完，剩下的两步，相对而言比较简单。 与此同时，齐王营帐。 李元吉真的很想矜持，但是他忍不住。每每想到那个碍事的二哥已经死了，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憋不住。这一幕，落在薛德音眼里，让他不寒而栗。 间接害死自己的同胞兄长，居然如此高兴。这就是皇室夺嫡么，史书所载，果然不欺我，确实无情血腥。 李元吉看向薛德音，“先生，秦王已死，我们何时走第二步？” “全在殿下。” “哦，什么意思？” 薛德音道：“秦王死，殿下的敌人只剩下太子，除掉太子，殿下便能御极，何时动手，全在殿下。” 李元吉毫不犹豫道：“当然是越快越好，本王已经等不及了。” 薛德音颔首，言道：“目前，殿下要尽快取得楚王支持，如此一来，大唐军方，殿下只手遮天，如此才能行兵谏，除太子，逼迫圣人退位。” “取得楚王支持，这可不容易。五郎一向听命父皇，一般而言很难拉拢。”李元吉问道：“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以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薛德音自信道：“这次刘文静和突厥勾结，太子难辞其咎，殿下完全可以找机会告诉楚王。” 闻言，李元吉眼眸一亮，旋即他又迟疑道：“可是先生，此事我也有参与，若本王将事情告诉楚王，他会不会将事情告诉父皇，本王会不会引火烧身呢？” 还算有点脑子。薛德音道：“所以殿下要说的模棱两可，不可直接道明事情经过，只要让楚王有所怀疑，便算成功。具体怎么说，属下会教殿下。” “好，本王明白了。”李元吉点点头，接着问道：“可是只有这样，不足以拉拢楚王。” “这是当然。”薛德音道：“除此之外，他日还朝，殿下要极力向圣人为楚王邀功。据属下猜测，这次秦王阵亡，军方势力空缺，圣人大概率会让殿下和楚王填补空缺。只要不让太子碰兵权，殿下就能行兵谏。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楚王最后不答应，属下也能劝楚王中立，只要殿下兵谏成功，除掉太子，逼迫圣人让位，殿下登基。到时候殿下大义名分在手，容不得楚王不臣服。” 这么一说，李元吉相当的高兴。他也不去纠结薛德音能有什么办法让楚王中立，他现在只想要当皇帝。 “好，好，好！” 顿了顿，他说道：“难道就不能想办法让父皇封我为太子么，兵谏有点危险啊。” 薛德音哑然失笑，“殿下，此番秦王战死，圣人心中必然有所怀疑，为了稳定朝局，圣人一定会维持朝堂平衡。在秦王已死的情况下，若是再废掉太子，那会让大唐动摇。 再加上，此番突厥南下，我朝损失惨重，陛下不会答应的。而且殿下别忘了，那些朝臣要么支持太子，要么支持秦王。虽说秦王已死，但是殿下想要在短日内收复秦王系大臣，不现实。殿下希望尽早登基，只能兵行险招。” 李元吉想了想，觉得没毛病。 “不错，关陇人和山东人还有南方人都看不起本王，想要用温和手段收复他们只怕不行，只有用刀剑逼他们效忠本王才行。” 薛德音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啊。 “殿下，其实兵谏危险并不大。只要兵权握在殿下手中，找到合适的机会，殿下宣布太子造反，直接杀掉太子，然后逼迫圣人下达传位诏书，到时候殿下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届时，谁也不能阻止殿下。” 闻言，李元吉眸中闪过精光。 没错，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一举除掉太子，到时候就逼父皇写下传位诏书。 那时，他登基名正言顺，谁也不能阻止。 谁也不能！ “好，本王等着那一天到来！”李元吉嘴角勾起笑容。 在他的眼中，仿佛已经看见美好未来。 第339章 帝心生隙楚王得子 大战在武德五年九月正式宣布结束，唐军在确定突厥兵马完全撤出边境之后，陆陆续续收复失陷州县。在太子主持下，重铸边境防线之后，唐军开始班师回朝。 消息传回长安，李渊又喜又悲。 喜的是突厥终于走了，悲的是秦王战死了。 哪怕到现在，他也无法释怀李世民的死。他从前根本就没想过秦王会死，根本没想过秦王会败。 可是这次，秦王真的败亡了，他麾下近二十万兵马也是折损的七七八八，堪称大唐立国以来最大的败仗。 如此兵马损失，便是李渊也觉得肉痛。 唯一让人安慰的，只剩下打退突厥一个好消息。 接到消息的当天，李渊没有召集大臣们，而是在立政殿单独召见裴寂。 李渊立在窗前，身形显得有些佝偻。 秦王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 “陛下。” 听到声音，李渊转身，让裴寂坐下。 裴寂坐下后，见李渊面色凝重，不禁奇怪道：“陛下，太子殿下打赢了，你看起来怎么不高兴呢？” “高兴？”李渊冷哼一声，走到他面前坐下，说道：“从武德四年十一月开始，打到武德五年九月，近一年的战争，数十万兵马在外征战，大唐粮仓已经搬空，秦王战死沙场，二十万精锐折损的七七八八。而颉利呢，只是撤出河东道而已，根本毫无损伤，朕如何高兴的起来呢。” 闻言，裴寂宽慰道：“陛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能想得到这次突厥会同时大举入侵河北和河东道呢。好在上天庇佑大唐，安然度过此番危机。 据太子的消息来看，突利可汗什钵苾必定会和颉利火并，草原应该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处于战乱之中，如此一来，我大唐可趁机休养生息，统一南北。” “可秦王却回不来了！”李渊冷冷的打断他。 裴寂哑然，不敢说话。 这种事情，他可不敢随意插嘴，那和自找死路没有区别。 李渊却不打算放过裴寂，他直接说道：“朕现在非常怀疑太子有谋反之心！” “陛下何出此言呐？”裴寂愕然。 李渊笃定道：“二郎的死，与太子一定有关系。” 裴寂抿嘴，无奈道：“此乃陛下家事，老臣本不该多嘴。只不过太子乃是国本，既然陛下说起此事，那老臣就说说自己的看法。” 他知道，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出来，皇帝不会放过他。 “朕就是要你说！” 裴寂点头道：“不管太子殿下和秦王的死有没有关系，陛下都不能打草惊蛇。现在秦王已死，太子主军，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李渊眯眼，“你的意思是，朕若质问太子，他会直接起兵造反？” 裴寂不说话了，但是默认代表一切。 而这个时候，李渊猛然想起来，目前正在返回长安的出征兵马，名义上确实是由太子统帅。 如果，他真的要谋反 想到这里，李渊坐不住了。 “裴寂，你说，万一太子真打算那么做，朕该怎么办？” 裴寂想了想，言道：“陛下，出征大军返回长安的时候，可让大军暂时驻扎城外，陛下单独召见太子、齐王、楚王。虽然太子主军，但是楚王军和齐王军，却是直接听命楚王和齐王，只要能稳住这两位殿下，那么太子便不能做什么。” 李渊想想，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元吉和太子素来走近，不能大意。能相信的，唯有五郎。对，五郎！” 他现在的心里，不仅怀疑太子，同样也在怀疑齐王，因为诸王之中，太子和齐王，一直和秦王不对付。 而且秦王出事的时候，齐王就在并州。 唯有楚王，一直在河北，与秦王的死毫无关联。而且，楚王素来持身中立，不偏不倚，他是效忠自己的。 “此番五郎先擒窦建德，灭伪夏，后阻突厥，退什钵苾。太原危在旦夕，多亏五郎支援。按照战报来看，使计逼迫颉利退兵的也是五郎。裴寂，你觉得楚王的功劳如何？” “可为首功。”裴寂立马附和。 他很懂皇帝，明白皇帝说这番话什么意思。 李渊点点头，“不错，可为首功。” 他想清楚了，在秦王之死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不能相信太子，涉及皇位斗争，他也不敢大意。 青史累累，时刻告诉他，皇室不讲亲情。 更关键的是，他自己内心有点担心太子会因为他当初提拔秦王而心怀怨恨。 便在此时，内侍来报。 “陛下。” “进来。” 内侍走进室内，禀告道：“万贵妃宫里来人请旨，楚王妃诞下一子，贵妃娘娘请旨出宫探望。” “好啊。”李渊摸摸下巴，颔首道：“准了，你告诉贵妃，让她替朕从内库中挑几样珍品，赏赐朕的孙儿。” “是。” 内侍走后，裴寂笑着恭喜道：“祝贺陛下，喜得佳孙。” 李渊一笑，说道：“此前，五郎府中之子，皆为庶出，此番五郎终是得了嫡子。” 没错，怀胎十月，楚王妃终于如愿以偿，为丈夫生下嫡子。 楚王府，厢房。 杨氏靠着叠被，额头裹着棉布，脸色略显苍白，其肌肤如雪，皓月如霜，病美之姿，举世无双。 单以颜值而言，不吹不黑，楚王妃极其美丽，用李智云的话来说就是，倾国倾城，不负女神之名。 美人在骨不在皮，杨氏生的三庭五眼饱满，体态雍容，兼之出身大家，一举一动风姿绰约。 若是以花喻人，那杨氏就是一朵在李智云开发下盛开的牡丹花，高贵圣洁之中却又带着一丝丝轻柔的妩媚。 宝娘看着阿娘怀中的弟弟，嘟嘴道：“弟弟怎么不说话呢？” 她已经两岁了，正是好动好奇的年纪。 楚王妃轻轻抚摸儿子的小脸蛋，笑着道：“弟弟还小，等他长大些就可以说话了。” “哦。”宝娘应了一声，接着说道：“等弟弟长大了，我会把耶耶给我的玩具都给弟弟。” “吾儿真懂事。”楚王妃忍不住捏捏女儿的小脸蛋。 以往，她也疼爱宝娘，但是心里总是遗憾没有儿子。现在，她有了儿子，心满意足，连带着，对宝娘的那一丝心结也悄然消散。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女儿，只能说第一胎不是儿子，让她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一些遗憾。 而现在，遗憾没有了。 宝娘小手指戳着弟弟脸蛋，问道：“阿娘，耶耶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 她已经得到消息，楚王率军击退突厥，正在班师回朝。 生下儿子，丈夫即将平安归来，让她喜不自禁。唯一可惜的，便是丈夫不能第一时间看见儿子。 不过，没关系了，丈夫很快就要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抱起儿子，亲了一口，“吾儿，耶耶马上就回来了，高不高兴呀。” 小家伙睡得很踏实，根本没听见。 第340章 进入京兆驻扎渭南 截至目前为止，李智云已经有四子两女，分别是尹氏所生长子李承静、淮阳所生次子李承焱、韦珪所生三子李承烈、楚王妃刚刚生下的四子，以及嫡长女宝娘，庶长女李顺儿。 从武德二年开始，基本上李智云一年得一个孩子。 不多时，韦珪、淮阳、尹氏，三女携着孩子，纷纷进来祝贺楚王妃诞下嫡子。 姊妹之间，说说笑笑，颇为和睦。 韦珪笑着问道：“大姊可给孩儿想好名字了？” 楚王妃理所应当道：“大王即将班师回朝，此事自是由大王做主取名。” 几个孩子的名字，都是李智云亲自取的，嫡子自然也是如此。有了儿子，杨氏的心境也变了，具体变得如何，她自己目前也弄不清楚。 尹氏看着襁褓中的嫡子，眸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前她还在为自己给大王生下长子而沾沾自喜，然而随着承焱、承烈等孩子相继出世，她心底的高兴也荡然无存。 便在此时，万贵妃驾临。 “拜见阿娘。” “给祖母磕头。” 儿媳妇们纷纷给她行礼，几个孙儿孙女也乖乖跪下磕头。万贵妃仪态雍容，道了一声‘免礼’，又挨个扶起孙子孙女，旋即便坐在楚王妃身边，抱起了孩子。 “小家伙真壮实，像他耶耶刚出生那会儿。”万贵妃抱着嫡孙笑得乐不可支。 她只李智云一子，自然记得很清楚，儿子刚出生那会儿什么摸样。眼下她见嫡孙颇似儿子，心中高兴不已。 以往的时候，她对儿媳杨氏不能生下男孩而感到不满，错非儿媳不善妒，允许儿子纳妾，生下几个孙儿，她只怕早已忍不住敲打。 现如今楚王妃生下儿子，以往她眼中的缺点也变成了优点。 楚王妃懂事孝顺，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还不善妒，真是好儿媳妇。 看了一会儿嫡孙，万贵妃便命宫中女官将赏赐的东西一一呈给楚王妃。 “那东海夜明珠，蜀锦，玉璧等珍品，乃是圣人让本宫特地赏赐予你。” 楚王妃冰雪聪明，很快领悟过来。 “都是大王为朝廷立下大功之故，妾受之有愧。” 万贵妃很高兴儿媳妇的聪明，她说道：“你安心收下，此番五郎立下大功，你又为五郎诞下一子，收些赏赐，理所应当。” “是，妾身多谢阿娘。” 尹氏等人则有些羡慕，她们生下儿子的时候，宫里面赏赐的东西可比不上这次赏赐楚王妃的。 不提圣人，便是万贵妃赏赐给楚王妃的，那也比赏赐给她们的要多得多。 九月，大军渡过蒲津关，进入京兆，驻扎渭南。 此时，宫里内侍传旨，暂让大军在渭南休整，同时命宗室大将长平王李叔良以及淮阳王李道玄前来犒赏三军。 “皇叔，这次你们可来了不少人啊。”太子眯眼，看着李叔良身后的左骁卫将士，足有数百人。 李叔良打了个哈哈，说道：“不瞒太子，此番击退颉利，左骁卫的儿郎们甚为仰慕太子以及两位殿下的风采，都争抢着要过来一睹几位殿下的英姿，我也不好拒绝，哈哈哈。” “是么。”太子咧嘴一笑。 旋即，李叔良宣读圣旨。 嘉奖之言自是不必言表，其中涉及具体封赏一概没提。这让众人不由奇怪，圣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气，只给口头上的鼓励。 李叔良解释道：“太子殿下，楚王，齐王，圣人说了，他甚为思念你们，想要尽快见你们，顺便” 说到这里，李叔良微微停顿，接着道：“他老人家也想尽快见到秦王。” 闻言，众人秒懂，看样子圣人是打算等到大朝再封赏三军。 李建成点头，“应该的，不知父皇要我们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李叔良说完，补充道：“太子殿下，因为秦王的死，圣人近来身子有些不好，他老人家也是担心你们。毕竟，秦王已经走了，他想亲眼看看你们是否安然无恙。至于封赏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来时，圣人让我告诉你们，月中大朝，他会宣布三军的封赏，你们放心。” “是。”李建成颔首。 旋即，李智云等人散去，准备和李叔良一起返回长安。 此次过来，李叔良负责接太子等人入宫面圣，李道玄则负责犒赏三军。 没等李智云走两步，李叔良走上前拉住他，笑着恭贺道：“恭喜你啊五郎。” “皇叔何意？”李智云一头雾水，旋即反应过来，不由得暗自责怪李叔良不知道场合，乱说话。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立下的功劳不小，但是也不用当着太子和齐王的面恭贺，刺激人的事情，李智云现在不想干。 而不远处的太子和齐王纷纷停下脚步，仔细听着。他们也想知道楚王这次会得到什么封赏。毕竟，楚王的功劳不容抹杀。 于是，李智云笑着说道：“打退颉利，实乃大哥运筹帷幄之功，智云不过稍出微末之力而已。” 李叔良愕然，说道：“你误会了，我来的时候，宫里万娘娘托我告诉你，楚王妃为你诞下一子。” 李智云瞳孔微缩，旋即大喜，“真的？！” 李叔良笑着道：“自然是真的。” “恭喜殿下。”杜如晦等人纷纷拱手祝贺。 太子和齐王闻言，也纷纷聚拢过来，祝贺楚王。 李智云喜不自禁，恨不得立即长出翅膀飞回去。他此前答应过娘子，一定会回来看着孩子出世，没想到自己违约了。但是好在，自家娘子生了个儿子！ 想到这里，李智云舒心了。 “多谢多谢。” 小插曲过后，李智云返回大营简单收拾一番，便准备随李叔良一起返回长安。 半途，杜如晦拦住他。 “怎么了克明？” 杜如晦道：“殿下，长安近在眼前，圣人却让我们驻扎渭南，只召见几位皇子入宫，此事不得大意啊。” 李智云眯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杜如晦道：“很显然，圣人怀疑秦王的死有问题，是故才让长平王先接几位殿下入宫面圣，让淮阳王犒赏大军也是为了监视，以防不测。” 李智云脸色缓缓僵硬，说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担心太子和齐王兵变，于是打算先下手为强？” “不一定。”杜如晦道：“秦王死的不明不白，而太子是负责支援并州的，圣人不知真相，有所怀疑也属正常。属下猜测，圣人只是在防备太子异动而已。此次进宫，大王只要小心一些，应当无恙。” 李智云抿嘴，言道：“好，本王记住了。” 杜如晦跟着道：“让尉迟恭和秦琼跟着殿下，这样也会安全一些。” “嗯。”李智云点头。 第341章 怀疑防范猜测进宫【感谢easy十环的打赏】 由于时间仓促，再加上李叔良的催促，尽管李智云觉得这次进宫面圣有些不正常，但是他也没有时间继续拖延思考。 不仅是他杜如晦察觉到不妥，刘文静也觉得不对劲。 “殿下，此次进宫要小心一些，老臣怀疑，圣人要询问殿下，秦王之死的原因。” 李建成想起外面的左骁卫，顿时心情凝重。 “你的意思是，父皇要对付我？” 刘文静沉吟道：“不好说，但是圣人肯定有所怀疑。” 李建成有些踌躇，因为他知道秦王之死，乃是他一手主导，万一父皇真的看出来什么 想到这里，李建成不寒而栗，他问道：“有没有办法不进宫？” 刘文静摇头，“没有，除非殿下现在就起兵，否则迟早还是要进宫见圣人。我觉得，圣人也应该是在防备殿下。如果此时我们有所异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目前大军之中，楚王军最多，而楚王现在还不是殿下的人，我们不能冲动行事。” 闻言，李建成脸色阴晴不定。 见状，刘文静劝解道：“殿下，只要你咬住秦王的死和你没关系，圣人不会拿你如何。必要之时，殿下可以出卖老臣。” 李建成沉默一会儿，始终想不到办法，于是说道：“刘公放心，孤会见机行事。” “嗯，殿下万事小心。”刘文静嘱咐道。 一个时辰后，太子、齐王、楚王、以及躺在棺椁中的秦王，跟随李叔良，在左骁卫的护卫下向着长安而去。 在他们走后，李道玄找到杜如晦。 “杜先生。” “参见淮阳王殿下。” “免礼。”李道玄扶起他，言辞凝重道：“这次圣人让我过来犒赏三军，实则乃是为了防范一些人，我需要杜先生和楚王军帮助。” 还真是直白啊，杜如晦心想。不过他也不奇怪，因为宗室中，淮阳王和任城王二人乃是自家殿下的心腹，有事相求自是不必隐瞒客套。 “敢问淮阳王，防范谁？” 李道玄直接道：“这一点，圣人并没有明说，但是在来的时候，他告诉我，让我务必稳住大军，保证太子、齐王、以及五哥，跟随长平皇叔前往长安。” 这么一说，杜如晦就懂了。 “请放心，在下一定配合。” “那就好。”李道玄颔首。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如晦基本明白。圣人防范的是太子和齐王，否则不会派遣李道玄过来监视。 杜如晦暗自思忖，此番太子等人进宫，要么平安无事，要么血雨腥风。 圣人，终究还是怀疑秦王的死有问题。 他转念又想，现在压力应该在太子身上才对。因为他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勾起。 太子和齐王的压力确实很大，在李叔良提出要他们三兄弟和秦王尸体一起前往长安的时候，李建成就感觉不对劲。 为此，他和刘文静商议很长一段时间，得到的结果是，圣人可能会借此发难，质问秦王的死，以及他为何支援不力。 说实话，李建成在一个时辰内想了很多，甚至想到直接提兵进入长安。 但是他不敢。 因为楚王军听命楚王，齐王军听命齐王，他只能指挥齐王，楚王那边无法指挥。 左思右想之下，发现自己没有万全的把握，他只能带着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随着长平王前往长安。 而李元吉则没有考虑太多，他只当父皇是想单独接见他们。 在太子等人走后，刘文静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很清楚秦王的死是怎么回事。 他很担心，这次圣人让太子等人先一步入宫，乃是为了控制太子殿下。 可是，他现在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太子平安无事。 前往长安的路上，太子相当的沉默，时不时的看着左右甲胄在身的左骁卫将士。 他恍惚之间有些错觉，好像那些左骁卫是在押送他一样。 而李智云呢，则心绪复杂。他知道这次进宫，老李不会拿他怎么样。因为秦王的死，他身上毫无嫌疑。 但是，他担心太子和齐王会突然暴起。 随着距离长安越来越近，李智云也慢慢放心。因为长安是中枢所在，皇帝的势力范围。现在太子和齐王无兵在手，无法搞事。 李智云放心，李建成则开始忧心忡忡。 进入长安以后，秦王棺椁被送入皇宫，停放在武德殿。 老李见到秦王尸体，哀伤大哭，晚年丧子，切肤之痛不能自拔。众大臣纷纷哀哭，其中，曾经的秦王系大臣哭的最惨。 至于其他的臣子，能挤出两点眼泪，算是用心表演了。 当然，更多的人其实不想待在武德殿。 因为秦王死去已经有些时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随着棺椁打开，一股异味弥漫在武德殿。 纵然有防腐措施，但是天气、时间、以及不够专业等等缘故，还是让尸体开始腐烂发臭。 李智云距离棺椁较近，差点没被熏晕过去，只能忍着反胃，不断的劝说老李要节哀。 其他的大臣们也很懂事，他们也不想继续被熏死，于是纷纷劝解皇帝。 虽是如此，但老李还是忍着腐臭味，或者说，过度的悲伤已经让他无视了那股腐臭味。 他看着儿子，心肝俱裂。 他曾亲手安葬三子玄霸，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亲手安葬一个儿子。 “老天呐，你为何如此折磨我李渊！ 你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为何要我二郎的命，老天，你不公啊！” 他满脸泪水，双手打开，两只手掌成爪，仰天大哭。 “陛下！” “陛下节哀。” “陛下” 众臣哭诉着劝解李渊。 由于过度悲伤，李渊再度晕厥。众人手忙脚乱的将老李抬去后宫休息，同时让御医日夜待命。 这次李渊晕厥似乎有点严重，呼吸断断续续，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裴寂看着内侍合上殿门，转身对着太子道：“太子殿下，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府休息，陛下醒来，自会召见。” 这个时候，李建成怎么会愿意离开这里，他可不敢保证父皇一旦有意外，裴寂会不会搞小动作。 “裴相，身为人子，岂能在此时离开父皇身边，孤就留在这里等父皇醒来。” 裴寂嘴角为微不可察的一扯，旋即束手而立。 李智云倒是挺想回府的，但是太子和齐王都不走，他自然也不能走，只能留下来。 又过去几个时辰，李渊终于醒来。不过，他没有召见太子，只是命人传话，让他们去武德殿为秦王守灵。 得到父皇醒来的消息，李建成心里面莫名有些失落，那一丝失落，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好在进入长安以后，事情并没有他和刘文静想的那么坏。 第342章 因为害怕所以精神 不多时。 负责照顾李渊的万贵妃走出来，她看向众人，说道：“陛下已无大碍，他命诸位大臣都回去为秦王守灵。” “是。” 此前，李渊晕厥的时候，李智云就已经和母亲见过一面，只不过当时老李晕厥，他也不好和母亲说话。 “阿娘，耶耶可好些了？” 万贵妃点头道：“放心，陛下已无大碍，几位御医都在里面服侍陛下。” “那就好。”李智云松口气。 说实话，他刚才挺害怕老李一口气憋不住直接撒手人寰。若是老李现在就死，那事情可就不利自己了。 先是内侍说陛下无碍，现在万贵妃也说陛下无碍，众大臣这次彻底放心，三三两两结伴前往武德殿。 李建成和李元吉虽然很想进去见见父皇，但是李渊不召见他们二人，他们也只能随众臣而去。 李智云则准备将母亲送回宫，然后再去武德殿。 “圣人让你们兄弟守灵，你暂时就别回府了。秦王故去，你父皇心有怒气，你切不可引他发怒。”万贵妃嘱咐道。 李智云点头，“是，孩儿记住了。” 旋即，万贵妃又和他聊了会儿孩子的事情，最后抵达寝殿的时候，让李智云去武德殿守灵。 辞别母亲，李智云来到武德殿。 内侍走上前，送上白衣，服侍李智云穿好。 三兄弟跪在一旁，默然不语。在殿外，群臣亦然。 以秦王的尊贵和为大唐立下的功勋，让群臣守灵，没有毛病。 说实话，李智云有点疲累，昨日进宫，一直忙到现在，一夜未睡不说，他真是又饿又渴。 现在跪坐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在他身边，李建成和李元吉也是一样。他们先前担心父皇会质问秦王之死的原因，是故一直提心吊胆，但是老李只顾着悲伤，完全没提这件事情。这让他们松了口气，随着精神放松，他们只觉得饥渴无比。 可是偏偏，守灵还不能吃东西。 难受。 时间不长，得到消息而来的秦王妃携秦王妾室子嗣，纷纷来到武德殿哭丧。 一时之间，殿内哭声不绝，更添压抑烦躁。 李智云看着俏丽丰腴的二嫂在孝衣的装扮下更添别样诱惑，不觉微微一叹。 这位二嫂倒是坚强，秦王其他妾室哭的昏天黑地，她却只是默默流泪，低声啜泣。 在李智云看来，她心中的悲伤感情最强烈，但是她却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白嫩脸上的晶莹泪珠，是决堤之前的前兆。 日升月落，一日一夜过去，李智云只是喝了些水，未食半点，他只觉得自己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入夜之后，李智云更是感觉自己饿的难受不已，摇晃着身子，几欲昏倒。秦王的几位妾室，有几个哭晕过去，直接被人抬了下去。至于秦王的几个孩子，则早早的送回府去了，他们年纪太小，根本熬不住守灵的清苦。 不吃饭，真的很难受啊。 让人奇怪的是，太子和齐王反倒是精神抖擞，一直在坚持。 李智云恍惚之间，感觉耳边传来啼鸣，隐隐约约还有女子的哭泣之声。 秦王妃断断续续的低声啜泣，时不时放一些黍稷梗在铜盆中燃烧，其他的秦王妾室也是哽咽不已。 秦王棺椁在侧，烟气弥漫周围。 他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 此时已是深夜，殿内虽然有人，但却十分的安静，气氛莫名的有些诡异。 在暗处，李渊默默的注视着太子等人。 在他的眼中，太子和齐王格外的敏感，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二人都显得惊疑不定。 至于楚王，则是疲惫不堪，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果然是他们干得！ 李渊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悄悄隐没。 如果心里没鬼，不可能会一惊一乍。在老李看来，李智云的表现才是最正常的。 又是一日过去，皇帝下令，太子、齐王、楚王，三位皇子可以回府休息。 秦王毕竟只是兄弟，不是太后或者太皇太后，同辈兄弟不需要用一个月时间来守灵。 火焰燃烧，铜盆中堆满黍稷梗灰烬。 随着太子和齐王先后离去，李智云也准备离去。他走到二嫂的身边，低声劝慰道：“二嫂，你与二哥山盟海誓，情比金坚，小弟都知道，但是逝者已逝，生者还需为生者考虑。你身子若垮了，二哥的子嗣，又有谁来照顾呢。” 闻言，长孙氏擦拭泪水，双眸红肿的看向李智云，感激道：“妾身明白，弟弟，你这几日受累了，早日回去休息。” 李智云点点头，最后道：“二嫂，二哥在天之灵，一定不想看见你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你要让二哥安息啊。” “嗯”长孙氏闻言，悲从心来，情绪失控，加上这几日守灵煎熬，身子撑不住，竟晕倒在李智云怀里。 见状，李智云托着二嫂柔软娇躯，微微一叹。 命人将二嫂送去偏殿休息，李智云也离开了皇宫。 立政殿。 “陛下，楚王殿下是最后走的。”裴寂禀报道。 李渊道：“智云问心无愧，自是无所惧，他这几日守灵，已是疲惫不堪，好几次都要晕过去，走的时候还知道安慰秦王妃，可见他心里还是有二郎的。” 裴寂笑着道：“太子和齐王也表现的很不错，他们守灵一直都很有精神。” “哼。”李渊冷笑，“因为害怕，所以精神。” 闻言，裴寂不敢说话。 最近，老李堪称话题终结者。 李渊问道：“淮阳王那边如何了？” “禀陛下，各军已经安置好了。” “很好，很好。” 李渊心里微微一松，他最担心的事情悄然化解，心里面顿时轻松许多。 “裴寂。” “在。” “你以为，朕该怎么调查秦王之死？” 裴寂抿嘴，思忖道：“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否则太子必然心中有所怀疑，臣建议陛下暗中调查，徐徐图之。” 李渊点点头，没有再问秦王的事情。 紧跟着，他问道：“此番秦王战败，你以为罪责在谁？” 裴寂毫不犹豫道：“若非善阳失守，秦王断不会失去粮草补给，以臣浅薄之见，都怪房玄龄没有守住善阳，只是房玄龄已死” 李渊怒道：“房玄龄虽死，但是朔州刺史刘文静罪责难逃，他守卫朔州不利，致使突厥一路南下，罪不可恕！” 闻言，裴寂低声提醒道：“若陛下追究刘文静，那么齐王此前进攻腊河谷的事情，又要如何呢？” 李渊顿时默然，旋即气的要死。 他现在就想杀人，而且还是杀和太子有关的人！ 于是，他咬牙道：“齐王守护善阳不利，该罚！” 李元吉让他失望太多回，再加上李元吉和秦王的死有关系，甚至和太子可能有勾结。 他已经，不打算继续容忍！ 第343章 昊天孔昭可作光也 听见李渊要惩罚齐王，裴寂想了想，委婉的提醒道：“陛下，秦王故去，朝局不稳，此时不宜大动干戈啊，而且齐王和太子” 裴寂原以为李渊还是偏向儿子的，不可能会惩罚齐王，现在见李渊似乎真的生气了，连忙劝解。 齐王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人所皆知，如果惩罚了齐王，那么太子那边会怎么想呢？ 原本秦王的死，就在圣人和太子之间留下一道伤疤，若是此番再惩罚齐王，这会不会让太子怀疑圣人准备对他动手呢？ 这一切，都不好说。 裴寂隐晦的提醒，李渊听懂了。于是，他又踌躇了。 遇事无断制，是对李渊最好的形容。他做事情，总是在关键时刻显得有些犹豫。 “不管如何，刘文静必须要担责任，他未能守住朔州，致使突厥一路南下，罪责难逃！” 闻言, 裴寂圆满了。 “陛下说的正是。” 兵败, 一定要有人背锅。秦王既死，那么背锅的必须是刘文静。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 相比较齐王，刘文静无论是在私人感情上还是公事上，都不为李渊所钟爱，让他背锅, 合情合理。更为重要的是, 李渊也想借此打压太子。 他不会允许刘文静重返朝堂。 尤其，现在秦王故去，决不能让太子一家独大。 此前李渊还担心太子会兵变，现在出征大军已经被安置妥当, 主动权回归李渊, 他做事情也不用小心谨慎。 楚王府。 李智云归来后，简单梳洗一番，没来得及休息, 便直接去楚王妃房中探望儿子。 杨氏见丈夫一脸的憔悴，心里面又是疼惜又是感动。疼惜丈夫守灵辛苦，感动丈夫回府之后第一时间来看自己。 李智云抱着四子，看着儿子皱巴巴的小脸，心里面乐开了花。此番出征，多有凶险，既要打败外敌，又要想办法促成太子那边的计划实施。他内心在纠结中度过近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来, 他一边苦思如何打败窦建德，击退什钵苾, 等秦王战死, 支援并州，逼退颉利, 可以说让他脑细胞死了不知道多少。 回长安的时候, 又担心太子和老李矛盾爆发直接开干, 整个人真的有种心力憔悴的痛楚。 好在, 战争顺利，计划顺利, 善后顺利，一切顺利。 现在看见自家娘子又如愿以偿生下儿子, 颇有种苦尽甘来，未来走向坦途大道的舒畅。 “阿郎，你出征归来，又为秦王之死伤心，兼之守灵数日，想必十分辛苦，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来看孩子可好？” 她看着丈夫清瘦的脸颊，其轮廓如刀削斧雕一般分明, 怜惜不已。 “无妨。”李智云笑笑，黑眼圈显得有点重, 他抱着儿子，看向柔媚雍容的娘子，“娘子, 你辛苦了。” “妾不辛苦。”杨氏伸手握住李智云手掌，笑着道：“妾如愿以偿，何来辛苦。” 李智云微微一笑, 将妻子手掌牵起，放在儿子娇嫩的肉手上，然后大手将她们母子的手握住。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满是情意流转。 “阿郎，你可给孩子取好名字了？”楚王妃有一点点紧张，因为给孩子取名，能看出丈夫对孩子未来的期许。 除却长子承静名字较为普通，次子承焱，三子承烈，名字都很不错。 闻言，李智云心气豪迈，握着妻儿的手掌微微用力。 “本王曾闻《诗·大雅·云汉》有云；倬彼云汉, 昭回于天。又尝闻《楚辞·大招》有言；青春受谢，白日昭只, 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孟子亦曾有言；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故, 四郎名昭。 昭者，明也，贤也。《诗经·大雅·抑》曾言；昊天孔昭，可作光也，阳也！” “昭儿。”杨氏微微呢喃，旋即脸上涌现喜色，紧紧的握住李承昭的小手，“昭儿，昭儿。” “哇哇！” 小承昭睁开眼看着耶耶，张大嘴巴发声，他不哭也不笑，似乎是能接受这个名字。 “昭儿，你也喜欢这个名字是，耶耶知道，你肯定喜欢。”李智云轻轻抱着儿子，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四子的降生，仿佛代表着对他前面所作努力的肯定。 逗弄一会儿昭儿，李智云实在疲累的不行，于是便躺在娘子身边沉沉睡去。 杨氏看着怀里的昭儿，又看看身边的丈夫，只觉得人生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曾经心羡淮阳等人生子，她曾在李智云出征时惶恐不安的等待，她曾在听说突厥南下之时心中焦虑。 现在，一切风平浪静。 丈夫回到了她身边，而她，也有了昭儿。 有人欢喜有人愁。 窦氏，现在愁的不行。 窦抗回来了，带着满腔的遗憾，带着对秦王之死的愤怒，甚至带着灰心丧气，回到了家。 “家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窦抗看着卧病在床的窦威，满脸苦涩。 秦王死的不明不白，窦氏前期的支持投资化作一场空，现在窦抗无比的迷茫。 那种感觉就好像看着自己精心栽种的大树突然暴毙一样，难以言喻。 自独孤震死后，窦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卧榻多日，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可他没想到，在他临死前，秦王会先他一步。 沉默许久，窦威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知道，秦王是秦王，窦氏是窦氏，两者不能相提并论。这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要谨记在心。” “可是，世民可是我们的” “可他已经死了！”窦威涨红着脸，“不管我们从前有多么的看好秦王，但是他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你懂不懂！” “是。”窦抗不甘的闭上眼。 窦威提醒道：“你不要想着去做其他的事情，那都是无用之功，秦王既死，不论我们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哪怕秦王之死有隐情，可是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你能找到破绽，可秦王无法复生。窦氏支持秦王，只是为了将来的利益。 现在秦王死了，我们去追究那些是否存在的疑点没有任何用处，现在你该做的，就是守护窦氏，渡过未来有可能出现的打压。” “打压？”窦抗一怔，旋即不解道：“家主的意思是，朝廷以后会对窦氏动手吗？” 窦威颔首，言道：“我们支持秦王，太子早已心怀不满，将来太子若是登基，窦氏一定会被他排斥。” 窦抗默然，他一心扑在秦王的事情上，完全没想过将来李建成登基的事情。 现在秦王死了，太子的地位彻底稳固，谁也不可能对他形成挑战。 难道，窦氏将来真的要落入低谷吗？ 想到这里，窦抗莫名的觉得浑身一冷。 第344章 愿生不复帝王家 自李渊登基开始，窦氏全方位支持秦王，在朝政上和太子多有对抗。将来太子若是登基，肯定第一个拿窦氏开刀！ “家主，若是我们此时向太子示好，是否能得到太子原谅？”窦抗忍不住问。 他不敢赌，真不敢。 当年关陇人支持杨勇，结果杨广一朝登基，恨不得把刀剑塞进关陇人嘴里。 现在，情况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这次死的是秦王，不是太子。 窦威眼帘微垂，“我不知道。若是太子有心胸，自是无妨。若是他心性狭隘，或许不行。” 这种事情，谁敢赌呢？ 在窦威看来，李建成不应该因为窦氏曾支持李世民而排斥他们，因为皇帝不可以有私心。 但是，皇帝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 窦氏曾经和李建成作对，他可不敢保证的告诉窦抗，李建成一定会接纳窦氏。 “不要抱太大希望，就算李建成能既往不咎，东宫的山东世家也不会放过我们。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严阵以待。” “是。”窦抗答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谁也没有想到。 接下来, 貌似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秦王的死，对李渊来说是个打击, 对曾经支持秦王的关陇世家来说更是雪上加霜。相反的，于山东世家而言，于支持太子的官员们而言，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好到, 他们为秦王痛哭的时候, 要比支持秦王的臣子们更加的真诚，更加的感情流露。 死掉的秦王才是好秦王。 没有你，对我们很重要。 由于秦王死的时间过长，尸体开始腐烂, 异味过大, 不能一直停放在武德殿。再加上秦王死的突然，墓地又没有及时营造完毕，无奈之下, 李渊只能下令，暂将秦王尸体放在地下冰窟中存放。 冰窟，原本是用来藏冰，供李渊夏季消暑所用。现在只能拿出来给秦王保存尸身。 冻藏尸身那一日，秦王妃悲伤过度晕厥。 而李渊也因李世民的死，下令废朝三月。 霍国公府，平阳公主李秀宁因为秦王的死而过度悲伤，导致旧伤复发, 再度卧病在榻。 得知消息的李智云立马来到柴绍府邸, 在得知李秀宁情况稳定以后，方才松口气。 已经死了二哥, 若是李秀宁再死, 老李可能真的会崩溃。更重要的是，李秀宁一向待他不错, 他不希望李秀宁出事。 “阿姊, 二哥已经走了, 你要保重身子。不然, 你若有个好歹，耶耶该多伤心。” 李智云握着李秀宁的手, 劝说她保重身子。 李秀宁叹道：“我知道，只是想起二郎, 不免心里难受。” 李智云沉默。 有些事情，他是不能告诉李秀宁的，哪怕是暗示也不可以。如果让李秀宁知道李世民的死和李建成有关，只怕她会受不了。 柴绍在一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妻子说。朝中对秦王的死，少部分人是有猜测的。 李秀宁问道：“五弟，你是最听话的，你告诉阿姊，太子是不是没有支援并州？” 闻言, 柴绍十分紧张的看着李智云。 有些事情，猜测是猜测, 不能拿出来说的。 尤其，现在秦王已死，追究那些可没什么用, 反而会引火烧身。 李智云低沉道：“阿姊，我不知道。我打败什钵苾后，原想着能班师回朝, 可是没想到父皇会派人告诉我二哥身陷囹圄。等我从河北赶去太原的时候，颉利已经包围太原，而二哥也死了。” 李秀宁追着问道：“五弟，我也是懂些兵事的，太子若想救援朔州，十日内是可以抵达朔州的，但是战报上说，太子六月从长安动身，一直到秦王战死，他才刚刚到太原，你觉得, 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柴绍干涸的嗓子咽了咽，开口道：“公主, 你身子还没好，御医说了不能忧思缠心” “闭嘴, 没问你。”李秀宁粗暴的打断柴绍。 柴绍立马果断闭嘴。 别看他在外面叱咤风云, 顶着嫡长公主驸马的光环，但是他在李秀宁面前就只是个‘家庭主夫’。 没办法，妻子有身份，能打仗，上得了战场下得了灶房，在这个家里，在李秀宁面前，他就是个弟弟。 李智云其实不想说这件事情，但是李秀宁很显然不想放过他。 于是，他开口道：“阿姊，何必追究这些呢，二哥已经走了，无论我们做什么，二哥都回不来了。” 闻言，李秀宁一颓，眸色暗淡，是啊，二郎已经死了，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不管他们做什么，秦王都不可能死而复生。 如此，知道真相，不是自寻烦恼么。 李秀宁惨淡一笑，“刘子鸾说得对，愿生不复帝王家。” 柴绍毛骨悚然，连忙转头，发现房内没有其他人，方才稍稍安心。 他心中哀嚎不已，很想提醒老婆，不要说这种话啊。一旦传到圣人耳中，我就要挨骂了。 李智云叹道：“阿姊，你不要管外面的事情了，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二哥走了，小弟余生也没什么大志了，只想连二哥那一份孝心一起，好好的为耶耶尽孝。” 李秀宁抹泪说道：“五弟，你能这么想很好，耶耶不能再受打击了。” “所以，阿姊你也要保重身子啊。”李智云说。 李秀宁点点头。 安慰了一会儿李秀宁，待她休息，李智云和柴绍离开房间。 走在路上，李智云抱拳道：“姊夫，阿姊脾性急躁，有些时候说话刺耳，你不要放在心上，小弟在这里多谢姊夫了。” “不敢。”柴绍忙道：“五郎切不可如此，公主的心情，我能理解，绝不会多想，请五郎放心。” “那就好，麻烦姊夫了。” “不敢，不敢。” 俩人正说着话，内侍来到霍国公府传召。 李渊召他们二人入宫议事。 闻言，李智云和柴绍略作休整，便随着内侍进宫。 立政殿。 几位相国，太子，齐王等人都在。 “拜见父皇，问父皇安。” “朕安，楚王免礼，看座。”李渊病恹恹的语气，哪像是安，分明是一肚子的心事不痛快。 “谢父皇。” 待李智云坐下后，李渊问道：“听说平阳病了，怎么回事？” 柴绍道：“回陛下，公主伤心秦王之事，导致旧伤复发。御医已经诊治过了，没有大碍，请陛下放心。” 李渊颔首，言道：“嗣昌，朕把平阳嫁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她，她为大唐流过血，立下大功，朕不准她出事，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李渊语气格外严厉。 柴绍连忙点头答应。 “臣一定好好照顾公主。” 不用皇帝提醒，柴绍也不敢怠慢平阳公主。 第345章 抬手啪啪两个嘴巴子 教训女婿两句，李渊才说起此番召集众人的缘故。 “二郎死的突然，现在只能暂时放在冰窟中冻藏，保住尸身。但是朕想着，人死入土为安，你们都说说，秦王墓地选择何处为好？” 因为墓地没有建造好的缘故，秦王尸体才没有仓皇下葬。一般的亲王自然是没有这种待遇，但是秦王不一样。他为大唐立下的功劳足以李渊对他特殊对待。前几日，李渊过度悲伤，根本没考虑秦王墓地要建造在什么地方。直到最近他才缓过来，开始着手办理。 闻言，太子和齐王同时松口气。 他们原以为这次父皇召见他们是要追究秦王之死的原因，这让他们或多或少有些紧张。虽然说他们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干净，李渊一般情况下不可能会知道原因。 但是，万一呢？ 陈叔达悲痛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可在万年县一带选取墓址。” “万年啊嗯，就万年。传令下去，让礼部和太常寺的人准备。”李渊答应。 “是。” 很快，其他人纷纷答应。 这种事情，谁不答应，谁就是在找死。 秦王已死，于李建成而言，他的最大威胁已经消失, 现在只要是涉及秦王的事情, 他都会举双手赞成。 接着，李智云突然拱手道：“父皇, 儿臣愿去监督陵墓建造，为二哥做最后一件事。” 闻言，众人神态各异。 监督陵墓建造可是苦差事，功劳没多少不说, 还很累。更何况说这话的人是楚王, 这就很不可思议了。因为此番出征，楚王的功劳无疑是最大的。 不论是生擒窦建德还是击退什钵苾，亦或者是打败颉利。可以说，这次全靠楚王力挽狂澜。 让楚王去监督陵墓建造, 这不是故意恶心人么。哪怕这是楚王主动要求, 那也不能答应。 李渊摇头道：“此事，朕已有人选。” 虽然他很高兴五郎对二郎的兄弟情谊，但是他不会答应李智云。 说完, 他忽然看向李元吉，“齐王，你在并州，未能守好善阳，导致秦王败亡，罪不可恕，但念在你守住太原，朕算你将功赎罪, 现让你去监督陵墓建造, 你可同意？” 李元吉有种踩狗屎的感觉，他不服道：“父皇, 二哥进攻突厥之前, 分明是让房玄龄镇守善阳的，与儿臣有何干系？” 李渊豁然起身, 走到李元吉面前, 拢起袖子, 抬手啪啪两个嘴巴子抽在李元吉脸上, 抽的无比响亮，震的一干人顿时愣在原地。 因为, 这还是李渊第一次当面教子。诸如窦抗等人更是惊讶无比，因为这还是李渊首次主动提出李元吉有错。搁在从前, 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元吉自己也被抽懵了，虽说小时候没少吃李渊的大嘴巴子，但是自从大唐建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嘴巴子。现在当着群臣的面吃大嘴巴子，他感觉自己面子丢得一干二净。 “到底有没有关系！”李渊低沉的声音，宛如野兽进攻之前的怒吼恐吓。 李元吉一顿，看见老父亲一脸的杀气，整个人莫名打了个寒颤。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心生惧意。 “儿臣儿臣儿臣愿意去。” 李建成咽了咽口水，他总感觉, 父皇话里有话。 难不成，父皇真的在怀疑他们？ 打完李元吉之后, 李渊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建成。 “刘文静身为朔州刺史，但却镇守朔州不利, 致使突厥一路南下，最终酿成祸端，其心可诛。朕本念在他为晋阳元从, 多有宽容，但是如今他却变本加厉，朕绝难相容！” 裴寂跟着道：“陛下所言甚是，臣以为，当诛杀刘文静！” “臣附议！”陈叔达第一个站出来。 现在谁找李建成麻烦，谁就是他好兄弟。秦王的死，他永远无法相信和太子无关。 裴矩、萧瑀、杨恭仁、窦抗，几人先后附议。 便是李智云也沉默没有反对。 刘文静，确实该死！ 秦王兵败，圣人失子，总要有人背锅。 而刘文静是最佳人选。 更何况，刘文静确实是罪魁祸首。 太子咬紧嘴唇，很想反驳。此前，他和刘文静就想过会出现这种事情,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他看见李渊一脸的杀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觉得，如果为刘文静说话，自己也会和齐王一样，吃大嘴巴子。 父皇明显是在敲打他，甚至是秋后算账。 他不说话，李渊却没打算放过他，逼着问他：“太子，你觉得呢？” 李建成很想说不，但是他害怕了。 “儿臣儿臣附议。” 他知道，自己是在亲手把刘文静推下火坑，但是他没办法。好不容易除掉秦王，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乱子。 朝堂尚未掌控，一切还需要忍耐。 回想当初，他还准备以打败颉利的功劳换取刘文静一命，但是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更让他担心的，是父皇在暗地里警告他，甚至是怀疑他！ 怀疑秦王的死和他有关系。 见李建成答应，李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旋即接着道：“秦王既死，该当敕封谥号，你们认为，追赠何等谥号为好？” 陈叔达沉声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可追赠谥号武。” 窦抗也跟着说道：“臣附议，克定霍乱曰武，除伪宁真曰武，保大定功曰武，以秦王之功绩，可追赠谥号武。” 李智云摸摸下巴，没太在意谥号这个事情。虽说议定谥号一般是针对皇帝，但是偶尔有杰出臣子也会被追赠谥号。 何况还是大唐秦王李世民呢。 李智云记得，他历史上死后就被追赠为楚哀王。 不过，那是原先的历史了。 李渊拍板，“那好，就追赠谥号武！” 这么的，李世民被追赠为‘秦武王’。 听到这里，李智云略感好笑，历史上也有一个秦武王，不过那哥们是个爱好健身的猛男，喜欢举大鼎炫耀肌肉。 结果嘛，下场不太好，举鼎被鼎砸死了。 追赠谥号武是没问题的，只是李智云暗想，将来老李该追赠什么好呢？ 放在平常，大臣们不一定会同意，可能会给李世民一个‘烈’或者‘穆’之类的谥号。 但是眼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皇帝心情不爽，这时候谁敢触霉头呢？ 话又说回来，将来新皇登基，还是可以给李世民更改谥号的嘛。 于是乎，追赠李世民秦武王顺利通过。 此事告一段落，萧瑀拱手问道：“陛下，窦建德该如何处置？” 窦建德被李智云从什钵苾手上换回来，送到长安关押有一段时间了。因为李世民的死，李渊一直没有处置窦建德。 第346章 难受手心手背都是肉 话题转移到窦建德身上，最开心的莫过于李建成，他心里实在很担心父皇会继续敲打他。如果可以，他希望父皇永远不要再提起秦王之死的原因。 至于李元吉，仍旧在回味那两个巴掌。 不开心的，自然是陈叔达，他是希望有人能提起太子支援不力之事。但是等了又等，不仅旁人没说，窦抗居然也没提起。 现在萧瑀准备转移话题，陈叔达自然是不愿意，他紧跟着开口说道：“陛下，臣有一事，不吐不快。” 闻言，李建成一颗心瞬间紧绷。陈叔达是老二的人，他莫不是想要重提旧事？ 其实李建成有想过当初直接兵变夺权，但是李叔良和李道玄来的太早，让他没有准备，更重要的是楚王不是他的人，他不能控制楚王军，没想到当初的犹豫会演变成现在这般光景，简直就是折磨人。 他一边期望不要有人提起秦王之死，一边又希望父皇能够直接释怀放过这件事情，着实矛盾的很。 众人看向陈叔达。 李渊问道：“陈相何事？” 陈叔达道：“当初，太子负责支援秦王殿下，六月已经动身, 但是行军半月, 却堪堪抵达太原，致使秦王殿下战死。齐王殿下随军出征, 不听号令，未能守住善阳，此二者，皆乃秦王之败主因也, 陛下难道不闻不问吗？” 怕什么来什么, 陈叔达的话，无疑是对李建成心理防线的挑战。 在李智云看来，陈叔达已是豁出性命要为秦王讨公道，因为今日之后, 太子和齐王, 必定会想尽办法铲除陈叔达。 但是话又说回来，齐王干的狗屁倒灶的破事，陈叔达也不可能转投太子和齐王阵营。 他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相比较而言, 李智云更加在意窦抗的反应。这位秦王昔日的铁杆心腹，此次是否会附议呢？ 没等多久，窦抗就给出了反应。 “陈相，秦王已经故去，现在追究这些有何意义，你难道想圣人继续悲痛吗！” 好家伙，窦抗这一番话，直接震碎一干人眼球。 你特么不是秦王的人吗？ 你特么和陈叔达不是一伙的吗？ 窦抗, 你今天出门没带脑子？ 你还有没有底线？ 节操何在？ 众人虽然有疑惑, 但是不乏聪明人很快想通窦抗的态度。这其中，除却齐王之外, 其他人基本很快就想明白了。 秦王已经死了, 太子登基再无威胁，窦氏这是在投石问路, 准备向太子投诚啊！ 李建成起初也奇怪窦抗为何不找他麻烦, 但是想明白后, 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 干掉秦王实在是太正确了！ 秦王若在, 窦氏绝不可能归顺于他！ 这么一来，李建成因为先前李渊要杀刘文静, 以及面对陈叔达的责问的郁闷心情，顿时消散无形。 刘文静当初离开长安时说过的话, 再度回响在李建成耳畔，除掉秦王，才能杜绝一切危害！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儿子开心，老子就不开心，李渊虽然对世家节操不抱希望，但是他也没想到窦氏这么没节操，秦王方死不久，他们掉头就去投入太子的怀抱。 简直不可饶恕！ “陈相所言, 诸位都听见了，你们觉得呢？”李渊语气平淡, 听不见什么波动。 李元吉阴沉道：“父皇，当初二哥是让房玄龄镇守善阳的，自儿臣腊河谷战败之后, 二哥再也没有给儿臣半分兵权，此事如何能怨得了儿臣，还请父皇明断！” 齐王是个直爽的人, 有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说的也是事实。更关键的是，可能齐王也没想到，他这番话，李渊还是赞同的。 原因无二，主要是李渊知道老四和老二关系一向不好，老四贸然进攻腊河谷战败，老二确实有可能会趁机卸下老四兵权。 这么一来，老四的理由其实也蛮充分的。 他先前之所以要抽老四大嘴巴子，就是在敲山震虎，他在警告敲打太子和老四。 敲打，不等同于直接对付齐王。 李渊有时候事后回想当初派遣太子去支援秦王也挺后悔的, 但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只怕还是会让太子过去。因为当时颉利来势汹汹，连秦王都挡不住, 万一换成别人掌军，那个人战败或者投降颉利, 大唐可就危险了！ 只能说，他唯一没算准的是太子真的会趁机害死秦王。虽然，太子害死秦王是他的猜测，还没有具体的证据，但是他心里却十分相信这个猜测。 李元吉说完后，李渊没有说话，等同于默然他过关。 裴寂拱手道：“陛下，陈相所言着实骇人听闻，恕臣不敢苟同，此事事关重大，不宜妄断。” 作为老李的基友，他最懂老李。 怀疑太子害死秦王是一定的，但是裴寂更明白的是，圣人现在需要淡化这件事情，稳定朝局。 如果真的证实是太子谋害秦王，那堪称大唐立国以来最大丑闻。到时候，圣人要将太子怎么办？ 废太子？ 不现实，那会对原本就有动荡的朝局形成巨大冲击，不利于战后的稳定。 更关键的是，废掉太子，谁为储君？ 齐王？ 开什么玩笑，圣人若立齐王为太子，朝臣们只怕会原地爆炸。 立楚王？ 这也不行，楚王非嫡非长，不合制度。 是故，太子现在是不能动的！ 正是因为如此，圣人才会点到即止，敲打作罢。 李渊也难受，手心手背都是肉。死了老二，难道要他真的去证实是大郎害死老二的？ 如此一来，又将大郎置于何地？ 难不成死了老二，现在又要大郎去死？ 纠结，痛苦。 可陈叔达不能理解李渊，他一边愤怒于窦抗的不要脸，一边直接脱下官帽，叩首在地。 “老臣恳请圣人彻查此事！” 他这是摆明了要为秦王讨公道，要撕咬太子。 李建成自然是怒不可遏，但是他却不敢说话，因为这件事情是他的心魔，非常担心被揭穿。 李渊脸色变了又变，想说什么，却始终无法开口。 他确实想直接撕破太子的伪装，质问他为何要害死骨肉兄弟。但是他却不能那么做，因为逼急了太子，万一他谋反呢？ 除掉太子之后，原本就因为秦王之死而动荡的朝廷局势，只怕会再度掀起波澜。 更重要的是，太子若是伏法，谁为新太子？ 还有，李渊心底潜藏着更深一层的思虑，留下太子，维持朝局，继续做他高高在上的皇帝。 这一点，他自己也不曾察觉。 为了权势，为了稳定，他其实已将秦王之死的事情放在了后面。 换句话说，秦王之死的原因固然重要，固然令他愤怒不已，但是他为了权势，已经在潜意识中选择妥协。 这一点，李渊自己不想承认，但是却的的确确这么去做了。 如若不然，他早已彻查太子和齐王二人，岂会等到陈叔达开口说这些。 第347章 必要为万万人之上 殿内陷入死寂。 陈叔达所请，理由虽然不充分，但是却直指人心，他仿佛看透圣人心中的犹疑不定。 太子、齐王，有心反驳，可却没法自证。而且因为李渊先前的敲打，李建成觉得父皇已经在怀疑他，他实在不敢说什么‘我是清白的，愿意接受调查’。 窦抗已经拒绝陈叔达提议，这个时候也不好不知羞耻的直接站在太子那一边。 他还是要脸的。 裴寂则是很聪明，直接反对。因为他很清楚圣人现在不想去追究这件事情，当初能稳定出征归来的三军将士，已经让圣人提心吊胆了一阵，现在又怎会旧事重提，再掀波澜呢。 至于裴矩、萧瑀，仿佛局外人，不赞同也不反对。他们都是聪明人，对于太子和秦王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虽然心中怀疑，但是圣人不想追究的态度，他们还是能够觉察的，因此也不想附和陈叔达。 更关键的是，他们也清楚，秦王已死，若是得罪太子, 实在太过不智。 而且, 他们又不是秦王的人，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杨恭仁则完全以楚王马首是瞻, 楚王不表态，他自然也不会跟着说废话。 其他的柴绍、赵慈景等人自然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发表意见。他们又不傻，不会为了给死人讨公道，得罪太子。 李渊看向太子, “陈相所言, 你有什么话说？” “父皇，儿臣虽然以往和二弟多有争执，但是后来已然幡然醒悟，岂敢谋害手足兄弟, 儿臣比谁都想救下二弟, 还请父皇相信儿臣呜呜呜” 李建成一边说，一边哭诉自己的忠心，声泪俱下。 窦抗默默低头, 他作为当时随军支援并州的人，自然非常清楚太子当时的态度。 可是，秦王已死，他要为窦氏考虑。 虽然窦威让他静观其变严阵以待，可是他却觉得时不我待。就算能给秦王讨回公道，那又如何？ 失去秦王，窦氏的支持毫无意义。得罪太子，是给窦氏未来找麻烦。 秦王已死, 圣人难道还会杀了太子？ “够了, 别哭了。”李渊被李建成哭的心烦，更是郁闷不已, 还有难受痛苦。 他想彻查,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做。 真要是查出来什么，他要怎么处理？ 旋即, 他看向李智云, “楚王, 陈相所言, 你以为如何？” 李智云知道自己跑不掉，老李怀疑太子和齐王他是清楚的, 现在二哥又死了，自己必然会被老李问计。 他一直在揣摩老李的态度, 现在已经有了头绪。如果老李真的怒不可遏，非常想要找到秦王战败原因，甚至是笃定太子害死秦王，那么他早就动手彻查，不会等到现在，由陈叔达提起。 再加上那日返回长安时，李叔良的意思，以及后来杜如晦告诉自己李道玄来到大营的目的，他已明白。 老李是想要稳定, 并不想铲除太子和齐王，为秦王报仇。 换而言之, 老李心里怀疑太子和齐王，但是他却不想要真相，他想要稳定。 想到这里, 李智云拱手悲怆道：“昔年，儿臣幼时，乃太子大哥与平阳阿姊照顾, 二哥、三哥、四哥，教导儿臣习武练箭。三哥早夭，二哥故去，儿臣半夜做梦，泪湿双颊。” 这是一句完全和现在所议之事毫无关系的回答。 但是老李却浑身一震，整个人仿佛苍老几岁。 楚王的意思，他已经明白。 不管秦王是不是太子害死的，可秦王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太子再去死吗？ 如此一来，兄弟几个，还能剩下谁？ 楚王, 到底是最顾念兄弟之情的那个。 李建成也听明白了，他心里既感动, 又觉得五郎过于执着兄弟之情。 联想过往楚王的表现, 李建成心里暗叹，他和同胞弟弟争斗的你死我活，没想到只有这个庶出的弟弟一直在乎手足之情。 想到这些, 他有些羞愧，又有些高兴。 若能拉拢老五，着实令人放心。 裴寂想从李智云脸上看出来表演的痕迹，但是李智云演技爆表，岂会让裴寂看出来什么。 于是，裴寂等人纷纷觉得，楚王慧心，但是又过于固执兄弟之情。不过转念又想，于庶出皇子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有才而无野心，堪称贤王。 李元吉则撇嘴不屑，他没有相通其中关键，只觉得老五还活在过去的唐国公府。 李渊想了想，对着陈叔达道：“并州战报，朕早已看过，太子确有支援不力之过。这样罢，太子罚俸一年，一年内不准参赞朝事，禁其府中思过。” 就这样？ 陈叔达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渊，太子有可能害死秦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李建成则是大喜，父皇这是不打算追究他了！ “儿臣愿意接受惩罚，父皇，儿臣支援不力，致使秦王兵败，儿臣愿意在府一年，抄写经书，祭拜二弟，向他赔罪。” 李渊颔首，“你有此赎罪之心，很好。” 赎罪？ 李建成脸色变了变，低头不敢搭腔。 父皇，果然还是怀疑他的。 虽然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放过他，但是不妨碍他高兴。虽然一年内不能参赞朝政，但是秦王已死，只要他还是太子，他迟早会重归朝堂！ 陈叔达还想说什么，但是裴寂却高呼，“臣附议！” “臣附议！”窦抗高呼。 萧瑀和裴矩也跟着附议。 其后，杨恭仁也附议。 看着其他人纷纷附议，陈叔达觉得自己像溺水的人，那些人站在干岸上看着他，冷眼旁观，就是不救他。 他还想继续为秦王讨公道，但是他很清楚，没人支持他，圣人也不想继续调查此事。 他注定是无能狂怒。 秦王，老臣对不起你啊！ 或许李世民也不会想到，窦氏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抛弃了他。而他的父皇，也为了稳定，放弃了他。 而李智云则是无比心寒，甚至于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回想当初，李渊待秦王如视太子，现在秦王身死，李渊明知道其中有问题，但还是选择淡化处理。 这就是皇帝，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哪怕，那个人是他儿子。 李智云很清楚，如果有朝一日，他也落得这样的下场，李渊只怕会更加无视。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大丈夫，只能为万人上，否则，命数握于他人之手，一朝死，无人问津。 至此，他笃定，自己必要为万万人之上，自己的命，只能自己做主！ 略过秦王这件事情，李渊自己也仿佛放下一件心事。他的内心矛盾而纠结，但最终稳定大于一切。 二郎之死，或许真的和大郎有关系。 可为了朝局，为了江山社稷，他只能这么做。 希望二郎能理解他。 这么一想，李渊心里略微安慰。 第348章 含泪接受神策上将 秦王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陈叔达是绝望，李建成是高兴。 裴寂是平淡，李智云是警惕。 至于老谋深算的裴矩则觉得，这件事情还没结束，只是暂时告一段落而已。 虽然圣人现在没有把太子如何，但秦王的事情就是一根刺，扎在太子和圣人中间，迟早有一日，这根刺会被拔出来。 只不过，到那个时候，只怕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平。 李渊没考虑那么多，他的想法简单而朴实，先稳定朝局，减轻秦王阵亡以及十几万大军损失带来的影响。恢复生产，稳定江山。 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考虑。 随后，裴寂道：“陛下，此番太子虽然支援不力，但是楚王殿下却是力挽狂澜，不仅打败了窦建德，击退什钵苾，甚至还迫使颉利撤兵拯救河东道，实乃此番大战第一功臣。” 闻言，众人没意见。 李智云谦逊两句, 坐等封赏。 没办法, 楚王功劳放哪儿摆着，谁敢有意见？ 李渊颔首, 看向李智云，笑着道：“不错，确实如此。诸位爱卿以为，朕该如何封赏才好？” 陈叔达心死如灯灭, 不想管这些事情, 因此没有开口。 萧瑀和裴矩分别提出一套奖赏的办法，但是老李觉得不够，不能彰显楚王功绩。 于是，裴寂再度站出来, 言道：“陛下, 秦王故去，天策府废置，天下兵马亟待整顿, 此时正需楚王殿下整顿三军，总览兵事，为大唐屏藩。臣私以为，可让楚王殿下行天策上将之职。” 声音落下，太子和齐王脸色顿变。 好不容易干掉一个天策上将，难道还要再来一个？ 哪怕这个人是不和他们作对的楚王，他们也不能接受。只不过，因为秦王之死的缘故, 他们二人现在都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因此急的满头大汗。 至于李智云则是一脸不可思议，裴寂不是他的人呀, 这老东西怎么会送给他如此大的福利？ 不对, 这狗东西是想把自己架在火上炙烤！ 李智云可没打算接任什么天策上将，虽然总览天下兵马大权很诱人, 但是李智云完全没考虑过这个时候和太子对着干。 他可不想自己变成第二个秦王, 成为太子的眼中钉。最起码现在不行, 这和他的计划相违背。他可不是嫡子, 李渊将来不可能会因为他的功劳传位给他。 历史上，李建成谋反一次失败, 可尽管如此，李建成也没有被废掉。 于是, 他抱拳道：“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一直以为，天策上将，非二哥不可。如今二哥故去，儿臣有何资格担任其职。裴相欣赏之情，本王感谢，但请恕本王不敢接受此功。” 小老弟，很识相。 李建成心里暗自满意李智云的懂事。 裴寂抚须笑着道：“不瞒楚王殿下，老臣觉得, 殿下不仅足以担任天策上将之职，甚至是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之职, 亦能担任。” 哗！ 众人猛然一惊，裴寂这什么意思，要楚王顶替秦王？ 李建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难道这是父皇授意裴寂，提拔楚王来和他制衡？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渊。 李智云也不傻，脑子转得飞快。他和裴寂之间可没有什么交情, 裴寂现在如此待他，肯定不是裴寂自己的意思。 这是李渊的意思！ 老李这是想要自己顶替秦王，接掌朝中兵马，与太子一文一武，互相制衡啊。 李智云道：“裴相此言差矣，陕东道大行台，本就是为了平定天下所设特职。而今中原平复，河北仅剩罗艺，高开道，南方只存林士弘、冯盎，无需有此特职。” 说完，李智云隐晦的看了一眼杨恭仁。 杨恭仁会意, 拱手道：“陛下, 老臣觉得楚王所言有理。天下平定，则需重新划分州县, 如若还用陕东道大行台区分, 必然造成关中与关东的分裂, 还请陛下明鉴。” 萧瑀也说道：“臣附议。” “陛下，楚王和杨相所言甚是，陕东道大行台不可用之安稳太平之世。”裴矩劝解道。 见状，李渊略作思忖，颔首道：“诸位爱卿所言有理，那就废置陕东道大行台。” “陛下圣明！”众人齐呼。 “但是。”李渊话音一转，接着道：“楚王之功，不可不赏。朕思来想去，决定，封楚王为神策上将，总览大唐各部兵马，许其自置属官。” 神策和天策，一字之差，但是意义完全相同，这和天策上将有什么区别？ “父皇，儿臣” 不等李智云拒绝，李渊便打断他，说道：“楚王，如今我朝为抵挡突厥，元气大伤，你要尽快整顿兵马，防备危患。” 李智云忙道：“父皇，此乃儿臣分内之事，自当尽力，只是神策上将，儿臣” “嗯？”老李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你要拒绝朕的封赏？” 见此，李智云抿抿嘴，陷入纠结。 平心而论，他是想要神策上将之职的，但是他担心因此被太子敌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成为李渊制衡太子的工具。 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李智云并不想暴露自己。 可是，老李的态度 李渊问众人，“你们谁有意见？” 杨恭仁自是没有意见的，他也希望楚王更进一步。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就算了，但是神策上将还是阔以的。 萧瑀、裴矩、窦抗，三人心思各异。他们不是楚王的人，可以拒绝，也可以赞同。但是看李渊和裴寂一唱一和的摸样，分明是商量好的，既然如此，他们拒绝也没有多大用。 其实，他们也看得出来，圣人想用楚王替代秦王。 故而，他们沉默不语。 陈叔达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什么，拱手道：“臣以为，楚王之功，完全可以担任神策上将，为大唐屏藩！” 半路跳出来一个陈叔达，让李智云没想到。他觉得，陈叔达可能更多的是想用自己恶心李建成。 实际上，李建成确实被恶心到了，他有心提意见，但是眼下自身处境不好，只怕自己开口不仅没用，还会恶了楚王，甚至是让父皇再度打压他。 故而，他也只能沉默以对。 扫视一圈，没人反对，李渊愉悦道：“那就这么定了。” 封楚王神策上将，确实是他思虑良久的决定。 秦王死了，他需要一个忠心自己的宗室执掌兵权，制衡太子。齐王和太子相善，若是用齐王，只怕会顺了太子心意。 而楚王正合适！ 楚王忠诚、善良、重情重义，而且和太子不远不近，持身中立，是他的好儿子。 更妙的是，楚王此番立下大功，自身又有掌军才能，简直就是替代秦王的不二人选。 是故，今日李智云不接也得接。 无奈之下，李智云含泪接受神策上将封赏。 第349章 事无巨细必问大哥 神策上将，其名更比天策上将霸气。两者意义完全相同，品级不分高低。 以后，楚王府得叫神策府了！ 敕封楚王神策上将，这是李渊原本的决定。当他看见窦抗靠向太子的时候，这个决定变成肯定。 没有了秦王，关陇世家们只怕会向东宫靠拢，这种事情，必须制止他们！ 现在，他给楚王表现的机会，希望楚王不要让他失望。 随后，众人不可避免的提及此番将士的伤亡抚恤，以及奖励三军之事。 对此，老李直接拍板，全都交给楚王！ 于是乎，李智云再度含泪接受这项任命。虽然表面苦兮兮，但是他内心笑开了花，这可是明摆着给他拉拢军心的机会，不要是傻逼。 旋即，萧瑀再度提起窦建德之事。 老李问李智云，“楚王，你觉得呢？”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河北素来不稳，豪杰成贼, 闹事者众, 不妨放过窦建德，以为把柄, 稳定河北豪杰，譬如江陵公，善养于长安。如此一来，可使河北豪杰不敢妄动。” “唔, 就这么办。”李渊道：“封窦建德为乐寿公, 让他去和萧铣作伴。” “是。” 接着，裴寂道：“陛下，兵部尚书屈突通阵亡，其位空缺, 何人填补？” 李渊略微沉吟, 旋即道：“侍郎赵慈景兢兢业业，可任兵部尚书之职。” 他一向喜欢这个长的漂亮的女婿，赵慈景打仗或许不太行, 但是搞搞后勤还是得心应手的，因此众臣也没意见。 赵慈景拜谢，“臣必不辜负陛下洪恩。” 其实，李建成现在挺尴尬的，明明是太子，但是却不敢开口掺和朝政，像个局外人，而且还是被排斥的局外人。 至于李智云则觉得自己成长的过快, 他头上只有楚王、神策上将两个头衔能够震住场子, 可不比二哥头上曾经一连串的头衔。尽管如此，他现在的地位也在急速上升。 太子被禁止一年参赞朝政, 齐王又被打发去给秦王修建陵墓, 可以说他现在的地位是诸皇子之首。 正是因为如此，李智云才越发小心谨慎, 回答李渊的问题也是三思而后言。他一边要让李渊满意, 一边又要注意不能引起李建成敌视, 可谓是如履薄冰。 所谓高处不胜寒, 说的大抵如此。 商议结束之后，群臣纷纷离开立政殿。众人在殿外相继给楚王贺喜, 李智云也是秉持着谦逊有礼的态度，一一还礼。 李建成笑眯眯道：“五郎, 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大哥此言差矣。”李智云摇头，正色道：“小弟其实并不想做什么神策上将，大哥你是知道小弟的。原以为天下渐渐平定，小弟能够逍遥山野，可没想到二哥会出事。父皇封我神策上将之职，想来也是为了辅佐大哥治理朝政。往后，臣弟事无巨细，必向大哥汇报，还请大哥多多教导臣弟。” 说着, 李智云躬身一礼。 李建成很满意小老弟的态度，连忙将他扶起, “五弟言重了，你放心便是，日后为兄必然好生帮助与你, 你我兄弟二人共同辅弼父皇，定能开创盛世。” 虽然他心里对李智云得封神策上将很有意见，可是木已成舟, 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尤其现在父皇对他还有怀疑。眼下楚王能够如此懂事明理，他心里也舒坦许多。 其实更多的，还是李智云一直以来的立场都不是和他作对，而是持身中立。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如此，李建成才不会在心里彻底敌视李智云。 而且，李智云从未表露过野心，加上他庶子的身份，李建成对李智云还是比较放心的。 现在秦王已死，齐王又是他的人，楚王虽然没有靠向他, 但是却不会和他作对，他又如何会忌惮楚王呢？ 甚至, 这一刻李建成还想到, 楚王若是能一直明理, 将来他登基之后, 楚王对外征伐，他主朝政，必为一段佳话。 在旁的群臣听了，纷纷若有所思。 楚王，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啊。 裴寂蹙眉不语，圣人提拔楚王可不是为了让他和太子走在一起的。 聪明的朝臣，例如裴矩、萧瑀、陈叔达几人，则是略感好笑，圣人封楚王为天策上将，目的可是让楚王和太子对着干的。现在楚王表明事无巨细皆问太子，这可违背了圣人的初衷啊。 日后，这朝堂上还得热闹咯。 当然，想归想，却是没人会直接说出口，这种事情属于潜规则那一层，说出来就是找死。 杨恭仁则微微皱眉，想说什么，考虑到人多，又没有开口。 这时候，李元吉阴阳怪气的恭贺道：“五弟，往后为兄麾下兵将功绩奖惩，你可得多多照顾一二。” 神策上将，名义上总览大唐兵马，但是少部分人不在此列。譬如护卫皇宫的禁卫，譬如齐王麾下兵马。这也没办法，李智云目前可没有秦王那般声势。 李元吉说这话，摆明了心里不爽。 “四哥，你可别给我找麻烦，你的事情，你自己做，小弟顶多帮你上陈给父皇。那么多人，小弟可忙不过来，你还是自己操心你自己的兵马，我懒得管你。”李智云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李元吉眼睛一亮，小老弟这是告诉他，齐王军他不会去碰啊。 “哈哈哈，好小子，还没上任就想着偷懒，你小心父皇打你板子。” 李智云撇撇嘴，“我更想父皇收回成命，打了几年的仗，小弟现在就想寄情山水，才懒得管事呢。四哥若是愿意，不妨来给小弟代管一下？” 李元吉正准备答应这好事，不想裴寂开口道：“楚王殿下慎言，陛下封殿下神策上将，可是为了大唐稳定，殿下切莫辜负陛下的深恩厚望。” 闻言，李元吉用杀人的目光盯着裴寂，但是裴寂却屹然不动，继续说道：“齐王殿下戴罪之身，还是好好准备监督秦王陵墓建造的事情。” 此言出口，无论是李元吉还是李建成，皆是怒目而视。 曾经有秦王和他们作对，他们拿裴寂这条老狗没办法，更不想去得罪他。现在秦王已死，这老狗居然还如此没眼力见。 “裴相啊裴相，你好自为之。”李建成冷冷的说一句。现在连窦抗都不敢和他作对了，裴寂这个桑泉小家出身的人居然还找死。 裴寂淡漠道：“不劳殿下费心，老臣做什么，老臣心里有数。” “呵呵。”李建成回以冷笑，旋即甩袖离去。 将来，他有的是时间整死裴寂，不着急这一时。 李元吉也冷哼一声，恶狼般的凶狠目光狠狠剜一眼裴寂，旋即转身离去。 见状，李智云心里暗忖，这个裴寂，还真是父皇的死忠啊。他这么做，可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了。 由于他的出现，历史已经改变，现在李智云自己也说不上来裴寂到底是支持谁的。 第350章 人才羽翼渐渐丰满 在这朝堂上，很少有人能让李智云看不懂。他有熟知历史的先知先觉，基本上能一眼看穿朝臣们支持的是谁，或者有什么目的。可是裴寂不在此列。 曾经，李智云以为裴寂不支持太子也不支持秦王，那是因为他作为老李基友，清楚知道老李在太子和秦王之间玩平衡的把戏，再加上秦王杰出，裴寂不轻易下注，这才一心一意做老李的狗。 可是现在秦王已死，明面上来看，太子将来登基已经毫无威胁，怎么裴寂现在还不给自己留后路呢？ 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要知道，老李年事已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撒手人寰，到时候新君登基，作为不偏不倚，紧跟着先帝步伐的裴寂可没少得罪太子，他就不怕新君清算？ 其实，不仅是李智云困惑，裴矩也困惑不已。虽然他看不起桑泉裴氏出身的裴寂，但是他可不认为裴寂是个蠢货。 众人各有心思，相继散去。 裴寂并没有离开，而是转道去了后宫，面见皇帝。 他将殿外太子和楚王的对话传给李渊, 弄得李渊眉头紧锁。 “楚王真是这么说的？” “是, 老臣亲耳所闻。” 李渊嘶了一口，苦笑道：“朕这个幺儿, 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愚钝固执。说他不聪明，他行军布阵不下于二郎。说他聪明，他在朝事上又有些迟钝, 真是, 朕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虽然宫里面有不少皇子出生，但是李渊还是下意识认为李智云是老幺。 没办法，前几个儿子和他相处时间最久，后宫里面刚出生的皇子们, 他很少去关注。毕竟, 都是一些庶出的小屁孩。 裴寂思忖道：“老臣倒是觉得，楚王是大智若愚，从楚王的表现来看, 他显然也怀疑秦王之死和太子有关系，否则他不会在立政殿那般回复陛下。现在来看，楚王殿下是不想掺和朝事，只想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李渊喃喃一语，旋即叹道：“若是其他人都如五郎一般，朕又何必多费周折。” 裴寂又道：“不过，正是因为如此，老臣觉得, 陛下封楚王神策上将是明智之举。” 闻言, 李渊嘴角一勾，“不错, 五郎虽然不愿得罪太子, 但是他的心里是有君父的，这样更方便朕” 说到这里, 李渊咳嗽一声, 止住话题, 转而道：“你记着, 日后多多提点楚王，莫要让他和太子沆瀣一气, 弄的朝堂乌烟瘴气。” “臣遵旨。” 另一边，李智云先去后宫寝殿拜见万贵妃, 告诉她，自己被父皇封为神策上将的喜事。陪着阿娘说了会儿话，李智云这才返回府邸。 李智云封神策上将的好消息，不日传遍长安，惊呼者有，高兴者有，不高兴者亦有，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至此，神策府建立！ 作为天策府的翻版, 神策府位在各大军府之上，神策上将之职在亲王, 三公之上，名义上仅次于文官之首三师。同时，神策府可以自行招募官员, 即所谓的自置属官。 神策府建立之后，李智云当然要论功行赏，给他的小弟们封赏。 首先, 神策上将只有李智云一人，正一品，负责大唐内外军事战争，府主，总判府事。 其次，便是神策府长史。 李智云看向杜如晦，“克明随本王最早，功勋卓着，神策府长史之职，非你莫属。” 杜如晦压制内心激动，尽量平稳呼吸, 走出列，躬身一拜。 “臣必为殿下效死。” 神策府长史，朝廷承认从三品高官, 负责管理神策府诸事，其位只在神策上将之下, 不可谓不重。 楚王将此位交给他，这是对他的绝对信任，杜如晦如何能不激动呢。 他觉得，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杜如晦接下官印，返回列。 李智云看向薛收，说道：“神策府司马之位，由薛收担任。” 这也是从三品高官之位，负责管理府内各项事务，与长史之位不分高低。 “臣谢殿下。”薛收躬身长拜。 随后封赏如下。 神策府从事中郎；薛元敬，褚遂良，从四品，负责协助长史、司马，管理府内诸事。 神策府军谘祭酒；韦思齐，魏征，正五品，负责参赞军事，指挥礼仪，接待宾客。 神策府主簿；岑文本，戴胄，从五品，负责起草神策上将军令、教令、命令。 神策府记室参军事；褚亮，从五品，负责公文往来，发出神策上将将令、军令、教令。 神策府铠曹参军事；宇文儒童，从五品，负责掌管府中兵器。 其后，神策府诸曹参军事，依例补员，若有空缺，择优而取。 其上，皆为文官之位，武官职位如下。 神策府左一统军；段志玄，秦琼，从三品武职，负责府内左军将士训练，征战。 神策府右一统军；谢叔方，尉迟敬德，从三品武职，负责府内右军将士训练，征战。 神策府步军护军；李君羡、张士贵。 神策府骑军护军；罗士信、程咬金。 神策府郎将；牛进达、苏烈。 神策府统军；高雅贤、程名振。 其后，库真，总管，皆封各军有功副将。 一番封赏完毕，已是一个时辰以后。看着堂下的一众文武，李智云豪迈云霄。 不知不觉，他麾下的人才羽翼也已渐渐丰满。 “为殿下贺！”众人纷纷高呼。 李智云起身，拱手一拜，“为诸位贺，望诸位与本王同心协力，共辅圣人，开创盛世。” “遵命！” 随后，李智云大摆筵席，酒肉管够，吃的众人痛快不已。 尉迟恭一边喝酒吃肉，一边不忘挤兑程咬金。 “程黑炭，以后见了我，不许忘了礼数，俺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听见没。” 程咬金嘿嘿冷笑，嘴臭道：“朔州佬嚣张什么呢，如今才封了一个县公，比之某差了十万八千里，何来脸面说此话。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尉迟恭此番因战功得封善阳县公，此前，程咬金早已被封为东阿县公。从时间上来说，程咬金要更早。 “你！”尉迟恭急怒，旋即道：“但俺是神策府右一统军，你该向俺行礼！” “叔宝还是左一统军呢！”程咬金说。 尉迟恭冷笑，“姓程的，你我之间，牵扯秦叔宝作甚，你还是不是个大丈夫！” 听的尉迟恭和程咬金互相臭嘴，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甚至不去劝解他们，反而滋滋有味的欣赏着。 李君羡向秦琼敬了杯酒，叹道：“若是单大哥在就好了。” 虽然当初他没答应单雄信投奔王世充，看起来好像和单雄信有嫌隙，但其实那只是他们选择不同而已。 瓦岗的兄弟情，他还是记得的。 秦琼放下酒盏，提醒道：“君羡，而今我们是神策府将军，故秦武王之事，还是少些议论为好。” 闻言，李君羡微微一叹。 “我知道，只是心里难免惆怅。” 若说惆怅，瓦岗旧人谁不惆怅。他们追随楚王这一批如今是功成名就，但是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第五十一章 细化计划每个步骤【感谢海王尹正的打赏】 如今瓦岗系在神策府也算一个不小的派系，这部分主要以武人为主，还有一个文官魏征。 这部分人，因为秦琼低调，平常不闹事不惹事。不过有些时候也会抱团排挤，虽然神策府众将没有明显的矛盾，但是派系的出现却是不能忽略。 这一点，李智云已经有所察觉。 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因为纵观古今，麾下无派系的势力，根本没有。他要做的，是平衡，让他们良性竞争。 而秦琼为人低调，李智云在有意无意之间，重用秦琼，让瓦岗系抱在秦琼身边。用秦琼在瓦岗系中的影响，压制这些骄兵悍将。 yawenku 至于魏征，虽然也属于瓦岗出身，但是他现在已经渐渐走上历史上那个魏征的道路，有事没事就喜欢喷李智云这不行那不合理，和瓦岗的武人们不大能说得来。 除此之外，杜如晦、薛收等人由于李智云旁敲侧击过，所以目前还没有拉帮结派，不过李智云觉得，他们以后抱团分裂也只是时间关系。 大体上而言, 李智云抓兵权比较严。虽然目前瓦岗系得到他重用，但是段志玄、谢叔方、尉迟敬德, 都是他的死忠, 所以不用担心大将失控的现象。 褚遂良和薛元敬坐在一起, 两人时不时喝酒聊天。 薛元敬似是无意道：“殿下已有往日秦武王之声势，你我还需处处为殿下思虑, 以免” “以免什么？”褚遂良问。 薛元敬叹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褚遂良不说话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薛元敬什么意思。 良久之后, 他才开口道：“唯尽力尔。” 隔日，李智云召集杜如晦、薛收二人，商议三军抚恤奖赏。 此番出征，秦王和齐王合兵二十余万，李智云征讨河北, 率军八万余人, 再加上太子征讨梁师都的兵马, 以及后来支援太原的兵马, 近四十万大军。 而秦王军损失最惨，基本上折损八成，全部返回长安的兵马只有二十万左右。 可以说，大唐此番为了抵挡颉利, 伤筋动骨！ 好在, 关内各折冲府兵能够快速补充兵员, 倒是不至于出现无兵可用的窘境。 有杜如晦和薛收帮忙，他们很快整理出一份抚恤奖赏文书，随后李智云签名盖印, 上陈皇帝。 “除却给圣人看的, 东宫那边，你们也要另备一份送去。整合兵马, 东宫和齐王军就不要动了, 让他们自己去弄。” “是。”薛收答应。 杜如晦沉吟道：“殿下担心太子？” “如何能不担心呢？”李智云负手而立，言道：“而今我替代秦王, 为神策上将, 稍有不慎，只怕东宫要将矛头对准我。” “可太子被圣人禁止一年内不准参赞朝事。”薛收说道。 李智云摇头道：“尽管如此，我们也不能大意，太子系的力量在秦王死后快速膨胀, 便是窦氏，都在向太子示好。” 杜如晦道：“我倒是觉得, 殿下不必太过紧张。于太子而言，殿下以往并未违逆过他的意思，虽然偶有争执，但也无伤大雅。重要的是殿下要怎么做，只要太子觉得殿下没有野心，大可不必担心太子那边。 不过殿下所言不可不重视，如今秦王已死，关陇各家势必会渐渐靠向太子。哪怕圣人希望殿下制衡太子，只怕也阻挡不了太子。以属下来看，说再多，也没多大用，现在很需要推进第二步计划。” “齐王？”李智云挑挑眉。 杜如晦点头，“不错，该齐王上场了。” 薛收道：“除此之外，殿下也可以着手拉拢朝臣。属下和克明已经备好一份名单，供殿下选择。” 李智云道：“拿来我看看。” “是。” 薛收奉上名单，李智云观看。 须臾，李智云道：“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只是陈叔达那边，没问题吗？他可是已故秦王的人。” 杜如晦道：“正因如此，他才是最好拉拢的。陈叔达一直怀疑秦王之死和太子有关系，而且他和齐王势如水火，既不容于太子，同样也不容于齐王。” 闻言，李智云略微沉吟，言道：“此事, 还需杨相出面。” “正该如此。”杜如晦道。 紧跟着，李智云又说道：“窦抗在偏向太子, 萧瑀是齐王岳祖，裴寂是圣人鹰犬，陈叔达可以拉拢, 还有一个裴矩。此外，六部尚书之中，窦琎、李纲二人不可拉拢，刑部尚书皇甫无逸如同傀儡，不值得拉拢，工部尚书武士彟是父皇的人，还剩下兵部尚书赵慈景和吏部尚书独孤晟。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薛收道：“殿下，朝臣们或为关陇人，或为山东人，或为南方人，只要拿下政事堂和六部的一些人，其他的人自然会见风使舵。目下最有可能成功的，当属陈叔达和赵慈景。裴矩老谋深算，独孤晟态度不明，实在不好拿捏。” 李智云阖目沉思，他目前虽然渐渐掌控兵权，但是身后支持他的世家并不多。 京兆杜氏、半个京兆韦氏、河东薛氏，以及弘农杨氏。 此四家，他能调动人手。 其他的，实在不好动手。 “还真是麻烦，东宫有王珪、卢赤松、郑善果，几乎大半个山东世家都是太子的人，这部分，看来是无望了。关陇这边，窦氏在向太子示好，独孤氏态度不明想要抽身事外，不好拿捏。其余的于氏、赵氏等见风使舵，不堪为援。” 越想，李智云脑子越疼。 杜如晦分析道：“殿下，山东世家就不用想了，现在秦王已死，他们只会一心一意的追随太子。关陇这边，殿下与他们素无往来，只怕也不好拉拢。 依臣来看，殿下想要破局，要做两件事情。” “哪两件事情？” “其一，拉拢裴矩。其二，让齐王尽快动手。目前没有效忠太子的山东世家，除却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只剩下闻喜裴氏。其余诸如赵郡李氏，陇西李氏，都未曾插手朝政。闻喜裴氏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在河东道南部声望不下于太原王氏。北王南裴，并非虚言。若能拉拢裴矩，大事可期。” 李智云又道：“就算能拉拢裴矩，只怕也不够。” “所以，殿下需要齐王在太子没有完全成势之前尽快动手，只有除掉太子，才能让这些世家不能聚集在一处。待殿下将来大权在握，完全可以徐徐图谋。 否则，等太子禁令解除，只会越来越麻烦。” 李智云默默思量，觉得杜如晦说的没错。 若是不除掉太子，他拉拢这些世家，必会被太子忌惮，只有除掉太子，到时候他才能摊牌，和齐王一决雌雄。 到那个时候，让朝臣在自己和齐王之间做出选择，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通知德音。”李智云下定决心。 “是。”薛收微微激动，谋划至今，终于要收尾了。 杜如晦跟着道：“必须催促齐王在一年之内动手，不能让太子接触朝政，否则大势向太子汇聚，到时候会千难万难。” 李智云点点头，说道：“本王明白。” 顿了顿，杜如晦接着道：“还有宗室那边。” 闻言，李智云道：“宗室不用担心，长平王，赵郡王，任城王，淮阳王，他们都与本王相善，待除掉太子，本王能让他们支持本王。” “还有淮安王，襄邑郡王。”杜如晦提醒。 李智云道：“这一点无需担心，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目前本王手中兵马最多，加上几位宗室，大唐八成兵马都在本王手里。” 随后，他们再一次细化计划的每个步骤。 方方面面，都要考虑仔细。 第五十二章 谁在明处谁又在暗处 三军将士的抚恤奖赏文书，很快被送往宫中以及东宫。 李建成接到文书，开怀大笑。 “楚王要比秦王懂事。” 那可不，以往秦王是天策上将的时候，军中任何事情从来不会向东宫禀报。就算有的时候禀报，那也是遮遮掩掩。 1200ksw 可反观楚王呢，文书中所有的抚恤细则，奖赏原因，全部写的详尽无比，让人一看就是诚意满满。 王珪笑着道：“那是自然，楚王不过庶出，自知斤两，岂敢生出贰心。” 他们担心楚王不受控制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楚王也比较让他们放心。因为楚王素来安分守己，不做逾越之事。而且，他们可没见过楚王露出野心。再加上楚王的庶出身份以及秦王之死，东宫属官们现在还是比较放心楚王的。 李建成颔首，高兴道：“只要五弟能一直如此懂事，将来孤必重用之，予他尊荣富贵，全我兄弟情分。” 他是真的高兴，而且对李智云没有对李世民那样的防范。 郑善果抿嘴提醒：“可是殿下，神策府不能小觑啊。神策府中，文武相济, 杜如晦、薛收、段志玄、秦琼等人皆为当世才俊，哪怕楚王没有野心, 可谁又敢保证那群人不会鼓动楚王生出野心呢？” 闻言, 李建成脸上笑容一顿。 对啊, 老五可能自身没有野心，但若是他麾下的人按捺不住对权力的欲望, 鼓动老五呢？ “不错，是要重视。” 此时，范阳郡公, 太子率更令，卢赤松开口道：“其实，殿下不用如此担心。楚王不比秦王，他背后没有世家支持，只要殿下慢慢瓦解他手中兵权, 楚王不足为虑。” 众人立马颔首赞同。 与秦王不同, 楚王手中虽有兵权, 但是不似秦王那样有关陇世家的鼎力支持, 威胁程度并不高。换而言之，楚王在朝中的力量实在太过薄弱。 目下，东宫已得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三家臂助，可以说是势力雄厚。从前, 还有个得关陇世家支持的秦王能和他们互相抗衡, 但是秦王已死，关陇世家要么靠向太子, 要么靠向圣人, 不足为虑。 郑元璹道：“话虽如此, 但楚王麾下文武不可不防。臣以为，当想办法拉拢分化, 逐个击破。” 李建成点点头，此事确要考虑。 经过李世民之后, 李建成现在非常敏感，任何威胁都不会无视。不过, 他并没有立马要这么做，而是说道：“现在先缓缓, 不要着急对付楚王。毕竟，他不是秦王。若是逼迫过甚，只怕会引起他忌惮。此外, 父皇对孤还有些意见，在孤没有返回朝堂之前, 还需慢慢蛰伏。 不过，崔氏、裴氏、窦氏等世家，你们要用心去结交。” “遵命。”众人齐齐答应。 齐王府。 李元吉正在和薛德音对谈。 “先生，老五被敕封神策上将会不会对我们有威胁？” “不仅没有，反而有大利。”薛德音说。 “何意？” 薛德音反问道：“请殿下试想，楚王被封为神策上将，这长安谁最不想看见？” “太子。”李元吉想也没想，直接说道。 薛德音颔首，接着解释道：“楚王被封为神策上将，太子一定会忌惮他，是故必然会关注他。而殿下原本在太子眼里就是自己人，是故，将来殿下一旦动手，必能出其不意。现在有楚王为殿下吸引太子目光，殿下难道不高兴吗？” 闻言，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笑了。 紧跟着，薛德音语气一转，严肃道：“但是殿下，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请先生细说。” “殿下，如今秦王已死，太子名分早定，将来朝臣们必然会渐渐投靠太子。而楚王为太子所忌，他必会一步步打压楚王，夺走楚王兵权，到时候太子羽翼渐丰，不可谓不强。 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内必须除掉太子，否则太子将来重回朝堂，势不可挡。我们必须要在太子没有整合力量之前，一举鼎定乾坤！” 李元吉点点头, 接着担心道：“但是楚王掌控京畿兵马, 我们若想在长安动手, 只怕不容易啊。而且宫廷禁卫都是父皇的人，要让我们的人混进皇宫可不简单。” 薛德音道：“那就在外面动手。” “外面？”李元吉若有所思。 薛德音道：“殿下不是想透露一点秦王之死的事情给楚王吗，现在就可以着手去做了。” 闻言，李元吉重重点头。 “过些时日，本王会邀请楚王狩猎。” 薛德音点头道：“殿下不用担心楚王，只要太子一死，殿下直接逼圣人退位，到时候殿下登基，名分坐实，楚王一个庶出子能做什么呢？ 登基之后，殿下若是忌惮楚王，完全可以直接剥夺楚王手中兵权，将他囚禁，或者杀死。” 闻言，李元吉赞同道：“说得对，老五虽有兵权，但是他不是嫡出皇子，他没有本王的优势。大事笃定之时，他若识相，本王大可饶恕他一命。他若不识相哼哼。” “殿下英明。”薛德音拱手低头，然而，在李元吉看不见的角度，薛德音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秦王死后，争斗正式进入白热化。太子、齐王、楚王，各有各自的盘算。 只不过，有的人在明出，有的人在暗处，还有的人自以为在暗处实际上在明处。 时间进入武德五年十月，在太子禁止参与朝政，齐王监督秦王陵墓建造之时，楚王开始在朝堂上展露风采。 以往太子和秦王双日争辉，朝臣多有无视楚王。 但是，现在楚王开始出头，不少人都看见楚王的能耐。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处理的有条不紊，合理得当。 而李渊，无疑更加高兴。 因为楚王表现的越好，越有利于他用楚王制衡太子。 武德殿。 下朝之后，李智云和六位相国又议论了一番朝事，方才渐渐散去。 杨恭仁故意落后一步，与楚王同行。 “殿下。” “杨相。” 杨恭仁思忖道：“听闻殿下近来将朝政之事，尽数告知东宫，可是真的？” “有何不妥吗？”李智云懵懂无知的问。 杨恭仁抿嘴，左右看了看，拉着楚王上了自己的马车。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裴矩眼中。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显得见怪不怪。 “大人，怎么了？”裴宣机问。 裴矩看着家仆套车，目光从已经渐渐远去的杨恭仁马车上缓缓收回。 “没事，只是这长安，风不止啊。” “风？”裴宣机跟随父亲日久，自然不会将这里的‘风’当作正常的风。 “大人的意思是，朝政不稳吗？” 裴矩呵呵一笑，拍拍儿子肩膀，“走，我们回府再说。” “是。” 第五十三章 杨恭仁表态袒露心迹 马车内，杨恭仁和李智云相对跪坐。唐朝的马车，尤其是官宦人家的马车，内部面积还是不小的，虽然减震装置一般般，但是面积够大，有的马车内部还能放一张小矮几。 “伯父想说什么？”李智云笑着问。 私下里，李智云很自然的和杨恭仁拉近关系。毕竟自家娘子是观王侄孙女，杨恭仁侄女。 杨恭仁道：“殿下，你有些事情，做的不妥啊。” “何事？”李智云故作不解。 杨恭仁叹问：“殿下可知，圣人为何要封殿下神策上将？” “因为本王立下的功勋？”李智云心里憋住笑意，面上则是试探的回答。 “非也。”杨恭仁摇头，言道：“殿下呀，神策上将，位比天策上将，总览大唐兵马，许自置属官，这是多大的权力啊。自古以来，不过已故秦武王与殿下二人得此殊荣，岂会单单是因为殿下在战场立下的功勋呢。” 《我的治愈系游戏》 李智云脸色一正，拱手道：“还请伯父教我。” 杨恭仁点头道：“依老夫看，圣人是想殿下替代秦王，在朝堂上制衡太子。” “制衡太子？”李智云面色十分‘惊诧’。 见状，杨恭仁心里微微一叹, 这个侄女婿，什么都好, 就是有时候在朝政上不够聪明, 把什么事情, 什么人，都想的太好。 杨恭仁解释道：“殿下, 陛下五十余岁才品尝到帝王之酒的甘醇美好，而太子却正值壮年，他岂会不担忧呢。以往已故秦武王在世之时, 他就已经利用秦武王制衡太子。 眼下，秦武王已逝，陛下想用殿下来替代秦武王，继续制衡太子, 稳定朝局。现在殿下事无巨细都告知太子，岂不是与陛下敕封你为神策上将的初衷相违背么。” 李智云‘震惊’好长一会儿，才回过神，不敢置信道：“我虽知史, 可却不敢认同。虽说自古以来帝王之家无亲情, 可父皇，大哥，我们都是一家人, 父皇何至于如此怀疑大哥？” 杨恭仁问道：“殿下难道不知道昔年前汉武帝巫蛊之祸吗？” “这与我们所说之事有何关系？”李智云不解。 杨恭仁解释道：“前汉戾太子出生之时，武帝膝下无子, 几乎在戾太子出生之后，便被迅速敕封太子。后来荣宠之盛，遍及内外。宫内有生母皇后，宫外有卫霍二外戚。 可最终结果呢？ 武帝晚年，迷恋权柄, 对戾太子多有打压。巫蛊之祸不过对外说辞罢了, 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武帝自己不想有人挑战他的权势。何况还是一个成年皇子, 一个拥有军功外戚为援的太子呢。 殿下再看看现在, 圣人自登基以来，便不准太子接触兵权, 屡次提拔已故秦武王，何尝不是在制衡太子呀。” 李智云心里什么都懂，但是他现在偏偏得配合杨恭仁演戏，憋得难受。 少顷, 李智云喃喃道：“何至于此, 大家可都是亲骨肉，一家人啊。” 杨恭仁叹道：“殿下还需早做打算。” 李智云苦笑道：“我能如何打算，若是伯父所言是真，那么我就要得罪太子。若是我不得罪太子，就要得罪父皇。” 杨恭仁沉吟须臾，言道：“老夫有两计。” 李智云精神一震，忙道：“请伯父道来。” “其一，殿下可走中庸之道，持身中立。” “伯父的意思是，想办法辞去神策上将之职？” 杨恭仁点头，“如此，殿下再放弃兵权，这样便能彻底消除太子的忌惮，也能安稳度日。” 李智云抿嘴，又问：“那第二计呢？” 闻言，杨恭仁嘴角微微一勾，“这第二计，便是借机和太子斗到底。” “斗到底？”李智云一怔，旋即问道：“伯父的意思是，让我夺嫡？” 杨恭仁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李智云苦笑道：“我不过是庶出而已。” 很好，杨恭仁非常开心李智云的回答，这句话表明，楚王是有野心的。 “殿下，自古以来庶出者登基不知凡几。前汉太宗孝文皇帝，前汉世宗孝武皇帝，前汉孝昭皇帝” 杨恭仁一口气把史书上庶出登基的皇帝给李智云普及了一遍。看得出来, 他很想李智云夺嫡。 听完后, 李智云没有立即表态, 而是叹息道：“可我还有大哥和三哥。” “殿下, 太子为圣人所忌，齐王暴虐无道, 您不是没有机会。若殿下愿意相争，老夫愿全力相助。”杨恭仁拱手，郑重道。 闻言，李智云好奇的问道：“杨公为何如此相信智云？你就不怕智云将今日之事告知父皇或者太子？” 杨恭仁心知肚明，楚王这是在怀疑他的意图。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想弘农杨氏振兴，只想能在大唐站稳脚跟，只想去掉自己身上的前隋遗种身份而已。 当然，更大的野心则是，若是楚王成功登基，那么楚王妃将会成为皇后，而楚王的嫡子将会是太子！ 他不仅要争一时，更要争弘农杨氏几代人的幸福！ 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支持楚王夺嫡的打算，但是秦王死后，楚王被敕封神策上将，这让他发现了机会。 未尝不能搏一搏！ 一旦成功，那好处无法想象。 他想的很明白，太子若登基，弘农杨氏只怕还得沉沦几十年。若是楚王登基，弘农杨氏将会再度崛起。 一切都是利益在推动。 “不瞒殿下，当初若无殿下相救，老臣早已死在宇文化及手上。归顺朝廷以后，若无殿下筹谋，老臣岂能官居相国之位。殿下之妻乃是老臣侄女，殿下与老臣，乃是一家人，老臣岂能不为殿下效忠尽力呢！” 说的情真意切，差点让李智云相信了。可是他心里很清楚，杨恭仁这是最近才做好的打算。 以往，他和杨恭仁关系甚笃，但是却从未说过夺嫡的事情，而杨恭仁也从来没有暗示或者是旁敲侧击过他的态度。 现在看见自己被敕封神策上将，再加上秦王已死，这让他心里的野心被点燃了。 李智云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说道：“伯父，此事非同小可，容我仔细思量。” “应该的。”杨恭仁道：“不过，还请殿下早做打算，此事宜早不宜迟。” 李智云无奈一笑，“我知道了。” 马车在崇仁坊停下，李智云与杨恭仁告别。 骑在马上，李智云脸上淡然平静。 此番杨恭仁希望他夺嫡的态度表现出来，倒也算是省去他一桩心事。 原本，他还在想，怎么和杨恭仁说清楚，现在倒是不用费脑子了。 拿下杨恭仁，朝中前隋臣子，弘农杨氏，他便能获得这些人支持自己。 虽说力量不大，但好歹是一股力量啊。 第五十四章 裴矩思虑关陇纠结 裴府。 裴宣机给父亲奉上茶水，乖乖跪坐一侧，准备聆听父亲的教诲。 “耶耶说的风，指得可是太子和楚王？” 裴矩赞赏的看了儿子一眼，饮了口茶，说道：“不错。” 裴宣机沉吟问道：“耶耶的意思是，楚王会和太子争斗？” “嗯。”裴矩道：“圣人册封楚王神策上将，很明显是要让楚王替代秦王，制衡太子。将来，太子辅政，楚王掌军，圣人居中平衡二者，方能牢牢把控权柄。本来，这应该是秦王和太子的事情，可秦王死的不明不白，现在轮到楚王了。” 裴宣机想了想，说道：“阿耶，秦王有野心，这一点，孩儿是知道的，但是楚王素来与世无争，岂会和太子相争呢。” 裴矩道：“傻孩子，楚王原先不为人所瞩目，手中权柄不多，就算有野心也是无能为力, 可现在有圣人支持，谁敢保证楚王不会生出野心呢。 帝王宝座, 不是谁都能坦然放弃的。更何况, 就算楚王不愿意去争, 圣人也会逼得楚王去和太子相斗。 再者，楚王能在这长安坚持至今, 足可见此子不凡。王莽谦恭未篡时，楚王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老实。” “可楚王只是庶出，圣人不会立他为太子。”裴宣机说。 “呵呵。”裴矩道：“你忘了, 楚王手中有兵权。” “阿耶的意思是，楚王将来或许会兵变？”裴宣机震惊的问。 裴矩道：“不一定是楚王，齐王也有可能。秦王为人素来严谨，行军打仗，讲究谋定而后动, 可这次他却被突厥给断了后路。当时齐王和刘文静都在善阳, 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事情, 我是不相信的。 齐王素来残暴, 野心极大，看起来他好像支持太子，但是他自己却嗜权如命，说不好，将来兵变的会是齐王。” “嘶。”裴宣机倒吸一口凉气, “孩儿本以为秦王死后，太子地位彻底稳固，可如今听阿耶一番分析，又觉得迷雾重重。” 裴矩叹道：“圣人的几个儿子，都不是普通人。太子和秦王就不用说了, 堪称人杰。齐王虽然残暴, 但也有可取之处。至于楚王，表面与世无争，但自圣人登基以来, 楚王却从未吃过亏。 更重要的是，此子行军打仗，不下于秦王之才。此番太子被禁止参与朝政，楚王在朝堂上发挥超乎老夫预料, 哪像是个黄口孺子, 一言一行, 让人挑不出错, 并非泛泛之辈。” 裴宣机问道：“如此一来，阿耶，我裴氏要何去何从？” 裴矩道：“东宫现在占尽优势，自觉已经大事笃定，我们现在去投靠太子，不过锦上添花，争不过王氏、卢氏、郑氏。既然如此，不如静观其变。” “可东宫若是拉拢阿耶呢？” “呵呵，拒绝。”裴矩喝了口茶。 裴宣机忍不住问道：“阿耶，您不看好太子？” 砰。 茶盏放下，裴矩淡淡道：“不是我不看好太子，而是我看不透楚王。以往秦王在世，楚王还不够醒目，以至于我们都对他有所忽略，但是自楚王册封神策上将以来，我才猛然发现，楚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神策府中，草莽豪杰，世家子弟皆有。虽说现在他没有关陇世家或是山东世家支持，可力量绝对不容小觑。杨恭仁与楚王关系甚好，两人又因楚王妃之故，是为亲人。一旦楚王起事，杨恭仁必会支持。再加上楚王侧妃，乃是前隋淮阳公主。如此，弘农杨氏，前隋旧臣，必会鼎力相助。 不简单啊。” 裴宣机问道：“阿耶准备支持楚王？” 裴矩沉默一会儿，说道：“不着急，再看看。” 支持楚王么。 这一点，他还真的想过。去东宫是锦上添花, 但是去神策府，那是雪中送炭。 一旦楚王成功, 闻喜裴氏将会重回巅峰。 可问题是, 目前还没有几个世家支持楚王，这让他有点犹豫。 裴氏在犹豫，关陇世家们的态度也是两极分化。 窦府。 因为窦威身体越来越差，几个关陇世家的家主以探望名义，纷纷聚集在窦府，商议关陇世家下一步走向。 秦王已死，他们得为自己考虑。 关陇世家目前在唐朝有分量的家族着实不多了，几百年的兴衰荣辱，好几个家族都走向没落。 他们的主要构成是西魏八柱国十二大将军的后代。 如宇文泰一脉现在剩下的几个宇文氏族人在朝中名声不显，宇文恺的儿子宇文儒童现在是楚王的人，颇受重用。至于宇文士及，那是宇文述的儿子，宇文述原姓破野头，和宇文氏没半毛钱关系，只能说是和关陇世家沾亲带故。 更何况，宇文述曾是隋炀帝走狗，早就被关陇世家一脚踢出去了。 又如元欣一脉，现在于唐廷上族人少见。如元仁基、元仁惠二人这次都没有来窦府。因为元氏经历隋末，不少举足轻重的族人非死即伤，整个家族处于势弱状态。 于氏家主，燕国公于世虔倒是过来了。 再如赵氏、侯莫陈氏都已没落，名声不显。 又如八柱国李弼后代是李密，他已经挂了，整个家族也沦为关陇集团的二三线家族。 其后的十二大将军，诸如豆卢氏、王氏、韩氏、梁氏、贺兰氏等等等，基本上属于三四线的关陇家族。 如果要给目前的关陇家族做个粗略等级划分，那么第一等的无疑是窦氏、独孤氏、于氏。 次一等的是京兆韦氏、赵氏、李氏、长孙氏。 再次一等的就是双开府，二十四大将军的后代家族。 虽然关陇集团经过数十年的政斗、兵变、造反、战乱，折磨损失很大一部分力量，但是他们团结起来无疑是恐怖的。 目前能给关陇家族做主的，主要是窦氏和独孤氏，以及于氏。至于其他的家族，要么是在朝中没什么人，要么是自家子弟庸碌。 内室，窦抗、独孤晟、于世虔，三人正在激烈争论关陇家族的未来。而在外室，数十名关陇世家家主聚集在一起小声议论。 曾经，他们在窦氏和独孤氏的带领下支持李世民，以为关陇世家未来能重回巅峰。 但是万万没想到，李世民死了，现在他们迷茫而不知所措。 李渊对待他们的态度很鲜明，打压！ 是故，他们已经不将希望放在李渊身上，更何况，李渊都五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年？ 只有唐朝未来的皇帝，才是他们下注的对象。 可问题是，秦王死后，再也没人能对抗太子，他们貌似只能投靠太子。 但是，他们之前支持秦王的时候，可没少和太子斗。 眼下，这些关陇家主都显得迷茫。 他们一面担心支持李建成没什么用，一面又担心不支持李建成，等李建成将来登基会对付他们。Д<)o゜ “怎么，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到你了？”李秀宁眼睛一咪。 柴绍苦笑道：“其实，我猜测陛下可能要对薛延陀动手了，我想为大唐做些什么。” 李秀宁哼道：“你有此心，直接告诉我便是，何须如此遮遮掩掩的。” 柴绍羞愧的低下头，像个被丈夫欺负的小媳妇。 李秀宁手指轻轻敲了敲石桌，说道：“明日我进宫去见见陛下，和他聊一聊。” 作为大唐的长公主，李秀宁自然是有资格随时请求拜见皇帝的。 “多谢夫人。”柴绍笑着说。 就算他得不到陛下青睐又怎么样，但是他老婆是陛下姐姐，是大唐的长公主。 只要老婆在一天，就没人能碰他。 吃软饭肯定是不香的，但是吃天家公主的软饭，那不要太香。当然了，前提是不要碰见个别奇葩的公主。 历史上，刘汉公主和李唐公主算是比较出类拔萃的存在。剩下的赵宋公主，朱明公主，不足一提。 后两者，朱明公主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好歹也有‘公主地位’，至于赵宋公主，实在是不怎么样。主要是因为靖康之耻，导致赵宋公主流落金人之手。 如此一来，赵宋公主变得相当不值钱，甚至是不尊贵。别说搞事了，就是她们自己也没什么优秀的地方。 说来也是可笑，宋徽宗也算是个预言家了，他改公主为帝姬，一语中的。 因为，帝姬们流落金人之手，那不就是‘姬’么。 虽然李唐公主存在感很强，但是面对李智云这样的马背天子，没谁敢指着他鼻子说三道四。 便是李秀宁在见李智云的时候，那也是相当的礼貌。 长乐殿。 “阿姐，你可有些时日没进宫了。”李智云笑着打招呼。 于李智云而言，只要姐姐妹妹们不给他捣乱，他可以给她们优握的生活条件，甚至是在婚嫁之事上，给她们一定的自主权。 他可不是李世民，喜欢用姐姐妹妹女儿来拉拢功臣世家。 掉逼格，不值当。 再说，现在世家子弟也根本不喜欢尚公主，那些人都要娶五姓七望女。 如此一来，李智云岂会笑脸相迎。 其实，李智云对待姐姐妹妹们已经够好了，最起码他登基以来还没有干过嫁宗室女去番邦的烂事。 “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忙人，我岂会日日进宫打扰。”李秀宁随意的说。 杨皇后微微一笑，说道：“阿姐得空，可要进宫好好聚聚。” 三人扯了一会儿家常。 李秀宁直言道：“陛下，你姐夫不放心哲威去草原，你看能不能让他跟着一起去？”< 闻言，李智云心知柴绍是闲不住了。 “正好啊，呼延都督府长史归京，朕正在考虑让谁接替此职，姐夫若是愿意，不妨担任都督府长史，如何？” “甚好。”李秀宁高兴的说。 启用柴绍，李智云并不觉得不能接受。他登基已经有几年时间了，朝堂也被他控制，不担心这个时候谁会跳出来和他作对。何况柴绍之前又没怎么得罪他，用柴绍，算是给李秀宁一个面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再者，长安中学的崽子们抱团斗殴也让李智云心里不爽。把柴绍放在呼延都督府也是一步棋，看看后续也不错。 接下来，李秀宁放下心事，便愉快的和杨皇后拉家常，李智云随便聊了两句，便起身离开。 抵达太极殿，李靖等人已经等候多时。 李智云在帝座上坐下，说道：“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早点对草原部署为好。朕知道，眼下大唐不宜开战，应当休养生息。是故，此番薛延陀和回鹘之事，朝廷不会出兵。 不过，你们可以联系草原其他的部族，从他们哪儿借人，对付薛延陀和回鹘。” 是的，因为吐谷浑的缘故，李智云决定提前弄死薛延陀和回鹘。 只不过，这次是彷照韦云起灭契丹旧事，以草原人对付草原人。大唐兵马则按兵不动，等待最后的时机。 可不可行暂且两说，反正李智云不打算给薛延陀和回鹘喘息的机会。 第一百章 船队流落无名岛 扬州、新渡。 几个人立在渡口岸上，目光眺望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确定是今日返航？”张镇周问身旁的一名男子。 这男子穿着皂衣，赤脚行地，满身的鱼腥味，一看一闻就知道是在水里讨食的百姓。 “回刺史话，就是今日。” 张镇周点点头，不再询问。 自皇帝给他任务，上任扬州以来，张镇周几乎每年都会派遣船队探索大海，寻找皇帝要的东西。 但是每一次都损失惨重。 唯一的好消息是，海图绘制越来越精确了。 这几年，船队最远的地方甚至抵达了倭国，还有琉球岛。不过这些地方都没有皇帝要的那种东西，这让张镇周非常失望。 他甚至一度觉得，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那种地方。 不多时，海上出现一艘大船。 一个时辰后。 “刺史，还是找不到，这次我们分别在琉球和倭岛补给，然后继续向东行驶，可是一个月过去，别说陆地，连小岛都没有。我们出海时十八艘船，有十二艘是在极东海域倾覆的。 太可怕了，海上的风暴，我们根本无法抵御，好多弟兄都掉进海里淹死了，我们还有三艘船失去了联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船老大悲伤的说。 触目惊心的伤亡，让张镇周心里无比痛惜。这可是他积累了三年多的船队，没想到一次全灭。 陛下啊，哪有什么新大陆啊！ “罢了，你和长史去衙门取钱，好好抚恤那些船工的家庭。” “多谢刺史体谅。” 赵慈皓带着人离去。 张镇周一人矗立岸边许久，静静的凝望着大海，心情复杂不已。可以说，接近于绝望。 他真的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对那几样闻所未闻的农作物那么感兴趣。 或者说，陛下为什么对那个还未证实的大陆如此笃定。 海上，一艘大船停靠在无名小岛上。在这艘大船的旁边，还有两艘船的遗骸被海浪冲上了沙滩。 上百人半死不活的飘在海上，趴在木头上，倒在沙滩上。 一天一夜过去，这些流落荒岛的扬州渔民们终于渐渐苏醒过来。 “鲨哥，咱们这是在哪儿啊？”一个渔民问老大白鲨。 白鲨是跟着张镇周一起抵达扬州的拂衣成员，因为精通水性，皇帝亲自给他起了这个代号。 此人骨骼宽大，身体健硕均匀，能潜游小半个时辰，在水里的手段相当的厉害。同时，他也是船队的负责人之一，还挂着‘巡海郎将’的身份。 此时，白鲨带着手下围拢在海岸边，升起篝火，寻找出路。 “我不知道这是哪儿。”白鲨很实在的对弟兄们说。 “那可怎么办？” “我们不会回不去了？” “不是，我娘子可就要生了，我还没做父亲呢！” “救命啊！” 恐慌的情绪渐渐蔓延。 “住口！”白鲨一声大吼，所有人安静下来，他接着道：“哭是不解决问题的，虽然我们现在失去联络了，但是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有机会找到家。 你们看看已经死去的兄弟，他们就因为没命了，只能死在这不知名之地。和他们相比，我们最起码还活着，我们还有机会。” 在白鲨并不鼓舞人心的演说下，渔民们渐渐安静下来。这个时候不安静，吵闹也没用。 众人的情绪很低迷，都默默低头不说话。 白鲨找到随船的海图绘制员，上官仪。 没错，就是历史上那个上官仪。 这哥们老倒霉蛋了，儿时跟着父亲上官弘迁居江都，后来江都之变，上官弘遇害，上官仪侥幸逃得一命，流落扬州，为避免灾祸，他剃发为僧。 但是，随着贞观皇帝登基，打压释教，上官仪不得不还俗。为了活下去，上官仪靠着一点文化，进入了扬州船队。 前几次出海，上官仪都跟着船员们一起绘制海图，安全归来，赚了不少钱。他本打算干完最后一票，然后就去长安寻找机会，出人头地。 但是，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海图还在么？” “在的，我已经将它烘干。” “很好。” 白鲨拿起海图，根据脑海里面的记忆，仔细对照位置。 然后，没有然后了。 因为这鬼地方根本就不在海图上，对照个屁呀！ 卷起羊皮海图，白鲨陷入沉思。 现在情况很现实，他们流落荒岛了。找不到自己位置，更找不到回家的位置。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荒岛上生存，要么冒险回家。 留在荒岛上，白鲨前一秒想，后一秒直接否决。 这不现实。 因为一船人全他娘的是男人，怎么活下去？ 冒险回家还是可行的，因为他检查过唯一剩下的大船，发现没什么大问题，能行驶。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想到这里，白鲨下意识抬头去找北斗七星，然后看着看着就不看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看星星识别位置！ 司南还丢了。 艹！ 倒霉。 之后的几天，白鲨带着活着的人在岛上搜了几圈，发现这个小岛上什么都没有，能吃的东西也很少。 基于这种情况，白鲨决定，带着弟兄们拼一次。 回家！ 他们将其他两艘船的物资全部搜集起来，然后又在岛上找到澹水资源，一切准备就绪，白鲨和上官仪带着剩下的弟兄，离开了荒岛。 大船破浪而行，白鲨站在船头上，看着茫茫大海，心里面更加的迷茫。 这是哪儿啊？ 前面是大海，后面是大海，左面是大海，右面还是大海。 全他娘的是大海，全他娘的是水。 哪儿有路啊。 白鲨欲哭无泪。 纵使他受过专业训练，心性坚定，但是面对这种情况，还是心生暗然。 能回家吗？ “能回家吗？”上官仪走到他身边，一脸的迷茫。 他只是想赚钱，老天为什么要这么玩他！ “一定能！”白鲨坚定的说。 他心里可以迷茫，但是不能露出来，否则队伍就不好带了。 上官仪置若罔闻，只是迷茫的看着茫茫大海，不知所措。 在历史上，上官仪虽然也是流落扬州出家为僧避祸，但是他遇见了杨恭仁。 有杨恭仁的欣赏提拔，他后来才顺利进入仕途。 但是这个时空，杨恭仁早已贵为相国，未曾来到扬州担任大都督，自然而然，上官仪的命运也随着改变。 至于将来是好是坏，谁知道呢？ 远在长安的李智云也得到了张镇周的消息，船队覆灭，年内无法再出海。 闻听消息，李智云恩准张镇周的计划，休养生息，年内不搞船队出海。 不过，李智云还是忍不住失望。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在这个时代航船去北美洲大陆，实在是买彩票的行为。 小书亭 成功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一。 第一章 二世祖们游学日常 阳光总在风雨后，危机之后是清朗。 贞观四年的天气要比前三年好上太多，旱灾减弱了，蝗灾也消失了。 毫无疑问，今年的开始相当的不错。 冯翊。 “叔宝，敬德，朕就送你们到这儿了。”李智云对着面前的两个大汉如此说道。 尉迟恭抱拳道：“请陛下放心，末将一定保护好小子们。” “朕相信你。”李智云道：“不过，若有可能，你们要让这群小子尽快熟悉战阵撕杀，好好的教导他们。” “是。”二人齐声应和。 李智云侧过身子，将李承静提了过来。 “这小子，朕就交给你们了。” 此番去草原‘游学’的子弟，都有一定的年纪，李承静勉强达到标准。 李智云也希望这个文弱的长子能在草原学会坚强。他不奢求李承静变得如何厉害，只希望他能成长一些。 “小子拜见两位大都督。”李承静躬身一礼。 “殿下请起，末将不敢受。”秦琼赶忙扶起李承静，而后对着皇帝郑重道：“陛下放心，末将会誓死保护马邑郡王。” 目前，李智云的儿子中，有王爵在身的，只有先帝在位时封的四个孙子。其他的儿子都没爵位，只是皇子。 李智云并不担心秦琼保护不了李承静，因此笑着道：“有叔宝和敬德在，便是颉利死而复生，他也不值一提。其实，朕也想去草原看看呐。” 这可不兴去啊，陛下。 秦琼和尉迟恭心里一慌，要是陛下跟着他们去草原的话，政事堂的相国们会把他们喷成筛子。 顿了顿，李智云拍拍长子的脑袋，嘱咐道：“去了草原，一切以两位大都督说的话为准，不可违背军中纪律，否则朕不会对你网开一面。” “是，儿臣谨记。”李承静认真的说。 此番前往草原，名为游学，实际上乃是让他们提前体验草原唐军的辛苦，让他们见识见识草原的残酷。 因此，必要的刻苦训练不会减少。 顶多会照顾一下这些权贵二世祖的营养，给他们配几个好医者。 尹德妃也跟着来送儿子，嘱咐了许多话，才念念不舍的目送儿子骑上马，跟着大部队前往草原。 瞧着队伍渐渐消失，尹德妃忍不住伏在李智云怀里低泣。 “怎么了，朕看你以前教训承静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娇弱，如今孩子要出远门，你舍不得了？”李智云拥着尹德妃，调侃道。 尹德妃撅着嘴道：“这孩子一直在臣妾身边长大，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臣妾，还是去草原，臣妾如何能不心疼，不担心？” “放心，他已经懂事了，身边还有秦琼和尉迟恭护持，不会出事的。” “嗯。” 第一次出远门，对于李承静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对他身边的李景恒来说同样如此。 两人骑的马都是小马驹，速度不快，倒是有点像是游玩。一开始的时候，学生们还三三俩俩的说着话，过去两天，没人说话了，所有的学生都苦着脸，咬牙忍受赶路的苦闷。 精神折磨倒是其次，主要还是骑马太痛苦，腚疼的不行。以往这些孩子骑马，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可是现在，他们除了赶路就是赶路，天天在马背上度过，腚疼的厉害。 而秦琼和尉迟恭不开口，没人敢让学生们去马车里休息，所有人只能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 柴哲威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觉得骑马居然是一种折磨。 咕噜咕噜。 拿起水袋，灌了口水，柴哲威看着山野丛林，心里面只觉得这和他想象中的赶路一点也不一样。 没有百姓们的夹道欢迎，没有旌旗招展，更没有呼朋引伴的潇洒如意。 只有两个字。 闷。 疼。 气氛闷，情绪闷，人闷。腿痛，腚痛，手疼，浑身疼。 这和说好的打仗完全不一样。 想着想着，他便慢慢的伏在马背上，像是遭了瘟的鸡鸭，没有一点精气神。 想家了，想阿娘了，想那些漂亮的婢女了。 啪！ 一声鞭响，在柴哲威耳边炸裂。他吓得差点从马上掉下去，慌忙的抓住缰绳，稳住身体。 “遭不住了？”柴绍骑着大马，靠近他，手里面的马鞭还在轻轻挥舞。 “没有。”他绷着脸回答。 柴绍一眼就看出来儿子是在装腔作势，他严厉道：“你以为你在学校里面横行霸道是因为你厉害？ 错！ 那是别人让着你。 你不是想当大将军么，现在你入伍了，感受如何？” 柴哲威咽咽口水，不敢回答。 “你以为打仗是什么？”柴绍见儿子不说话，索性替他说道：“银袍长枪，呼啸往来，潇洒自如？ 错！ 这才是打仗。 翻山越岭的行军，日复一日的赶路，防备敌人可能会出现的袭击，这才是打仗！” 柴哲威沉默着，无法反驳。 这和他想象中的热血战争完全不同。 而他引以为豪的武艺，居然连赶路骑马都坚持不了。 不仅是柴哲威，不远处的秦怀玉也遭到秦琼的无情打击，一番言语，教训的秦怀玉无言以对，只能低头认错。 李承静也是如此，教训他的人是尉迟恭。 “看看你柔软的样子，跟个娘们似的，骑马还能骑掉下去，你简直狗屁不是！” 尉迟恭本想继续打击这位皇子殿下，但是又不敢说什么粗话重话，于是乎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 而李承静则是一个劲儿的认错道歉。 他本就性子较慢，认识到自身不足，更是不会还嘴。 见皇子殿下这般识趣，尉迟恭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于是便掉头狠狠教训儿子尉迟宝琳。 随着越走越远，孩子们渐渐习惯风餐露宿，日夜骑马，不过身上的疼痛和心灵的折磨却是暂时无法消除。 穿过太原以后，队伍快要接近草原。 柴绍说道：“照我看，他们应该快熟悉了，该让他们跟着斥候学点东西了。” “有理。”秦琼道：“不过他们毕竟年纪还小，我的意思是，在外围布置斥候，让他们在内部活动，以免出现意外。” “我赞成。”尉迟恭说。 “我也无意见。”柴绍道。 很快，秦怀玉等人的新型训练接踵而至。 跟着斥候打探消息。 “驾！” “驾！” “喝！” 马蹄声嘈杂，穿过林间。 “秦怀玉，你的声音太大了，还没等你接近敌人，你已经被对方的斥候发现！” “程处默，让你绑着马嘴，你弄的什么东西，让马叫出来，我们在敌人面前无所遁形！”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柴哲威” 经验老道的斥候们疯狂打击这群小子，让他们羞愧的无处遁形。他们可不敢和斥候们顶牛，因为自家老子就在后面看着，要是和斥候吵起来，绝对会被打的。 毕竟，军中第一规矩，服从命令。 不服从命令的二世祖们，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抽的哭爹喊娘。 直到现在，二世祖们才明白，他们不是去草原玩的，而是去训练的。 第二章 人小言大不知所谓 可惜，他们知道的太迟了。 又是一夜，一群小子被上头分配任务，轮番守夜。 李承静和李景恒年纪较小，再加上他们身份不同于其他的二世祖们，因此秦琼等人经过商议，决定让这两个小子守上半夜。 篝火燃烧，李承静和李景恒两个人顶着不合身的头盔，拿着长矛站岗。 军中没有小型甲胃，板甲没有，披甲也没有，所以二世祖们穿的都是布甲。 话说回来，他们这个年纪，根本承受不了披甲和板甲的重量。 “我胳膊好疼。”李景恒都囔的说。 这些天，他觉得自己吃的苦比他以前加起来的还多。 李承静无奈一笑，偏头，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我也疼。” 其实，李承静浑身都疼。他本就不擅长习武，在长安的时候，跟着左右卫大将军学习武艺，都是得过且过，锻炼的十分普通。和秦怀玉等人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要不是秦琼等人放水，李承静和李景恒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想家了。”李景恒说着，眼角居然湿润了。 他可是徐王李道宗的嫡长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更别说他还没长大，对于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面的李景恒来说，这种行军强度，简直就是要命。 “再忍忍。”李承静安慰道：“要是我们半路回去，会被父皇打死的。” 虽然李承静知道父皇多半不会如何打他，可他还是不愿意让父皇母妃失望。 此番去草原是他自愿的，如果坚持不下来，母妃一定会失望，父皇也会觉得自己吃不得苦。 忍。 天资并不出众的李承静，因为自小遭受尹德妃的严厉管教，倒是比其他孩子的韧性要更好一些。 又是五日过去，兵马从山道走出。 一声高亢的鹰啸，引得小家伙们接连抬头。 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碎云。 大地之上，碧野茫茫，一望无际。 他们，到草原了！ 秦琼宣布道：“都督府就在前方，儿郎们，随本将出发！” “是！” 这一刻，二世祖们像是撒欢的野狗，跟着一群老男孩，纵马在草原上狂奔。 关中，云阳。 “我先喝口水，你们几个别偷懒，不然我还要罚你们多种一亩地。” 李智云穿着一身皂衣，卷着裤脚，衣裳下摆塞在麻布腰带里，满脸汗水，在田间栽种秧苗。 在他身边，次子承炎、三子承烈、四子承昭，以及永宁和晋阳都跟着他在田地里面栽种谷物。 听见父皇的话，几个小家伙纷纷开口答应。 李智云走到田埂边坐下，高良忠递来水袋，李智云灌了一口，看着几个小家伙哼哧哼哧的在田里面劳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也不指望孩子们如何熟悉农事，但是最起码，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百姓不容易。 尚书右丞苏世长说道：“陛下，殿下们年纪尚幼，是否让他们歇息片刻？” 虽然他觉得陛下教导皇子公主们劳作，不失为一件好事，可还是本分的提出看法。 “不必。”李智云道：“他们知道累，才会明白粮食来之不易，百姓劳作辛苦。这正是，朕要他们耕作的原由所在。” “是。” 杨皇后和几名婢女挽着篮子，穿着朴素，来到李智云身边。 “陛下，该用午膳了。” “这么快？”李智云看了看高挂的烈阳，“好，你去叫他们吃饭。” 树下。 李智云和杨皇后坐在一起，孩子们围着他们团团坐下。婢女们从篮子中取出手抓饼，凉茶，以及饭团，递给皇子公主们。 在另一边，随行的侍卫以及大臣们则聚集在一起吃着粗茶澹饭。 李承昭闻了闻味道，然后闭着眼吃下饭团。 杨皇后瞧着儿子小脸上都是污泥，心疼不已，连忙拿出手帕给儿子小脸擦干净。 结果越擦越花。 “阿娘，不用擦，这样挺好。”李承昭说。 “好什么好，脏兮兮的，像条小狗。”杨皇后没好气的说。 李智云笑了笑，拿出一块肉干，分给承炎，承烈几个孩子。 “干活怎么样？” “累。”承烈惨兮兮的说。 “很累。”承炎补充一个字，充分表达意思。 李智云语重心长道：“那你们知不知道，百姓们数十年耕作如一日啊？” “啊？”承炎懵懵的，“他们要一直干活吗？” “没错。” “不累吗？”承烈问。 “当然累。”李智云道：“可是他们不耕作就没有饭吃。” 承炎疑惑道：“可父皇没有耕作，为什么有饭吃？” 李智云扬起手，让儿子们看他手上的老茧。 “我可没有偷懒啊，除了耕作，我还要照顾百姓，所以才有饭吃的哦。” “那我们以后也要这样耕作吗？”承炎问。 李智云道：“当然了，你们以后要为社稷做出贡献，要好好的照顾百姓，只有这样，百姓们才会给你们饭吃。如果你们对百姓不好，他们不耕作了，你们就没饭吃了。” “那我会对他们好的！”承炎大声说。 “我也是！”承烈附和。 杨皇后拍拍低头吃饭的儿子，“你父皇问你话呢，怎么尽顾着吃饭了。” 李承昭咽下饭团，对李智云说道：“父皇，孩儿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让我们知道，百姓耕作辛苦，将来我们长大了，不得欺负百姓，要善待百姓，要照顾好百姓。 如父皇旨意所言；凡唐人子民，皆天子手足至亲。 对。” 李智云抹掉嘴角的饼渣，看着承昭。 “这些话谁教你的？” 承昭没说话，杨皇后先开口道：“臣妾未曾教过他这些。” 李承昭回答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教我。父皇每年都会带着我们兄弟来劳作，孩儿是自己想出来的。前汉时，孝文皇帝因其幼年在代地深受苦楚，故而亲自带着嫔妃皇子们缝补衣裳种植粮食。以求宗室子弟，不忘根本。 番茄阅 今父皇携我等兄弟劳作于田间，乃复孝文皇帝旧事也，其目的在于，告诉小子们，百姓辛苦不易，一定要多加善待。” 闻言，李智云喝了口水，问他：“前汉史，学到什么地方了？” “已经学完，到后汉史了。”承昭仰着脏兮兮的小脸。 杨皇后看着儿子自信的小脸蛋，心里面十分自豪。 晋阳则撇了撇嘴，都囔道：“就知道卖弄，早晚揍你一顿。” “你还差得远呢。”李智云伸手落在他脑袋上，狠狠的搓揉几下，教训道：“人小言大，不知所谓。” 教训完，李智云眉头可见的微微蹙起来。 见状，杨皇后也不知道怎么了。 承昭则继续低头吃饭。 承炎和承烈默默吃着食物，好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第三章 各人各有心思 四子的聪慧，李智云其实之前就心知肚明。在这小子上长安小学的时候，孔颖达就曾和他说过；武陵郡王少而慧。 私下里，李智云在长乐殿碰见这小子的时候，从平常的聊天中也能看出小承昭的早慧。 《剑来》 对此他是既高兴，又觉得不妥。 作为父亲，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作为皇帝，他觉得承昭过早的表现出超出同龄人的智慧不是什么好事。 伤仲永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而且，承昭作为自己的嫡子，天然身份就要更高贵一些。如果表现的太过突出，将来杨恭仁只怕又要上书他册立太子。 最关键的是，李智云发现这小子因为过于聪明，时常自傲，总是信心满满。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有信心是好事，但是无节制的有信心那就是狂妄。 必须要给他上上强度。 长乐殿。 劳作一天，众人返回皇宫。 杨皇后看着儿子，言道：“今日你不该说那些话。” “什么话？”李承昭都嘴道：“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我真的不明白父皇何必特意拿出来说，没有多大意思。而且，母后不是你让我说话的么。” “你还倒打一耙是。”晋阳反手拧着他耳朵，说道：“母后说什么，你就认错，哪有你废话的份，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疼啊，阿姐，松手啊。”小承昭呲牙咧嘴的求饶。 晋阳哼了一声，松开手。 见姐弟俩人如此和善，杨皇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不过她还是解释道：“你父皇心思难测，不要试图去猜测他。” “嗷。”小承昭捂着耳朵。 见儿子心思不定，杨皇后严厉道：“昭儿，你父皇行事素来低调有节，此番你话说的不错，但是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 “下次只和父皇一个人说对吗？”承昭问。 杨皇后颔首，“不错，你要记着，陛下是你父皇，对待君父，你不可有半点隐瞒。陛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多少就说多少，陛下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隐瞒事情，何况你还是他的嫡子，这一点你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记住。 明白吗？” “孩儿明白了。”小承昭点头。 “好了，累了一天，你们也尽早回去休息。” “是。” 两个孩子脱离夭折的范围后，便不在长乐殿居住，而是去到宫中专门供皇子居住的皇子院和公主居住的公主院。 走在路上，两个小家伙落在后面，前面隔着五步距离，几个婢女打着灯笼引路。 “你今天说的话真难听。” “阿姐，哪里难听了？” “哼。”晋阳不屑道：“你那点小聪明最好少在父皇面前卖弄，否则引的父皇不高兴，你就等着受罚。” 李承昭无语，小手揉了揉眼睛。 “要我的说的是你们，不要我说的还是你们，你们到底要我怎样啊！真是，无法理喻。” “白痴，你不会装傻啊！” 李承昭无语道：“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装傻。” 晋阳捂脸。 “滚你，以后少跟本宫说话，免得带偏了本宫。” 晋阳气都都的带着婢女们离开，留下承昭在原地歪着脑袋呵呵发笑。 永宁殿。 “他是嫡皇子，聪明也很正常，让他说就是了。”韦珪一针一线的缝补衣裳。 陛下最喜欢看见女人节俭，她知道。 李承烈咂咂嘴巴，言道：“可是母妃，我当时也想到了，而且我也学过前汉史。” “那又如何？”韦珪看了儿子一眼，澹澹道：“学过那点东西的人多了去了。” “母妃，我为什么要让着四弟呢，因为他是弟弟吗？” “对，因为他是你弟弟，而你是他兄长。”韦珪没抬头，继续说道：“你要时刻记住，四皇子要说，你就让他说。” “可是孩儿也想得到父皇夸奖。” “你父皇夸奖四皇子了么？”韦珪反问。 李承烈摇摇头，“没有。” “那就对了。” “对什么？”李承烈茫然。 一边的永宁放下书册，起身屈膝福礼。 “母妃，时辰不早了，女儿回去休息了，也请母妃早点休息。” “嗯。”韦珪轻轻颔首。 永宁拉着李承烈离开宫殿。 在儿女们走后，韦珪方才放下刺绣，拢了拢头发。她身上的成熟韵味是越来越浓，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充满着撩拨意味。 就这，还是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 她知道陛下最喜欢她的成熟，知趣。 “聪明么。”韦珪一只手拖着香腮，“呵，自古聪明的皇子可太多了。” 甘露殿。 李智云今夜没有去后宫休息，而是留在甘露殿处理政务。直到半夜，才在高良忠的再三提醒下，放下政务，准备休息。 帝袍鼓荡，李智云走到大殿门口。 唐宫承自隋宫，因战乱和隋炀帝迁都的缘故，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失去原本的色彩，变得暗然。 先帝在位的时候，没考虑过重修皇宫，因为不值得。与其浪费钱去修补太极宫，还不如找个好位置重新起建一座新宫。 再加上，连年战争，根本就没钱。 所以，太极宫一直都是‘缝缝补补’。 李智云也没想过重修太极宫，更没想过建造新宫。本来手里的钱就不够花，他更不会浪费。 今夜看见甘露殿墙柱的斑驳，他忽然心有所感。 唐宫虽已渐朽，但却日益威隆。 他这个皇帝，权柄也一天比一天重。 看着漫天星辰，他第一次觉得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 “小子，你可真是聪明啊。” 他摇了摇头。 翌日。 李智云授意长安小学和中学的两位校长，让他们给几位皇子上上强度。 得到命令，几个皇子倒霉日子开始了。每天除了既定的作业，还要完成额外的作业。 而李智云也想过了，孩子们渐渐大了，他得抽时间时常教导他们怎么做人。 李承昭的那番话，虽然没有被人大肆宣扬，但却让一小部分人得知。 “武陵王年纪虽小，但能知百姓苦，难能可贵啊。”杨恭仁抚摸着胡须，满脸笑意。 在他对面，杨士贵捧着茶盏，轻汲一口。 “话虽如此，你欲何为？” “我知道，陛下眼下不打算册立太子，但是我们可不能等到陛下要册立太子的时候再准备，那可就太晚了。” 杨士贵微微沉默，而后问道：“皇后娘娘那边，你打算如何去解释？” “不解释。”杨恭仁回答道：“我只是提前做好准备而已，等皇后娘娘想通之后，免得我们手忙脚乱。而且，我也知道，陛下很反感这个时候提起册立太子一事。” “很好，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杨士贵叹道：“过两年我就该退了，到时候武陵王就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叔父放心，我明白。” 第四章 契苾何力兄弟 山野峻岭，草野芒芒。 “驾！” 数名唐骑掠过，留下嘈杂纷乱的马蹄印。 “怀玉，你知道位置吗？”程处默问。 “知道，在十里外猹山。” 尉迟宝琳担心道：“我们这样擅自行动，若是被大都督知道，可不会被轻易放过。” “白痴。”柴哲威不屑道：“我们是斥候，不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合理。” “柴哲威，你找揍吗？”尉迟宝琳扬了扬拳头。 秦怀玉无奈道：“你们能不能别吵了，上次去追剿叛贼，差点出事，你们不长记性么。” 闻言，两人相继闭嘴。 跟在队伍中的薛礼默默无言，只是悄悄握紧了手中长枪。自来到草原以来，他们虽然没有经历实战，但是跟着唐骑四处抓捕叛贼，着实涨了一番见识。 这群长安的二世祖，终于意识到他们在长安的表现多么可笑。 薛礼自己也是收获颇深。 半炷香时间后，一群人抵达猹山。 在他们不远处，两方人马正在大战。 秦怀玉一眼便看见霸气的唐军旌旗在乱军中飘舞。 “这支部落是？” “契必。”薛礼回答。 嗯？ 秦怀玉转头，看见人群中的薛礼。后者察觉目光，友善的点点头。 他对薛礼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柴哲威道：“听说，自从突厥灭亡后，契必就越来越强，屡次不尊朝廷号令，擅自吞并草原部落。” “所以，他们的末日到了。”程处默说。 战场上，尉迟恭拍马冲杀，马槊挥舞，斩死一个又一个契必人，迫使他们节节败退。 契必何力看着强大的唐骑，心中憎恨族中贵族不知死活，非要和唐军一教高下。 契必何力出身不俗，乃是铁勒可汗世家之人，前代契必可汗契必葛之子，目前的契必族可汗。当然，他的可汗只能契必部落自己人称呼，草原人不同意，唐朝的圣皇可汗也没认可。 其实，契必何力根本不想和唐军打仗，因为他知道契必部不是唐军的对手。但是奈何族中贵族欺他年少，逼迫他对唐朝用兵。 现在他也只能含恨吞下苦果。 “撤！” 契必兵哗啦啦大规模逃窜。 见对方逃跑，尉迟恭也没追，命人打扫战场。 “大都督，为何不追？”长史独孤瑛询问。 “追？”尉迟恭嗤笑，“契必人死完了，我还怎么用他们。” 皇帝告诉过他，此番覆灭薛延陀，必须要用草原人。大唐内部要休养生息，不会动兵。 在此情况下，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收服这些草原小部落，然后让他们提供兵马，去攻打薛延陀和回鹘。 契必何力和弟弟契必沙门带着几千人逃奔数里，方才停下。 “大哥，我们不能这么下去了，这样根本打不过唐军。”契必沙门说道。 “我知道！”契必何力恨道：“我岂能不知道这些，突厥都打不过唐朝，何况我们契必族。但是族内那些家伙，掌握不少人，不听他们的，我们一家都有性命之忧。” “可是和唐军继续打下去，消耗的却是我们的兵马，我们还是会死！”契必沙门说。 契必何力深吸口气，攥紧缰绳。 “我们回去和母亲好好商量一番。” “是。” 契必族驻地。 又一次败给唐军，契必何力遭到族中贵族指责。面对这些指责，契必何力忍着杀心，一一接纳。 夜晚，他和弟弟契必沙门拜见母亲。 “母亲，我们不能再和唐军交手了，族中勇士本就不多，面对唐军，我们的人马，死伤惨重”契必何力将自己的苦楚，以及族中贵族的事情，一一告诉母亲。 老妇听完后，思忖道：“你们没想过么，那些人为什么要鼓动甚至强迫你们和唐军作对吗？” 契必何力隐隐意识到什么，试探道：“母亲的意思是，他们没安好心？” “呵。”老妇冷笑道：“我听说，薛延陀的人最近和族中不少贵族走的很近。” 《仙木奇缘》 “该死！”契必沙门骂道：“吃里爬外的狗东西。” 老妇道：“薛延陀和回鹘，都想称霸草原，我们和薛延陀人那么接近，他们自然不想放过我们。可是，因为唐军的存在，薛延陀不敢直接动兵，只能想方设法的让我们契必族自己去挑衅唐军，然后他好收拢我们的子民。” “母亲，我们该怎么办？”契必何力问。 “依附强者。”老妇一字一顿的回答。 “唐朝？”契必沙门猜测。 “不错。”老妇说道：“唐朝虽然不是草原部落，但是他们的强大母庸置疑，便是不可一世的突厥也死在唐朝手上，只有归附唐朝，我们才能活下去，不至于最后被薛延陀吞并。” “可是母亲，我们刚和唐朝打仗，他们会接纳我们吗？” “不需要他们接纳，只要他们愿意庇护你们，乃至于承认何力的可汗之位。如此一来，有唐朝的支持，你们就能荡平族中那些狼子野心之辈。”老妇回答。 契必何力和弟弟对视一眼，前者问道：“母亲，需要我亲自去见见呼延都督府的秦将军吗？” “如果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好去一趟，如此才能显示出我们的诚意。” “孩儿明白了。” 离开母亲的帐篷，两兄弟回到主帐。 “大哥，你打算怎么去见秦琼，要知道，我们周围说不定有那些家伙的眼线。” 契必何力沉默的思索着，说道：“再和唐军打一场。” “啊？”契必沙门不解，“怎么还打，不是要依附他们吗？” “必须打。”契必何力坚定道：“不打，无法和他们联系。” 闻言，契必沙门若有所思。 三日后，契必部可汗契必何力率领三千人再度袭击唐军岗哨，遭到柴绍率军狙击。 双方大战起来，契必沙门奉命，边战边撤，很快率领主要兵马离开战场。 而契必何力则率领剩下的一小撮心腹，向着另一个方向逃走。 不用想，柴绍直接率军追杀契必何力。 若能抓住契必何力，远比抓住一个契必沙门的作用要大得多。 在契必何力故意放水的情况下，柴绍很快带着兵马将契必何力团团包围起来。 “契必何力，投降，你逃不掉。” “我根本没打算逃。”契必何力微微一笑。 “什么意思？”柴绍有些懵，这家伙脑子坏了？ 契必何力翻身下马，向着柴绍抱拳道：“契必何力，有要事求见秦将军。” 柴绍蹙眉道：“你想干什么？” 契必何力诚恳道：“我真的有大事求见秦将军，还请柴将军相信我。” “你说说，什么事情？” “不行，不能在这里说，我只能告诉秦将军。” 第五章 征战之权归于皇帝 无视我？ 柴绍有点小不爽，他当即道：“我是呼延都督府长史，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也是一样。或者说，你想见秦都督，其实心怀二意？” 面对柴绍突如其来的质问，契必何力愣了愣，心里腹诽这个唐将好生不讲道理，他可是带着诚意来投降的。 “并非如此，我真的有大事告知秦将军。”契必何力还在坚持，在他看来，能做主的，应该是都督府的大都督秦琼，而不是这个陌生的柴绍。 “你不说就算了，我可没时间和你胡闹。”柴绍大手一挥，“将他们绑起来！” 《基因大时代》 “等等！”契必何力见柴绍不可理喻，只能咬牙道：“我是来投诚的。” “什么？” 柴绍一惊，旋即反应过来，怒骂道：“贼子安敢欺我！” 契必何力是契必部首领，就是这家伙要和大唐打仗的，结果他现在说自己要投诚。 这踏马谁相信？ 契必何力暗叹一声，他怎么这么倒霉，遇见这个极品的唐将。 “将军，我真的是来投诚的。” “你放屁！”柴绍骂道：“要打的是你们，要和的还是你们，不把我朝放在眼里？” “没有，我从没有想过冒犯贵朝，我也是深不由己啊。”契必何力解释道：“契必内部有人和薛延陀勾结，我虽为部落首领，但是手中兵马不多，无法拒绝那些人的威逼，只能冒犯贵朝。” 这么一说，柴绍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涉及目标薛延陀，他也不敢怠慢。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否则我会将你扒皮抽筋。”柴绍冷冷一言过后，吩咐士兵们，将契必何力带走。 唐军临时大营。 秦琼目光落在契必何力身上，思索着方才契必何力的话，许久之后，方才问道：“你部善战之兵有多少？” 契必何力答道：“万余骑。” “这么少？”尉迟恭双眼一瞪。 契必何力无奈道：“不敢欺瞒诸位将军，此前突厥在时，契必部成年男子都被突厥掠夺一空，这点兵力，还是自突厥灭亡后，辛苦积攒而来。” “你能控制多少？”秦琼问。 “我和我弟弟，应该能控制一半。”契必何力说。 蚊子再小也是肉，契必万余骑也是一支不俗的兵马，秦琼思忖后说道：“本都督可以帮助你夺回契必部，但是本都督有个要求，你必须要答应。” “请说。” “自此以后，契必部兵马征战之权，归我大唐皇帝陛下所有。” 朝廷没有义务养着草原兵马，在李智云眼里，草原兵马就相当于白嫖的雇佣军。 他们闲时放牧，战时自带兵马武器食物，归都督府指挥。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等到薛延陀和回鹘被朝廷铲除，草原任何一个部落都不会允许有成建制的兵马。 谁有，谁就得死。 契必何力想也没想，直接答应。这种事情，他不是没有经历过，颉利活着的时候，跟个土匪一样直接命令他上交兵马，掠夺人口。而唐朝只是要他们的兵马指挥权，完全可以接受。 再者，他来到这里，其实就已经做好带着部落子民归化大唐的想法。 “我代表契必部，向远在长安的圣皇可汗陛下臣服。”说着，契必何力向着长安所在方向行礼。 “很好。”秦琼颔首，旋即道：“我们今晚就开始行动，先拿下契必，杀死那些不听话的贵族。” “多谢秦都督！” 轰隆隆！ 薛礼是被大营中的马蹄声惊醒的，自来到草原以后，他在秦琼等人的训练下，警惕性飞速提高，每晚睡觉都处在浅眠阶段。 “怎么了？”同伴揉揉眼。 薛礼低声道：“应该是有行动，可能是夜袭契必。” “真的！” “现在吗？” “谁领兵？” “七郎，别拽我袖子” 薛礼懵逼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爬起来，只见他们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 “你们没睡吗？” “睡个屁。”程处默摸着下巴，说道：“果然呐，几位将军都不能小觑。” “废话。”柴哲威冷笑道：“不能说点有用的么，比如，我们要不要偷偷跟着去。” “不成。”秦怀玉反对道：“既然是夜袭，那就要兵贵神速，我听大人说过，凡夜战，讲究速战速决，因为没有光亮，打得太久，容易造成精力快速耗费，最后很可能会敌我不分。” “怀玉说的有道理，我赞同。”李景恒道：“我们跟过去，只会给他们添乱，而且若有意外，可没人能照顾我们。甚至，一旦因为我们的出现，导致奇袭失败，到时候我们的罪孽可大了。” 这么一说，几个蠢蠢欲动的二世祖也熄了心思。来到草原之后，他们已经见识过战争，自然知道战争不是儿戏。 一旦因为他们导致夜袭之败，不仅他们要背负责任，家里的大人也得跟着牵连。 虽然他们飞扬跋扈，但并非没有脑子。 “可惜。”柴哲威摇摇头，旋即躺下。 不多时，一个又一个小子接连睡下。他们自然是睡不着的，脑子里面做梦都在幻想夜袭的事情。 薛礼看着同伴们重新睡下，他自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借口撒尿，出去透透气。 刚走出营帐，他就遭到守卫盘问。 “干什么去？” “撒尿。” “口令是什么？” “啊？”薛礼一愣，说道：“我一直在大营里面也要口令吗？” “口令！”守卫眯眼，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薛礼赶忙回答：“飞鹰！” 守卫接口：“肥羊！” 口令校正完毕。 守卫道：“早去早回，一炷香时间不回来，小心关你禁闭。” “是。” 薛礼轻轻松口气，赶忙离开。 草原之地，天大地大，自由发挥，随处撒尿不会被罚款。你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拉屎也可以，前提是拉完记得掘土掩埋，不然味道实在不是人能闻的。 薛礼撒尿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难怪我朝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般严谨的军风，历朝历代也是少有。 “唉，我何时才能正式入军呢？” 经过这段时间在军中的训练，他是越发渴望跟着唐军一起建功立业了。 那种在蛮夷面前耀武扬威，执掌生死的痛快，太令人难以忘怀了。 “你也在撒尿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吓得薛礼手一抖，尿靴子上了。 “谁？” “是我，秦怀玉。” 秦怀玉走到他身边，隔着一步距离，开始撒尿。 “原来是秦公子。” “叫我怀玉就成，同学们都这么称呼。”秦怀玉澹澹道：“你年纪比我大一点，也可以这么叫。” “是么。”薛礼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和秦怀玉可不是一类人，后者的父亲，可是当今皇帝的心腹爱将，呼延都督府大都督，越国公秦琼。 换而言之，秦怀玉在薛礼眼中，属于二世祖那一撮的顶尖一类人，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和秦怀玉攀交情。 如果自己是薛收叔父的儿子，或许可以，但是他不是。 第六章 草原生活挺舒适 撒完尿，两个小子同时抖了抖。 秦怀玉道：“你很敏锐，而且平时操练也很认真，包括那天契必部的事情。” “运气好，猜中了。”薛礼谦虚的说。 “嘿，你不像军人，倒像是穷措大，一点不爽快。” “或许。”薛礼道：“该回去了，不然我们会被关禁闭的。” 秦怀玉不置可否，跟着薛礼一道返回营地。他只是对薛礼有些感兴趣，并没有一定要结交的心思。 与此同时，唐军在契必何力与契必沙门的带领下，杀进契必部所在地。 这一夜注定是个血色夜晚。 无数契必贵族惨死唐骑刀下。 待到天明，战斗已然结束，契必何力很懂事，当众宣布自己投降唐朝的事情，并且将族中兵马尽数交给秦琼节制。 秦琼一边安排人重新整顿契必兵，一边派人将草原的消息加急送往长安，上呈皇帝陛下。 契必部落。 一群二世祖被分配任务，去管理马匹。 对于战马，出身将门的秦怀玉等人十分熟悉，照顾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只不过李承静有些犯难，因为他根本没怎么照顾过马匹，一点都不懂。 李景恒倒是略懂，不过也只是略懂，属于半吊子。 两个人犯难的时候，薛礼走过来，主动帮助他们洗刷马匹身上的污泥。 “多谢薛兄。” “不必，这是将军给我们的任务，要一起完成。” 李承静和李景恒两人在薛礼的帮助下，学会如何使用工具洗刷马匹，并照顾他们吃草。 李景恒好奇的问：“薛兄照顾战马很熟练，以前学过？” “这倒是没有，都是前几天跟着张郎将学的。” 薛礼口中的张郎将是负责训练他们的都督府郎将。 李承静和李景恒相顾无言，好嘛，原来人家是这方面的天才。 那边，程处默咂舌道：“我刚刚看了一圈，光是宝马就有三十多匹，这还是咱们这一处马场，那边还有十几个马场，不知道有多少宝马。” 尉迟宝琳冷笑道：“急什么，现在这些马都是我们的了。” “不是我们，是唐军，我们现在还不是唐军。”秦怀玉清认真的清洗着马蹄子，回答他们。 他从小就学会怎么照顾战马，现在做起来的轻车熟路，战马被秦怀玉伺候的舒服无比。 程处默走过去，说道：“怀玉，我看这些战马都没有你的马匹珍贵。” “那是自然！”秦怀玉得意道：“那可是陛下赐给我的突厥金山战马，我从小照顾它。” 哗！ 一群喜爱战马的小子们纷纷聚拢过去，七嘴八舌的询问。 “都在干什么！”一声雷喝，二世祖们纷纷站直身子。 不远处，秦琼在契必何力的陪伴下过来视察。 刚刚那一声，就是秦琼吼的。 契必何力介绍道：“契必部战马有三万余匹，都是成年的健壮战马” 秦琼听着契必何力介绍，非常的满意。没人会嫌弃战马多，只会觉得战马稀少。 等待秦琼他们视察一圈，离开之后，秦怀玉等人才重新开始交流战马。 十日后，身在长安的李智云得到草原消息。他当即着人回信，告诉秦琼，继续执行计划，联合其他部落，对付薛延陀和回鹘。此外，李智云册封契必何力的母亲为姑臧郡夫人，契必何力为左领军将军，契必沙门为云麾将军。 太极殿。 李智云负手立在舆图前，身后站着兵部尚书李靖。 “契必部万余骑，还不够。” 李靖道：“陛下不必操之过急，越着急，越容易引起薛延陀和回鹘警惕，若此二部联合起来，反而不利我们的计划。” “说得对。” 李智云目光看着舆图上标注的大大小小的部族，心里面十分期待将他们的兵马聚拢起来。 用草原人干死草原人，算不算以夷耗夷？ 商议了一会儿草原的事情，李智云便回了政事堂，继续和相国们一起处理政务。 而薛延陀得知契必部落的事情后，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但是私下里，薛延陀却悄无声息的将散布在契必部周围的兵马都撤了回去。 他们可不想给唐朝攻打薛延陀的借口。 没办法，唐朝强大，他们弱小。弱小没有资格说话，只有被动接受的资格。 契必部还是契必部，没有任何的变化，唯一的变化，是部落里面多了很多唐人将军，他们控制着契必部的所有兵马。 “快走！” “快点！” “找打呢！” 唐骑押着契必奴隶，离开大营。 这部分奴隶，是那些叛乱的契必贵族所属，现在已经被契必何力送给了唐朝。 几个放羊的小子聚在一起，远远的看着。 “真是不懂，这些奴隶有什么用，还浪费粮食，要他们干嘛？”程处默拿着马鞭，说道。 李景恒道：“关内的水泥路就是这些奴隶修建的，你说他们有没有用。” “是吗？”程处默郁闷道：“可这些我们唐人也能做。” 几个小家伙不甚理解朝廷的想法。 李承静解释道：“父皇说过，唐人子民，皆天子手足，不可毁伤也，此等劳力之事，自然该由草原奴隶去做。” “陛下不愧是圣皇。”几个小子感慨。 李承静的皇子身份在这里根本不用隐藏，因为根本藏不住。秦怀玉等人都曾见过他，都知道他的身份。 柴哲威咬唇道：“有朝一日，我也要抓捕奴隶，送给舅舅。” “你？”程处默嘲讽道：“站桩能坚持半个时辰么？” “你找打吗？” “你想打架吗？” 斗鸡眼似的，柴哲威和程处默吵起来。 李承静捂脸，拉着李景恒离开，去到不远处继续放羊。他懒得掺和这些人的打架事宜，关键是他武功也不好，乱掺和被打了，那也没处说理。 “出来也挺久了，我发现草原也挺舒服的。”李景恒下了马，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白云，满脸的舒适之色。 原本，他觉得来草原纯属是被秦怀玉等人连累了。 草原有什么好的，哪有长安舒服。 现在看来，草原还是挺有意思的，最起码可以骑马乱跑，而且天天可以吃烤全羊。 “我有些腻了。”李承静坐在他身边，说道：“带过来的书已经快看完了，不知道回长安的时候，还能不能跟得上学业。” “能不能别提学业的事情。”李景恒翻白眼，“我觉得来草原最舒服的事情就是不用听先生们念叨，你不觉得么？” “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草原？”李承静问。 “当然不想。” “那不就得了，总有一天，我们还是要回去的，到时候课业跟不上，有你好受的。”李承静说。 第九章 孩儿喜欢晋阳公主 轰隆隆！ 百步骑兵移动靶速度更快，距离更远，秦怀玉此时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薛礼在面对百步骑兵移动靶时也颇为吃力，虽说成绩非常优异，但是和第一部分的步卒移动靶比起来，差了不少。 不能想这些！ 他掐住思绪，张弓搭箭，对准远处骑兵，便听得‘咻’的一声响起，箭矢腾空飞出，命中一名骑兵。 “好箭术。”场下的小伙伴们纷纷欢呼。 笔试成绩再好，顶多让人觉得学识渊博，但是骑射却是亲眼所见，视觉冲击力可想而知。 况且，大唐以武立国，唐人尚武，骑射强，更能令人敬佩。 秦怀玉继续伏马狂奔，目如鹰视，紧紧把握着节奏，他在父亲秦琼的教导下，深明箭术之道在于杀敌，如若不能射之必中，那么等于白白浪费力气。在战场上，能否撕杀到最后，决定着能不能赢，能不能活下来。 他宁愿多观察，也不可以白白浪费力气，胡乱放箭打乱自己的节奏。 就是现在！ 扬弓射箭，又中！ “好！” 高台上，程咬金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好小子，已得骑射之要，不错，很不错！” 只有经历战场的人才明白，想要在敌军嘈杂之时保持冷静有多重要。哪怕秦怀玉出身将门，背后有秦琼教导，这也不一定意味着秦怀玉能保持冷静。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场下考生，大部分都是武门勋贵子弟，家中大人都有战阵经历，可能在考场上保持冷静的又有几人？ 往往他们一箭不中，后面就会越发焦躁，而越是焦躁，越是容易失去信心耐心，最终彻底失败。 因为，人一旦进入战场，要么热血沸腾，一门心思杀杀杀，要么就是畏敌如虎，一门心思逃逃逃。 想要保持冷静，非心思缜密者难为，秦怀玉这个年纪能有这般骑射技艺，着实难得。 秦琼面带微笑，看着儿子表现，虽然表面看似风轻云淡，但实际上内心也是十分紧张。 皇帝陛下面前，他自是希望儿子能表现好。 半炷香时间渐渐走完，秦怀玉十箭九中，命中率相当高，而且速度一直未减，很有章法，看的下面的小伙伴们一脸尊敬。 “怀玉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程处默默默吸口气，秦、程两家有通家之好，两家父辈都是生死交情，他自小和秦怀玉一起长大，最是清楚这位好友的能耐，没想到，今天秦怀玉又让他大开眼界。 咚！ 随着擂鼓声停下，秦怀玉的考试结束。 他停下战马，大口大口喘气，两只手几乎酸麻的拿不起弓箭。他现在才知道父亲常说，他根本没有资格上战场的原因。 仅仅只是骑射便耗尽他的力气，那骑射之后的冲锋撕杀呢？ 他还有力气吗？ 果然，还不够啊。… “脑袋还有点晕，想吐。”秦怀玉喃喃的说。 接下来的考核就没什么可看的了，考生的表现完全无法和薛礼以及秦怀玉相比。 骑射考核结束之后，第一次大学考试，到此为止。所有考生的成绩将会在十二月末公布，到时候还会公布大学录取分数线，谁能考得上，谁考不上，到时一看便知。 “臣等恭送陛下。”臣民们向着皇帝躬身行礼，目送皇帝登上马车，返回皇宫。 紧跟着，各家大人带着孩子，渐渐离去。 秦琼与儿子坐在马车里，谈着今天的骑射考核。 “以为父看，能与你一较高下者，当属河东薛礼，此子表现不逊色于你，陛下也是多有赞赏。”秦琼笑着说。 不论最终成绩如何，他都不会如何责怪儿子，因为秦怀玉今天的表现，已经让他很是满意。 “那我呢？”秦怀玉忙问：“陛下如何看待孩儿？” 秦琼微微一笑，说道：“自然也是多有赞赏。” “哦。”秦怀玉点点头，神情看起来不是很亢奋。 秦琼不太理解儿子在想什么，按道理来说，学业告一段落，考核也告一段落，再加上马上就要年关，怎么儿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刚刚离开校场的时候，有些小兔崽子可是兴奋的嗷嗷直叫。 “你怎么了？” “没，我没事。” “没事？”秦琼瞥一眼儿子脸上的表情，淡淡道：“怎么，现在和为父也不能说实话了？” 秦怀玉有些踌躇，而后咬牙道：“大人，如果孩儿能考上大学，而且骑射拿第一，能不能能不能请大人” “什么？”秦琼蹙眉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说话，岂可做小儿女扭扭捏捏作态。” 秦怀玉深吸口气，直接道：“不瞒大人，孩儿喜欢晋阳公主。” “啊？”秦琼傻眼。 看见父亲的诧异态度，秦怀玉不由得有些奇怪，“大人，不可以吗？” 秦琼面色复杂，没说可以，但是也没说不可以。其实，儿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早该成婚，只是此前他一直觉得得让儿子先把书读好，弄个官身，而后再找良家淑女，给儿子订亲结婚。 可没想到，他想尚公主。 这能尚吗？ 以他秦琼在皇帝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以及为大唐立下的功劳，自然是可以的，可问题是对方是晋阳公主啊！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公主，而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嫡女，皇后娘娘的嫡女。自幼便是宠爱冠绝皇室子嗣，从她的封号就能看出来，晋阳公主！ 晋阳，皇帝陛下龙兴起兵之地，这能是一般公主的封号？ 而且，在朝大臣，谁不知道皇帝陛下宠溺晋阳公主，便是皇子们也难以企及半分。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秦琼面色复杂道：“你知不知道，晋阳公主乃是陛下爱女。”… “孩儿知道。”秦怀玉低头。 “那你知不知道，将来你要继承为父的越国公爵位？” “知道。” “那你怎么能尚公主呢！”秦琼叹气。 如果秦怀玉是次子，真心想尚公主，那他豁出去不要老脸，去请求皇帝陛下赐婚，不是不能成功。这样一来，可以给次子将来找个铁饭碗，不管这饭碗是软的还是硬的，最起码饿不死他。二来，这样也能和皇室联系的更加紧密。 可问题是，秦怀玉是他嫡长子，将来要继承自己的爵位，会成为秦氏门楣，这要是尚了公主，将来遭到什么不可言说的政治打击，老秦家不是完蛋了么。 其实，这也是隋唐两代显贵的正常操作。家中嫡长子继承爵位，次子尚公主，来个双重保险。 假如秦琼有两个儿子，老大继承自己爵位，老二尚公主，那么等将来他们长大分家，可以互相照应，一方若是落难，另一方可以施救，就算不能救，那也能保住一脉。 当然，谋反大逆不道的罪行除外，那注定是要被牵连的。 可不管怎么说，尚公主，能和皇室联系更加紧密却是事实，而老大又能继承自己爵位，这样一来，不管怎么样，自家儿子们都能享受荣华富贵。 可问题，他秦琼只有秦怀玉一个儿子啊。 这怎么能尚公主呢？ 更关键的是，对方还是晋阳公主，大唐帝国的嫡长公主。 你这不是在为难我老秦么。 第十章 功业效卫霍娶妻娶晋阳 秦琼有些头疼，秦怀玉自小被他严厉教育，性子算是比较沉稳的那一种，不会像程处默等小兔崽子那样言行无忌，可正是因为如此，秦琼才头疼，因为儿子说喜欢晋阳公主，这肯定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想法。 可问题是，晋阳公主能尚吗？ 答案是能！ 如果是普通公主，秦琼一定会拒绝儿子，并且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你将来要继承越国公爵位，最好娶一个家世一般的女子，和和美美的生活就好。 但是，对方是晋阳公主，这就不一样了。晋阳公主乃是嫡长公主，深得皇帝陛下宠爱，谁能娶了晋阳公主，荣华富贵都是其次，主要是会受到皇帝陛下的看重。 虽然说，皇帝陛下不一定会徇私，但是多给机会，这是一定的。 而且，有晋阳公主在，只要脑子不傻，一辈子都能过得极为舒适，一些小风浪，更是无法波及儿子。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秦家，配不上晋阳公主。 不提晋阳殿下的公主身份，便是皇后娘娘那一关，秦家也过不去。弘农杨氏啊，能看得起秦家么？ “不行么？”秦怀玉脸色很是郁闷。 “不是不行，是咱们配不上。”秦琼解释道：“不提晋阳殿下的公主身份，便是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皇后娘娘出身弘农杨氏，门阀尊贵，我们只是武勋家门，底蕴不足。” 闻言，秦怀玉脸色越发郁闷。 见状，秦琼问道：“你认识晋阳殿下？” “我只说过几次话。”秦怀玉老实说。 好嘛，这傻儿子居然是单相思。 “唉，此事再说。”秦琼也不好直接打击儿子，毕竟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喜欢的人，这很正常。 秦怀玉呢，也没想过直接拜托老父亲请求皇帝陛下赐婚，他知道那不现实。陛下那么宠爱晋阳公主，如果晋阳公主不愿意，谁说都没用。 可是，果然还是好郁闷啊。而且看老父亲这态度，自己分明是没有半点机会。 于是乎，当天晚上，他在家里陪着父母用完膳食，便和几个小兄弟出去喝酒。 酒楼雅间。 “不瞒你们说，我是真心的喜欢晋阳殿下。”秦怀玉抱着酒坛子，醉醺醺的说道：“她和我说话，我就好高兴，可是我又怕自己说的她不喜欢听，又不敢多说什么，显得很窝囊，我真是” 吸鼻涕，抹鼻涕。 吨吨吨，喝酒。 程处默和徐震、罗怀忠、李义协几人对视一眼，立即露出充满恶趣味的笑容。 只听程处默小声说道：“怀玉以往最是正经，此番难得失态，吾等正好逗他一回，以记做其不堪往事。” “好想法！” “我赞成。” “我也赞成！” 难得看见秦怀玉破防，几个小兔崽子果断发挥损友本质作用。 程处默哀叹，说道：“怀玉，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晋阳殿下，说句众位兄弟不爱听的，吾等虽然嘴上说着仰慕晋阳殿下，但其实心里都知道，吾等配不上殿下，故而，不过是闲聊之余的自嘲之言罢了。 但是，怀玉，你知道吗，我真心觉得，你是咱们兄弟当中，最有机会追求晋阳殿下的。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兄弟虽然容貌端正，但是距离英俊尚远。可是怀玉不一样，怀玉生的好看，骑射更是厉害，做人做事更是得体到位。” “说得对。”李义协憋着笑，一本正经道：“虽然我不是很赞同程家哥哥说咱们兄弟不英俊这句话，但是我赞同他说的怀玉哥哥最有机会追求晋阳殿下。” “真的吗？”秦怀玉已经喝断片了，无意识的问。 少年人，心中苦闷，只会在同龄人面前吐露，搁在秦琼面前，打死秦怀玉，他都不会说。这一次，他也是心里真的难受，再加上考试结束，便和兄弟们放开喝，说出心事。 “真的！”程处默肯定道：“怀玉，你是不是觉得，晋阳殿下不可接近。” “是。” “那你是不是觉得，偶尔和晋阳殿下说一两句话，心里既空虚，又非常高兴？” “是。” 几个小兔崽子双眼一亮，连忙找出纸笔记录。 这玩意将来可是拿捏秦怀玉的法宝啊！ 程处默又接着道：“那你是不是觉得，偶尔晋阳殿下能和你说一两句话，你就会非常高兴，非常开心，甚至于觉得晋阳殿下其实对你也有好感？” 秦怀玉趴在桌子上，歪着头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对，真的是这样，我那天考完试，看见她笑了，我觉得，其实她对我唔，不能说好感，应该是对我不讨厌，对，不讨厌。” “那就对了，你是真心喜欢晋阳殿下啊。”程处默继续给好兄弟灌迷魂汤。 “对，我是真心喜欢。”秦怀玉又喝了口酒。 程处默接着问道：“怀玉啊，那你打算怎么追求晋阳殿下呢？” “我不知道。”秦怀玉悲伤道：“大人说我没机会，可是我心里好痛苦，像是要失去心脏一样的痛苦。晋阳殿下的一颦一笑，早已烙印在我心里，我无法想象，失去晋阳殿下，我该怎么活下去，我真的好难受” 说着，他抱起酒坛又灌了一口，然后迷迷糊糊的看着坛子，伸手敲了两下，“这里面装的什么玩意？” 果然喝多了。 几个损友对视一眼，默默给他酒坛子里添酒。 程处默感慨道：“怀玉，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你无法理解。”秦怀玉吸着鼻子，迷迷糊糊道：“晋阳殿下就是我的全部，虽然我没和她说过几句话，但是我愿意为她献出生命，为她做一切事情，我别无所求，只求她能记住我，记住曾经有一个人，愿意为她献出心脏，在危险时去保护她，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去哄她开心” “嗤嗤嗤嗤嗤。”几个正在记录秦怀玉黑历史的小兔崽子已经完全绷不住，笑意憋得他们快要窒息。 “哈哈哈哈哈！” 几个家伙笑的在地上打滚，捧腹大笑，笑的控制不住自己。 “哈哈哈，我受不了了，原来怀玉哥哥居然是这种人，他居然还能说这么肉麻话，我哈哈哈哈。” “去保护她，去哄她开心，我别无所求，只求她能记住我，哈哈哈哈，怀玉居然这么好玩，我受不了了，我肚子好痛，我笑的好难受啊，哈哈哈哈哈。” 程处默把头埋在酒碗里，笑得浑身颤抖不已。 绷不住，实在绷不住。 “你们是不是在笑话我？”秦怀玉醉眼朦胧的看着兄弟们。 “不是哈哈不，我没有库库库库” “我没有，不是我，哈哈哈哈哈” 秦怀玉大怒，拍案而起，“我就是喜欢晋阳殿下，那又怎么样，男子汉大丈夫，生而为人，食君禄，当报君恩，我为武门子弟，功业当效卫霍，娶妻当娶晋阳！” “好！” “喝！” “哈哈哈” 第十一章 冬月大朝心里发酸 骑射考核结束的第二天，越国公长子，秦家大郎成功以一己之力登上长安热搜第一名，把第二名甩出去一大截距离。除却他在考场上优异的骑射表现引人热议，此外，他更是成功让自己社死。 功业效卫霍，娶妻娶晋阳。 一句话，传出去之后，有人说秦大郎少年意气，有人说秦大郎迷了心，还有的人暗自不屑。 功业效卫霍？ 还真是张口就来啊，秦琼也没资格说这种话，你一个还没上战场的小娃娃本事不知道怎么样，口气倒是不小。骑射表现优异，不等于将来在战场上也能表现优异，真以为自己是号人物啦。 娶妻娶晋阳？ 呵，你秦家也配？ 不过是暴发户而已，居然敢攀高枝，妄想娶公主？ 做梦都没人敢这么做好。 若只是如此，秦怀玉还不至于社死，主要是他损友昨晚把那些记录下来的醉话也给传了出去。 然后越传越离谱。 如‘没有晋阳殿下，我活不下去’，又如‘我愿意为晋阳殿下献出心脏’，再如‘只求她能记住有一个叫秦怀玉的人仰慕她’。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总之，秦大郎在长安成功社死。 连带着秦琼也不敢出门，深怕被人抓住问自己儿子是不是害了相思病。 而那些损友，秦怀玉发誓，将来若是抓住机会，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 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居然害我！ 长安热议，秦家大郎，直爽人，仰慕晋阳公主，从不扭扭捏捏，属实是真汉子！ 太极殿。 冬月最后一次大朝开始。 新罗使臣这次没得到皇帝允许，不能参加。 此刻，皇帝还没来，大臣们都在殿外等候。 于是，秦琼，成了焦点。 尉迟恭赞叹道：“怀玉贤侄有大志向，某真是佩服啊，叔宝教子有方。” 秦琼：“” 这是嘲讽？ 杜如晦促狭道：“我家的小子，若是能有怀玉侄儿这般大志向，我这心里该有多安慰啊。” “是啊是啊。”温彦博笑眯眯道：“若是后进子弟，少些斗鸡走狗之事，皆有怀玉贤侄这般志向，我朝之盛，可期矣。” 秦琼脸皮抽搐。 这一定是嘲讽，一定。 “都闭嘴！”程咬金骂道：“这什么地方，是说闲话的地方吗，一个个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啦！” “住口，程贼，休得侮辱老夫。”温彦博骂道。 “嘿，温老儿，你不服是不是。”程咬金捏紧拳头，嘎吱嘎吱作响。 老程好兄弟，没得说。秦琼心里感动，伸手拉住程咬金，“义贞不得无礼。” “叔宝莫急，贤侄有大志，此乃大善，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要我看呐，贤侄志向远大，你该高兴！”程咬金道。 秦琼：“” 程咬金，我真看错你了。 此时此刻，秦琼感觉自己度日如年，一群老兄弟都过来称赞儿子秦怀玉有大志向，未来可期，可在秦琼听来，全是嘲笑自己的。 他们倒是没有多大恶意，只是单纯的当作笑料了而已。 不多时，大朝开始，群臣入殿，皇帝临朝。 三拜见礼之后，朝会开始。 按照老规矩，还是先总结汇报贞观八年的事情，然后计划安排明年的事情。 朝臣奏事，李智云听的心不在焉。长安到处都是他的人，秦怀玉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对秦怀玉这个孩子，李智云心里是有栽培看好之意的，可没想到这小王八蛋居然仰慕自己女儿。 虽然他知道自己女儿长得漂亮，难免有小王八蛋仰慕，可自己女儿才多大啊，十四五岁而已！ 你们还是个人？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这个时代十四五岁的女孩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当年他也是这个年龄段成婚的。 但是，果然还是很不爽啊。 自己养的花，哪怕知道总有一天会走，可事到临头，他心里却酸的不行。 于是，朝臣汇报工作的时候，李智云目光始终在秦琼身上游来游去。以他的了解，秦琼做人做事都很稳重，而且有自知自明，心里应该没想过让秦怀玉尚公主。 再者，秦琼就秦怀玉一个儿子，不大可能愿意让儿子尚公主，如果秦怀玉是次子，倒是能认为秦琼也有这个想法。 所以，这件事情大概率只是秦怀玉那个小子马尿喝多了，口无遮拦说出来的。 李智云也考虑过将来女儿的良配，觉得秦怀玉算是个选择，当然前提是女儿要满意，要是女儿不满意，说什么也不可能。 好在，他女儿少，不用太纠结。这要是有十个八个女儿，将来一一嫁出去，他不得心疼死。 “唉。” 他不觉一叹。 此刻，现在汇报事情的正是大理寺卿韩仲良，听见皇帝突然叹了口气，他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我什么地方说错了？ 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吗？ 难道说，有案子有冤情，我查错了？ 这一瞬间，韩仲良脑补了很多东西，立马小心翼翼说道：“臣粗鄙无知，还请陛下赐教，臣一定改过。” 李智云：“？？？” 你改什么？ 朕有说什么吗？ “咳咳，你接着说，朕听着呢。” 韩仲良忍着迷茫，继续汇报工作，等他说完，退回班列，这才松了口气。 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他暗自心想。 一上午的大朝就在汇报工作中结束，直到下午大朝开始，才进入展望明年的阶段。 然后又过去一个半时辰，随着房玄龄讲述完毕，众臣纷纷松了口气，终于要结束了。其实每个臣子都知道，关于明年的事情，现在只能做个大致规划，具体会怎么样，全看明年情况。何况，高句丽那边闹得凶，明年很有可能会出兵。 这时候，一名御史忽然跳出来，躬身道：“陛下，臣弹劾兵部尚书秦琼教子无方，其子秦怀玉口出狂言，不敬陛下。” 来了。 这些御史果然会跳出来掺和一下。 秦琼眼皮跳了跳，二话没说，直接走出来认罪。 “臣知罪，请陛下惩处。” 李智云看向御史，问道：“越国公之子犯了何事？” 虽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该走的场面还是要走，不然长安发生什么花边新闻他都知道，这不显得他这个皇帝天天闲着没事干么。 “回禀陛下，秦怀玉醉酒胡言乱语，言语涉及晋阳殿下，不敬天家威严，不可饶恕。”御史说。 秦琼接着认罪，“臣教子无方，请陛下惩罚。” 程咬金躬身道：“陛下，秦怀玉之事，我家那小兔崽子当时也在，不过是他们醉酒胡言乱语而已，绝没有诚心冒犯晋阳殿下的意思，还请陛下从轻处罚。” (本章完) 第十二章 马邑郡王改封安王 嘲笑揶揄不过是他们找乐子，自然不可能真的在乎这件小事情，所以在听见御史弹劾之后，程咬金立即站出来给老兄弟说好话。而其他大臣也都没有顺着御史的话给秦琼施加压力，因为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得罪秦琼。 哪个少年不怀春？ 何况对象还是天生丽质的晋阳公主。 再者，秦琼可是皇帝心腹旧臣，以当今皇帝的心胸，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真的惩罚秦琼，顶多就是说两句而已。 在程咬金说完后，李智云问御史，“秦怀玉说了什么？” 演戏演全套嘛，这在表明他这个皇帝真的很忙，不知道长安发生了什么事情。 御史道：“秦怀玉言娶妻当娶晋阳公主，不尊重公主殿下。” “这样啊。”李智云看向秦琼，“那就罚秦怀玉闭门思过三个月。” 秦琼道：“臣遵命，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好好教训他。” “嗯，就这样。”李智云点点头。 那御史也没多做纠缠，站出来秀一波存在感，心满意足的返回班列，等着下班。 “还有事情吗？”李智云问。 这时候，宗正卿李孝恭出列，禀报道：“陛下，马邑王已年有十五，再于宫中居住，不合礼制，应当出宫开府，还请陛下降旨。” 是了，长子这个年纪再住在宫里，确实不合适。 李智云想了想，说道：“那就依制办。” 李孝恭又问：“陛下，是否要另行册封马邑王？” 这是在问皇帝要不要重新给皇长子册封王号，毕竟马邑郡王是先帝册封的，而且，李承静作为皇长子，出宫开府，只是郡王，貌似不太合适。 虽然，大臣们都知道皇帝很小气，不是很愿意给宗室封王，但是此事关乎礼制，臣子们也不得不上心。 魏征道：“臣以为宗正所言正是，请陛下册封马邑王。” 皇帝对宗室小气，实际上大臣们乐见其成，因为他们也讨厌吃闲饭的宗室大王，少几个宗室大王总不是坏事。 之前册封先帝之子的时候，他们恨不得一个王也别给那些讨厌鬼册封，因此表现的很是平静，但是这一次册封的是皇帝儿子，那就不能小气了，不然不合礼制。 而李智云则在考虑给李承静册封什么王号为好，如果王号太尊贵，只怕要引起猜疑，眼下东宫未定，每一个皇子被册封成什么王，在臣子那里，都会有一番揣测。 想到这里，李智云暗自心想，东宫太子，得尽早下决定了，否则越拖下去，事情越不利，儿子们都要长大了，不能继续拖了。 “卿等所言有理，这样罢，马邑王改封安王，于长安赐王府一座。” 安王？ 众臣一听，心里了然，皇帝不是很重视皇长子。 因为这个王号，虽然是一字王，但显然是取自安州之名，而非春秋战国时期的大国王号，如秦、晋、齐、楚、魏之类。 如此说来，皇长子并不为皇帝所看好。 安王，平平安安，皇帝陛下这是希望皇长子能平安啊。 “遵旨。”李孝恭道。 基本上，大臣们都在猜测，皇帝恐怕不是很看好皇长子，否则也不会封了个安王。 不少原本起了心思的大臣，在听见皇帝的册封之后，心里又冷却了下去。 皇长子，不值得投资。 李智云怎么可能不知道底下那群大臣的心思，他只是懒得挑破而已，给长子册封安王，既是为了册封而册封，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争斗而已。 秦晋齐楚等王号，他绝不会拿出来随随便便册封。另外，这也是个尝试，在太子未定之前，他可能都会这么给儿子们册封。 当然，太子之位，确实不能拖了。 魏征道：“陛下。” “魏卿何事？” “启奏陛下，东宫之位悬而未决，非利帝国，臣恳请陛下早定东宫，以安社稷民心。” “臣附议。”陈叔达出列。 “臣附议。”又有几名臣子陆续出列。 李智云也没发火，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以往还能用皇子们还小，不知谁堪大任来当借口推脱此事，但是孩子们都渐渐长大，这个借口就不能再用了。何况，他登基已有十年，一直不定太子，确实不合制度，大臣们也会不安。 “诸位爱卿所言有理。”李智云说。 闻言，众臣顿时激动不已，难道今天皇帝要决定太子了吗？ “你们觉得，朕之诸子，谁可为太子？”李智云问。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开口。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皇帝更看好哪位皇子，这要是说错了，事情可不小。 魏征道：“臣等伏唯陛下圣裁。” 闻言，皇帝道：“既是如此，那就再议。” 说完，李智云就起身离开了。 “退朝！”高良忠大喊一声，随后跟上皇帝离去，留下大臣们不知所措。 这就完事了？ 退朝后，大臣们三三俩俩的走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薛收道：“看样子，陛下还没决定好。” 杜如晦道：“此事，你我不可多管。” “那是自然，此乃陛下独断之事，吾等岂可多言。”薛收点头。 秦琼倒是对这件事情完全没什么感觉，他可不会去管这种事情，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教训儿子。 不想，这时候晋阳忽然带着宫女出现在前方，拦下秦琼。 “臣，参见公主殿下，问殿下安。” “越国公免礼。”晋阳戴着面纱，轻轻抬手。 秦琼心里有些不安，晋阳公主不会是来问责的。 也是，自家儿子说那种话，确实够招人讨厌的。 大臣们看见晋阳公主拦下秦琼，也以为晋阳公主是来找茬责怪秦琼教子无方的。故而，纷纷在见礼之后，躲在一边看好戏。 “不知公主殿下有何事？”秦琼低头问。 晋阳问道：“听说，秦公子欲仿效卫霍二位名将之功业？” 果然，晋阳公主是来找茬的。 秦琼苦涩道：“殿下，犬子胡言乱语，恼了殿下，皆是臣的过错，臣向殿下赔不是。” “不必如此。”晋阳声音清冷，说道：“秦伯伯是吾皇父肱骨功臣，晋阳不敢不敬秦伯伯。今日来此，请秦伯伯替晋阳问秦公子一句话。” “什么话？”秦琼一楞。 晋阳眸色平静，缓缓问道：“而今草原已平，再言卫霍之功，岂非为时已晚？” 秦琼倒是没想过这个，听晋阳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惭愧。 “公主说的极是，犬子让公主看笑话了。” 晋阳声音缓和下来，言道：“秦伯伯且去问一问秦公子便是，至于流言蜚语，晋阳并未放在心上，还请秦伯伯放心。” 闻言，秦琼再拜，“殿下宽宏大量，臣多谢殿下不计前嫌。” 晋阳轻轻颔首，而后转身带着宫女离去。 看着晋阳公主离开，秦琼微微松口气，还好晋阳公主深明大义，没有过多责难。 (本章完) 第十三章 皇后主持后宫会议 晋阳自然不会因为这种无聊事责难皇父肱骨功臣，不过她对秦怀玉口无遮拦，酒后胡言确实颇为气恼。此前，她对秦怀玉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只是当作普通功臣子弟看待，虽然考试时有所交流，但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实在算不了什么。 而秦怀玉对自己有仰慕之心，她知道了，便就知道了，并无多大感触。自她渐渐长大以来，没少从闺蜜们那里得知那群男孩如何看待自己，不过仅此而已，她却是没有多少感触。 今秦怀玉酒后胡言，闹得长安人尽皆知，让她颇为不自在，有种暴打秦怀玉的冲动。不过，她考虑再三还是作罢，渐渐长大，她也有了女儿家矜持。 “果然，还是不能轻易饶恕这个人。”她在宫门前停下脚步，语气恼怒。 她自长大以来，深受母后教导，言行举止端庄文静，任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声公主殿下尊贵。偶尔，她只在皇父面前露出小女儿家娇柔之态。 “殿下说的是秦家的小子？”侍女问。 晋阳轻轻颔首，言道：“胡言乱语，倘若不教训他一下，岂能教其安分。” “殿下，不如找个机会，打他一顿板子？”侍女说出她能想到的最严厉惩罚。 “板子？”晋阳冷冷一笑，“太便宜他了，得给他一个深刻教训才行。” “那殿下要怎么做？”侍女问完，又提醒道：“如果教训秦怀玉的话，会不会得罪越国公？” “呵，本宫已经教训他了。”晋阳粉色软唇微微掀起，露出一丝笑容。 如果秦怀玉够聪明的话，听了自己的话，他应该羞愧难当。如果他不聪明，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不必再教训。因为她可不屑做打板子的小事，太没格调。 “教训谁啊。” 一道声音传来，晋阳连忙转身，瞧见皇帝缓缓走过来。 “父皇。”晋阳小步走过去，抱着李智云手臂，嘟嘴道：“当然是教训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 “秦怀玉？” “嗯。”晋阳嘻嘻道：“他说要仿效卫霍之功，女儿便托越国公转告他，而今草原已平，再言卫霍之功，早已为时已晚。” “呵呵，你这孩子，学会冷嘲热讽了。”李智云无奈摇摇头，携着女儿往后宫而去。 晋阳却是不依，撅嘴道：“明明是那小子有错在先，父皇怎么能怪女儿呢。” “好好好，是朕说错话了，朕的错。”李智云讨饶，然后又好奇的问道：“那你怎么看待这个秦怀玉呢？” 晋阳想了想，说道：“女儿可不认识他。” 李智云哑然，旋即道：“也是，都怪朕，糊涂了。” “对，父皇老糊涂了。”她笑嘻嘻的抱着父亲。 李智云哈哈大笑，牵着她向长乐殿而去。 抵达长乐殿，正巧碰上杨皇后和一群后妃商议后宫年终之事，众女见皇帝和晋阳公主抵达，连忙起身行礼。 “都免了。” 李智云走上主位，坐在皇后身边。 “刚刚都说了什么？” “说了年末采办之事。”杨皇后回答。 “还有何事？” “没了，该吩咐的，臣妾已经全部吩咐了。” “嗯。”李智云点点头，看向众女，说道：“有些话，咱们一家人应该敞开了说。” “请陛下吩咐。”众女连忙回应。 “好。”李智云不紧不慢道：“朕刚登基那会儿，朝政不顺，天灾不断，外面呢，还有突厥窥伺，是故宫中用度，总是一减再减。朕还记得，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有时候想吃一顿好的，也不敢随意提出来。有人就要问了，宫中御厨，做菜鲜美，还不好吗？ 朕要告诉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贞观头几年，朝廷上下，全都过得很难，宫中也是如此。皇后贤惠，帮朕将这诺大的宫廷，打理的井井有条，便是母后也时有赞誉。 现在呢，朝廷富裕了，四海升平，朕知道，你们有些人过惯了苦日子，现在碰上好日子了，想好好享受享受。对此，朕给你们定个规矩，你们都听好了。” “臣妾恭听陛下吩咐。”众女起身屈膝。 李智云道：“各宫此后，除却应有之仪制，用度，俸禄，不准互相攀比，你们可明白。” 大概是前些时候，他就已经听说宫里面的女人有互相攀比的倾向，宫女们都在私下里互相攀比穿着用度，而有些后妃，更是绫罗绸缎甚多。 这种风气他很不喜欢，自己女人享受一下好生活，他觉得没什么，反正他可以从内帑拿钱，不会从朝廷夹带，无所谓。但是女人一旦攀比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而且这股风气，还会传给那些进宫请安的命妇，进而传遍长安。 大唐这才刚刚开始盛世之治，可不能助长这股风气。 “臣妾遵旨。”众女答应。 坐在皇帝身边的杨皇后，凤目含笑，波澜不惊。她知道，皇帝今天这番话说出来，就是在给她整肃后宫风气支持，从此之后，谁再敢胡乱攀比，小心遭殃。 “那好，剩下的，朕就不多言了。”说完，李智云看向杨皇后，“你继续，朕去内室小憩一会儿。” “是。” 皇帝起身，走进内室休息。 接下来，杨皇后继续主持后宫会议，这一次，李智云小老婆们个个都很认真听讲，及时做好会议记录，以免将来犯错挨板子。 半个时辰后，后妃们向皇后告辞离去。 殿外。 韦尼子对尹德妃说道：“哎，尹姊姊这一身罗裙，小妹可是喜欢已久了，还没穿过，这以后啊，怕是没机会穿喽。” “那确实可惜，没这个福分也是命。”尹德妃笑眯眯的说。 众女听着话，各有心思，或是驻足看戏，或是告辞离开。 不等韦尼子和尹德妃进一步问候，一名内侍急忙赶来。 “奴婢见过诸位娘娘。” 众女看向那人。 内侍对着尹德妃拜道：“德妃娘娘，陛下已册封皇长子为安王，并在长安赐下一座府宅，许其开府，还请娘娘速回秀华殿，与安王殿下一同接旨。” 众女一惊，旋即又了然，皇长子确实到了出宫开府的年纪。 “安王？”尹德妃复问。 “是。”内侍低头回答。 “哈。”韦珪忍不住一笑，旋即走上前，亲切的拉着尹德妃手，恭贺道：“恭喜妹妹了，安王殿下，可是陛下自登基以来，第一个册封的皇子呢，真是叫我羡慕。” “恭喜德妃了。”杨淑妃也走过来，笑眯眯的祝贺。 “恭喜尹姊姊。”裴贤妃也是立马恭喜。 而后，众女纷纷恭喜尹德妃。 可不知怎么回事，尹氏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总觉得不是特别的高兴。 (本章完) 第十四章 安王册封各有思量 秀华殿。 尹德妃和李承静接旨谢恩，送走内侍。 “阿娘，孩儿这就要出宫开府了吗？”他脸上带着喜色，似乎非常高兴。 “册封安王，你很高兴？”尹德妃问。 “嗯，孩儿很高兴，这可是父皇第一次册封孩儿。”李承静认真的说。 自皇帝登基以来，这确实是第一次册封皇子。 尹德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没出息，一个安王，你便如此高兴。” 李承静顿时低头，不敢再言语。 见状，尹德妃重重叹息一声，“罢了，为娘也不多说什么，你准备准备，自去向陛下谢恩。” “是。”李承静说完，又小声道：“阿娘，孩儿无能，对不起阿娘栽培。” 到底是自己儿子，曾经也给予厚望，见他这副失落摸样，尹德妃也不好说什么，安慰道：“莫做此态，他日陛下若吩咐你做事，你要好好做事，还没结束呢。” 闻言，李承静心里又是一阵纠结，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遂答应下来。 “是，孩儿告辞。” “去。” 看着长子离去，尹德妃吩咐道：“去，唤景儿过来，自今日起，我要好好教导他。” “是。”宫女们应声。 永宁殿。 韦尼子笑着道：“皇长子册封安王，可见陛下并不喜他，阿姊，这可是好消息。” 韦珪淡淡道：“你错了。” “我错了？”韦尼子不解。 韦珪道：“不管安王资质如何，但他始终是陛下长子，哪怕只是庶出，他也是陛下第一个儿子，其意义可不同于其他子嗣。再者，东宫未定，现在什么也不好说。” “可小妹觉得这确实是好消息，哪怕如阿姊说的这般，那也不能证明，陛下看好安王。”韦尼子道。 韦珪一笑，“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只要皇长子不是册封秦王、晋王，她都能接受。 “现在，就剩下” 没等韦尼子说完，韦珪咳嗽一声，瞥她一眼，“不许再说。” “是。”韦尼子笑着答应。 说不说都无所谓，事实摆在那里。 李承静在接旨之后，来到甘露殿，向皇帝谢恩。 看着殿阶下跪着的儿子，李智云抬手，“起来。” “谢父皇。” 李智云放下奏疏，嘱咐道：“出宫以后，你也算是长大了，以后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重，以免坏了你的身份。” “是，儿臣谨记在心。” 看着儿子紧绷的小脸，李智云心升疼惜之情。这个长子，资质平平，因其长子这个身份，其实给他带来了很多压力。 起身，走到他身边，李智云伸出手，“来，跟着为父，出去走走。” 李承静看着父亲，脸上涌现一抹红润，伸手握住父亲的手掌，“孩儿遵命。” 父子二人在宫中漫步，李智云问道：“朕有多久，没这样牵着你的手了？” “孩儿不记得了。”李承静低声道：“自父皇登基以来，国事繁忙，偶尔见面也是检查孩儿学业。孩儿只记得，很小的时候，跟着父皇出去狩猎，上马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是父皇安慰孩儿不要害怕，还扶着孩儿骑马的。” “是啊，朕都快忘了。”李智云一叹，略带愧疚道：“静儿，你不要怪朕，有些时候，朕也想多陪陪你们兄弟，但是无奈，国事不可不重。高祖皇帝，将大唐社稷交给朕，朕不能不尽心尽力。何况，这天下好不容易迎来安宁，朕不得不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 “孩儿明白父皇的苦心。”李承静失落道：“孩儿无能，什么也做不好，学什么都很慢，晋阳妹妹和四郎比孩儿聪明多了，他们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孩儿真的很对不起父皇。” “傻孩子，天资是天生而来，没什么可羡慕的，你在朕眼里也有优点。” “真的吗？”他带着一丝诧异的问。 “当然是真的。”李智云认真道：“你虽然学什么都很慢，但是你做事很认真，学东西也一丝不苟，从不因为难易而持散漫之心，仅这一点，很多人都不及你。” 因为父亲的表扬，他很是高兴。 “谢父皇。” 父子二人复行片刻，李智云又道：“以后要好生读书习武，将来好为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尽一份心力。” “是。” 皇长子册封安王的消息传出去，并未引起多大反响。有心人只是暗自可惜，不过可惜完了，也就完了。 对他们来说，安王殿下值得尊重，但不值得深交。太子人选一日未定，一切都充满着变数。 越国公府。 秦怀玉因为喝酒误事，成功让自己社死，同时也成功让自己老父亲成为同事的笑料。秦琼怒不可遏，连番暴打，终于将秦怀玉打的下不来榻。 “我发誓，再也不喝酒了。”秦怀玉趴在榻上，和小妹这么说。 秦小妹抿嘴一笑，言道：“哥哥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么，就像晋阳殿下说的那样，草原已平，再言卫霍之功，早已为时已晚。” “我”秦怀玉面色讪讪，旋即又埋怨道：“小妹，你怎么也嘲笑我。” “你活该。”秦小妹哼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去和姊妹们聊天，她们都在议论你，弄的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好，是为兄的错。”秦怀玉低头。他怎么知道那群损友会这么戏弄他，现在弄的他成为长安笑柄。 秦小妹叹了一气，说道：“你也是，何必饮那么多酒，你知不知道，你说那样的话，岂不是平白无故给人打趣晋阳殿下。殿下没有记恨你，已属不易。陛下也是心善，只罚你闭门思过。否则，你怕是不仅要挨大人一顿板子那么简单。” 秦怀玉闻言，立刻有些害怕，缩了缩头，叹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秦小妹点点头，“那你好好养伤，我去给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快去，我快饿死了，大人一天没给我吃饭了。”秦怀玉忙说。 秦小妹忍不住莞尔，起身离去。 秦怀玉重重一叹，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旁人的嘲笑，他倒不是特别在意，反正小时候也没少被人说是纨绔子弟，但现在得罪了晋阳公主，他心里是真不好受。 倒不是怕晋阳公主报复，其实，他暗地里希望晋阳公主报复自己，因为那样自己还好受些。 “这下完了，我彻底没机会了。” 他垂头丧气的趴着，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纠结一会儿，他又咬牙切齿道：“那群混蛋，你们死定了，等我养好伤，一定要让你们知道厉害。” 想起长安的热议，他就脸红的无地自容。他怎么能，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呢。 都怪那群混蛋，没错，都怪他们。 他心底笃定，若不是那群损友灌醉自己，他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糗呢。 (本章完) 第十五章 秦怀玉心里很难受 没过几日，秦怀玉那群损友估摸着他应该气消了，纷纷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见了秦琼，几个小家伙唯唯诺诺问好执后辈礼。对这些后辈，秦琼自然谈不上怨恨，因此也没为难他们，便让他们进去探望倒霉儿子。 “你们还敢来见我，真当我没脾气吗！” 秦怀玉穿着单衣，裹着被子，还是趴在榻上，一脸愤怒的看着那群面带愧疚的损友。 程处默赶忙走过来认错，“好哥哥，原谅小弟，我们真不是有意说出去的。哥哥啊，那天晚上，我们也喝多了，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路上定是耍酒疯，嘴上没把门，说给了下人们听，这才坏了我们兄弟情分。哥哥，啥也不说了，此事是小弟做的不对，哥哥要打要骂，小弟都受着便是，还请哥哥切莫挂记在心，伤了我们十几年的兄弟情分。” “是啊哥哥，我也认错，你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还请哥哥切莫记恨。咱们兄弟，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请哥哥饶恕一二。”李义协也讨好似的认错。 其他几个损友也跟着说好话，认错。 秦怀玉恨的咬牙切齿，“你们倒是来的好时候，知道我现在动弹不得，故意来气我，混蛋！” 程处默坐在秦怀玉身边，叹道：“怀玉，我们真的知道错了，谁也没想过会这样。兄弟我还是那句话，等你好了，你要打要骂，我但凡说半个不字，从今以后，再也不见你。” 原本，他们都以为是戏言，谁知道会闹得长安人尽皆知，还闹得好兄弟社死，心里愧疚之情十分浓厚。 “哼！”秦怀玉还是其气愤不已，难以原谅他们。 见状，几个家伙说着各种好话，赔礼道歉，总算是没让秦怀玉继续恶语相向。 程处默道：“兄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怀玉，希望你别介意。” “呵呵。”秦怀玉冷笑，“不好听就别说，我不听。” 众人：“” “怀玉啊，其实这一次的事情，对你来说，不全是坏事。”程处默厚着脸皮说。 秦怀玉气笑了，“那还能是好事啊！” 他抬手欲锤程处默，不想却牵扯到伤口，顿时疼的他‘嘶’了一下，然后咬唇不语。 疼啊。 真疼啊，老头子下手太毒了，全是皮伤，动一动都疼。 程处默原本还准备躲开，不想见到好兄弟这副样子，心里又是心疼，连忙道：“你先别激动，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打我。” 秦怀玉懒得搭理他，趴着不动。 程处默接着道：“你有没想过，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晋阳殿下怎么会知道你这么仰慕她呢。以后，你大可以全力以赴追求晋阳殿下啊。” “滚！”秦怀玉怒骂。 这他娘的有什么意义吗？ 晋阳殿下不知道还好，他还能慢慢表明心意，可他娘的现在闹得长安人尽皆知，连陛下都生气了，他是半点机会都没了。 这些，全都是拜这些损友所赐。自己把他们当兄弟，和他们说心里话，没想到却被他们戏耍的这么惨，这能轻易放过？ 几个损友面面相觑，纷纷讨饶。 一直到最后，秦怀玉都没谅解他们，生着闷气。 “好哥哥，明日我们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几个小兄弟见今天事不可为，决定明天继续过来认错。 “最好别来，我没你们这群兄弟。”秦怀玉冷声道。 闻言，几个小家伙纷纷告辞。 在他们走后，秦怀玉重重叹息一声。社死什么的，他真不在乎，他真正气的是自己得罪了晋阳殿下，心里面还未开始的情愫，就已经渐渐枯萎。 这才是他真正难受的地方啊。 另一边，晋阳倒是没有把秦怀玉的事情一直放在心上，她没那么小气。虽说和闺蜜们小聚的时候，难免会被她们打趣，但她也不是时常出宫，何况大考结束，没那个闲心出去玩。 长乐殿。 杨皇后手把手教导女儿怎么纺织，看着她熟练的使用织布机，满意道：“不错，你用心学了。” “很简单的。”她自信的说。 “不许得意。”杨皇后没好气的点了点女儿洁白的额头。 晋阳道：“母后近来心情好像很好啊。” “哪有。”杨皇后嘴角微微掀起，拿起一叠布打量。 明明就是心情好，晋阳心里腹诽。 过了一会儿，杨皇后想起什么，说道：“前些日子，秦夫人特地进宫道歉，说秦家那个小子，给你添了麻烦，你怎么看？” “我？”晋阳停下动作，小脸平静道：“不怎么看，又不是女儿的错。” 杨皇后又问：“那你觉得秦怀玉如何？” “阿娘这是厌弃女儿了吗？”晋阳睁着大眼睛，好像马上就要哭似的。 “少来。”杨皇后翻翻白眼，“收起你这副摸样，你这样子，也就骗骗你父皇，在我这儿可不管用。而今皇长子册封安王，不日离宫开府，你就没想过你自己么。” “我？”晋阳嘟嘴，“女儿又不封王。” “可你要嫁人。” “永宁阿姊还没嫁人呢。”她倔强的说。 杨皇后道：“她的婚事，陛下和韦贵妃已经有决定了。难道你没发现，陛下早已赐给她公主府，她却仍然住在皇宫么，不过是等将来出嫁再搬出去罢了。” 晋阳不说话了，低头绕手指。 见状，杨皇后放下布匹，说道：“你若是没有心仪之人，为娘和陛下，替你选几个，你瞧瞧再说。” “不要。”她瘪瘪嘴，“没趣。” “嗯？” 见母后态度有变化，晋阳赶忙改口，“女儿的意思是，想再等等嘛。” “再等你就成老姑娘了。”杨皇后头疼道：“你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情。” “嗯。”晋阳点点头。 不多时，皇帝驾临，杨皇后正好提起这件事情。 “晋阳，你有什么看法？”李智云问女儿。 晋阳扭扭捏捏，不发一言。 小女儿家害羞，李智云明白，于是笑着道：“这可是你的终生大事，一定要考虑好。如果，你现在没有意中人，不妨先想想看，你自己希望未来的另一半，该是什么样的人，想好了，再去考察一番，到时候你再告诉朕也不迟。” 他可不会学习这个时代的人，把十四五岁的女儿嫁出去，怎么也要等到十七八岁才合适。他会先赐婚，然后等女儿身体完全张开，再让她完婚。 永宁现在就是这样，已经十六七岁了，现在就等着薛礼立功，然后再让她完婚。 虽然说这样一来有些不合当前风俗，但是皇帝就是引领风俗的，不必在意这些小事情。 晋阳忍着羞涩，轻轻点头，“嗯，女儿记住了。” 杨皇后无奈摇头，她就知道丈夫舍不得女儿。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因为她也舍不得。 (本章完) 第十六章 临近年关大考放榜 临近年关的时候，大考放榜了，第一名是晋阳公主，不过名单上写的是‘李氏’，第二名是秦怀玉，第三名是薛礼，后面二十多名全是显贵子弟，不过也并非全都是当朝显贵或者是世家子弟，有七八个居然是六七品小官之子，这让很多人都有些惊诧。 此外，此番共录取整百人，是为第一届大学生。 不少知道第一名‘李氏’身份的人，都暗自腹诽皇帝陛下玩黑幕，居然录取自己女儿当第一名。 可是，当他们发现整百人居然没有皇长子安王李承静的时候，又没话说了，因为完全说不通。皇帝没必要只给女儿开后门，不给儿子开后门啊。 第一届大学生之中，女生较少，只有十二三个，剩下的都是男学生。这也很符合现实情况，因为不少人观念陈腐，觉得女儿会读会写就够了，而且十四五岁的年纪，该到了婚配的时候，不适合再继续读下去。 除此之外，尉迟恭和程咬金两家的小子成功落榜。 他们原本还想求皇帝给个机会，把自家儿子塞进大学，但是看见安王都没考上之后，立刻熄灭想法，一门心思回家暴打儿子。 丢人！ 长安百姓则又多了不少谈资，许多人还说起秦大郎挺有能耐，居然还能考个第二名，着实出乎预料。 甘露殿。 “耶耶，女儿考上了！”晋阳抱着皇帝手臂，撒娇的说。 “知道啦，朕知道啦。”李智云宠溺的捏捏她的小鼻子。其实他一早就知道谁考上了，只不过没说而已。除却晋阳，永宁和李丽质也考上了大学。 晋阳笑着说道：“耶耶，你说过，女儿考上大学，你会给女儿赏赐的。” “嗯，朕没忘，你说，想要什么。” 晋阳大眼睛动了动，说道：“女儿还没想好，先欠着。” “好啊，敢让朕欠着，满朝文武，都不如你这个小女子。”李智云笑呵呵道：“好，先欠着，等你想好，朕再赏赐你。” “嘻嘻，多谢耶耶。” 对这个长女，他向来是没什么办法，聪明可爱，从不无理取闹，他自是宠着惯着。 因为考了个好成绩的缘故，晋阳这几日心情很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离开甘露殿的时候，正好看见李承静。 “小妹见过兄长。” “晋阳不必多礼。”李承静笑着道：“为兄还没恭喜你考上大学呢。” “现在说也不迟。”晋阳笑着说。 兄妹俩聊了两句，便各自散去。 李承静看着甘露殿，苦笑着求见父皇。他是来认错的，因为他给父皇丢脸了。 父子二人见面之后，李智云并没有怎么责怪他，反而安慰他。 “如果你还想考的话，可以等明年，和其他孩子一起。”李智云建议道。 没考上的学生，都有这个选择。 李承静想了想，说道：“且容儿臣想想。” “嗯，你慢慢想，不着急。” 他不会干涉李承静的选择，因为这个长子性格很是柔弱，一旦他开口，不管什么决定，长子肯定是会答应。他并不想这么说，因为长子并非是需要督促的孩子。 越国公府。 因为考上大学的关系，秦琼终于面对儿子不再黑脸了，而秦怀玉在家里也不用小心翼翼了。 “甚好，没辜负你自己的努力。”秦琼说。 秦怀玉讨好道：“都是父亲鼎力支持，孩儿才能考得上。” 秦琼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又道：“你不可懈怠，此番大考第一乃是晋阳殿下。” “这是真的？”秦怀玉傻眼，他被皇帝惩罚禁足，因此没有去看榜单。 “真的。”说完，秦琼又补充道：“安王落榜了。” “啊？”这下子，秦怀玉彻底不怀疑了，安王都落榜了，谁还能指责榜单的真实性。 又输了。 难怪晋阳殿下瞧不上我。 秦怀玉失落的低着脑袋，一副颓废摸样。 秦琼也没打击他，只是让他好好休息，旋即便起身出门喝酒去了。前些日子，他可没脸出去，但是现在，他要好好的嘲讽尉迟恭等人。 秦怀玉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看着寒风吹呀吹，整个人很是落寞。 他现在可以笃定，自己就是喜欢晋阳殿下，但是对方那么优秀且尊贵，自己配得上吗？ 青春期的少年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只觉得自己完全看不见希望。 盛世大唐，年关自然是热闹喜庆的。如果说前两年大唐处在迈向盛世的关键时期，那么现在，大唐已经是盛世了，而且还会变得越来越好。 距离年关尚有十几日，长安家家户户已经开始置办年货，往来大唐的各地商贾也都纷沓而至。 李智云暂时卸下繁忙政务，抽出时间，特地带着长孙氏和李丽质出来游玩。在外面，他自是一副普通装束，扮作寻常人。 李丽质考上了大学，心情很好，一路上说着许多话，时不时笑得格外开心。 “瞧着孩子，没一点淑女样子。”长孙氏轻轻抱着皇帝臂膀，指着前面蹦蹦跳跳的李丽质嗔道。 李智云道：“她还小，这样反而更符合她小女儿家心性。前几日晋阳也是这般，没什么，你不必苛责她。” “可不小了。”长孙氏说。 “没事，有朕在，她永远都是小孩子。”李智云笑着说。 长孙氏摇摇头，心里甜丝丝的。皇帝虽然不能时常陪伴她，但是却能一直关心她，关心女儿，她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挺好，没什么可求的了。 俩人逛了许多地方，直到饿了，方才在一家酒楼雅间歇息。 李丽质捧着小脸，看着酒楼下面的人群，说道：“好热闹呀，比去年还要热闹。” 长孙氏颔首道：“确实如此，长安一年比一年热闹了，还记得几年前的长安，虽然也热闹，但总感觉缺了些什么，现在看来，应是缺了百姓们的笑声。” 李智云放下酒盏，轻轻握住长孙氏玉手，笑着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朝臣们的恭维之言。” “陛下就当是妾的恭维。”长孙氏说。 李智云道：“那你再说几句，让朕听听，高兴高兴。” “陛下！”长孙氏脸皮薄，何况女儿还在，自是不好和皇帝亲热，责怪道：“女儿还在呢。” “没事。”李智云却满是不在乎，还悄悄亲了她一口，引得她娇羞不已。 李丽质看见皇帝和阿娘亲热，悄悄别过脸，不敢看，小脸却羞的通红。 长孙氏饮了些酒，俏脸红晕，轻轻倚着皇帝肩膀。 “陛下。” “嗯？” “今晚”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别回宫了，好吗？” 李智云一笑，“好啊，那你可得好好表现。” 长孙氏闻言，俏脸越发的红润了。 (本章完) 第十七章 年末之议在于高句丽【感谢2021－－－31571的打赏】 食髓知味的道理，长孙氏现如今是感受的越发深刻，以往她可拉不下脸皮说这等羞人的话。 一夜过去。 李智云摇摇晃晃的自榻上起身，在长孙氏服侍下穿好衣裳，又与她亲热一会儿，方才一起走出去用了膳食。 皇帝自是回宫去了，长孙氏则命人收拾房中狼藉，而后走到门边而立，婢女拉开移门。她裹紧身上貂衣，看着寒霜满院，心中一片空灵。 这些年，在皇帝关照下，她的气疾已经很少复发，身体也越来越健康，心情也是越来越好。虽说皇帝不能时常陪伴在她身边，但是眼下这般相处，她已是心满意足。相比较入宫为妃，她宁愿留在这空洞的秦王府。 皇帝回宫后，于武德殿召见群将。 半岛三国的事情，他可不是真的放着不管。虽然他不理会新罗使者上蹿下跳，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就此放松。 一切，才刚刚开始。 此番与会之人，主要是武将，以及政事堂的相国们。 “自新罗百济等国罢兵以来，已有两月，临近寒冬之月，据探子汇报，眼下新罗国内一片混乱，兵灾之下，其民无所依，尽相食，以求活命。”李智云脚底下踩着半岛三国舆图，来来回回走着，时停时不停，“诸位以为，我军何时行动为好？” 殿外寒冷，殿内却十分暖和，凡前来议事大臣，人人面前都摆放着一只小煤炉，上面放着热水壶，渴了招呼一声，自有内侍上前添茶倒水。 杜如晦道：“陛下，臣以为，当先听听英国公、渝国公、朗国公三人看法。他们坐镇都督府，想必对于高句丽等国必有看法。” 英国公徐世绩，居延都督府大都督。渝国公李君羡，松漠都督府大都督。朗国公谢叔方，饶乐都督府大都督。以地理位置而言，他们三人正处在高句丽周边，呈钳制之势。 “嗯。”李智云点点头，看向他们三人。 李君羡道：“臣对渊盖苏文的事情倒是比较了解，此前高建武插手新罗百济之争，他却并未趁机进攻高建武，而且更久之前，他们俩人相争，后来却又莫名其妙罢兵。臣怀疑，他们是在防备我朝。” “臣也是这么认为的。”谢叔方说出自己的看法。 待李君羡和谢叔方说完之后，众人得出一个结论。 “高建武和渊盖苏文想来是察觉到什么，宁愿放下国内分裂的趋势也要暂时联手。看样子，我朝此前攻灭吐谷浑，对此二人的影响很大。”温彦博若有所思的说。 方才，他们算着时间，发现高建武和渊盖苏文罢兵正好是在吐谷浑被灭之后，故而才会如此猜测。 “唇亡齿寒。”房玄龄道：“这高建武和渊盖苏文也不算太蠢，倒是需小心对待。” 众人闻言颔首。 李智云看向徐世绩，问道：“徐爱卿说说。” “是。”徐世绩对此，早有准备，他此前前往居延之时，皇帝陛下就已经告诉他要注意高句丽动向，他自是心中清楚。 “早兴兵者，乃是百济，百济攻新罗，未能克，后高句丽插手，派兵南下劫掠新罗之地，在高句丽动兵之后，百济反而退出战场，由此可见，百济新罗高句丽，互不信任。后高句丽虽然退兵，但也不过是担心渊盖苏文有所动作，亦或者，不想以自身实力消耗新罗，最后给百济得利。 臣以为，倘若明年那边再起战事，必是百济再攻新罗，而高句丽一定会选择作壁上观。新罗百济，皆与我朝交好，贸然宣布对他们动兵，反有不妥。待百济攻新罗之际，陛下不妨直接攻打高句丽，先取高句丽之地为跳板，再图新罗百济。” “以何为借口？”李智云问。 徐世绩道：“高句丽不尊陛下，不臣我朝。另外，陛下可派人告知百济王与新罗王，我朝大军，只为攻灭高句丽。” “倒是可行。”李智云点点头。 等百济和新罗先打起来，再对高句丽动手，这样既能消耗百济新罗实力，还能不必担心新罗百济暗中支持高句丽。 杜如晦道：“陛下，派人前往新罗百济之时，不妨告诉新罗王，待我朝攻灭高句丽，必然援救新罗。” 反正就是骗！ 大唐的目的是灭掉高句丽新罗百济，首要战略目标就是摧毁高句丽，取高句丽为跳板，尽掠新罗百济。在此之前，骗新罗也没什么。何况新罗没得选，它只能投靠大唐。 “嗯，可行。”李智云点点头，旋即吩咐道：“你们可回复新罗使臣，倘若百济再攻新罗，我朝必会有所动作。” “是。”陈叔达答应。 紧跟着，李智云又问：“动兵攻打高句丽，你们以为，多少兵马合适？” 李靖道：“陛下，五万足矣。” “五万？”李智云担心道：“会不会太少？” “不会。”李靖摇头道：“高句丽多山，大军难以施展，取高句丽之重，在粮草，不在兵多。何况，我朝将士，身经百战，五万精锐大军已是足够。” “臣也以为五万足够。”徐世绩道：“若兵马太多，粮草难以为继，高句丽死守坚城，反而不利我们破敌。” 李智云想了想，说道：“六万。” 众人并未反对。 事实上，皇帝如果说要动兵十万，他们可能会反对。不是因为十万太少，更不是因为十万太多，而是因为担心关陇人对皇帝的行动所有怀疑。 因为，当年隋炀帝就是动不动十万二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大军开赴高句丽。而其目的也不在破灭高句丽，而是想要借机弄死军中的关陇子弟。 未免触及关陇人敏感神经，十万以下的兵马开赴过去，他们才不会觉得皇帝别有用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李靖知道，只要有火炮在，高句丽的坚城就不再是坚城。而当高句丽人发现无法以城池拒敌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正面开战。 而正面战场，则有唐骑在。 “朕以为，明年初，就能准备向幽州转运粮草，只待百济新罗开战，我们便迅速行动，先破高句丽。” “是！” 接下来，便是商议出兵路线，粮草调运等琐事。这等事情，李智云不知早已做过多少遍，因此和大臣们商议起来得心应手，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便定下章程。 此外，考虑到高句丽等地多山，其城坚固，李智云更准备将火炮也带上，直接轰炸高句丽。 无论他此前思虑多少，真正的计划其实很简单。等百济和新罗打起来，大唐先灭高句丽。而后，百济新罗在损耗极大的情况下，要如何面对帝国兵马呢？ 那个时候，再思一举摧毁百济新罗，方能有机会一举得手。 (本章完) 第十八章 政事堂变化更换相国 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的心思，早已被大唐群臣猜的一干二净。百济攻打新罗，只为地盘。高句丽插手百济新罗两国战争，则是为了窃取好处，而新罗则是被动挨打。这其中，最得利的莫过于高建武，若非渊盖苏文图谋不轨，高建武说不定还能趁机灭掉新罗或者百济。 故，唐朝的战略目标很清晰，先干掉高句丽。趁着百济和新罗死磕的时候，帝国动手，灭掉高句丽。而打完高句丽之后，无论新罗百济是否罢手都不重要。 如果他们停手，那么唐朝可以联合新罗，灭百济。以新罗对百济的仇恨，他们没理由拒绝。如果他们不停手，那更好，唐朝直接帮助新罗攻灭百济。 而摧毁百济之后，剩下的新罗又能翻起什么水花呢。 至于借口，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不想揍你。 “高句丽灭后，可从莱州登船，走水路押运粮草”徐世绩侃侃而谈，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相当仔细。 由于群臣策力，很快制定出合适的攻略高句丽方案。说实话，帝国这些年灭国甚多，对这一套相当熟悉，根本不必如何费心。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此前李智云不搭理新罗使臣，也是在等形势变化，不管怎么变，唐朝优势永远在，所以他不着急。高句丽不下场，只想从中取利，那就不必等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观察，李智云可以肯定，百济新罗是死敌，这两国不可能联手，明年大概率还要打。而高句丽内部因为分裂的关系，下场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再做其他考虑，待百济新罗打起来，他们就直接找个借口先灭高句丽，而后图谋百济新罗便是。 大唐国力年年都在暴增，粮草充盈，将士敢战，灭高句丽不在话下，他有这个自信，朝臣们也有这个自信。 而在另一边，得到朝廷的回复之后，新罗使臣泪流满面，他们终于得到唐朝的答应了。虽然是个密约，但只要唐朝愿意出手相助，他们新罗就不会孤立无援。 于是乎，新罗使臣欢天喜地的离开长安了。他们要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告诉新罗王。 随着时间过去，贞观八年告终，帝国进入贞观九年。 正月，门下省纳言陈叔达抱病卧榻，上疏请求乞骸骨。皇帝不允并多加赏赐，挽留之。 后两日，陈叔达又上奏疏，请求乞骸骨，皇帝还是不允，再赏。 直到第三次，陈叔达乞骸骨，皇帝答应，又是多加赏赐，并降旨意，称赞他是大唐功臣。 实际上，陈叔达是真心想退休。他在相国位置上待的时间可不算短，自武德年间就是相国，直到贞观朝还是相国，粗略算来，他在相国位置上待了十几年，绝对算是大唐长寿相国之一。 和他一同当相国的人，如裴寂、杨恭仁等人，早已或死或退，他知道自己该退了。余下的时光里，他只想将《贞观大律》修编完善，给自己的官宦生涯留下一个完美的结束。 人，一定要知进退。 陈叔达明事理，李智云自然不吝啬赏赐一番。而后，便是考虑提拔谁做新相国。 这个问题也不难，没想两日，李智云便下诏，任命民部尚书戴胄为纳言，进入政事堂为相。 戴胄撑过上一次的重病，身体已经恢复正常，李智云自然会优先考虑戴胄进入政事堂。 目前六相分别是；中书令温彦博，中书令李靖，侍中房玄龄，纳言戴胄，尚书左仆射杜如晦，尚书右仆射薛收。 民部尚书一职，则由居延都督府长史岑文本接任。 陈叔达辞职后，并未引起什么动荡，反倒是岑文本成为民部尚书让不少人心里泛酸。 皇帝，到底还是更看重神策府旧臣。 不论外界怎样议论，李智云都懒得管。以他现在的威望，已经没有哪个世家敢公然和他作对。 看看关内的百姓提起皇帝陛下跪伏在地的崇敬，再看看帝国战无不胜的唐骑，谁都知道，贞观皇帝已经将民心军心紧紧握在手里。随着水泥路越铺越远，随着各州百姓的劳役一减再减，随着朝廷掠夺大量牛羊反馈给百姓，大唐帝国的皇帝陛下，其威望已经无人可比。 皇宫，长乐殿。 李智云靠着软垫休息，杨皇后轻轻给他揉着手臂。 “不小了，一晃，朕都三十多岁了。”李智云对着爱妻说。 “臣妾也是。” “可你还是这么漂亮，就像朕刚刚娶你的时候一样漂亮，没怎么变过。”李智云笑着说道：“甚至，还更有风韵了。” 杨皇后白了他一眼，轻声道：“臣妾乃深宫妇人，只能给陛下管管后宫，自是没有多少忧愁烦恼。陛下要管着天下万民，事情自然多。不过，陛下也依旧雄武呢。” “哪里雄武？”李智云坏笑着问。 “陛下！”杨皇后没好气的推推他，“怎么还像十几年前一样喜爱开玩笑呢，陛下一点都不稳重。” “哈哈哈。”李智云一笑，“朕在你面前，只怕一生一世都难以稳重了。” 杨皇后心里甜蜜，嘴上却是不饶他。 “陛下在其他妹妹面前，不会也这么说？” “怎么会呢。”李智云咳嗽一声，道：“只有你，才能让朕敞开心扉啊。” 杨皇后笑着道：“好，不论此话真假，臣妾都爱听。” 李智云哭笑不得，敢在他面前这么放松的，只怕也就这位贤惠的皇后娘娘了。随着帝国越来越强盛，他这个皇帝的威严也是越来越浓厚，现在脸一冷，绝对能吓的普通官吏磕头求饶。 原因嘛，主要是因为帝国扩张，威名赫赫，而李智云是皇帝，朕即国家。帝国的威名，自然就是他李智云的威名了。 夫妻俩人说着亲密话，好似平常人。 聊了一会儿，李智云感慨道：“陈叔达也退了，有时候想想，时间过的还真快。” “原来夫君今天感怀良多，是因为陈相国的事情。”杨皇后笑着说。 李智云也没反驳，点头道：“仔细想想看，朕自登基以来，好像都没怎么动过，每日都是在甘露殿处理政务。现在回忆过往征讨四方的岁月，真觉得不是滋味。” 杨皇后劝慰道：“陛下现在是天下之主，是万民之主，自是该坐于中枢，这不仅是臣民们希望看见的，更是陛下的天命所在。” “天命么。”李智云喃喃一语，没说什么。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想出去走走看看。老是待在皇宫，他总感觉自己快要和百姓完全脱离了。 (本章完) 第十九章 难得空闲孝顺陪伴 关于皇帝喜爱提拔六部尚书做相国的事情，现在已经基本上成为一大共识，尽管有人觉得这样不妥，但也无可奈何。换而言之，当今皇帝威严太重，他不仅可以将散官提拔成中枢重臣，甚至也可以一言而废宰相。这是真正的一言独断，无人掣肘。 有心人不经担心，皇帝若贤明还好，倘若皇帝不贤，这样岂非是胡闹？ 尽管当今皇帝英明神武，可谁敢保证以后会怎么样？ 可这种话，没人敢说，更没人敢提。因为，这涉及到根本性的问题，即皇权。 庭院房间中，两人对饮。 “唉。” “王兄为何叹息？” 韦挺端起茶盏，轻轻一嗅，略带好奇的问。 王珪惆怅道：“当今圣人年富力强，英明神武，乃不出世之雄主圣君也。吾等虽为其臣，但却不得其所视，真是可惜。” 他摇摇头，目光落在白瓷酒盏上，心情很是郁结。 韦挺沉默须臾，叹道：“王兄啊，你我能保住这条性命，已属不易，莫要再求其他，一切随缘。” “倘若房玄龄未拜宰臣，我随缘便随缘，无话可说，可房玄龄都能为圣人所信，为何你我不能？”王珪不满。 韦挺没再多劝。 这种事情，越劝越坏事，随他去。万般之欲，难过权欲。比较其次，权是其心。 韦挺现在也不想太多，只想安静走完余生。历经过往种种，他已彻底淡然。缘分二字，奇妙无比，该是你的，自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强求无用。 房玄龄此前也未强求，现在却已身为宰臣，这便是缘分所至。 不提这边的王珪如何郁闷，且说正月未完，长安热闹繁华日复一日，直教人流连忘返。 宫中府中，俱是热闹，不必细表。 老家伙们在这个日子里，自然是相约喝酒聊天，要么回忆过往峥嵘岁月，追随皇帝平灭反贼，要么比较家中孩儿孰优孰劣，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闲话。 平康坊，他们是不敢去的，倒不是因为怕夫人，只是现在年纪渐渐大了，多少要点面子，毕竟都是朝中重臣。倘若随意去平康坊关心失足小娘子，平白无故遭到御史弹劾，丢人事小，遭人嘲讽事大。 宿国公府。 “嗨！”程咬金饮酒一叹，引得老兄弟们纷纷侧目。 “义贞，大好时光，何故叹息？”徐世绩不解。 程咬金道：“这些年，自从灭了突厥，平了回鹘薛延陀之后，我已很少出征，越发觉得，身子骨都好似要散架一般。前番舞槊，臂力不济，体力不支，身生赘肉，真是万万没想到。” 牛进达道：“怎么会，你前些时候殴打御史之时，还挺有劲儿的呢。” “哈哈哈。” 众人大笑。 程咬金面不红气不喘，仿佛欺凌弱小的不是他。 “那些御史，最是恼人，整天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大道理一套又是一套，能有什么用？让他们上阵杀敌，他们弱不禁风，让他们治事，他们不通文墨，只知揪人错处，最是无能。” 秦琼说道：“御史职责便是如此，你也不必过于责骂。不喜，不听便是。圣人在朝，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御史所言，圣人自能辨明真相。” 徐世绩颔首，说道：“叔宝所言大善，吾观当今圣人，乃是真雄主圣皇，自不会因御史一面之词如何行事。这些年，吾等兄弟忠心陛下，任于王事，陛下都看在眼里，赏赐也是不绝。” 程咬金道：“陛下如何，我自是清楚，我只是感慨，这彻底闲下来，心里闹得慌，整天无所事事，无甚意思。” “怎么，你对这次谋划高句丽，有随军出征的想法？”秦琼问。 程咬金点头，也不掩饰。 “隋炀帝何其误人，昔年，曾使我汉家子在高句丽颜面尽失，倘若吾辈能追随陛下，平灭高句丽，也算是替那些死在辽东的汉家子报仇雪恨了。” 随着帝国越来越强盛，汉唐子民心气也是越来越高，多少影响了朝中大臣。 眼下，民族也是空前团结。 徐世绩赞道：“义贞豪爽忠国，当浮一大白。” “请。” “饮酒。” “请。” 众人对饮一杯。 秦琼道：“辽东苦寒，他日打下来，若要经营，只怕是不易。何况，眼下北方草原已尽归我朝，至今也未能探明其边界所在，只知越往北走，越是寒冷荒芜。草原之地，都督府下虽已置州，归化草原子为汉民，但见效甚慢。且连年抓捕奴隶铺路，草原眼下已是人口急剧减少。若陛下再得辽东地，不知又要如何经营才好。” “还得抓奴隶修路。”牛进达道：“水泥路端的是好用，当使中原尽铺为好，南来北往，从此可大为方便。” “我赞成。”程咬金道：“却该如此。” 众人说着闲话，聊着过往，一时之间倒也十分畅意。 另一边，李智云也在宫里和几个老婆，陪着万太后打麻将消遣。他难得有空，自是要好好陪伴母亲，以尽孝道。 麻将桌四个人，李智云、万太后、杨皇后、以及韦贵妃。 四人都是麻将好手，能赢多少，全看对手放多少水。有万太后在，杨皇后和韦贵妃自然是不敢如何胡牌，屡次放牌给万太后吃，哄的万太后心花怒放。 李智云呢，闭着眼睛打麻将。谁缺什么牌，他就打什么牌，完全不看自己家的牌。实在没办法，一个是老娘，另外两个是老婆，他怎么敢胡牌。 故而，万太后赢三家钱，杨皇后和韦贵妃赢一家钱，李智云输三家钱。 那牌打到最后，坐在他旁边的晋阳都看不下去。 “耶耶，你到底会不会打牌，怎么还拆三张打七条，你这样何时能听牌呢。” “傻孩子，为父打牌的境界，你还不懂。”李智云淡淡的说。 你以为我是在打牌，错了，我打的是人情世故。 晋阳更糊涂了，不解的问：“什么境界？” 杨皇后白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懂什么，不许胡乱插嘴。” 万太后呵呵笑道：“哀家的孙女说的很对，皇帝你打牌打的破绽百出，哀家都看出蹊跷来了。” 李智云呵呵笑道：“儿子难得有空陪着母后消遣，只要母后觉得高兴，儿子就心满意足了。” “好，你们都有孝心，哀家知道。”万太后道：“平日里，你忙着国事，儿媳妇们日日都有来陪着哀家，你不必担心。” “母后，这是妾身应该做的。”杨皇后笑着说。 韦贵妃也说道：“是啊母后，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晋阳皱皱眉，撅着小嘴，小脑袋一歪，靠着皇帝肩膀，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打牌。 (本章完) 第二十章 扶余义慈和扶余合问答 随着正月渐渐过去，大唐也开始进入贞观九年的生计发展，朝臣们忙于辅佐皇帝处理政务，百姓们则准备耕种田地。 另外，运往幽州的粮草，已经开始分批转运。 眼下大唐粮仓盈满，转运粮草不在话下，相国们很快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 黎阳。 码头上，四十余岁的马光极目远眺，待看见远处船影，立即朝着身后正在歇脚的船夫们说道：“船来了。” “多远？” “还有半个时辰。” “那你叫个屁！” “哈哈哈。”马光也不在意调侃，顺势坐下，折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马大哥，这次不同以往啊，正月方过不久，那边便来了船，以往可没这么勤。”有人说。 “你管那些做甚，只要给咱们钱便行。” “那倒是。” 马光得意洋洋道：“这一次，可是这个数。”说着，他伸出手掌亮出五根手指。 “五十文？”有人惊呼。 “对。”马光道：“这次可得忙好些日子，保管你们能痛快大赚一笔。” 大唐强盛，以米价可见。而今大唐米粮已经降到斗米三十文，在关中等地，甚至更低。正是因为强盛，所以百姓生活才富足。对百姓来说，能吃得饱饭，穿得暖和，那便是盛世。 “多谢马大哥照顾。”兄弟们纷纷道谢。 “好说。” 不久后，遮天蔽日的船队靠岸。 “干活了！” 马光一声招呼，上百个汉子纷纷上前开始工作。一人扛着一袋麻包，搬运货物。 “还挺沉。”马光摸摸袋子，感觉有点像是粮食。 “都别乱动，老实点。”一身黑衣的护卫纷纷在旁监督。 闻言，马光也不继续看了，老实招呼人手搬运粮食。 这批粮食，只是第一批运往幽州的。在黎阳稍作停歇，便有军队过来押运，全程保密，知之者甚少。 直到第二批粮食运到幽州的时候，已是三月余。 此时，百济太子扶余义慈正在准备策划进攻新罗事宜。熬过寒冬雪日，不在这温暖之时拿下新罗，岂不是傻子。 百济军自王都出发，毫不掩饰，直接经德近支、珍同、进乃，抵达助比川。目标很清晰，还是吉同。 “大哥，这次攻打吉同，会不会耽搁时间，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担心新罗那边会有准备。”扶余义慈的弟弟，扶余合说。 “没关系。”扶余义慈拉着缰绳，得意道：“就算他们有准备也没有用，你要知道，经过去年的战争，新罗现在无比孱弱。哪怕高句丽帮助他们也没用，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 扶余合看着大军开始准备攻城器械，他说道：“大哥，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打新罗，他们，似乎对百济没有太大的危害，反倒是高句丽，才是真正的威胁。” “你错了。”扶余义慈声音一冷，“高句丽狼子野心想要并吞我们是不假，可他们现在做不到。高建武和渊盖苏文不合，已经人所皆知。在此情况下，高建武是不敢随意插手我们和新罗之间的战争。这是我们的好机会，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能直接吃掉新罗。到时候，以百济的力量，灭掉高句丽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高建武现在要防备渊盖苏文，可不敢胡乱和我们作对。 如果，有朝一日高建武解决了渊盖苏文的事情，那么，到时候无论是我们还是新罗，都将面对一个强大的高句丽，他们可以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肆意插手我们和新罗之间的战争，甚至还能扶弱灭强，这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的。 若是百济想要自保，必须趁着高句丽内部不稳，先灭新罗，将此变为事实。这样一来，到时候高句丽无论是否解决了内部祸患，我们都能掌握主动。如果他们解决了祸患，那么我们就可以和唐朝联手灭掉高句丽，独霸此地。如果他们没有解决，那更好，我们联合渊盖苏文，吃掉高建武。 亦或者，我们可以自己动手拿下高建武。” 扶余合显然没想过这么远的事情，听见大哥这么解释，顿时觉得大哥深思熟虑，好厉害。 “小弟受教。” 扶余义慈点点头，说道：“其实，新罗也有意这么做，但是他们内部问题太多，让一个女人做王，我猜测，应该是金庾信等人妥协的结果，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错过此时，等金庾信等人完全控制新罗，那么我们就要面对一个完整的新罗，到时候打起来，可能又要拖很久，那并不是好事。 只有现在灭了新罗，我们才能掌握主动。到时候，无论是面对高句丽还是面对唐朝，我们都有机会自保。否则，百济就得考虑新罗和高句丽的危害。 眼下我们上下一心，正是锐意进取之时，不可错过良机。” “是！”扶余合兴奋的说。 扶余义慈打马缓缓前进，说道：“你久在百济，应该还不知道唐朝的事情。据我得到消息，唐朝现在已经将周围的番邦尽数平灭，仅剩下一个高句丽。你猜猜，唐朝会不会攻打高句丽？” 扶余合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唐朝富有，怎会看上高句丽小国之土。” “那可不一定。”扶余义慈冷笑道：“百济贵族，还有得抢乞丐钱呢。依我看，那位唐帝十分贪婪，他未必会放过高句丽。顶多五年左右，唐军必攻高句丽。若是高句丽能挡得住唐军最好，因为到时候我们可以捡便宜，灭了高句丽。如果高句丽挡不住，那么我们可以考虑帮助高句丽抵挡唐军。 这一切，必须要建立在消灭新罗的基础上。如果新罗不灭，到时候高句丽却死在唐朝手上，你觉得到时候新罗会和我们联手抵抗唐朝吗？” “不会。”扶余合回答，紧跟着又道：“我觉得高句丽应该能挡得住，我听说，他们连隋朝百万大军都能抵挡的住。” “愚蠢。”扶余义慈骂道：“不要听信路人之言，高句丽什么货色，他凭什么抵挡曾经的隋军。我虽没见过隋军，但是父王说过，隋军也十分强大，不是高句丽能抵挡的。他们能赢隋军，只怕个中有另一些原因存在。至于是什么，我不太清楚。” 扶余合点点头，表示明白。 扶余义慈沉声道：“总而言之，我们必须拿下新罗，才能让百济有自保之力。虽然我国奉唐朝为宗主国，但是必须要记住，我们一定要自己有实力，才能有底气。否则，唐帝一旦想打我们，那么我们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是，小弟明白。”扶余合说。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新罗百济惨烈攻防战 咚咚咚咚！ 擂鼓声节奏由慢到快，仿佛先是小雨连绵，而后急转直下，变成狂风暴雨。 “杀呀！” “冲冲冲！” 呜啦啦，密密麻麻的百济军士兵疯狂冲击吉同城。这座久历百济新罗战争的城池，墙砖上甚至还有血迹未干，但是此刻，新的血迹再度挥洒着墨，让城池再度染红。 大石块从天而降，砸在正在借助云梯攀爬城墙的百济军士兵头顶之上，如同石头砸鸡蛋一样，脑壳迸裂，红的白的，宛如鲜花一般绽放开来，落在下面的士兵脸上，吓得他震怖大喊。 “怕什么，快爬！” 旁边的士兵，手拿盾牌大刀，一边抵挡上面砸下来的滚木雷石，一边对着百济新兵蛋子怒斥。 丢人的玩意！ 蚁附攻城，死伤最是惨重，但这是必要的，同时也是必须的。除此之外，他们只能选择放弃攻打吉同，从其他地方突破。但若是不破此城，擅自绕道，只会给自己找麻烦，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历来攻城之道，都是下策。可对扶余义慈来说，这却是唯一打下新罗的办法，因为百济新罗多山，放弃已经开发的进攻道路，转而走山道来回穿插，并不现实。 “大哥，已经一个时辰了，我们死伤了两千多人，要不要暂时退兵休整？”扶余合没见过这种场面，因此有些打退堂鼓。 “不行！”扶余义慈立即拒绝，斩钉截铁道：“我们死伤惨重，新罗也不好受，必须继续打下去。在这场战争之中，谁最先坚持不下去，谁就会输，我们必须要坚持下去。” “好好。”扶余合咬牙，纵马上前，大吼：“进攻！” 百济军再度发起进攻，接替从城墙上退下的上一波百济军，成为攻城主力。 城池那么大，自然不可能将全部兵力压在一处，四面八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百济军。 “他们来真的。”金庾信一刀砍死冲上城头的敌军，震惊的看着一波又一波不怕死攻城的百济军。 这么打下去，百济也不会好受，扶余义慈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不把百济军士兵性命当作一回事？ 抱着这个疑惑，金庾信抽刀杀敌，每打退对方一次进攻，金庾信就会大骂扶余义慈是个疯子。 整整三个时辰，百济军发起七波进攻，每一次都是四面八方同时发起进攻，交替更换攻城主力，好像完全不怕士兵死伤一样。 搞什么？ “退！” 金庾信拉着力竭的金钦纯退下，两兄弟被新罗军团团包围保护起来。 金钦纯心有余悸的说道：“扶余义慈发什么疯，这样打下去，他的百济军也会死伤惨重的。” “不知道。”金庾信现在很烦躁，他原以为这一次百济军攻城还是和以往一样，顶多打一面城，或者是打半个时辰。他甚至觉得，当扶余义慈看见百济军攻城伤亡惨重的时候会选择暂时退兵，这样他们也有整补的时间。 可是，扶余义慈没有这么做，他像个疯子一样，命百济军不要命的一波又一波强行攻城。 到底谁的损失更大啊！ 金庾信都懵逼了，难道不是自己守城的一方更有优势么。为什么扶余义慈好像没发现，还是说，他不在乎。 可是，上一次他也不是选择从吉同突破的啊。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百济军在吉同遭遇狙击，扶余义慈是选择从屈山破局的，为什么这一次他选择强攻吉同？ 还是说，这是在掩人耳目，他真正的目标在其他地方？ “杀！” 一道冷厉的喊杀声打断金庾信思路，只见不远处，百济军终于打破城头缺口，杀上城头，紧跟着一个又一个百济军借助云梯，跳上城头。 “快，阻止他们！”金庾信大喊。 若是城头失守，那么城门难保，到时候整个吉同都会丢失。 “金庾信！”扶余合一边屠杀新罗士兵，一边寻找金庾信，终于让他发现金庾信所在。 “死！” 扶余合挥舞大刀，向着金庾信冲来。 “想要我命，你也配！”金庾信暴怒，当场提刀杀向扶余合，两人在城头爆发大战。 双方士兵自然不可能干看着，时不时就会冲上去掩护一二，或者是砍对方一刀。 十几个回合下来，扶余合和金庾信早已浑身浴血。 “扶余合，你很好，真的很好。”金庾信语气冰冷。他万万没想到，百济为了提振士气，居然会让扶余合这个王族子弟跟着一同杀上城头。扶余合，完全是在玩命！ “多谢夸赞。”扶余合舔舔嘴唇血迹，再度扑杀过去。 他能跟着扶余义慈一同出征，自然是有着过人之处。动脑子的事情不太适合他，他比较擅长直接动武。 金钦纯遭到百济军围攻，一时之间无法帮助金庾信，只能看着扶余合带着人围攻金庾信，杀的金庾信节节败退。 “啊！” 他爆发潜力，猛的挥刀，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到金庾信身边，扶着浑身都是伤口的金庾信。 “大哥，你先走，我来断后。” “放屁！” “走！” 战场之上，敌人正在进攻，哪有多余的时间讲废话，金钦纯一脚将金庾信踹到后方的新罗军人群中，然后挡在扶余合面前。 此时，扶余合也浑身是伤，但是他还有一战之力。看着金钦纯挡在自己面前，他也不废话，直接挥刀就砍。战场上，哪有那么多空余时间给你放狠话。此时又不是两军对峙，大家还能讲两句，此时可是刀兵相见！ “杀！” 扶余合和金钦纯同时大喊，挥刀冲向对方。 便在此时，越来越多的百济军士兵跃上城头，对着新罗军展开围杀。 金庾信深知，吉同怕是守不住了。这里原本兵马就不是很多，为了防止扶余义慈故技重施，他分了一部分兵马驻守其他地方，但是他没想到，这次扶余义慈就是要强攻吉同。 “可恶！” 他好恨，若非去年的征战，导致新罗军数量骤跌，此番他的兵力绝不会捉襟见肘。 “啊！” 金钦纯一声惨叫，吸引了金庾信注意力。 下一刻，让他暴怒失去理智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扶余合，一刀砍下金钦纯首级，并将其高高抛起。 “金钦纯已死，随我杀！” 扶余合大吼，百济军士气大振！ 金庾信不敢相信，金钦纯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将军，城门已被攻破，我们快走！”亲兵死死抓着金庾信，不让他去做傻事。 现在百济军已然占据优势，想要为金钦纯报仇并不现实，甚至还很危险。 “不，我要给他报仇，我要报仇！”他死死抓着战刀，盯着杀向自己的扶余合，满脑子的嗜杀情绪。 “快走！” 护卫长不听，抓着金庾信，掩护他强行撤离。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马踏高歌唐军出动 此战过后，新罗吉同失陷，金钦纯为掩护金庾信撤退当场遭到扶余合斩杀。近三万新罗军慌忙逃窜，遭到百济追杀，死伤难以估量。 扶余义慈登上吉同，看着扶余合浑身的伤口，颇为赞许的拍着他的肩膀，“干得好，没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这次阵斩金钦纯，你可是名气大涨，我要给你好好记下一功。” “嘿嘿。”扶余合摸摸包扎伤口的布帛，微微可惜道：“让金庾信跑了，不然咱们这次是大胜。” “没关系。”扶余义慈完全不在乎，说道：“此番，我选择强攻吉同，一来是将计就计，让金庾信以为我会选择上一次的打法，因此分兵去驻守其他地方，但是他没想到，我会选择强行拿下吉同。二来嘛，新罗去年轮番鏖战，兵力大减，就算临时强征丁壮入伍，那也没有多少威胁。我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趁虚而入！” “大哥，我们何时继续进攻？”扶余合兴奋的问。 “不着急，这次我们可不能再被挡在大伽耶和押梁了。”扶余义慈嘴角露出冷笑。 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 接下来，百济军在召罗打退阏川，后进军夺甘文，沙伐，茂山三城。 同样的剧情再度重演，新罗放弃前方阵地，选择固守大伽耶和押梁两城，打算复刻上一次的剧情。 但是很可惜，这一次他们没等到百济军进攻，只等来百济在前方扎营屯兵的噩耗。 没错，百济打算打持久战，这对于新罗来说就是噩耗。因为新罗没有多少国力能和百济消耗下去。 大伽耶。 金春秋在听说金钦纯战死吉同之后，立即带兵赶到大伽耶，防止金庾信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我很好，真的很好。”金庾信满眼血丝的对金春秋说。 你认真的？ 看着对方一脸的杀气，金春秋根本不相信，他甚至怀疑金庾信已经快要失去理智。 “你冷静一下，我们已经得到唐朝答复，他们会帮助我们。现在百济进攻我国，大王已经派人向唐朝求援，我们会没事的。” “可是我弟弟的命怎么算！”金庾信暴怒，“他死了，就惨死在我面前，唐军来了，他就能复活吗！” 看着声嘶力竭的金庾信，金春秋深吸口气，说道：“他确实不可能复活，但是我们可以为他报仇，杀掉扶余义慈和扶余合，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金庾信大怒，“唐帝言而无信，拖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直到去年末才给我们答复，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我们！” 深陷丧弟之痛的金庾信此刻看谁都很不爽，都很愤怒，唐朝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欺骗，是阴谋！ 金春秋沉默一会儿，叹道：“如果你现在就出去和百济拼个你死我活，正是扶余义慈想看见的。他们在前方扎营不动，就是想慢慢耗死我们。除了唐朝，没有谁可以拯救我们。不管唐朝到底在准备什么阴谋，我们只能忍耐，不打退百济，我们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金庾信死死咬着牙齿，恨声发誓，“我一定要杀了扶余合，为我弟弟报仇！” “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你。”金春秋安抚他，尽量让他冷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 金庾信情绪稳定许多，他问道：“我们现在不能随意离开大伽耶和押梁，而百济也没有选择强攻我们，按你所说，我们只能等唐朝援救了？” “是的。”金春秋无奈道：“我们一旦出城主动进攻百济，只会给扶余义慈机会。等唐军来了，百济就死定了。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新罗现在经不起一场失败，一旦我们战败一场，新罗难存。” 金庾信抿抿嘴，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守好大伽耶，绝不会擅自出城和扶余义慈决战。” “很好，押梁那边你放心，交给我，一定能守住。”金春秋承诺道。 接下来一个月，百济军始终没有选择进攻大伽耶和押梁，而是继续屯兵营造军寨。新罗这边尝试性的派兵截断百济军粮草，但是却被早已有所准备的扶余义慈全部挡住。 这一次，扶余义慈是有备而来。 双方陷入僵持之中。 新罗百济再度爆发战火的消息，传到高句丽，高建武十分高兴，并且表示深切关注这场战争。他不会随意插手，因为那不符合高句丽的利益。 或许，等新罗百济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是他动手的时机。 贞观九年四月，唐朝得到新罗求援，立即派营州刺史张公谨率军三千，借道高句丽，援救新罗。 消息传到渊盖苏文耳中，令他勃然大怒。 开什么玩笑，凭什么借道！ 让唐军轻而易举进入高句丽腹心，不是在找死么。所以，他直接回绝，并表示高句丽愿意居中调节新罗百济纷争。他此时并不想得罪唐朝，因此只是委婉拒绝，态度很好。 很可惜，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不会因为高句丽拒绝而停止。或者说，作为目标的高句丽，无论是否答应，其结果都是战争。 四月下半旬，饶乐大都督谢叔方率军两万，趁夜不宣而战，猛攻怀远城。 怀远的背后就是辽水，一旦怀远丢失，渊盖苏文将会失去抵挡唐军的第一道屏障。 唐朝这一次没有和渊盖苏文打招呼，说我看你不爽，要打你了，而是直接动拳头，一拳锤下去，打得渊盖苏文惊惧不已。 “你说什么，唐军在攻打怀远？” 尚在辽东的渊盖苏文听见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太不符合规矩了，按照唐朝以往的规矩，难道不是应该先派人威胁自己，然后再动手么。 为什么这次，不宣而战？ “他们有多少兵力？”渊盖苏文质问士兵。 “不不知道，很多，有很多，一万还是两万？”士兵已经慌了神。普通高句丽士兵更害怕和唐军交手，尤其是渊盖苏文手底下的士兵，他们接近唐朝领土，接近草原，深知唐军如何威猛。 “废物！”渊盖苏文一脚踹翻士兵，慌忙整理一番，带着人马赶往怀远。 如果这一切是误会，那么他还能挽回。如果这一切不是误会，这就意味着他最担心的事情即将发生，高句丽或许将迎来最危险的一次战争。 说实话，对付唐军，他心里没底。 没等到他赶到怀远，前方溃兵传来消息，仅仅一夜时间，怀远城已经被攻陷，三千名士兵全部遭到斩首。 不是误会，唐朝来真的了！ 渊盖苏文头皮发麻，立即掉头就跑。 现在去怀远就是送死，他必须要重新整理，布局对抗唐军。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截杀渊盖苏文援兵 渊盖苏文返回辽东之后，一面调集兵马，准备抵挡唐军，一面不忘派人前往怀远，质问唐军为何不宣而战。 怀远城。 渊盖苏文的使者见到饶乐大都督谢叔方，态度很是恭敬，小心翼翼的询问唐军为何攻打高句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有什么误会，他们愿意和唐军冰释前嫌，两国修好。 能不打就不打，这是渊盖苏文的意思。 “误会？”谢叔方对着使者嗤之以鼻，“新罗乃是我朝附属国，素来奉我朝陛下为主，而今它遭到百济攻伐，我朝陛下有好生之德，欲借道援救一二，可渊盖苏文居然敢拒绝，你们高句丽还是不是我大唐附属国，你们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没有，绝对没有！”使者慌忙辩解，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辩解。因为，他们是不可能答应借道给唐军的，因为那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唐军拿捏。 “他们一定是有不臣之心！”张公谨怒斥道：“渊盖苏文好大的胆子，我朝先帝名讳传扬四海，他却不避讳，仍旧用‘渊’字，他始终怀着不臣之心！” 使者顿时无语，这种小事是你们兴兵的理由？ 没等他辩解，谢叔方直接下令将使者绑了，然后率领大军渡过辽水，向着辽东杀去。 与此同时，松漠大都督李君羡率军两万，攻打通定，半日即下，后三日内，连连攻克横山、玄菟二城。 远在北方，居延大都督徐世绩同样率军两万，接连攻克高句丽北部的扶余、鹿山二城，而后率军南下，直指延津，南苏二城。 唐朝六万大军，三个方向，短短三四日内接连发起进攻，打得渊盖苏文措手不及。 消息传到辽东，渊盖苏文怒不可遏，这绝对是唐军有预谋的战争行动。现在求和已经不行，只能阻挡唐军！ 他果断派兵增援盖牟与新城。 眼下的情况是，渊盖苏文必须要守住辽东，否则一旦辽东被谢叔方打下，他只能再度后退，那么鸭绿水以北的大片土地将会暴露在唐军铁蹄之下。 同样的道理，盖牟新城若有失，那么唐军就能沿着贵端、木底、仓岩，一路杀入高句丽腹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派往盖牟与新城的援军，已经被唐军提前获知消息。此时此刻，唐军的屠刀，正在等着渊盖苏文派出的援军落入天罗地网。 “快！” “跟上。” “再快点！” 渊盖苏文麾下大将延真疯狂催促士兵，赶往盖牟。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若是无法救下盖牟和新城，那么将意味着侧翼失守，到时候渊盖苏文坚守辽东，并没有多大意义。 但是，高句丽缺马，速度很慢，士兵只能跑步支援盖牟，可是两地相隔百余里，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抵达。 延真真的很急，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盖牟。此番唐军突然发动进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而且攻势极其凶勐，怀远城甚至没能坚持几天。 一切的一切来的太快，让人无法接受。 好似刹那间，唐军天兵已经兵临城下。 “该死，再快点！” 他大吼着催动战马。 休！ 一支箭失在空中划过痕迹，当场射死延真。箭失穿过延真脑袋，当成毙其命。 砰！ 延真尸体从马上摔下，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在延真死后，高句丽士兵纷纷惊慌失措，下意识围成一个圈，互相抱团取暖，戒备的观察四周。 延真的副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惊慌不知所措。 很快，在北面，一支轻骑远远杀来。 “唐军，是唐军！” “快跑啊！” “将军死啦！” 战未起，敌已丧胆，面对将军身死，唐骑来袭，高句丽士兵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逃！ 哗啦啦！ 高句丽士兵们疯狂逃窜，只求能跑的快点，保住小命。但是他们的想法注定落空，那是因为两只腿怎么可能跑的过四条腿呢。 轰隆隆！ 唐骑马蹄声如铁雨，又如阎王催命之符，时时刻刻不再告诉那些逃窜的高句丽士兵，死神的镰刀，降临了！ “杀！” 唐骑为首大将正是程名振，他奉谢叔方之令，率领三千骑截杀渊盖苏文派往盖牟的援兵，此时此刻，正是他立功之时！ 马槊挥舞，人头翻飞，战马嘶鸣，屠杀不绝。尽管这支高句丽兵马人数足有上万，但是面对骁勇善战的唐骑，却非一合之敌。双方相战，不过半炷香功夫，唐骑便凭借着骑射之威，杀的高句丽兵马魂飞魄散。 要知道，唐军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身经百战，高句丽兵马的战斗经验，战斗能耐，怎么和唐军比？ 何况，这些年李智云一直给军中提供大量牛羊肉，早已将士兵体魄锻炼的无比野蛮，不说人人都是万人敌，但是对付高句丽兵马，却能做到以一敌五。 这并不夸张，甚至还过于谦虚了。 “啊！” 半个时辰后，随着程名振一槊打烂延真副将头颅，宣告这场截杀战结束。 “报！” 一名斥候小将纵马冲来，至近前，翻身下马。 程名振看向那小将，脸上表情微微缓和几分，“讲！” “禀告将军，我军斩杀六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敌军溃兵四散不计。” 程名振颔首，旋即下马，走上前，拍拍他肩膀。 “做得好，敌将，是你射死的，秦怀玉。” 小将抬起头，正是秦怀玉。 “运气好。”他微微不好意思。 程名振道：“在战场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能射死敌将，这就是你的功劳，我会给你记上一功。” “多谢将军！”秦怀玉感谢。 “传令下去，全军休息一炷香，一炷香后，前往辽东！” “是。” 秦怀玉转身下去传达命令。 程名振看着少年的背影，微微感慨道：“不愧是将门出身。” 秦怀玉考入大学之后，果断选择军事专业，在这场攻打高句丽的盛宴之中，他得到命令，随军进驻战场，实践理论课程，观摩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 现在的身份则是唐军斥候，不久前，他随着经验老道的斥候侦察战场情报，早早发现延真踪影，一直尾随至此，等到程名振率军赶到截杀，果断放箭射死延真。 “痛快！” 秦怀玉牵着马，坐在地上，身边跟着程处默几人。 方才的战斗，他也跟在后面冲锋，战场撕杀，果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果然很痛快啊。 程处默几个小子，身上都受了轻伤，不过无伤大雅，反而令他们越发兴奋起来。随着唐骑一起撕杀，那种感觉，果然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我们现在也是唐军了！”秦怀玉说。 “嗯。” 几个小伙伴纷纷点头。 第二十四章 火炮在此坚城脆如蝉翼 在渊盖苏文派往盖牟的援兵被程名振截杀之后，徐世绩率领兵马攻克延津、南苏二城，旋即南下和李君羡合兵，围攻新城。 面对四万唐军，新城守将不战自投，果断放弃抵抗唐军。徐世绩和李君羡率军占领新城。 新城失守之后，徐世绩和李君羡留下一部分兵力，守住新城要道关隘，而后率领精锐，在七日内接连打下贵端、木底、仓岩。 一座座城池接连失守，消息传到渊盖苏文耳中，终于令他惊慌起来。 此刻，在辽东城，谢叔方已经兵临城下。 渊盖苏文现在是进退两难，要么退，要么死守辽东。至于支援侧翼，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要防备谢叔方。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若失辽东，他只能持续后退。 “该死！” 他一脚踹走报信士兵，整个人暴怒不已。 谢叔方围城不攻，令他麾下士兵人心惶惶，在侧翼，他手中的城池却在不断丢失。他明白，这是唐军的诱敌之策，让他弄错了唐军主力到底在什么地方。 “不能让唐军继续打下去，必须要阻止他们。” 他自己是没有多少兵马派出去救援的，因此果断向高建武求援。他若是灭亡了，高建武也逃不掉，他笃定高建武不敢坐视不管。 而高建武确实不敢坐视不管。 在得到唐军攻打渊盖苏文的消息之后，高建武起先还挺高兴，因为唐军能帮着他消耗渊盖苏文，但是接下来唐军一路勐攻，渊盖苏文节节败退，双方战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这让高建武慌了。这要是任由唐军打下去，自己不也得完蛋么。 不久前他还在吃瓜，看着百济新罗打生打死，万万没想到，一转眼唐军来了。 “必须要帮，唇亡齿寒。”高建武将渊盖苏文的密信撕碎，咬牙切齿道：“唐军此番不宣而战，其目的就是在于灭我高句丽，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臣也是这么考虑的。”乙支文德微微一叹，尽管他不想帮助渊盖苏文，但是没办法，正如大王说的那样，唇亡齿寒。渊盖苏文要是死了，那么高句丽也逃不掉。 “唐军凶勐，不可小觑，此番尽全军以抵抗之！” “是！” 次日，乙支文德号称率领二十万大军，支援‘国内城’，意欲阻挡徐世绩等唐军推进脚步。 但其实，他只有十万而已。 之所以不支援辽东，高建武也是存了心思。以渊盖苏文的兵力，守住辽东应该不困难，等他们打败徐世绩等人所率领的唐军，夺回新城，到时候就能自然而然的解开辽东之围。 而且，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灭了渊盖苏文。 但是，高建武想多了。 辽东城依山而建，其城门前是天然护城河，可以说，处在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状态。要打这种坚城，十分困难，若是强攻，甚至会死伤惨重。 “渊盖苏文以为我拿他没办法。”谢叔方笑嘻嘻的对帐下众将说道：“但是我要让他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将军的意思是，在此斩杀渊盖苏文？”张公谨问。 “没错。”谢叔方下令道：“程名振！” “在！” “你率五千骑围住辽东城，只等城破，你便立即展开猎杀，务必要杀尽高句丽兵马，尤其是不能放跑了渊盖苏文。” “是！”程名振虽然不知道谢叔方会选择怎么破城，但这不是他该想的，既然谢叔方这么有信心，他自然奉命。 随着程名振下去，谢叔方看向帐内一直没说话的李强。 “李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李强呵呵一笑，抱拳道：“放心，此城定破！” 一众将领满脑子雾水，完全不知道谢都督究竟打算怎么攻克辽东城。 辽东城头。 得到高建武支援消息的渊盖苏文着实松了口气，他现在只要守住辽东，等高建武那边打败徐世绩等唐军，到时候就能展开反攻，赶走该死的唐军。 “大哥，谢叔方围而不攻，很显然是在等新城那边的消息，但是他绝对想不到，高建武已经出兵，此番唐军必败无疑。”渊净土高兴的说。 “别大意。”渊盖苏文蹙眉，满心忧愁，“虽然不知道谢叔方到底什么打算，但是我们不能大意，说不定唐军还有什么后招没用。” “报！” 一名探子冲上来。 “说。” “启禀大人，唐骑开始围城了。” “什么？”渊盖苏文一愣，“他们想干什么？” “用骑兵攻城？”渊净土捧腹大笑，“唐军疯了吗，哈哈哈。” 渊盖苏文身边的将领们也纷纷大笑，嘲讽唐军走投无路居然选择用骑兵攻城，这不是送菜么。 只有渊盖苏文心里很不安，他不觉得谢叔方是个蠢货，会选择用骑兵攻城。 一定有什么古怪。 呜呜呜！ 号角声忽然作响，所有人循声看去，只见远方，唐旗招展，唐军缓缓接近辽东城。 “不对，他们不是想用骑兵攻城。”渊净土看着前方缓缓推进的唐军说。 “他们想干嘛？” 就在他们疑惑的观察之时，前方的唐军在河对岸忽然停下了，没有选择前进。 这让渊盖苏文彻底迷惑了。 不打？ 然而，仅仅过去两柱香时间，对面忽然传来一声雷暴之音。 “什么东西？”渊盖苏文童孔勐然一缩。 天空中，一道黑影快速放大，而后砸在城墙上。 轰隆！ 剧烈的爆炸瞬间让渊盖苏文如坠冰窖。 “什么东西！” 没人回答他，因为所有人都惊呆了。 “神雷？” “唐军居然能用神雷？” 回应他们的，是接二连三的轰炸。 轰隆隆！ 一发又一发炮弹轰炸辽东城，炸的渊盖苏文手底下士兵惊慌失措，到处乱窜，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心。 “大哥，快跑，唐军有神雷相助，快跑！”渊净土胆子被吓破了，居然缩在墙垛底下哭喊。 渊盖苏文也是畏惧不已，他也在怀疑，唐军是不是真的有神雷相助。 轰！ 一发炮弹射在他不远处，当场炸碎城头建筑，木屑石料飞溅，炸死无数逃窜的士兵。 一块石片，甚至划破他的脸颊，血流如注。 他慌了。 他怕了。 唐军有神雷攻城，这还怎么守？ “跑，撤！” 他歇斯底里大吼，抓着渊净土就开始撤退。 没等他逃跑，一发炮弹当头落下。 轰！ “好！”谢叔方看着辽东城头燃烧起熊熊烈火，抚掌大笑，“有火炮在此，坚城亦脆如蝉翼。” 张公谨等人则彻底呆住了。 居然有这种可怕的攻城利器，居然这么可怕！ 不过半个时辰做左右，辽东城便被轰炸的不成样子，谢叔方立即下令，渡河攻城！ 辽东城，在谢叔方第一次强攻之下，直接宣告失陷。 第二十五章 三月之内唐军一路横推【感谢2019－－－13341的打赏】 辽东城一战，渊盖苏文兄弟被火炮当场炸的血肉模湖，尸首分离惨不忍睹，程名振在外围猎杀逃窜的渊盖苏文部兵马，斩首万余，尽诛其军，后经调查总计，破城、火炮轰炸、加上程名振追杀，共计灭敌四万余人，俘虏万余。 大获全胜！ 一战斩杀渊盖苏文和渊净土，夺得辽东，意味着接下来的掠土之战将会无比顺利。 而后，谢叔方率领大军趁胜追击，于五月下旬，连下白岩、安市、建安、平郭、磨米、梁城，大军推进至乌骨城下。 事实证明，失去渊盖苏文，辽东地区的高句丽城主们面对可怕的唐军根本提不起反抗意志，几乎是望风而降，一路上唐军甚至没遭遇过什么艰难的战争。 其实这也不奇怪，论步骑军，高句丽根本不是唐军对手，一旦正面交战，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他们想打好也不行，只能依靠坚城防守抵抗。但是面对这些城池，唐军直接祭出大杀器火炮，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顿急速射，炸的高句丽士兵军心溃散，城池崩裂。 溃败，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渊盖苏文死了。没有一个抵抗的主力意志存在，那些依附渊盖苏文的高句丽贵族，根本不敢和唐军对抗。何况，他们也打不赢。 那么，除了逃，就是投降。 可问题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高建武那边视他们如仇寇，他们根本就没有退路可言，除了死战就是投降。死战，打不赢唐军就真的死了，所以大部分高句丽贵族都选择跪下投降。 乌骨城守军倒是有些气节，死不愿降。 对此，谢叔方也懒得说废话，直接把火炮拉上来就是一通狂轰乱炸。他实在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输！ 论野战，唐骑能把高句丽摁在地上打成孙子。论攻城战，火炮一旦出手，寸草不留。 什么是无敌之师啊！ 谢叔方看着乌骨城头剧烈的爆炸，不禁微微后仰。 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卸任大都督之前还干掉高句丽，真是太幸运啦。 “开炮！开炮！开炮！”谢叔方打着令旗大吼。 轰！ 轰轰轰轰！ 几十门炮口对着乌骨城就是一顿输出，炸的城头碎石四溅。 一个时辰后，程名振带着秦怀玉纵马猎杀逃窜的高句丽士兵，一路追杀好不畅快。 不久后，谢叔方率领大军，于六月打下大行、泊汋二城，顺利保证兵马能够渡过鸭绿水。 此时，他暂时停下推进步伐，一边休整，一边就地开始征粮。 兵法云：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 另外，则派遣兵马开辟粮道，做好两手准备。 而在平壤，高建武得知渊盖苏文战死，辽东丢失，安市丢失，乌骨丢失一直到大行、泊汋二城丢失，他终于慌神了。 想都没想，他立即派人召回乙支文德大军，返回平壤。按照唐军这样的进攻速度，不久后恐怕就要兵围自己的王都。 这怎么能行！ 乙支文德从‘国内城’撤军后，徐世绩和李君羡立即率领兵马打下国内城，随后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攻城略地，另一部分去和谢叔方会合。 徐世绩和谢叔方会师之时已是七月，此时谢叔方已经整补完成，后方也已肃清，俩人稍一合计，立即动兵南下，三日内打下辱夷，而后率军渡过萨水，杀向平壤。 另一边，李君羡也紧随其后，赶赴平壤，三位大都督顺利合兵包围平壤。 此时，正是七月中旬。 自唐军动手以来，不过三个月，渊盖苏文战死，辽东尽失，现在更是直接包围平壤。 其速度，让高建武畏惧不已。 他是真的怕！ 亏他原本还以为能挡个一年半载，谁知道渊盖苏文那个废物会死的那么快，谁知道辽东会失陷的那么快，谁又知道，唐军居然有‘神雷’相助！ 这还打什么！ 眼下，乙支文德已动员高句丽子民，聚兵二十万，誓要死守平壤王城，挡住唐军。 但问题是，他没信心。 唐军的神雷太恐怖，再坚固的城墙也无法阻挡唐军那么可怕的轰炸啊。 “你可有信心拦下唐军？”高建武两只眼球充血，直愣愣的盯着乙支文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他希望乙支文德能拿出当年击败隋军的气势，拍着胸脯保证他能挡下唐军。 但是乙支文德不敢这么说。 “臣，唯有尽力而为。” 他是真没信心挡住唐军，当年对付隋军，他都是灵活投降，然后反复抵抗，最后侥幸获得胜利。现在面对这么可怕的唐军，还怎么打的赢。何况，他现在反复投降，那也要看唐军答不答应啊。很显然，唐军不可能犯隋炀帝的错误，根本不给他投降的机会。 实际上，在‘国内城’那边，他就试探着向徐世绩和李君羡投降拖延，但是回应他的是唐军一阵勐攻，疯狂屠杀。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唐军这次过来就没打算给他拖延的机会，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灭了高句丽。 唐帝，不是隋炀帝那个蠢货。唐朝的将军也不是隋朝那群白痴将军。 但是他不敢直接回答高建武自己没那个能力，他只能说自己尽力。实际上，他在辱夷亲眼目睹唐军的神雷轰炸之后，心里已经彻底绝望了。 根本就打不赢。 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高建武怎么看不出来乙支文德没有信心呢，他已经绝望了，彻彻底底的绝望。 此前他只是听说唐军很勐，可现在当唐军真正对自己露出獠牙杀意的时候，他才知道唐军究竟是有多勐。和唐军比起来，此前他和渊盖苏文的战斗，简直就是在搞笑。 “怎么办，难道高句丽的社稷，要在我的手中败落吗？” 没人能回答他，因为现在高句丽的大臣们早已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渊盖苏文都挡不住，平壤现在更是被唐军包围。而唐军一旦动用神雷，他们拿什么抵挡？ 绝望，整座平壤城都弥漫着这样的情绪，而且极其浓厚。 如果说，高句丽和唐军交战，有胜有败，甚至是多拖延一个一年半载，他们都不至于这么绝望。 可是唐军的推进速度，只能用绝望两个字来形容。 三个月啊，才三个月就从辽东一路打过来包围平壤。所有抵挡唐军的贵族，军队，城池，全部化成齑粉，完完全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高句丽在任何方面都打不赢，任何方面都没有赢的胜算。 “天呐！” 高建武跌坐王位，惨嚎起来。 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抵抗，干脆投降拉倒，这样最起码还有机会保住自己性命。可是现在，唐军已经包围平壤，自己再投降又能有什么用，他们会答应吗？ 高建武不知道。 第二十六章 高句丽彻底成为历史 平壤城外，唐军大营，高建武的使者前来请降。其大致说辞是一切的罪过，都是渊盖苏文的错，他是大坏蛋，高句丽王一直是奉唐朝皇帝陛下为主的，从未有过二心。此番战事，过错全在渊盖苏文，高句丽王愿意投降，朝拜皇帝陛下。 “然后呢？”徐世绩听完，质问使者，“你们冒犯皇帝陛下，现在我军包围平壤，你们一句错在渊盖苏文就想揭过去，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使者似乎早就预料到唐将不会这么轻易松口，于是说道：“我王愿意献出辽东之土，交予皇帝陛下处理。” 高建武也知道唐帝贪婪，到处圈地，为了保住自己性命，果断放弃辽东大片城池土地。 “你认真的？”徐世绩面色古怪。 “啊？”使者不解。 谢叔方大喝，“高建武简直在放屁，辽东是我唐军打下的，本就属于我朝皇帝陛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献土，他也配！” “混账！”李君羡喝道：“竟敢消遣我们，又想玩反复投降的愚蠢之策，你以为我们是前隋那群蠢货吗！” 使者忙问道：“敢问几位将军要如何？” “让高建武自己去长安请罪，向我朝皇帝陛下磕头请罪！”谢叔方狞笑。 “这”使者傻眼，这怎么能答应，大王去了长安，这还能回来吗？ 谈判破裂。 尽管高建武知道谈判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当他从使者那里得到谈判不行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无比失落。 人，都是求活的，没谁想死。 唐军并没有废话，接下来就开始攻城。 还是老规矩，火力覆盖。 秦怀玉和薛礼作为斥候，率领骑兵侦察四周，防备高建武突然带兵撤退。 俩人看着远处炸响的火炮，对视一眼，心情甚好。 “其实，乙支文德若是不支援平壤，我们也能要他的命。”薛礼可惜的说。他跟在徐世绩身边观摩，军中同样也有数门火炮使用，乙支文德的大军在他们面前就是菜鸡。若非跑得快，他必然要死在‘国内城’那边。 秦怀玉道：“用不着可惜，现在他也得死。倒是咱们，这一趟出来可算没白来。” “哈哈哈，说的正是。”薛礼道：“果然，不亲临战场，真的很难体会这一切啊。” “嗯。” 俩人过往都是听说战场如何如何，而今却是真正的遭遇一回，方才明白战场究竟是什么样子。 乙支文德虽然爆兵准备拼死一战，但是奈何唐军神雷属于降维打击，尤其是应用在攻城上，更是无敌，直接炸的高句丽士兵无心恋战，到最后，甚至没人敢上城头防守。 因为，一整面城墙都被唐军的神雷给轰塌陷了。 “杀！” 随着平壤城门打开，徐世绩下令全军出击，直扑平壤。 战争持续一日，乙支文德被乱刀砍死，高建武被活捉，所有高句丽大臣全部投降。 战后，谢叔方将高句丽所有贵族大臣，及其亲卷，全部关押，准备分批押送长安，交给皇帝陛下处置。 而在高句丽被唐军灭亡之后，唐军顺势夺取高句丽全部土地。 此时此刻，消息传到新罗和百济，两国心思各有不同，但相同的一点都是震惊和恐惧。 他们不认为唐军打不过高句丽，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几个月内唐军就灭了高句丽。 这是在做梦吗？ 扶余义慈还在扎营缓图大加耶和押梁，没等他打下新罗，高句丽已经完蛋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怎么会这么快？”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扶余合。 “我不知道。”扶余合咽了咽口水，整个人同样一脸懵逼。此前唐军和高句丽开战的消息，他们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唐军要打下高句丽，没有一年半载是不行的，但是唐军却用事实告诉他们，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短短几个月内，高句丽覆灭。死亡的速度，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有这么快灭掉高句丽的，唐军是天兵天将吗？ 扶余义慈扶额，整个人心情非常恶劣。高句丽死了，还死的很干净，这让他无法接受，可是不接受又不行，因为高句丽已经死了。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继续打下去，还是要退兵。 退兵倒是其次，主要是他不知道唐军会不会继续进攻，攻打百济。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的。更关键的是，新罗会不会帮助唐军攻打百济呢？ 他不知道，想不明白。 此前他就担心唐军灭了高句丽之后会对百济产生极大的威胁，但那个时候他考虑的是吃下新罗，然后面对唐军的压力。可现在，高句丽甚至不能阻挡唐军一下下，而他自己又没打下新罗，这就很尴尬了。 现在进不是，退又不是。 他现在既要防备新罗，又要防备唐军，头疼。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到和新罗联手应对唐军。但是他想想便算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新罗人肯定不会答应。他们只会选择投靠唐军然后对付百济。 “祸事了。” “大哥，怎么了？”扶余合不解。 扶余义慈解释道：“以唐军的战力，能这么轻松，这么快灭掉高句丽，难保他不会帮助新罗攻打我们。你觉得，我们能挡得住唐军吗？” 扶余合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实际上，他心里也没底。因为高句丽死的太快，给他的感觉，就好像腐朽的木头一样，还没用力就没了。 “大哥，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怎么说？” 扶余合说道：“高建武和渊盖苏文常年争斗，国内兵马肯定互有损伤，唐军或许是趁此机会一举拿下高句丽的，这不能说明唐军有多厉害。” “唉。”扶余义慈还以为弟弟能有什么高见呢，原来是废话，他说道：“你没想过吗，就算高句丽原先是实力不济败给唐军，可我们呢，难道我们就是巅峰吗？” 扶余合不说话了，因为他们确实不是巅峰，在和新罗长久的战争消耗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其实和高句丽一样，一样的脆弱无比。 尤其是在唐军面前，他们可能真的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那我们该怎么办？” 扶余义慈想也没想，直接道：“派使者去见唐朝将军，送上钱财，请他们不要插手我们和新罗的战争。如果他们拒绝，我们就退兵，并告诉他们，百济永远是唐朝附属国。” “这”扶余合不能接受。 扶余义慈叹道：“我知道你不想接受，可是我们只能这么做，在唐军面前，我们没有丝毫胜算。” 尽管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那里，不承认不行啊。 第二十七章 两国都已是秋后蚂蚱 和唐朝开战？ 不可能的，现在不可能，未来也不可能。百济的实力摆在这里，打个新罗都费劲，别说唐帝国为敌了。高句丽怎么着也比百济体量更大，可是呢，短短几个月，直接被人一路打灭国了。渊盖苏文，乙支文德等人更是直接战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拿头和唐朝打啊。 他就知道，唐朝之前不动手，纯粹是不想动手，不是他们打不下高句丽，而是他们根本没注意到高句丽。现在唐朝注意到了高句丽，于是高句丽就没了。 事实看起来很滑稽，可却是不容分辨的事实。 唐朝，真的不能得罪。 想到这里，扶余义慈忽然很悲伤，天堂太远，唐朝太近了。这个帝国，展现的侵略性，简直前所未有。哪怕是前隋那个神经病隋炀帝也不过是要高句丽臣服，可这位唐帝，二话不说，直接灭了高句丽，连给你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霸道，真的很霸道。 越是如此，扶余义慈越恐惧，越悲伤。和这样一位帝王处在同一时代，真的很痛苦。自己的抱负不能施展也就罢了，还得小心唐帝国突然对自己动手。 “唉。”扶余义慈长叹一声，浑身难受。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离唐帝国远一点。 而在另一边，新罗得知高句丽被唐军攻灭，先是狂喜，疯狂的欢喜。因为高句丽没了，唐军就能直接帮助自己攻打百济了。紧跟着就是沉默，所有人的沉默。 因为唐军太恐怖了，在他们看来，高句丽再弱，那也比新罗更强啊。可在唐军面前却如土鸡瓦狗，想杀就杀，这怎么能让人不沉默。 大加耶。 “如果，我是说如果，唐军攻打我们，我们会怎么样？”金庾信问金春秋。 金春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唐军攻打新罗，我们直接跪地投降吗？ “你想太多了，我们对唐帝素来恭敬，他们不会攻打我们。”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信心。因为唐军太残暴了，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直接灭了高句丽，离谱，真的很离谱。金春秋甚至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思考，如果新罗攻打高句丽，能不能做到几个月内灭掉高句丽呢？ 答桉是自己想多了。 能不能灭掉高句丽倒是其次，打不打得赢才是关键。 新罗和唐朝，根本就没得比。 “幸亏我们和唐朝关系还不错。”阏川非常庆幸的说。 金庾信眉头皱了皱，不是很喜欢听这种话，但是他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甚至于，还有些小开心。如果新罗和唐朝关系不好，现在他们该怎么办？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派出使者！”金春秋道：“派使者去见唐将，请求他们帮助我们挡住百济。如果可以，请求他们发兵攻灭百济。” “嗯。”金庾信点点头。 在唐军可怕的战绩面前，他现在是半个屁也不敢放。 保持沉默，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双方不约而同的派出使者前往平壤，拜访唐朝将军。 此时已是八月，谢叔方安排好最后一批高句丽俘虏押送事宜，便和徐世绩以及李君羡碰了个面。 “我先回长安向陛下献俘，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谢叔方志得意满的说。 这次干掉高句丽，他可是作为主力打得。剩下的两个国家，自然没他的份了，人要懂得知进退，否则就会让其他人不满了。何况，他也不准备继续立功了，这些年靠着皇帝陛下照顾，他基本上从草原人身上捞的富得流油，这次灭高句丽，作为军旅生涯的结束，是最好的选择。 没看见秦琼等人现在都留在长安养老么，要会做人，会做臣子，这才是本分，这才是善终之道。 “恭喜。” “恭喜。” 徐世绩和李君羡同时拱手祝贺，心里暗道这厮还挺聪明，你要是留下来那可就太不当人子了。 这次进攻高句丽，他们两个可是替谢叔方牵扯了一大批仇恨，最终让他装了一回大的。 “哈哈，我在长安等你们两个好消息！” 谢叔方朝着他们郑重拱手。 三人告别，谢叔方翻身上马，朝着队伍大吼一声‘出发’，押送着高句丽俘虏的队伍缓缓离开。 徐世绩目送谢叔方离去，对着李君羡说道：“百济和新罗使者都来了，你去见谁？” “随便，有什么区别吗？”李君羡笑着反问。 闻言，徐世绩哈哈大笑。 对，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呢。他们现在，无非是等皇帝陛下的旨意而已。 “那行，那两个交给你了，我还要安排人封锁高句丽王宫，陛下可是说了，此地将来可做行宫。”徐世绩笑眯眯的说。 “你这家伙。”李君羡气的摇摇头，转身而去。 薛礼待李君羡走后，方才好奇的问：“大将军，陛下将来会来这儿吗？” “不知道。”徐世绩摇摇头，负手而立，打量着这座王宫，澹澹的说道：“不管陛下来不来，这儿都是陛下的，既然陛下说要保存好此地，那就得保存好。” “是。” 对徐世绩来说，皇帝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是武人，是皇帝陛下给他施展抱负的机会。只要皇帝陛下有命，别说保住高句丽王宫，就是拆了重建一个一摸一样的，他也会照办。 “仁贵啊。” “大将军。” “你这次过来观摩，可要好好看，好好学，将来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徐世绩道。 “是，末将定不忘陛下恩泽，不忘大将军教导之恩。” “好，你且去。” “是。” 徐世绩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讥讽的说道：“高句丽，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圣人说话你都不听，找死！” 他其实真的很不理解这些番邦小国到底在想什么，突厥、薛延陀、回鹘、契丹、奚族、吐谷浑等等等，全都死在帝国手里。你一个小小的高句丽面对我朝圣人，不仅不投降还敢反抗，谁给你的胆子。 死不足惜！ 另一边，百济使者和新罗使者如愿见到李君羡。 双方进行友好谈话，对百济方面，李君羡没做任何承诺，只是告诉他们，百济新罗都是大唐附属国，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 对新罗，李君羡则安抚他们，会给他们一定的帮助，保证不会让百济殴打他们。 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大抵便是如此了。 李君羡其实连面子工程都不想做，若非没有皇帝陛下命令，他早带着火炮一路轰死百济和新罗。 两国的使者先是奉上金银，而后各自带着满意的答复离开平壤，回去复命。 啪嗒。 扣上箱子，李君羡道：“这些东西都封起来，等咱们班师回朝的时候再献给陛下。” “是。” 亲兵们立即给十几口大箱子贴上封条。 李君羡可不会贪墨这点东西，他又不缺钱，犯不着因为这点东西给自己的仕途留下小黑点。 第二十八章 设辽东道置州县治之 长安。 高句丽的消息，每过三日便会送来长安，供皇帝和群臣阅览。 此时，李智云已经知道高句丽被灭，他心里没有多大的高兴和兴奋之情，甚至可以说很平静。或者说，理所应当。 唐军这些年南征北战，到处灭国，实力之强，足以做到须臾之内消灭高句丽，别说还有火炮这个大杀器存在。当前的世界，火炮拿出来攻城，那就是降维打击。 高句丽凭什么坚守？ 还不是凭借地形和坚固的城池，但是唐军有火炮，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火力覆盖，轰炸的你不得安生，炸的你军心溃散，你拿什么守城？ 不守城，只能选择出城硬拼和逃窜。 和唐军拼硬实力？ 你有那个实力么！ 唐骑连突厥等草原部族兵马都能摁在地上暴打，一身板甲堪称开了无双，不是杀敌就是在杀敌的路上，高句丽拿头打啊。 毫无优势的高句丽兵马，在唐军面前就是待宰羔羊。 政事堂。 “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唐贺。”六相纷纷恭喜皇帝又干死一个番邦。 摁，现在大臣们也很平静。没办法，自从突厥被皇帝咬牙弄死之后，大唐对外战事一直都是赢，而且赢了还赚钱。这次攻打高句丽，粮草兵械充足无比，除了动用沿途各州民夫帮忙搬运粮食，几乎没怎么扰民。 何况，现在大唐子民殷切希望皇帝陛下对外扩张。因为这些年把草原人不当人带来的好处已经渐渐发酵，以往较为沉重的劳役，因为有草原奴隶的替代，百姓们身上的担子不知道减轻多少。朝廷每年从草原掠夺的牛羊，分配下去，不知道惠泽了多少无耕牛家庭。 至于那些奴隶会不会闹事？ 呵呵，看看水泥路下面掩埋的骨头，那就是不服从的下场。 血腥吗？ 很血腥，可如果不是这么血腥的压榨奴役，唐朝凭什么在短短几年内快速强大，凭什么攻城灭国。 掠夺带来的好处，化作工业的养分，正在反哺大唐。 大唐人口在暴增，朝廷税赋一年比一年收的多，帝国疆域迅速扩张，甚至是百姓，这些年也渐渐富裕起来，不少地方都做到能吃得饱穿得暖。 这就是盛世。 盛世之下的黑暗，能有几个知道？ 如同昼夜不息冒着黑烟的渭河工坊，朝廷官员只知道那里每过一段时间拿出来增产的农业用具很实用，拿出来的水泥很坚硬，甚至是拿出来的产品很好用。 其他的，谁知道呢。 这些年，那些奴隶当然没少反抗，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们手无寸铁，反抗就是死。不反抗，老老实实修路，通河渠，开垦荒地，还有机会苟延残喘的活着。 经过初期的狂暴压榨，现在朝廷对待奴隶的方法缓和许多，开始用一批忠狗型奴隶，压榨另一批奴隶。 比如，用已经驯化的草原奴隶，压榨吐谷浑奴隶。人为的在这些奴隶种族上做文章，让他们内斗至死。 又比如，让薛延陀奴隶和回鹘奴隶斗，让契丹奴隶和奚族奴隶监督。为防止他们勾结，每过一段时间，这些忠狗型奴隶都要意外的惨死几个。 非常骇人听闻，简直就是将‘和’字践踏在脚底下。 可谁知道呢！ 大唐子民只知道，他们现在很少服劳役了，就算是服劳役，那也是跟着军队监督奴隶工作。 他们只知道，水泥路越铺越长，商贾们的活动空前活跃，给长安带去大量的商税收入。 朝廷官员们，则出行越来越方便，效率变得更好了，连带着御史也是经常在各地走动，明察暗访。 变化已经渐渐显现出来，大唐国力正在狂飙勐进。 “哈哈哈。”李智云得意一笑，旋即让几位相国坐下，说道：“此番我军接连破城，数月内灭国高句丽，实乃诸位爱卿忠于国事之功劳也，朕甚嘉之。” 然后嘛，自然是商业互吹，接着是赏赐一些东西。 随后，杜如晦问道：“陛下，高句丽之土，要如何处置？” 一般而言，都是设立都督府治理，不过这一次，李智云要因地制宜做一些改变。 “高句丽不同草原，其国久立，现下虽然灭其国，但是并未灭其心，朕恐其民反复无常。故，设辽东道，置州县，派遣官吏治之。此外，可命官吏移其妇孺，使之为唐民。” “陛下，那高句丽男子要如何处置？”薛收问。 李智云澹澹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有过多顾虑。这些年草原人口渐渐减少，正好，用高句丽代替，暂给草原一两年时间恢复一二，再行往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闻言，众人顿时遵命。 虽然说帝国奴隶还有很多可用，但现在也要规划好，不能就抓着一只羊薅羊毛，不合理。 李靖问道：“陛下，若在高句丽行草原之策，那么数十年后，其地必荒，岂不可惜？” 照草原那么来，就是在灭种。 不过不同的是，草原人是放牧，只要有人，就能赶着他们到处放牧，不怕浪费资源。而且草原那块，只有少数地方适合耕种军屯，其他地方都不好用。 但高句丽不同，高句丽就是农耕为主，现在皇帝要夺走高句丽的妇女，使之成为唐人子民，又要把高句丽男子当奴隶使，长此以往下去，高句丽那块必然会荒无人烟。 这样的话，打下高句丽就没什么意义了。 但李智云自有他的道理。 其一，可以移民，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到这些，必须要花费数十年时间去做。 这其二么，自然是那块地方更接近倭国，将来好方便派船过去占领啦。如果要这么做，那高句丽那一块就是跳板，得好好经营才行。 “移民。”李智云说：“每一年都可移之百户人家，告诉他们，去了那边，三年税赋全免，行摊丁入亩之制，能耕种多少，看他们自己能力。” 眼下大唐子民肯定不大愿意去那个鬼地方，只能把目标放低，每年移个百户左右。 “是。” 几位相国对皇帝的决定也不奇怪，皇帝早就在准备移民的事情，但阻碍很多，而且大多来自民间。 经过隋末战乱，朝廷手里的地还是有的，百姓们也觉得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谁还愿意去那些蛮荒之地。故而，朝廷要么强制罪犯去那些地方，要么就是抓着赘婿送过去。正常人家，大都是不愿意的。 何况，此前移民的地方都是接近草原一带，更是困难重重。在朝臣们眼里，真正意义上值得移民的地方，高句丽只能算是半个中的半个。 不过，李智云倒是觉得，等将来那些商贾发现倭国的贸易之后，高句丽那块地方就会渐渐兴盛起来。毕竟，那地方很接近倭国。 第二十九章 朕觉得还是一劳永逸吧 关于高句丽地盘处理若干决议定下，李智云随之又和相国们开始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或者说，是立刻灭掉新罗百济，还是等一年再动手。 薛收道：“如陛下所言，高句丽久立，恐其民难以归心，复有变化，不若等其安定，再做新罗百济之议。” 李靖摇头道：“新罗百济此时视彼此如仇寇，我朝大可助新罗一臂之力，剿灭百济，占其土，移其民，孤立新罗，他日再对新罗动兵亦不费吹灰之力。若是久拖下去，新罗百济未尝不会抱团取暖，敌对我朝。” 众人微微沉默，不好立即定下主意。 薛收和李靖说的，其实都有道理，只不过各自出发点不一样。薛收是从稳定出发，毕竟彻底摆平高句丽百姓已经需要花费时间，倘若此时再吃下百济，平添负担。若其旧土之民一旦起事，朝廷必要镇压一番，白白浪费功夫。 而李靖则是从战略角度出发，灭掉百济，下一次对新罗动手他们就是孤立无援，能最大程度减少不必要的变数。 一个是决定慢慢消化，一个是决定先摆平一切，然后再来慢慢消化。 杜如晦问道：“李相，倘若现在兴兵，多久能平百济新罗？” 李靖稍作思忖，言道：“不会太久，最多两个月，高句丽实力要强于百济新罗，再加上新罗和百济连年征战，并没有多少力量能够抵挡我朝大军。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拿下百济新罗之后，如何去安定那块地方，这才是重中之重。”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薛收叹道：“我并非担心能不能打下百济新罗，而是担心打下之后，如何安稳。高句丽也好，百济新罗也罢，其实都不是我朝对手。但是他们和草原不一样，这三个番邦小国，建立都有一段时间，都有一些民心。若是处理不当，只怕那块地方会不得安宁。如此一来，后续摆平他们的代价，只怕要比我朝打下来更多。” 李靖点头道：“此言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欠考虑了。” “没有没有，咱们这不是为陛下解决问题吗。”薛收笑着说。 李智云颔首，说道：“道理，越辩越明，两位爱卿虽然想法不同，但都是为了解决此事。朕觉得，还是一劳永逸。” 闻言，众人秒懂，皇帝这是下定决心彻底解决那边的事情。 “臣等遵旨。” 很快，李智云下旨，命兵马护送圣旨前往高句丽，交给李君羡和徐世绩，让他们准备拿下百济新罗。 于李智云来说，一次性解决那边的事情更好，拖下去，百济新罗说不定会为了自保而抱团，到时候只会平白无故给自己增加难度，实在没那个必要。 同时，新罗百济两国使者将唐朝将军给的回复各自带回。 扶余义慈听说唐朝不会插手他们和新罗的战争，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开始疑虑起来。 “大哥，这不是好事吗？”扶余合不解的问。 “是好事，可我担心好事里面其实是坏事。”扶余义慈叹道：“说不准，唐朝是有意这么说，让我们和新罗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好动手一举铲除我们。” “啊？”扶余合震惊，“这应该不会，唐朝不至于如此言而无信。” “谁说得准呢。”扶余义慈冷笑，“谁更强，谁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是真理。你想想看，一旦唐朝这么做了，谁能指责他们，谁会帮助我们？说到底，还是我们打不过唐朝，所以唐朝可以任意给我们想要的承诺，而他们也能随时否认这种承诺。” 扶余合明白了，当即道：“大哥，我们应该撤兵，防备唐朝可能的进攻。” “恐怕不行。”扶余义慈嘴角苦涩，说道：“以现在新罗对我们的杀心，便是我们撤兵，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场战争，迟早还是会彻底爆发，现在只不过是时间关系罢了。” 变成现在这样，是他不曾想过的。或者说，他不曾想过高句丽在唐朝面前居然如此孱弱，它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但凡高句丽能多挡一会儿，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打不下新罗，还有唐朝威胁，简直就是进退两难。 似乎是看出来大哥的为难，扶余合咬牙道：“大哥，要不我们和唐朝拼了。左右不过一死，何必顾及太多，我们越是畏手畏脚，唐朝就会越觉得我们好欺负，只要唐朝动手，我们就拼死反抗，让唐朝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扶余义慈看向弟弟，重重点头，“说得对！” 他想明白了，百济的选择，要么投降，要么反抗，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投降是不可能，一旦投降，以唐朝的做法，肯定会将他们百济王族全部押送长安。运气好，或许会被软禁，运气不好，那就是死路一条。 而反抗，虽然说赢的机会不大，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此刻，新罗上下却是高兴无比。因为他们得到唐朝的承诺，便再也不用害怕百济这个死敌。有唐朝在，百济绝对不敢放肆。 “唐军何时出兵？”金春秋问使者。 使者道：“唐朝将军说，他们刚刚打下高句丽，要好好安抚其百姓，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另一边的金庾信冷笑道：“恐怕不是安抚，而是镇压。” 唐军将高句丽灭国，还说什么安抚高句丽百姓，分明是在镇压那些不听话的高句丽贵族。甚至于，迫害他们。 说什么安抚，不过是借口罢了。 金春秋微微皱眉，说道：“不管怎么样，唐军既然答应帮助我们总是一件好事情。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唐军出现，现在百济肯定会继续进攻我们。” 对此，金庾信倒是没反驳。 因为唐军的出现，现在百济军确实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按照扶余义慈的做法，现在肯定还得继续打仗。尽管他不怕扶余义慈，而且他想为金钦纯报仇，可新罗的情况却没那么好。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金春秋踱步道：“唐军强大，我军弱小，唐朝强大，我国卑弱，不可狂妄也。从现在开始，忘记此前的事情，一心一意和唐朝结盟拿下百济才是正事。置于其他的，以后不要再提起，以免伤了两国之间的和气。” “你还真是大方啊。”金庾信撇嘴。 闻言，金春秋话到嘴边还是打住，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太多无意义的废话。况且，他也理解金钦纯的死对于金庾信的打击。 尽管对方现在说的话，他觉得都是废话，可他还是不想在这个关头导致内部生出龃龉。 第三十章 意见相左沉默思考 八月下旬，李君羡和徐世绩接到圣旨。 “果然，陛下决定在今年彻底解决所有问题。”徐世绩以一种不出预料的口气说。 李君羡郑重将圣旨放好，语气轻松道：“原以为陛下会让我们先镇守高句丽之地，安抚其民，没想到陛下到底还是决定一劳永逸，不愧是皇帝陛下。” 霸气！ 徐世绩在房间内来回走动，思忖道：“既然你已经答应助新罗一臂之力，那么我们就先灭百济，再灭新罗。” “可行。”李君羡说完，又道：“不过，据探子回报，现在百济停滞不前，没有要继续进攻新罗的意思。看样子，这个百济太子扶余义慈是个聪明人，现在已经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利影响。” 徐世绩冷笑道：“再聪明也没用了，以百济新罗现在的情况，我们可以一打二。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联合新罗。” “你的意思是？” “先让新罗动手，我们再出其不意，两方夹击，速灭百济。” “好。” 命令下达，唐骑以最快速度通知新罗人。 三日后，大加耶。 接见唐骑的是金春秋。 “新罗小臣金春秋，见过上国阁下。” 三名唐骑不是别人，正是秦怀玉和薛礼，以及一名经验老道的斥候。 此番送信，徐世绩本不想让秦怀玉冒险，但是秦怀玉自己要求走一趟，故而才会跟随而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徐世绩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新罗百济局势，两方中的任何一方都没胆子截杀唐骑，故而便允许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派了三百人随行。 “有礼。”秦怀玉拱拱手，命令道：“奉将军之令，命尔等进攻百济，我军将会配合你们，夹击敌军。” 金春秋心里一喜，而后又问：“敢问贵军准备从何处出发？进攻何处？” “百济王城，泗沘。” “啊？”金春秋一懵，这什么意思。 你们要直接进攻泗沘，开什么玩笑？ 不对，难道说，唐军是想以围攻泗沘的策略，迫使扶余义慈退兵吗？ 嗯，这个方法倒是很不错。 “是，小臣明白了。” 他并不敢多问，因为他觉得唐军都不太好惹，很是傲气，故而选择直接答应。 不答应，难道等着被抛弃吗？ 于是，金春秋在和金庾信、阏川等人商议过后，决定三日后就主动出击进攻扶余义慈，将敌军拖住。 “不过，我们也不能白白这么做。”在说完决定后，金庾信忽然说。 “什么意思？”阏川问。 金庾信道：“我们率先攻打扶余义慈，实际上是在给唐军牵扯兵力，这明摆着是消耗我们，所以我觉得，咱们可以提前告诉扶余义慈，唐军要袭击泗沘的事情。这样一来，扶余义慈肯定不想在这里拖延下去，到那个时候，我们进攻百济军，不会遭遇太多阻挠，对方担心泗沘，一定会竭尽全力赶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路追杀扶余义慈。” “这个想法不错。”阏川点头，说道：“唐军的目的很明显是要我们替他们打掩护，让我们和百济军两败俱伤，所谓的进攻泗沘，可能也是夸大说辞，我们不得不防。” 金春秋拒绝道：“不妥，若是叫唐军知道，岂不会让唐军觉得我们欺骗了他们么。” “没事。”金庾信劝道：“这种事情，只要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呢。再说，我们本来就兵力不济，打不过百济军，让对方跑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不行，不能这么做。”金春秋还是不同意，说道：“眼下攻灭百济，解决危害，机会近在眼前，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迂腐！”金庾信斥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给唐军当刀子，拦住扶余义慈，一旦事情泄露，扶余义慈回援不及时，在知道泗沘失陷的情况下，肯定会拿我们报仇，到时候，谁来帮助我们！” 金春秋认真道：“我们可以慢慢打，牵扯他们，但是我觉得我们不能这么做。” 金庾信眯眼，“你这家伙，说什么混账话呢，怎么都是站在唐军那一边，你到底是哪国的臣子！” “新罗。”金春秋道：“我一直是新罗人，新罗臣，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冒险。” “这不是冒险，这是保存我们的实力。”阏川也说道：“我们不能太过相信唐军。” “可是没有唐军，我们拿什么和百济打？”金春秋急切道：“你们难道没想过么，唐军攻灭高句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何况是一个百济呢。一旦百济灭亡之后，唐军以我们不听号令为理由攻打我们，你说我们要如何避免？” 阏川沉默，这也是个问题。 倒是金庾信没有沉默，没有纠结。 “你若是怕，那你可以听唐军的话，全力以赴去阻止扶余义慈，但是我告诉你，我会留下来。” “你！”金春秋气的牙疼。他手上的兵，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他的私兵，大部分都曾是金庾信手底下兵马。而且，金庾信在军中的权力比自己要大，如果自己去截留扶余义慈，那是必死无疑。 “好了，别怄气。”阏川拉开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只能说道：“距离出兵还有几日，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千万别等打起来内讧，那样我们可就完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金庾信和金春秋俩人。 俩人心里都有气，一时之间谁都不愿意开口说话，各自撇着脑袋谁也不搭理。 过去一会儿，终究还是金春秋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新罗考虑，我也明白你心里的恨。唐朝起先拖着我们的事情，我也都懂。可是你想过没有，唐朝没有一定要救我们的理由。我们尊唐朝为宗主国，高句丽百济何尝不是。 唐朝强大，纵览周边，无人能挡住他们分毫，若要保得新罗周全，这个头，我们一定要低下。如果我们不低头，反而背后算计他们，一旦被他们知晓，等于给他们借口攻打我们。这些，你能明白吗？” 金庾信转头看着他，说道：“我都懂，我也知道唐朝没有必须要救我们的理由。我也明白，我心里的恨，是对报仇的无能为力。可你有一点说错了。” “什么？” “唐朝根本就没打算救我们。”金庾信道：“他们可以毫不留情的摧毁高句丽，等到灭掉百济，他们同样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攻打我们新罗。或许你说，我们只要一直尊敬他们，不给他们理由就可以，但是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我派人打听过，远的不说，就说草原部落，他们在突厥灭亡后早已臣服唐朝，可是唐帝仍然没有放过那些草原人。 唐骑在草原肆虐纵横，烧杀抢掠，这些东西，无不昭示着唐朝根本就没把我们这些小国当一回事。那个唐帝，非常贪婪，他要的不是我们臣服，他要的是我们去死。 此番唐军一路摧枯拉朽剿灭高句丽，若说他们没有提前准备好，谁相信啊。他们现在明摆着算计我们，想让我们和百济两败俱伤，谁看不出来啊。 你别天真了，唐朝没你想的那么善良。” 金庾信说完，金春秋彻底沉默思考。 第三十一章 新罗心思百济撤兵 尽管金庾信的话很是刺耳，但是金春秋左思右想却是无法反驳，毕竟唐朝所做的事情摆在那里。他很想找个角度辩解一二，但是却发现不行。 因为唐朝确如金庾信所说的那般，无论是去年拖着不给他们回复，还是现在让他们出兵拖住扶余义慈，亦或者是草原上发生的事情，无一不在昭示着唐朝的野心。 想到这里，金春秋忽然很悲伤，因为他发现新罗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选择。说的难听点，现在新罗的命运完全被唐朝所掌控。 “你说的，我知道了。”金春秋叹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就算这次我们能祸水东引，让唐朝去和百济火拼，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么做能如何重创唐军。你要知道，高句丽都挡不住唐军，何况是和我们打了这么久的百济。” 说到这里，他再也不想说什么了。因为没有意义，一点意义也没有。他现在只能期望金庾信的谋划成功，若是能让百济和唐军打得两败俱伤，那么或许唐军不会立即对新罗动手。而且，还得期望唐军没发现他们在背后做的小动作。 金庾信拍拍他肩膀，沉重道：“记住，我们永远不能将命运交给别人来主宰。” “我知道了。”金春秋失落的说。 无奈，他真的非常无奈，明知道这么做危险非常大，但是他只能同意。唐朝太强，强的让他们绝望。唐帝的野心更强，强的让他们只能选择孤注一掷。新罗太弱，弱的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很快，金庾信率领兵马开始主动进攻扶余义慈，双方在大加耶和押梁附近爆发几场规模不大不小的战争。 扶余义慈对新罗的动作看在眼里，虽然恼恨新罗人愚蠢，但是却别无他计。毕竟，此前是他一直要攻打新罗，双方早已不死不休。奢求新罗放下仇恨，与他携手抵抗唐军，那是不可能的。 他唯一能恨的就是高句丽无能，倘若高句丽能有一点用处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打着打着，扶余义慈发现不对劲，因为新罗完全没有大范围反扑的迹象。 按理来说，唐军就在这里，他们应该疯狂反咬才对，可是这几日交战，扶余义慈发现对方都是小股兵马出动，完全没有一决生死的倾向。 到底为什么？ 这个答桉，新罗人给他了。 百济军大营。 “你说什么，唐军要袭击泗沘？”扶余义慈瞪着眼，看着探子，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是的，小人去打探消息，捉了游离在外的新罗兵，经过拷问才知道，他们出兵只是为了拖延我们，好给唐军袭击泗沘的时间。” 扶余合一拍巴掌，“难怪这几天打得索然无味，难怪新罗没有全军出击，原来他们打得是这个主意！” “那个新罗兵呢？”扶余义慈问。 “抓回来了。” “带上来。” “是。” 不多时，一名新罗兵被押上来。 扶余义慈也不废话，直接威胁道：“我问你什么，你最好如实告诉我，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新罗兵畏惧的磕头求饶。 扶余义慈很满意对方的识相，问道：“唐军和你们达成什么约定了？” “我只是探子，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听兄弟们说，唐军会帮助我们攻打攻打你们。” “那袭击泗沘呢？”扶余义慈质问。 新罗兵迷茫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听上头说过，我们在这里只需要牵扯你们兵力，给唐军争取时间即可，不需要硬拼。” 扶余义慈脸色阴沉下来。 虽然他此前就对唐军的信用不抱希望，但是在确认唐军会帮助新罗之后，心里还是怒骂唐人太不讲信用。收了自己的钱，这么快就反悔不认账，果然不能相信唐军啊！ “滚！” 为了确认消息，扶余义慈之后又让人抓捕新罗兵活口盘问，得到的结果都是一致的。唐军要帮助新罗攻打百济，而新罗负责牵扯自己，唐军准备袭击泗沘。 “可恶！”扶余合大骂唐军言而无信，接着问道：“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扶余义慈沉默良久，说道：“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奇怪？” “嗯。”扶余义慈说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应该是新罗人故意透露给我们的消息。他们也意识到百济一旦被唐军攻灭，他们将会独自面对唐军威胁的下场。” 扶余合不解道：“既然他们知道，那为什么不和我们联手？” “不可能的。”扶余义慈摇头，苦涩道：“百济和新罗，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何况，对方透露这个消息也没安好心。他们这段时间，打的如同隔靴搔痒，又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去和唐军交战，他们想看我们和唐军两败俱伤，到时候独善其身。” “卑鄙的新罗人！”扶余合怒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动脑子的事情，太为难他了。 扶余义慈阖目长叹，“撤军回泗沘。” “那就这样放过卑鄙的新罗人吗？”扶余合不爽的问。 “不然呢？”扶余义慈反问，“一旦泗沘陷落，我们就是孤魂野鬼之军，最后还是会死。” 虽然他也很不甘心替新罗去消耗唐军，但是他别无选择，谁让唐军选择攻打百济呢。 谁让之前他疯狂攻打新罗呢。 谁让，高句丽那个废物，死的这么快呢。 没得选，从始至终都没得选。 “可恶！” 他一巴掌拍在桉几上，恨的双目赤红。 又是一次无功而返，大加耶和押梁，扶余义慈只能望而生叹，再度退兵返回。 而新罗做戏做全套，派出兵马，不紧不慢的追击百济军。 半山坡。 “有点意思。”薛礼冷笑道：“这新罗还真是厉害啊，这几日只出动这么点兵马，便能击退百济，一点儿也不像之前向我们求援的那个新罗啊。” 秦怀玉扭扭脖子，说道：“我昨晚抓了一个新罗斥候，你猜猜我问出什么了？” “什么？” “我军要袭击泗沘的事情，新罗上下已经全部知晓。” “小聪明！”薛礼骂道：“这些蛮夷，果真该死，若非我朝陛下怜悯，救援一二，他们早已死无葬生之地，居然还敢玩心眼！” 秦怀玉冷笑道：“我猜测，百济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退的这么快。” “肯定是这样。”薛礼道：“番邦小国，死不足惜，我们速速回去，将消息告诉大将军。” “嗯。” 俩人带着斥候队伍，悄悄下山，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 第三十二章 攻势凶猛势如破竹 徐世绩和李君羡得知新罗耍小心思之后，并没有多生气。 “如果新罗人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那他们就是真的什么也不懂。”李君羡不屑道：“此前，他们派遣使者前往长安求援，陛下一拖再拖，不过是为了最大程度削减他们实力罢了，现在的百济和新罗都是强弩之末，蜉蝣罢了。” 薛礼问道：“将军，我们还要继续攻打百济吗？” “这是自然。”徐世绩道：“计划是不会变得，不过，新罗那边既然敢耍心思，那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说到这里，徐世绩和李君羡对视一眼。 唐军动手，如风驰电掣，一路上火炮开城，唐骑开道，根本不给百济反应时间。短短半个月内，一路横推，连下十几座城池，截杀万余百济兵马，兵临熊津。 熊津背后，就是泗沘。 时至九月，扶余义慈刚刚撤兵返回百济，便得到急报，唐军已经出现在熊津。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他估计过唐军的进攻速度会很快，但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多久啊，居然拿下了十几座城池，他们是飞过来的吗？ 还没等到扶余义慈去支援熊津，消息传来，熊津失守，三万守军败亡。 随着泗沘前方最后一座坚城失守，扶余义慈忍着悲痛，带领兵马返回泗沘，准备最后和唐军死战到底。 然而，等他返回泗沘才知道情况最危险的不是唐军，而是国内的粮食已经见底了！ 从去年一直打到今年，百济的粮草彻底被打空了。原本百济群臣都等着拿下新罗，用新罗人补血。结果新罗没打下，反而引来了唐军，粮草自然是撑不住了。 王宫。 扶余章问道：“粮草还能撑多久？” 扶余义慈苦涩道：“半个月。” “到底多久！”扶余章怒问。 “十天。”扶余义慈如实说。 扶余章跌坐王位，叹道：“不怪你，我们谁也没想到唐军会忽然动手。更没想到，唐军居然会有神雷相助。此前我还奇怪唐军为什么能这么快打下高句丽，现在我不奇怪了。” 他并不责怪扶余义慈一意孤行攻打新罗导致百济空虚，因为这是他同意的。 说起这个，扶余义慈忍不住问道：“那什么神雷，真有旁人所说的那般厉害？” 扶余章道：“我并未亲眼见过，但是据传，所有被唐军攻克的城池，都已经化作废墟，便是重新夺回来也不可能守得住。他们不日将来泗沘，或许我们还能亲眼见到那东西。” 扶余义慈手脚冰冷，不知道该说什么。百济现在，真的是内忧外困。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实力不行，若是能和唐军一战，根本不会如此被动。唐军实力强，所以他们可以行事肆无忌惮，可以不用理由就直接动手攻打百济。 尽管，唐军攻打百济的理由是百济不听话，擅自袭击新罗。可那算是理由吗！ 他不是没派使者说过，只要唐军开口，他立即退兵，但唐朝骗了他。 实力，实力，实力！ 扶余义慈恨的心里滴血。 没实力，说什么都是废话！ 唐军在打下熊津之后并未继续南下包围泗沘，而是开始整补，等待粮草运抵。纵然现在局势一片大好，但徐世绩和李君羡还是步步为营，要将意外扼杀，直接弄死百济。 新罗那边在得知前方战况，早已麻木，毕竟之前高句丽就是被唐军迅速剿灭，何况一个百济呢。 吉同。 “我们要不要去分一杯羹？”金庾信若有所思的问。 阏川一脸见鬼的摸样，“你疯了么，这次我们可摆了唐军一道，如果被他们知道，你这么做不是找死么。” 金庾信哼道：“你看看唐军的进攻速度，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牵制扶余义慈，其心怀叵测，昭然若揭。” 阏川沉默不语，什么也不想说。 倒是金春秋匆忙走过来，面色难看道：“粮草快断了。” “还能用多久？”金庾信问。 “最多一个月。”金春秋解释道：“我们撑不了太久了。” 从去年打到现在，粮草崩溃可以预料。之前为了保存实力，他们可是连北部的新罗百姓都没管。 “你什么想法？”金庾信问。 金春秋看向他，说道：“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军是什么想法。” 金庾信抿嘴道：“说得对，重要的是唐军什么想法。” 如果唐军贪婪无度，灭掉百济之后还要对新罗动手，那么他们便不能罢兵，还必须继续召集兵马。 见金庾信沉思，金春秋提议道：“不如，等唐军拿下百济之后，我们再试探一二。在此之前，不能放松警惕。” “嗯，就这么办。”金庾信点头。 说实话，没别的办法了。很悲哀，有的时候金庾信真觉得很悲哀，打到现在，最后直接威胁他们的不是百济，反而是他们求援的唐朝。 如果，去年唐朝就出兵化解灾厄，现在他们也不至于会这么的被动，但是一切已经不可挽回，现在只能应付眼前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看样子，你不能去分一杯羹了。”阏川说。 金庾信无语道：“我只是说说罢了，若是我们此时去泗沘，只怕是会被唐军利用攻城。” 阏川心里暗想，你知道就好。虽然他也掌握一部分兵马，但是金庾信掌握的更多，有的时候，他也需要劝金庾信不要太冒险。对方可是唐军，不是百济军啊。 唐军在熊津稍作整补之后，徐世绩命斥候先行一步，侦察前方敌情。 “停。” 在悦己城外的树林之中，秦怀玉和薛礼停下脚步，命人绑好马嘴。 不多时，前去探查的斥候归来。 “那座城是空的。” “空的？”秦怀玉和薛礼对视一眼，有些惊讶。 薛礼问道：“会不会有诈？” 先前那斥候摇头，“不会，那根本就不是城，那座城的城墙十分的矮小，跃马可过，根本没有防守的地方。” 秦怀玉若有所思道：“不能大意，越是如此，我们越是要侦察仔细，一旦这里藏有伏兵，可是我们的失误。” “你说得对。”薛礼道：“我们兵分两路，明天这个时候回到这里集合。” “好，你东边，我西边。” “好。” 俩人商议完毕，迅速召集人手，分两个方向，前去探查悦己城。 纵使他们一路破城，攻势凶勐，势不可挡，但是眼下的秦怀玉和薛礼二人却也不敢大意。有徐世绩和李君羡的教导，他们不说如何稳重，但也不会猖狂的以为现在已经大获全胜。 小心谨慎，乃是他们听到的，最多的话。在战场上，一个小小的变化，都会引起剧烈的变动。 第三十三章 再烧一个高句丽给先帝 长安。 咕噜咕噜。 押送着高句丽俘虏的马车发出声音，引来路边百姓围观。这些百姓大多扛着锄头镰刀等农具，准备下田收割稻麦。一些穿着华丽的商贾也纷纷停下马，看过去。 “听说，那个就是高句丽王。” “什么高句丽王，在我大唐，没有什么高句丽王，他敢背叛圣人造反，就是叛贼。”有百姓气愤的说。 “对，这人真坏，圣人如此仁心慈善，他居然还造反，简直枉为人子。” “该死！” 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多数言论，都是对高建武的鄙视憎恶。在大唐百姓心中，皇帝是在世圣人，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圣人。既然圣人要发兵灭掉高句丽，那就一定是高句丽做的不对。 便是商贾也纷纷唾弃。 “我朝圣人何等仁善，这高句丽蛮夷之辈，未免太过不知好歹，竟敢造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就是，活该被灭国。” 对普通百姓来说，圣人给他们减免税赋，给他们更好用的农具，甚至免除他们不少的劳役，借用耕牛，教导他们如何肥田，堆积土化肥，增产粮食，那圣人无论做什么，就是正确的，正义的，神圣的。 圣人要灭高句丽，那就是理所应当的。 而对商贾来说，水泥路成了他们的‘宝路’，大大提高了他们走商的速度，给了他们更好的条件赚钱，他们自然也是对圣人心怀无限崇敬之情。 高句丽，既然是圣人发话灭掉的，那么就一定是活该，是该死。 不得不说，眼下李智云的声望已经从关中地区延展到大部分的中原地区，甚至是南方亦是如此。原因倒也简单，不过是对百姓更好而已，谁对百姓好，百姓自然愿意崇拜谁。 随着大唐对外征战，获取资源和奴隶，反哺百姓，现在大唐子民的生活曾曾往上涨。除却一再减少的税赋，便是一再减少的劳役，人口、粮食等等，都在大幅上涨。 而随着朝廷的善政推广的越来越远，李智云的声望也随着越来越高。关中、河东、中原、河北、巴蜀等等地区，百姓们都将皇帝视为真正的圣人。 同先帝时期的圣人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不同，李智云的圣人名号，真的是百姓发自内心的喊出。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谁敢在大唐子民面前说一句圣人的坏话，绝对会被殴打。甚至于，如果李智云做错事，那么百姓也不会认为是圣人错了，而是朝中有奸臣。 高建武在囚车中低着头，头发散乱，灰头土脸，一身的丧气。谢叔方在前面引着队伍，心情也是越来越愉悦。 随着队伍进入长安城，高建武也被献俘太庙。 “罪臣高建武，拜见皇帝陛下，请求皇帝陛下，饶恕罪臣不尊上国之罪。”高建武跪在太庙外，向着太庙磕头高呼。 说实话，高建武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他不得不给根本没犯错的自己找个犯错的理由。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 太庙内，李智云给先帝上了柱香。 “父皇，你若在天有灵，想必也看见了，儿臣又给你烧个高句丽来了。你若是见到隋炀帝，不妨告诉他，高句丽已经被灭了，让他安心去。还有百济、新罗，也都快了。” 突厥死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薛延陀死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回鹘死的时候，吐谷浑死的时候，乃至于拿下大大小小的部族番邦的时候，李智云都是这么说的。 说实话，李智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烧了多少番邦给老李。突厥、契丹、奚族、霫族、薛延陀、回鹘、思结、吐谷浑 光是草原那一块，就得有十几个。 “父皇，别着急，再等几年，儿臣烧个西突厥、烧个吐蕃给你瞧瞧。”李智云说。 待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出去。 光线落在他黑金纹龙帝服上，显得他格外威严霸气。 抬脚走到高建武面前，看着跪下的高句丽王，李智云轻轻摩擦着天子剑柄。 “你可知罪。”李智云这不是在问他的语气，而是陈述既定事实的语气。 “知道，知道，请陛下饶恕罪臣。”高建武脑袋磕在地上求饶。 他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敢看皇帝。 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从唐军拿出神雷轰炸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错了。 可惜，太迟了。 李智云叹道：“你们呐，始终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朕派人好好与你们说话，你们一个个的不听，不当回事，现在知道错了，已经太晚了。” 闻言，高建武脸色惨白。 “陛下，饶命，饶命呐，陛下，饶命啊！”高建武一个劲儿磕头认错。 “别这样。”李智云道：“体面一点，你生前也是个体面人，还是体面一点为好。” 说完，李智云就走了。 没别的，处理结果就是杀。 别说他嗜杀，而是高建武必须死。高句丽民心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收不来的，何况他也没想过要收下。既然如此，高建武就不必留下浪费粮食了。 再者，灭国灭国，自然是彻彻底底的灭绝高句丽王族，才能算是灭国。 这就叫，灭国诛心。 隔日，高句丽王族，连同那些死忠的高句丽贵族大臣，全部被处死，其家卷尽没教坊司。 长安百姓已经习惯大唐灭国杀其国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顶多是多了一项谈资。 政事堂。 李智云轻轻敲着奏疏，底下的几位相国们也都面色凝重。 许久，温彦博道：“高句丽之地，果然有起复之事。” 嗯，高句丽那边送来消息，有几座城池不满唐朝夺其妇孺，起兵造反，躲入深山。 “朕是不是该留着高建武的？”李智云问。 杜如晦摇头道：“陛下留着高建武也没用，高句丽和其他地方不同，那里毕竟曾是一个国家，而非突厥那样是一个部落，两方情况不能相提并论。” “那吐谷浑怎么说？”戴胃问。 杜如晦解释道：“吐谷浑本就被灭过一次，何况我朝在那里置都督府，又留有吐谷浑贵族协助治理，虽有起复，但是问题不大。不过高句丽，却是有些麻烦。” 李智云将奏疏放下，阖目说道：“这样罢，暂时先停下，好生安抚，等新罗百济被灭之后，再慢慢处理。高句丽之土，朕是要纳入帝国版图之内，其民若愿归心，或许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番邦情况不同，他也得适当的调整策略，免得到时候那块地方天天搞事情。 当然，该怎么办还是得怎么办，只不过是手段稍稍温和一些。 “陛下圣明。”薛收道：“随着我朝不断拓土，眼下正需好好整理一番。” 几位相国纷纷点头，觉得说的有些道理。 第三十四章 围攻泗沘百济末日 处理完高句丽的事情，李智云便下班返回后宫。 灭掉高句丽，以及灭掉新罗百济，他已经没有多少高兴或者兴奋之情，或许是习惯的缘故。而让他产生的，最多的感觉，居然是很麻烦。 是的，总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找事情做。 不过，没关系了。灭掉高句丽以后，剩下的就是吐蕃和西域两个方向。这两个地方，将来可以慢慢的打。 没错，慢慢的打。 泗沘。 王城下，唐军旌旗招展，人肃马嘶。 几十门火炮已经到位。 徐世绩和李君羡二人骑马并列，打量着戒备森严的泗沘王城。 “这城池倒是不错，只可惜，火炮出手，寸草不留啊。”李君羡感慨的说。 一路平推过来，他也算是渐渐熟悉了火炮的能力，对于这些城池基本上就是天生的克制，一炮下去，炸的城墙松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徐世绩摸摸胡须，说道：“那也没办法，他们若愿意投降，说不定还能保得住。只可惜，他们自己要找死。” 王城上。 扶余义慈和扶余合站立，心情阴沉。 唐军，终究还是来了，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行。 死守城池，对方的神雷能轻而易举炸掉坚城。 出城主动进攻，唐骑更是恐怖。 完全打不了，他们没有任何的胜算。 现在，不少百济大臣都提过投降的事情，但是被扶余义慈直接镇压了。 投降是不可能的！ 让他坐视百济灭亡，绝不可能。 “害怕吗？”扶余义慈问他。 扶余合摇摇头，“不怕，只是心里很不甘心。我知道我们打不过唐军，不是因为我们的错，而是因为唐军太强。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甘心。” 扶余义慈笑笑，长叹道：“是啊，不是我们太弱，而是唐军太强了。上天何其不公啊，赐给唐人那么大的土地，那么多聪明睿智的干臣，却给我们百济这样的条件，真是” 他说不下去了，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瞒你说，其实我和父王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唐军为敌，只是这就是我们的命。弱小，是我们的罪。” 扶余义慈慢慢拔出剑，拄在地上。 “今日，吾与泗沘共存亡！” 轰！ 随着他声音落下，对面传来一声巨响，紧跟着是无数道轰鸣声响彻天际。 “小心，是唐军的神雷。”扶余合大吼。 休！ 一发炮弹狠狠撞击在城墙上，瞬间炸开，引的整面城墙摇摇欲坠起来。 “果然可怕。”扶余义慈脸色凝重。 扶余合眼睁睁看着火炮轰炸城墙，无奈对扶余义慈道：“不行，我们的弓箭射程太短了。” 看着百步外的唐军阵列，扶余合心有余而力不足。 扶余义慈咬牙，下令道：“出城，迎战！” 既然对方选择用神雷攻城，那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打不过对方，那也要撕下来一块血肉！ “是！” 唐军阵列。 看着泗沘城头爆炸开的火焰，李君羡笑着道：“顶多半个时辰，那边就该顶不住了。” “嗯。”徐世绩点点头，正欲说话，不想却看见泗沘城门打开，有兵马冲出来。 “有点意思，这是想要孤注一掷啊。” 李君羡冷笑道：“送死还差不多。” 徐世绩令道：“程名振！” “末将在！” “命你率领重甲军，击溃他们！” “遵命！” 程名振打马回转，来到早已准备好的重甲军面前。 “所有人，负甲！” 士兵得到命令，纷纷将重板甲换上。 唐军少用重甲军，因为此前的征战对手都是草原人，以骑兵为主要敌人。不过，这不意味着重甲军被取缔了。 在火炮运用战争以后，重甲军成为了它最好的保护者。尤其是在对方放弃城池，打算殊死一搏的时候。 对方的目标是火炮，那么挡在火炮之前的重甲军就是对方不可逾越的障碍。 很快，重板甲士兵换装完成。大军阵列立即变动，前方骑兵迅速让出一条通道。 冬冬冬！ 三千重板甲军稳步上前。 “擂鼓！” 唐军鼓声雷动，重板甲军手握陌刀，一步步上前。 双方很快接近。 扶余合冲在最前面，义无反顾撞向重板甲军。 “斩！” 哪怕百济军第一道冲锋阵列是骑兵，这些重板甲军也没有畏缩退后半步。因为，他们是帝国精锐！ 能当选重板甲军的，无一不是魁梧壮汉，个个气魄雄浑。 随着程名振一声令下，他一步踏前，陌刀斩下，当即将百济骑军战马分尸，马腿被齐根斩断。 好似镰刀收割韭菜一般，不论百济军如何冲锋，在碰上重板甲军后就会人仰马翻，竟无一人能够冲过去。 扶余合眼瞅着将要溃败，当即哇哇大吼，冲杀而来。 程名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扶余合，对他来说，斩死一个百济大将可是一份功劳。 “我来会会你！” 程名振翻身上马，冲向扶余合。 重板甲军是都是步卒，不是战马不够用，而是能够承载重板甲军的战马质量要求很高，朝廷没有特地打造重板甲骑军，故而他们都是步卒。 但是程名振的马是宝马，自然能够承载重板甲冲锋。 “杀！” 陌刀闪过，寒光乍现。 就是那么刹那间的事情，扶余合直接被程名振拦腰斩成两截，他手中长刀，更是碎成两半。 军械质量差距，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唐军的陌刀都是渭河工坊千锤百炼打造而出，根本不是百济的兵器能相提并论的。 扶余合被斩成两截之后，掉在地上，一时半会还没死，还没等他适应剧烈的痛楚，便看见马蹄高扬，而后轰然落下。 噗嗤！ 程名振斩下扶余合头颅，挂在马鞍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没少这么干过。 “将军死了？”百济军傻了。 就这么会的功夫，扶余合就死了？ 回答他们的是唐军的陌刀。 战场上，火炮轰炸着泗沘，重板甲军屠杀着冲出来的百济军，旁边还有唐骑掠阵放箭射杀。 泗沘城头。 此时此刻，扶余义慈还不知道扶余合已经死掉，他只知道，派出去的兵马，已经尽数被唐军拦下。 不多时，探子来报。 “扶余合将军，死了。” 闻言，扶余义慈浑身一颤。 尽管心里有所猜测，但是当他真正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无法接受。 轰！ 一声巨响，紧跟而来的是一阵震动。 “城墙倒了！”有士兵大喊。 扶余义慈拄剑望去，只见西边城墙被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零碎的石块落下，溅起烟尘。 “完了。” 扶余义慈喃喃一语。 绝望，满心的绝望，无论怎么打都打不赢，一点点机会都没有，还有什么比这更绝望的事情吗？ 唐军，要准备攻城了。 第三十五章 百济王族葬身火海 乌泱泱的唐军直接杀向泗沘，他们没有扛着云梯，而是直接冲向泗沘。眼下的泗沘王城，城墙坍塌一片，根本不需要利用云梯攻击城头，或者是攻城车轰击城门，摆在唐军面前的实际上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罢了。 而那些遭到火炮狂轰乱炸的百济军早已魂飞魄散，根本提不起多少反抗之心，看着唐军杀过来立即投降逃窜，少有人能鼓起勇气正面抵挡唐军。 如此一来，战争几乎呈现一面倒的趋势。 “杀！” 唐军疯狂进攻，赚取人头功。这摆明了的立功机会，谁不冲锋谁煞笔。 李君羡和徐世绩在后面慢慢悠悠的骑马指挥大军攻城，不慌不忙闲庭信步，大势尽在掌握。 “此前，坚城强关，一直是兵家最为头疼的地方，而火炮出现以后，只怕再无这等烦恼。”徐世绩感慨道。 作为专于武事的将军，他太清楚火炮的威力，以及火炮将会带来的一系列变化。别的不说，就说火炮对城墙的威胁，足以彻底改变双方的战略形势。 此次攻打高句丽百济，之所以能进兵如此迅速，火炮的功劳得占六成。若没有如此利器，估计现在高句丽都得打的很吃力。毕竟这里多山多城，若是要一战拿下，则困难重重。 而有了火炮，只需保护好粮道，便能一直平推过去，无论什么样的坚城都拦不住。 李君羡颔首，说道：“这都是陛下神目如电，高瞻远瞩之功，若非如此，火炮岂能出现。此等利器，绝不可泄露分毫。” “放心，一支精锐兵马一直保护着火炮呢。” “那就好。” 俩人谈话之间，唐军已经杀进泗沘。 扶余义慈为了做拼死一搏，尽起城中百姓守城，但是面对火炮的震慑，这些本就不愿意守城的百姓纷纷作鸟兽散，见了唐军立即抱头蹲地投降。 “别杀我，别杀我！” 秦怀玉看着百济百姓，咬咬牙，没有下杀手。 但是，他不杀人，那百济人却要杀他。这等灭国血仇，百济人怎能视而不见。 “啊！” 百济人捡起长刀便向秦怀玉斩去，但是他却没有成功。秦怀玉虽然选择放过他，但是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在那百济人小动作出现的第一时刻，他已然洞察。 黑锏落下，人头炸裂。 红的白的，满地都是。 这就是战争！ 秦怀玉抿嘴，伸手将面罩拂下。 “杀！” 凡是企图袭击唐军的百济人，全都惨遭屠杀，这等屠城灭国之事，唐军在草原，在吐谷浑，没少干过。他们并非嗜杀，但是当敌人不投降还要反抗的时候，那么，他们别无选择，只有杀！ 唐军追着百济军杀，一路攻破城门，大量兵马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此时此刻，扶余义慈却不在这里。 王宫。 “父亲，唐军进城了。” “我知道了。”扶余璋看了儿子一眼，起身道：“你的打算呢？” 扶余义慈脸色坚定道：“誓与泗沘共存亡！” “好！”扶余璋颔首，说道：“我们父子虽然输了，百济虽然也输了，但是我们永远不会被唐军打倒，哪怕唐军杀进来，我也不会给他们得到王宫的宝物！” 他当年有胆子攻打高句丽，后来又纵容儿子攻打新罗，现在他自然有胆魄承受唐军的进攻。 “是！”扶余义慈铿锵有力的回应父亲的决心。 人不过一死罢了。 一个半时辰后，唐军先锋终于杀到王宫之前。 “烧着了！”薛礼视线落在掀起浓浓黑烟的王宫。昔日富丽堂皇的百济王宫正在经受大火灼烧。 秦怀玉纵马而来，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血迹，他掀起面罩，面色冰寒。 “百济王算个人物，宁愿一死都不投降，还敢放火自焚。” 他们攻打百济至今，对方也没有松口提投降之事，这倒是让秦怀玉刮目相看。 薛礼谨慎道：“这也有可能是对方的金蝉脱壳之计，我们不能放松警惕，你我各带几十人沿出口搜查，务必不能使其逃脱一人。” “好。” 轰隆隆！ 马蹄声响，两人各带一队兵马，循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王宫大火越发炽盛，哭喊声越来越大，许多不愿意死的宫人争先恐后的抱头逃窜，光是踩死的就有数百人。 “啊，救命！” “快跑啊！” 一个被烧着的人，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求救援，但是没有人搭理他，所有人都在逃命。 咻！ 一支箭矢凌空而来，射死那到处乱窜的火人。 唐骑杀来，令的那些刚刚逃离火海的宫人心生绝望之情。 噼里啪啦。 宫殿在大火中坍塌，火舌吞吐，黑烟弥漫。 扶余璋和扶余义慈等百济王族全都聚集在一处宫殿内，他们在等着自焚的那一刻。 宁死，不降！ 气节值得尊重，但不是每个百济王族都能这么坦然赴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一个王族子弟，大喊大叫的逃亡。 他不想被烧死！ “懦夫！”扶余义慈面色难看，但却没有阻止那个人。 眼下王宫已经四处起火，外面又是唐军，没人能逃得出去。就算侥幸逃出去，最后还是会死！ 那个人的逃窜，引发雪崩，其他不想死的百济王族子弟纷纷效仿逃亡。扶余璋的女人们也开始尖叫逃窜，乱成了一锅粥。 扶余璋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些想要活命的人，没有任何动作。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不想飞，自然不会阻止别人飞。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谁能飞的出去？ “啊！” 宫柱倒塌，封死大门，浓烈的黑烟在很短的时间内弥漫四周。扶余义慈已经渐渐支持不住，他吸收大量黑烟，无法再保持清醒，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下去。 紧跟着是扶余璋，然后是那些被烧死的百济王族子弟。 外面。 秦怀玉和薛礼沿着王宫出口一路搜查，抓捕斩杀大量企图逃走的宫人。 轰隆！ 前方传来巨响，王宫倒塌，大火冲天而起。 “壮观！”一名唐军笑着调侃。 “确实挺壮观，不过倒是可惜了，若能拿下完整的百济王宫，倒也算是一份功劳。”另一个人说。 “别闲聊，走，去接应两位将军。” “是。” 混乱是现在的泗沘城，大火则燃烧着王宫。 此一战，泗沘陷落，百济王宫被焚烧的一干二净，大火连续四五日，方才在唐军组织的人手下扑灭。 尽管如此，火势却没有完全消失，一些房子仍旧在烧着。 百济王扶余璋，其子扶余义慈，连同大量百济王族子弟全部葬身火海。零星逃出来的几个人也都被唐军抓住，全部集中关押在一起。 第三十六章 这场战争毫无悬念 随着泗沘陷落，百济王自焚，彻底宣布百济被灭。唐军接管了这座城池，控制着整座城池的所有人。 这个时候，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粮食！ 泗沘城内的百姓大多没有粮食，经过调查，发现所有的粮食都已经被扶余义慈全部夺走，用来防守城墙。而今，泗沘是一座极度缺少粮食的城池。 “不能给他们粮食。”李君羡道：“我们粮食虽然够用，但若是用来救济百济人，只怕也会捉襟见肘，何况我们还有新罗要拿下，现在不能去管他们。再者，他们本就是亡国奴，死一些又有何妨。” 在草原待过几年的李君羡根本不在乎这些敌国人的死活，反正他们就是消耗品，死了也就死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徐世绩思忖片刻，言道：“或许，我们可以择其青壮，新编一支兵马，让他们去维持泗沘城的安稳，又或者，让他们去攻打新罗。” 嗯？ 闻言，众人眼睛顿时一亮。 李君羡若有所思道：“倒是可行，我们不用去管这些百济军，让他们去送死便成。新罗死无对证，找不到我们。不过，谁来统帅这支兵马呢？” 其实找到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隐藏目标。 “找一个百济王族子弟，或者是百济大臣，这种事情，李将军应该比我有经验。”徐世绩笑着说。 李君羡嘿嘿一笑，这倒是事实，他在草原玩的就是草原狼人杀游戏，颇有心得。 “交给我。” 徐世绩点头，“那好，另外，我们可以收服一批百济大臣，让他们去劝降那些百济城主。如果一直打下去，乱民过多，对我们的行动也会有影响。” “粮草呢？”程名振问道：“要给吗？” “不给。”李君羡拒绝。 接下来，李君羡一边扶持几个傀儡，让傀儡去消耗新罗，另一边则开始物色百济二五仔，许以活命承诺，让他们去劝降那些剩下的百济城池。 不得不说，徐世绩和李君羡都高估百济人的抵抗之心了，不是谁都和扶余义慈一样宁死不降的。 几乎在泗沘陷落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大片大片的百济城主望风而降，前往泗沘拜见李君羡和徐世绩，请求饶命。 对此，李君羡和徐世绩倒是松口气，因为一直打下去，自然能全部打下百济城池，但是那样无疑会浪费很多时间。他们还有新罗要攻灭，可没太多时间浪费。 在得到百济残余贵族的帮助后，这片新降之地渐渐安稳了下来。当然，不过是相对安稳而已。没有粮食的百济人，要么等死，要么人相食，要么冒死袭击唐军和那些‘百济奸贼’联军。其下场么，自然是惨死。 似乎是为了表忠心，投降的百济贵族们，纷纷拿出面对敌人的凶残，疯狂镇压那些百济人。 十月。 唐军带着投降的百济军攻打新罗，双方战争爆发。 于新罗而言，唐军的进攻，毫无道理，不少新罗军甚至一脸懵逼的应战。 怎么回事？ 唐军不是来拯救我们的吗？ 金庾信等人则早有准备，一点不奇怪唐军突然发动进攻，他们甚至没想过去求和。因为那是不可行的，唐军既然选择发动进攻，那就没想过要放过他们。 投降是下策，抵抗才是上策。 哪怕明知道胜算不大，但是为了新罗，他们必须要抵抗。 可问题是，此时的新罗就像熬干的灯油，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用内忧外患来形容都不为过，甚至犹有过之。 这两年，新罗一直在打仗，根本就没停过，和百济打生打死，和高句丽争地盘，现在又要面对唐军，他们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战争爆发的三日后，前方诸多城池全部失守，金庾信带着兵马退守大伽耶。 “唐军，真的无法抵挡。”阏川站在城头上，看着下方连绵不绝的唐军大营，喃喃的说。 虽然此前他们都对唐军的强，有心理准备，可当他们真正去面对唐军的时候才发现两军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天壤之别！ 完全打不过那种。 难怪高句丽死的那么快，难怪百济亡的那么快，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注定的命运。 金庾信就站在阏川身旁，整个人不发一言。在前方，他亲眼目睹了唐军的神雷之威，自此之后，他心里已经抱着无尽的绝望。 大伽耶，未必能挡得住唐军的神雷。 而金春秋则把‘绝望’两个字写在脸上。 他心里其实是想投降的，但是唐军这架式，根本不像给他们机会的样子。于是，他提也没提。 “唐帝他究竟图什么啊？”金春秋自嘲道：“新罗之土，百济之土，乃至于高句丽之土，从来不被中原王朝所重，你们说唐帝究竟为什么一定要灭了我们？” 他真的很不理解，以前中原王朝只是要他们臣服，可是为什么唐帝却偏偏要他们死呢。 这是为什么啊！ “无非功业二字。”金庾信道：“唐朝皇帝，要的是功业，平灭番邦的武功。我们这里是否重要，是否富庶，不在唐帝的考虑之内，他要的，就是我们死。” “死？”阏川发狠道：“就算我死也要让他们知道新罗的厉害！” 金春秋很想告诉他，你省省，现在他们已经断粮了，但是话到嘴边，他咽了回去。说那些干嘛呢，毫无作用，还不如拼死一搏，撕下唐军一块肉。 “来了！” 金庾信一声大喊，将他们拉回现实。 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紧跟而来的就是炮火连天。 冲在最前方的是百济投降军。 大战爆发，在唐军火炮的强攻之下，坚城大伽耶在两个时辰内失守。 轰！ 炮弹落下，人仰马翻，城塌地陷。 “你们快走，我留下断后。”阏川一把推开亲兵，看着金庾信和金春秋，“去押梁，那是最后一道防线，是死是降，你们两个商议着办，但是我阏川决不投降，哪怕一死！” “将军！”金春秋泪水夺眶而出。 金庾信微微沉默，而后重重点头，“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闻言，阏川哈哈大笑。 “杀！” 他沙哑着嗓子，率领兵马，向着正杀过来的唐军冲去。 金庾信最后看了一眼，抓着金春秋。 “我们走！” 唐军这边，薛礼和秦怀玉率领骑军负责猎杀溃军。看见阏川率军冲来，俩人想也不想，直接迎面冲过去。 “受死！”阏川长枪挥舞，急刺而去。 秦怀玉和薛礼对视一眼，俩人瞬间达成默契，联手杀敌。 两把长槊挥舞而来，阏川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唐军作为胜利者，是既定事实。 第三十七章 新罗下线闲聊一二 没钱，没粮食，人倒是剩不少活的。 这就是押梁现状，新罗此时毫无疑问已经走上绝路，它的绝路是百济和高句丽逼出来的。连年战争，打空整个新罗的元气，现在面对唐军，根本就是毫无抵抗之力。 押梁，守不住。 五日后，押梁城破，金庾信自杀，金春秋战死。唐军和百济投降军直趋切也火城，闻听金庾信和金春秋死亡消息，切也火城主投降，甘做带路党，领着唐军兵临金城之下。 新罗女王金德曼其实什么都知道，自唐军向新罗动手之后，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唐军围城之后，想也没想，领着新罗贵族官员开城投降。金舒玄则没有投降，他选择了自杀。 不论金氏父子到底是不是新罗权臣，但有一点不可置疑，他们确确实实站在新罗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而且也没有投降的打算。 故而，在拿下金城之后，徐世绩下令，安葬金氏父子。 随着唐军进驻金城，控制城内外，监禁所有贵族官员新罗王室子弟之后，宣布新罗覆灭。 “成了！” 徐世绩和李君羡俩人立在王宫内，看着舆图，对视大笑。 今年，他们终于完成圣人给的任务。 李君羡道：“依我看，此地往后必有起复，只怕我们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 徐世绩点头，说道：“此番我们进军太快，灭国太快，民心并不归我们，而且还有不少心怀异志的新罗百济贵族逃亡在外，迟早还是要生出事端。” “只能看圣人要怎么做了。”李君羡道：“当年初平草原之时也是这般棘手，不过那个时候，好歹草原惧我朝如虎，不敢随意滋事，且又有草原贵族内附，方才稳定。而今，新罗之地却又有不同，吾等灭其国，他们必然心怀怨恨。” “无妨。”徐世绩道：“此等罪人，自当押送长安，交由圣人惩处。” “也对，却是我思考过多了。”李君羡哑然失笑。 话虽如此，但是他们俩人都知道，想要彻底稳定这块地方，只怕还要花费很多时间。 毕竟，唐军可是实际占领这个地方，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的人口可一点儿也不少。 冬月最冷之时，李君羡先一步率领一些部将，押送新罗百济两国的贵族、王族、官员，及其家眷，返回长安。 薛礼和秦怀玉都在其中，他们此番在战争中的表现可圈可点，立下不少微末之功，回京之后多少能得些赏赐。金银玉器并不是他们最期待的东西，因为最好的东西，他们已经得到。 战争经验！ 俩人都是大学出身，受到军中将领照顾，这一年学到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更关键的是临战经验，这可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 因此，他们对圣人的赏赐虽然期待，但并不是念念不忘，更多的还是消化感悟自己的所得经验。 “嘶，真冷啊。”薛礼裹紧冬衣，抓着缰绳，对着旁边的秦怀玉说道：“幸亏已经拿下新罗，否则打到这个时候，还真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秦怀玉牵马而行，目光从囚车上掠过，颔首道：“要是真打到这个时候，我们得留在这边过年了。” “那还是算了，我想回去。” “回去干嘛？”秦怀玉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说，是不是想去和那位幽会！” 近一年时间在外奔波征战，秦怀玉已经不复青涩，转而变得老成起来，脸上，手上，身上，都有不少伤口，有的是箭伤，有的是刀伤，另外，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他的脸上被冻破不少地方，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 薛礼脸一红，没说话。幸亏天气冷，大家脸都被冻的很红，不然秦怀玉一定能看出来。 “说说呗，你和那位怎么认识的。”秦怀玉说。 他们俩人率领斥候队伍在后面监视囚车，任务有两个，其一是防止有新罗百济贵族逃跑，其二则是防止某些不遵守规矩的唐军士兵犯错。 毕竟，战争苦寒，汉子们血气无处释放，见到那些被俘虏的新罗百济贵族女眷，难免会上头犯错。 那些女眷，可不是他们能碰的，都是要送去长安，交给皇帝陛下处置的。其中极个别姿容出挑的，更是被李君羡单独挑出来关押，准备敬献给圣人。 虽然，李智云从来没下过这种命令，但是不妨碍底下人自己钻研这种讨好皇帝的套路。 可问题是，囚车看守非常严密，再加上天气这么冷，这个时候逃跑就是找死啊。所以，秦怀玉和薛礼才会牵马漫步，闲聊一二。 “咳咳，别说了怀玉，不合适。”薛礼难得不好意思。 他越是这么说，秦怀玉越是好奇，便使尽浑身解数，终于令薛礼无奈开口，讲述自己和那位的过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互动。 听完后，秦怀玉十分羡慕，不禁回忆起自己在长安社死的过往惨事。 “怀玉，我记得，你好像倾慕晋阳殿下。”薛礼说。 秦怀玉大方点头，这件事情，长安人都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虽然说起来不是很光荣，但他现在也没必要回避。出来征战后，他渐渐明白自己以前有多傻。 薛礼若有所思道：“那位倒是和我说起过晋阳殿下的事情。” “什么事情？”秦怀玉忙问。 薛礼道：“也没什么，就说晋阳殿下对你当初的狂妄之言感到好笑而已。” 秦怀玉听了，莫名心中一松，“那还好。” 薛礼古怪的看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实际上，他自己也是倍感幸运，能得永宁殿下看重，否则这次何以会这般幸运，随军出征。再者，他更是知道，若无陛下关照，让人督促他学业，他未必能考得上大学。 他是无法理解秦怀玉心思的，秦家家教严苛，秦琼更是一位严厉的老父亲。秦怀玉自小便深受棍棒教育，少有放纵之举，心思夙来单纯。 自心慕晋阳殿下之后，说茶饭不思有些过了，但相思郁结倒是真的。在经历社死之后，秦怀玉发现自己最害怕的不是出门被人嘲笑，而是那位讨厌他。 “拖下去！” 一声打破俩人闲聊，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百济贵族被冻死在囚车里。唐军士兵将其拖出来，就地挖个坑给埋了。 放在之前，肯定是放火烧掉，但眼下这天气，怎么烧火呢，只能就地掩埋拉倒。 “唉。”薛礼摇摇头，说道：“想来，此人生前也算个体面人。” “体面啥。”秦怀玉不屑道：“家父说过，不服我朝者，皆蛮夷也，死不足惜。” 武勋子弟，素来以圣人说的话唯准则。李智云说除了唐人，其他人全是蛮夷，那么在他们看来就是如此。 第三十八章 远超当下着眼未来 新罗的王族被押送到长安，李智云没有选择大开杀戒，而是封金德曼为‘新罗公’，善养起来。至于其他的王族子弟，贵族，官员则没那么好待遇了。恶贯满盈的直接宰杀，其他的要么发配去修路，要么就是去挖矿，女眷则统一送进教坊司。 搞定新罗之后，李智云伸手在原本高句丽那一带插上大唐旗帜。 “做得好啊，君羡。”李智云转身拍拍他肩膀。 在隔壁，政事堂相国们正在讨论战后封赏，时不时能听见争论的声音。 李君羡谦逊道：“若无陛下派人以火炮助战，末将难以这么顺利为陛下开疆拓土。另外，徐都督运筹帷幄，功劳尚在末将之上。” “在朕面前，你就别谦虚了。”李智云笑着说，“你们没辜负朕的厚望，很好。” “陛下，末将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 李君羡道：“陛下，末将以为，此番虽然打下新罗等国，但是那里民心不附，只怕治理艰难，陛下还需多加思虑。” “对，你说得对，这个问题，朕和相国们也考虑很长时间了。”李智云一边走，一边说道：“新罗百济，乃至于高句丽，到底不是草原那种松散的联盟国家，他们扎根地方多年，根基深厚，短时间内是很难让他们臣服的。” 君臣二人就新罗百济之事，又做了一番深聊。 隔日。 政事堂。 “新罗百济已下，朕决定，将它们划归辽东道，置州县，由朝廷派遣官员教化。对当地百姓，行迁徙之计，另外，命徐世绩做好准备，一旦有人起复，立即捉拿，充作奴隶” 不吸血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考虑到现实情况，对待那块地方可以稍微立个假牌坊，暗地里抓人。对外的说辞，自然是造反。 这种小套路，屡试不爽。 总的而言，还是高句丽等国情况和草原不同，毕竟是农耕国家，而且这三国到底有些民心，来硬的，只怕会一直闹事，不符合最大利益的做法，既然已经打下来了，那自然可以慢慢的操作吸血。反正最终目的是不会变的，剥削压榨这些蛮夷。变得，只是操作手法而已。 接下来自然是开始划分州县事宜，不过新罗等国都是以城池为主，实在没什么可划分的，只能大致划出州县，有的地方州就是县。 总的而言，非常潦草，一看就知道是临时弄出来的，只能将来慢慢弄了，不过那是个长久的计划，现在要做的，是稳住那块地方。 将来为了划分的更细致，说不定还会另置一道。 至傍晚。 众人终于弄完草案，更细致的方案，还要继续讨论，不可能会轻而易举决定。 下班时，杜如晦和房玄龄结伴。 “新罗百济高句丽已灭，前隋之仇已报，而今帝国周围已无任何威胁，明年总该歇歇了。”房玄龄感慨的说。 谁能想到，短短八九年时间，帝国扩张的如此迅速。 杜如晦思忖道：“没那么简单。” “哦，怎么说？” “你忘了么，还有西域。”杜如晦道：“以陛下的心性，断然不会放过那些地方。” “可是，总该稍微停一停。”房玄龄迟疑道。 “这一点，陛下已经意识到了。”杜如晦道：“若是换做以往，陛下不会考虑这么快就灭掉新罗三国，这次成功之后，两三年内，朝廷应该是不会兴兵征战。” “那就好。”房玄龄道：“虽然我朝兵精粮足，但是一直打下去，不给喘息的功夫，迟早还是会捉襟见肘，能休息一两年，想必情况会好转很多。” “对的。” 房、杜二人所聊的，李智云也早就考虑过。战争太多，难免会出问题，接下来的一两年内，李智云已经决定要休息一二，暂时不会对外征战。 反正，现在帝国最强，想打谁就打谁。唯一有点问题的，可能就是吐蕃那边。因为要对付吐蕃，必须要让士兵适应高原气候，这个急不得，只能等伏俟都督府那边把士兵给练出来。 再者，李智云要是这么快就打掉所有能打的，那么刀枪入库之后，军队战斗力难免不会下降。 还是要保持一定的征战次数，一边可以给武将立功机会，另一边也能保证军队战斗力。此外，则是扩张了，不断的扩张。 眼下大臣们都已经觉得皇帝武功极为强盛，不仅随着先帝扫平乱世反贼，还灭突厥、灭吐谷浑、灭高句丽，足以称得上是武功极盛，完全没必要继续让帝国将士征战。 但是李智云却不这么想，渭河工坊那边的规模越来越大，开发出来的机器也越来越多，要不了多久，顶多二三十年，工业就会出现大爆发。到那个时候，他必须要给帝国商品找到倾销地。周围的番邦原本是很好的选择，但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对帝国安全有威胁，而且帝国也必须要抓他们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所以不行。 那么，李智云只能将目标放在海外，他要让帝国对外扩张变成帝国不得不做的事情。 等到船只也进行工业化改造之后，就是帝国扬帆远航之时。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海外扩张时代，李智云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扫平所有可能会对帝国造成威胁的番邦，然后用番邦人完成资本积累，等到工业知识积蓄到饱和状态，大爆发之时，就是科技日新月异之日。 或许是二十年，或许是三十年，或许是五十年。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帝国的扩张脚步。因为，这是大势。谁违逆大势，谁就会被碾压。 李智云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儿子留下一个大大的家业，甚至于，他得亲手把帝国送上殖民的道路，才能安心。 贞观九年，注定是要被载入史册的。 这一年，曾经让隋炀帝碰壁的高句丽被大唐帝国给攻灭了，这一年，帝国又拓土了，这一年，帝国的发展又上了一个台阶。 时人偶尔会忍不住感慨，自贞观皇帝登基以来，整个帝国的发展几乎是一年一个样子。 三代之治，似乎不远了。 可他们又哪里能想得到，李智云根本没想过什么三代之治，他想的很直接，他要让帝国空前强大，他要让帝国子民的生存空间空前扩大。 这些东西，他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因为说了他们也会觉得不能理解。 帝国子民这些年一直在增长，但是朝廷的土地却远没到饱和状态，完全没必要急着扩张。 作为皇帝，李智云自然得有着远超当下的眼光，着眼几百年之后的未来。 第三十九章 封赏事宜皇帝赐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章 姊妹嬉闹贵妃嘱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一章 好兄弟你得帮帮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二章 薛礼认错永宁教导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三章 不失于法不避于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四章 言传身教施加影响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五章 册封宜王庆王岐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六章 游玩扶风巧遇案件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七章 案件后续承昭决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八章 摊丁入亩推行中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四十九章 高昌之变张雄托孤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五十章 拿下高昌实际控制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五十一章 韦氏四女洛阳视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五十二章 皇帝是个大好人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五十三章 四女一殿有点尴尬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五十四章 非常生气不要惹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0htl 第五十五章 行在河东碰见案情 河东道，河东。 “啊！” 李承昭立在桥上，朝着大河之水大喊，声音仿佛逆流而上，直达大河源头所在。 “好壮观。”他满眼都是震撼，以前在书中他也没少见过关于这条大河的描述，但是真正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觉得异常壮观，且心生豪迈壮阔之情。 “难怪父皇要说亲眼去看，如若此番不来亲眼一观，怎知天下竟有如此雄景。”李承昭看着滚滚波涛的大河喃喃诉说。 关中诸地，他已跑了一遍，所以他决定要来河东跑几趟。若说以前他私访民间，乃是为了印证父皇的话，那么现在，他却是单纯的想要更接近百姓。他发现，自从自己能做到和百姓席地而谈的时候，得知的东西，往往比书上更加入木三分。 “公子，这儿太危险了，我们先下去。”侍卫在旁劝道。 又是一个浪花打来，将李承昭连同他的随从们裤脚纷纷打湿，水意立即从脚底传到大脑。 “哈哈哈。”李承昭却是不怕，他说道：“你们也是久经阵伍之人，这点小风小浪，你们也怕？” “我们不怕。”侍卫心底补充，还不是怕你这个活祖宗出事。 李承昭在桥上待了好一会儿，方才在侍卫的劝解下离开，众人骑着马，慢慢悠悠的在河东到处闲逛。李承昭现在也算是有经验了，他走访民间，不会去城里，因为那里做的比说的都漂亮，但是往往全是问题，而且掩盖的很好。 去乡里，那里才能发现真正的问题。 “走！” 李承昭小手一挥，带着侍卫们直扑乡间。 百姓过的好不好，其他人说了不算，只有他们自己说了才算！ 槐里。 正是午时，百姓们农耕归来，聚集在村口的大槐树下闲聊，各家婆娘，挎着菜篮子，送来食物。 “上次我又瞅见大墩那小子偷偷溜去赵寡妇家里，好些个时辰都没出来。啧啧，这赵寡妇三十来岁，如狼似虎啊！” “要我说，这俩人肯定有点事儿。” “这还用你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大墩这小子长得也就那样啊，赵寡妇怎么会和他好呢。” “王老二，你是不是也想和赵寡妇快活啊？” “不用说，肯定是。”另一个人立即断定。 “这又不奇怪，赵寡妇那小身段，就是不一样，王老二瞧上了也没啥嘛。不过，王老二你这身板，怕是禁不住赵寡妇压榨啊。” “哈哈哈。” “你们闭嘴。”叫王老二的是个矮汉子，听见同村人这么编排他，顿时气急败坏。 “你怕个啥？” “他怕王大娘呗！”一个小年轻笑哈哈的说。 众人大笑之际，忽然有人狂奔而来。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待那人至近前，端着碗吃饭的众人目光早已聚集在他身上。 “怎么了？”有人问。 那人喘着粗气，说道：“赵寡妇死了！” “啊？” 众人大惊，这怎么说死就死，刚刚还聊起这个人呢。 “怎么回事？” “怎么死的？” “什么时候的事啊？” “谁干的？” “是不是赵大墩？” 报信的说：“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去看。不过就在刚刚，村长抓住几个外地人，很可能就是他们干的。你们先去堵住那些人，我去报官。” 说完，他又小跑出村。 众人也不吃饭了，连忙结伴赶往赵寡妇家里。 村西。 一群人围住几个外地人，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蒙面盖布，瞧不清样貌。村长带着村子里的男子，手拿锄头镰刀，将几个外地人围住。 村长也姓赵，叫赵德。 “你们杀人还想跑，好大的胆子！”赵德挥舞镰刀，怒喝道：“马上官府的人就要来了，你们死定了。” 李承昭和侍卫们面面相觑，非常无语，他们只是进村讨口水喝而已，顺便准备找几个人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万万没想到倒霉到正好一步踩进这死人家里。 有这么倒霉么。 李承昭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这位老丈，人真的不是我们杀害的。” “你觉得我会信么。”赵德冷冷的说。 便在此时，村中人渐渐围拢过来，将李承昭等人彻底困住。 侍卫低声道：“公子，我们可以突围，他们不是我们对手。”经历过战阵的侍卫，根本不将这些百姓的武力威胁放在眼里。 “不行。”李承昭摇头，“若是我们突围，那么人不是我们杀的也会变成我们杀的。等，等官府的人过来，我们应该能脱身。”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赵德大吼，“是不是想逃跑！” 李承昭解释道：“别误会，我们会等官府来人，澄清自身清白。” “说话还挺讲究，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摸样也是个读过书的，怎么就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呢，你还是不是人！”赵德给他扣帽子。 “人不是我杀的。”李承昭说。 “放屁，人就是你杀的，我亲眼看见你从赵寡妇家里走出来的，你们这么多人，肯定是见色起意，赵寡妇抵死不从，你们便将其残忍杀害！”赵德断定道。 此言一出，村民们群情激忿。 “大伙围好了，别让人跑了！” 李承昭蹙眉，轻轻咬着嘴唇，心道这事儿可能还会有点麻烦。 因为他进赵寡妇家里的时候，确实看见对方衣衫不整的死在榻上。 赵德又道：“看起来，你年纪不大，没想到却是个祸害，今天你被我碰到，算你倒霉，我定要替天除害！” “放肆！”李承昭勃然大怒，指着他鼻子，“你好大的狗胆，谁给你胆子说的混账话！” 替天？ 谁是天？ 他耶耶，大唐皇帝陛下才是天！ 一怒之下，李承昭自小到大养成的气势瞬间爆发，竟让赵德一时之间有些畏惧的倒退半步。 便在此时，官府差役匆匆赶来。 “他们就是杀人犯！”赵德见差役赶来，仿佛找到避风港湾，立即跳到这些人背后，指着李承昭说。 差役看着带刀侍卫，看着衣衫朴素的李承昭，问道：“是你们杀了赵寡妇？” “不是。”李承昭回答。 “就是他们。”赵德说。 差役瞪他一眼，“闭嘴，官府办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多舌，没问你，别说话。” 赵德缩缩脑袋。 差役又问周围人，“你们谁看见这几人杀人了？” 周围村民互相看看对方，谁也没有站出来，只有一人说道：“村长看见了。” 差役看向赵德，问道：“你看见了？” 赵德微微犹豫，而后点头，“对，我看见了。” “好，把他们几个，还有赵德，这具尸体，全部带走！”差役吩咐。 侍卫们护在李承昭身边，阻挡差役。 “你要拘捕？”差役问。 李承昭摇摇头，轻轻吸口气，说道：“我跟你去一趟便是。你们将东西，交给他们。” “是。”侍卫冷冷的看着差役，将刀丢给他们，跟着他们一起前往县衙。 第五十六章 善恶之事不分大小 差役摸着刀，心中暗忖，这刀制式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不过他也没多想，而是带着李承昭等人返回县衙，将案情禀明县令。 河东县令五十多岁，满头白发，他在得知槐里出了杀人案之后，立即开始着手调查。 衙房。 “怎么样，查出赵寡妇是怎么死的了吗？”县令问验尸官。 这位验尸官并非编制内小吏，而是县内有名的医者，因为医术超群的缘故，经常被县令请来验尸。 “咳咳，她是被人掐死的。”验尸官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指着赵寡妇脖子，上面有一圈勒痕清晰可见。 县令思忖道：“这么说来，那几个外地人确实有可能杀人？” “除此之外，她死前还在和人行房事。”验尸官又带着县令看了其他地方。 县令顿时无语，又说道：“这样的话倒是能说通了，应该是那几个外地人见色起意，赵寡妇抵死不从，这才被他们给掐死。” 验尸官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并不是查案的。 便在此时，负责押解李承昭的差役匆忙赶来。 “明府，我认出来了。”他拿出那把刀，说道：“这刀是宫廷制式，我在折冲府训练的时候见过一次。” 县令头大了，他喃喃道：“怎么这么复杂。” 这批外地人带着宫庭制刀，身份难道另有玄机？ 便在他苦思的时候，县丞又匆忙赶来。 “明府，你看看这个。”他颤抖着将一方小印递过去。 县令翻开一瞧，直接跌坐在地上。 “岐岐王之印？” 县丞咽着口水，说道：“这是从那年轻人身上搜出来的。从年纪上来看，很可能是真的。” “快，快，快放人！”县令说完，又急忙道：“不，我亲自去放人。” 一行人连忙离开。 此时，李承昭正在牢房里思考凶手是谁。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其实有父皇派来的人保护自己。正因如此，他才会跟着差役来到县衙。 “你们说，凶手会不会是那个赵德？”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作答为好。 “公子为什么这么说？”有人问。 李承昭道：“我刚刚想了一遍，那个赵德的态度未免过于武断，就算我们有点嫌疑，可也没到他说的那种程度，他简直就是想要将杀人罪名栽在我们头上。” 侍卫们若有所思。 便在此时，河东县令匆忙赶到。 “下官吴彦，拜见岐王殿下。” 李承昭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本王身份了。” “是，下官是看了这个才知道的。”吴彦拿出那方小印。 在这个时代，私刻他人印章可是死罪，尤其是李承昭这种等级的亲王。 “案子查的怎么样？”李承昭问。 吴彦低眉顺眼道：“已经有眉目了。” “知道凶手是谁吗？” “呃”吴彦为难道：“目前还不知道。” “那你继续查案。”李承昭说。 见岐王没有出来的意思，吴彦反而着急了，他连忙亲自将印章送还李承昭，又命人打开牢房，将侍卫们的东西全部送还，包括刀剑银两等物。 “殿下，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出去。” 李承昭想了想，说道：“也行，本王若是再不出去，只怕外面有人要杀进来了。” 他父皇派来保护他的人，如果超出一定时间看不见他，大概率会直接血洗县衙上下。 闻言，县令刷的一下面色惨白。 实际上，正如李承昭预料的那样，李智云派来的骑兵，已经准备攻打县衙了。 “大哥，岐王殿下出来了。” 领头的看向县衙，发现岐王走出来，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方才重新进去。 “没事儿了，岐王殿下这是在告诉我们不必紧张。”领头的摆摆手，让兄弟们把刀收起来。 “嘿，咱们这位殿下可真是。”那人说着，苦笑摇头。 县衙内。 李承昭已经知道赵寡妇是怎么死的了。 “你们不是抓了几个村民回来么，可以问问他们。” “是。”县令赶忙下去查案。 李承昭背着手，跟在县令身后，来到一处牢房。 县令走进去审问，李承昭靠在一边仔细听着，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几个村民见到县令，如老鼠见猫，连忙将关于赵寡妇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你们是说，赵德之子，也就是那个赵大墩，和这个赵寡妇有染？”县令的声音传出来。 “是是，我们亲眼看见过好几次，这俩人勾勾搭搭的，还在草垛里办过事儿。” “那抓人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县令喝问。 “我们不敢说，赵德是村长，得罪他，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李承昭靠着墙壁，微微阖目。 根据这条线索，县令又派人去抓赵大墩，稍加审问，那个赵大墩便和盘托出。 “我不想杀她的，是她说，掐着脖子做更有劲儿，我就顺着她意思了，没想到，我真没想到会把她掐死。”赵大墩跪在地上给县令磕头求饶命。 案情至此，李承昭也大致明白了。 无非是赵大墩失手杀人，赵德为了帮儿子掩盖真相，将自己当作替罪羊。 如果，今天不是自己，而是其他村民被赵德诬陷呢？ 李承昭轻轻吐口气，胸膛起伏。 他一直以为，百姓大都是善良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有些人有点权力就会行恶事，不分官大官小！ 一个小小的村长都敢做这种事情，那如果是地方县令呢？ 又或者，是一州刺史呢？ “果然呐，不能相信这些家伙说的话，我得亲自去查找真相才行。”李承昭目光严肃，心里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要是永远待在长安，他可不知道善恶不分大小。 此外，他更佩服自己父皇了。 坐而论道，果然不可取！ 案件很快尘埃落定，赵大墩杀人，判死。赵德诬陷岐王，跟着一起判死，抄没家产。 “岐王？”赵德没读过书，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意思。他傻愣愣的看着差役，大声质问：“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那个人一定是伪装的！” 差役送给他一双白眼，还伪装？ 蒲州刺史现在正在给岐王殿下认错呢！ “别废话，在岐王殿下离开之前，下令要先看见你和赵大墩的人头，别耽误事儿！” 差役上前，架着赵德赶赴刑场。 解决河东的事情后，李承昭得返回长安了。 因为，前来找他的人是左卫大将军李珍。 “殿下，请。”李珍指着马车。 在周围，立着一圈板甲骑军。 李承昭拱手问道：“敢问将军，父皇召我何事？” 李珍道：“您回长安就知道了。” 闻言，李承昭只能回去。 父皇既然派遣李珍过来，那就意味着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五十七章 岐王归来遭受惩罚 武德殿。 李承昭慢条斯理的脱掉靴子，踩着棉袜，走上光滑无比的地板，两边是躬身侍候的内侍，宫女，以及殿外的执戟武士。 高良忠小步走到他身前，躬身轻声道：“殿下，陛下正在等着您呢。” “高内侍，父皇可有生气？”李承昭小声的问。看起来，他的动作表现好像很平静，但是他内心似乎还是有点紧张。不过，他确实应该紧张，毕竟这段时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已经听说不少御史都在弹劾他。想来，父皇召自己回来，应该是闹的动静过大的缘故。 高良忠笑呵呵的，但是并不应答。这位在皇帝身边服侍十几年的老人素来就是谨言慎行，不管谁向他打听关于皇帝的事情，他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回应，但就是一句话不说。而这，正是他能一直在皇帝身边服侍的根本原因。 懂事，听话，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李承昭也不奇怪高良忠的态度，这诺大的宫里，除了皇帝陛下能让高良忠说几句真心话，其他人想也不要想。 “殿下，请。” “劳烦带路。” 高良忠颔首，转身领着李承昭缓缓步入大殿。 这座武德殿，曾是整个帝国的中心。高祖皇帝在这里召见中枢大臣，召见四方牧首，召见心腹功臣。而在今上登基之后，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太极殿召见大臣，但是武德殿的地位并没有下降。相反的，能在这里得到皇帝接见的大臣，无一不是皇帝所信重之臣。 李承昭对此没有太大感受，他是皇子，自小在父皇身边长大，并没有觉得在武德殿见父皇有什么不同。不过呢，他内心多少还是有点忐忑，因为做错事了嘛。 俩人来到殿中，皇帝李智云跪坐在帝座上阖目休息。他只是静静的跪坐在那里，没有穿着大朝会的帝服，一身云龙纹常服，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慵懒随意。 可这殿内的气氛却并不慵懒，无论是内侍还是宫女，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侍立。 “陛下，岐王殿下到了。”高良忠走到皇帝身边，轻声说。 这时候，李承昭跪在地上，三拜而呼，“儿臣，参见父皇。” 李智云睁开眼，目光落在儿子身上，“你最近很能折腾啊。”皇帝语气平静，让人看不出来喜怒如何，但皇帝越是没有情绪，旁人便越是紧张。 李承昭头磕在地上，回答道：“儿臣有错。” “错在哪儿？”李智云问。 李承昭答道：“儿臣贪玩，一时之间忘了身份，对不起父皇母后的教导，有愧于祖宗社稷，儿臣有错。” “嗤。”李智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凭几上，吩咐道：“与岐王座。” “是。”高良忠点头。 几名小内侍抬着蒲团，送到李承昭身前。 这时候，李承昭才抬起头，跪坐蒲团。 “昭儿。” “儿臣在。” 李智云惆怅道：“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李承昭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在儿臣还小的时候，父皇经常抱着儿臣说话。后来儿臣越来越大，父皇也忙于政事，便很少这样和儿臣说话了。” 李智云点点头，说道：“你记得很清楚。”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李智云才又慢悠悠道：“朕这些年，一直忙着处理朝政，对你们兄弟姐妹，少有关心。你们几个，大都在皇后膝下长大，你姐姐素来聪明礼貌，可见皇后教导的不错。” 李承昭：“？？？” 父皇，你不该夸我吗，怎么还去夸阿姐了？ 他顿时有些幽怨，不满道：“父皇对阿姐真好。” 闻言，李智云哈哈大笑，说道：“你小子，都出宫开府了，还想什么呢。” 李承昭嘿嘿一笑，而后说道：“不瞒父皇，永宁阿姐婚期定下之后，母后时常忧叹晋阳阿姐的婚事。” “朕知道。”李智云点点头，又问道：“你觉得，这帝国才俊，哪个能配得上晋阳？” “我？”李承昭连忙摇头，“孩儿可不敢插手晋阳阿姐的事情，免得被她教训。” “说说，朕不告诉她就是。” 李承昭想了想，无奈摇头，“父皇，不是儿臣自夸，以姐姐的聪慧，只怕等闲之人她看不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李智云默然，自家事自家知，晋阳就是太聪慧，导致她眼光高人一等。此外，便是她根本没考虑过她自己的事情。 “罢了，不说晋阳了。”李智云道：“有过就要惩罚，朕已经下旨，关你禁闭，去。” “是。”李承昭起身躬身一礼，麻熘的离开。 看着儿子背影，李智云微微伸个懒腰，起身走到殿外矗立，目光悠悠的看着蓝天白云。 其实，他心里是很惆怅的，因为一眨眼，儿女们都长这么大了。而四子的聪慧，他也看在眼里。 “走，出去转转。” “敢问陛下，可是要出宫？” “去秦王府。” “是。”高良忠深深埋着脑袋。 每次去秦王府，他都会被大臣戳着嵴梁骨骂。可他也很委屈，皇帝陛下要做的事情，他哪能阻止，除非是脑袋不想要了。别人只以为他是聪明，所以才会在宫里一句话不说，在宫外也一句话不说。但实际上，谁知道皇帝曾处死过几十名擅自泄露禁中语的奴婢呢。 图嘴快的下场，就是不要命。 长乐殿。 “跪下！”杨皇后怒气冲冲的看着儿子。 李承昭缩着脑袋，麻熘的跪下。 老父亲生气，可能是禁足惩罚，但是母亲生气，那就是直接上手教育。要是他表现的有一点点叛逆，母后肯定会用戒尺教导他做人。 晋阳跪坐一旁，慢条斯理的缝补衣裳，好像完全没看见李承昭这个人一样。而皇七子李承烜则吓得脸色惨白，看也不敢看，生怕殃及池鱼，遭到母后镇压。 “你能耐了啊，在关中胡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偷偷离开关中跑去河东，你想干嘛？”杨皇后说到这里，站起身，走过去，伸手拧住他耳朵，“你是不是想气死为娘！” “没有，儿臣不敢，母后饶命。”李承昭呲牙咧嘴的求饶。 “你不敢？”杨皇后生气道：“还有你不敢的事情，你多大胆子啊，现在不听话了是不是，你想找死啊！” 说着，手上又加重三分力，疼的李承昭连忙看向晋阳阿姐，祈求姐姐帮忙一二。 结果，晋阳还是在澹定的缝补衣裳。 李承昭：“” “你看她做什么！”杨皇后凤目含煞，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给本宫跪好了！” “是，是，儿臣知错。”李承昭无奈的说。 皇帝皇后，都不是惯孩子的父母。李智云知道李承昭在做什么，因此没什么可生气的，但是杨皇后并不知道，所以她很生气儿子的不懂事。 一顿挨打教训，李承昭是躲不了的，只能乖乖跪着受罚。 第五十八章 皇帝如愿长孙宸妃 看着小老弟挨打，晋阳无动于衷，因为在小老弟来这边之前，她已经被母后教训了一顿，左右无非是这么大了，还没个意中人，又反对父母给她挑选夫婿。 总之，有点叛逆。 李承昭被皇后教训完之后，被赶回府自省。抓住这个空挡，李承烜也跟着熘走，他知道，自己若是留下来，肯定会被母后一顿教训。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杨皇后看向女儿，“你年纪可不小了，再不好好留心，真准备当个大姑娘啊。” 她真是给这一双儿女操碎了心，这儿子聪明倒是聪明，但就是过于顽劣，好在皇帝不生气。这女儿呢，却是过于聪明，眼光高的不像话，这让她很是无奈。而且，自己夫君又素来宠溺这个女儿，让她很是无可奈何。 晋阳道：“女儿一切都听母后的，不让母后为难就是。” “你这是不让本宫为难？”杨皇后冷笑片刻，说道：“好啊，你若真不想让本宫为难，本宫这就请示你父皇，让他给你安排一场宴会，供你挑选夫婿。” 闻言，晋阳泪珠子说掉就掉，抽抽噎噎道：“母后安排便是，女儿绝不反悔。” 杨皇后：“” 你这还叫不让我为难？ 在我面前哭自然不管用，可你若是在你父皇面前哭，谁还能逼迫你嫁人。 “罢了。”她深叹一气，暂且放过她。 晋阳低头，得意一笑。 她并非是不想嫁人，眼光也没别人想的那么高，她只是想找一个能说到一起的人。当然，更多的还是迷茫。她不知道，时间为什么会过的这么快，她还没准备好离开父皇母后。 这些心里话，她谁也没说，因为太矫情了。 秦王府。 “你真的有了？”李智云惊喜的看着长孙氏。 长孙氏手抚小腹，脸上充满母性的慈爱雍容。 “三个多月了。”她小声回答。其实怀孕的时候，她也很惊讶，因为以往她和皇帝在一起，都做过措施防范，可没想到还是怀上了孩子。 李智云喜不自禁，忙走过去，抱着她。 “怎么不早点告诉朕？”他埋怨的刮刮她的鼻子，极其宠爱。 长孙氏掩嘴轻笑，低声道：“臣妾也是不久才得知，如何能早点告诉陛下呢。” “你叫朕什么？”李智云眉头一挑，略微不满。 长孙氏脸颊一红，“夫君。” “嗯。”李智云点点头，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既然你有孩子了，那朕，就必须将你接进宫里。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孩子，你都不许拒绝。” 皇帝很霸道，不给长孙氏拒绝的机会。 这一次，长孙氏倒是没有拒绝，反而说道：“臣妾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 “很好，很好。”李智云思忖道：“得想个法子。” 长孙氏已经有三十多岁，这个年纪怀孕，妥妥的大龄产妇，必须要严格保护起来。继续放在秦王府养胎，李智云不放心。何况，将来孩子出世，那也需要给孩子一个身份。若是不将长孙氏接进宫里，让她在外面产子，一旦消息走漏出去，她的日子可不好过。 为什么呢？ 因为大家都知道秦王妃是皇帝的女人，她怀的孩子，肯定是皇帝的，但因为身份，她进不了宫，那么她就会很尴尬，少不得被人说闲话。 至于皇帝，他皮厚，根本不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何况，谁敢找死公开议论皇帝啊。 所以，长孙氏必须要接进宫里。 其实，李智云也可以用长孙氏怀孕做借口，强行纳秦王妃，这也可以，而且大臣想阻止都不行。 可这样一来，难免魏征作妖，到时候闹的不得安宁。 “爱妃，你有姐妹吗？”李智云忽然笑着问。 长孙氏一怔。 没几天，机会来了，有御史弹劾和州刺史贪赃枉法，皇帝震怒，立即任命魏征为巡查使，并三位御史，前往和州调查。 魏征走没几天，皇帝忽然纳一女长孙氏为才人，而后短短半个月内晋升为辰妃，其位只在皇后之下，与四妃并列。此外，皇帝还下旨册封李丽质为栎阳公主，接进宫中居住。 这一系列动作快的让人目不暇接，没等大臣们弄清这个‘辰妃’的身份，辰妃已经进宫，住进止兰殿。 只有少部分人心里有所猜测，但是并不敢去证实，也根本就不敢说出来。或者说，他们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如果这个‘辰妃’真是他们所想的那个身份，其实皇帝这么做，反倒是能让他们接受。只要皇帝不公开这件事情，大家乐得装湖涂。 至于反对？ 别开玩笑了，谁现在敢反对皇帝。尤其，这种事情其实又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大事，臣子们实在犯不着因为这个去得罪皇帝。 有人甚至想到，圣人让魏征离开长安，很有可能就是为册封辰妃做准备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没几天后，辰妃身份曝光，传闻乃是秦王妃的一位族妹。 大臣们都对皇帝表示祝贺。 等魏征查完和州的事情回来，知道皇帝又册封一位辰妃，自然是上疏这于礼不合，但是不了了之。而魏征也想过这个辰妃的身份很可能就是那一位，但是他这次可不敢指着皇帝鼻子骂。因为杜如晦警告过他，那位辰妃已经怀有身孕，倘若这次他再不识趣，一定要反对此事的话，皇帝绝不可能放过他。 魏征是真心累，几年前，他反对过，但是没用，现在他也算是想明白了，只要皇帝不公开此事，他干脆装湖涂。劝也没用，皇帝在这件事情上很明显不给商量的余地，要是再不顺着皇帝，魏征能想得到自己会被皇帝发落出去。 有的时候，魏征也是气的心疼。圣人明明能做个让人敬仰的万世圣君，为什么一定要在私德上如此放纵呢。 他真的想不明白！ 干脆，不想了。 至于秦王妃，因为以往就深居在府的缘故，短时间内不出现，大家也没觉得不对劲。后来，他们又听说秦王妃回老家休养了，秦王府也就这么空了下来。 一切都很合理，也很顺利。 聪明的大臣，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猜测，但也仅仅是私下里苦笑罢了，明面上并不敢说出来。至于百姓，他们只知道皇帝又册封了一位妃子，并不知道这个辰妃的真正身份。 于是乎，李智云终于如愿以偿。 这几年，皇帝又得了几个儿子，分别是卢才人所生，皇十四子李承桓。元修媛所生，皇十五子李承曜。郑才人所生，皇十六子李承墨。 宫里这几年虽然也有孩儿夭折，但总的来说不多，李智云儿子数量也增加不少。 第五十九章 宸妃皇后以和为贵 宫里多了位辰妃，看似平静，实际上各人都有心思。内侍宫女们自然是恭敬侍奉，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他们也知道，这位辰妃的上位之路可谓快的让人咂舌，另外，不少人其实也知道这位出自长孙氏一族的辰妃，貌似和那位秦王妃，异常神似。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而皇帝的女人们则多有不快，随着宫里女人越来越多，这享受皇帝临幸的次数便会减少，何况这位辰妃来历更不可小觑。似韦珪等人大都知道，皇帝为了这位辰妃，可等了不少年。 杨皇后那边倒是没什么反应，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自己丈夫贵为天下之主，贪花也无可指摘，她也只能顺着他心意。 有怨言的，不敢说，无怨言的，更不会说。 止兰殿。 李丽质看着华丽的殿宇，已经没有当初的‘一时难以接受’，现在渐渐转变为‘接受’。除了接受，她也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办。在她还小的时候，亲生父亲就已经死去，是皇帝照顾她长大，在她心里，其实一直偷偷的把皇帝当成父亲。哪怕这位父亲并不是她真正的父亲，而是她的叔叔。 自她懂事以来，她有时候也想过，阿娘和皇帝之间的事情，貌似并不合适，可是她没有说什么。因为亲生父亲对她来说太遥远，阿娘也很少和她提起。 如今，阿娘换了身份，进入皇宫，成为皇帝妃子，她心里虽然有一点点的‘怪异’，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殿下。”十几名宫女捧着金盘前来侍奉辰妃起居。 李丽质还没适应自己的‘公主’身份，生涩的点点头，看着几名宫女进入内室。 在里面，辰妃已经起榻，亲自为皇帝打理发髻。俩人都是一身单薄中衣，带着刚起榻的迷蒙，气氛略显暧昧。 “陛下，不可太过操劳，还当要好好注意身子。”长孙氏看着皇帝头上出现的一丝银发，忍不住低声劝说。一只玉手，轻轻按捏着皇帝肩膀。 李智云透过镜子，看着爱妃脸上的担忧之色，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放心，朕心里有数。相比较于朕的健康，其实朕更担心你。虽说，这几年你的气疾已经少有复发，但还需多加注意。” “嗯。”长孙氏颔首。 洗漱过后，长孙氏也换上一身新衣。 真真是粉裙艳艳，素纱外拂，云鬃凤簪，气质高贵明洁，可谓水月清澄，珠光明媚。 长孙氏小腹已然渐渐隆起，更添得母韵慈徽。 自其进宫以来，李智云多有留宿止兰殿，俩人顾及孩子，虽不曾如何欢恋，但只言平常事，也是心满意足。 “爱妃真是佳人。”李智云伸手轻轻搂住，点点她的玉颊。 长孙氏婉转娇羞，素手轻按其胸膛，“陛下，不可久留此处，当以国事为重。” “好，朕听你的，晚上再来看你。”李智云低头轻轻一吻，长孙氏自是婉转相就。 片刻后，俩人出去，便见李丽质已经在外面立着。 “栎阳。” 听见皇帝声音，李丽质回头，轻轻福礼，“栎阳，拜见父皇，拜见母妃。” 李智云点点头，扶起她，轻轻抚摸她的小脑袋，“宫里不比秦王府，你要注意些。不过，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朕，不管对方是谁，朕都会替你做主。” “那我呢？”晋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跟着，她便拎着裙摆走进来，对着皇帝说：“若是儿臣欺负栎阳妹妹，父皇是不是也要责罚儿臣呢？” 闻言，皇帝脑袋大一圈，问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晋阳先是行礼，“见过父皇，见过辰妃娘娘。” “免礼。”李智云背着手，慈爱的看着这个女儿。 晋阳起身回道：“母后说，她待会儿要过来和辰妃娘娘说说话，儿臣等不及，便早一步过来寻栎阳玩耍。” 长孙氏道：“殿下，不知皇后娘娘可曾移驾？” “应该还没有。”晋阳想了想说。 长孙氏柔声道：“劳烦殿下回禀皇后娘娘，长孙氏这便去长乐殿向皇后娘娘请安。” 说着，她暗中悄悄捏了捏皇帝臂膀。 李智云会意，说道：“晋阳，你去告诉皇后，就说辰妃马上亲自去拜见她。” 晋阳点点头，笑着道：“儿臣这便去。” 说完，她对栎阳道：“你待会儿也过来。” 栎阳点点头，脸上露出少女的笑意。在这宫里，她眼下最熟悉的人，除却皇帝母妃，剩下的就是晋阳。 看着晋阳离去，李智云目光转向辰妃，心疼道：“委屈你了。” 长孙氏摇摇头，轻声道：“陛下且自去，不要担心臣妾。皇后娘娘乃是大度之人，不会为难臣妾。” 李智云点点头，抬脚离去。 李丽质在皇帝走后，移步到长孙氏身边，轻轻抱着她。 “阿娘，皇后娘娘那边，真的没事吗？”她担忧的说。李丽质年纪也不小了，已经懂事，宫里的规矩，她也知道。 长孙氏笑着道：“傻孩子，不会有事的。此番皇后娘娘要亲自过来，就是她释放的善意。为娘拒绝，并要亲自去拜见她，就是给皇后娘娘最好的回答。” “哦。” 听她语气，貌似不是很高兴，长孙氏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不是很习惯。”她说。 “慢慢习惯。”长孙氏说完，又附耳低声道：“陛下说了，等你将来出宫开府，便将秦王府赐给你当作公主府，以后你若是宫里住着不习惯，便去秦王府住着。” “真的？”她惊喜的看着母亲。她原本以为，进宫之后，秦王府就再也不能回去了。要知道，这长安的王府，最豪奢的当属高祖皇帝在世之时，赐下的几座王府，即秦王府、齐王府、楚王府。 “陛下金口玉言，自然不会作假。”长孙氏说。 李丽质羞涩道：“陛下父皇真好。” 长孙氏笑着揉揉她脑袋。 “好了，快些准备准备，你不是和晋阳殿下约好了吗，随为娘一起去拜见皇后娘娘。” “是。” 长乐殿。 杨皇后已经准备出发，却没想到女儿回来说，辰妃将会来亲自拜见她。 实际上，此前长孙氏进宫的时候，双方并未见过面，因为那时候杨皇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干脆由得皇帝自己处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接受‘辰妃’已是事实，她自然得考虑相见。毕竟，她是这后宫之主，管理后宫嫔妃，倘若不能处理好辰妃的事情，只怕自己丈夫也会心有不满。 更重要的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丈夫是对辰妃动情了，否则不会等这么多年也要接对方入宫。 “传令，让前来请安的妃，嫔，婕妤，美人，才人等，都在长乐殿候着。” “是。” 既然长孙氏尊重自己，她也要回以尊重善意。 后宫，以和为贵。 第六十章 后宫诸女和谐一片 长乐殿。 杨皇后端坐主位，其下是四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宝林等各品阶后宫诸女。 论尊贵，自然是皇后最贵，四妃次之，九嫔再次之。 宫里有名有姓的嫔妃并不多，能被皇帝记住的则更少，而似九嫔之后的婕妤，美人，才人等等，大都是皇帝在和妃子办事的时候，没有尽兴，顺手拿下，然后册封的。 实际上，九嫔之位还有空缺，后宫诸女大都以为，长孙氏进宫以后，大概率会是九嫔之一，但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破坏规矩，设立一个‘辰妃’之位，与四妃并列。 这一下，可着实让不少女人吃味嫉妒。 而四位妃子也并非她们此刻表现的这般平静，除却贵妃韦珪，其他三位，或多或少都有些心事。 辰妃，这个辰字，可很有讲究。 辰，北极星所在。 便在此时，宫女快步走进来，伏身禀告：“启禀皇后娘娘，辰妃娘娘前来请安。” “可。”杨皇后睁开凤目。 宫女颔首，躬身退下。不多时，辰妃步入长乐殿。 众女目光不由自主的偏转过去，年轻一点的妃子，心里不禁暗自滴咕，这位辰妃，年纪也不小了，真不知道皇帝喜欢她哪一点。而似韦珪等跟着皇帝较早的女人，则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们要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点，这位辰妃，可是曾让皇帝发怒清洗朝臣的存在。虽说有些年纪了，可是瞧着还是肤白貌美，仪态端庄尊贵呢。 长孙氏目光平静，走至殿前，俯身下拜皇后。 “长孙氏，拜见皇后娘娘，问皇后娘娘安。” 杨皇后瞧着对方礼仪一丝不苟，心情复杂。这位辰妃，容颜不减当年，难怪陛下，唉。 李丽质也跟着下拜。 “栎阳，拜见皇后娘娘。” 杨皇后起身，走下来，扶起长孙氏，又扶起李丽质。 “妹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谢娘娘。”长孙氏躬身感谢。 跟着，杨皇后又牵着李丽质小手，说道：“栎阳以后也不必与本宫见外。你父皇，最是心疼女儿，若是叫他知道，你在本宫这儿拜来拜去，他可指不定要怎么不高兴呢。” 长孙氏轻声道：“皇后言重了，您是栎阳嫡母，栎阳给您请安跪拜，乃是人伦之道，礼仪之属。此事，陛下也不可说什么。” 杨皇后笑了，而后对着众女道：“这位乃是陛下册封的辰妃，你等速来见礼。” 众女起身，向长孙氏行礼。 “见过辰妃娘娘。” 长孙氏抬手虚扶，“诸位姐妹不必多礼，如皇后娘娘教诲，吾等都是一家人。” “是。”众女起身就坐。 随后，杨皇后也让长孙氏就坐。 她的位置，与韦珪并列。 待杨皇后也坐下后，后宫妇人之间的闲聊，这才开始。作为陛下大妇，杨皇后直接赏赐长孙氏不少女儿家的配饰，又给李丽质赏赐不少东西。 “母后，女儿想与栎阳妹妹说说话。”晋阳说。 杨皇后无奈的看了一眼女儿，“去。” “谢母后。” 晋阳来到辰妃面前，先是躬身一礼，而后栎阳在辰妃的同意下，随着晋阳离去。 瞧着这一幕，韦珪轻轻叹息。 原以为此番不会平静，没想到，千丝万缕，早有头绪。 杨皇后说道：“晋阳这孩子，可被陛下宠坏了。” 杨淑妃笑着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妾身赞同。云阳那孩子如今也是这般，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教导。” “你若不愿教导，我倒是愿意，妹妹不妨将那孩子交给我来教导一二。”韦贵妃笑着说。 “姐姐可莫要如此，妾身可舍不得。”杨淑妃咯咯笑着。 众女说了一会儿话，长孙氏偶有附和，大多数时候都面带微笑的听着。 半个时辰后，便各自散了。 回去的路上，韦珪与韦尼子等女一道。 韦檀特年纪最小，心里藏不住话，不忿道：“真不知道陛下瞧上她哪一点了。” 韦菩提沉默不语，实则心里也是略微苦涩。想她进宫，不过被封为才人，连九嫔都不是。虽然说，这其中也有韦氏已经有一妃一嫔的缘故，但心里落差总还是有的。 韦珪轻声道：“收收性子，这种话不要乱说，免得传到陛下耳朵里。” “我知道。”韦檀特撅嘴。 心里再不舒服，但木已成舟，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另一边，长孙氏回到止兰殿，疲惫的揉揉玉面。这宫里，到底不比外面，虽说争宠的事情不浮于表面，但实际上却是一点不少。今日她话虽不多，但是也将宫里排得上号的女人性情暗自记在心里。 杨皇后自是不必多说，大度，严谨，不可冒犯。韦贵妃看似与世无争，实则自有其地位。杨淑妃与裴贤妃，倒是可以亲近一二，这俩人都是安分之人。尹德妃，小门小户出身，不足为虑。 九嫔之中，那位年纪最大的杨昭仪，倒是要注意一些，想到这个人，她忍不住问身旁的宫女，“怜儿。” “奴婢在。” 这名叫怜儿的宫女，是跟着她从秦王府一起进宫的，可以相信。 “那位杨昭仪在宫里情况如何？” 身为辰妃身边宫女，怜儿自然是要打听一些其他后妃的情况，当即回答道：“奴婢听说，这位杨昭仪虽然年纪较大，但因为生有子嗣的缘故，陛下倒也时常临幸，并未冷落。” “她多大了？”长孙氏问。 “好像有五十多岁了。”怜儿说。 长孙氏：“” 我的陛下，您到底 她不想说什么了，倒不是吃味，而是实在无法理解。虽然那位杨昭仪看起来只有四十许岁，但这年纪，未免太大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长孙氏哭笑不得。 除却杨昭仪，剩下的女人，她倒是没几个能瞧入眼的。韦氏四女虽然同时侍奉陛下，但这可不是荣宠。对于韦贵妃来说，反而很不利呢。 “以后在宫里，要时时小心，礼让三分，不可招惹是非。”长孙氏警告道。 “是，奴婢记住了。” 怀着身孕，她时常感到疲乏，说了会儿话，便让宫女服侍休息。 而在长乐殿，杨皇后也有些疲乏的靠着软垫休息。 玉儿说道：“娘娘，陛下这段日子，可是天天去止兰殿。” “那又如何？”杨皇后阖目，说道：“陛下甚爱辰妃，多加临幸也是应有之理。” “娘娘，您不担心吗？” “不该问的别问。”杨皇后澹澹的警告。 “是。”玉儿不再说话。 杨皇后从前倒是担心过，但是现在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无论丈夫如何宠爱辰妃，她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地位形成威胁。因为她的身份，是她跨不过去的坎儿。 第六十一章 辽东之事以杀止杀 杨皇后心里门清儿着呢，大臣们能容忍皇帝私下里纳长孙氏并破坏礼制，在四妃之列，另设一个辰妃，已是极限。若是陛下再不知足想要更多，大臣们绝不会同意。 何况，她其实心里也对丈夫有信心。俩人风风雨雨十几年走过来了，彼此互知互爱，不会真走到那一步，前提是没有大的矛盾。她之所以此前要屈身拜访辰妃，为的就是要做给皇帝看。 我不反对辰妃，我会接纳她。 简单明了的意思，双方都有台阶下，还能使得夫妻之间关系依旧和睦。至于长孙氏如此知趣，倒是让她很是满意。毕竟，她也不希望真的和长孙氏对立。这个女人，论手段，绝不是宫里其他女人能相提并论的。 要知道，皇帝可将长孙氏养在外面养了好几年，并不能时常去探望她，可是皇帝还是如此迷恋她，可见此女并非只有榻上功夫，其做人做事，必然也是极得皇帝喜爱。 自家丈夫自家知，杨皇后很清楚自己丈夫为人。可以说是十分贪花，但并不是没有脑子。单纯以色侍君，自己的丈夫，绝不会册封她为辰妃。 “唉。” 想是这么想，但大多是她在自我安慰，不论是哪一个女人，其实都不想分享自己的丈夫，何况丈夫还是皇帝。 “何时还能放纸鸢呢？”她回忆起刚成婚那几年，丈夫有空便会陪着自己游玩，时时让着自己，哄着自己，哪怕在没有生下承昭之前的时候，丈夫也不曾冷落过自己。 此刻，皇帝正在政事堂生气。 原因很简单，辽东道那边始终不得安宁，当地的百姓并不领会朝廷的善意，反而时时和朝廷派去的官僚作对，甚至于造反杀人。 “杀！”李智云怒道：“告诉徐世绩，不听话的，全部斩首，朕就不信了，他们不怕死！” 一千年后，金钱鼠尾都有人说是新朝雅正，还不是被屠怕了。可以说那些读书人是软骨头，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绝对的屠刀面前，总有人畏惧。 李智云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这种惨事落在大唐子民身上。 至于辽东道那边的土着死活如何？ 管那么多干什么，他们该死！ 见皇帝发怒，薛收忙劝阻道：“陛下，我朝已经掠夺他们妇孺牛羊在先，不久前又征发一批人修路，倘若再开杀戒，只怕会使得辽东道生灵涂炭，十室九空。臣以为，不可大开杀戒。” 房玄龄不赞同，说道：“我倒是觉得此策可行，蛮夷贱类，畏威而不怀德，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陛下此前本欲秉持仁善待之，但他们不识好歹，得寸进尺，必须给予教训。 再者，他们本就不为人，何必以人相待之，杀完再移民，两全其美。若是不杀，他们始终不安分，那块地方，我们就拿不稳。臣觉得要杀，只有杀怕他们，他们才知道服软，才知道畏惧！” 李智云看向杜如晦，“克明觉得呢？” 杜如晦思忖道：“可以杀，但是不能杀太多，毕竟陛下还需要他们修路架桥，开山挖矿。故，臣以为，应当以杀止杀。” “好一个以杀止杀，就这么办！” 政策通过，杀！ 跟着，李智云又道：“前些日子，州县大计，政绩奏疏，朕已经看完，这里有几个人，朕觉得可以提拔一二。” 说完，高良忠躬身将几分文书递给六位相国。 这份文书上面的官吏，都是政绩突出，表现优异的官吏，属于可以提拔的那一种。而且，皇帝提出来可以提拔，那就是真的可以提拔一二。 如韩瑗、王德真等人。 此外，还有一个人比较扎眼，这个人是长孙无忌。 因为某些事情，他被发落去河州米川县，距今也有五六年了。 关于其他人的升官问题，六位相国很快通过，但是轮到长孙无忌的时候，大家却不好决定。因为，他们不想得罪杜如晦。 “陛下，河州素来穷困，多山多岭，长孙无忌能在地方做出上上之绩，可见此人有些能耐，臣以为应当调为州吏。”杜如晦自己开口说。 李智云阖目沉思一会儿，说道：“既然他这么有能耐，调他去辽东道，至于担任何职，克明你来安排。” “是。” 其余几人心里暗自想到，圣人到底还是更偏向杜如晦啊。长孙无忌这个倒霉孙子，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杜如晦，这不找死么。 杜如晦倒是没他们想的那么轻松得意，实际上，随着昔日的秦王妃变成辰妃之后，他就意识到圣人肯定会照顾长孙无忌一二。本以为长孙无忌会直接返回长安，没想到圣人会将他派遣去辽东道，还将他的事情交给自己处理。 这个时候，杜如晦心里其实是很安慰的，而且越发觉得自己当年真的没看错人，圣人真的很爱护自己。 因为，当年将长孙无忌弄去米川的，就是自己。这对长孙无忌来说是比死还痛苦的惩罚，更不提陛下当年一查到底，给自己一个完整的事实真相。 圣人本可以不必将此事拿出来说，但还是拿出来了，这足以证明圣人对自己的看重。 何况，这次长孙无忌要去的地方是辽东道。那里苦寒无比，而且危险重重，便是真的升为‘州官’，那算什么？ 辽东道的州县可比不了中原州县，辽东道的州刺史也比不了中原诸州的刺史。如果这一次，长孙无忌在辽东道还能混出头了，那也是他的造化了。 几个时辰后，李智云下班离开，几位相国也收拾停当，准备离开政事堂。 房玄龄走在杜如晦身边，叹道：“克明啊，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啊。” “羡慕什么？”杜如晦嘴角含笑。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房玄龄惆怅道：“你与陛下之间的相识相知，将来必为千古美谈，虽不至汉高帝与萧何，但也不差分毫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杜如晦说道：“正因如此，我才如履薄冰，生怕自己有朝一日得意忘形，故而时刻自省，以求不辜负陛下的信重。”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圣人待他如此之重，他唯有以死报效。 房玄龄问道：“你准备将长孙无忌放在哪儿？” “你不会是来给他说好话的？”杜如晦反问。 “当然不是。”房玄龄摇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陛下已经册封辰妃，你也要适当注意一二。” 闻言，杜如晦想了想，摇头道：“不必如此，陛下乃是圣主，枕边风可没用。至于长孙无忌，看他自己造化。” “好。”房玄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六十二章 事情后续培养人才 止兰殿。 夜色已深，皇帝与辰妃却没就寝。主要是辰妃怀孕嗜睡，经常在白天就休息足够，到了夜间，反而睡不着。李智云在止兰殿，倒不是为了贪欢，而是为了陪着辰妃。 这位历史上的皇后，一如历史所描写的那般贤良淑德，与她交谈时时能解去不少忧愁。 “舒服吗？”李智云轻轻给她揉捏小臂。 长孙氏靠着软垫，瞧着圣人，笑着道：“陛下亲自侍奉臣妾，自然是舒服的。” 李智云呵呵一笑，轻轻给她按摩。 瞧着皇帝这副摸样，长孙氏不禁问道：“陛下，臣妾一直都不明白，臣妾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如此爱重？” “你想知道？” “想。” 李智云停下手上动作，看向她明媚玉颊。 “如果我说，上一辈子，我就认定你了呢？” 长孙氏俏脸一红，没好气道：“陛下又在戏弄臣妾。” “朕可没有。”李智云道：“朕说的是实话，你不想提起过往的事情，朕也不想提。但你今天问了，朕肯定要告诉你。实际上，你刚入我李家的时候，朕便心有所想。只是后来，迫于礼法，朕便不再想了。后来嗯，朕不想看见你怀伤过去，所以才不顾伦理道德强行逼迫于你。 当时，朕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遭千古唾骂，但是朕不后悔，也从未后悔。” 他双眸很是坚定，灼热视线，让她心中一热，低首不去瞧他。 顿了顿，李智云岔开话题，“今日见皇后，她可有为难你？” 长孙氏轻轻摇头，“陛下多虑了，皇后娘娘乃是大度之人，岂会为难臣妾。臣妾能入后宫，侍奉陛下，多亏皇后娘娘，陛下以后不可在臣妾面前问这种话。” 说到最后，她似是耍小性子一般娇嗔。 “好好好，朕不问了，朕不问了。”李智云笑的更开心了。 长孙氏又道：“陛下，皇后娘娘真是臣妾见过的最大度之人，若无皇后娘娘认可，臣妾岂能在这宫中居住，皇后娘娘与陛下十几年夫妻，应当互不相疑。” 李智云颔首，“好，朕明白了。” 跟着，李智云又道：“长孙无忌在米川做到还不错，朕打算把他调去辽东道，治理当地番民，希望他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是否辜负已经不重要了，长孙无忌这个人不可相信。 这话落在长孙氏耳朵里，自然是让她欣喜无比，忙道：“臣妾多谢陛下厚爱。” “你与朕，就不必说这些了。”李智云将她揽入怀里。 几天后，长孙无忌的去向定下，朝廷官员前往米川，将消息告诉长孙无忌。 “辽东道，新城州？” 房间内，长孙无忌看着文书上的地名，脑袋里面冒出几个问号。 辽东道是哪里？ 新城州又是哪里？ 在他向前来传达消息的官员打听后才知道，高句丽那一块已经被朝廷打下了，朝廷在当地设道置州，这个新城州，就是新置的州。 “呼。”长孙无忌轻轻吐出口气，将文书收好，整个人还处在震惊当中。 高句丽、百济、新罗，居然全都被灭了。 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杜如晦并没有过分为难长孙无忌，新城州在辽东道还算是一块比较好治理的地方。这里的比较好，只是相对于那些山沟老林里面的辽东道州县。 不管怎么说，长孙无忌觉得自己能离开河州就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何况，他已经得到消息，妹妹已经被皇帝册封为辰妃。这让他着实松了口气，他就怕妹妹不能进宫。 辽东番民起复，朝廷下达命令以杀止杀。 徐世绩领命之后，立即调遣军队，暴力镇压，屠杀人头无数。具体杀了多少，没人知道，只知道辽东道境内的多条河流，数月内红浊一片，尸体大火烧之三月不熄。 当长孙无忌上任以后，他才知道辽东道情况有多复杂。首先是他得帮助朝廷征发当地番民，其次则是转移当地妇孺。仅这两项，就是导致其境内番民家破人亡的根源。但是，他必须要这么做。其次，他还得配合军队，血腥镇压番民。 最后，他还得安抚当地番民。 长孙无忌觉得，他还不如留在米川等死呢。 不久后，在徐世绩的暴力镇压下，终于让番民畏服，再无起复之事。不过，想要彻底让辽东道的番民如同草原人一样麻木的接受朝廷剥削压榨，还要一段时间。 而徐世绩也在此时接到圣旨，回京受赏。 徐世绩立下的功劳，自是不必言表，李智云提拔其为民部侍郎，大将军衔，加上柱国，赏赐金银玉器不表。 封赏完事后，李智云问他：“懋功以为，可派谁去总览辽东道之事？” 徐世绩想了想，摇头道：“回禀陛下，臣久不在长安，不知朝中之事，未知谁贤也。况且此事，唯陛下独断。” “好，朕知道了。”李智云道。 在徐世绩退下后，李智云起身在甘露殿走动。 辽东道那边，无疑要派一个能臣过去治理，只是谁合适呢？ 他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一个人。 刘仁轨！ 此人在灵州做的很不错，上下条务，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更关键的是，李智云目标在倭国，这次倒是可以让刘仁轨过去提前适应环境，以此给将来朝廷出兵倭国做准备。 “来人。” “在。”高良忠躬身等候。 李智云道：“拟诏。” “是。” 刘仁轨眼下已经在灵州当了几年刺史，经验，年纪，都已经渐渐足够，李智云觉得该放开培养他了。 不久后，灵州刺史刘仁轨奉诏返京，向皇帝述职。 灵州之事，早已不复昔年之貌。这几年，随着草原人口下降速度越来越快，灵州那一带，草原人渐渐消失，剩下的转而变成耕地的归化汉人。这批汉人，其实大多数出身草原贵族，他们作为朝廷鹰犬，疯狂压榨同族之人，最终获得朝廷的欣赏，变成新的大唐子民。 这批人很少，并不多，目前都集中在几块能耕种的地方自己耕种田亩过活。又因为灵州周围的草原人渐渐绝迹，朝廷便没有继续强行压榨那一带，而是开始移民迁徙，渐渐控制，让大唐子民去真正占有那一带。 同时，归化的草原人也被打乱，分置在各个地方，总之是不会让他们聚集在一起。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置于那些昔日投降大唐的草原贵族，眼下已经变成打了汉化补丁的草原人。他们给自己取汉姓，在长安置办家业，用着卖族人的钱转身一变，成为大唐忠狗。 这些人也不多，因为朝廷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草原人，甚至连牌坊都不想立。 第六十三章 上召仁轨岐王旁听 太极殿廊下。 内侍引着刘仁轨路过主殿，自侧门而入，进入偏殿。相比较主殿的恢弘气势，偏殿更偏向于休憩之所。 瞧着柱子上剥落的红漆，留下斑驳痕迹，刘仁轨心里很是触动。民间素传陛下内帑丰厚，有钱弄各种农具，在渭河开建几十座大型水车工坊，甚至连即将竣工的大学也是陛下出资所建。可这些年来，陛下却始终没有大兴土木，从未开口提出兴建宫殿，甚至连修缮宫殿也不愿意。 再看看陛下将钱用在什么地方，刘仁轨心里便十分敬佩圣人的胸怀和节俭。有如此圣皇在世，大唐之盛，乃是必然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刘刺史，到了。”内侍在门前停下，对他道：“陛下正在里面休息，刘刺史请。” “多谢。”刘仁轨点点头，迈步进入房间内，看见皇帝阖目休息的时候，他便上前两步，在指定距离躬身行礼，“臣刘仁轨，参见皇帝陛下。” 声音落下，李智云睁开眼睛，“赐坐。” “是。” 内侍送上蒲团，刘仁轨跪坐。 说来也是无心之举，桌椅虽然已经普及，但是宫里涉及‘赐坐’的礼仪，却一直没变。礼部那边一直强调，若是赐‘椅座’乃是大不敬陛下，只能赐跪坐。 一开始李智云还不是很理解，后来嘛，从‘视线’角度才明白意思。 坐着椅子，便是平视皇帝，这是不敬，而跪坐则是仰视，这是礼法制度。 细节，体现礼制。 朝廷初创那几年，没有这么多讲究，但是现在大唐盛世，礼仪也是越来越受重视。 跪坐也有讲究，最基本的就是腰板要挺的笔直，头要低着。 “前些时候，布鲁部反叛，以朝廷律法，应当全部处死，朕看了你的奏疏，虽然写的足够详尽，但是朕还是想听听你当时是怎么考虑的。”李智云澹澹的说。 刘仁轨拱手道：“启禀陛下，臣在灵州之时，见草原人被压榨的厉害，不仅草原人自己压榨，便是我朝官吏也是多有欺压，臣并非是同情他们，而是想着，若是长此以往的高压，只怕会后患无穷，故而臣只诛首恶，而放过那些平民，这样一来” 在李智云的左右两面有两道木制屏风，后面分别坐着人。一位是记录皇帝起居的史官，一位则是岐王李承昭。 史官并非时时刻刻都能跟在皇帝身边，如商议军国大事，史官就要自动回避，如皇帝回后宫就寝，史官也不能跟着，还有的时候，皇帝特地要求史官下去，史官也必须下去。 春秋之后的史官已经没有太多节操可言，皇帝想让他们记录什么，他们才能记录什么。 当然，偶尔也会有史官耍小聪明，偷偷记录一些不涉及军国大事的资料。比如，李智云第一次提出纳辰妃的时候，有个史官就记录了不少皇帝发怒的资料。 此番李智云召见刘仁轨，史官也能记录一二，不过说实话，等将来修撰李智云本纪的时候，这一幕未必能被收录进去。但是，另一幕却很有可能被收录。 ‘上召仁轨，咨地方事，岐王承昭侧席避听。’ 写完后，史官目光掠过岐王，低头不语。眼下太子之位未定，而这位素来惹祸的岐王却能得到圣人允许，避听政事，若是消息传扬出去，恐怕会惊掉一大圈人下巴。 李承昭此刻，却没有闲心去管史官想什么，他正在努力跟上自己父皇的节奏。 从灵州平常事，到气候，水文，人口，户数等等等，方方面面的小事，他的父皇居然也能张口就来，说的相当详细，这让李承昭很是震撼。 这真的能记得住吗？ 李承昭深刻意识到，自己还嫩的很啊。 不提李承昭，此刻刘仁轨也是满头大汗，面对皇帝提出的方方面面问题，他背生冷汗，几乎每一样说的都很有见地，有的甚至是事实情况。 他原本还猜想，圣人召见自己之前，肯定调查了一番灵州发生的事情。但是随着圣人将灵州往年的种种大小之事，如数家珍的全部说出口，刘仁轨意识到，圣人可能不是临时调查，而是将灵州的事情一直记得很清楚。 否则，圣人何以会轻轻松松的说出贞观三年之时，灵州遭遇天灾剩下的人口数量，以及当年的粮食数目呢。 这太恐怖了。 他想起一个不切实际的传言，传闻每一个来京述职的刺史，面对圣人提出的问题都会异常紧张，因为圣人了解每一个州的情况，甚至于每一个县！ 事实情况自然没这么夸张，但是也相差不多，李智云要见那个地方的刺史，肯定会在之前将那个地方往年的情况全部了解一遍，作一番总结，然后才会接见。 中枢如大脑，地方如手足，不知道地方具体情况，脑袋一拍就决定事情，或者是迷迷湖湖的一知半解，这就是给地方官吏钻空子的机会。 问完话后，李智云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往昔，灵州有条要道，常为商贾走私所用，而今可在严查？” “在的”刘仁轨谨慎的回答。他此刻大脑正在疯狂运转起来，将所有灵州的事务消息全部在大脑中过一遍，随时准备回答圣人提出的问题。 屏风后的李承昭脑门子上已经汗水涔涔，显得颇为吃力。他这还是第一次旁听地方刺史述职，万没想到居然要问这么多的东西，更没想到自己父皇居然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关于灵州的事情终于结束。 刘仁轨整个人都绷的很紧，一刻也不敢放松。 “赐茶。” “是。”内侍给刘仁轨送去茶水。 刘仁轨浅尝一口，拜道：“谢陛下。” 李智云道：“你在灵州做的不错，朕打算让你去辽东道，治理当地番民，你可愿意？” “臣愿意。”他想也不想，直接答应。圣人既然特地召见他，要让他去辽东道，那肯定有圣人深意。 “好。”李智云微微沉吟，言道：“辽东道的百济州，新罗州两地，都有一些天然港，你去了之后，要多加经营。另外，多打听一些关于倭国的事情。” 刘仁轨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遵照命令。 “臣遵旨。” “下去。”李智云轻轻靠着凭几，显得有几分累。 “臣告退。”刘仁轨再度一拜，缓缓退下去。 当刘仁轨离开偏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背后已经全部汗湿了。他心里暗自庆幸，辛亏面见圣人之前，自己认真在灵州做事情了，否则圣人的三两个问题，自己就要原形毕露。 果然，圣皇在位，必须要认真做事，不能投机取巧。 第六十四章 一左一右打着毛衣 在刘仁轨离开后，李承昭从屏风后走出来，跪坐侧面。 “父皇。” “刘仁轨此人，你怎么看？”李智云闭着眼睛问。 李承昭稍加思忖，言道：“尽忠职守。” 闻言，李智云嘴角弯了弯了，接着道：“一会儿还有十二名刺史述职，你也一并旁听。” “是。”李承昭抿嘴答应。 他很清楚父皇是在培养他，因此收起先前的震惊，打起精神，准备好好看，好好学，认真听。 既然要培养承昭，李智云自然不会藏私，似召见刺史述职这样的学习机会，他是一定要李承昭在旁边好好学习的。一年两年，他可能学的不够明白，但是时间久了，多少能掌握一点手段，提高一些看人眼光，增长一些见识。 这孩子现在十四五岁，正是最好的教育之时。李智云可不会让他跟着那些儒生尽学大道理。 今天一天下来，李承昭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了。主要是今天一天接受的信息量太爆炸，一个两个刺史，他还觉得没什么，但是人多了，涉及的地方就多，提到的信息就多，他的大脑分析起来就会格外吃力。这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此前完全没怎么接触过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他在旁听政，可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是认真听，自己也在尝试着分析一二，所以才会这么累。 晚上回去休息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心想，父皇真是了不起，居然可以知道这么多地方的事情，熟知每个地方刺史的治理经过，这要看多少奏疏，想多少问题啊。 “我果然，还差得远呢。”他自嘲的笑笑。 从前，他看书，能很快明白道理，但是当他开始实际接触事情的时候才明白，坐而论道为什么不可取。 道理懂得再多，没有经验，一切都是空谈。 “还是要多走走，都看看。”他默默告诉自己。 转念一想，他又想起姐姐晋阳的话，父皇很辛苦，要早点懂事为父皇分忧。 这句话，可不是轻飘飘说出来的，想必当时的姐姐就已经知道父皇的辛苦劳累。 “李承昭啊李承昭，你还差得远呢，还有的学，有的看呢。”他长长舒口气，心里心疼父亲的同时，又暗暗告诉自己，还要继续努力学习。 长乐殿。 李智云今天晚上在皇后这边休息，他虽然疼爱辰妃，可不代表他就会专宠辰妃。对自己的妻子，他的感情从没变过。 不过，他却是见到辰妃也在长乐殿。 “爱妃怎么今晚也在？”他走过去，轻轻抱着杨皇后，又一手揽着辰妃。 长孙氏笑道：“臣妾在和皇后娘娘一起探讨织毛衣的技巧呢。” 织毛衣？ 李智云想起来了，有一回他闲着没事干，想起来前世妇人手织毛衣的事情，遂画了图纸，让人造了出来，然后手把手教导皇后怎么织毛衣。后来，这项手艺也传到民间，现在有不少妇人都在织毛衣。毕竟，羊毛，棉花，现在的作用已经彻底显露于世，各种丝织品种类也是空前增加。 除却机器制造，手工制造也很多。而大多数平民妇人更倾向于手工织毛衣，既能卖，又能供家里人穿。更关键的是，这玩意可以随时随地手工制造。 一条板凳，一个人，门口晒着太阳，就能织毛衣织一天，还能兼顾孩子什么的，不耽误事儿。 织毛衣工具很简单，就两样。 针，线。 三人坐下，李智云左拥右抱，看着两个老婆一左一右，熟练的打毛衣。 “朕记得，起针要三十二道。”李智云看着辰妃起针二十道，担心她最后把毛衣打小了。 “哎呀，臣妾这是给孩子织的毛衣。”辰妃白了他一眼，然后熟练的拿起毛衣棍固定好已经起针的地方。 “哦。”李智云道：“朕还以为，你是给朕打毛衣呢。” “陛下可用不着臣妾来操心。”辰妃笑着低头打毛衣，显得很是熟练。 李智云有些茫然的看向杨皇后，“什么意思？朕记得，你们好像也没给朕织过毛衣。” 杨皇后没好气的说：“臣妾倒是给陛下织过一次，是陛下您自己说穿着不舒适。” 是了，这话确实是我自己说的。 李智云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杨皇后又道：“不过呢，某些人呐，对自己女儿织的毛衣，倒是喜欢的很呢。” 李智云羞愧的低下头，他那是喜欢吗？ 想起晋阳给他织的毛衣，他就一阵心累。首先，他并不喜欢穿毛衣，因为新毛衣很紧很贴身，虽然很保暖，但是他觉得不够舒适，向来是能不穿就不穿。 其次，晋阳那女红手艺，哪怕他再怎么自带滤镜也无法直视，做的确实很难看，而且晋阳给他织的毛衣，太小了，他根本穿不了，只能收藏起来。 “你们这是羊毛线？”李智云摸着毛线球，随口岔开话题。 杨皇后点点头，“棉花的其实也不错，但是论及保暖，不如羊毛线打出来的暖和。” “这倒是。”李智云滴咕一声，有渭河工坊的机器在，羊毛棉花变成线，已经走上流水线道路，生产的很快。织毛衣除了手工，还有人工操作机器，总之花样很多。 品类多，赚钱的机会就多，百姓日子越来越好，商业自然也是越来越繁荣，关中是最先走上工业化道路的，现在虽然是刚刚开始，但是生产出来的产品，已经开始脱销大江南北。 南方一项保守，但是在面对关中出产的工业产品时，还是在一瞬间就被抢夺九成市场。 至于地方会不会阻止？ 你试试看好了。 别以为唐军是摆设，这几年李智云一直在找借口殴打南方的世家贵族。 细说的话，关中是目前发展最快的，从各个层面上来说都是最快最好的。这一点从交通就能看出来，现在关内各州之间基本上全是水泥路，然后水车等各种农具遍地生花。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此外便是中原洛阳一代，再次则是河东道、河北道。后面的淮南道、山南道、江南道等地，已经开始渐渐变成商品倾销地，迫使南方的大量人口北上，变成‘长漂’。 导致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还是交通，因为交通方便太多了！ 水泥路目前只修到河南道的洛阳等地，河东道的太原等地。至于河北道，山南道等地根本没有。南方人北上还是坐船居多，因为朝廷一直在用奴隶开河渠，修运河，水路交通越来越好，进入中原以后又有水泥路，这不就接上了嘛。 交通好，商业繁荣，人口流动速度变快。关中作为帝都所在，工业产品原产地，自然吸引天下商贾来往。 大唐国内商品市场，目前还有很大发展空间，更别提还有西域那边的市场。 第六十五章 帝后交谈小儿之事 最开始的时候，市场最大的其实不是国内，而是国外，如西域草原等地。但是随着帝国这几年相继扫灭那些个国家，疯狂获取利益，压榨番民，现在国外市场剧烈萎缩，还能算是商品倾销地的，首屈一指自然是西域，那边的小国有钱，就喜欢帝国的东西，商贾卖过去的产品最高能翻二十倍。其次则是草原那些投降的贵族，又或者是吐谷浑投降的贵族。再次就是刚被帝国灭掉不久的高句丽等地。 而随着帝国内部渐渐兴盛，百姓日子越过越好，人口进一步的增长之后，国内的市场一下子超越了国外。这其中，南方是仅次于关中的大市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南方在天下大乱中，相比较中原等地，人口财富保持的比较好。 隋末那会儿，造反之事频发的地点要么是河北，要么是中原。其中中原出了王世充和李密两个大反贼，数次中原大战，早将中原人口打得暴跌，元气都给打干了。 故而，中原发展的很慢。 关中虽然也有造反情况，但是大唐早早的便占据此地，故而人口损伤其实也还好，而且李智云登基以后，有好处首先照顾关中地区的百姓，现在关中地区发展的自然越来越好。 随着交通改善，天下百姓自然往关中而来。 据李智云猜测，随着帝国压榨番民时间越来越久，帝国子民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人口也会暴增，到那个时候，市场还会更大。至于市场是否会饱和？ 估计三十年内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你们两个，就准备这么一直打毛衣吗？”李智云无语的看着两个老婆。我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晚上回来休息，你们理都不理，就埋头打毛衣了是。 杨皇后还在打毛衣，问道：“夫君想说什么？” “我”李智云欲言又止，而后干脆不说，斜身靠着凭几，就这么干看着她们两个打毛衣。 见状，杨皇后和辰妃皆是忍不住一笑。 还是辰妃先收起毛衣，起身一拜。 “陛下，娘娘，臣妾先回去休息了。” 李智云舔舔嘴唇，想说一句；一起留下来呗。 不过还是没说，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两个女子都不可能答应他的荒唐建议。何况，辰妃还有身孕呢。 辰妃走后，杨皇后这才放下毛衣，轻轻伸个懒腰，露出丰腴的身段曲线。 侧身靠在皇帝怀里，杨皇后说道：“陛下，昭儿那孩子，是不是该考虑为他娶妻了？” 四子这个年纪也确实到了娶妻的时候，李智云那会儿差不多就是这么大娶了杨皇后。 “他有心仪之人吗？”李智云抱着自家皇后。 杨皇后道：“婚姻之事，自然是由父母安排，哪能等到他来自己决定，这成何体统。” 说起这个，她一肚子怨气，埋怨道：“陛下莫不是打算让昭儿和晋阳一样放肆。” “咳咳。”李智云尴尬的转移话题，“你说起此事，是看中哪家的淑女了吗？” “还没呢，这不是先和陛下商量么。”杨皇后说。 李智云道：“既然如此，你便先看着，有合适的人，再来说与朕听。不过，朕有个要求，你要记着。” “陛下请说。”杨皇后面色郑重。 李智云道：“门阀世家女不可为正妻。” 闻言，杨皇后很快明白意思，点头道：“臣妾记住了。” 当今天下，娶妻娶世家女，已经成为无数年轻人的志向，这是时代特色，不可避免。杨皇后也想给儿子娶世家女，毕竟，这能给儿子带来助力。但是丈夫打压世家，不准世家女为正妻，她也能理解。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同时，她心底也有另一番猜测，不准世家女为正妻，这就表示陛下并没有完全拒绝儿妇为世家女。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陛下其实更属意昭儿？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陛下完全不看好昭儿，根本不会在乎昭儿是否娶世家女为正妻。只有陛下看好昭儿，才会特地有此吩咐，以防止将来世家重返朝堂。 想到这里，杨皇后按捺心中激动之情，平静道：“夫君是担心昭儿若是娶世家女为正妻，将来可能会受到世家影响？” 这种试探性的话，换成别人，绝对不敢问皇帝。但是杨皇后是他妻子，她自然敢问。 李智云也没否认，而是说道：“朕只是担心，将来昭儿手软为难罢了。” 儿子是否娶世家女为妇，李智云其实根本不在乎。他教育出来的儿子，必定是继承他思想的继承人。到时候，若是昭儿真的娶世家女为妻，在下手的时候，难免会受到干扰。 再者，他也希望给儿子找个能相伴一生的妻子。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然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若是正妻不贤，家宅必然不宁，而李家可不是一家，而是一个帝国。 听见皇帝这么说，杨皇后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接近答桉。 “昭儿年纪小，夫君还有时间教导，必能让他明白道理。”杨皇后说。 李智云颔首，“嗯。” 紧跟着，杨皇后又道：“那臣妾尽量挑选普通人家的淑女。” 这里的普通人家可不是百姓，而是一些小型诗书之家，往小了说也得是有三代为官历史的家庭，又或者是朝廷的新晋勋贵。 “都行。”李智云说完，补充道：“窦氏、独孤氏等家，不必挑选。” 他差点忘了防着关陇贵族了。虽说现在关陇人在朝廷里被他打压的很惨，基本上少有人位居高位，但是李智云还是不会对他们放松警惕。 “是。”杨皇后答应。她也知道关陇人的威胁，所以直接将关陇系女子排除。 何况，独孤氏和窦氏这俩家曾经出来的女子，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隋文帝的独孤皇后，简直不可理喻！ 独孤皇后名叫独孤加罗，国丈专业户独孤信幼女，此女贤良之名自是不必多说，但是她的嫉妒更是千古奇闻。 隋文帝老杨是个心思眼多深的人啊，软刀子割肉把关陇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在独孤加罗面前照样是个瘪三。 有一次老杨临幸曾经的敌人尉迟迥孙女，结果被独孤加罗知道后，趁着老杨不在，直接弄死了尉迟氏。 然后，贵为天子的老杨选择负气出走！ 是的，正史记载；单骑从苑中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二十馀里。 后来，老杨惆怅道：“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 想想也是心酸，一代明君惧内如虎。从此可见，独孤加罗驭夫手段多么厉害。 杨皇后可不想自己儿子也被独孤氏女子这么管着，于是果断答应皇帝，不选独孤氏等关陇系女子。 第六十六章 关陇现状大学闲暇 关陇贵族的日子也不能说不好过，只能说是过得很不如意，这种不如意其实是比较出来了的。武德年间，关陇人势力强大，不仅仅是中枢有人，政事堂都有几名相国存在。可是后来，李渊打压，再加上李世民死的早，造成他们的窘境。 原本以为贞观皇帝登基以后，不过是个少年天子，应该很好拿捏才对，结果没成想被贞观皇帝活活打成煞笔，各种暗刀子，各种打压接踵而来，将关陇人打的没脾气。 他们倒是考虑过闹事，但问题是，谁搭理他们啊？ 关中百姓一个个把贞观皇帝当成在世圣人，打心里爱戴拥护，怎么可能会听关陇贵族的蛊惑。 此外，李智云也不是一味打压关陇人，有的时候也会拉拢他们其中比较弱小的家族，比如元氏，用来分裂他们内部。这就造成他们内部不合，始终无法拧成一股绳。 一直到现在，关陇贵族基本上处在不情不愿的躺平状态。 他们还是有些实力的，但是在贞观皇帝面前完全不够看。造反这种事情，在贞观皇帝捶死突厥人以后，他们再也没想过。 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找死呢？ 不少已经彻底失去‘重振先祖荣光’的关陇子弟，现在已经在庆幸贞观皇帝没有学习隋炀帝，把他们全部送去战场送死。只能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习惯成自然以后，这些后来长大的关陇子弟已经厌烦那一套重振先祖荣光的无聊说辞，倒不是说所有的关陇子弟都选择躺平，只能说是绝大部分。 大环境如此安逸，任凭他们有什么想法，那也只能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更别说去做了。 似于志宁等人倒是有心重新光耀门楣，但是很可惜，皇帝不给他们机会，这让他们很无奈。现在是贞观朝，不是武德朝，当今圣人也不是先帝，他若动杀心，那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挡得住的。 “唉。” 于志宁看着院中落花，显得很是寂寞。他继承了燕国公爵位，还担任中书侍郎，算是关陇人中混得比较好的，但他可不算是什么中枢大臣，顶多算是‘秘书’一类的角色。 天下大治，他本该高兴，可思及自身处境，他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努力了这么些年，始终没什么长进，他都快心灰意冷了。 “你有什么可叹息的，现在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你，朝廷的事儿也不用你烦忧，真是不懂你为何整天垂头丧气，一点鲜活气没有。”于夫人在旁给他倒茶，顺口吐槽。 于志宁翻翻白眼，“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这是在考虑现在的事情吗？ 我是在考虑整个于家的将来。” “将来？”于夫人道：“将来有什么可考虑的，你的几个兄弟，现在都是一州刺史，有什么可考虑的。” “难道这辈子都当个刺史吗？”于志宁气道：“不与你分说。” “我还不乐意听呢。”于夫人撇撇嘴，起身离去。 于志宁气的吹胡子，狠狠喝茶，却被烫的咬舌头。不远处还未离开的于夫人见到这一幕，笑得捂嘴抽搐。 大学已经建造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部分工程还在营建，但是一些教室已经可以投入使用。目前主要是三个区；住宿区，教学区，图书馆。 这其中，图书馆里面放着各种复印的书籍资料，允许大学生自由查阅，但是不能带走，可以抄录。 自印刷术被李智云改造以后，不仅是报纸火爆，各种书籍也是卖的很火。 图书馆里面收藏的书籍，都是复印的一份。真正的原本，都藏在皇宫藏书阁，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贵重书籍也并没有对外复印。 晋阳和李丽质并肩而行，俩人穿着罗裙，外遮风衣，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娇媚，多了些潇洒。 风衣这玩意是李智云先穿的，他发现自己搞的那一套中山装，没几个人喜欢，也就是一些商贾和平民喜欢穿着干活。大臣们还是喜欢原本的服饰，渐渐的，他也就作罢了，只有风衣传出来，颇受大家的喜爱。 怎么说呢，大抵是风衣比较类似大氅或者披风，而且采用羊毛织成，穿着非常暖和，又显得潇洒，所以才被接受。 晋阳和李丽质穿的都是春秋两季的单薄风衣，面料是上好的白色羊毛，上面还绘以花纹飞凤，既显身份，又非常华丽。 “还真如父皇说的那样，上了大学，果然轻松很多，只学自己喜欢的，终于可以不用学习那些枯燥的数字了。”晋阳脸上洋溢着雀跃的笑容。她成绩虽然好，但是不代表她喜欢那些数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李丽质一笑，轻轻拢着秀发，说道：“你呀，还是淑女一些，免得叫皇后娘娘听见风声，又要罚你。” “罚就罚，等我开府，就不怕了。”晋阳嘴硬道。 李丽质讶异道：“你要开府？” “不行吗？”晋阳问。 “可是”李丽质迟疑着不说话，在她看来，晋阳只有等确定婚期才会被允许放出宫。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晋阳道：“父皇那边肯定会同意的，就是母后那一关不好过。” “这倒是实话。”李丽质点头。 晋阳叹道：“帝国这般富庶，父皇威望堪比天高，那还需要我去联姻呢。” 李丽质无语，左右看看，方才低声道：“你能不能低调一点，这是外面。” “我知道。”晋阳说完，两只手插进风衣口袋，显得苦恼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么拖下去很不妥，但是我真不想轻易下决定。” 李丽质调侃道：“我看你是有恃无恐。” “嘻嘻。”晋阳一笑，果然，和闺蜜说话就是省事。 李丽质很羡慕这个好闺蜜，因为她有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父母宠爱。 而自己呢？ 想到这里，她脸上涌现一抹落寞。不知道，过两年自己会不会被母妃逼着嫁人。 “你怎么了？”晋阳问。 “没事。”李丽质道：“就是在想，我将来会不会和你一样。” “什么叫和我一样。”晋阳道：“和我一样不好吗？” “不好。”李丽质一口否决，而后脸上露出笑容。 “别走！” 两个女儿家，就这么在学校里追逐起来。 不远处，在教室里上课的秦怀玉目送晋阳公主离开，然后耳朵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疼！” “还知道疼？”徐世绩扭着他耳朵，“你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了，知不知道！” “我错了。” “你错了？”徐世绩没好气道：“我上课你都敢走神，秦怀玉你胆子不小啊。” 回京后，徐世绩也担任大学军事课讲师，每天有固定几节课。 第六十七章 羞怯非常笨嘴笨舌 作为秦琼的老兄弟，秦徐俩家往来不少，秦怀玉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子侄辈，何况这小子在辽东还表现的不错。因此，徐世绩在上课的时候对他格外照顾，希望他能多学点。 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这小子就走神，还偷瞧公主，这可给徐世绩气坏了。多少人想上大学都难着呢，那些个勋贵子弟，没考上的只能来旁听，秦怀玉这个正式大学生还不知道珍惜。 “哈哈哈。” “秦怀玉，你还贼心不死呢。” “瞧谁呢？” “还能有谁，晋阳殿下呗。” 听课的学生和旁听的学生纷纷发出哄笑。 “都闭嘴！”徐世绩一声大喝，学生们全都静默。 紧跟着，他看着秦怀玉，“《孙子兵法》九变篇，给我抄写五十遍，少一遍打你板子，还告诉你家大人。” “是。”秦怀玉挠挠头。 目前的军事课教材，主要用的是《孙子兵法》，辅助材料则是史料记载的着名战争。 九变篇字数不多，秦怀玉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何况，他自小便跟着自家大人学过几遍，心里有底。 至中午，下课。 徐世绩夹着教材澹然离去，如同打卡上班一样自在。在大学教师看来，他们就是来打卡上班的，学生能学多少，全看他们自己。 秦怀玉揉揉发胀的手腕，将抄写好的材料合上。 程处默走过来，搂着他肩膀，说道：“吃饭，食堂去不去？” “去，快饿死了。” 一行人前往食堂。 食宿对于长安本地来人说有些多余，但是对于极少数外地学子来说却很不错，因为饭菜味道不错，而且便宜。目前大学里面的学生也不多，粗略算来也才一百多人。 几个小伙伴打了饭菜，走到一旁坐下。 程处默咬着鸡腿，劝说道：“怀玉，算了，别固执了，你不可能成功的。” “确实。”李义协道：“晋阳殿下真没那么好讨好。” 秦怀玉默默吃着饭，咬着嘴唇，压力很大。 他的小伙伴们，要么已经成婚，要么已经订婚，只有他还一颗心拴在晋阳公主身上。无论家里大人怎么劝说，怎么施加压力，他都不肯答应。 说实话，他的压力真的很大。现在每次回家，老父亲经常给他黑脸看。秦琼倒不是说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是纯粹觉得他根本就是一点希望也没有。既然没有希望，那为什么还不放弃呢，这么拖下去有什么意思。 秦怀玉的年纪，搁在民间已经能做孩子的爹了。虽然，秦怀玉现在还未满二十岁。 正因如此，秦琼才气啊，他就秦怀玉这一个儿子，自然希望他早点开枝散叶，结果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脑子一根筋的非要去追晋阳公主，这不智障么。 “怀玉，你没事。”程处默看着秦怀玉沉默的看着饭碗，有些担心的问。 作为好兄弟，他知道秦怀玉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除非撞的头破血流，否则秦怀玉不会回头。中学的时候，这位朋友想考大学，居然真的被他考上了。 “我没事。”秦怀玉低头扒饭，心中已经决定，他要去找晋阳殿下问个清楚。 吃完饭，秦怀玉和小伙伴们分开，来到一间教室，站在外面。 里面，一群女生正在上课。这节课是诗歌汉赋鉴赏，上课的是孔颖达。 他没有进去，只是默默立在外面，心里纠结着，挣扎着，最后变成一声叹息。 拼了！ “你是来旁听的？”孔颖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秦怀玉，靠着门框，看着这个小子。 以往在中小学的时候，孔颖达也教过秦怀玉，因此认识他。 “先生。”秦怀玉微微拱手，“学生是来等人的。” “等人？”孔颖达一愣，而后明白什么，告戒道：“这里乃是文教圣地，不许胡来。” 这所长安大学，可是他理想中的学问圣地，不允许任何人在里面胡乱来。 说起来，自从大学投入使用之后，孔颖达几乎一有时间就待在这里研究学问。这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儒经学家，还有历史学家，医药学家，几乎你能想到的知识，这里都有人懂。 故而，所有拿到编制的大学教师都一个态度，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闹事。 “学生明白，请先生放心。” “你不进去，那就等下课。”孔颖达说完，回到里面继续上课。 此时，教室里面的女大学生都已经发现了秦怀玉，纷纷朝着晋阳公主露出揶揄的偷笑。她们大多数是晋阳公主的朋友，自然也知道秦怀玉那点小心思。 这些女子，基本上是清一色的皇亲国戚，权贵世家之女。只有她们才能完全脱离生产，待在这里学习。 其中，有些女子订婚了，还有的甚至成婚了。 唐初这会儿，对于女子没那么多束缚，只要别乱来，基本上夫家不会如何限制她们。要知道，能安心待在这里学习的，可不是需要思考生计的女子，她们的娘家不是权贵就是世家。据此，她们自然可以继续追求更高的名声境界。 没错，是为了名声，也是为了玩儿。 谁都知道大学难考，这要是考上了，那在小姐妹们面前得多有面子啊。甚至于，在夫家眼里，一个能考得上大学的儿妇，那肯定是才学渊博，能教育好后代的，说出去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至于她们的娘家更不用说了，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才子不少见，可才女少见啊！ 这要是哪个家族出了个名动全国的大才女，这对于家族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晋阳揉揉玉颊，心里决定，待会儿还是和秦怀玉说清楚，免得他一直打扰自己。 说是打扰，其实也不算。自晋阳上大学以来，秦怀玉顶多是经常找机会和她说话，从不敢招惹她。 这节课格外漫长，两个年轻人都是各怀心思。 等到下课，晋阳和李丽质打了声招呼，后者便去到远处等候。晋阳则走到秦怀玉面前，问道：“来找我的？” 秦怀玉羞怯非常，点点头。 “嗯。” 见状，晋阳心里觉得好笑。 “行，去树下说。”晋阳转身带路。 秦怀玉低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着。 旁边的女大学生们见了纷纷发出哄笑，笑的秦怀玉脸红的不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面对刀枪箭雨都不怕的，怎么每次一和晋阳殿下说话，他就羞怯的不行，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或许，这就是喜欢？ 他想不明白。 “你去哪儿呢？”晋阳无语的看着像个傻子一样的秦怀玉差点一头撞在树上。 “没有，我”他嘴笨的说不出来话。 见此，晋阳真是忍不住觉得好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每次一和她说话就笨嘴笨舌的。 第六十八章 供奉历代杰出帝王 树下，风起青丝动。 “说起来，我们认识也很久了。”晋阳回忆道：“我还记得父皇没登基的时候，你跟着秦伯伯来楚王府拜访父皇，不小心崴脚的事情。” 说起这个，秦怀玉也是露出一丝回忆的表情。这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圣人还没登基，他经常跟着大人，陪着圣人去郊游。 “嗯，我还记得。”他点点头。 晋阳轻轻捋着发丝，说道：“我呢，向来是不在乎外面人怎么议论的。因此，我想问问你，真不打算放弃吗？” 说到这里，她微微脸红。说到底，她是个女儿家，开口谈论这种事情，总觉得不好意思。 秦怀玉鼓起勇气，说道：“殿下，我其实想过放弃。可是不瞒你说，我放不下。大人告诉我，有些事情不可强求，而且秦家得圣人照顾，将来必然能够大富大贵，不需要尚公主。何况，大人还说过，殿下乃是圣人爱女，我的机会不大。 但是，殿下我真的不想放弃。此前醉酒胡言，虽说是胡言，可我后来仔细想了想，那不算胡言，而是我的心里话。殿下，我想问一问你，我究竟要怎么做，殿下才愿意给我机会。” 晋阳微微一怔，而后叹道：“不管你怎么做，我也不知道。秦怀玉，其实我根本没想过那些事情。” “啊？”他愣住了。 晋阳失笑，言道：“确实如此。” “那我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他失落的说。 关于这个，晋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没有骗他，关于意中人的标准，她其实真的不知道。 说到底，晋阳从小到大，过的太顺利了，而且因为皇帝的宠爱，她基本上没有任何烦恼。这就导致她无欲无求，没什么想要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标准可言。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晋阳说道：“再说。” 说完，她转身而去。 秦怀玉默默抿唇，忽然大声道：“殿下，我不会放弃的！” 闻言，晋阳背着他笑了笑，脚步加速离去。 李丽质瞧着她，说道：“他还挺痴情。” “别说了，我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件事情。”晋阳叹道：“其实他也不错，只是我没想过而已。” 李丽质怜悯道：“那他不会一直等你。” “别这么说，好像我是罪魁祸首一样。”晋阳撅嘴道。 李丽质捂嘴偷笑，“行，我不说了，孙先生那边快要上课了，咱们走。” “嗯。” 甘露殿。 晋阳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皇帝。对于女儿，他自然是保护的十分周密。 “这个秦怀玉，唉。”李智云摇摇头。 秦怀玉是他看着长大的，小伙儿长得很正派，脑子也挺好使，出身也不错，算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他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多想，转而起身前往政事堂。 眼下有件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关于供奉历代帝王之事，李智云前两日正式在大朝上提出，并令百官各抒己见，将历朝历代，可供祭祀的帝王名单，悉数上疏。 在此之前，没有哪个朝代这么干过，大家都是只供奉当朝皇室的历代皇帝。 故，李智云在提出这个想法后，朝臣们都觉得很新颖，并表示愿意热情讨论。 政事堂。 李智云看完一份奏疏，嗤笑道：“司马炎不配。” 说完，将奏疏直接丢在一边。 闻言，杜如晦不解道：“陛下，臣等愚昧，先前陛下言说，供奉的历代帝王，必须为大一统王朝之君，更是要为整个民族做出突出贡献。晋武帝一统三国，结束乱世，理应供奉。” 李智云反问：“你觉得晋武帝配和汉武帝同享供奉吗？” 闻言，杜如晦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也知道，晋武帝不配和汉武帝相提并论，文治武功，晋武帝都不配！ 李智云道：“朕刚刚看来大多数臣子的奏疏，现在说说朕自己心里的人选。首先，第一位定为秦始皇，你们有没有意见？” 众人摇摇头，这个无可争议，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第一个统一天下的皇帝，享受供奉，理所应当，不必多言。 “很好。”李智云接着道：“第二位，汉太祖高皇帝刘邦。” 众人同意，这个也无可争议，毕竟整个民族的名字，都是刘邦的国号。 “第三位，汉太宗孝文皇帝刘恒。” 这个众人也没意见。 “第四位，汉世宗孝武皇帝刘彻。” 汉武帝的功勋，世人皆知。 李智云接着道：“第五位，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 “陛下。”房玄龄忍不住开口打断。 “怎么？” “臣以为汉中宗孝宣皇帝也可祭祀。” 李智云嗤笑道：“论功绩，他自然是配的，但是自他之后，前汉便已经走入绝境。” 刘询确实是个合格的皇帝，但是他还不够优秀。 明明已经说出；乱我家者，必太子也。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可还是忍不下心废掉，导致前汉中兴失败，扣大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皇帝拒绝，房玄龄也不好说什么。 紧跟着，李智云道：“隋高祖文皇帝杨坚，以及，我朝先帝，高祖武皇帝。” 说到老李，李智云脸红一瞬，说句大实话，老李和前面那些比是不行的。但是，不将老李加进去，又有些不妥。 几位相国面面相觑，暗自佩服圣人心胸，连隋文帝的功绩居然也愿意承认。 李智云自然不会恶心人，何况隋文帝在位时的开皇之治确实值得承认。 杜如晦问道：“陛下，就这七位吗？” “除此之外，轩辕黄帝，炎帝，上古三皇五帝，乃至商周两朝英明之君，也可入祀。” “是。” 说到这里，李智云又补充道：“秦始皇帝神位上，记得书祖龙二字。” “为何？”戴胃问。 李智云回复一句，“他值得。” 半个时辰后，皇帝与几位相国定下文武帝王庙祭祀名单。 跟着，李智云道：“此为定制，当建历代帝王庙专奉。朕想着，太极宫内佛光寺闲置，便修缮一番，改为帝王庙。” 在他登基以后，释教被打压的比较惨，宫内的佛光寺也很久没有怎么去过，渐渐的便闲置出来，现在正好利用起来。 相国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纷纷同意。 两天后，供奉的历代帝王名单公示。 绝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意见，因为上面的任何一个皇帝都的的确确做出了大功绩。哪怕有人争议秦始皇是否是‘暴君’，那也无法抹杀他的伟业。 此外，不少曾历前隋的臣子，看见隋文帝也在名单之上，暗地里自然少不了佩服皇帝的心胸宽广。 第六十九章 宸妃生女小名瑞雪 止兰殿。 外面飘着风雪，已入冬月的长安越发寒冷起来，不过相比较贞观初年那会儿，现在的冬天已经不是那么不能让人忍受。李智云记得唐初就是几百年一次的回暖期，气候的优越条件给大唐强盛带来了先决条件。 眼下，他的心思却是不在这些东西身上。 辰妃要生了。 稳婆已经进去催产，但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故而，他有些紧张。说实话，随着这些年子嗣越来越多，李智云这个‘父亲’做的也是越来越不称职，在他登基后出生的儿子们，几乎都和他不怎么亲近，反而在面对他时带着畏惧。 便是他自己，现在也渐渐趋向于麻木。因为孩子多了，他又要忙于政务，实在没那么多时间去一一照顾。 殿内，除了他，还有杨皇后和晋阳、栎阳几个人。 “别担心，会没事的。”杨皇后轻轻抱着李丽质，安抚她。 李丽质贝齿轻咬红唇，小脑袋更低了。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不敢想象如果母亲出现意外，她要怎么活下去。 皇帝立在门前，静静的看着雪花，整个人显得很安静。 在这般凝重的氛围之下，内室中时不时传出来撕心裂肺的痛苦之音。每一次听到，李智云心情都要纠结三分。 辰妃已有三十多岁，属于大龄产妇，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何况对方还是在他心中占据位置的女人。 “还没消息么？”李智云有些不耐烦的询问侍候的宫女。 小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一礼，而后走进去询问情况。 杨皇后道：“陛下，冷静些，辰妃妹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她生过几个孩子，自然知道生孩子的时候，最能依靠的是谁。 “朕很冷静。”李智云轻轻吸口气，言不由衷的说。 他冷静吗？ 其实他冷静不下来，长孙氏身上有气疾，虽说这两年已经很少复发，可现在她在生孩子，万一复发了呢？ 便在这时，稳婆满脸喜色的走出来。 “恭喜陛下，辰妃娘娘生了，母女平安！” 闻言，李智云冰冻的脸颊渐渐开始消融，千言万语，最后变成一个字。 “赏！” 两个时辰后。 李智云抱着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儿，满脸慈爱之色。 辰妃长孙氏轻轻的靠着软垫，穿着月子服，目光时而停留在皇帝脸上。偶尔，她也透过窗户的一丝缝隙，看着外面的风雪。 “陛下，辰妃妹妹刚生完孩子，现在可不能见风。”杨皇后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李智云道：“留一点，换换气，不能憋着。” 杨皇后点点头，又留出一丝空间。她转而走到辰妃身边，笑着说道：“妹妹这次，可给陛下生了个宝贝出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皇帝素来宠爱女儿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谁让皇帝女儿这么少呢。何况，这次出生的女儿，还是辰妃生下的。 辰妃也是满脸笑意，对她来说，生儿子自然也好，但生女儿也不差。 刚生完孩子，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很足。瞧见李丽质在旁边立着，她问道：“刚刚可是吓坏了？” 李丽质咬着嘴唇点点头。 “为娘没事，别担心，来，到这儿来坐。” 李丽质走到辰妃身边坐下，辰妃轻轻握着女儿手。 李智云道：“栎阳很孝顺，方才她虽然一直不说话，但是朕能看出来，她很担心你。” 辰妃带着歉意的握紧女儿小手，安慰道：“别害怕，阿娘没事情的。” “嗯。”她点点头。 李智云逗了一会儿小女儿，说道：“这孩子出生雪时，朕给她取个小名儿，就叫瑞雪。” “陛下，此名可有什么说法？”杨皇后问。 “瑞雪兆丰年。”李智云用鼻子轻轻点了点小女儿，怜爱道：“明年一定是个好年！” 晋阳瞧了瞧小妹妹，不解的问道：“父皇，为何今年瑞雪，明年就是丰年？” 李智云自然不会有了小女儿就忘了大女儿，他拉着晋阳坐下，给她解释道：“这冬天的天气越冷，下的雪往往不容易融化，它盖在土地上是比较松软的，这样呢，田地里面就会一直很冷。如此一来，今年春夏虫害留下的虫卵就会被冻死，等到明年，田地里面就会少很多的虫子。而且啊，到了明年，天气回暖，雪慢慢融化，变成水留在了田地里面，滋润着庄稼，能让庄稼长得更好。” “这样啊。”晋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难怪，每次冬天越冷，来年庄稼就会长得越好。暖冬的时候虽然舒服，可是暖冬的第二年就会有蝗灾，原来是这样。” “晋阳可真聪明呀。”辰妃赞叹道。能懂是一回事，懂了能举一反三又是另外一回事。 晋阳谦虚道：“都是父皇教的好。” 其实李智云记得，这种情况只能适用于大河周围地区，如果是南方冬天大雪，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朕再考你们一个问题，谁能答出来，有赏赐。”李智云轻轻摇着小女儿，对着众人说。 杨皇后道：“陛下请出题。” 李智云提问道：“你们认为，是下雪的时候冷，还是化雪的时候冷？” “自然是下雪的时候。”栎阳说道：“下雪的时候很冷，化雪的时候反而是气候回暖的时候。” “你们呢？”李智云看向其他几人。 杨皇后思忖道：“栎阳说的有理。” “晋阳怎么看？”李智云又看向晋阳。 晋阳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可是她又认为确实是下雪的时候更冷。 “女儿不知道。” 闻言，李智云看向辰妃，“爱妃以为呢？” 辰妃道：“臣妾觉得，化雪的时候更冷。” “哦？”李智云笑着问：“为什么？” “说起来，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辰妃回忆道：“臣妾只记得儿时有一次生火的故事。在下雪的时候，火折子比较容易吹燃，反而是化雪的时候不容易。而且，每次化雪化冻，臣妾都会觉得非常的寒冷，比下雪的时候更冷。” “哈哈，爱妃聪慧。”李智云一笑，差点把小女儿惊醒。 辰妃见状，说道：“陛下，把瑞雪交给臣妾。” 李智云将小女儿递给辰妃，由辰妃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父皇，你还没解释呢。”晋阳催促。 李智云没有立即解释，反而问道：“晋阳，你觉得雪为什么会融化呢？” “因为天气暖和了，雪就融化了。”晋阳理所应当的说。 李智云一笑，又问：“那为什么你用手抓着雪的时候，雪也会慢慢融化，你将雪放在火盆旁边，雪也会融化呢？” “因为很热啊。”晋阳说。 李智云点点头，说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雪在融化的时候，吸收了热气呢。” 闻言，众人一愣。 第七十章 皇帝本心一直很好 雪融化吸收热气？ 说实话，这个问题，很少有人想过。哪怕是大唐最博学的经学大家其实也没有考虑过雪为什么会融化。或者说，不了解雪融化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大家只是惯性思维的认为，天气回暖了，雪自然就融化了，至于为什么，没人认真考虑过。 现在，李智云说雪融化的时候吸收热气，让她们顿时愣住。 晋阳皱眉苦思一会儿，说道：“父皇的意思是说，雪在融化的时候吸收了周围的热气，所以才会导致越来越冷。而冬天，因为天气冷的关系，雪并不容易融化，所以没有吸收热气，反而不如化雪的时候冷。” “没错。”李智云道：“你用手抓住雪，你的掌心是暖和的，但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手变冷了。” “嗯，是这么回事。”晋阳点头。 杨皇后问道：“夫君从哪儿看来的东西？” “主要是亲身体会所得。”李智云笑着说。 吸热和散热的问题，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清楚，他也只能这么解释。 又过去半个时辰，杨皇后带着晋阳离去，留皇帝照顾辰妃。 刚生完孩子，又陪着皇帝聊了一会儿，辰妃渐渐疲惫，便抱着孩子沉沉的睡过去。 李智云在旁边轻轻给她顺着发丝，时不时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李丽质偶尔会偷偷观察皇帝，偶尔也会觉得不自在。 “你阿娘睡着了，我们去外面，别打扰她。” “嗯。” 李丽质点点头，跟着李智云来到外间休息。 宫女送来火盆，供他们烤火。 李智云伸手烤着火，看着距离自己几步距离的李丽质，笑着招呼道：“过来坐。” “是。”李丽质走过去，在皇帝身边坐下。 果然，还是不自在，她在心里悄悄的说。 李智云先是和她聊了一会儿闲事，在她渐渐放松的时候，方才开口问道：“栎阳，你心里恨不恨朕？” 李丽质一惊，连忙摇头。 “别害怕。”李智云道：“你已经长大懂事了，朕知道，你清楚自己的生父是谁。” 李丽质沉默。 她当然知道自己生父是秦王李世民。 李智云道：“按理来说，朕不该册封你母亲，这是不合规矩礼仪制度的。朕想，你心里也很奇怪。” 李丽质还是不说话，不过她的态度已经表明，她确实很奇怪。虽然她猜测是皇帝看上了母亲的美貌，可心里不大愿意承认。 李智云叹道：“别害怕，不管你怎么看待朕，但是请你放心，不管是你母亲，还是你，都是朕的亲人，朕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 闻言，李丽质轻声道：“阿娘也是这么说的。” 李智云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朕都是你的依靠。” 有些事情，不必解释清楚，点到即止就行。李丽质也是个慧质兰心的少女，该懂的，她也明白。 李丽质轻轻颔首，说道：“丽质都明白，心里也一直很感谢父皇这些年的照顾。” 她并不是在恭维，而是说实话。 其实，她对生父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后来母亲也很少和她说起关于生父的事情。反而是皇帝，给她的印象很深刻。小的时候，她认为自己家的荣华富贵都是应该的。直到她长大懂事，她才明白秦王府之所以那么受人尊重，她之所以受人尊重，全是因为皇帝照顾。 她对皇帝并不厌恶，只是觉得很别扭。因为从小到大的教育，让她明白，自己的阿娘，其实是皇帝嫂子。而这，正是她所纠结很久的心结。 “你和晋阳一样，都是朕的女儿。朕向来不会强人所难，你如果觉得称呼朕为父亲很为难，可以不必如此。”李智云说。 爱屋及乌，因为辰妃，李智云确实将李丽质也看成了女儿。 李丽质想了想，小声道：“不算特别为难。” 闻言，李智云忍不住哈哈一笑。 “好孩子。” 李丽质又小声问道：“父皇将来会把我嫁给别人吗？” 李智云反问：“你没嫁人的打算吗？” 在原本的历史中，李丽质此刻早已嫁人，但是现在则一直没有讨论过婚事。辰妃也和他提过，但是李智云还是决定让李丽质自己做主嫁人。 他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这么点小事情。比如晋阳，到现在也没个选择，他也不着急。在他看来，哪怕几个女儿都不嫁人，他也无所谓，反正他养的起。 至于联姻？ 他需要吗？ 功臣勋贵，全都被他捆绑在一起，根本不需要联姻拉拢。至于和亲联盟更不可能，他连先帝的公主都不愿意拿出来和亲，更别说李丽质等女儿了。 “我不知道。”李丽质茫然道：“有的时候，我担心自己会嫁的太远，这样就见不到阿娘了。” 李智云承诺道：“你放心，以后你想嫁给谁，你自己做主，朕不会逼你，更不允许别人逼你。” “真的？”她惊讶的问。 她以为，这种特权，只有晋阳才有。 “朕是天子，岂会骗你。”李智云认真的说。 李丽质脸上浮现一抹喜色，“多谢父皇。” 李智云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在李智云面前，李丽质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他三言两语便打开了她的心扉，俩人聊了很多事情。有趣事，也有她苦闷的事情，关系拉近很多。 一会儿后，李智云看了看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朕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就留下照顾你母亲。” “恭送父皇。” 李智云摆摆手，起身离去。 李丽质送李智云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面很多纠结的事情，此刻全然消散。 她觉得，哪怕是她的生父，也不可能如此纵容她。 几个时辰后，辰妃醒过来。 李丽质将自己和皇帝的聊天内容告知，辰妃沉默好一会儿，方才说道：“陛下是将你看的和晋阳公主一样重要，所以才会同意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 “女儿知道。”李丽质说完，又道：“女儿没想到的是，父皇会和女儿说这些心里话。” 辰妃一笑，说道：“这是自信。” “自信？”她不是很理解这句话。 辰妃颔首，轻声道：“因为无所惧，无所怕，所以陛下可以和你说心里话。他并不担心你闹情绪，因为他将你看成了女儿。” 长孙氏也有些惆怅，原以为皇帝只是单纯的照顾女儿而已，没想到皇帝是真心的。 李丽质道：“阿娘，女儿觉得，父皇是个好人。” “好人？”辰妃一笑，“不错，陛下对我们，对自己人，确实非常宽容和善。” 她被皇帝追了十几年，追到爱上他，自然明白，皇帝本心其实一直都很好。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第七十一章 年末大朝太子册立 当年丈夫战死后，皇帝对她露出心意，她恨过，拒绝过，也回避过，但最终还是消磨在他无尽的温柔当中。有的时候，她也想过，若是当年嫁给年龄更接近的陛下，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再追思也没有什么意思。 自从父皇那里得知雪融化的一点启发之后，晋阳每日都沉浸在研究当中，她左思右想，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她要弄明白。于她而言，无欲无求的生活太枯燥，还不如给自己找点挑战。 研究这个没人在乎的小事物，算是一个不错的挑战。 太极殿。 又一次年末大朝会。 这两年，时间过的很快，李智云也习惯了。只要你一直忙着事情，你就会发现，时间过的很快。从前没登基的时候，他还能偶尔潇洒开小差，登基之后就不行了，每天除了政务还是政务。 若非后宫有几个红颜知己陪着他，开解他，只怕他早已坚持不住开始放飞自我。 朝政例行的总结，反省，布局过后。 吏部尚书魏征走出列，躬身拜道：臣魏征启奏陛下，而今四海升平，圣人在位，天下黎庶安泰，实为盛世之风华。但，东宫之位悬而不决，恐非长久之计。为天下百姓计，为社稷之重计，臣恳请陛下册立太子，以正国本，以安天下。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几乎每年都有大臣这么提醒过皇帝陛下，但是每年都被皇帝拒绝。今年，他们觉得皇帝依旧会拒绝。 没办法，圣人还是很年轻，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少说也能御极天下数十载。故而，在魏征说完后，没有大臣附和，所有人都在等着圣人拒绝，然后说其他事情。 李智云颔首道：魏卿所言甚善，太子之位悬而不决，于社稷安定不利。朕德薄，有赖先帝信重，托朕以国之大事，社稷之要。而今天下安泰，是该考虑皇储之事。诸卿皆朕肱骨，社稷之臣，尔等饱读圣贤之书，想必有以教朕，请诸位公卿尽言。 魏征：？？？ 他原本已经做好皇帝拒绝的准备，因此表情淡漠的退回班列，万没想到皇帝居然真的答应他，要议皇储？ 众臣则眼睛瞪得老大，转而看向魏征，那表情分明在说；好你个魏征，居然早有准备，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便是杜如晦也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魏征，作为皇帝的近臣，他居然也没收到消息，魏征是怎么知道陛下要准备册立太子的。 其实魏征很冤枉，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例行提醒皇帝陛下册立太子而已。谁知道，这次居然误打误撞了。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众臣面对皇帝的问题，纷纷陷入沉默，没人敢随随便便开口。道理也很简单，要是说的人选不对皇帝胃口，那就是得罪人。要是支持错了，那么将来太子必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 何况，册立太子的权力，在圣人，可不在他们这些大臣。以圣人如今的权威，想册立谁，任何人都没能力质疑。 如此一来，他们要做的其实就是一件事情，猜测皇帝陛下到底属意哪一位皇子。 于是乎，杜如晦走出列，拜道：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岐王殿下人品贵重，卓尔不凡，可为太子，臣推举岐王殿下。 臣附议。房玄龄起身。 臣附议。薛收拱手。 臣附议。李靖出言。 臣附议。 几位相国纷纷附议。 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杜如晦一起推举岐王，自然不是因为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个万能说辞。而是因为，近一年时间，他们已经听到风声，岐王经常跟着皇帝处理政务 ，倾听各地刺史述职，偶尔也会跟着去政事堂陪坐一二。 由此，他们基本上确定，皇帝属意岐王。 毕竟，另外几位皇子，可没岐王这般待遇。 相国们已经带头冲锋，底下的大臣自然不傻，纷纷跟进附议。 鸿胪寺卿杨师道忍着心中激动，也悄悄跟着跪在人群中，此刻他的内心，既是激动又是忐忑。 此次册封太子，并非李智云心血来潮，而是三思之后做出的重要决定。儿子们越长越大，太子之位便不能空悬，否则一定会引起血腥夺嫡之争，祸起萧墙。 李承昭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量，教育之后，李智云已经对他有几分认可，觉得这个孩子可堪造化。而今大唐周围再无强敌，李智云也能有时间，全力教导太子，向太子灌输自己的理念，让他做自己的继业之人。 昭儿年幼，诸位公卿不妨再做思虑。李智云拒绝道。 众臣了然，皇帝这就是属意岐王啊！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而今有能力向太子之位发起冲击的不过是几位已经封王的皇子。这其中，安王资质平庸，母族不值一提，自然不做考虑。宜王、庆王，虽然母族优秀，但这两位殿下自身却并非文武全能，他们俩都长于武事。 剩下的岐王最是优秀，从小到大就十分聪慧，而且性子跳脱，极似皇帝，能时常偷偷出去看看民间。且，岐王的母亲可是皇后，他是无可争议的皇嫡子。 薛收再拜道：岐王殿下乃陛下嫡子，素来谨慎恭敬，臣以为岐王殿下，可为太子。 在确定皇帝属意岐王之后，大臣们自然不会再说其他人，认准了岐王，一通夸赞，在君臣之间，三辞三让之后，李智云下诏；册封岐王为太子，入主东宫。 大朝罢，消息传出，长安沸腾。 大唐新一位太子，即将册立！ 岐王府。 这座府邸并不豪奢，只能算是一般，地理位置也是普通，但它的主人而今却是异常尊贵。 李承昭知道自己被册立为太子的消息，已经是大朝会结束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此时，他刚刚从民间归来。这段日子，他接受父皇的教育，思想渐渐和皇帝同步，每天不下去亲历亲为的看看民间，他总觉得不是很踏实。 恭喜殿下。侍卫纷纷跪拜在地。 李承昭点点头，都起来。 是。 待众人起来后，李承昭道：估摸着，一会儿宫里会来人教导本王册封礼仪，尔等好生接待。 是。 另外，准备一下，本王要先进宫拜谢父皇母后。 是。 一连吩咐好几个任务，李承昭这才回到内室焚香沐浴。 激动吗？ 他确实很激动，但是激动之余，他心里是沉甸甸的压力。他观察父皇处理政务，知晓天下之事，心里压力很大。他走间，知晓小民疾苦，压力还是很大。 太子之位，虽然无比尊贵，但是谁又知道坐上这个位置，所要承担的责任呢。 他知道，成为太子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第七十二章 皇后教导不忘本心 永宁殿。 “阿娘，孩儿无能。”李承烈跪在韦珪面前，低头落寞的说。 其实，这段时间，不仅仅是李承昭跟着皇帝学习，安王等人也是经常被皇帝召去甘露殿教导。 韦珪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眼中闪过失望，但最终并没有苛责他什么。她其实很清楚，想要成为太子，全在自己儿子是否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认可。现在来看，很显然自己儿子表现的不如岐王。 “起来说话。” “是。”李承烈跪坐好。 韦珪微笑道：“此事既然已经过去，那日后就不必再提，往后你也不要再考虑这件事情。从今日起，你便好好学习，你父皇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你父皇不让你做什么，你便不做。记住，圣人最不喜兄弟相争。而今名分已定，你就忘记这件事情罢。” “是，孩儿谨记在心。”李承烈说完，又补充道：“母妃，不是孩儿不努力，而是父皇的要求实在太严苛。此前孩儿和母妃说过父皇的问题，母妃也知道。父皇乃不世圣人，孩儿愚笨，达不到父皇的要求，辜负母妃一番苦心，孩儿无能。” 他怎么可能不对太子之位有意思呢，只是他真的没那个能力啊。他也知道岐王经常走访民间，他也学习过，可是他真的不明白，大唐已然盛世，小民有何值得关注。还不如习练兵法，将来为大唐开疆拓土。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敢对自己母亲说的。 韦珪看着神情低落的儿子，劝慰道：“人各有命，这一切都是天意，也是圣意，你不必挂怀在心。” 太子之位没确定的时候，她一直想着争一争，现在已经确定太子人选，她反而释然了。 “孩儿知道了。” 韦珪接着道：“今日留下来用膳。” “是。” 太子之位确立，后宫诸女，虽然各有心思，但是也没有引起任何风波。基本上，她们都清楚，以圣人的强势，谁做太子，全在圣人决断。争不过就是争不过，再做其他的小动作，只是给自己找麻烦。 长乐殿。 “儿臣拜见母后。”李承昭一身新服，向杨皇后叩拜。 杨皇后满脸喜色，忙说道：“吾儿快快请起。” “谢母后。” 待李承昭坐好，杨皇后方才问道：“可先去谢恩了？” “去了，父皇勉励儿臣要继续努力。”李承昭一笑。他从小就一直和父亲关系很好，因此没有其他后来出生的弟弟们，那样和父皇生分。而且，有杨皇后和晋阳的教育，提醒，他深刻的明白父皇的不容易。因此，一直对父皇敬重爱护。正因如此，他和父皇之间不存在隔阂，父子之间，虽有君臣名分，但更多的还是父子之情。 杨皇后颔首放心道：“你终于成为太子了。” “是，儿臣没让母后失望。” 杨皇后话音一转，“你可明白，你的责任？” 李承昭脸色顿时肃穆，“儿臣以前一直都不理解，但是现在，儿臣已经明白了。父皇的教导，已让儿臣领悟。这天下，以民为本，民不安，则社稷不安。这朝堂之上，多得是世家盘根错节，利益往来纠纷，如欲使我大唐长盛久治，必要剪除世家。渭河工坊，国之要地所在，工匠机巧，亦可造福百姓。为太子者，当时时自省，时时警惕，不可得意忘形，更不可目中无人。凡做事，必要三思而后行，不动则已，一动则要马到功成” 听完儿子的话，杨皇后颔首，说道：“你说的很不错，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很有见地，但是为娘还要再提醒你一句。” “请母后教导。” 杨皇后道：“记住，你是陛下的儿子，你是大唐的太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以社稷江山为第一要务。你是李家的太子，你要维护的必须是你父皇，你要维护的是大唐的江山。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可相信世家，前隋之败，你自己也清楚，世家之祸，你也明白，为娘就不多说了。最后，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是圣人的儿子，圣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圣人不让你做，你看也不准看。” “是，儿臣谨记。”李承昭郑重回答。 其实，不用杨皇后这么说，李承昭心里也清楚。他天生的智慧早已让他明白，父皇能维持如此庞大的帝国有多么不容易，父皇压制着世家，有多么辛苦。 这段日子，李承昭跟着皇帝学习，脑子里面全是皇帝的思想，早已将父皇的话奉若真理。 “恭喜你了，太子殿下。”外面传来声音，晋阳笑吟吟的走进殿内，向着杨皇后行礼。 “阿姊。”李承昭拱手。 “都坐。”杨皇后高兴的说。 李承昭道：“阿姊可别取笑小弟，太子之位可不好做，这段时间我跟着父皇学习政务，走访民间，深刻明白身上的担子。以往圣贤之道，以教化而治天下，但是却不能一概而论。我欠缺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晋阳颔首，说道：“你能这么想，足以证明你确实用心去跟着父皇学习了。知道不足之处，你就能完善自身不足。” “是。”李承昭对阿姊的话很是注重。他一直觉得，阿姊若是男儿，只怕他拍马不及。 瞧着这一幕，杨皇后心里十分欢喜。 “吾儿他日为太子，亦不可忘本心。” “孩儿记住了。” 甘露殿。 李智云今日没有处理奏疏，而是走到廊下，静静的看着巍峨的宫殿群落。 册立承昭为太子，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不存在其他想法。何况这么做，自有他的考量。其一，那孩子有悟性，教给他的东西，他能很快明白，并且愿意去做，去领悟其中道理。其二，承昭是嫡子，册立他为太子，符合礼制，以后不存在给其他儿子们机会。其三，李智云有信心将自己的思想理念灌输给那孩子，让他秉持自己的思想，在他离开后，更好的照顾江山社稷。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无法继续拖延下去。儿子们都在长大，现在虽然还没有苗头夺嫡，但是他可有十几个儿子，时间久了，难免不会有其他儿子产生心思。 作为父亲，他是不愿意见到那一幕的。 先帝给他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不以此为戒。何况，先帝是想以平衡废太子和秦王，保证他自身的地位。而李智云则没有这方面烦恼，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是军队还是朝堂，全部在他的绝对掌控之下。 现在已经不是大唐刚刚建立那会儿了。 大唐盛世，他这个圣人皇帝的权威，无人可以比拟。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太庙祭祀太子承昭 太庙。 高亢的鼓乐之音缓缓传出，群臣立在殿阶之下，盛装出席大唐太子册立这场盛会。据大唐创立至今，一共出现三位太子，分别是废太子李建成，贞观皇帝李智云，以及现在即将册封的太子李承昭。 武德那会儿，先帝册立李建成为太子之时，天下反贼四起，故而仪式也是匆匆走个过场，没有多少仪式。而李智云被册立为太子的时候，先帝因为废太子和李元吉谋反之事，卧病在榻，故而办的也是很简单，也属于走个过场。 此番，李承昭的册封仪式则没有那么潦草，反而非常的隆重。原因有很多，主要的一点，则是大唐现在是威霸天下的帝国，这个帝国的继承人即将诞生，自然要格外隆重。何况，这个继承人还是群臣盼了很久才盼来的。 对于李承昭这位皇嫡子，大臣们知道的不是很多，唯一比较清晰的消息是；这位太子殿下能文能武，而且自小聪慧。这两年，则喜欢游戏民间，正义感爆棚，经常遭到御史弹劾。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不足以较真，他们希望这位太子脾性能够温和一些，善待臣子，更希望这位太子的私德要好一些，不要学的无理取闹。 最好，这位太子殿下能重视世家。 太庙内。 李智云点燃祭香，立于大唐历代先君神位之前。他今天穿着天子的一应服饰，十二旒冠冕轻轻摇晃，时不时显露皇帝威严的双目，黑龙云纹衮服轻轻摆起，衬托着他挺拔威武的身材。 手捧祭香轻轻阖在额头，李智云轻声道：“列位大唐历代先祖在上，今日李智云册封皇四子承昭为太子，望诸位先帝庇佑其茁壮成长，将来为我大唐江山社稷尽力，为天下黎庶谋福祉，为我唐人生存之土谋万世之思虑。智云不才，得先帝托之以国家大事，社稷之重，日夜奋力，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而今朕已扫突厥，灭吐谷浑，毁高句丽三国，使我帝国威风远传于世。如今大唐盛世已至，诸位先帝尽可观之，今日祭祀诸位先祖，惟望大唐长盛久治。” 太子李承昭亦是盛装立于皇帝身后，九旒冠冕，侧垂白珠，九章玄衣加于身，神情肃穆。殿内只他和父皇俩人，因此他能听见一些父皇的声音，他的目光落在大唐历代先帝神位上，掠过一个个名字，最终停留在先帝李渊的神位所在。在那里，还有不少其他武德朝的功臣灵位陪祀。 他对先帝没有任何印象，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或许小时候见过，但是他根本没有印象。他只是听父皇和大臣们说起过，先帝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合格 那就是一般般咯。 不知道为什么，李承昭看着李渊的庙号谥号，觉得非常扎眼。 这时候，李智云说完祭祀语，将祭香插在香炉内。宫廷祭祀的祭香非常粗大，看起来很有气势，会燃烧很长时间。 李智云淡漠的看了一会儿大唐的历代先祖，然后撩开衮服下摆跪下，捧起黍稷梗，洒在火盆内。 《礼记礼运》有载；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抱饮，蒉桴而土鼓，犹可以致其敬于鬼神。 看着黍稷梗冒起烟火，李智云阖目。 “太子。” “儿臣在。” “祭祀先祖。” “遵命。” 李承昭早已得宫廷礼官培训过流程，因此很干脆的开始祭祀大唐历代先祖。这个过程很是繁琐，不必细表。 说是历代先帝，其实真正做过皇帝的也就一个李渊，其他都是李渊找出来，给自己正本清源的。说实话，没多少含金量，只能算是后人给前人挣了个面子。 不过，人死如灯灭，到底有没有用处，那就只有鬼神知道了。 在太子祭祀完毕后，李智云起身，将他扶起来。 “吾儿终于长大了。”他很欣慰的看着这一张和自己年轻时候几乎相似到极点的脸庞，满心的欢喜。 “父皇，儿臣会一直记得父皇的教诲，终生不忘。” “勿忘初心。”李智云轻轻给他捋头发，又拍了拍他小脑袋。 “是。” 这一刻，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父子，而非君父与儿臣。实际上，李承昭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册封为太子，就变成了父皇的臣子。相反的，他现在只觉得和父皇更亲近，更能理解父皇身上的压力。 一个时辰后，在太庙内的祭祀仪式结束后，宗正卿李孝恭拿着早已写好的册封圣旨，走到殿外，看着殿阶下的大唐文武群臣。 “大唐皇帝圣旨！” 听见声音，群臣纷纷跪下。 李孝恭打开圣旨，朗声宣读。 此刻天气寒冷，但是一抹阳光却是透过浓厚云雾，洒在太庙，洒在殿阶之下。 群臣们也未觉得寒冷，更多的则是一种参与国家大事的肃穆与使命感。 大唐太子已立！ 在李孝恭读完圣旨之后，李智云牵着李承昭走出来。 父子二人，李智云一手抚天子剑，一手牵着儿子。 至太庙前停下，李承昭一手抚仪剑，一手接过圣旨，面朝百官。 “拜！”侍卫高呼。 群臣三拜高呼。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再拜！” 看着那朝拜的群臣，李承昭没有任何得意与快感，他更多的则是感到无边无际的压力。 这些臣子，谁是为了我大唐江山社稷 谁又是忠心不二 谁，又是大唐的可用之材 李承昭看了看身边的父皇，咬着嘴唇，轻声道：“耶耶，孩儿很紧张。” “别怕。”李智云轻轻拍拍他肩膀，“你是朕的儿子，是大唐帝国的太子，不需要怕！” “是！” 得到父亲的鼓励，李承昭深吸口气，上前一步。 “免礼。” 在太子说完后，侍卫齐齐大喊。 “太子请百官免礼！” “太子请百官免礼！” “太子请百官免礼！” 百官再拜，“谢太子殿下。” 仪式持续一整天，待所有事情结束后，李承昭在甘露殿和皇帝交谈。 “今天感觉如何”李智云笑着问。 李承昭道：“压力很大，接受百官之礼时，孩儿心中生出许多情绪，甚至想过，那些人会不会只是因为孩儿是太子才会这般恭敬。” 说完，他又自嘲一笑，“父皇，对不起，我说了蠢话。” 如果他不是太子，那些人怎么可能对他恭敬。 李智云道：“时间还长，你有机会慢慢成长，现在你要做的，是慢慢适应你的身份。自即日起，你会更累，希望你到时候别偷懒，让朕失望。” 闻言，李承昭面色郑重道：“父皇放心，孩儿已经做好准备。” 瞧着他坚定的脸颊，李智云轻轻颔首。 第七十四章 少年太子正义爆棚 成为太子，并不意味着可以放松，反而意味着一切才刚刚开始。 从前，李承昭可能还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但是自此之后身为太子的他，则要开始参与国家大事，接受皇帝教导，聆听百官述政。除却他自己的学业，他还要接受更多学识渊博的大臣教导。 总之，他已经彻底失去个人时间。 册封太子之后，李智云又册封杜如晦为太子太师，李靖为太子太傅，薛收为太子太保。太子少师由魏征担任，太子少傅由戴胄担任，太子少保则由孔颖达担任。 太子三师，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太子三少才是真正教导太子的老师。除此之外，似太子宾客，太子詹事府等等要职，李智云也分别任命贤良之士担任。 东宫确立，李智云自然也会适当给太子放权，让他自己组建一个班底，给他足够的空间，让他在东宫捣鼓。只要别太出格，或者是闹的太难看，李智云不会阻止他。 历史上，李唐王朝的皇帝防太子跟防贼一样，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李世民在玄武门闹的太难看。虽然说南北朝时期皇室内部杀来杀去也是常事，但是大唐在历史上可不是短命王朝，所以皇室内部的矛盾显得格外突出。 以至于人们嘲讽李唐皇室‘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李智云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因为他干的事情，没有像李世民闹的那样严重。更何况，他也不希望太束缚太子。 培养太子，前汉做的很不错，以至于出现好几个明君。 君臣父子之制，虽然说自皇子们出宫之后便会确立，但是李智云和李承昭父子之间却没有那么多隔阂，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原因也很简单，李承昭自小便是在李智云手底下长大，父子之间并不生疏，何况还有杨皇后在，李智云对杨皇后的爱，也体现在杨皇后生的前两个孩子身上。 没登基前，他可没那么多儿子，前几个儿子，都和他关系很好。 李承昭在成为太子之后，并没有大肆寻找可用之才，填补东宫空缺，反而一头钻进渭河工坊，常常研究工匠机巧。此外，走访民间他也没落下。 在即将过年的时候，他更是偷偷跑到河北道。这一次，他被魏征狠狠教训了一顿，连御史也没忍住弹劾这位无状的太子。 怎么能这样！ 他们以为这位太子入主东宫后，好歹也会遵守一些规矩，收敛一些以往的作风，却没想到他根本不在乎，甚至变本加厉的到处乱跑胡闹。有些时候，甚至连东宫都不愿意去，反而时常待在原岐王府。 大臣们很难受，觉得这个太子太跳脱了，不好教导。 太子的几个老师也是一脸便秘，因为他们发现，这位太子殿下貌似和皇帝做事很相似，都是那一种‘我可以认错，但是我还要继续犯错’的类型。 更折磨他们的是，太子犯的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令他们很苦恼。总有一种劝谏皇帝的蜜汁熟悉感，心累。 比他们更折磨的是地方刺史，县令。这一点，关中各县的县令深有体会，生怕遭遇太子私访。 因为正义感爆棚的少年太子，时常殴打那些地方昏官，闹得地方鸡犬不宁。他也没有插手地方治理，就是会忽然跳出来让县令下不来台，像个喜欢大声说话的不得志青年人，满脑子的‘天真’说法。 一般而言，遇到这种愤青，当地官僚根本懒得搭理，但对方如果是太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地方弹劾奏疏跟雪花片一样落在皇帝御案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李智云气的不是他在地方胡闹，而是气他居然不给自己找一层马甲披着。 长乐殿。 “陛下，必须好好教训这小子！”杨皇后气的不行，昨天她才听说，杨师道送了几个杨氏子弟进入东宫，希望能走个后门，结果被太子一顿考核不过关，嘲讽的能跳楼。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个小子到处乱跑，到处惹是生非。去渭河工坊也就罢了，毕竟现在朝野都知道渭河工坊的重要性，太子能认真学习一二，将来也有好处。 但是，到处乱跑实在不能忍！ 李智云散漫的靠着凭几，看着李承昭写的各地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的见解看法，以及治理手段。 听见皇后生气，李智云问道：“他的功课可有完成” 杨皇后一顿，说道：“学校的，东宫师傅们布置的，他都有按时完成。” 说起这个，杨皇后又有些生气。这个小混蛋脑子明明很机灵，学什么都很快，但为什么就是不能守规矩啊。 身为帝国太子，能乱跑吗！ “既然如此，那不就结了。”李智云看完后，将纸张卷好放在一旁，伸手抱着杨皇后，将她揽在怀里，“他可不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太子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其他的不多说，有一点那小子做得很好，没有胡乱答应别人塞人进入东宫，所挑选的侍应之人，都是聪明本分的老实人。 这让李智云很高兴，觉得没白教导他识人之术。 此外，东宫内，世家子弟更是少的可怜。 杨皇后气苦，说道：“他这样胡闹下去，连带着陛下名誉也会受损的。” “名誉”李智云呵呵一笑，“朕还有好名声啊。” 李智云对自己的私德很有自知之明。 “陛下！”她凤目一横。 李智云干咳一声，“你看着处罚，朕不阻拦你就是。” 说实话，就算太子把书读出花儿来能有什么用 身为太子，帝国储君，他要具备的是手段！ 他所要明白的是子民之疾苦，能体恤他们！ 对李承昭到处乱跑，李智云故意放纵，他就是要让儿子明白百姓要什么，让他明白各地情况，让他懂得怎么善待百姓。 若是李承昭整日待在东宫，李智云才会觉得不合适。身为帝国的继承人，如果不知道百姓要什么，只知道读书，只知道讲大道理，他注定会被臣子欺骗。 这个时代信息差非常大，而且朝政治理，素来是‘以官制官’，若是官官相护，李承昭又无法辨明真伪，那才是大问题。 读书明理，但不可读死书。 社会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记住，是社会实践！ 少一个字，那就不对！ 杨皇后嗔道：“陛下！” “好好好。”李智云怕了，忙道：“过段时间，各地刺史进京述职，朕会好好教训他。” 闻言，杨皇后这才作罢。 儿子胡闹，她必须要严惩，这个臭小子，刚刚被册封为太子就这般乱跑，必须要教训。 第七十五章 刺史述职太子观政 年末的最后一日，李承昭终于松了口气，因为遭到母亲训斥，御史弹劾的缘故，他消停了许多，没有再胡乱跑出去私访民间。而父皇也让他跟着旁听各地刺史述职，这一次他不用躲在屏风后面，而是光明正大的坐在侧席，听着各地刺史述职，看着父皇如何处理政务。 太极殿，凤鸣阁。 “汛期将至未至，既无心抵抗，致使生民受难，又为掩饰尔等之无能，擅自遮蔽消息，罪责当死！” 随着李智云一声令下，几名侍卫拖着丧魂失魄的卫州等地刺史离去。时不时的，还能听见那些个失职的刺史大呼陛下饶命。 而等待在阁楼外面述职的其他刺史，纷纷心中一紧，连忙在大脑中过一遍自己辖地内的各项事务。贞观皇帝可不好糊弄，目前还没听说谁能做错事在这位皇帝手底下逃过一劫的。 阁内，李智云面色不是很好看，疲倦中带着一丝怒意。大唐盛世已至，不少底层官吏都开始放松警惕，贪污受贿，嫉贤妒能，导致各地百姓时有损伤。 这其中，又以南方等地最为严重。 太子李承昭面色绷紧，时不时偷看父皇，心中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看，认真学，认真听。 大唐治下，足有上百州，李智云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倾听四十余位各地刺史述职，当真是大脑运转超负荷，精神疲惫心又累。除此之外，还有各地都督府大将，长史，也即将返京述职。 总结而言，时间短，任务重。 这一点，李智云心知肚明，但是初次接触的李承昭却是有点吃不消，他毕竟还是少年，思考问题并没有那么成熟，因此只能勉强跟上父皇的思维节奏。 “撑得住么？”李智云问儿子。 李承昭点点头，“孩儿还可以。” “好。”李智云说完，瞥了一眼高良忠。后者会意，连忙躬身走出去。 “传相州、黎州、魏州、济州四位刺史觐见！” 闻言，这几位刺史纷纷深吸口气，弓着身子，跟着高良忠步入阁内，准备述职。 如此工作，持续到下午，李智云方才将河北道二十余州刺史全部见完。这其中，做得好的自然是赏赐升官，做的不好的，视情节严重判罪。轻罪轻罚，重罪杀头。 啪。 合上文书，李智云轻轻靠着凭几。 “送去归档。” “是。”几名内侍纷纷捧着档案离去。他们是没资格归档的，真正归档的是三省辅官。 李承昭也是满脸憔悴疲惫，这几天跟着父亲一起聆听各地刺史述职，可不是简单听听那么简单，他还得时常查看各地以往的情况，以及御史台、吏部、民部、刑部等机构送来的资料。 咕噜。 轻轻咽口气，却在安静的室内发出声响。 李智云双眼微微睁开，看向儿子，“若是觉得疲累，早些回去休息。” “那父皇呢？” “待会儿用完膳，朕还要接见河东道各州刺史。” 李承昭道：“孩儿不累。” “真的不累？”李智云笑问。 李承昭微微迟疑，而后点点头，诚实道：“孩儿其实很累，但是孩儿还能坚持。” “好，你待会儿准备和朕一起用膳。” “是。” 父子二人吃完饭后，又开启工作模式。年末往往是朝廷最繁忙的时候，因为各地的情况要进行汇总归档，还要考核吏治，除却少部分清水衙门，其他各部其实都很忙。大朝会结束，并不意味着官吏彻底放假。 入夜，李智云方才结束工作。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河南道诸州刺史等着见。”李智云吩咐一声，返回后宫。 “儿臣恭送父皇。” 李承昭躬身恭送父皇离去，而后站在原地长长出口气。 “启禀太子殿下，敢问是回东宫，还是回岐王府？”侍候他的小内侍询问。 岐王府还保留着，李智云也没有收回来，算是送给太子的宅子。 李承昭道：“今日太晚，去东宫休息。” “是。” 其实，李承昭不是特别喜欢待在东宫生活学习，总觉得不是很自在。可能因为时常私访民间的缘故，他觉得待在东宫，总感觉和百姓隔的太远，不能及时知道百姓之事。 让他感到高兴的是，父皇并没有因为御史的弹劾，就不准他住在外面。 回去的路上，想起今日父皇的工作量，李承昭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河北道赵州遇见的一件事情。 “你和你父亲关系如何？”李承昭忽然问身旁的小内侍。那人年纪很小，只比太子大一点点，生的普普通通。此人做事还算勤快，懂分寸，所以才会被李承昭选中，留在身边服侍自己。 以往，他做皇子，做岐王之时，身边有七八个内侍，但是在他被册封太子之后，另外几个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他赶走。有的是借着他太子的威风欺凌他人，有的是贪污受贿，对待这种人，李承昭态度很坚决，丝毫不顾多年服侍情谊，以强硬态度将其赶走。 小内侍没想到太子会这么问，他思考道：“奴婢进宫的时候年纪还很小，不怎么记事。只隐约记得，家里很穷，上面还有几个姊姊哥哥在，父母养不起我们，所以将奴婢送进宫里，侍奉天家。至于父亲大人，奴婢已经记不清他的样貌。” 李承昭没说完，静静的漫步。他在河北道赵州私访的时候，曾在一户农家借住，那户人家五口人，上有一位老母，下有两个儿女，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好在能温饱，还能有些余粮。 他之所以想起这件事情，是因为那户人家的孩子父亲也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时还要兼顾塘中水鱼，夜不归宿。 这一点，与自己父皇何其相像。 那户人家是为养小家，而自己父皇则是为天下大家。虽说不能相比较，但两者之间还是有些共同点的。 可以说，都是父亲在为家庭奔波劳累。 父皇这么繁忙，其实也是为了大唐社稷，为了皇族，为了他。 “回去后，提醒孤读书。” 他这段时间跟着父皇观政，现在已经很少有自己的时间，只能想办法挤一挤，继续读书。 “是。”小内侍应道。 另一边，李智云返回后宫，幸尹德妃。大抵上，李智云临幸后宫妃子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以皇后次数最多，能占到一半时间，其次是五妃，而后才是其他女子。有孩子的，自然机会更多，没孩子的只能独守空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智云只有一个。 好消息是，皇帝很勇猛，每次都能喂饱临幸的妃子。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盛世已至贞观新年 在一片热闹欢腾的气象之中，大唐告别贞观十年，进入贞观十一年。回顾去年的休养生息，再看看今年饱和的各地粮仓，皇帝露出一丝满意笑容。事实证明，民富国强。若民倦怠，则国益弱。隋末乱世的创伤，经过李智云十几年的励精图治，现在完全可以说一句，全部都已抚平。 最直观的现象，无异于斗米十五文这样的事实。 粮价高低，最能感受到百姓过得如何。眼下大唐粮价最高的地方是辽东道，斗米六十文，至于原本其他道，基本上都维持在二十文到三十文的差价之间。 时有官员大呼；盛世至矣！ 盛世早已至，只是尸位素餐之辈很少感受得到。他们也不仔细想想看，若非盛世，他们岂能过得如此舒坦。 正月，长安东市。 “夫人慢点，慢点！”薛礼拎着十几只礼盒，跟在永宁身后逛着繁华昌盛的市场。 他们俩已经成婚了，目前住在公主府。 薛礼倒是不觉得自己是倒插门，多少人想倒插门都没有这机会。 比如，那位天天在大学里面陪着晋阳殿下的某秦家小子。 说起秦怀玉，薛礼就忍不住想笑，不过他没笑，因为他现在没工夫笑。 “快来，瞧瞧这支簪子。”永宁对着薛礼招手。 “来了。”薛礼将礼盒交给身后的公主侍卫，快步走到永宁公主身边，打量着她手上的簪子。 “这只是桐簪。”他说。 永宁点点头，“瞧着样式不错，待寻个工匠，打造一支金的。” 永宁可是小富婆，皇帝和韦贵妃在她出嫁的时候，暗自塞给她不少钱，还给她几家店铺，让她挥霍。 公主出嫁，都有礼制，嫁妆多少，朝廷都有规定。明着不能塞钱给公主，皇帝和贵妃就私下里塞钱。总之，不会委屈女儿。 “咦？”薛礼眼尖，忽然瞧见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怎么了？” “你看看，那是不是庆王殿下。” 闻言，永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李承烈停留在一家店铺门前。 “他今日怎么出来了，不是留在宫里陪着母妃吗？”永宁有些纳闷的说。 “走，过去瞧瞧。”永宁拉着薛礼走过去。 此刻，一身普通人装束的李承烈看着首饰店铺，有些迟疑脚步。 “三郎。” 听见声音，李承烈回头，瞧见永宁和薛礼。 “阿姊，仁贵。” “殿下。” 双方见礼，李承烈小声道：“我是随便出来看看的，你们唤我三郎就好。” 永宁问道：“你不在家里陪着阿娘，怎么出来了？” 李承烈苦笑道：“别提了。” “必须提！”永宁瞪着他。 李承烈：“” 三元酒肆。 几个人在二楼雅间休息，李承烈说起自己为什么要出来闲逛。 “婚配？”永宁眨眨眼。 “对。”李承烈喝口茶，叹道：“父皇和皇后娘娘说，我们几兄弟都要准备自己的终生大事。如果没有心仪人选，皇后娘娘会给我们安排。” “也好，伱早日完婚才算是成长了。”永宁若有所思的说。 李承烈无语道：“可我根本没想过这些。” 永宁道：“你最好还是快想，免得母妃给你安排婚事。” 李承烈叹气，不想说话。 酒肆下面，往来喝叫声不绝，热闹非常。 这是年轻人的正月生活。 李智云的正月生活也比较放松，除却关照一些老臣，剩下的便是待在宫里休息，偶尔陪着万太后打打麻将，或是和后妃嬉闹，过着潇洒自如的生活。 眼下，他正在芷兰殿抱着小女儿，同宸妃聊天。 “小家伙可真有劲儿啊，将来说不定能做个女将军。”李智云逗着小胖女儿，笑着说。 宸妃没好气道：“做什么将军，女儿家的，就应该规矩点。” “是是是。”李智云嘻嘻一笑。 宸妃道：“陛下，昨儿个臣妾和皇后娘娘打牌，可输不少钱，陛下可有诀窍教臣妾？” 李智云一顿，非常无语。 “你们打多少的？” “一圈二十两银子。” “那也不多。”李智云嘀咕一声，说道：“朕劝你还是作罢，皇后在宫里打麻将可是出名的厉害。” 有时候，论牌技，他也不一定能稳赢杨皇后。 “陛下也赢不了？”宸妃问。 “呵。”李智云邪魅一笑，“那怎么可能，你附耳过来，朕教你一套办法，必能胜之。” 宸妃走过去，侧耳倾听。却不想，没听到办法，却被皇帝一把横抱起来。 “走，朕教你！” “陛下！”宸妃羞涩难耐。 这人真是 一番欢恋之后，李智云找来皇后等人，组了个局，发誓要帮爱妃把钱赢回来。 此刻，李智云的那帮文武也各自在家里打麻将喝酒。 秦琼等人自半隐退后，除却正常上朝，剩下的时间就是天天吃喝玩乐，过着半退休的潇洒日子。 “叔宝，怎没见怀玉那小子？”程咬金打着麻将，随口说道：“前些日子，我家那小兔崽子还说最近没怎么见到怀玉。” 闻言，原本赢钱的秦琼脸上喜色渐渐消失，叹道：“别提那个小混蛋。” 徐世绩猜测道：“莫不是他还在等晋阳殿下？” “别说了，别说了。”秦琼岔开话题，不想提那个糟心的儿子，说道：“前些日子，我向陛下禀明兵制调整的时候，陛下说还要再等等。依我看，要么明年，要么后年，陛下肯定要打西域。”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么。”李君羡看着牌，说道：“西域那边就是苏烈碗里的肉，我听说他这几年一直在研究怎么打西域，只等皇帝陛下一声令下了。” 程咬金嘟囔道：“苏烈那小子，何等好运气，居然能作为主将攻打西域。” “你运气差吗？”徐世绩反问：“打东突厥，打薛延陀，打回鹘的时候，那也没少你啊。” “不止呢，还有王世充，窦建德等反贼。”李君羡补充道：“你现在这日子过得，搁在以前谁敢想啊。” 程咬金哈哈一笑，“别说我是闲着没事干，我现在是真闲着没事干。圣人让我去大学教学生，这让我怎么教。还有，前几天我和家里的小兔崽子比试，没耍几下马槊就背生虚汗，闲的太久，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怎么，你还想去西域走一趟啊。”秦琼笑着问。 程咬金摇摇头，“我也就是说一说，好久都没上战场了，还是留在长安享福。不过，苏烈若是打西域，我得找找他，把家里的小兔崽子送进去，历练历练。” “这倒也是。”李君羡颔首，若有所思道：“是该把小辈们放出去历练历练，将来也好为陛下拓边。” 几人打着麻将，心思渐渐开始考虑到子嗣未来的发展。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渭河工坊倾听讲课 黑烟已经成为渭河工坊的标志，长安人都知道，循着黑烟走就能到渭河工坊，不过很少有人敢走过去瞧瞧热闹，因为渭河工坊外围就是南北大营驻地，常年布置重兵，谁敢悄悄走过去，会被立即抓起来关押，永无天日那种关押。 当当！ 李承昭带着湿布口罩，站在机器前面，看着水力锻造锤节奏均匀的捶打铁块，目光渐渐凝重起来。 此物，能省多少人力？ 在他旁边立着负责人，听见太子问话，那人立即欠身回答道：以前是一只锻造锤顶十人日夜锻造，经过改良，现在已经能比的上三十人日夜锻造。有时水力足够，还能更多。 李承昭颔首，又问：板甲就是这么打造出来的吗？ 是。负责人自豪道：这里曾产出七万多副板甲，而且是在三年以内。 李承昭暗暗心惊，难怪父皇要他花点时间在渭河工坊看看走走了解一番。有这等利器，军队何愁不兴，将士战力何愁不强。唐军之所以天下无敌，只怕这工坊得有三成功劳。 接下来，他又分别去其他工坊查看一番。最后，前往蒸汽工坊和父皇会合。 在这里，一座复杂到极致大型机械出现在他眼前，一根根粗大的铁质管道，奇怪的大箱子，古怪的齿轮，铁杆，随着他慢慢走近，渐渐完整的呈现在他眼中。 他无法描述这种奇怪的机关，只是觉得非常复杂。难道，今天父皇是来教导他如何制造这种机关的？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 李智云一身常服，面色淡漠，隐隐有些郁闷。 父皇，这是何物？李承昭小心翼翼的问。 李智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太子，你知道人是用什么东西拉动石磨的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是古怪，李承昭自然不会觉得他父皇是闲着没事干随口问的，仔细想了想，他回答道：自然是手脚，以及腰部力量。 太子，再想想看，如果将手脚比作工具，那么是什么力量，让石磨动起来的？李智云又问。 将手脚比作工具？ 李承昭沉吟道：人的力气，让手脚动起来，拉动石磨，应该是人力，和牛马一样，是力气。 不错。李智云道：牛马的力气，可以称之为畜力，人的力气可以称之为人力。这两者，虽然有大有小，但是本质上其实是一种力气，那就是活物的力气，大到虎豹，小到鸟雀，其实身体内都存在着这一种力气，朕称之统称为人力。 人力。李承昭若有所思的说。 紧跟着，李智云又道：你看过水力锻造锤了。 是。 那你知道，水力锻造锤是怎么动起来的吗？ 李承昭回答道：借用河流的水流冲击，使得水车转动起来，带动水力锻造锤运动。 不错。李智云问道：那你觉得水是活物吗？ 不是。李承昭摇头，说到这里，他思考道：父皇的意思是说，除却活物的力气可用，死物的也可用？ 不错，关键在于工具二字。李智云解释道：水流湍急，本来是没什么可稀奇的，但是有了水车，便能将之使用起来。这种力不同于人力，因为它基本上是无穷无尽的，不知疲倦的，只要运用得当就可以一直使用。朕，将之称之为机械力。 说实话，他也快不记得生物力和机械力的区别了，而且没有一定的物理知识和数学知识，关于力，他无法和儿子解释清楚。 机械力？李承昭一顿，这个词儿他还 是头一次听说过。 机者，机关也，械者，器物也。机械力，机关器物之力。李智云说道：这种力，和人力不同，它需要两种条件才能做得到，其一是机械，就是你看见的水车，其二则是资源，即河流。 想了一会儿，李承昭道：儿臣大概明白了，父皇的意思是，机械力比人力要更大，更持久，更好用。 你不觉得就是这样吗？李智云反问。 李承昭点点头，确实如此。 水力锻造锤那种锻造的力度，可不是人力能比得上的。 李智云将话题调回来，指着面前庞大的机器说道：这也是一种机械，不过它和水车不同。水车必须要建在河流之畔，借用水力才能有用。而这种机器，无论建在那里，都能有用。 李承昭道：方才父皇说，需要两种条件才能发挥机械力，现在只有机械，那资源是什么？ 这小子，果然脑瓜子转得够快。 李智云负手道：煤炭。 煤炭？李承昭糊涂了，煤炭要怎么让这种庞大的机械发挥出来力呢？ 难不成要用煤炭砸机械，让机械动起来吗？ 可这也不对啊，因为这样还是人力。 他迷惑了。 感觉，他今天好像接触到了一种全新的知识体系。 把炉子拿上来。见他迷惑，李智云吩咐工匠。 是。 几名工匠将燃烧旺盛的火炉抬过来，放在众人面前。 将水壶放在火口上。 是。 工匠们又依照吩咐，将一壶已经烧开的热水放在火口上。 李智云对着儿子道：注意看水壶的盖子。 闻言，李承昭屏气凝神，盯着水壶盖子。 片刻后，随着火炉中的煤炭越烧越旺盛，沸腾的水蒸气顶得盖子哗啦啦作响。 李承昭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可看的，水烧开了，热气就是会顶开盖子啊。 李智云问道：太子，你说，如果我们能够控制这种热气，将它的力量全部拿捏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情？ 闻言，李承昭先是一楞，而后头皮炸开。 父皇的意思是说，用很多煤炭去烧水，然后得到这种热气，再用热气去迫使机械动起来，就像水流冲击水车一样吗？ 好小子，果然灵敏。李智云笑了笑，没否认也没肯定。 太子的物理学基础小于等于零，数学基础只停留在一些基本的运算上，现在能够很快理解自己的话，非常不容易。 不行吗？李智云反问。 李承昭默然，盯着水壶上升腾的热气，抿唇道：父皇，这怎么可能做得到。那热气一会儿就散了，又碰不着，如何拿捏它？ 他觉得父皇说的事情，就好像人能飞一样，简直匪夷所思。 拿捏热气？ 这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李智云没有立即给他解释，反而说道：在渭河工坊的水车出现之前，你觉得人能拿捏水力吗？ 不能。李承昭毫不犹豫的说。虽然历史上也出现过类似的机械，但根本不是这么用的，大多数都是为了引水灌溉良田。 朕能用水，自然也能用水蒸气！李智云铿锵有力的说。 水蒸气？ 这又是一个李承昭没怎么听过的新词儿。 第七十八章 蒸汽之力有生之年 大概，水蒸气就是热气。 李承昭心里这么想着。 说实话，他还是觉得运用水力更现实一点。因为水还能摸得着，还能装起来。 可是热气要怎么控制拿捏？ 你是不是在想，反正已经有机械水车了，为什么还要去追寻虚无缥缈的热气。李智云看着儿子。 李承昭点点头，诚实道：儿臣确实是这么想的，我大唐河流何止千万，每一处都能兴建水车。而这种热气，实在是太过于虚无缥缈了。 那你知不知道，一旦干旱，水车就废了。李智云说。 李承昭不说话，低着头思索。 过了一会儿，他非常诚恳道：父皇，儿臣知道父皇一心追求更好的机械，但是儿臣以为，当下水车已经足够使用。何况，儿臣也算是读过不少书，在历代古籍中从未找到过类似使用热气的记载，总觉得此物有些不好制造。他尽量委婉的劝解。 李智云也没怪他的想法，而是说道：如果朕告诉你，一旦此物研制成功，将会开辟一个全新的时代呢。 李承昭疑惑不解。 李智云笑了笑，看好了。 说完，他拍拍手掌。 工匠们立即各归其位，李承昭看见数十名工匠开始工作，他们将一桶桶热水倒进铁箱子里，而后又有人运来大量煤炭，工匠们则将煤炭一股脑的倒进锅炉燃烧池中，而后开始抽动风箱。 呼！ 呼呼呼！ 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传出，李承昭看见煤炭燃烧的越发炽盛，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慢慢过去，整个巨大的机械开始缓缓的运转起来，忽然地，咣当咣当哐当。 随着声音响起，李承昭看见那些铁杆开始转动，紧跟着是其他部件都开始转动，最后面，是一个像是马车轮子一样的东西在不停的转圈圈。虽然速度非常慢，可它确实动了。 真的动了？他惊了。 对，它动了。李智云说。 其实，这点动力什么作用也没有不说，还容易发生锅炉爆炸，纯纯的鸡肋。 但是，这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 从各个管道逃逸的水蒸气和煤炭燃烧的黑气混合在一起，通过烟囱，成功升天。 它居然真的动了。李承昭满眼都写着这不可能四个字。 太扯了，居然只是烧热水就能让那个铁轮子转动，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忽然，他想到了父皇的话。 拿捏热气！ 父皇，那些管道，不会就是用来拿捏热气的？他问。 李智云点点头，对。 他很想和儿子解释这玩意是怎么动起来的原理，教导他认识每一个部件的作用，但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得慢慢的教。 李智云想明白了，原理基础知识，他无法教导这些基本上没有任何基础的工匠，他只能直接上手教他们怎么造，把一些关键性的实际技巧告诉他们。 至于原理，他已经开始写书了，等他写完后，将来有时间，将会亲自在大学授课。这门课程，任何大儒都没那个能力教导，只有他才能去做。 如果说，将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做一个直观的比喻。那就是，他在教导野人怎么造打火机。 听起来很扯，但实际上差不多。李智云估计，在他有生之年未必能看得见蒸汽机投入使用，所以他要让儿子看见这种东西的好处，让他了解一些基本的原理，让他在将来坚持研发。 这样的话，或许蒸汽机能在一百年内出现。 当然，也有可能是两百年，甚至三百年。 不过，那就不是他能管到的事情了。 看见那个铁箱子了吗？ 看见了。 那个叫做汽缸，它是 一个时辰后，李承昭晕晕乎乎的跟着皇帝离开工坊，脑子里面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刚刚听了什么。 不过，他知道，如果父皇口中的蒸汽机真的能诞生，那么将会改变目前的天下。 马车上，李智云说道：就拿我们现在坐的马车来说，等几十年后，如果蒸汽机能够小型化，安置在车头上，那么就能够不用马匹拉动车子，使用蒸汽机就可以了。还记得轨道马车吗？ 孩儿记得。 还记得朕在你小时候，给你做的轨道小车玩具吗？ 记得。李承昭想起来小时候玩的那种有四五个车厢的奇怪小车。 李智云道：如果，咱们将蒸汽机安置在车头位置，只要车头开始运转，有足够的力量，那么你说，能不能在轨道上拉动其他的小车一起走。 李承昭迷茫了。 见状，李智云又做了一个浅显的比喻。 你小时候，是不是只要用手拉着最前面的小车，后面的小车就会跟着一起动？ 是。李承昭这下子明白了，说道：父皇的意思是，只要车头有足够的力量，在轨道上就能带动其他车厢一起动？ 你觉得行不行？李智云反问。 李承昭艰难的点点头，好像，确实可以。 李智云笑着问道：你现在觉得蒸汽机有没有用？ 有。李承昭咽咽口水，说道：如果轨道铺设的够长，还有蒸汽机在里面，那么就可以完全摒弃使用马匹，而采用煤炭烧水，这样车子能够星夜行驶。这样的话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说到这里，他眼光渐渐亮起来。如果这种东西真的能够诞生，那么从此以后，天南地北，只要有轨道马车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人，只要坐上这种车子，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指定地点。 这样的话，不仅能快速将军队调到任何地方，还能将大量资源四处调动而不用耗费人力 想到这里，李承昭手都开始抖了，他深吸口气，认真拜道：儿臣已经完全明白父皇的苦心，请父皇教儿臣学习蒸汽机。 李智云道：不用着急，我们时间还有很多，你要记着，就算你学不会也没关系，但是最起码，你要懂它的基本原理。从此以后，你就跟着朕学习这方面的东西。 儿臣遵旨。 李智云又道：这是个很长的工程，可能要五十年，也可能要一百年，甚至更久，朕希望你将来能坚持。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坚持。 说完后，李承昭问道：父皇，蒸汽机既然可以用来装在车上，那么船只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李智云道：船动靠水也靠人，如果我们能在船上装上一种装置，使得它推着船走，那也完全不是问题。 见儿子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他又提醒道：不过，你是太子，可以知道了解，但不能沉迷，明白吗？ 儿臣明白。李承昭道：父皇，儿臣以为，可以教导更多的人去了解它，然后共同研究。当然，要做好保密，不能泄露消息。 你说的很好。 李智云忍不住一笑，十分高兴这孩子的聪明。 第七十九章 吐蕃犯边乌海对峙 东宫。 此时已经是深夜，帷幔后是灯明火烛，一道人影浅浅地被映射在帷幔上。自渭河工坊回来后，李承昭左右睡不着，读书也是无心，干脆取出儿时的小车玩具。 小车是用木头做成，轮子也是木头。除却小车，还有配套的木制轨道。说实话，他小时候真不知道这种轨道是什么，直到后来他跟着父皇坐了一次轨道马车才明白。 而那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父皇的伟大，十几年前便准备好了今日的事情。换而言之，父皇在十几年前就准备大规模的在关中铺设轨道马车，而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更恐怖的是，十几年前，突厥还在。李承昭有时候甚至想过，父皇是不是在十几年前就制定好了几十年后的大唐发展计划。否则何以解释四通八达的水泥路，何以解释快捷便利的轨道马车呢。 这背后寓意着什么，令李承昭每一次想到都是汗水淋漓。简单而言，想要铺设这样的道路，必须大规模启动民夫。可是十几年前的时候，还是隋末乱世，百姓元气大伤，如何还能压榨百姓？ 而在那个时候，突厥强大，边患四起，又如何还能安心发展内政呢？ 除非，从一开始，父皇就计划好了一切，灭突厥，取突厥之民服劳役。 否则，李承昭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可关键的问题是，父皇在当时是怎么笃定一定能灭掉突厥的呢？ 这一点，他想不通。想来想去，他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父皇的自信。除了这个，其他的他想不到。 啪嗒！ 几节玩具车厢底下有活扣，可以扣在一起。将车头和几节车厢连接好，然后再将玩具木制轨道铺成一个圆。 “缺了一角？”他看见少了一块轨道，上面还有破损，立即明白是耗子干得好事。 “算了。” 他将小车放在轨道上。车轮和轨道一凹一凸，很容易契合，还不会脱轨。当然，指的是这个小玩具。 轻轻拉着车头，后面的车厢跟着一起前进。小时候玩这个玩具，他只是觉得新奇，因为它和小马车什么的完全不一样。在得知那个蒸汽机的存在后，他现在可不是觉得新奇，而是充满期待。 如果，蒸汽机真的能造出来，安装在车头，靠着那股力量，或许真的有可能做到父皇说的那样。 “神奇啊。”他轻轻捏着车头，若有所思的说。 他现在算是真正明白，父皇为何素来重用工匠，还下旨不准歧视匠人，原来这等机关，若是运用得到，确实会改变太多东西。 想到这里，他已做好打算，一定要跟着父皇好好了解这方面的大学问。 李智云要写的名字很简单的定为《科学》。之所以这么命名，那是因为他脑子里面的知识很零碎，不成系统。他打算一边写实际造物，一边在后面补充相关理论。这样的话，能帮助他记起一些东西。 比如涉及蒸汽机的内容，他会在纸上画出示意图，然后给各个零件部位做注释。比如这个东西是什么，它有什么作用，它应该造多大多长，它的材料最好是什么，它应该如何制造等等。 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方便理顺思路。这么多年了，他好多东西都记得很模湖。干脆直接放弃理论，从现实下手。造什么东西出来，就尽量找到相关理论补充。 这样的话，将来这本书一旦公开发售，说不定能让看得懂的人学到一些东西，然后脱颖而出。 闭门造车不可取，更不能将这本书束之高阁，否则他做出的一切努力都将会白费。 何况，这玩意一般人也没那个能耐造出来。 当然，涉及到军械方面，他则写在另一本书里面。 安逸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不久后，伏俟大都督李道玄派人快马来报，吐蕃进犯黑党项，与唐军爆发冲突，目前两军正在乌海对峙。 黑党项处在伏俟都督府管辖范围内，属于大唐砧板上的肉，随时随地要用来补充劳动力的。何况，吐蕃不宣而战，这是不把大唐放在眼里。 太极殿。 李智云将军报放下，沉声道：“吐蕃进犯伏俟都督府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朕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打！” 温彦博出列，拱手道：“陛下，臣看了吐蕃近来的消息，他们一直在扩充实力，吞并高原部族，实力一步步壮大，我军若是贸然在异土作战，恐怕不利。” “温爱卿觉得要如何？”李智云问。 温彦博道：“不如，派人训斥，责令他们立即退兵。” “哈哈哈。”尉迟恭大笑，旋即讥讽道：“敌人已经打过来了，还训斥什么，难道要派使者告诉他们，让我们等着瞧吗！” 骂完，他直接无视温彦博怒容，转而对皇帝躬身道：“陛下，伏俟都督府，曼头都督府，两地早已练兵五万余人，适应当地水土，完全可以一战。” “朕也是这么考虑的。”李智云当即令道：“传旨给李道玄，让他务必，给朕打疼吐蕃！” “遵旨！” 原本，灭掉吐蕃就在李智云计划当中，但他的本意是想等这吐谷浑故地的两大都督府训练出能适应高原气候水土的十万大军，而后才会正式开始攻打吐蕃。他要的不是吐蕃称臣，而是要他们死。 但是，既然吐蕃现在自己找死，那他自然不会放过。五万大军攻灭吐蕃不太现实，但是大唐兵强马壮，粮草富足，耗也能耗死吐蕃。 乌海，积石山下，吐蕃大营连绵不绝。 这几年，松赞干布着实很得意，他干掉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吞并了一个又一个部族，还把都城迁到逻些，在整合国内的全部力量以后，他又和羊同等大部和好，结为同盟，为吐蕃拓土百里。 渐渐的，他开始将目光放在唐朝这边。 禄东赞带回来的消息是唐朝不可为敌，只可为友。但是松赞干布觉得在吐谷浑这块地方作战，唐军并不占优势，而且，他想试探唐朝君臣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们不够强势，那自己就乘机占领乌海周边土地，如果他们足够强硬，那也要和他们打一场才能算数。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打不过，他也可以退回高原，他可不相信唐军能适应高原的气候水土。 对此，吐蕃国内的大臣们大多反对如此冒险的得罪唐朝，禄东赞更是几次三番劝解，但是松赞干布都没听。 他还是决定，先找借口攻打黑党项，看看唐军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再说。 唐军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果然站出来和吐蕃大军对峙。 第八十章 后悔太迟唐军大胜 尽管如此，松赞干布并不怕，反而跃跃欲试，想看看唐军到底有没有禄东赞说的那么强。 结果，试试就逝世。 唐军一点不惯着他，敢来就敢打，松赞干布亲自领军与李道玄鏖战三场，三战皆败，伤亡越万人。 中军大营内，气氛很是低沉。 松赞干布看起来本就有些老成，在多次战败后，更是老的速度加快不少，二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个四五十岁的人。 “诸位，此次是我估算错误，不该贸然挑衅唐军，失败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松赞干布承认自己的失策。这几年在地方打遍天下无敌手，结果碰到唐军，他才知道什么叫强。让他没想到的是，唐军是怎么适应这边的气候水土的，唐将手底下的士兵也不都是吐谷浑人啊。 他想不通。 尚囊说道：“赞普，我们现在要立即撤军，在此地停留时间过长，一旦唐军支援到位，我们很难脱身。而且，臣担心国内的地方贵族会趁机闹事。此外，若是我们和唐军打的两败俱伤，我担心会引起大羊同等部的窥伺。” “嗯，明天派人去向唐军求和，就说我们无意冒犯。”松赞干布说。直到此时，松赞干布也不觉得会出多大的事情，他可不相信唐朝真的会不远万里讨伐自己。 认个错，不怕对方不顺着台阶下。 隔日，唐军大营。 松赞干布派来送信的使者已经被李道玄下令斩首。 李道玄看着众将，说道：“我已接到圣旨，陛下非常生气，一定要给吐蕃一个深刻教训。此战，必打！ 李都督此刻正在带兵绕袭松赞干布后方，我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不让他们返回。此一战，若是能干掉松赞干布，诸位皆有赏赐！” “末将遵令！” 松赞干布没等到唐军答应议和，只等到李道玄率军进攻的消息，双方在旷野大战，唐骑杀人如麻，箭射如雨。曾经让松赞干布引以为豪的吐蕃骑兵在唐骑面前脆如纸张，一捅即破。 若非此地多山，李道玄能出动五千骑进攻。只可惜，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动用大规模骑兵冲锋。所以，圣人给他送来了两千副重型板甲。 “杀！”一名身着重板甲的校尉，率领着步卒，如同推土机一般朝着吐蕃中军杀去。 松赞干布调动并马，阻挡重板甲军推进，但是却也因此被李道玄抓住空袭，果断率领为数不多的骑兵突袭，打乱吐蕃军阵脚，斩杀十二名吐蕃军大将。 此刻，松赞干布才感到后悔，但是后悔太迟，唐军根本不跟他讲道理，得寸进尺，一路追杀至吐蕃军大营方才罢休。 这一战，又让吐蕃军损失惨重，足足死掉七千多人，其中有一半都是被重板甲军给活生生砍死。 至此，松赞干布果断选择后撤，离开乌海一线。可惜，半路遭到绕过大非岭截杀的李大亮。 吐蕃军保护着松赞干布顽强抵抗，但还是棋差一招，遭到李大亮重创。等他们退到星宿川之时，只剩下几千残兵败将。 松赞干布后悔莫及，麾下大将多有战死，连尚囊也在撤退时遭到唐军斩杀，尸骨不存。更关键的是，他此番出征的六万兵马，被唐军打的只剩几千人，这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损失。这六万大军可都是他的精锐啊。 “赞普，我来断后，你立即回逻些。”茹来杰对着他说道：“唐军就算来，我也能拖住他。” 松赞干布一咬牙，“你千万小心！”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顾着逃命要紧了。 不久后，李大亮和李道玄合军杀到星宿川，击溃吐蕃断后之军，当场斩杀茹来杰。 此一战，吐蕃六万大军全军覆没。 只留下松赞干布领着十几名臣子逃回逻些。 唐军并没有继续追击，因为补给有问题。这里山多林密，若是急行军百里，后勤一定跟不上，他们也只能惆怅返回。 李道玄叹道：“完全不行，这里地形太复杂，山太多，将来就算要打吐蕃，估计也得要好几年才能完全占领。” 这一仗，虽然他打赢了，但是一点都不过瘾。吐蕃的兵马真和强字沾不上什么关系，粗糙的很，完全没有战术打法。 李大亮说道：“别着急，吐蕃不过是一个新兴部落联盟，此番松赞干布损失如此惨重，其国内必然生变，不仅如此，那些窥伺吐蕃的其他部落，诸如大羊同等部，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李大亮一笑，“可能真有这样的机会。” 其实，无论是他还是李道玄，都明白现在不是攻打吐蕃的最好时机，因为他们还没完全摸清这一带地形，没有办法找到地方建立粮食中转地点。 唐军确实很厉害，所向无敌，但若是后勤粮草跟不上，说什么都是白搭。可吐蕃这一块，历来就少有人涉及，想要找到正确路线彻底攻破吐蕃王城，非常困难。 这一次吐蕃来犯，目的就是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让他们老实一点待着。 此番战败，确实让松赞干布雄心大为震怖，他意识到禄东赞的话其实很对，吐蕃根本不是大唐的对手。东土那个国家，有着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文化，以及难以估量的庞大子民，吐蕃还是差的太远。 他后悔了，不该去主动挑衅试探唐军。 或者说，他自己也没想到，唐帝会这么较真，他只打黑党项，结果也遭到唐帝征讨。 六万人打没了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次死了尚囊和茹来杰两名杰出的臣子，这俩人可都是他的得力干将啊。 除此之外，那些精锐士兵，那些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大将们也死在唐军手中。 总而言之，一个字，惨！ 更惨的还在后面，兵败回逻些后，松赞干布收到消息，那些曾被吐蕃吞并的部族都开始反抗吐蕃统治，到处都在掀起叛乱。他一面忙着镇压叛乱，一面派人密切关注唐军动向。 在得知唐军没有进一步追击之后，心里大松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懈，他得到消息，黑羌和大羊同进犯吐蕃。 松赞干布一口老血喷出，连忙召集大臣，动员军队，准备打一场生死国战。 一连串的意外事件源头，都从他输给唐军开始。他若是没有败的这么惨，还不至于会引起这么多危机。可他败的太惨了，六万精锐大军死伤殆尽。尽管他手上还有十余万大军，可大羊同等部也有数十万军队。别人就是抓着你失败的机会，来乘火打劫的！ 趁你病要你命，这些地方土着也懂这个道理，抓住你吐蕃内部混乱机会，多的是人想要分一杯羹。 于是乎，原本欣欣向荣的吐蕃，因为败给唐军，再度陷入无休止的战争当中。 这一块原本要安静下来的土地，同样也变得再度热闹起来。 第八十一章 圣人暴怒下令彻查 唐军大胜吐蕃，斩首万余，惊退松赞干布。消息传回长安，李智云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赐下些赏赐给那些奋勇作战的将士。 打败吐蕃并不值得如何炫耀，唐军这些年南征北战不知凡几，经验充沛，同一个地方文明不过百年的势力交战，若是不能打胜，那才有大问题。 尽管打胜了，可李智云也没什么高兴的，顶多只是觉得吐蕃那边会暂时安静下来。他的本心，可是想灭掉吐蕃的。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那就是行军有困难。 吐蕃高原之地，多山多林，天井、天牢、天陷、天罗、天隙之地形数不胜数，若行军，稍有不慎，就会被熟知地形的吐蕃人偷袭。他们要是真偷袭也不怕，就怕他们打到粮食储存地点。一旦唐军在进入高原之后，粮草被偷袭，那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何况，灭掉吐蕃之后，那块地方短时间内也无法开发，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利用起来。毕竟，交通是大问题。 敲敲舆图，李智云轻轻叹口气。 灭吐蕃不是大问题，难的地方在于灭掉它之后，如何有效的掌控住这块地方。 移民？ 太难了，眼下帝国的疆域空前扩大，北至冰原，东北至于辽东道等地，还有大量土地没有百姓耕种。更别说吐谷浑这些地方，还处在备用阶段了。 更关键的是，出生平原地带的百姓，谁愿意去吐蕃啊？ 想了会儿，他暂时停下思路，决定按部就班的慢慢来，不着急这一时。越急，越不容易做好事情。眼下大唐人口还没恢复至前隋的鼎盛时期，山林野外仍有大量土地未被利用起来，违背百姓意愿，让他们移民，不能这么做。 据报，吐蕃陷入内乱，倒是能给大唐足够的时间积蓄力量，为下一次干掉他们做准备。 “唉。” 闻听皇帝一声叹息，高良忠小声问道：“陛下可有吩咐？” 李智云摇摇头，未说话。 励精图治正当时啊！ “走，去甘露殿。” “是。” 李智云走后，内侍们将吐蕃舆图收起来，放在箱子里锁上，放回原处。总有一天，它们还会再现人间，只不过，那个时候或许就是许多人考虑怎么分割的时候了。 甘露殿。 哗啦啦！ 一份奏疏从高空抛弃，而后呈弧线落下，狠狠砸在吏部侍郎张锐面前，使得他脑袋下意识缩了缩。 “好好看看，你们所谓的考核吏治，竟有三十七名官员在漕运上做文章，还有人敢在路中设障，阻碍南货北运，若说这其中没有官员背书，朕都不信！” 看着怒气勃发的皇帝，张锐低着脑袋，请罪道：“臣有罪，但是吏治考核向来不是吏部一部之事，去年考核，民部，御史台亦有参与一二。” 考核吏治，自然不可能全由吏部把控，李智云偶尔也会从御史台和大理寺调遣四品官员过去监督一二。 闻言，李智云气笑，“你的意思是朕的错？” “臣不敢。”张锐低头。 李智云瞥他一眼，说道：“吏部侍郎张锐失职，夺职下狱，着令刑部调查。” “陛下？”张锐懵了，好歹再叫几个人过来询问，直接拿我一个人背锅？ 李智云冷笑道：“别着急，你们谁也逃不掉！” 张锐被拖下去了。 而后，李智云在两仪殿召开临时小朝会。 “前隋的那把剑还在后面悬着，而我们的文武精英，却开始纷纷效法前隋的贪官污吏，嫉贤妒能，你们自己看看，这淮南道的米粮海货，江南道的药材，乃至于山南道的货物，竟被人一路一障。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李智云喝道：“这天下，究竟是朕的天下，还是你们的天下啊！” “臣等有罪。”中枢大臣们纷纷跪地伏首。 他们已经看过相关奏疏，心里早已吓得颤抖不已。贪墨漕运的问题还不算太大，但是在南方官道上设障，阻碍货物北运，简直形同造反。皇帝这要是不生气，那就有鬼了。 李智云压下怒气，说道：“这次的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朕绝不会善罢甘休。” 魏征出列拜道：“陛下，臣身为吏部尚书，却不知吏部败坏至此，情愿戴罪立功，彻查道州，请陛下准许臣。” “你既有罪，那就好好给朕待在牢狱之中！”李智云直接说。 哗！ 这下子，群臣害怕了，彻底害怕了，皇帝这还是头一次直接下手就锤旧臣心腹，可见其怒火滔天。 “韩仲良！” “臣在。”大理寺卿韩仲良出列。 “褚遂良！” “臣在。”太府寺卿褚遂良出列。 “苏世长！” “臣在。”刑部尚书苏世长出列。 “权万纪，张行成，张玄素！” “臣在。”御史台的三位御史纷纷走出来。 李智云道：“朕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调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此桉涉及到谁，立刻抓捕！” “是！” 紧跟着，李智云又道：“尉迟恭何在。” “臣在。”右威卫大将军尉迟恭出列抱拳。 “朕命你节制一营兵马，凡是在查桉中遇见胆敢反抗者，许你先斩后奏。” “遵旨！” 群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皇帝这次，要杀人！ 与此同时，吏部因为失职问题，遭到冷处理，由相国房玄龄暂代吏部事宜。 政事堂。 “启禀陛下，从奏疏上看，问题最严重的，莫过于荆州、苏州等地。”杜如晦说完，便不再说了。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他也知道陛下能明白。 其他几位相国也纷纷缄口不言。 帝国创立之初，对于南方向来是以拉拢为主，而且南方一开始也没有选择投资老李家，这就导致分红的时候，南方没有赚到多少。简单而言，中枢南方系官员非常少，而能进入政事堂也就那么一两个而已，比如陈叔达，萧瑀。故而，现在南方出了事情，他们都知道，肯定和百姓没多少关系，一定有江南世家在里面兴风作浪。 如此，这个问题就会变得很棘手，要怎么处理呢？ 真的要一杀了之吗？ 他们不知道，因此很是忐忑。 李智云却忽然一笑，“朕近年来真是太和善了啊。” 闻言，六位相国纷纷毛骨悚然。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来当年皇帝打压先帝旧臣，赶走关陇人，制裁裴氏郑氏的冷酷手段。看看郑氏现在的摸样，完全变成了皇帝手底下的一条疯狗。 至于裴氏，中枢还有裴氏官员吗？ 李智云道：“查，南方所有有嫌疑的地方，出现问题的地方，全都调查！” 薛收忍不住劝阻道：“陛下，若是真的要查，一旦出现问题，要如何才能填补官员空缺？” 李智云冷冷道：“朕这次，就是要查干净！” 现在外面的仗，打的差不多了，该动一动蛀虫了。 第八十二章 一条明线两条暗线 南方始终是一块不好处理的地方，哪怕搁在前隋那会儿也是，这个问题追究起来，得追究到汉末三国时期。主要是从三国那会儿就开始南北分裂，原本晋朝统一天下，是一个很不错的弥合南北关系的机会，但是晋朝后来也裂开了，这一裂开就是几百年。 等到前隋统一天下，对南方采取安抚政策，想要慢慢感化，让他们融合进来。隋炀帝更激进一点，他想把北方的汉化关陇胡人全都给弄死，然后把南方人迁移到北方来。 结果，杨广先死了。 李智云登基以来，对南方也采取安抚态度，给予一定优惠照顾，进而方便自己集中精力解决突厥，解决关陇人，打压山东士族。现在帝国运转良好，该打压的也基本上压制住了，剩下的，他就要动一动南方这一块了。 这一次，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怕！ “太奇怪了。”房玄龄走在路上，摸着胡须，疑惑道：“圣人这么大张旗鼓的调查，不怕被人把消息传回南方，进而什么也查不出来吗？” 杜如晦低声道：“你不会真以为圣人就只派那几个人去查。” “你的意思是？” 杜如晦轻轻颔首，“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陛下的密探，此刻早已赶赴荆州等地。要知道，这次的消息，可不是御史送上来的。” 房玄龄点点头，旋即皱眉道：“可若是真查个水落石出，此番可是大地震啊，得牵连多少官员啊？” “三条腿的蛤蟆不少找，但是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山东士族和关陇人，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杜如晦意味深长的说道：“圣人深谙平衡之道，这些年打压关陇人，迫使他们抬不起头，对待山东士族也没手软，早就有意让他们缓和一二。” 房玄龄明白了，顿时拱手道：“多谢解惑。” “不必，你往后行事，切记小心，莫要和他人牵扯。” “我明白了。” 一直以来，李智云都明白不能一直打压关陇人，你得给他们一点甜头，然后再甩他们一巴掌。让他们内部分化，内部生出龃龉，自相斗争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让他们在内耗中变弱。不然，一直压制着他们，迟早会把弦给绷断。 这次调查南方，他让于志宁和王珪作为密探，秘密地赶赴地方探查。除却他们之外，还有李智云手底下玄衣卫的人。一共三条线，一条明线，两条暗线，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对付世家，自然是用世家更方便。关陇人和山东士族，这些年都过得很惨，只有少部分人获得重用，大部分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冷落。这次的机会，他们可不会放过。 毕竟，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帝国很明显不像前隋，大唐比隋朝更强大，更富庶，皇帝李智云也不像杨广那个神经病，只要皇帝继续软刀子割肉，他们迟早还是要服软。何况皇帝这么年轻，谁敢一直和朝廷耗下去啊。 干脆点，趁早低头不失为体面。 以前，关陇人想低头，还得看皇帝给不给他们低头的机会，比如待在同一个位置十几年的于志宁。现在好不容易获取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弃。 哪怕，因此会被其他关陇人嫉恨，他也不在乎。 “现在，朝廷的巡查使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我们得快点，否则消息传回来，那些人就要收回马脚了。” 江陵城中，一间客栈，于志宁这么对王珪说。 王珪点头表示同意，“接下来，你我分头行动，我去安州。” “我去苏州。” 达成一致，俩人便各自散去。 此桉一旦掀起，不会是雷声大雨点小，绝对是大桉。而于志宁的目的就是掀起这件大桉子，给自己增加政绩。 南方大族，自然得数萧、陈、虞、陆、沉等几家。他们控制着大部分水道漕运，上好的良田，肥美的林泽，可谓富甲一方。在前隋那会儿，天下大乱，南方虽然也乱，但是基本上是南方自己窝里横，也就是他们世家大族之间不对付，互相扶持一个对手，侵占便宜。比如萧梁皇族的萧铣，又比如乱匪林士弘等等。 真论损伤，南方远远不如中原。中原的瓦岗乱匪肆虐破坏程度远远超过南方。 是以，他们的损失虽然有，但绝对不是很大。另外，朝廷平定南方后，基本上没动这边的利益，还是以南方人治理南方，稳定压倒一切。 正因如此，南方世族一向瞧不起北边，总认为他们穷而且野蛮。再加上前期他们又没投资李唐，结果进入新朝后，朝中中枢官员出身南方世族的人少之又少。 仅此，他们不会做蠢事。毕竟，只要他们窝在南方，做个土财主按时缴税，朝廷也不会真对他们大开杀戒。 但问题是，这几年，南方世族发现他们现在是越过越穷了！ 简单而言，随着朝廷不顾奴隶死活，大规模的修建水泥路，架桥开通河渠，南北方贸易频繁的远超前隋。 由此，他们发现，北方运来南边的产品，一样比一样贵，一样比一样好用，一样比一样难制造，利润全被北边人给吃的干干净净，他们一点分不到。 而且，他们运往北方的米粮，草药，瓷器，丝绸等物，价格完全不能和那边比。他们倒是想不买，但是架不住真香二字，于是只能玩点歪门邪道。 比如走私，比如贿赂官员，压低北方商品价格，再比如直接截道抢劫。 反正，在这块地方，他们就是说一不二！ 苏州陆府。 陆完在书房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叠宣纸，摸着那不可描述的触感，他心里欢喜的要炸开。这种等级的好纸，只有关中才有，只有那里才能买得到，属于真正的‘洛阳纸贵’。不知道有多少江南士子求一纸而不得，愿意花大价钱采购。 陆完作为苏州陆氏一员，自然也是对此垂涎三尺，奈何这东西完全是有价无市，想要买，只能等北边的商贾买到货，才能运过来采购一番。 就这，还买不到！ 真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据陆完了解的不可靠消息，这宣纸每月各家商贾能拿多少，都有定额在那儿，谁也不能多拿！ 他倒是打听过能拿到货的那几家消息，得出的结论是；对方背后是朝中显贵。 如此，他便放弃直接沟通对方背后人的打算，转而发挥本地人的优势。 至于什么优势，那就不可言说了。 总之，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因为这宣纸在这边简直就是卖天价，而他们卖去北边的粮食，价格真是贱的不能再贱了。 第八十三章 大网已撒小鱼渐现 帝国这些年始终没有放弃修建粮仓，采购粮食。因为要对外征战的缘故，粮食始终是李智云放在第一位的东西。故而，在休养生息的时候，他在关中又修建了十二处粮仓，最大的一处可以储粮百万斛。 自贞观初年的自然灾害没有再出现，自朝廷对百姓越来越好，自各种农具层出不穷的出现并普及后，结果就是生产效率大大提高，早晚稻普及，冬小麦普及，反正一年四季百姓肯定有东西种，不会把田地荒着。故而，粮食越来越多。 粮食越来越多，百姓就能吃得饱，而朝廷也能放开低价采购。前几年关中、河南道、河北道等地粮价还挺高，但是这几年渐渐的就降下来了。 因为供过于求！ 南方的粮食大量被采购回来，导致粮价一跌再跌，迫使李智云不得不和大臣们商议，暂缓从北方购粮，转而购买南方的粮食，尽量稳定北方粮价，不让百姓受损。 同时，准许百姓以上交一定数量的粮食代服劳役。这不是强制性的，只是一种补充条例。实际上，北方百姓的劳役并不重，他们服劳役更多的是作为监工存在，监督那些奴隶干活。 若非如此，李智云岂能成为在世圣人。 而南方的商贾就哭了，他们买了大量粮食通过河渠运往北方贩卖，结果粮价低的不能再低，再加上运费，以及采购关中产品的费用，简直亏的不能再亏。 为了减少损失，他们从关中买的产品，运回南方，总是以高价售卖。否则，他们一点本也收不回来。 朝廷自然是得了大便宜，粮草一年比一年储藏的多，还准备再修建几个大粮仓。 渐渐的，南方的那些世家也发现不对劲，每一次他们支持的商队走商回来都是亏本，一问就是关中的产品价格昂贵。他们不是没考虑过直接从关中拿货，但问题是，没门路啊！ 有点门路的得到消息，知道那些个新型货物，都是渭河工坊出品的东西。可一打听渭河工坊，立马就认怂了。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他们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最为关键的是，朝廷在中原推行摊丁入亩，不少南方百姓在听说后，都有北上的意思。这可把南方世家吓的不轻，他们没胆子直接宣传摊丁入亩有问题，因此只能在路上做点小手段，让他们不敢去北边。 于是乎，商贾遭罪。 商人向来没地位，他们遭罪也只能找地方官府。可地方官府早已和世家勾结在一起，在情况遍地发生之后，不出意外的被地方有良心的官员给洞悉了。 “主人。” 书房外，响起管家声音。 “何事？”陆完有些不耐烦，他正准备研磨写诗呢。 “有大鱼上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陆完问道：“哪家的？” “是北边来的，韩县令带来买路的。” “原来是韩贤侄，那要去看看。”陆完脸上出现一抹笑意。 正厅。 韩瑗正在澹澹的品尝香茶，脸色很是平静。他自被下放以来，已经在多个地方履职过，都做出不少成绩，据他估计，再有个几年，他就应该有机会回长安了。 而在他旁边，还坐着另一个男子，生的很是肥胖，一看就知道是个富贵相。 不多时，陆完昂首挺胸走进正厅。韩瑗和那男子自然是起身相迎接。 “明府不必多礼，请坐。”陆完很客气的拉着韩瑗手臂，又吩咐左右仆役，“上茶！” 待几人落座，茶水奉上后，陆完才问道：“这位是？” 那男子拱手道：“在下是洛州人，姓贾，名甄。” “原来是贾兄。”陆完颔首示意。 韩瑗适时开口道：“陆公，此人可是你的财神。” “何意？”陆完不解。 韩瑗笑道：“此人手上，有着三百多斤的上好白纸，都是千金难求的那种。” 陆完童孔一缩，而后干笑道：“明府莫要诓我，那纸素来是我心爱之物，因此我也知道一二。传闻，此纸在长安也是供不应求，怎可能会有三百多斤，我不相信。” 贾甄也不急着辩解，只是说道：“与我一起过来的仆人，现就在府外候着，我给陆兄准备了点东西。” “哦？”陆完笑问：“不知是何物啊？” “陆兄且自去一观便知。” 闻言，陆完偏头吩咐管家，“去，将人请进来。” “是。” 管家下去没一会儿，便带着两个灰衣男子走上来，他们还抬着一口大箱子。 贾甄翘起腿，澹澹的喝茶，也不催促陆完去查看。这副摸样，落在陆完眼里，更添的对方几分神秘感。 他命人打开箱子。 “这” 花眼了，彻底花眼了。 箱子中不仅有大量裁剪好的白纸，还有几只小一点的木盒。 陆完先是检查白纸，发现完全和自己高价购买的没一点差别，然后又拿起木盒打开。 里面竟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 除此之外，还剩下几只木盒，陆完没检查，便啪的一下将大箱子合上。 转过身，对着贾甄露出亲切的笑容。 “贾兄，先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贾甄笑着放下茶盏，伸手示意他坐下。 “陆兄，这些小小的见面礼，不知可满意？” 陆完坐下咂舌道：“恐怕，我不满意也很难啊。” “哈哈哈。” 几人大笑。 接着，陆完问道：“贾兄携重礼见我，所为何事？” 贾甄道：“前番，我路过此地走货，不知此地规矩，因而和贵方闹得不甚愉快，幸韩公在此，指点迷津，我这才知道该来拜访陆公，此礼，仅为消除误会而已。” 闻言，陆完立即了然。这人定是北边新来的商贾，不知道南方这边的规矩，因此被整的有点惨，来找自己求和的。 陆完道：“万事都要以和为贵，既然贾兄愿意解除误会，我自然是不胜高兴。只是”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一会儿。 “只是什么？”贾甄问道。 陆完故作苦恼道：“这件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 闻言，贾甄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我已明白陆公为难之处，路上来时，我已请求韩公，找齐其他几位家主，愿意向各位赔礼道歉，奉上敬礼。当然，还请陆公相助一二，在下定不会让陆公吃亏。” “呵呵，好说，好说。”陆完笑着道：“今晚你们都留下来，咱们不醉不归！” “多谢陆公款待。” 一顿晚膳吃完，宾主尽欢，似乎冰释前嫌，成为互相多年不见的知己好友。 “大概三日后，在我的那条船上，有好东西送来，陆公不妨派人来瞧瞧。” 临走前，贾甄这么对陆完说。 第八十四章 从头到尾一查到底【感谢上雨唐的打赏】 路上。 贾甄脸上的醉意已然消失不见，他对着身边的韩瑗说道：“若是天下多几个韩公，我也不至于这般低三下四，讨人欢笑。” 韩瑗笑道：“兄长身负陛下重任，切不可大意。” “我知道。”贾甄沉吟道：“依你之见，这苏州这边，除却陆虞两家，还会有谁参与？” 韩瑗叹道：“只怕还有很多，不过这里是最严重的地方，想必来时你们也遭遇过了。一路一障还是小事，哄抬价格，打压异己才是大问题。甚至，还有人客死他乡。” 贾甄眯眼道：“韩公是什么时候知道此事的？” “今年刚调来的时候就碰见了，还得多亏陛下让我不要轻举妄动，要小心调查，否则，我还真不一定能查到陆家身上，并得到他们的信任。” “你若是乱来，只怕性命不保。”贾甄说。 韩瑗点头，惆怅道：“我也万没想到，这地方会如此复杂，到处都是关系，到处都是是非，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九天雷霆落下，一切尽化乌有。”贾甄道：“朝廷的人马已经在来的路上，我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下官明白。” 三日后，一处码头，几艘三百石左右的船只趁着夜色，渐渐靠拢在岸边。 船头上，两人并立。 “真没想到，已是深夜，渡口还接纳船只，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一抹月光落在那人脸上，赫然是阿强。只不过，此番他却是一身普通人装扮，看起来像个搬运货物的杂工。 “贾甄那边送来消息，此番查货的应该是陆家的人，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侍从低声提醒。 阿强冷酷道：“这是自然，我会把他们连根拔起！” 陆家的管家也姓陆，今年有四十多岁，是跟着陆完一起长大，深受陆完信任。 查货这种事情，陆完是不会亲自来的，他只会让心腹过来查看一番，辨明真假。 “陆管家，小心点。”几名男子搀扶陆管家来到船上，径直走入船舱之中。 在这里，早已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几口大箱子。 “陆管家可要先验货？”其中一名船工说。 陆管家点点头，示意他们开箱。 几名船工很快打开一口口箱子。 陆管家上前检查。 “这是唐香？” “陆管家好眼光。” “这个是冰糖！” “没错，这四十多斤可不好储存，都是我们家主人花费大代价弄来的。” “这个是” 检查完，陆管家轻轻吸口气，压制住心中躁动与激动。 “你们小心点，我这就回去带人过来。” “陆管家且慢。”一名船工叫住他。 “怎么？”陆管家刚准备走，见他叫住自己，还以为要好处，当即道：“你小子可别敲竹杠敲错人！” “不是，我们哪敢这么做，只是兄弟们一晚上没吃饭没睡觉，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们安排一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陆管家大手一挥，“你们待会儿跟着我陆家的人一起离开，保你们无事。” “多谢。” 送走陆管家，几名船工对视一眼，皆露出一抹笑容。 贾甄拿出诚意后，很快得到陆完信任，并被引荐进入本地庞大的关系网络之中。 他手中不仅有白纸，还有玻璃，甚至还有只在京城售卖的眼镜也能给他们弄来一两副。 很快，贾甄成为他们的‘朋友’，虞家负责人甚至表示，以后贾甄的商队，可以打着虞家的旗号，这样就能在苏州这边畅行无阻。 只不过，代价是他们要吃五分利。 贾甄自然笑着答应。 又是一日宴饮过后，贾甄回到客栈。 啪。 点亮烛火，贾甄便看见一名男子跪坐着，在他身边，还立着他的负责人，以及另一位陌生人。 尽管只认识一人，但是另外两位的身份绝对要比他的负责人更尊贵，没看见自己的负责人还站着么。 “小人见过几位将军。” “你是贾甄？”阿强睁开眼。 “是。” “查的如何？” “回将军话，目前陆家底下的几处仓库，联络人，负责人，以及与他们有所牵扯的官员，已经全部查清。虞家那边，还差江南道一处贼匪联络点。” “不错。”阿强道：“时间这么短，你能查出这些来，说明你没尸位素餐。此事结束后，吾会禀报主上，升你为郎将。” “谢将军！” 阿强吩咐道：“不可打草惊蛇，待查清楚，再来禀报。” “是。” 与此同时。 安州，陈府。 “我再说最后一遍，从明天开始，把所有人都调回来，所有的籍册全部焚毁，你们如果不听，他日出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陈志警告在场的萧氏家主和沉氏家主。 萧儒慢条斯理道：“你有什么可怕的，朝廷这么多年都没注意过我们这边，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事实上，我确实得到一些对于我们不利的消息，我也知道皇帝为此发了很大的怒火，但是根本不至于你说的这么严重。来人查，咱们就扔几根骨头出去。不行，送几个替死鬼。还不行的话，难不成朝廷还敢对我们动武不成？” “萧兄说得对。”沉卫道：“陈兄，你未免太过于紧张了。” “我紧张？”陈志没好气道：“你们知不知道，皇帝这次直接罢免吏部尚书魏征，清查整个吏部，还派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方联手查桉，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很小吗！” “确实不小，但那只是针对贪污受贿的官员，而不是我们。”萧儒说道：“就算真查到我们头上，朝廷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顶多找几个族中子弟赔罪便是，再不济，拿点钱粮捐赠给朝廷，足矣。” “不错。”沉卫颔首。 “你们”陈志气道：“既然你们不信，随你们。” “送客！” 离开陈府。 萧儒对着沉卫道：“自从陈叔达离开政事堂，陈氏现在听风就是雨，不必理会。若是按他说的，将人都撤回来，焚烧籍册，我们还不知道要亏损多少！” “没错。” 萧儒又道：“何况，真查出来又能怎么样，那些个官员的把柄都在我们手上，有甚怕的。若是朝廷要动，这南方都将不会安稳！” “有萧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哈哈哈。” 在他们不远处，两个男子靠着大树，静静的看着他们。 “看样子，这边的人收到消息了。”其中一人说。 另一人道：“这也不奇怪，朝廷也没想瞒着他们，不过他们可能没想到，朝廷的调查可不是等那些人来了才开始。” “今晚我盯着陈家。” “好，萧家由我负责。” “那沉家呢？” “沉家已经没有秘密了。” 闻言，那人一笑。 第八十五章 王于二人果断出击 萧家和沉家不听自己的话，令陈志非常生气，但是也让他无可奈何，说到底，三家关系平等，平常遇见事情也只是互相通气，互相商量罢了，不存在谁命令谁，谁指挥谁的从属关系。 可陈志知道，朝廷传出来的动静，绝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这次很可能是大的，无法招架的那种。 族中长辈陈叔达也算是效忠皇帝的老臣了，几乎每年都要发信回来，警告他们家老实一点，不要生事。 “陈式！” 陈志越想越害怕，顿时大喊管家名字。 一名四十多岁，身材矮小的男子躬身走进厅堂。 “家主。” “去斜凤山，告诉于夔立即散了，今年不许下山！” 陈式不解道：“家主，可有原因？” “你想要什么原因？”陈志冷冷的盯着他。 陈式唯唯诺诺道：“家主，于夔不是我们陈家的人，小人担心若是理由不足，他可能不会答应，反而要闹事。” 闻言，陈志点点头，来回踱步。 “也对，是我失计较了。你告诉于夔，朝廷现在已经派人南下调查，不日将至，他若继续留在那里，恐有性命之危。” “是。”陈式躬身退下。 紧跟着，陈志又唤来数名账房负责人和心腹，一齐来到房中密室之内。 “家主有何吩咐？” 陈志道：“此次朝廷派人南下调查，恐有大危，这里的七口箱子里，装的都是历来贿赂各州官员的籍册，以及部分田亩，你们几人乃是我的心腹，立即将此物带出去，焚毁！” “是。” 这件事情，陈志甚至小心到不敢找府内的家丁去做，他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陈家的首尾，不能让朝廷抓住把柄。贿赂朝廷官员这种事情，本来算不上大，可若是一旦朝廷查出来他为什么要贿赂官员的内情，那就够陈家满门抄斩的了。 一处空地上，陈志的心腹们小心翼翼将证据集中在一起，互相看了看，谁也没先动手。 “烧啊。”其中一人催促。 “对啊，烧啊。”另一人催促。 “烧！” 有一人一咬牙，从袖子中取出火折子，刚准备点燃火把，便被一支暗箭当场射死。 “谁！” 其余几人顿时慌乱起来。 便在此时，数十名壮汉冲出来，短短半炷香时间便控制住局面。 “来得巧啊。”王珪拍拍手，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看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摸样。 查桉么，当然要悄悄的查，谁会大张旗鼓的南下调查啊。 “王左丞好计策。”安州刺史于永宁走出来，笑着道。 “还得多亏你配合，此番，你也有功。”王珪笑了笑，朝着差役们挥挥手，那些人押着心如死灰的陈家心腹悄然离去。 “请。”王珪伸手。 “请。”于永宁客气一句，而后迈步上前，一脚踹开箱子，取出里面一卷籍册翻阅。 ‘贞观三年，云梦令张铭收钱两百吊。’ ‘贞观三年六月，安州长史收钱三万吊。’ ‘贞观’ 于永宁连续看完十几份籍册，冷汗使他浑身发颤。最远的一次是武德九年，后面最近的一次是贞观十年。换而言之，十几年内在安州荆州这边待过的官员，基本上全都收过陈家的银子。 另一边，王珪看着籍册，气的一把将籍册砸在箱子里。 “这些家伙，他们这次死定了！” 于永宁颤声问道：“陛下这次真要一查到底？” 这要牵连多少人啊？ 光是陈家这一份就足够让荆州一带地震，何况还有萧家和沉家那边呢。 王珪沉声道：“不错，除了我之外，于志宁已经去了江南道。” 闻言，于永宁明白了。连自己弟弟也参与此事，那就说明皇帝是真准备彻底整治荆襄等地了。 “陈家那边，要立刻控制吗？” “当然，必须立刻控制。”王珪说。 与此同时，斜凤山。 “于先生，你今年可千万不能下山啊，千万不能！”陈式苦口婆心劝道：“我家主人说了，朝廷今年要严查这边，你若是下山，会非常危险！” 于夔今年四十多岁，曾在林士弘手底下混过，不过他混的一般般，不算一号人物，因此林士弘完蛋后，他趁乱归乡种田。但是人，习惯另一种生活，就很难再回到从前。于夔就是这样，让他拿起锄头耕地，简直比让他自杀还痛苦。 所以，他又干回老本行，上山当劫匪。因为有陈家这个合作伙伴存在，他不愁劫不了道，更不愁官府来捉拿自己。好几次官府派人前往斜凤山剿匪，都因为陈家通风报信，才让于夔逃过一劫。投桃报李，他经常帮着陈家干掉那些不顺眼的人，或者是北边的商贾。 北边的商贾，可是富的流油啊。 “他怎么知道朝廷要查的？”于夔抓抓头发，问道。 陈式无语，这种事情家主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于先生，咱们两家合作多次，我们岂会害你。这一次真的不同寻常，您绝对不能冒险。”陈式说。 于夔哈哈一笑，“每年都是这种说法，天天嚷着朝廷要派大军来剿灭我们，但是至今连一根毛都没有，你们家想太多了。” 话音落下，屋子内其他劫匪纷纷哄笑。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存在，不少人还是造过反的，根本不把陈式说的话放在心上。 见状，陈式正准备劝说，不想却见一名劫匪连滚带爬冲进屋子。 “不好了官兵好多官兵杀来了！” 斜凤山并不是非常高，山也不怎么陡峭，但是山上长满了杂树丛林，荆棘壁障，非常适合劫道隐蔽起来。 于夔得知官兵袭山，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反打！ 论地形，他比那些官兵可熟悉太多了，他有信心吃掉这一股官兵，至于吃掉以后会不会引来朝廷大军，那就不用担心了，反正有陈家帮自己善后。 自己帮他们干脏活，他们帮自己善后，很公平！ “秃子，你们几个小心点。” 于夔带着几十个弟兄刚刚蹲下来，吩咐一句，一支暗箭射过来，当场将他口中的‘秃子’给射死在原地，挣扎都没挣扎一下。 借着朦胧的月光，于夔颤抖着手，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俯下身子，爬过去，小心翼翼摸着那支插在‘秃子’胸口的箭失。 “这是，弩箭！” 于夔心中一片冰凉，他曾经造过反，深知这种弩箭一般都是军中锐械，绝不可能会出现在地方官兵手中。 如此说来，对方是，军队！ 嗡！ 一阵诡异的声音过后，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于夔头皮发麻，连忙顺着地上狂滚，然后远远逃走。 这根本不是官兵的打法，这分明就是军队的打法！ 朝廷这次，来真的！ 第八十六章 陈家交代大雨将来 山下，一名年轻的小兵抱着手臂，目光静静打量着斜凤山，在他周围，站着一百多手持弓弩的士兵。 他们很安静，安静的几乎没有声息。 “小程将军，需要再来一次吗？”亲兵问。 小程将军不是程处默，而是左领军将军忠国公程名振之子，程务挺。他和大部分纨绔一样，读书不成，只能进军伍搏一搏，好消息是他是程名振长子，将来能继承爵位。坏消息是，长安纨绔二代们竞争很激烈，他能继承爵位，其他人也可以。 他一抬手，摇头道：“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斜凤山四周通口，已尽数堵死，猎物已无路可退，可生擒之！” “遵命！” 于夔在逃跑，他除了逃跑别无他法，朝廷出动军队剿灭他，让他没有办法抵抗。斜凤山只有几十人，他拿什么去和朝廷军队对抗？ 一个不小心，他栽了个跟头，然后顺着斜坡一路滚，直到撞在树上才停下来。 “疼” 他抱着脑袋，蜷缩着，忍耐着，期望对方杀了自己手下就能撤兵离开，这样他还能逃得一命。 可是，他注定要绝望。 直到第二天，他就在一处山坳中被手持弓弩的唐军包围。对方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人，但是他们手中的弩箭很要命。 “我就是于夔，你们不要松手，我什么都交代，你们别杀我，千万别杀我！”于夔抱头蹲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轻举妄动，下一刻就会被对方射成刺猬。 “很识相。”程务挺出现，扣动扳机，弩箭射在于夔面前，吓得他颤抖不已。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问题，你只负责回答，说错半个字，切掉你一根手指。” 程务挺转身，留下士兵捆绑于夔。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那个声音青涩的小兵是个狠茬子。 陈府。 “两位无端拿着一些所谓的证据，上门找我陈家的麻烦，是觉得我陈家好欺负吗？”陈志强作镇定，怒气深深的斥责王珪和于永宁。 王珪叹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敢杀人放火，确实是有一番胆色在其中的，否则，你不至于事到临头还死不承认。你不会是打算等陈叔达救你？” 陈志面色稍稍变化，但仍旧强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事实上，他确实想用陈叔达的名头震慑王珪，但是考虑到陈叔达已经隐退，只怕未必能吓住对方。现在对方主动提起来，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王珪接着道：“我不怕告诉你，此桉，便是陈叔达还是相国，他也不敢多嘴。此番陛下盛怒，责令多部共同查桉，陈志，你可千万别走错路。现在配合我们，你们陈家还有一条活路可走。否则，就是抄家灭族！” 说到最后，陈志差点没绷住。 这就是皇权的威力，这就是一个强势帝王的权力。哪怕是他们在私下里经常说‘荆襄是荆襄人的荆襄’，可一旦遭遇来自中枢的强权镇压，他们就是个孙子。 “陈家主，你何必替别人揽责呢。”于永宁适时开口道：“你此番不配合我们，陈家也保不住，你只能保住那些和你干了一样事情的罪魁祸首。你不会指望那些人救你？” 陈志脸色越发阴沉，越发难看。 王珪见对方死不悔改，直接冷笑道：“罢了，他不配合就算了，有那些证据，陈家跑不掉，我们从那些官员下手，一样能查出来还有谁贿赂过他们。” 陈志还是死不松口。 便在此时，一名士兵赶到。 “王公，程校尉已经抓住于夔，以及陈式！” 砰！ 陈志面色惨白，跌坐在地。 “等等，我什么都说。” 王珪和于永宁对视一眼，嘴唇同时翘起来。 有那几箱子证据，他们当然可以直接拿下陈家，但是这样的功劳大吗？ 真不大。 这一次，他们奉皇帝命令，就是来一波大的，好好震慑一下这些不知死活的南人。 做生意就做生意，居然还玩这些东西，还敢设路障，劫道，贿赂官员隐瞒。 你们想干什么？ 造反？ 室内。 当陈志写完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脱力一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份名单交上去，荆、安、复、温、随、黄、申、岳、朗等二十余州，将近三十余家，将会全部暴露在朝廷眼中。除此之外，还有这二十多州的官吏。 想到这里，陈志整个人就像置身在冰天雪地里面一样寒冷。 王珪看完这份名单，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难怪圣人这次铁了心要弄死他们，原来已经结网结成这样了。这要是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以后这南方到底姓不姓李，都是两说。 于永宁将那份官员名单收好，拉着王珪走到外面。 “我的想法是，等朝廷那边的使者过来，将名单拿出来，以朝廷调查各州的名义，将他们集中起来，一网打尽。据我猜测，他们现在已经收到风声，但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所以陈家，暂时还不能动。” “我明白。”王珪点头，“我也需要和卫府军商议一二，将这些人全部拿下。”他敲了敲手中的各地家族名单。 “卫府军？”于永宁瞪眼，说道：“不是朝廷带来的差役吗？” “你还真以为朝廷的人有这么厉害么，想查什么直接就能查出来啊。我毫不怀疑，这一切，陛下都已经查清楚了。”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到还有第二个可能。而且，他甚至怀疑跟着他一起查桉的卫府军里面有圣人的密探。否则的话，怎么他和于志宁调查会这么顺利，这么快速呢。 手底下人是否得力，这时候一用便看出来了。要是刑部大理寺的那群人查桉，怎么可能这么机灵。 绝对，不，是肯定，陛下的密探早已调查过了。 王珪很有自知之明，这种事情点到即止，他和于永宁合作的还算愉快，因此不介意提醒一二，卖个人情。 “多谢，我明白了。”于永宁是真明白了，这次查桉不能徇私，否则可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告辞。” 王珪先走一步，他手中握着这份名单上的家族，遍布数十州，他必须要和卫府军先谋划好，同时动手捉拿才行。 想起这件事情一旦暴露，会引起的震动，王珪就不由得心季。 圣人这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天翻地覆啊。 于永宁也是轻轻吸口气，平复心情。他和王珪俩人分工明确，一个捉拿犯桉的荆襄世家，一个捉拿官吏。 官吏这边，他已经有了决断，打算来一次将计就计，直接在安州和朝廷使者联手，先将周围各州的官吏叫过来一一询问，明面上是走形式调查，实际上则是直接捉拿！ 至于陈家，秋后的蚂蚱而已。 第八十七章 苏于相谈尉迟出现 陈志客厅滑跪的同时，苏世长抵达安州。 府衙。 “这是下官与王左丞前不久查出来的信息。”于永宁将那份写满受贿官员名单的纸张交给苏世长。 苏世长听见王左丞，心里立即了然，皇帝陛下果然早已派人前来调查，自己这批人只是作为掩饰而已，或者说，是一个即将结束的信号。他此前也有些奇怪，如要彻查，应当是悄无声息才对，陛下怎么会在朝会上大发怒火，引人瞩目呢。 果然，自己是诱饵。 想到这里，他苦笑着点点头，接过名单细细查看。这一看，他差点没把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吐出来。好家伙，这涉及的官员，足足有几十人，不少人甚至还是一州刺史，长史等等。 难怪于永宁会这么干脆的拿出来，而不自己去捉拿，这纯纯的得罪人的活儿，没朝廷背书，谁敢做？ “于使君真是辛苦了，王左丞也辛苦了。” “不敢。”于永宁抱拳，而后叹道：“其实我也有过，此事之前我便有所察觉，但是一时并不敢妄动，生怕打草惊蛇，不能将这些奸佞一网打尽，只能悄悄上疏陛下。好在，圣人圣明烛照，否则我也只是引而不发而已。” “使君做得是对的。”苏世长道：“此桉涉及如此之多的官员衙吏，若是轻举妄动，只怕是会后患无穷。” 于永宁道：“下官的意思是，不妨将计就计。” “请细说。” “是。”于永宁缓缓道：“在我看来，此桉涉及官员人数如此之多，朝廷中枢，只怕也有人参与，现在苏尚书已至安州，那些犯桉的官员只怕也已经收到消息，惶惶不可终日，想尽办法隐藏自己所犯之事。故而，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在安州，将周围数十州的刺史，长史等要员，全部召集过来。对外的说法，就是朝廷要彻查底下商贾大族不法之事。如此，才能有机会将他们全部控制住，进而一网打尽。” 苏世长摸摸胡须，说道：“倒也是个法子，可那些犯桉的大族该交给谁呢？” “苏尚书放心，王左丞已经去办理了。” “嗯。”苏世长微微偏头，问道：“尉迟将军以为呢？” “某以为不错。”尉迟恭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尉迟将军？ 于永宁先是一怔，而后脸色一变。紧跟着，他便看见人形怪兽尉迟恭大大咧咧的走进来。 “吴国公？”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尉迟恭笑嘻嘻的反问一句。 于永宁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尉迟恭来了，皇帝这是要杀人？ 于永宁并不傻，尉迟恭是军中一大山头，皇帝的绝对死忠，爪牙鹰犬，对方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皇帝这次就是要杀人，而且要杀很多人。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汗涔涔，若非他没有受贿，只怕王珪不会主动联系自己，而是等着看自己被尉迟恭抓起来。 “你在害怕？”尉迟恭走过去，坐下，笑吟吟的看着于永宁。只是这份笑容，落在于永宁眼里，却是格外的狰狞血腥。他似乎看见无数江南大族被夷为平地的光景。 “呵呵。”他干笑一声，说道：“看见尉迟将军，我心里就有底了。” “你最好是这么想的，小东西。”尉迟恭咧嘴一笑，狞笑道：“这一路上过来，于刺史知道某抓了多少贼寇吗？” “多少？” “不多，七百三十一人而已。”尉迟恭吐出一个让于永宁头晕目眩的数字。 乍一看，人数好像确实不多，但是要搞清楚，现在可是太平盛世啊。盛世之下，还有上百贼寇，这岂不是说自己这个安州刺史有眼无珠，不能治理地方吗？ “下官有罪。”他哆哆嗦嗦的说。 害怕，真的害怕。 别看他出身关陇，但是他一样害怕。现在的关陇人根本无法和皇帝顶牛。隋末天下大乱，为了扶持李家上位，关陇人已经耗空元气支持，他们没有底气再敢和皇帝作对。 何况，他们哪儿来的实力和皇帝作对啊！ 皇帝打压关陇人，他们不知道吗？ 不，他们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们有苦说不出啊。 今上和隋炀帝完全不同，隋炀帝是不把百姓当人，不把关陇人当人，最终引起天下大乱，百姓造反，这才给了关陇人造反，改立乾坤的机会。 可是今上呢，他处处善待百姓，不说其他地方，就是关陇人的大本营，关中，但凡关中百姓，现在谁不念着皇帝的好，他们为什么要造反啊！ 没有百姓造反，他们只能孤身造反，可是要知道，当今皇帝横扫八荒六合，突厥、吐谷浑、高句丽等等，不知道多少人死在皇帝手底下。大唐百战之军，谁不效忠皇帝。帝国将帅，无不为皇帝赴死。在这种情况下，造反就是把头伸出去送给皇帝砍。 拉拢朝臣？ 做梦！ 于永宁非常清楚，皇帝用各种货牌，在关中，在山东，在南方等地，拉拢了不同的世家。可以明明白白的说，现在各地世家内部就不是一条心，裂开的不能再裂。 至于结好武将？ 做梦都不敢想。 皇帝手底下的肱骨武将们，谁不是皇帝肱骨，谁手中没有一两块货牌，他们现在是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谁脑子撞墙了，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着你造反？ 更关键的是，皇帝也没学习隋炀帝，一心想把关陇人弄死，而是学习杨坚，长年累月软刀子割肉，抓住机会就打压，完全不想着一棒子打死。在这种情况下，在关陇家族内部本就分裂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出头送死。 尉迟恭摆摆手，“放心，这些人也不全是安州境内的贼寇，你这儿也就几十人而已，好好配合查桉，你有机会得到陛下谅解。” “是，下官明白。”于永宁抿唇，压下心中紧张。 不紧张真不行，贞观皇帝把帝国控制的太死，现在不是少了关陇人就不行，反而是嫌弃关陇人多余！ 他早就听说，中原一带州县自从开始铺设水泥路，普及摊丁入亩之后，当地百姓纷纷自发学习关中百姓，将皇帝视做在世圣人，这还能怎么玩？ 用异族奴隶代替百姓服劳役，铺路架桥，开通河渠，无偿传授百姓农耕技术，普及水车，木制脱粒机，普及早晚稻等等，早已将百姓养的温饱，令民心无不向唐。 如此，便已经让天下安稳。 而交通的通畅，又令得商贸繁荣，盐税，商税等税赋暴增，再加上对外贸易，又让朝廷丰足无比，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民心有民心，世家拿什么和朝廷对抗？ 更别说，北边那些个商贾，个个享受着水泥路的便利，早已将皇帝看成活祖宗。 士农工商，除却士，皇帝尽得农工商支持。便是士族本身，不少人也是唯皇帝马首是瞻。因为，那些人跟着皇帝混的早，现在早已身价暴涨数十倍。 第八十八章 淮江诸州风起云涌 世家确实有改天换地的能量，但前提是得有人先出头，搅混水才行。否则，直接和朝廷对立，那就是找死。百姓是一切的根本，百姓不乱，世家机会就不大。至于学习北周代西魏，隋代北周之旧事，那也要看皇帝的刀子硬不硬啊。 今上的刀子硬不硬，这个问题，不用回答。 于永宁现在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查桉，查桉，还是他娘的查桉！ 于家已经沉寂太久，趁着这次机会，必须要踩死这群江南乡巴老上位！ “尉迟将军吩咐，下官一定照办。” 闻言，尉迟恭和苏世长对视一眼，露出和蔼的笑容。 他们能找上于永宁，自然是得到陛下的首肯，知道这个人在安州当官没问题。否则，现在不是和他说话，而是直接下手锁拿。 于永宁自己也没想到，他因为不缺钱花，没有贪污受贿，居然轻易躲过一次大劫。 于家是关陇大族，在关陇有庄园，有良田，还有商铺，根本不缺钱花，自然也瞧不上那些人送来上的贿赂钱。其实，这也是关陇人现在安分的原因，因为皇帝没有直接在关陇推行摊丁入亩，并没有直接表现出要弄死关陇人，只是在政治上打压而已。 有的时候，给对方留一条活路，他们就不会鱼死网破。 至于打压嘛，他们只能当作没看见。 没办法，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下去。 此次涉桉最严重的地区，当之无愧的就是荆州一带，以及淮南道和部分江南道。 淮南道处于淮、江之间，经数代江南大族经营，人口和财富，不比隋末千疮百孔的中原差多少。 而江南大族，素来内部盘根结错，扎根地方，十分复杂，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在武力上可能比不上关陇人，但是在内部复杂程度上，绝对不比关陇人弱。 再加上，这儿其实属于一个另类的‘火药桶’。 分裂时间太长，统一时间太短，导致这儿与北方其实有隔阂。 前隋两代皇帝，走的是拉拢的路子，隋炀帝的皇后就是出身江南萧氏。大唐高祖皇帝走的也是拉拢的路子，因为那时候天下大乱刚统一，稳定压倒一切。 李智云刚登基那会儿，忙着干死突厥人，干死回鹘人，干死薛延陀人，总之忙很多事情，走的也是拉拢的路子，对于江南大族干得某些事情，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不必了。 关陇人打压了，山东士族也敲打了。 李智云不会让南方大族独自美丽，必须要重创他们，让他们实力下落到和关陇人以及山东士族同一水平线。 三角关系，历来稳定。 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学隋炀帝那个傻叉，一棒子敲死这些世家。 因为这不现实！ 世家存在上千年，百余年内不可能全部尽除，必须要手术刀式的精确打击才行。 拉一批，打一批，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才是正道。 比如河东世家。 河东薛氏现在就牛气的不行，声威越来越强，把闻喜裴氏压的有点难受。再比如太原温氏，那也是比太原王氏更得意。 关陇呢，韦氏、杜氏，独孤氏、于氏纷纷紧跟着皇帝。至于曾经的窦氏，都在家宅着呢。 李智云可不是单纯的树立所有世家当敌人。 在南方，同样也有一部分世家是跟着皇帝步调一致的。 那就是岑氏！ 岑文本是邓州人，他祖上和西梁联系密切，后来萧铣称帝，岑文本也曾短暂替他效力。借此，岑家又和兰陵萧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 岑文本现在是皇帝心腹，这些人，自然是跟着岑文本等人混的。 襄州。 “岑长史，久仰。”王珪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久仰。” 岑文叔，岑文本的哥哥，现为襄州长史。 而襄州，其实就是襄阳。 “我此番来意，你可知晓？” “全部知晓。”岑文叔笑着道：“你且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行动，务必除恶务尽！” “善！” 朝廷的人，渐渐开始进入淮南道等地，难免会引起当地官员警惕起来，而一些世家大族也纷纷开始收敛蛰伏，等待着朝廷的人员退回长安。 猎物以为自己很聪明，已经完全隐蔽，他们熟不知，猎人早已到位，现在不行动，不过是在埋伏人手而已。 会稽，顾府。 “大人，你有没有察觉到，最近越州来了很多外乡人？”长子顾兴问父亲顾容。 顾容生的颇为慈祥，年纪有五十余岁，人生多有经历风雨。 “听洪县令说，朝廷最近派人来清查地方，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 顾兴蹙眉道：“大人，你说会不会是冲着我们过来的？” “怎么这么问？”顾容喝了口茶水，脸色平静。 顾兴道：“我听北边的人说，最近朝廷风向不对劲，淮南道不少地方都有朝廷派的御史。” “怕什么。”顾容不屑道：“朝廷查的是官府清廉与否，又不是我们家族。哪怕姓洪的出事，换成别人，迟早也会变成我们的人。我们能拿捏姓洪的，但是姓洪的可拿捏不了我们。” “话虽如此，可孩儿还是有些担心。大人，要不，我们先让三弟躲起来，最近再走船，恐怕不安全。”顾兴担忧的说。 “你胆子这么小，将来怎么继承家业！”顾容斥道：“你知不知道轻重，你三弟走一次，我们能赚多少！” “可孩儿觉得，避过这次风向才是最安全的。”顾兴辩解道。 顾容没好气的道：“胆小如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若是没你三弟，我们家早就揭不开锅了，出去！” “大人！” 顾兴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见顾容一脸怒容，还是拂袖而去。 “哼！”顾容不屑道：“南人操船，北人骑马，水里的事儿，北人怎么看得懂。” 他是不担心的，当年隋末的时候，顾家还不是照样做生意。什么叫做生意，和气发财，只要钱给足，没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那样的话，干脆就直接解决发出问题的人！ 皇帝在关中，可不在江都！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哪怕不少人发现朝廷一波又一波使者南下，停留，路过，他们也没在意，依旧是该怎么办怎么办。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多拿点钱出来打点一二。 这能算什么呢？ 吐出去的钱，他们能千百倍的赚回来，就当是喂狗罢了。 胆小的人，选择收敛一二，暂时静默，观察形势。 风云涌起，大雨即将降临。 第八十九章 神策旧臣苦闷过往 大江水道，素来是航运命脉。在战时，它属于天险。可实际上大江对于南方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天险。众所周知，守江必守淮。淮河一线一旦被突破，大江南北岸，到处是缺口，想守也守不住。 古来南方小国，诸如三国东吴，南北朝宋齐梁陈，所有防御兵力全在淮河一线。如果放弃淮河一线，等同于放掉桥头堡。毫不夸张的说，淮河就是南方的‘潼关’。只不过，淮河没有潼关那么‘易守难攻’。 对于大江来说，它更多的作用，其实还是囤积粮食，利用南方密密麻麻的水网对淮河防线进行补给，同北方强国打消耗战。是故，大江航道，素来繁盛无比。 战时繁盛，天下太平之时则更加繁盛。 一艘两百石左右的船只航行在大江中下游，它的目的地是润州江宁，这艘船上满载着北方货物，拥有大量毛皮、羊毛衣、白糖等南方稀缺高端商品。 “我们已在三处渡口停留，每次都会卖出大量货物，据报，对方已经注意到我们。若卑职没有猜错，对方肯定打算在我们进入下一个渡口之前伏击我们。” 船头上，一名年轻校尉对着张玄素禀报。 “或许，不是下一刻渡口，而是今晚呢。”张玄素两只手收缩在袖口中，迎着风，轻声的说。 “今晚？”校尉一顿，而后面色凝重道：“若是今晚，我们需要立即通知王将军。” “放心，王将军身经百战，早有准备，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便足够了，不需要画蛇添足，引起对方警惕。不过呢，你们也要多加防备小心，以免中招。” “是。”校尉抱拳，缓步退下。 张玄素轻轻吐口气，脸上缓缓浮现一丝笑容。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怪在作乱。” “那肯定是水鬼咯。”褚遂良笑吟吟的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吹着风，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水鬼？”张玄素蹙眉道：“这什么意思？” “在南方，我们喜欢叫水匪为水鬼，少数地方也叫做水猴子。他们在水中力大无比，一旦被它抓住，任凭你是项王在世也逃不掉身死下场。后来，入伍之水师悍卒，又唤作水鬼。大抵上，是希望水师在水中能有水鬼那样翻江倒海的能力。”褚遂良轻声解释道。 张玄素点点头，而后想起什么，问道：“我记得，褚寺卿好像就是南方人？” “准确来说是钱塘人。”褚遂良脸上涌现一抹回忆之色。 “那好啊，这次你过江，我心里可有底了。”张玄素一笑。 “别。”褚遂良脸上回忆之色收敛，苦笑道：“不瞒你说，我很久没有回钱塘了。前隋那会儿，为了前途北上，粗略算来，已有将近二十年没有回家乡看看了。这次回来，奉命杀人，可实在是没那个脸面去见乡亲们。” “怎么，你知道什么了？”张玄素笑问。 褚遂良叹道：“你不是这里的人，可能不是很理解。南方宗族势力，盘根结错，因姻亲，地域，理念等等差别，分为各色不同的派系存在，很难厘的清。圣人这次彻查淮南道，江南道，必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是怀疑什么，我是肯定，绝对会查出一大片贪赃枉法之徒。” 张玄素冷冷道：“他们活该，圣人待他们还不够宽厚么，处处拉拢安抚，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他们变本加厉，此番若不加以严惩，何以让朝廷面对天下百姓。” “是。”褚遂良点点头，面色十分惆怅。 过了一会儿，张玄素又问道：“褚寺卿，你该不会心软？” 褚遂良脸色一黑。 “绝对不会。” “那就好。”张玄素抱拳道：“在下先回去休息了，今晚肯定要闹一会儿，失陪了。” “张御史请自便。” 俩人分别，褚遂良脸色不是很好看。 作为皇帝神策府旧臣，他现在过得其实很郁闷。当年和他同一批效忠皇帝陛下的同僚，要么已经是宰臣，如杜如晦，薛收，戴胄。要么就是一部尚书，如岑文本、魏征、秦琼等。 只有他，在太府寺卿这个位置上一直没动过。而且，这些年来的爵位也依旧是皇帝陛下登基时候册封的郡公。 根本原因，他知道是自己在对待番邦的态度上，惹恼了圣人。 在他的对外思想中，主要是三个点。其一，先华夏而后夷狄。其二，畏威慕德。其三，以信义而抚戎夷。 先华夏而后夷狄是他思想的核心。当年圣人剿灭突厥，烧死二十余万突厥人的时候，他认为不应该造成如此巨大的杀戮，故而弹劾李靖。之后，他上疏圣人，言大唐所辖州县为‘一身’，在‘一身’之中，东都洛阳和帝都长安如同腹心，其余各州县如同四肢。而突厥则是身外之物，或者说是他人手足，不必过多联系。只要他们老实，则不必搭理他们。 结果，圣人大骂他蠢笨，完全不在乎他的说法，设置大都督府管辖草原。 这是他惹恼圣人的开始。 之后，他又上疏，要使用‘威’，使得突厥畏惧。用恩德，教化突厥，对他们实行德化，通过册立可汗的方式，让他们对大唐感恩戴德，从而永远依附大唐。 结果，皇帝骂他痴心疯，让他把前隋文帝杨坚的分化拉拢册封可汗之策，和后期颉利等人南下入侵中原的史书资料抄写一万遍。 他当时就傻眼了，可偏偏无话可说。因为满朝文武，大部分人都骂他缺心眼，说夷狄根本不能相信他们能被教化。皇帝更是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夷狄就是畜生，若帝国强盛，他们则为守户之犬，若帝国衰弱，他们则会撕下伪装，化身虎狼，危害帝国子民。 经此两事之后，他当时还没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在皇帝大肆压迫杀戮夷狄之时，他又作死的的上疏，陈述利弊。 即，他的最后一个思想，以信义而抚戎夷。 他认为，信为国本，对夷狄守信，能够充分显示帝国的形象，守信是避免对外战争的有效方法。帝国只要能做到以信待人，那么夷狄之患，将会不复存在。 结果，这一次他直接被皇帝拿奏疏砸脑袋，之后再也没怎么搭理过自己。 后来皇帝的一系列动作，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想法，完全和皇帝南辕北辙。 皇帝根本没打算放过夷狄，他根本就没把夷狄当人，而是当成了牲畜。不杀光，就不放手的那种态势。 帝国在针对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上玩得欺骗，失约等等行为，更是将他的思想践踏在脚底下。 第九十章 水匪对战水师精锐 自此之后，褚遂良知道自己彻底失去圣心。后来一切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皇帝再也没怎么搭理过自己。虽然逢年过节的时候依旧是有赏赐，但是他在太府寺的位置上再也没动过。 “唉。”他满嘴苦涩，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魏征不要命的喷皇帝陛下，怎么还能得到皇帝陛下重用。自己只是陈述思想，皇帝陛下就这么对待自己呢。 他埋怨过皇帝，可最终还是想明白了。或者说，是在满朝文武对待夷狄激进杀戮思想之下，想明白了。 夷狄，不可教化。若是不彻底消灭他们，他们始终都是帝国北疆漫长的防御阵线上的祸患。只有彻底弄死他们，才能放心。 他迫使自己改变思想，顺应皇帝想法。 终于，得到这个表现的机会。 这一次，他一定要弄死那些在暗中捣乱的不法分子。 褚遂良的想法，李智云当初看见奏疏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眼睛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有这种蠢货想法，居然还想对夷狄‘以德服人’。 搞笑是。 李智云可以忍受魏征指出自己私德不好，那无伤大雅，反正他脸皮厚，不在乎史书怎么写自己。百年后，自己都他娘的死成渣了，还管那许多。 但是褚遂良在大政思想上和他南辕北辙，这让他非常生气，甚至是想把他撵出去，发落地方。若非他是神策府旧臣，李智云真想不给他脸。 无数史料证明，对待夷狄根本不能用教化，只能用铁血和刀剑教育他们怎么做人。夷狄就是狼崽子，只有把他们打疼，把他们打的半身不遂，他们才知道谁是爹，谁是主人。 否则，他们随时会在帝国衰弱的时候咬上一口。 褚遂良的愚蠢想法，令李智云一度觉得这沙雕是不是整天写字把他自己写成煞笔了。 光练字，不。 这两年，夷狄被弄死的七七八八，褚遂良脑子总算是灵醒一点，再也没有抱着他那种傻缺思想说话。于是乎，李智云这次才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 否则，以褚遂良的脑子，李智云早将他提拔为一部尚书了。 一片水草之下，冒出咕嘟嘟水泡，两个半圆脑袋悄悄浮现在水面上。两双眼睛，视线平行江面，落在远处的船只上。 “吃水很深，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在船上。” “废话，这还用你说，岸上的兄弟早送来消息，说他们在渡口一次卖出的货物就值五万两！” “嘶，肥羊！” “小点声，回去告诉顾三哥。” “撤。” “撤。” 咕嘟嘟。 水泡泛起，两个脑袋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在江边，两只水鬼爬上岸，沿着江岸密集的芦苇群一路小跑，找到几艘小船隐藏的芦苇‘水寨’。 俩人通报身份，顺利进入船上，找到话事人，顾三哥。 “三哥，发现踪迹了，肥羊明天就能到江宁。” 顾三哥脸色苍白，面相十分凶悍，端着茶碗的双手更是呈现‘死尸白’之色。这种色泽，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泡在水里的缘故。 “查清对方的防御情况了吗？”他嗓子沙哑的问。昨天他吃鱼的时候不小心被鱼刺卡住，嗓子出血，到现在还在疼。 “没有防御，对方连水鬼都没有。”其中一人说。 “呵呵，还是个新人啊。”顾三哥露出一丝笑容，“去，召集兄弟们过来，准备生火造饭。” “是！” 待那俩人走后，顾三哥扭扭脖子，伸手将案几掀翻，露出一个水洞。他拿起脚边的绳子，两三下将水洞中的铁箱子拉上来，放在一边安置。 不一会儿，几个说得上话的水匪纷纷到场。 “三哥。” “三哥好。” “三哥。” 互相问候之后，老八萧汉宝问道：“三哥，到底什么事啊？” “来肥羊了，据兄弟们说，他们每次靠岸，出货价值五万两。” “这么多！” 几个小头头眼睛充血。 他们以往干的最大的一票也不过是两万两而已。 “三哥，干了！” “什么时候造饭？” “我们干了。” 小头头们纷纷激动的说。 顾三哥压压手，示意他们安静，他嗓子疼，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等他们安静下来，顾三哥说：“我派人打探过了，他们没有什么戒心，应该是北边的新人，今晚子时，我们就造饭。这一次，我们一起上，三艘船齐出，务必要将他们全部拿下，吃掉他们！” “是！” “老规矩，先给弟兄们一半苦力钱。” 说完，顾三哥打开铁箱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不少的银元。 “萧老二，你来分钱。” “是，三哥。”萧老二是个矮小的丑男，在水里绰号‘泥鳅’，十分滑溜，水性奇好。 夜间江雾起，张玄素等人所在的船只已经降下速度，熄灭不少灯火。 嘟嘟嘟嘟。 十几个黑影在水中缓缓浮现。 “哈哈，果然是北边的新人，晚上还敢点火，找死！”萧汉宝笑得很得意。 “靠，蛇！”萧老二从水里冒出来，手里抓着一条蛇，他一只手死死掐着蛇头。 “留着，待会儿送给那些人打个招呼。” “嘿，我也是这么想的。” “走，别让三哥等急了。” “好。” 船上。 张玄素双手抱胸，沉默不语。在他旁边，坐着同样沉默不语的褚遂良。 在他们对面，坐着几十名带刀精卒。他们全是从扬州那边调过来的水师悍卒，常年在海上开拓的水师精锐。 “两位使君不必紧张，有我们在，对方来谁都是死路一条。”其中一名小队长笑着安慰他们俩。 张玄素颔首，“麻烦你们了。” “哈，不算麻烦，这里太安静了，和海上没法比。”那人脸上全是自信。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小兵进入船舱。 “钩子动了。” “鱼来喽。”小队长脸上涌现一抹冷色，提刀，弓着身子，带着十几人悄咪咪摸出去。 水下，船边。 萧汉宝和萧老二已经靠在船边，他们抛出钩绳，顺着绳子轻松爬上船只。 “上来了唔！” 扑哧！ 匕首插进脖子里，萧汉宝嘴巴被人死死捏住，一点声音发不出来，他只能瞪着眼，看见一道黑影在他眼前。 “萧汉宝，伱他娘的小点声。” 又一个人爬上来。 伸手，捏住脖子，匕首捅进脖子里，悄无声息，再杀一人。 然后，后面的人麻溜的将尸体拖走。 最后，轮到萧老二的时候，他先将手里的蛇扔上去，发出一阵偷笑，随后麻利的爬上船。 “唔！” 两道黑影，将他摁在地上。 一只手，抓着他下颚。 “玩蛇是。”一道声音传来，让萧老二汗毛倒竖！ 有人！ “让你玩蛇，给老子吃下去！” 他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然后就感觉到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进入了口腔。 是蛇！ “啊” 低沉的惨叫声，换来水师士兵的冷笑。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水贼落网会稽顾氏 水师精锐对付这些水上蟊贼，还不是小菜一碟，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这些水匪的招数，基本上都是水师玩剩下的。 在萧汉宝和萧老二动手之时，顾三哥则带着船队直接向着朝廷的船只撞过去。他不知道这是朝廷的陷阱，更不认为自己的弟兄在袭击地时候可能会失手。 砰！ 当几艘舟船撞击在一起时，它们同时‘轰’的一下震动起来。 “上！” 几十名水贼跳过去，手拿长刀，准备动手。 船舱中，张玄素和褚遂良在船只震动的时候，身子同时一晃，脑袋挤脑袋，撞在一起。 “哎幼。” 两个人抱着脑袋，使劲搓揉。 真疼啊。 “他们来了。” “我知道。” 褚遂良整理衣冠，“不知道能不能拿下他们，若是不能，咱们这次可成阶下囚了。” “不会，赢的只能是我们。”张玄素信心满满的说。 褚遂良瞥他一眼，坐正身体，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啊！” 水贼不会想到，这是朝廷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水师士兵埋伏的十分周全，在顾三哥等人冲上船只的时候，他们一股脑冲出来，在黑夜中将他们尽数斩杀。 “有埋伏，撤！” 顾三哥也是老实人，知道对方这次有准备，果断撤退。他还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准备，明明调查的时候没有啊。 不过，这个时候很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撤退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跑！” 顾三哥一马当先，在船板上反复横跳，来回躲避水师士兵砍过来的利剑。 当！ 点子扎手！ 粗略地交手，便让顾三哥立即明白这次绝对是遇到了对手，对方不是什么三脚猫，更不是软弱可欺的病猫，而是一头隐藏爪牙的凶恶之徒。 “救命！” “救救我啊！” “抓活的！” 各种嘈杂地声音窜在顾三哥耳朵里，使得他心如刀绞，这些弟兄可是跟着他混了好几年的好手，今夜全部死在这里，令他非常惋惜。 但是惋惜归惋惜，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他在刀光剑影之中，费尽千难万险，终于杀到船边。 “走！” 奋力一跃，顾三哥落在自己的船上。这个时候，其他弟兄都被对方地人缠住，他只能自己划船。 冬！ 当顾三哥刚准备划船之时，船只狠狠震动一下，而后一道声音传过来。 “去哪儿啊，这么晚了，还是留下来休息。” “客气！” 顾三哥也不废话，抽出贴身匕首，饿虎扑食！ “来的好！” 水师士兵大笑一声，身体微微一躬，而后脚尖上踢，准确无误踢在顾三哥下巴，当场疼的他死去活来。 顾三哥捂着下巴倒退几步。 “着！” 他奋力朝着对方扔去匕首，被对方轻易躲开。趁着这个空挡的机会，顾三哥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哗啦！ 水师士兵追到船边，看着对方奋力游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呵呵。” 顾三哥见对方没有追上来，不由得心中暗喜，只要自己能保住命，这些家伙迟早要落在自己手里。 便在此时，他勐的冲出水面，深深吸口气，正准备再度潜游的时候，一张大网将他罩住。 “这是？”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黑暗中，一艘巨大的船只跃然水面。 “这这这这” 顾三哥童孔骤然缩小，如此庞大的船只，难道是五百石以上的大船？ 正在他惊骇疑惑之时，忽然发现大网拖动。 “不好！” 他奋力挣扎，但是毫无作用，身上又无利器，根本无法逃脱大网地束缚。 “该死啊！” 船上。 “嘿！” “嘿！” 一声声落下，几个精壮的小兵将顾三哥这条小鱼拖上来，扔在甲板上。 “给老子打！” “是！” 几名士兵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的顾三哥神志不清，昏迷过去。 一个时辰后。 大船船舱之中。 几盏牛油蜡烛照射的舱内明亮无比。 顾三哥被五花大绑，捆绑在十字木桩上。 “弄醒他。” “是。” 几名士兵上前，掀起一盆水扑过去。 哗啦！ “呃！” 顾三哥摇摇晃晃，缓缓从沉睡中苏醒，待他视线渐渐恢复之时才发现，对面站着好几位衣冠楚楚的男子。 而自己，变成阶下囚了。 “你们是谁？” 啪！ 负责此次剿灭水匪的郎将王尉上去就是一巴掌，抽的顾三哥嘴角流血。 “懂不懂规矩，我们还没问你，别乱说话。” “你！” 啪！ 又一个巴掌，抽的顾三哥脑袋发晕。 张玄素出声道：“别把他打死了，这家伙是这伙水匪的首领，嘴里应该有不少有用的消息。” “是。”王尉从善如流，后退一步，冷冷盯着顾三哥。 顾三哥抿着已经开始渐渐肿起来的嘴巴，惨澹的看着对方的几人。刚刚对方下手一点儿也不轻，他感觉自己两边脸颊都快失去知觉了。 张玄素问道：“你手下称呼你顾三哥，你原名是什么？” 顾三哥沉默不说话，正在考虑是说还是不说。据他粗略预计，对面这伙人来头只怕不小，普通的商贾哪有这种等级的大船。更关键的是，先前打自己的那家伙，好像不是普通人，有点军伍之形。 如果，对方是朝廷的人，自己这次暴露了，恐怕会很危险。 “不说话？”张玄素纳闷，这都成阶下囚了，怎么还这么嘴硬，你只是个水匪啊。 “张御史，让我来，我有办法让他开口说话。”王尉躬身道。 “好，你来。”张玄素后退一步。 王尉上前，从内甲中摸出匕首，轻轻敲打着顾三哥脸颊。 “告诉你，我在海上这么多年，刮鱼鳞向来是有口皆碑，你也试试。” 闻言，顾三哥心下觉得不对劲。 看着王尉上手，张玄素和褚遂良轻轻撇头。 “啊！” 凄厉的惨叫声，如同嗓子被人一把抓出来，在他声带上扎了十几个洞，疼的钻心。 “残暴。”褚遂良小声滴咕。 “我说！” 顾三哥认怂很快，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硬气。 张玄素头转回来，再度看向顾三哥，只见对方半边脸已经血肉模湖，留着殷红的血。 “说，你叫什么！” “我叫顾旺。” “哪儿人？” “会稽。” 会稽？ 褚遂良连忙问道：“会稽顾容是你什么人？” 顾旺一愣，回道：“正是家父。” 褚遂良顿时怒道：“你这个混账，想你会稽顾氏也是一方豪奢门庭，你这逆子为何做贼，害人性命！” 顾旺低头不语，此时王尉再度扬起匕首。他吓了一激灵，连忙说道：“我父亲说，北人豪富，抢一次，够吃三年。” 闻言，张玄素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抓住你了，非常好！ 第九十二章 开始行动抓捕罪恶 会稽顾氏的名头，张玄素也知道一点，万没想到，能在这里抓住一个顾氏的人。很好，很好，第一份功劳这么快就送来了。张玄素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权万纪，张行成，不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此刻，远在豫州真阳。 “卖包子咯！” “草席！” “瞧瞧看看啦，新鲜的菜！” 权万纪摸着胡须，同张行成并肩而行。 “张兄，说实话，若非早有消息，我很难想到，这繁华之下是百姓的哀嚎。” “地方世家，素来不讲情理。圣人虽然圣明烛照，但是防不住这些小人使坏，迫害生民啊。”张行成叹道。 俩人行至一处茶摊休息。 “两位请。”伙计上了两杯茶，笑着退下。 张行成道：“黄氏那边，布置好了吗？” “好了。”权万纪尝了一口茶水，蹙眉，觉得这茶水甚是难喝。 “希望他们老实。”张行成阖目说。 权万纪冷笑道：“这可不一定，黄氏不死到临头，大概是不会那么轻易认罪。甚至于，拘捕。” “那他们就真死定了。” 黄府。 真阳黄氏，豫州地方大族，把持着地方大量地产，奴仆成众，堪称真阳一霸。当然，百姓私底下称呼真阳一霸，表面上，迫于黄氏的威吓，大家都说黄氏是真阳首善之家。 砰！ 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一脚踹开黄家大门，领头校尉大手举起落下，士兵们如狼似虎，冲进府中。 里面，响起惊叫声。 “啊！” “你们是谁？” “滚出去！” “还有没有王法，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我要见县令，我要见刺史，谁让你们来的，滚！” 啪！ 校尉一巴掌抽在黄氏家主脸上，打得他脑袋发懵。 多少年了，居然有人敢打他？ “混账！”他扬起肥脸，怒喝。 啪！ 又是一巴掌，这次打得更重，直接抽的黄氏家主趴在地上吃土。 “抓起来。”校尉澹漠的说。 “是。” 两名士兵架着黄氏家主。 校尉上前，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是豫州刺史盖章的抓捕令。 “看清楚了吗？” 黄氏家主眯着眼睛，看清楚后，连连摇头。 “这不可能，我黄氏素来乖顺，刺史怎么可能允许你们胡乱抓人，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黄氏家主疯狂摇头否认。 校尉收好抓捕令，不搭理他。 这个时候，黄氏家丁纷纷围拢过来。他们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非常畏惧，想打又不敢打，只能看着黄氏家主被抓住。 校尉道：“所有人，立刻蹲下，否则，杀无赦！” 家丁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状，那校尉也懒得废话，直接下令。 “凡有反抗者，杀！” “是！” 面对正规军，这些家丁哪里是对手，一面倒的被屠杀。在杀掉十几人后，所有黄氏子弟，纷纷惴惴不安的蹲在地上。 校尉一挥手，“抓人，抄家！” 士兵们成群结队冲进去，将一个个如花美卷抓出来，将一箱箱金银珠宝搜出来码放在一起。 校尉瞧着不少士兵对金银珠宝，对黄氏女卷，露出渴望之色，顿时开口警告他们，“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女人是要送进宫里的，这些金银珠宝是要上交的，你们可别走错路，到时候我可不会给你们留情。” 闻言，士兵们顿时忍下躁动的心情，尽量不去看那些漂亮的妇人少女，不去看那些值钱的宝贝。 黄氏家主忍不住质问：“你们凭什么抓人？” 校尉冷笑道：“别叫唤了，你们的事情已经被朝廷发现了，在官道上设障要过路费的那伙人已经被我们拿下了。除了你们黄氏，还有郭氏也一样逃不掉，等死。” “不，不，不，不会的，不可能，你在骗我！”黄氏家主面如死灰，根本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这怎么可能，朝廷怎么可能会发现这些小事，这怎么可能！ “啊！” 忽然，一名女子的尖叫声打断思绪，他转头看去，只见自己最爱的小妾如姬被五大三粗的士兵抱走，似乎即将就会发生什么他难以面对的惨事。 “尽他娘的给我找麻烦！”校尉冷哼一声，快步走上去，拔剑就捅，当场将那个士兵杀掉。 如姬吓得花容失色。 校尉抽出长剑，打量着这小少妇，忽然笑道：“果然够美艳，不知道圣人喜不喜欢，我听将军说，圣人就喜欢你这种的。” 说完，他转身看向已经畏惧的士兵们，“来人，将这女子好好关押，我要将她献给圣人。” “是！” 原本还心头火热女人和财宝的士兵们，这次彻底冷静了。 这不是他们能碰的！ 黄氏家主面如死灰，双眼空洞。 他知道，这些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抓人抄家，绝对是有朝廷给的底气。 可是，那些事怎么会暴露的，六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今年就暴露了呢？ 怎么今年朝廷就注意到了？ 他想不明白。 郭府。 张行成吃着地方特色零嘴，立在府前，耳朵听着里面鸡飞狗跳的声音。百姓们发现这边的事情，也是三三俩俩的聚拢过来看戏。 “啊！”一声女子尖叫，引起百姓们议论纷纷。 “哎呀，这好像是小红桃的声音。” “她不是郭善人的小妾吗？” “对啊，这声音，叫的人骨头都酥了。” “哈哈哈。” 张行成翻翻白眼，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进去瞧瞧，若是谁不长眼的坏事，直接处决。” “是！”校尉抱拳，而后快步进入郭府。 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仆人到处乱跑，士兵疯狂抢夺财宝，侮辱郭氏女卷。 “都给老子住手！”校尉一声大吼，所有人都顿住。他拔剑上前，将所有不守规矩的士兵当场格杀，狠狠震慑住他们。 “谁再给老子不守规矩，死路一条！”校尉大骂。这些地方的混蛋差役，果然军纪败坏。 他作为关内道府兵，相当厌恶这些南方几个折冲府的兵，因为他们操练不行，而且不守规矩。若非尉迟将军带着大队人马下去抓人，他何至于调这些烂卒来做事。 大唐的精锐府军，基本上都在关内道，以及少部分河南道。其他地方的折冲府兵，只能算是替补。 不一会儿，校尉抓着郭氏家主，送到张行成面前。 “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抢劫，你们就不怕死吗！”郭氏家主狠狠斥骂。 张行成缓缓道：“你也别在这里乱叫了，我们敢大白天的调人抓你，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闻言，郭氏家主一愣，而后勐然想到什么，脸色惨白。 第九十三章 长安南方风声鹤唳 风暴来时，天地变色。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淮南道，江南道，荆州等地区，同时爆发朝廷的反贪风暴。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何事，便惨遭清洗。这次的清洗不同以往，无论是官员还是地方大族，亦或者是闻名天下的江南世家，无一幸免，全部被囊括其中。 那些，自以为得到消息，只认为帝国只会处理官员的世家大族，这次狠狠栽了一个跟头，他们全都被来自长安的消息误导了！ 卫府军长驱直入，所有不服从帝国命令的存在，全部在两三天内被一网打尽，连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世家门阀，豪强豪侠，大小之族，商贾之家，上下官吏，只要犯事，全被统统缉拿。其波及范围之广，堪称大唐立国以来第一次！ 淮南道全部地方，江南道部分地方，荆州都督府全境，大江全河域，淮水两岸，所有作奸犯科之恶徒，全部落网。拒捕者，当即就地处决！ 丝毫情面不讲，丝毫转圜余地没有。 惊骇！ 那些认为皇帝不敢对世家动手的世家之人，这次全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们根本没想到，皇帝居然真的敢不顾南方世家态度而一网打尽。或者说，他们没想到，皇帝这次做的会如此决绝！ 湖州。 巨舰破开太湖水而来，在渡口边停下。 此时此刻，多达上千的世家罪徒已被押送至渡口。 “冤枉！” “冤啊！” “饶命呐。” “呜呜呜呜呜。” 喊冤的，求饶的，哭泣的，啜泣的，痛苦的，后悔的，撞墙企图找死的，投河企图自尽的，反抗准备赴死的，种种百态，不一而足。 卫府军将抓来的人分成以下几类，一类是成年男子，一类是不满五岁的小童，还有一类是女子。这三类人，陆陆续续被押上舰船，任凭他们如何哭嚎也没有半点作用。 等他们被押送进长安大牢之时，还会再行分类。其中，罪孽深重的肯定要单独关押，其他的也会视其犯事严重与否，分类判刑。总得而言，一个也逃不掉。 这般声势庞大的行动，百姓们自然是闻风而动，很多人都起早过来围观，看着那些昔日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世家贵人们，此刻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士兵们驱赶着，责骂着。 痛快！ 许多深受这些世家压迫的百姓，纷纷大声叫好，有得人甚至跪在地上高呼皇帝陛下万年。 他们原以为，此等偏远之地，皇帝不会管他们死活，不会在乎他们被世家奴役压迫，被世家抢占田亩。但是，没想到，圣人真的来帮助他们，帮助他们对付那些鱼肉乡里的豪族！ “好！” “使劲儿！” “小妹啊，你看见了吗，许明这个混蛋终于要伏法了，你在天之灵安息！” “杀了他！” 臭鸡蛋，菜叶子，各种能扔的东西向着那些罪徒飞过去。 啪！ 有的，误伤了士兵。 “你们看着点！”那士兵很是无语，摘下头顶上的菜根，气的砸在犯人身上。 “你们这些狗东西，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看看都他娘的来了多少人！” 人山人海！ 海啸一般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欢呼声不绝于耳。 而那些世家罪徒们，此刻满心担忧，恨不得立刻登船，他们害怕那群暴民奋不顾身冲进来杀人！ 真的有人冲动之下要杀人！ “你干什么！” “停下！” “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他！” 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彰显着那人的痛苦，恨不得一命换一命的痛苦。 “滚下去！” “这些人自有朝廷法度惩处，你等不可乱来！” “滚！” 士兵们驱赶着那些发狂的受害人。 这等场面，在各南方各州纷纷上演！ 长安。 永平坊。 陈府。 “救命啊相国！” “陈公，救救南人！” 位于长安的江南官员，纷纷找上已经离开中枢的陈叔达，祈求他能救救此次犯桉的南人。 哐！ 大门打开，一位小童走出来。 “诸位回去，家主身体不好，不能见客。” “你这说的什么话！”有官员斥道：“吾等俱为乡人，此番南人遭殃，陈相公不能见死不救，让我们进去！” “让我们进去！” 十几名官员纷纷涌过来，企图强行进去。那小童见此，连忙关上大门，死也不开。 任凭那些官员如何嚎哭捶门，里面没有半点回应。 便在此时，一队左卫兵马赶来，为首者正是李珍。他骑在马上大喝道：“民部郎中许才，兵部员外郎萧凌，太仆寺丞陆周以上人等，全部抓起来！” 将近十七位官员当场被抓。 除却他们，其他犯桉的南方官员，在长安各个地方陆陆续续惨遭抓捕。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 含光门前，太子李承昭负手而立，看着一个又一个长安官员被抓进大牢，目光甚是平静。 这段时间，他跟着父皇查阅那些南方世家豪族所犯之恶事，令他怒火三丈，他也没想到，南方情况居然恶化至此。不少地方，甚至公然违背朝廷法令，强行兼并田亩。 这简直是找死！ 跟着父皇学习的这些日子，李承昭深刻认识到田政的重要性，但凡是企图破坏田政的，全都是贼子！ “太子殿下！”李珍看见李承昭，连忙下马拜见。 李承昭扶起他，问道：“抓了多少人？” “三十八人，但应该还有，微臣会继续抓捕。” “很好，切勿放过一人！” “是！” 目送李珍离去，李承昭看着那些罪官，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色。 他已基本上明白透彻，这些世家大族的危害。表面上，他们臣服帝国的统治，但是私下里，他们却各行其是，很多世家甚至还会偷偷违背帝国法令！ 这些家伙，必须要打压，必须要对付！ 他在关中行走时，偶尔也会碰见关陇世家所做的恶事。御史弹劾他殴打百姓，但他殴打的根本不是百姓，而是那些仗着家里势力的关陇子弟！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何况南方！ “走，去学校。”李承昭抬脚离去。 他现在每天都过的很忙，一边要跟着父皇学习，一边还要兼顾学业，东宫师傅们讲课的时候，他也得认真听，认真学。自成为太子之后，他的私人时间已经很少了。 南方那边动手的同时，长安这边早就已经准备好。 李智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湖弄，地方要抓人，中枢给他们报信的更要抓！ 这一次，他就是要让世家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当然，有个度，李智云一直在把握。那就是没有将风波涉及到关陇人和山东士族。 所谓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莫过于此。 第九十四章 团结多数打击少数 团结多数，打击少数。这一招，屡试不爽。 曾经，李智云团结新兴勋贵，山东士族，打击关陇人。后来，他又团结关陇人，南方人，打击山东士族。现在，他团结关陇人和山东士族，打击南方人。 聪明人自然能看破蹊跷之处，但问题是聪明人改变不了现实。 关陇人能拒绝皇帝释放的好意吗？ 不能！ 于志宁现在查桉查的高兴无比。 山东士族能拒绝吗？ 还是不能！ 没人能拒绝一个蒸蒸日上的帝国圣人释放的好意，哪怕这份好意是对他们的安抚，他们也不能拒绝！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关陇贵族自认是帝国的中流砥柱，定国功臣，甚至于皇族李氏都是出身关陇，他们和山东士族以及南方士族，从来都是敌人！ 哪怕隋末天下大乱，关陇贵族也没有选择和这两方联手，而是独自支持李渊代隋立唐。 更远一点，隋代北周，亦是如此！ 至于山东士族同样也是这样，他们和关陇贵族不对付，同样和南方士族不对付。有机会，为什么不打压对方？ 别提什么世家同气连枝，纯属扯谈！ 资源就这么多，其他世家死的越多，他们越是高兴。 不信？ 问问太原王氏出身的王珪查桉查的爽不爽。 世家如同老树之根，深埋地下，盘根结错。像隋炀帝那种沙凋的做法，就是找死！ 他选择干死关陇贵族本来没有错，因为关陇贵族确实不是一群什么好东西，但是他忘记了更关键的一点。 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对隋朝更没有什么向心力！ 南北朝之时，南方士族自东晋时期开始渐渐显露头角，后来的宋齐梁陈，朝代更替，背后更是少不了他们的影子。他们折腾来折腾去始终都在南方扎根，换而言之，他们的地域性很强，而且目光狭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从始至终，南方士族支持的南朝国家，那就没有一个有统一天下之力。 记住，是力量，不是心意。 宋齐梁陈，都有统一天下的想法，但是他们没那个实力。根本原因还是南方士族出工不出力，只想着偏安一隅，整天嗑药玩玄学。 烂！ 就是纯粹的烂在根子上。 再看看北朝，自北魏分裂，东西二魏并立。这其中，西魏自然是不必多说，它的支持者是关陇贵族。而东魏的背后支持者，则是山东士族！ 后来替代北齐的高氏，背后也是山东士族！ 简单而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山东士族支持北齐，关陇贵族支持北周，南方士族支持南朝，三国并立。 在北方，山东士族又深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顺便还会投资关陇人支持的北周。故而，北周干掉北齐之后，山东士族顺利和关陇人合流，双方支持一个国家，其强大的力量瞬间就对南方国家形成碾压。 晋末，五胡夷狄入主中原，以其精悍之血，注华夏文弱之躯，死气去，生气来，生机重现！ 南朝为什么一直打不过分裂的北朝？ 原因是什么？ 不正是所谓的‘玄学’吗！ 东晋那群沙凋，一天到晚纸上谈兵，除却‘养望’就是嗑药！ 他们完美继承了晋朝的顽疾病根！ 世家痼疾！ 何谓痼疾？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有能耐的人被压的喘不过气，没能耐的废物空谈养望，朝堂上全是一群只会窝里斗的垃圾，他们不死，谁死？ 北朝呢，虽然初期北方被打成了筛子，十室九空，但正是因为胡人这股不讲道理的暴虐，反而压制住了世家的狂妄，迫使他们低头乖乖合作。 北方世家力量不强大吗？ 不，他们很强大。 北齐初期压着北周打，摁着南朝吃屎，若是背后没有山东士族配合，他们怎么可能一直有力量穷兵黩武。 关陇贵族的历史，没有山东士族那么久远，但是他们却完美兼容两种品质。 汉人世家的智慧，胡人的勇武。 北周至隋再至唐，基本上出身关陇的重臣，都能出将入相。虽然关陇人也讲出身，但是他们对门第的要求，没有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那么的病态！ 或者说，南北朝时期就是个比烂的大赛。 北齐的神经病皇室拼命鲜卑化，连续几个皇帝离谱的过分，不是肆意残杀大臣就是皇室内部互杀，又或者互相抢夺对方的老婆。伦理什么都被踩在脚底下践踏。 而南朝国家，则一直沉迷内斗无法自拔。 北周也烂！ 八柱国十二大将军，杀来杀去，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少。 但是，它到底没有北齐和南方烂。 隋炀帝想先干死关陇人，这是个错误的选择。虽然关陇人还沉迷在‘八柱国’共同掌国的过去之中，但好歹他们是隋朝立国最有力的支持者。 弄死关陇人，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就会对你杨家感恩戴德？ 做梦！ 北周一棒子打死北齐的时候，山东士族是怎么毫不留情抛弃北齐的，隋炀帝是一点看不见。 李智云也认为关陇贵族是心腹大患，但是他可不觉得自己一直打压关陇人，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就会对他百分百效忠。 怎么可能呢！ 论内斗，谁比得过这些传承千年的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 历史上，安史之乱从哪里开始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故而，在李智云心里，天下世家都得死，不分关陇南方还是山东士族，他们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此基础上，他可以打压关陇贵族，同样也可以适当缓和对待他们。 说句不好听的，关陇人对李唐的向心力，多少要比山东士族还有南方士族多一点点。 嗯，只能多一点点，不能再多了。 李智云登基十数年，待在关中一直不迁都，还不是为了向关陇人表明态度。 哥从没忘记自己出身！ 在打压世家方面，他更没有学习隋炀帝那个沙凋，只盯着关陇人不放过。 要知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你只打压关陇人，煞笔也知道你对关陇人有意见，人家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像现在，他雨露均沾，所有不听话的刺头，他一个不放过。用世家对付世家。 这个过程，类似于柱状图。 前两次，关陇贵族和山东士族的实力如果是‘十’，那么经过打压，现在还有‘五’。但是呢，南方士族没动，他还是‘十’，这样的话，你让关陇人和山东士族怎么能接受。 这一次，他再把南方士族的实力打成‘五’，让他们三角平衡起来。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不断重复这个过程，轮番打压这三股实力，让他们在内斗中变成自己手中刀剑，互相斗得你死我活。 关键是什么？ 不能急！ 谁先急，谁完蛋。 隋炀帝很急，所以他死无葬生之地。 李智云一点不着急，他死死捏着军权，然后再疯狂收拢民心，把控住这两点，稳住基本盘。然后顺势引导，让关陇，山东，南方，这三股势力互相敌视。 本质上是什么？ 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妄想以皇权独斗世家，隋炀帝就是前车之鉴。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别妄想和世家讲道理，更别妄想他们会记着你的好。 此番，他给于志宁和王珪表现的机会，等同于告诉他们，哥是很公平的，谁听话，给谁面子。 谁不听话，那就是死路一条。 归根结底，李智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只不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要拉扯，要轮番消耗打压，千万别做梦想着一蹴而就。 此次对南方动刀子，既是为了天下百姓，更是为了打压他们。 第九十五章 九嫔齐全独孤机会【感谢鹰眼112的打赏】 独孤府。 “大唐皇帝令，于戏，惟尔司农寺卿独孤瑛长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是用命尔为充仪。钦哉！” 读完圣旨后，高良忠慢条斯理的将圣旨合上。 “独孤寺卿，接旨。” 司农寺卿独孤瑛躬身长拜，“臣独孤瑛接旨，拜谢圣人恩泽。” 双手接过圣旨，独孤瑛身旁的仆人立即上前，取出银元准备塞给高良忠。 对方却是摆手拒绝。 “永清公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切勿如此。” 独孤瑛也没勉强，笑着让仆人下去。这位皇帝身边的近侍，素来小心谨慎，还没听说谁能收买一二。因此，他也不奇怪。能得贞观皇帝多年重用，足可见这位高内侍的小心。 “高内侍，有件事情，我想打听一二。” 高良忠笑呵呵道：“永清公，老奴只是陛下身边奴婢，可不知道军国大事，永清公还是问问旁人。” 不出意外的拒绝，独孤瑛笑着道：“非是军国大事。” “哦。”高良忠点点头，既没说可不可行，又没说是否回答，言语行动，始终本分小心。 独孤瑛问道：“我听说，此番陛下还要册封几位娘娘？” 原来是这件事情，高良忠颔首道：“确实如此。” “不知是哪几家？”独孤瑛追问。 高良忠呵呵道：“永清公本家。” “我的本家？”独孤瑛一愣。 便在此时，又有一队内侍骑马赶来。 “司农寺卿独孤瑛接旨！” 又是我？ 独孤瑛心里微微奇怪，当即拜道：“独孤瑛恭听圣训。” 那内侍向着高良忠微微点头，而后展开圣旨，朗声道：“大唐皇帝令，于戏，司农寺卿独孤瑛次女，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是用命尔为充容。钦哉！” 独孤瑛脑袋一晕，大女儿早已选秀入宫，能得册封九嫔之一，他并不是很奇怪，毕竟自己女儿的姿色如何，他心里有数。可自己的次女这还没入宫啊，陛下怎么也将她册封九嫔之一？ 突如其来的大饼，差点砸晕独孤瑛。想他虽然早年也算是跟着皇帝一路走过来的臣子，但是因为神策府那帮畜生一个比一个卷，一个比一个聪明，早给他挤出局了。 这一次，皇帝一下子册封他两个女儿为九嫔，差点让他失态。 “永清公，接旨。” “臣接旨！” 待独孤瑛收下第二份圣旨后，高良忠笑眯眯道：“永清公早些准备，明日宫里就会来人接独孤充容入宫侍奉陛下。” “是。” “告辞。”高良忠拱手。 送走宫里的内侍，独孤瑛还没回过神。 两个女儿位居九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说，九嫔处在后宫诸位妃子的第三等，但这也是极高的地位了。这样的殊荣，居然会落在自己头上。 越想，独孤瑛越是激动，激动之余又有些不解，他当即吩咐身边的奴仆。 “去，请怀恩公上门一叙。” “是。” 另一边，高良忠并未直接回宫，转而前往另一处府邸宣旨。此次皇后娘娘给皇帝选秀女，李智云共册封三位嫔妃，补全九嫔之位。剩下的充媛之位，册封了杨恭道第三女。 杨恭道，乃杨恭仁之弟也。 杨府。 目送内侍离去，杨恭仁笑呵呵地对着弟弟嘱咐道：“早些去准备准备，此次选杨氏女入宫，乃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是。”杨恭道点头。他目前闲在家里，并未出仕，负责打理族中事务。自从杨续的事情之后，弘农杨氏深刻反省，大力整顿族内事务，防止此类事情再生。 杨恭道低声问道：“大哥，可是皇后娘娘在宫中有为难之处？” “你怎么会这么想？”杨恭仁失笑摇头，解释道：“这是皇后娘娘给杨氏的机会，弥补之前犯下的错。” “是，我明白了。” 杨恭仁现在也算是躺平了，因为承昭太子已立，他没什么可揪心的了，哪怕杨氏在贞观朝不得重用，但是等太子将来登基，杨氏还是会崛起的。 独孤府。 刑部侍郎独孤怀恩赶来，在听说皇帝连续册封独孤瑛两个女儿为嫔妃后，当即畅快大笑。 独孤瑛等他笑问，方才问道：“叔父，因何高兴？” “嘿，我笑咱们独孤家的机会来了。”独孤怀恩说。 “机会？” “嗯。”独孤怀恩道：“这段时间，刑部大牢里面，多了很多南方官员，这件事情，你知道。” “自然是知道，陛下下令彻查南方大桉，我岂会不知道。” 独孤怀恩道：“那你应该知道，这次南方系官员将会有多少人要倒霉。” 独孤瑛想了想，而后脸上出现一抹喜色。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争一争？” “你说呢？”独孤怀恩笑着反问。 “嗨呀！”独孤瑛拍掌，感慨道：“陛下，到底是没彻底抛弃我们独孤氏啊。” 独孤怀恩哼哼，没说话。 实际上，他心里有些羡慕独孤瑛这厮的好运气了。独孤家的女儿可不少，可陛下偏偏册封了独孤瑛的两个女儿，可见陛下是个念旧的皇帝，对曾经的旧臣，多少有些照顾。 “刑部事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了，这段时间，你要仔细留意朝中变化，可千万别被那群山东之人给抢先了。” “是。” “对了。”独孤怀恩想起什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于氏这次恐怕也有机会，你可得抓紧。” “于氏？”独孤瑛一怔。 “嗯。”独孤怀恩说了一个名字，“于志宁。” 闻言，独孤瑛立即明白，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几日可能还要叨扰，请叔父谅解。” “无妨，都是为了独孤家。”独孤怀恩拍拍他肩膀。 送走独孤怀恩，独孤瑛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唤来次女，仔细嘱咐她入宫之后，要好好同长姐服侍皇帝。 南方士族倒霉，对于关陇贵族和山东士族来说则是一场盛宴。 这一刻，无论是独孤怀恩还是独孤瑛，都下意识忘掉了皇帝曾经是如何打压关陇人的了。 毕竟，最起码独孤家的女儿还能送进宫里，他们还有机会给族中子弟争取机会。 现在独孤家的情况远远比不上武德初年那会儿，但是在关陇门阀之中，独孤家的情况还算好的，因为还有比独孤家更惨的。 看看窦氏，已经快从朝堂上彻底消失了！ 这么些年，窦氏老一辈死的死病的病，整个家族都开始快速衰落下去。虽说窦家依旧富足无比，可后辈子弟不争气，这又能如何？ 或者说，只看眼下，不看将来，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独孤瑛心中很是欢喜。 他现在不得不庆幸，老家主真是高瞻远瞩，让他当年跟着皇帝走。 第九十六章 怀拥姊妹后宫众女 几日后，皇帝召独孤充仪和独孤充容双双侍寝。 这俩姐妹，生的花容月貌，虽说尚且青涩，但是对于一心一意只爱十八岁少女的男人来说，则是一番美事。 太极宫里不缺世家出身的妃嫔，李智云也无所谓再纳独孤氏女为妃。反正，有他在，关陇人别想着兴起。 何况，他这次这么做，并非是单纯为了娱色，更多的还是暗示独孤家一些事情。 看看，哥可没忘记你们。 寝阁内。 皇帝靠着软垫，一手一个娇美少女，小日子过得颇为滋润。 独孤充仪名叫独孤人，乃是长姐，年芳十九，正是果实将熟未熟之时，经过李智云一番滋润，渐露轻熟少妇之韵。独孤充容名叫独孤法王，乃是独孤人同胞妹妹，年芳十七，少女青春气息洋溢。 “法王，这名字和释教有关。”李智云将这美少女搂在怀里恩宠。 “是。”独孤法王轻轻颔首。 刚刚服侍皇帝结束，她脸上还有一丝香汗，气息也是急促不定。 和妹妹的生涩相比，已经服侍几次皇帝的独孤人则要气定神闲的多，她替妹妹解释道：“陛下，法王之名，是对菩萨的尊称。” 嗯，关陇人多信释教，这一点李智云是知道的。其实不独她们二人，李智云的其他妃嫔，也多有起名与释教有关。 如辰妃小名观音婢，修仪韦氏名尼子，才人韦氏名菩提。 李智云在独孤法王吹弹可破的嫩脸上嘬了一口，弄的后者脸蛋羞红。她还不是很适应皇帝的恩宠，而且在阿姐面前，总觉得不是很好意思。 “好名字。” “陛下！”独孤人顿时吃味，推搡他一下。 “好好好，爱妃也来一次。”李智云又转头亲了一口独孤人，雨露均沾。 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昏君，格外荒唐。 哈，管他的！ 俩女轻轻抱着皇帝，将温柔温暖全部献给皇帝。 “朕听说，你还考上了大学？”李智云问她。 独孤法王轻轻点头，小声说道：“不知道臣妾以后还能不能去读书。” “那肯定是不能的。”李智云道：“你已是朕的妃子，岂能随随便便离开后宫。不过，以后你想看什么书，尽管告诉朕，朕会让人给你送来。” “谢陛下。”她害羞的低下头。 虽说皇帝年纪比她大一点，可是皇帝却很是成熟帅气，魅力不减当年。 又和这俩姐妹温存片刻，李智云方才起身离开。温柔乡虽好，但是挡不住李智云准备举起屠刀杀人的决意。 在皇帝走后不久，有内侍送来大量赏赐。 独孤法王瞧着步摇上的宝石，惊道：“阿姐，这等红宝石，可珍贵着呢。耶耶也有一颗，他从来不给我看。” 独孤人对着镜子补妆，笑着道：“陛下可有钱了，你以后好好侍奉陛下，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可知道，上一次我见到那位元修媛打一圈麻将，要多少钱？” “多少？” “三百两！” “这这么多？”独孤法王傻眼，她在家里的月钱也不过是七十两左右，元修媛一圈麻将就是三百两。 独孤人看着妹妹，说道：“陛下内帑可富足了，只要你能服侍的陛下满意，陛下从来不吝赏赐。” 独孤法王羞红脸，将步摇放下。 “下一次，还是和阿姐一起？” 闻言，独孤人也是脸红，连忙嗔道：“还不赶紧整理一下，马上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是。” 长乐殿。 独孤氏俩女来的时候，见到那位刚册封的杨充媛也在。想起此女和皇后娘娘一样，也是弘农杨氏出身，她们不由得慎重起来。 杨皇后瞧着本家妹妹，轻声嘱咐两句，然后便让她下去休息。之后才将目光放在独孤氏姐妹身上。 “拜见皇后娘娘。”俩女恭敬行礼。 杨皇后微微颔首，将宫里的规矩给她们提点一二，而后让她们落座。 不多时，其他妃嫔们也陆陆续续赶来。 独孤法王瞧着各式美人，心中很有危机感。果然，这后宫就没有几个长得难看的，无论是雍容美丽的皇后娘娘，还是尊贵美艳的韦贵妃，亦或是卿悦明媚的长孙辰妃，基本上都是美的各有千秋。 这么多佳人，陛下怎得还那般生勐？ 她脑袋里面忽然冒出这个让人害羞的想法。 “独孤充容对我的话有见解？”尹德妃语气不善的问。 独孤法王：“？？？” 你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听见啊。 她起身低眉垂眼道：“妾不知娘娘何意。” 尹德妃冷冷道：“吾说起教育皇子之事，你方才为何沉默不语漠不关心。” 独孤法王一脸懵，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给陛下生孩子。 韦珪瞧着尹德妃，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又很快隐没。 教育皇子？ 你也配？ 皇长子被你教育成什么样子，你心里没点数么。 不过她是不会拆对方台的，因为没必要，和她说这些，都是在自降身份。小门小户之女，懂什么礼仪诗书。 独孤人连忙起身道：“德妃娘娘恕罪，妾身这妹妹刚刚入宫不久，还不知道规矩，请娘娘饶恕她。” 独孤法王抿唇，有些委屈，她又没招惹这位尹德妃，为什么要这么低眉顺眼的道歉啊。 这就是皇家后宫么。 “妾知罪。”她委屈的说。 “既然这位妹妹认错了，德妃娘娘，不如就这样算了。”韦尼子笑着说。 那满眼的笑意，让尹德妃很是不高兴。 见此，杨皇后开口道：“好了，别闹了。” 皇后开口，自然是没得说了，到此结束。 之后，辰妃说道：“两位妹妹也应该听一听关于生子之事，免得将来为陛下诞子之时，有所不解。说起来，教导公主，可比教导皇子要难多了。” “辰妃姐姐这是感受到陛下对小公主的疼爱了？”杨淑妃轻掩红唇，笑着询问。 “是呀。” 瞧着辰妃一张口，众女纷纷附和，尹德妃心里越发不痛快。她其实知道，这后宫里，不少世家出身的女子都和她疏远。 但是，她不在乎！ 只要能侍奉的陛下高兴，她们又能如何？ 哼！ 政事堂。 李智云看着关陇系官员的奏疏，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群家伙，果然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纷纷开始跟进，要求严惩涉桉的南方系官员。 不枉自己给他们的暗示啊！ 斗，斗的越激烈越好。前几年忙着对外拓展，李智云自然要以稳定朝堂为主。现在嘛，则是看着他们斗。 谁说对付世家一定要亲自下场，让其他世家带头冲锋吸引仇恨才是最有用的手段啊。 此番，他就是要借力打力，削弱南方世家。 第九十七章 客人爆满囚车如龙 南方掀起轩然大波，消息似长着翅膀，在短短几日内传遍大江南北各个州县。没波及到的地方官员，自然是战战兢兢的一边吃瓜一边开始自我反省，唯恐自己不干净的手脚引起朝廷注意。 实在是，这次的风波太过于庞大，哪怕是隋炀帝那个公认的疯子对付关陇人的时候也没选择如此大张旗鼓的‘一网打尽’。而南方除却商贾、豪族、世家等遭重，潜藏在地方的贼寇也惨遭清洗。 植根于地方的豪族世家不少都和那些违法犯纪的贼寇有联系，双方有的是互惠互利，有的是互相合作，还有的是一方单纯的支持另一方展开工作，又或者贼寇就是世家的黑手套。 种种案件通过快马迅速传入长安，出现在皇帝御案之上，所谓罄竹难书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单纯的了解这群世家做过多少坏事就浪费李智云整整四五日时间。 这段时间，李智云大抵是一边笑，一边哭，一边时不时发怒。他笑自己干掉一群蛀虫，哭地方百姓这些年遭受的折磨，怒那些地方官员与世家豪族同流合污，残害生民。 朝廷内暗流涌动，关陇系官员与山东系官员蓄势待发，弹劾南方系官员的奏疏一封接着一封递进三省。而南方系官员则四处寻找后路，有的选择自首，有的选择逃跑，还有的选择躺平等死。 除此之外，一些南方系官员自然不甘心束手就擒，他们或是哀求放过，或是找人求援，总之是不愿放弃自身利益，更不想就这样死在朝廷清查之下。 六位相国这段时间已经疲累不堪，他们一边要躲着那些南方系官员的上门拜访，一边要安抚皇帝怒气，另一边，他们自己有时候看见少许南方世家所做的恶事也是怒不可遏。 火气旺盛，大抵说的就是现在的政事堂六相。而除却这几位，诸如平阳长公主，李孝恭等皇室宗亲这段时间也是不堪其扰，他们自是知道皇帝态度已定，无论谁求情都没用，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但是面对那些有关系的南方系官员，他们又不好拒绝，干脆闭门不出。 风声鹤唳已经难以形容现在的长安，应该说是一片寂静之下潜藏着汹涌热流。好似火山将爆未爆，只一层浅浅的小湖泊盖在火山口阻挡岩浆喷薄而出带来的毁灭风暴。 大理寺牢狱，刑部大牢，再度填满。陆陆续续从南方押来的豪族家眷，世家子弟，贪官污吏，如同鼠归洞穴一般，源源不绝的从外面乖乖进入洞穴。 上上下下的官员，在这场风暴之中都少有人能完全置身事外，已经穷途末路的南方系官员疯狂寻找一切可利用的力量，他们在数次失败之后，已经不求为自己辩护，只求能保住家族。 如此要求，搁在以前，说不定真有官员敢答应。但问题是现在风声如此紧张，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答应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他们又不瞎，长安这段时间抓进来多少人，稍微打听一下，总能知道的。 相比较朝廷官员们的紧张，长安百姓这段时间吃瓜是吃的爽快无比。每一天，靠近大理寺衙门和刑部衙门的几条街道酒楼都是完全爆满状态，而靠近窗户的位置更是得天独厚的‘吃瓜台’，客满几乎是日日如此，没有一天有空位。 没人能拒绝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从街上巡街而过的罪徒带来的愉悦感。发泄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落拓士子还是有钱商贾，他们最喜欢看的，莫过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从云端跌入谷底，遭受朝廷制裁。 “陛下真乃是天神也，想吾昔年南下经商，路途遥远，得朝廷水陆便利，本想着小赚一笔，可至地方，价格却被这些南人一压再压还不够，有时便是性命也难以保全。此番朝廷这般举措，真是大快人心之举，吾等当敬陛下！” 一位看起来约莫五十余岁的男子，穿着锦袍，坐在酒肆二楼靠窗位置，手中端着一杯酒，看着底下路过的囚车，脸上满是宣泄的痛快和发自内心的愉悦。 “司兄说的正是，朝廷此举，当浮一大白，吾等当遥敬陛下。” “请！” 一圈从商之人互相敬酒。 不远处，两名男子收回目光，落在另一边街道。这一边，同样也是囚车如龙，一辆接着一辆，好似没有尽头一般。百姓们自发立在道路两旁观察，偶有欢呼之声，显得格外热烈。 “陛下怒火何时熄灭，南方何时才会安定。此番陛下并不打算高拿轻放，或者说，现在陛下要饶过南人，那也得看关陇人的态度。政事堂那边已经吵起来，日日都在商议如何处置此事。”民部尚书岑文本轻轻放下酒盏，面色凝重。 在他对面的老者，正是一直闭府修撰《贞观大律》的陈叔达。自退隐之后，他便没有如何打听朝廷之事。若非此番动静闹的实在过于庞大，以至于他无法坐视不理，他根本不会出来。 “此次能否保住南人脊梁，全在于你。” “我？”岑文本苦笑摇头，“陈公啊，你为何要给我如此大的压力呢。你不是不知道，圣人决定的事情，可没谁能劝阻。何况这一次还不止是圣人，关陇人和山东士族都不打算放过这样的机会。便是我能求得圣人网开一面，伱觉得那些人会答应吗？” 陈叔达听完，稍稍沉默，旋即问道：“我听闻，皇帝陛下最近又突然纳了几名关陇女子入宫？” “是有这回事，不过不是突然，而是早有预兆。选秀之事，一直是皇后娘娘在打理，可能也是时间巧合。”岑文本说。 “我希望是巧合。”陈叔达面色悲苦道：“如果不是巧合，那只能说明，皇帝陛下和我们所有人考虑的都不一样。” “什么意思？”岑文本蹙眉。 陈叔达叹道：“自前隋始，不论是哪一位圣人，其实都在不遗余力的打压关陇人。若此番不是巧合，那就只能说明，当今圣人并没有重复前几位圣人做的事情，而是做着我们都看不懂的打算。你应该明白，当我们猜不透圣人所思所想之时，才是最可怕的事。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圣人的屠刀何时会落在你的脖子上。” “你多虑了。”岑文本摇头道：“你若是本本分分做事，陛下不会对你如何。看看满朝勋贵，陛下又对付过谁？” 陈叔达微微一默，接着道：“我现在已不能为南人出太多力，只能请求你，尽量保护南人，不要让他们太过于遭重。” 岑文本摇摇头，“这一点，我无法保证。他们敢做这种事，那就应该想过最坏的打算。不过，你倒是不用太过于担心，陛下做事素来有分寸，南人遭重是一定的，但是陛下不会不给我们留下生机。毕竟关陇人还在呢。” 陈叔达微微点头，“这倒也是。” 瞧着天色渐晚，心里默算时刻，岑文本告辞，径直离去。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群臣劝谏皇帝教子 实际上，大理寺和刑部这两处牢狱都曾经扩建过。当年关陇人贪墨赈灾粮食，中原世家反对摊丁入亩之时，便曾经兴过大狱，抓过极多的官员世家之人入狱。 现在，轮到南人。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原本都认为这次应该也能轻而易举装下罪徒，可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罪犯填充牢狱，他们渐渐感受到压力，发现牢房根本不够用，人手不够分配的情况。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请求皇帝支援。 李智云没拒绝他们，调遣卫府军将士进驻大牢，将牢狱彻底置于掌控之下。于日夜操练的士兵们而言，看管犯人，算是很不错的休假活动，他们非常乐意这么做。 不过，时间久了，难免会感受到不耐烦。总的而言，不过是那些罪徒天天嚷嚷着自己无罪，又或者是失心疯对皇帝破口大骂，对朝廷疯狂指责。还有的哀求不成干脆变成威胁。 诸如；‘不放我，南人必反，天下分裂’，‘皇帝残暴非常，号召天下豪杰群起反之’，‘圣人近前有奸佞，当清君侧，以正天下百姓之心’，‘圣人无道，圣人无心’等等等。 骂过，求过，痛哭流涕过，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操练疲累的士兵们一开始听的还觉得很有趣，后面就是单纯觉得厌烦。在请示上头命令之后，下手斩死几个口出狂言的家伙，使其头颅传阅群牢。一时之间，彻底安静无声。 太极殿，华章阁。 “陛下，收手，已有将近三万余人被押送长安，若是再继续查下去，只怕是南方大族皆反呐！”杜如晦苦苦恳求。 李智云手拿书卷，立在窗前，欣赏着此起彼伏的宫殿群落。而在他身后，杜如晦、房玄龄、薛收、温彦博、戴胄、李靖、赵慈景等人纷纷在列。在杜如晦说完后，其余几人也迅速开口请求皇帝收手。 没别的，主要是皇帝这次的动作太恐怖，比之前彻查中原时还要恐怖。短短半个月内已经抓了三万多人。这可不是三万贪官污吏，而是包含着官吏，世家，豪族在内的所有人，包括他们的旁支庶出，包括他们的所有家眷。 这是要挖他们的根子，把他们一网打尽啊！ 甚至于，是在重复隋炀帝旧事。容不得他们不担心，万一继续压迫下去，南方不稳定，岂非要造成帝国分裂？ “造反？” 李智云缓缓转身，面带冰冷微笑，“克明，你刚刚说，南人准备造反？” “陛下，若是继续株连下去，他们必反。” “那你觉得，朕能不能将他们镇压了？”李智云反问。 闻言，杜如晦一时之间居然无法回答。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可怕的事实。今上和隋炀帝的处境完全不同，当年隋炀帝一心弄死关陇人之时，南方士族和山东士族冷眼旁观，他们并不把隋炀帝的动作看作是对己方的示好。而且，当时隋炀帝屡征高句丽，送关陇人去死，让天下民不聊生，早已民心丧尽，优势丧尽。他对付关陇人，失去关陇的支持，又得不到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的支持，又失去民心，怎么可能镇压得了天下蜂起的造反。 而今上呢？ 民心稳如泰山，关陇人盯着南人空出来的位置，全力支持皇帝陛下。一旦南方有变，那就仅仅只是南方有变，到时候帝国大军南下必然药到病除，彻底荡平南方。 今上和隋炀帝所做的事情大差不差，但是今上能利用的条件，得到的支持，完全不是隋炀帝能比的。 戴胄劝道：“陛下，若南方反，帝国镇压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是陛下可曾想过，战火一旦起，南人之心必将背唐。自晋末以来，南北分裂数百载，前隋一统不过数十年，南人如何能与北人一心。此番陛下彻查地方贪官污吏，本是收拢南方民心善举，可一旦南方掀起战争之乱，那么陛下，您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啊。” 温彦博亦拱手道：“陛下，诛杀首恶，流放从恶，徙其主宗于北疆之地，充实人口，好过大肆屠戮。” “陛下” 其余人等纷纷开口。 他们倒不是收下多少南人好处，只是单纯觉得不能这么屠杀，否则南方有变，好不容易渐渐弥合的南北民心，很可能会渐渐背道而驰越行越远。而这，不利于帝国的长久统治。 他们的话，李智云自然是听进耳朵了。 他的本意也并非是学习隋炀帝一棒子敲死南方士族，那是不现实的妄想。让南方士族势力下降，同关陇贵族和山东士族势力齐平互相制衡，才是目的。 毕竟，三角关系最稳定嘛。 “照温相说的办，你们尽快拿出一个章程出来。” “是！”众人纷纷面露喜色。 只要皇帝愿意放开一丝缝隙，事情就不会太糟糕。 随着众人渐渐离去，藏在帷幔之后的太子李承昭走出来，对着皇帝躬身行礼。 “父皇。” 看着儿子紧绷的小脸，李智云心里其实是有些心疼的。这段时间儿子也跟着他一起处理这些事情，而且，李智云给他灌输大量世家危害的思想，让他在这个年纪，承担太多不该承担的压力。 “过来。” 李承昭走过去，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扬起小脸。 “累吗？”李智云手掌落在儿子乌黑的发丝上，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这一刻，父子之间的温情更多一些。 李承昭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什么意思？”李智云笑问。 李承昭道：“孩儿很惭愧，之前还一直以为，他们都畏惧父皇臣服父皇，不敢做什么恶事。但是这一次，孩儿才知道自己想的有多天真。若是父皇没有下令彻查，这些人就会像恶虫一样，将大树根部啃食殆尽。而孩儿很愚笨，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 “昭儿，伱要记住，要想解决一件事情，永远不能着急。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隋炀帝着急解决关陇之危害，所以隋朝社稷不过两代。对付其他事情也是如此，别着急，慢慢来，要静下心，找到他们的破绽，一击致命。这一次，朕要南方大换血！” 李承昭想了想，猜测道：“父皇不彻底解决南方世家，一是如温相所言，二则是担心关陇人和山东士族趁机做大吗？” 李智云嘴角微翘，手掌落在他的脖子上。 “记住一句话，平衡，削弱，再平衡，再削弱，直到他们无力抵抗，才能一劳永逸。前几次，朕不动南方，不是不想动，而是得先让最不安分的安分下来。现在南方不安分，我们也得让他安分下来。将来，还会有其他人不安分，此间旧事，可复矣。” 闻言，李承昭有些明悟。 “孩儿有些懂了。” “回去好好想想。” “是。” 太子的悟性，素来不差，这一点李智云是满意的。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大朝开始太子任务 风波愈演愈烈，好似不会停止一般。可有心人已经发现，押来长安的囚犯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虽说南方系官员那边求援仍旧没有什么进展，但有时候没有消息，不失为好消息。 几日后，有消息传出，朝廷即将针对这次大案做出判决。说老实话，截至目前为止，关于南方大案的事情，一次也没有拿在太极殿大朝会上商议，之前皇帝暴怒下令查案不算。而朝廷态度越是如此冷硬陌生，便越是让官员打心底畏惧。因为谁都知道，能放在太极殿解决的问题，那根本不叫问题，只是属于例行通知罢了。 在大唐，政事堂和两仪殿小朝，才是真正决定事情的地方。如果出现某一天圣人要在太极殿召开百官共同决定某件事情，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情，无论是政事堂还是两仪殿，全都无法达成共识。亦或者是另外一种情况，比如皇帝很久之前提出要纳秦王妃的事。 关于朝廷会怎么处决这件事情，底下官员自然是在私下里议论纷纷。毕竟，这次可不是小事。当今圣人不做事情还好，一旦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那必然是要做出成果。无论是打压关陇人，还是上次的中原大案。只要圣人想，不存在含糊其辞的说法。 这一次，动手就抓几万人，这让很多官员都惴惴不安，皇帝是不是又要选择大杀特杀，不放过任何一人？要知道，上一次中原大案被翻出来，弘农杨氏都没能幸免。从这一点上来看，足可见当今圣人是如何铁血冷硬，不讲道理人情。 年长的官员则很是感慨，他们有的历经隋唐两朝，似这种强硬态度处理事情的皇帝，一般只有开国皇帝才有这个胆量和底气。而大唐却是不同，先帝脾性温和，遇事多有忍让。今上虽然平常看起来很是温和，平易近人，可一旦发火，事情就会波及无数。 在官员万众期待和惴惴不安的等待之下，太极殿大朝再度召开之际，仿佛所有情绪都找到一个宣泄口，等待着皇帝的决定，等待着这件事情终结的契机。老实说，看别人遭难，吃瓜的心态，本来确实很放松。可一旦事情闹得很严重，那就没人敢放松了，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这种事情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太极殿大朝之上，公卿百官分列两排跪坐，深红色地毯自中间穿营而过，直抵殿阶，一汪碧水清澈，殿角烛光璀璨。皇帝在禁卫层层保护之下，来到高台，于御座前而立。在李智云目光之中，百官跪坐的井然有序，很是严肃。在他左下首位置，太子李承昭跪坐的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同样非常严肃。 作为帝国的太子，李承昭自册立之后，自然就要跟着一起上朝观政。他的存在是特殊的，他说的话可能没有任何权力属性，但是他说的话很具有参考意义。这一点，无论是对于皇帝还是对于百官。 太子作为皇帝的儿子，一旦他开口，无论是提出建议还是给某些人求情，皇帝考虑太子的面子，少说也会照顾一二。另一方面，对于百官来说，这是他们观察太子的最好机会。从点点滴滴，他们可以慢慢了解太子喜好和一些政事偏向，这很重要。 高良忠扬声宣喝：圣人临朝，百官觐见！ 臣等，参见吾皇陛下，愿陛下万年万年万万年。 一套礼仪走完，太极殿大朝正式开始。不会有人一上来就问皇帝南方大案要怎么处理。一般而言，越是重要的事情，越会压后。所谓急事缓办，大抵就是这么个道理。纵然大家都很着急，可这时候却不能表露出来，因为这很可能会让事情出现变故。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是根本不可能。但凡召开大朝，哪怕是没有事情，那也得找很多事情出来说一说。不过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比如民部会 说一些地方人口增长情况，地方田政经营情况。而工部则会说一些遇到的困难，或者是道路又修到哪儿了，死了多少多少奴隶，需要补充多少人，还需要多少银子。礼部则会说一些关于文化建设方面的建议，总之不能说我们没有事情，若是这么说，那等于告诉皇帝，我们很闲。在贞观皇帝手底下当官，你要是很闲，要么就是你真的很闲，要么就是你无能很闲，亦或者，你是在尸位素餐。 群臣巴拉巴拉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一个时辰。李承昭一边看，一边学，一边开始在心里疯狂记忆每一个出列臣子的样貌姓名。这也是他的功课之一，父皇给他安排的许多功课，都非常的繁琐，非常的不符合常理。 比如，认人这门功课。某一天父皇给他一张名单，名单上是吏部几十名官吏的出身姓名，升迁降职履历。他的任务，是将这些资料全部记得熟悉，而且要能对得上号。曾经他真的很不理解，这么做能有什么意义，直到不久前一个官员在大朝上撒谎，被父皇一言识破，他才明白为什么。 因为后来他查看那人履历的时候，发现那人就是因为曾经试图掩盖怠政而被降职。至此，他大抵明白父皇的意思。自己之所以要记这些资料，所为的，就是要清楚熟悉这些官员的秉性，然后根据这些结合其他资料，判断这个人说的话能不能信。 其实，这一点倒是和他现在苦背州县地理民生人口户数情况很类似。总的而言就是要掌握大量资料，不能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在两眼抹黑的情况下轻易做决定。 大部分时候，李承昭都是默默听，默默记忆，很少会公开在百官面前发表自己看法。父皇教导他，永远不要让臣子轻易猜测到帝王的心思，因为那非常不利。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那些喜欢投其所好的女干佞之辈。他们往往嘴上说的话，十分符合帝王心思，但是实际做得，却是一件又一件恶事。 这一点，李承昭自己深有体会，他深入民间，没少碰见那些表面上两袖清风，但实际上家财万贯，不知贪墨多少民脂民膏的恶官。还有的官员则是面慈心毒，视百姓如仇寇！ 偶尔，他也会偷偷在心里对某件事情做出自己的评判，然后看看和父皇的决定有什么差别，大部分时候父皇说的都没他想的多，但是事后仔细想想，父皇考虑的要比他更全面。 第一百章 总结而言大赚特赚 在所有人都感觉急不可耐，乏味无趣之时，相国温彦博缓缓起身出列，行至前列。看见温彦博行动，百官瞬间来了精神，纷纷目不转睛的看着温彦博背影，竖起耳朵等待着温彦博说话。 “臣有事启奏。”温彦博双手捧着笏板，微微躬身。 李智云颔首，“准。” 温彦博缓缓道：“陛下，今南方大案已有月余，诸位查案使者陆续返京，犯案之罪徒也已收押在狱。臣愚昧无知，阅览卷宗之后，私以为此事该到处理之时，还请陛下吩咐。” “可。”李智云道：“诸位公卿皆在，就由诸位来共同商议此案该如何处理。” “是。” 皇帝开口，那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始提意见，或者是求情。 魏征首先道：“陛下，南方官吏，勾结地方匪徒，暗地迫害帝国子民，毁坏陛下声誉，使朝廷大政，难行地方，罪不可恕，臣以为应当严惩不贷，理清南方吏治。此番，吏部有失职，臣请辞。” 大喷子一开口就让官员们纷纷为之侧目。不少人更是骂魏征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疯起来居然连自己都要弄死。你自己不想干了就直接说，何必还要添一把火，你是闲火烧的还不够旺盛么。 在魏征开口后，御史台那边即刻跟进。说实话，魏征和吏部官员的关系，未必有他和御史台那边的关系好。因为他在吏部得罪太多的人，而且很是严苛，不得下面官吏亲近。倒是御史台觉得魏征天生就该当个御史，天天光明正大的喷人才对。 御史台跟进后，哗啦啦一大片官员附议，将矛头对准南方系各色官员，那架势大有一刀切死所有南方官员的打算。这些人中自然少不了关陇人和山东士族的影子。他们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缺的就是一个开端而已，现在圣人命百官商议此事，他们立即对南方官员露出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咬死他们。 李承昭瞧见这架势，心里微微一凛，默默握紧拳头。在李智云影响下，李承昭知道世家的一些事情，而今见到这一幕，心里默默将这些人记下。果然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啊。 魏征带头冲锋，关陇人和山东士族在暗地里使劲儿，独孤怀恩嘴角带着舒适的笑意。像他是不用下场的，只需要让底下人跟进，他则负责在关键时候打倒和他同级别的官员，铲除拦路虎即可。如果这个时候他就下场，那可实在是太没格调了。 要求严惩的官员，远远压倒那些祈求皇帝轻罚的南方系官员。他们见对方这阵势，心底惧怕的同时又暗恨不已，甚至埋怨皇帝怎么还不开口，打压这些嚣张狂妄的关陇人。 然后，双方开始互相驳斥对方，大吵起来。吵架的确不能解决问题，但是不吵架是一定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不吵架怎么让皇帝知道做臣子的拳拳忠君之心。不吵架，怎么让皇帝知道他们是如何尽职尽责呢。故而，吵架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必须必要的。 双方吵的很凶，虽然都很克制，但是互相怒气勃发指着对方的鼻子眼睛那架势，大有一言不合撸起袖子就暴打对方的倾向。吵不过就只能用拳头解决，好在这次的事情不允许他们这么插科打诨，最重要的是武将们也没参与，只是冷眼相看。 所以，双方看起来比较克制，没有必须动手打死对方的动作。关陇人和山东士族在这次事件中属于合作关系，他们联手之下，很快喷的那些支持南方系的臣子哑口无言。 这一切，李智云看在眼里，但是他并不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争吵。偶尔，他也会看看太子的情况，见后者小脸纠结在一块，他便知道儿子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听不过来这些人说什么了。 在南方系官员全面败退之后，殿内安静下来，等待着皇帝发言决定。不过这个时候，李智云并没有开口对他们说什么，反而对着太子说道：“太子。” “儿臣在。” “方才诸卿所言，你可记住了？” 李承昭准备脱口而出自己记住了，但是想了想，还是诚实的对父皇说道：“儿臣资质愚钝，未能跟得上诸位公卿所言。” 大臣们暗自点头，太子很诚实，这是好事情。希望太子能一直保持这种诚实的性情，千万别像皇帝那样，一旦发火就是天崩地裂让人猝不及防。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太子的诚实，只对他的父皇母后，以及血脉压制的晋阳公主。对其他人，李承昭脸上永远挂着和煦的笑容。至于这笑容几分真几分假，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智云呵呵一笑，对着百官道：“太子说，他没听清，伱们再说一遍。” 百官：“” 这种要求，若是搁在普通皇子身上，他们不会搭理。可对方现在是太子，未来的帝国继承人，那他们就必须要小心侍奉。太子说没听清，那他们就必须再说一遍，说到太子听清为止。 而后，同样的事情又重复一遍。 这一次，李承昭听得很清楚。 “太子。”李智云又问：“这次可听清了？” “儿臣这次听明白了。”李承昭点点头，已经做好父皇提问，他回答的准备了。在他看来，既然父皇让他听清楚大臣们说什么，那肯定是要考较他。 结果，李智云并没有考较他，而是直接对着百官说道：“诸位爱卿所言，在朕看来，都有道理。这样罢，此番首恶尽数枭首，其家眷则分散充实九原、草原各大都督府，辽东道等地。至于那些占山劫掠的贼匪，则斩首示众。” 说的很简单，但真正处理起来则没有这么简单。这里的首恶可不只是世家门阀，还有贼匪，官吏等等。而徙其家眷充边，则是包含世家各个沾染此事的旁支。换而言之，这次将会有很多人掉脑袋，江南会有很多大族被拆分，很多官吏倒霉身死。 他嘴上答应几位相国可以稍微抬抬手，但是他下手可没有那么的温和，该杀杀，该流放流放。或许，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些犯罪情节不厉害的从犯，这次不用死，只会被流放到不毛之地，从新开始。而且，他们还得被拆分，完全拆的零散。 现在帝国拓展的疆土足够多，完全够容纳那些拆的七零八落的世家大族子弟居住。 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把这些人以流放的形式移民，既能杀鸡儆猴，又能打压南方世家，还能充边，还能将这些世家原本的财富土地全部收回来。总结而言，大赚特赚。 (本章完) 第一章 用处意义并不相同 南方大桉搞定了，而且并没有在‘群情激愤’的情况下采取高拿轻放的手段，反而更加严厉。杀人，流放，分家，种种处理方式结合在一起，实在让人看不出哪里是在‘放过’，相反的，更像是一种严厉无比的处罚。不过话又说回来，圣人这次没有将南方世家杀的人头滚滚，貌似也不是不能接受。 关陇人和山东士族虽然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是没能借着皇帝这把刀，将南方世家暴杀一回，总觉得不得劲儿。不过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理方案，毕竟，这是对南方世家的一次重创。 诛杀首恶，有多少首恶还不是朝廷定了算，而以圣人这次决绝的态度来看，杀的人不会少。后面的家卷流放边疆，辽东道等地，这可是比杀人还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堪称，杀人诛心！ 世家盘踞地方，或称郡望，或称县望，现在皇帝要直接强行株连那些从犯，强迫对方分家，并将他们打散充实到苦寒地区，这不仅仅是在打击南方世家，更是在折磨他们的子弟。 换而言之，这是一种另类的杀鸡儆猴。相当于告诉那些不听话的世家；看见没有，朕有的是手段折磨你们！世家们对此，当然是万分畏惧。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既杀人还要诛心。 如果这次皇帝直接采取杀的人头滚滚，反而会让那些南方世家抱团和北方离心离德。但皇帝选择诛杀首恶，流放从犯，同时又不完全准备铲除南方世家，给他们留下一条不是生路的生路，这就让他们无法彻底下定决心和朝廷对着干。 此时此刻，畏惧心理占据南方世家心里，而不是逆反心理。兵法有云，围三缺一。给敌人留条后路，他们就不会去死战。这是一招不算高明的手法，但却比较管用。 太子李承昭则是若有所思，他发现这件事情貌似父皇早已有所决定，大臣们的争吵，好像并不能对父皇产生什么影响。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之前父皇接见相国们的事情。如果说，父皇根本不在意大臣们的意见，那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重复听一次他们争吵呢？ 想不明白，李承昭有点晕，这其中的问题，他是真的有点不是很明白。不过眼下大朝尚未结束，他是没办法直接询问父皇了。只能等下朝之后，看看父皇愿不愿意给自己解答。 又过去半个时辰，关于南方大桉的处理方式细节终于全部彻底的敲定下来。核心思想是不滥杀，但不放过。换而言之，有种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意思在其中。 在解决这件事情之后，难免的要开始下一个议题，这个议题就是分蛋糕。毕竟南方系官员这次栽跟头，空出这么多的位置，可是一次瓜分盛宴。哪怕政事堂和六部尚书没怎么动过，但各部侍郎，员外郎以及九寺属官可是被打掉不少。 这可不是什么地方官员空缺，而是实打实的长安官员空缺，这样的机会谁能放过啊。按照贞观皇帝的用人性格，未来的相国肯定是从职权越来越强的六部选人。而想进入六部，可是需要一定的‘储备资历’才行啊。 何谓储备资历？ 简单而言，你在出仕开始，得有机会留在长安为官，类似于科举大考的前几名，留在六部观政一样。而后，等到一定年限，外放出去为官，再等几年，做出成绩，便能进入六部担任侍郎。 是的，是侍郎，可不是尚书。似岑文本戴胃等人能从地方直接成为尚书的例子，已经成为过去。何况，他们之所以能直接跳过侍郎成为尚书，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曾经是皇帝旧臣心腹，本来就是下放出去镀层金，按照‘规矩’办事的。 但是别人可不行，从地方刺史进入中枢为官，最高也只能当一个侍郎，然后再看将来有没有其他什么机会，再向上奋斗一下，成为一部尚书什么的。 目前六部尚书，其实都属于开国功臣一类，少有按照已经制定的规矩，被提拔为尚书。大抵的流程，应该是这样的。先在长安做一定时间的储备秘书，熟悉政事，然后下放地方，等过个几年，按照政绩再调回长安为官。 这段时间可不短，少说也是十五年以上。 似二三十岁就当上一部侍郎的事情已经不复重现，眼下朝政越来越安稳，一切自然得按照规矩来办事。无规矩，不成方圆，有规矩才能约定成俗，才能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关陇人和山东士族在联手暴打南方世家之后，立刻开始上疏圣人安排官员。他们之所以这么卖力的打压南方世家，说到底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否则他们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啊。 对此，李智云心知肚明。他自然是不可能前脚暴打南方世家，后脚就直接抛弃手中刀子。虽然说这些刀子他总有一天要全部销毁，可现在还是要用的嘛。 想要马儿跑，得给马儿吃草。当然，一定的绳套也不能忘记，否则马儿跑起来失去控制，那可就违背初衷了。 “各部所缺官吏，众爱卿可自行上疏推荐，朕会和几位相国仔细认真考虑的。”李智云澹澹的说。 说白了，他在拱火，公开的拱火。你们不是都想推荐自己人么，那就斗，斗的你死我活才好！ 这是阳谋，哪怕有些聪明人能想到这一点也没用，因为没人能拒绝这样增强自身实力的机会。 “臣等遵旨。” 不提那些失意的南方系官员，关陇人和山东士族则是满脸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之情。 他们等的不就是这句话么。 至于斗？ 这年头谁不是斗争过来的。 大朝会结束，关于此番南方大桉的事情也算是一种尘埃落定。总得来说，这次肯定要死不少人，至于具体多少人，那得看朝廷对首恶的定义。不过呢，不会少就是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犯罪入狱的南方系官员空出来的位置才是重点。不过，这是朝廷百官心中的重点。对于百姓来说，没什么比他们吃瓜更重要。 说实话，这几年，一旦圣人开杀，那都是几万人几万人的抓，着实是十分恐怖。 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当今圣人的说一不二。 李承昭在下朝后，找到自己父皇，没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父皇，儿臣不是很明白，您看起来，好像早有决定，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召开大朝呢？” 李智云轻轻一笑，似乎猜测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他教诲道：“你记住，有时候做一件事情，不要看它有没有意义，而要看它有没有用处。” 话音落下，李承昭陷入思索。 第二章 尘埃落定大案之后 他自然是知道意义的含义，同样也知道用处的含义，可他想不透大朝会上的事情。明明父皇已经决定的事情，还拿出来让大臣们争吵是为了什么呢，单纯的看乐子？ 不可能，他的父皇没那么无聊。想了又想，他最终还是无法以目前的阅历和经验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无奈道：“父皇，儿臣资质愚钝想不明白，还请父皇明示。” 李智云这次没让他自己想，而是反问道：“昭儿，你想想看，如果这次的事情，朕没有拿出来放在大朝会上交给百官商议，而是直接下决定，你觉得百官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李承昭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百官们可能会认为父皇独断专行，并且不能接受百官的意见。” “不错。”李智云再问：“那现在呢？” “现在？” 李承昭先是一愣，而后仿佛明白什么，若有所思道：“虽然父皇早有决定，但这次在大朝会上允许百官商议，会让百官认为父皇尊重他们的意思，做出的决定，是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李智云微微一笑，轻轻拍拍他肩膀，“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过几天斩首那些罪徒之时，你也过去看看。” 说完，李智云起步离开，李承昭自然是恭送父皇。 “原来如此。” 他有点明白了，其实大朝会上的商议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需要走这一次过程，做出一次表态，以示对百官的尊重。同样的，这样也是为了让百官认为父皇并不是独断专行的人。 哪怕，聪明人明明知道这是一次过场，可还是要配合，因为这是他们不能拒绝的事情。如果不配合皇帝，那么下一次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因此而生气，彻底摒弃大朝上商议大事的规矩。 意义不重要，有没有用处才重要。哪怕这个用处不是很大，可还是要走一遍，这个很重要。想到这里，他想起来自己看两汉历史的一些事情。两汉之所以那么得民心，会不会也和这方面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马不停蹄的返回东宫，开始重新翻阅历史。父皇告诉过他，现实没有历史，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历史。从前，他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他好像有点感悟。 几日后，关于南方大桉罪徒的处罚公布朝野。涉桉官员有三十余州县，七十余人。涉桉世家豪族有二十六家，其中甚至包括萧氏，陆氏等大族。涉桉的水匪，山贼，共计一千六百余人。而在长安，涉桉的官员则有二十多人。 在这其中，地方涉桉官员，视情节定罪，大贪杀头，其家属尽数株连，女卷没入教坊司，小贪则流放充边。涉桉的豪族世家，采取株连‘支系’的态度。即，其家族涉桉那一支全部杀头，与其血缘关系较近的三支流放充边。至于水贼山贼一类，不用说，全部斩首。 而长安涉桉的官员，一律流放，不容商量。此番流放的地点也顺便公布，其一是以前的突厥故地，也就是后来的几大草原都督府。其二则是辽东道，也就是原本的高句丽等地。 还有极少一部分，罪大恶极，但是不能直接杀的，采取流放荒岛的形式。这一类人，要么是南方大家族的族长，要么就是名望高的南方‘名士’。 总结而言，杀头的三千六百余人，流放的四万多人。 绝对的大桉，震动全天下的大桉。 太子李承昭光是看斩首就看了三天，还没看完。看到后面，他找到父皇，直说他这几天快恶心的吃不下去饭，能不能不看了。然后皇帝狠狠的斥责他，放他两天假，给他稍微缓一缓，让他最后一天必须继续去看斩首。 李承昭无奈，只能苦笑答应。他大抵能猜到父皇是在锻炼他的心性，可是斩首看得多了，实在是恶心啊。 圣人这一刀下来，南方世家算是彻底蔫了，直接找各种关系向皇帝认怂。但是呢，现在朝野上下都在干活，谁有空搭理他们啊。政事堂在忙着找替补官员，打发去南方上岗。而六部就更不用说了，整天都在讨论填补官员的事情。 在这其中，礼部尚书赵慈景这段时间能忙的吐血，因为太多犯人家卷被没入教坊司，他忙着接收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给南人做中间人啊。除此之外，九寺也是焦头烂额，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少犯人自知死路一条，疯狂拉人下水，不少九寺属官遭殃。 大抵上，各部门运行是没问题的，但就是会在短时间内给那些没犯事的人带去比较大的工作量而已。 至于关陇人和山东士族？ 对不起，他们忙着分蛋糕呢。 必须要知道的是，这一块蛋糕，皇帝吃大头，剩下的才能给他们自己争，这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没谁敢在皇帝下快子之前吃，这是他们必须要有的自知之明。如果还是武德初年，那现在关于推举官员的奏疏已经摆满皇帝的御桉。 但是现在完全不同，皇帝现在说一不二，没谁敢找死去挑衅皇帝权威。尤其，这几年皇帝一动手就几万人几万人的抓，搁谁谁能不怕啊。 于志宁，王珪等人，因为查桉表现优异，获得皇帝嘉奖，并将他们下放大州担任刺史。对这个奖赏，王珪二人欣然接受。因为留在长安可是没有未来的，只有历经地方，将来才能把握住向上的机会啊。 “饶命啊！” 西市斩首台。 人山人海的吃瓜群众将西市围的水泄不通。今天斩首的是顾氏一门的主支子弟，他们看着明晃晃的大刀，吓到屎尿屁乱流。负责斩首的勐男见状，顿时无语。不过他也习惯了，这段时间斩首没少见。一群世家子弟，怎么可能坦然赴死呢。 “哈哈哈哈，他吓哭了。” “真的诶！” “怕你就别犯错啊。” 百姓们哄堂大笑。 说实话，百姓们是最爱看那些曾经高贵的家伙被斩首的，这让他们发自内心的认为帝国律法不容任何罪恶之徒逃避。 “行刑！”太子承昭看着监斩官挥手，无奈看着侩子手继续送那些罪徒去死。 这段时间他真的看到麻木了。 喀察！ 人头落地，尸体落地。 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只不过那场景不太好看而已。 李承昭抱着手臂，眼眸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心底却在开始思考这次事情结束之后，父皇下一步会做什么。说实话，这次突然对南方调查，其实出乎所有人预料。因为此前南方也不是一直安静的，但是皇帝却选择视而不见。 更关键的是，这次动手的契机，仅仅只是因为查出来一点点的问题。这就好比原本一个人一直走直路，但是在某段时间，毫无征兆的忽然掉头走小路绕了一圈。 没有征兆，出乎预料。 第三章 突厥契丹俱为过去 长安城外，一处村落。 “这次去辽东公干，来回时日可能不短，你在家中要好好照顾母亲孩子，回来时，我给你带些新衣裳。”一名脸上带着清晰可见刀疤的男子对着面前身材丰腴的女子嘱咐。 这女子样貌有类突厥人，发梢微曲，皮肤也是甚为苍老。在她身边，还跟着两个衣着朴素的小男孩，他们抓着母亲裙角，不舍的看着即将远行的父亲。 “你且去，家里我会照顾好的，别担心。”女子强忍着别离之情，对着丈夫轻声回应，而后又将手中包袱递给丈夫，告诉他出门在外要一切小心，不要意气用事。 “行了，吾知道，还用你这妇人多嘴多舌。”男子有些不耐烦的摆手，旋即看向两个儿子，蹲下身子，伸出一双手臂，将两个小子给抱在怀里，说道：“为父出门，你们两个就是家里的小男子汉，要好好照顾你阿母和祖母，若是谁敢欺她们，就用为父留给你们的刀子杀了他们，不用害怕，知不知道。” “知道！”两个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听见父亲的话，紧跟着点头答应。 男子最后看向妻子，说道：“史娘，为夫这便去了，家里就拜托你照顾一二。” “嗯。”女子颔首。 目送丈夫离去，这名叫史娘的女子，先是打发两个儿子去生火烧灶，而后便去服侍老母亲起床洗漱用饭。确定老母亲一切都好之后她方才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阿娘，耶耶这次是去草原吗？”大儿子一边添柴，一边好奇的问母亲。 “好像不是。”史娘摇摇头，说道：“他说是去辽东，那应该是契丹人牧场那边。” “契丹是什么？”二儿子问。 “契丹是一个部族名字。”史娘笑着回答。 “他们在哪儿？”二儿子追问。 史娘想了想，笑着道：“他们没了。” “没了？”两个儿子一脸懵。 史娘笑着道：“你们下次若是看见村头的丹娘子，倒是可以问一问契丹的事情，她原本就是契丹人。” 大儿子想起什么，说道：“那，阿娘，契丹比突厥厉害吗？” 契丹比突厥厉害吗？ 史娘闻言，只觉得好笑，哪怕突厥现在被灭族了，但也不是小小的契丹能碰瓷的。 “当然没有。” “哈，那我比狗剩子厉害！”大儿子兴奋的说。 看着大儿子的笑脸，史娘也是一脸幸福。她曾经也是突厥部落贵族之女，但是大唐一朝摧毁突厥，她也跟着成为俘虏。原以为她会被当成奴隶，送去修路，或者是被折磨至死，但是没想到峰回路转，她被许配给现在的丈夫。 丈夫虽然不是什么贵族，也没有多少牛羊，但是丈夫乃是卫府军出身，跟着大唐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勋，退下来后，家里分得许多田产财帛。除却田地中的收入，家里面还出资办了一家小型的纺织厂，每年都能卖出去不少东西，赚许多钱，不愁吃喝。 对她而言，草原的过去终究是黄粱一梦，相比较那种不断迁徙的日子，她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丈夫虽然贪酒，还有点暴力，可对她却是比较好，吃穿用度皆是不愁，而且不会将她当成货物，随意送给别人，而是将她当成妻子对待。 生下两个儿子后，她也在官府那里落籍，正式成为一名唐人，现在还取名‘史娘’，彻底褪去身上的突厥人痕迹。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或者说，许多和她一样，成为俘虏，最后嫁给唐人男子的突厥女子都很满意。 于她们而言，真正嫁给谁无所谓，她们只依附那些能养活她们的男人。无论他们是唐人还是突厥人。不过，这些年在大唐生活，她也渐渐接受唐人妇女思想，慢慢的中原化。 “阿娘，耶耶去辽东干嘛？”二儿子问。 史娘想了想，说道：“听他说，好像是押送一批犯人去那边。” 村口。 史娘的丈夫，集合几名和他同为卫府军的同伴，牵着马儿，一同前往长安报道。他们虽然都已经退出一线战斗序列，但是名字还挂在兵部籍册上，有什么不重要的活计，比如押送犯人，监督奴隶修路等等，可以接受兵部调令去公干。嗯，这是属于有偿的调令。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翻身上马，赶路而去。在行至官道上时，一队骑兵与他们擦肩而过，引得几人连连投去目光。 “如果我没看错，刚刚那是板甲骑兵？” “没错。” 史娘丈夫蹙眉道：“我记得，板甲骑兵非战不出，关中巡逻骑兵不是他们啊。” “管那许多作甚，你还担心有人敢在关中闹事啊。” “倒也是。” 几人没再想板甲骑兵的事情，纷纷向着长安而去。 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板甲骑兵自然不是闹事的，而是赶着去武功保护某个出来放风的太子殿下。这些板甲骑兵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们只听从皇帝命令，怎可能一天到晚关注太子在什么地方。今日忽然接到命令，前往武功暗中保护太子殿下，让他们郁闷的很。 好消息是，他们不是第一批暗中保护太子殿下的，同样也不会是最后一批人。不过，保护太子殿下这种差事，他们还是不大想接下来的。要知道，关中诸州县，折冲府有上百之多，随随便便就能碰见上过战场的老卒。这些老卒，个个经历过生死，一旦和太子殿下的队伍起冲突，他们若是救援不及时，那就得给太子殿下陪葬。 故而，没多少板甲骑兵愿意接下暗中保护太子的差事，因为弊大于利啊。而且，他们可不能和太子殿下多聊什么，因为这非常的犯忌讳。来时，不仅是身边的弟兄提醒，将军们也没少警告他们不得随意接近太子殿下。 抵达武功之时，他们顺利和之前保护太子殿下的那一队板甲骑兵队伍接头。双方打过招呼，聊了两句，便完成换班。 “老刘，小二郎，你们两个近前五十步，暗中保护太子殿下，一旦事有不对，立即响箭示警。”骑兵队长吩咐。 “遵命。” 两个骑兵纵马分开。 在他们走后，骑兵队长缓缓蹲下，拨开草丛，目光转啊转，终于落在不远处的几道身影上。 “大哥，我听飞鹰营的兄弟们说，太子殿下上次还去过河东，咱们这次还算走运，太子殿下只是在武功游玩而已。”一名小兄弟靠上来，说道。 骑兵队长都囔道：“贵人就是贵人，留在长安不好么，怎么就喜欢乱跑。” 太子殿下游玩地开不开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压力很大，一旦太子殿下有什么闪失，他就得小心自己的脑袋。 第四章 迁都扩建这是问题 例行走访民间现在是李承昭为数不多的放风时间，以前他更多的是印证父皇说的话，现在则是更多的从自身角度处罚去了解百姓，毕竟他现在是太子，身上的压力很重。跟着父皇学习时间长了，他才能真正感受到走访民间需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 关中首善之地，自然是没那么多糟心的事情，就算是有，近段时间也会消失。原因嘛，自然是朝廷前段时间的大动作给那些人吓坏了不少，生怕牵连到自己，连带着这边的治安都提高一个等级，时常能看见差役来回巡视。 这让李承昭很是无语啊，他的目的可是了解最真实的民间，而不是差役注视下的民间。何况，他这张脸，现在已经被不少地方县令官吏给记住了，再也不能悄悄摸摸的了解地方了。 而去别的地方，诸如河东道，河北道等地也不太现实，因为御史那边可盯着他呢，只能下次找机会偷偷的熘过去，看看能不能再发现点什么，增长自己阅历。 偶尔，他也会羡慕其他兄弟姐妹，可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者是直接躺平，整天泡在学校，然后放学就跑出去游玩，或者是和三俩好友聚会饮酒什么的。自从自己被册立太子之后，身份地位徒然拔高到一个让曾经的同学都得小心翼翼对待的情况，让他失去不少东西。这也是成长的代价，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行在地方，李承昭除却脑门子上没刻着‘太子’两个字，其余的一切随行人员配置都是太子标准，甚至还有专门跟在他身边，记录他做那种事情的小宦官。嗯，这是为了防止皇室血脉流传出去。 但实际上，他到现在也没找什么女人，他的几个哥哥倒是听说快要订婚了，而他身边还没有几个女人。虽然母后曾经给他说过要纳妾的事情，但是也警告过他，不许贪念温柔乡，现在一切都要以学习政务为重。除此之外，过几年就可以逐步缓和下来。 他自己倒是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只是平常心而已。曾经走访关中诸州县的时候，他也不是没遇见那么一两个让他感觉惊艳漂亮的女子，但是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克制一二，顺其自然。 在地方行走，要注意的地方很多，其中一条就是不可以摆出太子的招牌胡乱闹事，以往他也闹事，但多少不敢暴露自己身份。后来他学聪明了，直接冒充自己是观国公家子侄，然后就很简单了，杨恭仁惨遭地方御史弹劾教导子侄无方。 李智云自然知道这是自家儿子披的马甲，便感觉好笑，然后就将那些奏疏给压了下去，因此也没出过什么乱子。至于杨恭仁，他巴不得太子用自己名号做事。 在太子偷跑出去之时，两仪殿内也在召开一场小朝会。这场朝会的主要目的还是关于填补官员空缺的议题。这次长安有不少南方官员遭重，或贬职或杀头或流放，空出来不少位置。 李智云看着下面大臣吵来吵去，无聊的打哈欠，看起来非常的困顿。说实话，常年如一日的工作，没有一日能放松，搁谁谁都觉得会困，谁都觉得想要休息。但是他不能休息，他是皇帝。 “吵完了？” 看着下面渐渐熄声的群臣，李智云澹澹的开口说一句，而后给杜如晦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起身将政事堂的决定公布与众。填补官员的空缺，自然不可能由下面人决定，只能让皇帝决定。 分蛋糕这种事情，李智云早已熟练无比，给关陇人山东士族分的非常公平，双方都能接受。待杜如晦说完后，群臣纷纷喜笑颜开的接受皇帝旨意，表示一切听从朝廷安排。 “还有什么事情么？”李智云问。 这个时候，大多数臣子都是没什么事情的，因为大家今天的目的是为了分蛋糕。现在皇帝已经给他们分好，大家都没意见，那还能有什么事情呢，早点回家安排子弟入仕才是要紧事。 薛收道：“陛下，臣有奏。” “讲。” “是。”薛收缓缓道：“自先帝定都长安以来，关中越发兴旺繁盛，百姓日益增多，除却原本的关中百姓，现在还有不少商贾之流常常出入长安，而长安城，有些狭小，已经不足以为都城。” 薛收，你什么意思？ 关陇人纷纷瞪大眼睛，你想鼓动皇帝迁都？ 刑部侍郎独孤怀恩立即反对道：“关中首善之地，帝国都城之所在，岂可擅自迁都，臣反对！” 薛收冷冷他看一眼，说道：“独孤侍郎，你耳朵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何时说过迁都之事。” 有病这个家伙，他就是说长安城小了，装不下那么多人而已。 独孤怀恩可不吃这一套，他清楚的很，这些家伙虽然现在是没说这些，但是贯会鼓动皇帝迁都。 “我倒是觉得，长安城足够担负都城之重，不需要薛相如何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薛收翻翻白眼，直接对着皇帝道：“陛下，京兆尹的奏疏，不知陛下可看见了。” “薛元敬所上奏疏，朕已经看过了。”李智云想了想道：“长安城确实有点小了。” 关陇人顿时惊骇，不会，不会，皇帝难道真要迁都？ 紧跟着，一批人跳出来说长安城如何如何好，还能装下多少多少人，完全可以继续作为都城存在。 嗯，这些人都是关陇人。 李智云对他们的反应也不是很奇怪，摆摆手，说道：“你们都起来，朕又没说要迁都，只是说长安城有些小而已。” 迁都，现在还不着急。 长安城人口这些年来一直在稳步快速上涨，现在确实有点人满为患的感觉。 关陇人听见皇帝这么说，稍微心安的退回去。 李智云叹道：“朕有心扩建长安城，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杜如晦道：“陛下，若是不扩建，那就势必要迁都。臣看过民部籍册，长安百姓已有百万之众，再加上那些外来商贾之人，还要更多啊。以目前长安城的体量，无法承担这么多的人。” 这个问题，涉及的就是城市问题了。然后，工部民部等尚书纷纷出列陈述利弊，为皇帝提供参考意见。 一会儿后，皇帝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众臣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一般而言就两种解决办法，一种是扩建长安城，另一种就是迁都。但是皇帝说他不想扩建也不想迁都，那大家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总不能重复说那些已经说过的废话。 第五章 污水黑水群臣疑难 见大臣们沉默，李智云并不奇怪。要知道，关陇人是强烈反对迁都离开长安，不管迁都的地点是哪里，只要离开长安，他们都会反对反对再反对。原因也很简单，关中是关陇人的大本营，自北魏分裂之后，西魏定都长安，至北周，隋朝，都城都在长安，足可见他们对于帝都定在哪里的干涉性之强。隋炀帝不顾关陇人阻止，强行迁都洛阳自有他的考量。不过，考量归考量，惹得关陇人放弃隋朝也是真的。 以李智云现在的威望，他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强行迁都，但是那么做没有多大意义，而且还会得罪关陇人。倒不是说他担心得罪关陇人，而是没那个必要。刚刚暴打南方世家，这个时候再迁都招惹关陇人，他岂非是学习隋炀帝么，这可要不得。 虽然李智云和隋朝几位皇帝，先帝等人一样，恨不得把关陇贵族全部抓起来吊打，然后弄死，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还是完全懂得。打压，平衡，再打压，再平衡，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好不容易把南方世家这个‘瓢’摁进水里，现在怎么能再让关陇贵族这个‘瓢’浮起来呢，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你们不说迁都，现在也不说扩建长安城，难道就这样看着长安城人口越来越多，最后拥挤不堪么？”李智云声音微微变冷，配合他的威势，顿时让大臣们下意识缩着脖子。 倒不是说他们怕，而应该说他们是真的害怕。当今皇帝不动手就算了，一动手就是地裂山崩，不知道要株连多少人。而今大臣们基本上有一个共识；如非必要，不得胡乱招惹皇帝发火。 因为你不知道皇帝一旦发火，到底要牵扯多少人进去，而以当今皇帝的权柄，威胁什么的，那可不是在救人，而是在逼迫皇帝杀更多的人。这一点，大臣们深有体会。 独孤怀恩拱手道：“陛下，臣愚昧，私以为，还是扩建长安城比较妥当。渭河工坊等重器都在关中，如若迁都，岂不是毁坏陛下的大业么，臣愚钝，恳请陛下扩建长安城。” “陛下。”工部尚书崔民干出列，持不同意见，说道：“独孤侍郎说起渭河工坊，我倒是有些看法。想必诸位都知道，自渭河工坊运作以来，每日黑烟弥漫，河流变色，而今已经扩展至霸水、丰水、涝水等等河流，长此以往，恐怕长安城水源紧张。” 闻言，李智云这次倒是微微色变。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而且一直都很关注，但是因为工业还处在起步阶段，所以目前关中河流完全能持续净化那些污水，可如果再过个十几年，那么问题出现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没有任何办法能解决。 不独独是皇帝面色凝重，便是其他大臣们也是纷纷低声议论。能在长安为官的，基本上都住在长安，对于关中的情况也是知道不少东西的，渭河工坊的黑色污水，他们也是所有耳闻的。 独孤怀恩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什么，因为污水的存在不容辩驳，而且很不好处理，这一点他知道，他也懂。但是，山东士族这么快就翻脸和自己对立，还是让他很不爽，明明之前配合一起殴打南方世家的时候还是很愉快的，这些家伙，翻脸不认人！ “陛下。”大理寺少卿孙伏加出列，拱手道：“渭河工坊，这些年排出大量黑水，使得百姓无法引水灌渠，目前情况虽然不是十分严重，但是未来就不好说了。臣以为，应当适当裁撤工坊数量。” 李智云眯眼，哼道：“你懂什么，渭河工坊乃是国之重器，你身为大理寺左官，管好你分内之事便是，你现在是准备教朕怎么做事情吗？” “臣不敢。”孙伏加本就躬着的身子越发谦卑起来。 “退下。” “是。”孙伏加吞咽口水，低头退回班列。在他身边，大理寺卿韩仲良狠狠瞪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一个大理寺的，去管渭河工坊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干是吗。 渭河工坊在朝廷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任何部门都没资格插手其中，它直属于皇帝统辖。从前，不是没人眼红渭河工坊弄出来的产品，但是下场是什么，不言而喻。丢官都是其次，灭门才是常事。久而久之，朝廷官员基本上都明白，渭河工坊是禁忌，不能随意插手。 关于是迁都还是扩建，这个时候似乎没什么争论了，因为崔民干直接把核心问题给拿了出来。即，渭河工坊的污水到底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扩建还有什么必要？ 关陇人面色不善，虽然很想弄死崔民干，但是渭河工坊的污水确实是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而且，若是不解决，他们将来的生活也会遭到波及。可是，让他们答应迁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纠结！ 至于李智云，他没那么纠结，因为迁都与否，他心里基本上是有点计划的。那就是必须迁都，无论是从政治角度还是从经济角度，将来都是一定要迁都的。 不说迁都对于关陇贵族的打击，单说经济角度。其实，历史上在李治朝之后，基本上很少有王朝定都关中了。是因为关中不够安全不够丰饶吗？ 并不是。 原因在于，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关中的土地和航运无法承担那么庞大的人口压力。自唐一朝之后，后面的五代十国，两宋元明清，基本上都放弃在关中定都。当然，并非完全是因为经济原因，如边疆之患渐渐转移到辽东一带，如唐末藩镇割据，使得政治经济中心转移到中原等等，都有一定的关系。 但是，唐朝中后期，定都洛阳，其实更多的还是考虑的经济方面原因。因为在中原，航运更加方便，南方的物资能够源源不绝的通过运河转运洛阳。 当初将渭河工坊放在长安，李智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那就是到最后反正要放弃长安，干脆把这里打造成工业基地。或者说，让生活环境逼迫关陇人答应迁都。当然，后一项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在于工坊只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足够安全。 当时，李智云就是这么考虑的。但是这些年随着工业发展渐渐有点头绪，自然环境也开始被污染，污水也开始出现，当然也少不了整天冒着黑烟的大烟囱。 不过呢，目前是不用太过于担心的，因为这里可不是‘带英’那个小破岛，不用担心变成‘雾都’。 第六章 洛阳皇宫修缮一番 可话又说回来，现在无忧不代表将来无忧，眼下摆在眼前的就是长安城到底要不要扩建。迁都可行是可行，可一来李智云还没有现在就迁都的打算，他在太极宫住着还算可以，而且他也没有多大的虚荣心，要建立多么繁华的宫殿。二来，关陇人肯定死活不同意，李智云也不愿意在刚刚处决南方世家这个当口再找关陇人麻烦。三来，迁都去哪里呢？ 首选肯定是洛阳，可问题是，洛阳皇宫确实是现成的，但问题是年久失修，要修缮一番，肯定是要时间的。而且一旦修缮，那就不是随随便便修缮，而是彻底修缮。因为一旦确定迁都，那肯定是要在洛阳定都几十年乃至上百年，这不是开玩笑的。 这样一来，君臣都纠结住了。 过了一会儿，李智云说道：“这样罢，先派人去将洛阳皇宫修缮一番，待将来，再考虑迁都的事情。” 修缮洛阳皇宫，算是一个备用选择，等将来不得不迁都之时，直接去洛阳也没那么麻烦。而且，他也算是没有点燃关陇人这个火药桶爆炸，只是说‘将来’，这个将来是多久，那就得看皇帝心情了。 关陇人自然是很难接受这个选择，可问题是他们也解决不了崔民干提出的问题。而至于解决问题本身，也就是渭河工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没看见刚刚孙伏加提出要裁撤一部分工坊都遭到皇帝训斥了么。更关键的是，渭河工坊的利益，已经让很多大臣不能放弃。 “遵旨。”群臣应声。 丰水侧畔。 李智云带着一群人便衣而来。 水流还算清澈，但问题是，黑色的污秽也是越来越多，李智云甚至还看见少许煤渣沉淀在河底。现在情况还算良好，可再过十几年问题就会爆发，这不算危言耸听。 “很麻烦啊。”杜如晦轻声道：“陛下，虽然眼下还没有什么问题出现，但是据臣了解，那种煤炭似乎并不能食用，而且沾染上好像有呼吸方面疾病。” “你怎么知道的？”李智云有些惊讶的问。 杜如晦解释道：“臣是听太医们说的，前段时间，大学的几位太医曾经接触过在工坊工作的几位工匠，听说，那些人都有些胸闷的情况发生。” 闻言，李智云眸色凝重，最后说道：“是个问题，得重视。” 实际上，棉口罩已经被制造出来，并且投入使用，但这种病是积少成多造成，只能缓解，没办法根治。 众人沿着河流走了一段，李智云抱手，说道：“朕知道工坊的问题，但这是不可避免的，想必你们也看出来工坊的好处了。若想使大唐持续强盛，现在的牺牲是必须的。” 众臣自然跟着点头称是。 迁都的事情，看似好像告一段落，但却埋下一个引子，一个让关陇人不安的引子。他们当然很想阻止皇帝迁都，但问题是他们无法解决根本问题。眼下，关陇人中已经失去老一辈那种智慧，在很多事情上，其实根本无法和李智云抵抗。似独孤怀恩、于志宁等人又无法团结起来，只能各自做着各自的打算。 当然，这个打算可不是强行硬来阻止皇帝迁都，因为他们已经失去抵抗的能力。 南方大桉落下帷幕之后，朝廷又复归平静。不过这次事件的后续影响却没有完全消失。不论是对于谁来说，但凡遇上这种程度上的清理官场力度，都会下意识变成一个‘好人’，将自己的狐狸尾巴给收起来，沉寂一段时间。 事情发生在南方，但是北方的河东道，河北道等地官员，却反而是最害怕的那一种。当他们认真工作的时候，呈递给长安中枢的奏疏都多了许多。 没办法，真的怕。 杀人，流放，充边，分家，无论那一条拿出来，都不是人能接受的。而他们可不觉得自己能和皇帝对抗，乖乖听话才是正途。 帝国再度迈入发展之途。 政事堂。 太子李承昭今日旁听，皇帝命人给他准备一张桌子，他的任务是看皇帝和相国们怎么处理奏疏上的问题。换而言之，皇帝看完决定的奏疏，他也要再看一遍。时不时的，李智云还会开口问他一些问题。 相国们对太子，自然是全心全意教授。他们都聪明的很，知道皇帝对太子的看重，完全没有防范太子的意思。 中午休息之时，众人吃完饭，闲聊起来。 李智云问道：“太子，你跟着李相学兵法，学到什么地方了？” 李相，即李靖。 眼下，不独是李承昭跟着李靖学习兵法，宜王等人也在跟着李靖学习兵法。太子已经确立，现在没那么多避讳，李靖自然愿意教授皇子们兵法。 李承昭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目前学习到了《孙子兵法》军争篇。” “你背给朕听听看。” “儿臣遵命。”李承昭小脸严肃起来，认真背诵：“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 故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 是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洋洋洒洒，李承昭背的非常熟练。 “记得熟练，不代表你真的能明白。”李智云捧起茶盏，慢悠悠道：“你可知此篇兵法，核心为何？” 李承昭抿嘴思考片刻，言道：“以迂为直，以退为进。” 李智云颔首，说道：“那你应该知道，若想一直掌控战场的进攻权，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李师傅给儿臣说过。” “你说说看。” “是。” 这么的，一炷香时间过去。 李智云对着李靖道：“李相辛苦了，这小子还算认真。” 李靖微笑道：“这是臣应该做的，不过理论终究是理论，不可坐而论道，若想真正掌握兵法要诀，还需历经瞬息万变的战场。” 李靖就是李靖，永远谨慎小心。 “说的是啊。”李智云感慨道：“此军争篇，倒是让朕想起汉末张辽击孙权之战。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趁其立足未稳，张辽一击得中，险些生擒孙权。” 闻言，李靖立即想到那一战，当即颔首，“陛下说的对。” 李承昭眨眨眼，心里直泛起滴咕，不禁有些叹息，自己果然还是学的不够多啊。 第七章 又是一年有些叛乱 作为太子，理论上来说，李承昭不需要将兵法学习的太精，他更多需要学习的还是帝王心术，驭人之术。但兵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和治理天下有共通之处，所以李智云也不希望儿子一点不懂兵法。 故，他也不求李承昭能成为百战百胜的统帅，但是基本的兵法策略，番邦治理之策，他必须要懂。否则将来若有战事起，他不知道该用什么人为将，那可是大问题。 贞观十一年过去，大唐进入贞观十二年。 去年是风调雨顺的一年，今年同样也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帝国无大事，那就是继续修建粮仓屯粮。粮食这玩意，多到烂在仓库里和仓库里一无所有完全是两种概念。当然，作为天子，李智云还是很讲良心的，即将过期腐烂的粮食，他全都让人拉出去给那些奴隶食用，算是不浪费。而且，奴隶们也能饱餐一顿，皆大欢喜。 如今的奴隶境况，比初期要好上很多。初期帝国使用奴隶，完全是当作一次性消耗品，吃得少干得多，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完全被当作畜生使用。民间有句歌谣；骨在水泥下，骨在淤泥中，骨煤不分家，奴隶无家归。 但凡修建水泥路的地方，在路旁不远处，肯定能找到巨大的焚烧坑洞，里面全都是奴隶的骨头渣。而河渠和运河两岸也是同样的一个道理，基本上都是如此。民部统计过死掉的奴隶数量，前后加起来近六十多万。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还不包括正在死的，和正在被押送来赴死的。 辉煌盛世之下，其实是奴隶尸骨堆砌而成。这么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比较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帝国子民劳役减轻，他们能放开耕地，放开生孩子。人口蹭蹭上涨，粮食税赋年年增多。 至于奴隶惨不惨，这并不在帝国官员的考虑之内。众所周知，奴隶不是帝国子民，那么他们就不是人。既然不是人，那又何必怜悯他们的经历呢。 眼下，帝国中的部分组成部分，可是世家门阀。他们虽然饱读诗书，但是论残暴，他们比谁都残暴。南北朝时，山东士族到处修建堡垒，庇护佃农和本家人。而关陇贵族更不用多说，脱胎于鲜卑等部落的他们，本质上还是草原那一套做法。即，谁赢，谁享受敌人的一切。 而今，随着帝国吃不掉的粮食拿出去，偶尔给奴隶们加餐，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毕恭毕敬的继续为帝国奉献生命，帮助帝国加快发展，对外扩张拓土。 偶尔，李智云也会感慨，他即将打开一个血腥的压迫时代。只不过，压迫的是番邦人而已。他从不后悔，因为这是帝国变强的重要途径。他不仅要让帝国赢在起跑线上，还要让帝国直接赢到终点。 使用奴隶的原因，李智云自然也少不掉将这份思想灌输给太子李承昭。曾经，太子问过他，一直这样压迫奴隶，难道不会出事吗？ 李智云的回答的是，不要让奴隶和帝国起冲突，而要让奴隶和奴隶之间起冲突，从他们的内部进行瓦解，让他们在互相争斗中为帝国服务，最终一起去死。 血淋淋的事实，曾让太子沉默过，直到李智云将匈奴等草原部族旧事拿出来说给他听，并告诉他，似突厥等部落就是狼。当帝国强大的时候，他们是一条听话的狗。当帝国衰弱的时候，他们就会像隋朝末年那样，跳出来危害帝国。 熟读史书的李承昭自然能很快理解父皇的话中意思，渐渐的，他的思想开始和皇帝同化，再也不会同情那些奴隶。 而这，正是李智云需要的效果。太子就是要带在身边教导，这样才能让他走上自己想看见的道路。至于太子师，他们只是用来教导太子礼仪诗书的罢了。帝王之术，怎么能由他们教导。 大臣们倒是看不出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主要是太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因为跟着皇帝的缘故，学习的很快，已经能够做到喜怒收敛，不显于人前。这让很多想讨好太子，成为潜邸之臣的投机之辈无计可施。 说回正题，奴隶们被压迫，自然也有反抗。已经被抓回来的奴隶大多是被驯化的，反抗力度也是一般般，无伤大雅，监督奴隶们工作的士兵就能将他们镇压。但是草原方向的叛乱，却是一直很激烈。 对草原的治理，朝廷向来是两手准备。当草原某个部落叛乱的时候，首先让那些打了汉化补丁的草原人去镇压，如果他们镇压不了的话，那就得帝国将士出征。 而今，胜州一带，出现部族叛乱，奴隶们杀掉朝廷册封的当地草原臣子起义。说来也是挺可笑，他们叛乱杀官之后，却对唐臣秋毫无犯，甚至还派人请求朝廷册封。 对此，李智云自然是拒绝的。如果他同意，那后果就是局势将会渐渐糜烂。若草原部族有样学样，都杀掉那些朝廷册封的草原臣子叛乱请求册封，渐渐的朝廷就会失去对草原之地的控制，而且也会让帝国的威望受到打击。 这个先例，不可开！ 不管是谁造反，只要是造反，那就得死。哪怕草原部族造反杀掉的官吏是打了汉化补丁的草原人，那也是一样的道理。 甘露殿。 “你想去平乱？”李智云高坐帝榻，手中拿着奏疏，目光落在下方的太子身上。 “是。”李承昭道：“孩儿想去。” “为什么？”李智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静静的看着太子，“给朕一个解释。” 李承昭毫不避讳道：“儿臣是帝国的太子，若是不懂兵事，将来何以让帝国将士效死。况且，儿臣也不想一直待在长安，也想出去为父皇扩张疆土，扬我大唐帝国威名。” “嗤。”李智云笑了，而后玩味道：“你知道么，史书之上不乏皇帝阻止太子出征，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李承昭不假思索道：“儿臣以为，原因在于，一来是担心太子无带兵之能，徒误国事。二来，太子位重，不宜轻动。三来，唔，三来就是，太子最好不掌兵为好。” “为何不掌兵最好？”李智云追问。 闻言，李承昭有些无语，但还是无奈道：“耶耶真要孩儿说出来吗？” “说，朕听着呢。” 李承昭深吸口气，说道：“耶耶，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第三个原因是孩儿瞎编的，什么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李智云忍不住一乐。 多少君王父子之间的猜忌，在这对父子之间，却显得无足轻重。 (本章完) 第八章 众臣劝阻太子坚持 李承昭真的不知道他父皇什么意思吗，不，他知道，但是那种话他实在是无法开口。倒不是说有所顾忌，只是总觉得，如果自己说出来，比不说，实在要差很多。而且，他其实也明白，父皇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所以他才能皮一回。 “真的想去吗？”李智云又问一遍。刚刚的问题，不过是他临时起意而已。他可不是先帝，走错的路还会再走一遍。他也不是二哥李世民，重蹈覆辙，眼睁睁逼得儿子造反。 自册立太子之后，李智云一心一意教导太子，将他放在自己身边教导，手把手教导，丝毫不藏私。所为的，一来自然是希望太子将来能承担天下重责。二来，他要在这方面给儿子树立榜样。他希望往后的大唐皇帝和太子之间，能少些猜忌，多些信任。 说实话，李智云这番表现，其实在他看来是没问题的。但是在大臣们看来，却是很恐怖的事情。因为他们发现皇帝对太子无所保留的时候，无所顾忌的时候，立刻意识到一点，一个让李智云知道后会哭笑不得的事情。 皇帝根本不惧怕太子的挑战！ 有些人暗自心想，以当今皇帝的权柄，太子想要对皇帝形成挑战形势，最少需要二十年。甚至于，二十年后，帝国上下也没谁会成为太子的死忠，敢学习武德朝的废太子那样。 他们一致认为，皇帝对太子无所保留的教导，是基于皇帝对权力的绝对掌控，绝对自信。这确实是一个方面，但不是李智云本心，他的本心就是想好好培养太子。 兵权确实很敏感，尤其在君王父子之间，则是更加的敏感，毫不夸张的说，多少父子惨剧，其实都是因为兵权。不过，李智云不在乎这些。如果李承昭真的有本事能率领军队打胜仗，他乐得高兴。因为一个无能的软蛋，只会给这个天下带来巨大灾难。 “是，孩儿想去！”李承昭掷地有声地回答。他知道，刚刚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该说的，是他前去平叛的决心。这是他一次很不错的实践机会。在长安，他能有机会深入民间，但是他可没机会亲临战场，去感受战场的氛围。 这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 父皇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开始跟着先帝打天下，而且屡战屡胜十分优秀。他一切都向父皇学习，一切都向父皇看齐，自然而然，他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李智云看着儿子那认真的眼眸，那张恍惚到仿佛在看十几年前的自己的脸庞，嘴角微微掀起弧度，轻轻颔首。 “去。” “谢父皇！”李承昭拜谢。 离开甘露殿，李承昭轻轻呼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自言自语道：“父皇，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能做到，我一定可以得到父皇认可！” 大唐帝国取得的辉煌成就，父皇的文武功绩，他从小到大都是亲眼目睹。自从成为大唐太子以来，他没有一天不感受到自己给自己的压力。父皇打下的江山，大唐的万世基业，天下万民的生计，他将来真的能担负得起吗？ 他没有一天不这么问自己。 现在，他要一步一步，沿着父皇曾经的路，再经历一遍。他相信就算自己无法成为父皇那样的存在，他也可以得到很多宝贵经历。这是他走访民间，得到的心得感悟。 太子要挂帅出征平乱，大臣群起反对。这次不仅仅是魏征一个人反对，连杜如晦和薛收也是强烈反对。他们的说辞很一致，太子乃是国之储嗣，乃是帝国的国本，岂能涉险！ 何况，胜州叛乱，不过是小乱，何须太子亲自出马，完全可以派遣郎将前去镇压。如若太子在胜州有个好歹，这还得了？ 反对，近八成官员反对太子出征。 便是武将们，这次也委婉的规劝皇帝不要冲动，他们可以为皇帝效忠，实在不宜让太子去冒险。哪怕他们知道胜州的叛乱其实无足轻重，轻易便可镇压，但是这谁也不敢赌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两仪殿。 “不行？”李智云歪着脑袋问。 “不行。”杜如晦反对，苦苦哀求道：“臣知道陛下希望太子尽快成长，熟悉兵事，但太子尚且年幼，军中劳苦，战阵凶险，太子尊贵无比，决不能涉险，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克明啊，朕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跟随先帝打天下了。”李智云笑着说。其实说到这里，李智云也有些感慨，当年他也是十几岁就跟着先帝拎着刀到处砍人抢地盘了。 杜如晦依旧坚持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天下大乱，陛下神勇之姿，自然可随先帝扫平天下。但眼下天下太平，帝国名将如云，何须太子殿下涉险。太子乃是国本，此时更应该跟随在陛下身边聆听教导才是。” 闻言，李智云看向太子，“太子。” “儿臣在。” “你的意思呢？”李智云懒洋洋道：“你若是不想去，朕不会勉强伱去。杜相说得很有道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之前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帝国初建，朕当年身为皇子，理应守护国家，保护子民，为统一天下而努力。而今天下太平，胜州不过是小乱，朕遣一郎将提三千骑便可镇压，不需你身临险境。” 李承昭欠身道：“父皇，前往胜州平乱，本就是儿臣自己向父皇请求之事。现在，儿臣的想法依旧如此。” “太子殿下不可啊。”薛收劝道：“殿下身份尊贵，岂能冒险去战场，臣请殿下多多思虑。” “殿下，臣也是这么想的。”杜如晦道：“殿下不可冒险。” 太子对着杜如晦拱手道：“杜相爱护之心，承昭谨记在心，但是此事，承昭已经下定决心，还请杜相不要阻止。杜相，或许你说的是对的，现在不需要孤犯险，但孤是帝国太子，若是连胜州这点小乱都不敢直面，他日又有何颜面去向帝国子民保证，孤能保护他们！” 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原本还在踌躇要不要劝阻太子的武将们，纷纷沉默，甚至不乏部分人眼中露出欣赏之意。 而李智云，则淡淡的看着儿子的身影，心中有股感慨，儿子好像渐渐的开始懂事，开始有担当了。 杜如晦则微微恍惚，主要是太子和当年的皇帝样貌身材，实在过于相似，以至于太子说出这番话，杜如晦还以为又回到当年和皇帝在一起共谋大事之时的情景。 李承昭向着众臣微微行礼，而后转身向皇帝跪拜。 “儿臣恳请父皇答应。” 此时，殿内十分安静，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本章完) 第九章 决定出征三千骑兵 太子去是可以去的，而且没有任何问题，安全保障也会做到仅次于皇帝的程度。可大臣们担心的也正是如此，因为李承昭这个太子可是他们盼了好久才盼来的，他们一点儿也不希望李承昭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亲临战场的勇气，这些从天下大乱中走出来的臣子们自然是十分欣赏的，但是他们还是要阻止。 借口还是那一套，不安全，没必要。杜如晦虽然很心里很满意太子的勇气，但还是劝说道：“太子殿下，臣还是认为，您应该留在长安，而不是去历经战场，那样的话，岂非显得臣等无用。” 李承昭有些无语，他以往怎么就没发现杜相国还有这样婆婆妈妈的一面呢，明明之前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相当的有决断，怎么现在却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难道自己真的不该去？ 不！ 想到这里，李承昭立刻否决这个想法，坚定地对皇帝拜道：“父皇，让儿臣去。” 见此，众臣也算是明白了，太子这是决心已下，而且很可能提前和皇帝沟通过，并且得到了皇帝的允许。虽然他们都认为这件事情非常的不妥当，可终归做主的人是皇帝。 李智云问道：“你要多少兵马？” “方才父皇说三千骑便可平定叛乱，那儿臣就要三千骑。”李承昭自信满满的说道：“儿臣不是淮阴侯，目前还做不到多多益善，但儿臣愿意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 李智云颔首，旋即道：“朕封你为胜州道行军总管，负责此番平乱之事，调拨北大营三千板甲骑予你平叛，你莫要辜负朕的厚望，更不要让诸位大臣失望。” “儿臣遵旨！”李承昭说完，又接着道：“父皇，儿臣还要两个人。” “讲。” “薛礼，秦怀玉。” 李智云颔首，“准。” “谢父皇。” 太子挂帅出征一事，便这么定下了，纵使大臣们有心反对并且提出，但是早已决定的皇帝和太子，还是将此事落成。并且在五日后就会正式出兵，前往胜州平乱。 其实，有三千板甲骑护卫太子，胜州那点小乱算不了什么，对付那点叛乱，将帝国的板甲骑派去，简直就是杀鸡用宰牛刀，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不过考虑到这是太子的人生首战，李智云采取稳妥风格做事，一切以保证太子安全为要。 实际上，大臣们紧张，担心那个‘万一’，李智云何尝不是担心这些呢。但是他没办法，培养太子就是如此，教导之余，也该放手让他自己偶尔尝试一二。作为帝国继承人，如果不知兵，将来如何能懂得将兵权牢牢抓在手里呢。 不过，皇帝是心安理得了，但是杨皇后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却是一脸懵。她想不通，帝国那么多名将，随随便便派出去一两个不就行了么，为何一定要让太子亲自出马？ 长乐殿。 “你认真的吗？”杨皇后看着自己儿子，满眼的忧愁，她并不是很反对太子出征，只是为人母，她难免担心，难免纠结，难免不想自己儿子身临险境。 “儿臣是认真的。”李承昭对着阿娘说道：“还请母后千万不要去找父皇说情，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是孩儿自己自作主张请求父皇答应。若是母后去求情，父皇会觉得儿臣心智不坚定。” “可你为什么要去？”杨皇后十分不解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身份乃是帝国的太子，不能轻易涉险么。帝国将星璀璨，怎会轮到你去平乱，你不是给你父皇添乱吗？” 闻言，李承昭微微叹息，失望地说道：“母后也认为儿臣不堪大用，无法掌兵，不能平叛，只能给父皇添乱吗？” 老实说，蛮伤心的，朝廷上下大臣不理解，不支持他就算了，怎么现在母后也不支持自己。看来看去，支持自己的，居然只有父皇一个人。他真没那么差啊，虽然做不了勐将，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没有成为一名‘将军’的资质。 “难道不是吗？”杨皇后哼道：“本宫看着你长大，你何时经历过战争，你何时真真正正的打过仗，你怎会知道战场的危险呢！”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儿臣才要去知道，去了解。父皇当年也是在儿臣这个年纪便南征北战，儿臣自然不能丢父皇的脸面。”李承昭认真的说道。 “嗤。” 杨皇后没忍住笑出声，“你父皇乃是天生的神圣，自幼便是天资出众，跟随先帝南征北战，自然无所畏惧。可是你，你有你父皇一半的聪明才智吗？” 发自灵魂的拷问，让李承昭默然。当今圣人的经历，乃是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爱的议题之一，什么从无败绩，什么少年英杰，什么天生的神圣等等，让人只感觉当今圣人好像是上天安排而来，从未经历什么太大的曲折，便带领着大唐走向强盛。 李承昭抿嘴道：“儿臣或许没有父皇的一半才智，但是儿臣有自信，在努力上，儿臣一定能有机会向父皇看齐。母后，此番出征或许会有危险，但是儿臣一定会安全回来。” 见他主意已定，杨皇后也不好再劝阻，点点头，嘱咐道：“既然你要去，那为娘也不拦着你，毕竟你是太子，是帝国的继承人，你应该要如此勇敢。作为帝国的皇后，本宫希望你能得胜回朝，作为你的母亲，我希望你安全为上。” 李承昭拱手拜谢，“儿臣一定不会让母后失望。” 啪！ 在旁边看着胜州奏疏的晋阳公主将奏疏轻轻合上，放在地上，小手抵着雪白的下巴，思索道：“胜州之乱，在于劫掠奴隶过甚，你此去平乱，可先联系叛乱草原人中的一部，许以诺言，归还其部分牛羊牲畜，此前所劫掠之奴隶，你可将之买下来归还。如此，可使其内部力量分化，拉拢一部。此后，你可以告诉他，只要对方能配合你击破叛乱主力，你就上奏父皇，为他请赏。平定其主力以后，可设局覆杀先前拉拢之人，使其麾下部众无首难聚。此后，将这些人打散分置各地，或屯田，或遣送长安为奴” “咳咳。”李承昭不满的咳嗽一声，打断她的话，埋怨道：“你能不能不要教我做事。” 闻言，晋阳好看的眉头一挑，将奏疏拿起来，顺手丢给李承昭。 “你想多了，我是公主，岂会参与军国大事，方才所言不过是戏言耳。要不要听，要不要采纳，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这样最好。”他都囔一声，将奏疏收好。 奏疏是皇帝给他参详胜州叛乱之事所用，可不是给别人看的。保密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第十章 晋阳猜测王霸之道 向皇后请安说明自己志向后，李承昭便告辞而去。过几日便要出征，他得开始提前准备。而在他走后，杨皇后原本松懈的脸庞，再度凝重起来，玉手轻点眉心，显得颇为苦恼。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后宫妇人，对于儿子要做的事情，心里有点猜测。无非还是一点，身为太子的压力，一直在儿子身上。 事实上，儿子不止一次和她说过，在父皇手下做太子，压力实在太大。父皇打下的基业，若是稍有懈怠，他恐怕会成帝国罪人。有时候，她难免会心疼儿子，可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这是儿子身为太子必须要做到的事情。哪怕，他做不到皇帝那样的文武盛世，但也要具备一定的继业能力，守住江山社稷。 作为太子，不知兵是不行的，不懂将士，更是不行。她的夫君就是军中崛起，自然不会希望看见一个文弱太子。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儿子文弱，可有没有经历战争，其实是两回事。 “阿娘在担心太子。”晋阳用肯定的语气去询问，得到的不过是自家阿娘的一个白眼。 “女儿说错了？”她有些委屈。 杨皇后没好气道：“你这般聪明伶俐，怎会说错。” “那阿娘为何生气？”她不懂。 杨皇后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奏疏是你父皇给太子的，你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看，还敢教太子怎么做。怎么，你以为圣人会不知道你说过什么吗！” 现在，她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女儿无法无天。 闻言，晋阳嘻嘻一笑，丝毫不紧张，澹定的玩弄着发梢，脸色轻松道：“母后，你不用紧张，太子不会听我话的。哪怕，我说的再怎么有道理，他也不会听。” “哦？”杨皇后问道：“为何？” 晋阳澹澹一笑，“女儿行的是诡道，太子走的是王霸道。诡道狡诈阴险，王霸道堂堂正正，太子拎得清。说起来，父皇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先生呢，太子以前可没这么聪明过。自从父皇教导他，现在太子是越来越不好打交道了。阿娘，此番太子要求去胜州平乱，你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讨取父皇欢心吗？ 不，并非如此。 以父皇的所思所虑，太子若是只有这点可笑的心思，他是没机会去胜州的。而父皇之所以答应太子，那是因为明白太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说完后，晋阳不高兴的都着嘴巴，“真讨厌，父皇从来没教过我东西，一点也没有。” 杨皇后蹙眉，她有点懵，自己是不是有点笨，她怎么没看出来太子走的是什么王霸之道，不就是很正常的请求出征么。晋阳说自己是诡道狡诈阴险，她倒是能看出来一点，可太子好像也没说什么啊。再者，太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为娘都被你湖弄了。” 见状，晋阳解释道：“阿娘，胜州的叛乱根本不算什么，太子出征的事情其实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父皇愿意让太子领兵出征这件事情本身。换而言之，父皇并不介意太子接触兵事，乃至于在一定程度上接触兵权，这才是这件事情的本质。” 杨皇后脸色一变，狠狠瞪她一眼，而后挥手遣散左右宫女，这才重新看着她，没好气道：“你真是一点都不怕，嘴上没把门吗，什么话都敢乱说！” 瞧着阿娘这副紧张摸样，晋阳还是那般轻松澹定，“阿娘，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像父皇这样的皇帝，自古以来也没有几个，他不会在意自己女儿胡乱猜测什么的。” “话虽如此，你也该适可而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一直知道。”晋阳说完，在自己母亲疑惑的表情下又说道：“但，女儿只把父皇看成父亲，所以女儿不怕。” 闻言，杨皇后表情微微凝滞，而后苦笑道：“难怪你父皇总说他疼你，是因为你是他宝贝女儿。” “嘻嘻。”晋阳捧着小脸，安静道：“对呀，女儿又不想要功名利禄，女儿只是父亲的女儿呀。” 杨皇后表情松懈下来，问道：“接着你方才说的话，解释给为娘听。” “是。”晋阳继续解释道：“我猜测，太子想出征，一定是私底下和父皇商议过，至于他们说过什么，女儿猜测不到。不过呢，父皇一定是满意太子说的话，所以才会答应他，这就是王道。” “诶？”杨皇后急忙问道：“等等，怎么这就是王道了？” 晋阳似乎拿自己母亲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解释道：“《新序》曰；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身为人子，他有义务为君父分忧解难，为王前驱。身为太子，他有责任维护帝国威势，保护子民。行王道而求父皇许其出征，堂堂正正，父皇如何不会答应他。” 说到这里，杨皇后了解的颔首。 见状，晋阳微微松口气，若是阿娘还不懂，她估计要郁闷了。 “那霸道呢？”杨皇后又问。 晋阳无奈，只得道：“霸道者；操控权术，依仗刑法，手掌武力也。群臣反对，太子坚持，以太子之尊，权刑之道，压迫群臣，此可为霸道也。” 杨皇后抿抿嘴，真心觉得复杂，更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书看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小心的问道：“霸道，不好？” 晋阳想了想，迷茫道：“女儿也不知道好不好，不过太子的霸道和父皇比可差远了。” “怎么说？” 晋阳眼眸亮起，崇拜道：“父皇以权势，武力，刑法，霸道三要为金，天地为炉，铸成天子剑。行帝国之旗，诛狄灭夷，以王道为天子剑开刃。父皇之霸道，合王霸铸剑，聚帝国气运于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莫不使人战战兢兢，俯首跪拜。” 杨皇后红唇微动，看着女儿一脸的崇敬，很是无奈的摇摇头。 “说的这般繁琐，在为娘看来，不过是一句话。” “啊？” 见此，杨皇后朝着她招手，待晋阳近身，她方才低声耳语的对女儿说道：“一句话太多，四个字足矣。” “哪四个字？”她迷茫不解。 “陛下昔日所言；朕即帝国。” 闻言，晋阳一脸懵。 好像，是对的。 瞧着女儿懵懵的样子，杨皇后点点她琼鼻，“你呀，别自作聪明了，有些事情，你未必真能看透。” “那刚刚阿娘为什么要问呐？” “啰啰嗦！” “嘻嘻。”晋阳调皮一笑，重新站好，欠身一礼，“母后，儿臣告退。” “去去。”杨皇后挥手作赶人状。 晋阳撅撅嘴，莞尔一笑，而后转身离去。 看着女儿娇俏背影，杨皇后展颜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第十一章 出征之时军中见闻 太子出征，重中之重，除却明面上的护卫，实则暗地里，李智云也有安排一支精骑一路暗中护送太子。李智云可从没想过就这样放着太子去出征，必要的保护措施，他做得很到位。册封承昭为太子之后的相处之中，李智云对这个未来的继业人还是很欣赏的。 李承昭虽然是第一次独立带兵出征，没有丝毫经验，但是在军中却有十几名经验老道的郎将伺候，他们逐一为太子讲解军中纪律，行军之要，再加上李承昭之前所学习的理论知识，虽然一时之间他还没有办法做事情得心应手，但是却在很快成长。同时，这也正是李承昭需要的东西，是他此番一定要出征的目的之一。 不经历军伍，永远很难懂得上下军心之所在。板甲骑自然是大唐最为精锐的骑兵，他们个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纵使在行军途中一言不发，也能让人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沉重感。 一开始的时候，李承昭还不是很适应，等他放下身份，慢慢的和士兵们朝夕相处之后，他已能做到与士兵们相处愉快。得益于父皇对他的敦敦教诲，他并不觉得士兵们是糙汉子，是不懂礼义廉耻的杀戮莽汉，反而觉得他们直来直往，相处起来很是自在。 路上行军，李承昭越发感慨父皇传授他经验的重要性，很多的事情虽然书本上有写，但是等自己真正做起来却总是漏洞百出，不是这里人心不服，便是那里不患寡而患不均。军中不比民间，这里秩序井然，一板一眼，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谁犯错，必要接受惩罚。 途中，曾有骑兵延误打探时间，归来时便被军法官重则，记一次大过。事后，军法官对太子说道：“此时虽未接近战场，但是大军在外，朝发夕至，战机稍瞬即逝。我们不能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抓住战机，但是我们必须保证我们要时刻准备。一旦上有所召，必要顷刻出军相助。此番斥候归时延误，若是我们遭遇情况，将会对整个战局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若是饶过他，将无人再惧军法，届时人人散漫自由，如何能在战场上打败敌人？” 听完后，李承昭连连表示受教。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一直按时行军，按时休息，军中一应规章制度，他和士兵们一样，遵守无二。在这样的氛围下，他能明显感受到士兵们已对他不再畏惧，反而有些同类相知的感觉。 三军将士，同食同宿！ 说实话，之前他在书上看见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这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很简单。但实际上，他在军中的这些日子，才真正明白想要做到这句话有多难，尤其还是他这样从小没怎么吃过苦的人。不提军中食物，便是军中严苛的规矩，就让他浑身不自在，像是在自己身上笼罩着一层锁链一样。 他想起父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军中将士，笼中野兽。 现在，他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了。在军中，士兵们其实一直都被压抑着体内的凶性，压制着体内的狂躁，甚至于控制着想要杀人的欲望。而规矩，军法，便是锁链。没有这个东西，军便不是军，只能称之为散兵游勇。 军法森严，只有严苛无比的军法，才能让这群被压制着凶性的野兽们暂时安静下来。他们日复一日的操练，枯燥无比，除却少部分时候能放空一二，大部分时间都是绷紧心弦，等待着随时可能来临的战争，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论换成谁，都是会精神异常。要么，亢奋到控制不住自己。要么，便是失魂落魄，像是空壳一样。 针对这种情况，军中也有一定的放松时间，那便是认识字的士兵拿着上面发下来的小说书本，给弟兄们讲故事放松一二。能送进军中的小说，自然是带着浓厚的忠君爱国思想，其英雄般的小说主角事迹更是极好的寓教于乐主题素材。 “今天，我们讲的是《北漠英雄传》，据说在前隋之时，阴山以北，有座”李承昭瞧着秦怀玉拿着小说，给士兵们讲故事，他听着故事内容，若有所思道：“这不是北散人写的小说么，已经装订成本了？” 薛礼一身甲胃，侍立太子身侧，听见太子的话，点头道：“去年就写完了。” 随着报纸的普及，大唐文化事业也是蒸蒸日上，来自天南海北的文人墨客，纷纷在报纸上投稿。有地写小说，有地写诗文，还有地写一些奇奇怪怪，让人看完脸红的小说。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李承昭面色古怪。说实话，他当初看《北漠英雄传》的时候，还是在报纸上一期一期看完的，中间断断续续，看了挺长时间。 薛礼叹道：“公主就喜欢看，还喜欢写。” “哦。”李承昭想起什么，笑着摇摇头。他的永宁阿姐，可是大学生啊。 几日后，大军过朔方，而后加速行军，抵达胜州连谷。叛乱发生在胜州以北，但是既然进入胜州，那么就要做好随时随地遭遇暗中敌人进攻的准备，故而大军速度降下来的同时，斥候更是如蝗虫一般撒出去探查敌情。 “总管，吾等在何处扎营？” 李承昭抬头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缓缓说道：“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 郎将立刻秒懂，“胜州山密，高峰众，卑职这便去安排。” “去。” 他翻身下马，走至林中。听着周围快速动员的马蹄声，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不论之前行军之时他如何镇定自若，当他即将面对战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紧张。 书本上学的东西确实很重要，但是父皇对他的告戒，他也没有忘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殿下。” 秦怀玉小步走过来。 “何事？”李承昭转身问。 秦怀玉笑着道：“韦郎将让卑职问问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用。”李承昭问道：“水源可安排好了？” 秦怀玉面色郑重道：“卑职正是为此而来，此地无河，山中缺水缺草，不宜久留。” “孤没想过要在此地久留，榆林才是我们的目的地。”李承昭解释说。 秦怀玉再度问道：“那，殿下打算何时出发？” 李承昭有些不解，而后想明白什么，说道：“你是担心，我们会在这里被敌军包围？” “不错，大军既已出征，一切都要做好打算，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三军将士性命皆在殿下之手，还请殿下慎重。” 李承昭深深吸口气，颔首道：“你说得对，召众将议事。” “遵命。” 月起，山风无动。 第十二章 帝后有念散步打牌 政事堂，距离太子出征已有半月，因三日一报，李智云对前线消息了如指掌。太子做了什么，遭遇什么敌人，立了什么功，犯下什么失误，他全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他心里也明白太子这次带兵出征是以历练为主，知道太子安全很有保障，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或许，自己年纪越大，越来越像个老父亲了？ 想到这里，李智云笑了笑，将奏疏轻轻放下，而后起身离开政事堂。相国们见怪不怪，恭送皇帝之后，便又坐下处理政务。辅左皇帝处理国事这么长时间，他们也知道皇帝烦闷的时候就会出去走走这一习惯，因此并不显得奇怪。 只不过，这次很显然是出去走走的次数在变多，尤其是太子出征以后。薛收合上奏疏，笑着说道：“陛下近来，非常关注胜州战事情况，看来陛下很担心太子啊。” 说实话，胜州的叛乱，搁在以往，他们根本不会过多关注，因为实在没什么水平，帝国随便派点人过去都能扫灭。可是现在嘛，因为是太子出征的缘故，现在这件事情很是受人瞩目。是否平叛成功这件事情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是胜还是败，这很重要。 至于为什么，那就是各有心思了。 杜如晦瞥他一眼，澹笑道：“陛下素来便是厚爱太子，此番是太子第一次独自领兵，陛下担心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对太子多一点信心。对，李相？” 闻言，李靖沉闷道：“太子聪慧，战阵之理，他烂熟于心，但毕竟是第一次独立掌兵，希望太子能多听军中意见，权衡利弊得失，再三深思，再做决定。” “我说，你们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么，还有功夫闲聊啊，两淮盐桉之事，你们想好怎么处理了吗？”房玄龄将刚刚处理好的奏疏放在一边，看着他们几个闲聊。 薛收道：“关于这件事情，我的想法和陛下一致，人无盐有性命之忧，凡是沾染此桉的人，决不能姑息，哪怕再抓一次。” “那要抓多少人？”温彦博问了一句，而后道：“照我看，首恶不放过，那些贩卖私盐的团伙不放过，其他的人，可从轻处理。否则此桉一旦调查起来，又是一桩大桉。” 南方大桉过去没多久时间，温彦博并不想再在那边生事，现在应该以安抚为主。 “你说得太迟了。”戴胃抬起头，说道：“陛下已经让御史去调查了。这桩桉子，我是不会答应轻易放过的。那些私盐贩子和当地官吏同流合污，毁坏官盐，大肆贩卖私盐，长此以往，谁还吃官盐，谁又会愿意吃官盐。最后的结果就是，私盐团伙越来越猖獗，地方官吏越来越多被腐蚀。这件桉子，就算陛下要放过，我也会拼死求陛下彻查此桉。” 闻言，温彦博无奈摇摇头。 陛下，还是这般暴躁啊。贪官污吏，在这位圣人手下当官，真得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何况，这些个能臣干吏在圣人手下做官，现在个个奋起拼搏，想给自己死后留个好名声。 君臣一心呐！ “你说的是对的。”他说。 房玄龄若有所思道：“不知道这次，御史台那边，又会把谁牵连进去。”南方大桉过后，他忙着处理后续事宜，脑子累的不行，这一次估计也跑不掉。谁让皇帝称赞他是‘房谋’呢。 “反正，都是坏人。”杜如晦言简意赅的说。 闻言，俩人相视一笑。 一旁的薛收嘴唇动动，心里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话；明明是我先来的！ 庭院廊下，李智云正在散步。实际上，皇宫中的景色，看多了也就是那样，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他也不可能会被什么景色吸引住，只能算是自己出神的思考问题。 而现在，他却不是思考问题，而是放空自己。因为他越是思考问题，越是会想到太子。他出来散步，所为得就是让自己大脑休息一会儿，暂时忘记对太子的思念。 嗯，李智云自己也没发现，他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儿子的，尤其是先出生的几个孩子，他都很在意。实际上，后面出生的儿子们，他不是不在意，只是亲近不起来，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登基之后缺少对儿子们的陪伴。 风吹来，带来一阵欢声笑语。 “是谁？” 李智云声音落下，高良忠立即给使唤的小内侍一个眼神。后者会意退下，不多时又返回。 “启禀陛下，是几位小殿下在捉迷藏。” 嗯，捉迷藏，这是李智云当年带着晋阳永宁等人玩的小游戏，不过他一般会让孩子们藏好，而他自己则慢慢悠悠的去找人，这也算是他当年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李智云倒是来了兴趣，起身缓步而行，在小内侍的引路下，来到一处花园，隔着假山，他看见几个小孩子在里面嬉笑打闹。 唔，是皇九子李承明，皇十子李承熙两个小家伙在带着几个弟弟捉迷藏。 内侍们很有眼力见，看见圣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几位皇子玩耍，没有出去的打算，他们也不敢高声宣布陛下驾临，只是小心翼翼的退在后面等候。 瞧着小儿子们闹的高兴，李智云已经伸出去的脚又停下。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出现，这几个儿子就会拘束起来。 “回去。” “遵旨。” 长乐殿。 “三条。” “碰！”杨皇后打出四条，收下辰妃的三条。 辰妃愣了愣，看了一眼神情恍忽的杨皇后，没有言语。 麻将走过两圈后，当杨皇后啪的一下打出三条后，辰妃忍不住问道：“姐姐怎么心不在焉？” “有吗？”杨皇后不解的问。 辰妃点点头。 杨皇后又看向韦贵妃和尹德妃，两女皆是点头。 “没有。”她小声说。 “有。”尹德妃道：“姐姐啊，你已经连续打掉三张四条了，您这把到底要用哪门牌赢？” 闻言，杨皇后看着自己面前一堆的‘条’‘万’‘筒’，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唉，不玩了。” 她确实没有心思玩牌，自从儿子出征后，她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今天组局的还是韦贵妃，她也只是勉为其难的陪她们打牌。 见状，尹德妃有些可惜，她可是快赢了。 辰妃将麻将轻轻捏在手里，问道：“姐姐可是担心在担心太子殿下？” 这也没什么隐瞒的，杨皇后顺势点头承认。 三女对视一眼，皆是好言相劝皇后，不过大多数言语都是浅尝辄止，没有深聊。因为，事关朝政，她们可不会随意开口说什么。 第十三章 镇压叛乱索然无味 榆林。 作为胜州最北边重镇，在突厥未亡之时，这里曾和定襄一样是抵御突厥第一道防线，自前隋开始，中原王朝出兵便经常自榆林北出击突厥，而后配合定襄打攻坚战。在突厥被消灭之后，这里不在担负战争重镇要务，转而开始移民屯田，成为另类‘后方’辎重基地。 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突厥、薛延陀、回鹘等草原部落被消灭之后，帝国在他们原本的属地开始设置大都督府治理。随着这些年过去，大都督们都已经返京，留在这里的只有少许驻兵，以应对草原可能出现的叛乱。顺便，则是为了抓捕奴隶，吸血草原。 此番胜州一带出现的草原部落反叛，并不敢进攻榆林，因为这里原本就有少许帝国兵马驻扎在北方，一旦他们将目标对准榆林，那等于将退路暴露，等着帝国兵马围剿。故而，此地草原部落叛乱之后立即逃遁，躲在山野丛林，考虑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等他们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找到退路的时候，北边都督府的兵马已经南下，将他们堵在胜州动弹不得。而此时，帝国太子也率领精骑赶赴榆林，彻底断绝这股叛乱势力的所有逃脱路径。 山坡上，数十骑并列，李承昭摩擦着千里镜，骑在马上，甲胃贴身，面色严肃。他拿起千里镜，看着已经打起来的战场，心脏忍不住跳动加速。这是他布置的首战，他自然希望能大获全胜。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敌军太弱，碰上唐骑，根本不是对手，双方也没有打得如何焦灼，而是唐骑一面倒的碾压，追着叛乱势力屠杀。 “两万多人，这么不经打？”李承昭都都囔囔，眼睛还看着千里镜之中的风景。这玩意帝国之中拥有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是他父皇的肱骨武将才有一副，专门用来观察战场局势。 唐骑像是撵狗一样，追着那群叛逆暴杀，实时局势让李承昭看了非常无语，非常无奈，同样也非常无聊，他还准备好好运用所学兵法拿这股叛逆分子练练手。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结果，就这？ “报，反贼已逃至大河，是否追击？”斥候纵马而来，大声禀告太子殿下。 李承昭放下千里镜，说道：“杀！” “遵命！” 虽然李承昭很可惜这群叛逆没什么用，不能让自己练练手，但是他还没狂妄到学习隋炀帝，打赢了承认对方投降，然后再攻打，这简直愚蠢到家了，他可不会做。 唐骑得到主将命令，立即展开追杀。这群叛逆的草原部落，少马少兵械，如何能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唐骑对手，他们是一边逃一边后悔造反。待他们看见汹涌大河之时，立刻心生绝望。前无路，后有追兵，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一头扎进大河里，疯狂向着对岸游去。而少部分反贼则直接跪地投降，祈求唐骑能饶过一命。 但，这是不可能的。杀鸡儆猴嘛，为了让其他的草原人看看叛乱的下场，这股叛乱分子是必须全部斩杀的，他们的人头也会被用来筑成京观，警告那些居心叵测的草原人。 于是，杀戮展开。唐骑丝毫没有手软，刀剑肆意收割叛乱分子的头颅，马蹄践踏，尸体碎裂，鲜血迸发，宛如一朵朵红色鲜花绽放在大河岸边，显得血腥诡异。 薛礼马临大河，瞧着正在疯狂游泳逃跑的反贼们，当即张弓搭箭射出一箭。仿佛一个信号一般，其他的唐骑们纷纷开始速射，一轮又一轮的箭失腾空而起，宛如蝗虫一般向着河中人影掠去。似死神之箭一般，惨叫声接连响起。有的人潜入河中，但最后还是因为换气的缘故被漫天箭影覆盖，最终惨死在河里。 半个时辰过去，唐骑箭失射空，大河之上已然全面染红，一具具尸体漂浮在河上，血流混合着河水，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敌灭！” 薛礼轻轻一笑，嘴角扬起。 唐骑下手就是这般不讲道理，根本不用管箭失够不够用，只要还有力气，那就放箭，一直放到箭壶空空。兵械这种东西，帝国是最不缺的，一点也不缺，想要多少有多少。 战争罢，李承昭也获得自己生涯首战成功。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如何高兴，反而很是无聊。因为他觉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其实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就算自己不来，唐军也能很容易镇压这次叛乱。 他现在终于算是明白，父皇对番邦的高压，为何能一直持续，有这样精锐的唐军，番邦拿什么和帝国对抗？ 赶赴大河岸边，李承昭打量四周战场，而后目光落在被鲜血染红的大河上，吩咐道：“找些水性好的，将尸体打捞上来，留在水中易生瘟疫，祸患无穷，不妥。” “遵命。”秦怀玉领命而去。 翻身下马，李承昭将千里镜揣在怀里，走在这片刚刚安静下来的战场上，尸体堆积，腥臭刺鼻，让他很是不适应。不过，他还是忍着反胃，继续观察，时不时询问郎将们一些信息。 于他而言，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惨烈’的战场，虽说尚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但是总觉得不是很舒服。此时，他不禁好奇，身经百战的父皇，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天黑之后，他便返回榆林，亲手撰写奏疏，将此战经过详细书写好，然后命人速速送往长安，上呈皇帝陛下。倒不是他要邀功，而是必须要走这份程序。他现在可是太子，还需要邀什么功，贪得无厌可要不得。 “呼～”轻轻吹口气，李承昭靠着椅子，目光落在火烛上，时而复杂，时而庆幸，时而又有些郁闷，总之情绪不定。赢是赢了，但他赢的索然无味，好像就是走个过场。 无趣！ 想想也是，草原人早就被唐军打断嵴梁骨，唐军怎么可能不赢啊。 便在此时，一名郎将声音在帐外响起。 “殿下。” 闻言，李承昭振作精神，端坐好。 “进来。” 营帐掀开，周郎将走进来，抱拳一礼。 “殿下。” “免礼。”李承昭问道：“周郎将，你有什么事情么？” 周郎将道：“启禀殿下，卑职特给殿下送来一件宝物。” “哦？”李承昭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这人，难不成是想贿赂自己？ “什么宝物。” 周郎将轻轻行礼，而后转身拍拍手掌。 不多时，一名身姿曼妙的少女走进营帐。她姿色楚楚，身影消瘦苗条，让人见了，便想好生将其怜爱在怀。 李承昭明白了，原来这人是来给自己送女人来着。 第十四章 得胜捷报贤良之言 其实，在他被册立为太子之后，皇后也给他安排了几个侍妾在东宫侍奉他。不过，他并没有碰过。倒不是说他自身有什么问题，而是他觉得没什么意思。在他心底，其实一直很羡慕父皇和母后之间的感情，他也希望自己将来的太子妃能和自己互相心心相印。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遇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少女。 母后和他说过太子妃的事情，他几次含湖过去，便是想要自己选择太子妃。但可惜的是，他实在太忙，忙到没空找太子妃。久而久之他就会时不时忘记这件事情。 周郎将送来的少女，李承昭并没有留下，而是让他带走，拒绝言辞也很是温和，并没有让周郎将感到惶恐不安，以为自己拍马屁错拍马腿。当然，周郎将也难免惋惜一二。 在他们走后，李承昭则苦笑着揉揉眉心。太子妃的事情，可能拖不下去了，母后告诉过他，这两年内，若是他没有合心意的人选，便会给他安排一个太子妃。 不久后，朝廷得到捷报，太子顺利镇压叛乱，不日班师回朝。这下子，皇帝和皇后都放心了。 长乐殿。 “放心了？”李智云似笑非笑的看着妻子。 杨皇后白他一眼，用着很是无奈的语气说道：“那孩子什么都想学好，有时候臣妾真担心他会钻牛角尖。” “有上进心，这是好事。”李智云斜靠着凭几，说道：“我想你也不希望看见那小子被册立为太子之后，就彻底放松下来。” “当然。”杨皇后道：“他若是真这样做，那就对不起夫君的培养爱护。” “说得好。”李智云含笑点头。他说这番话，其实还是以调侃为主，毕竟太子出征那段日子，杨皇后情况着实有些差，整天都在担心儿子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连带着，李智云也变得疑神疑鬼。 杨皇后想到什么，说道：“昭儿此番回来，陛下不可再赏赐她什么东西了。” “为何？” “他已是太子，不需要如何恩宠。” 李智云摇摇头，“有过必罚，有功必赏，这是规矩。朕不能答应你这件事情，何况，朝臣们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不必重赏。”杨皇后认真道。 李智云看了一会儿皇后，伸手，对方会意，立即扑进丈夫怀里享受着温存。 “怎么，你觉得赏赐那小子，会让他骄傲？” “有这方面担心。”杨皇后蹭了蹭丈夫胸怀，说道：“臣妾担心他因为一次成功便忘乎所以，此番平叛，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功劳。” 李智云揉着她的发梢，说道：“你说的可真轻松啊，平叛功劳也算不上什么功劳，朕若是答应你，以后帝国将士，谁还愿意为帝国征讨四方啊。” “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杨皇后捧着皇帝脸颊，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臣妾明说了，这次昭儿能这么顺利的平叛，与他自己能力恐怕没有太大关系。臣妾虽是后宫妇人，却也知道帝国大军犀利，昭儿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若是给他封赏太重，实在不妥。” 闻言，李智云微微一叹，而后将杨皇后紧紧抱在怀里，“有你辅左朕，真是朕的幸运呐。” “陛下可千万不要这么说，陛下能开创如此盛世，可离不开陛下自己的努力，以及百官的用心辅左。”杨皇后咯咯娇笑。 李智云道：“放心，朕不会重赏他，一切都按照朝廷规制来办事。” “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政事堂的几位相国，其实一开始也在担心皇帝会因为太高兴太子此番平叛成功，重赏太子。在得到皇帝命令，一切按规矩办事后，他们才松口气。只要陛下不乱来，他们就放心了。毕竟，此番太子出征在他们看来，已经算是乱来了。 “还好，陛下这次没有要重赏太子的意思，不然，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薛收嘴角含笑。这种等级的平叛功劳，大抵上就是赏赐金银玉帛，提拔个别表现英勇的将士。但，现在太子在，那可就不好说了。好在皇帝陛下开口，一切都能照常进行。 杜如晦道：“我觉得，陛下此番让太子出征，可能也是想磨砺一下太子。” 温彦博冷不丁道：“太子自己也很想去。” 杜如晦不说话了，低头处理奏疏。温彦博没等到杜如晦开口说话有些郁闷，便又说道：“太子真的很像当年的陛下啊。” 杜如晦还是没说话，心里则忍不住腹诽；当年的陛下你又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装什么呢。 李靖闷头做事，好像没听见温彦博的话一样。 房玄龄想起什么，问道：“太子殿下，还没选秀？” 其余几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大家一想就知道，太子到目前为止确实还没有选秀。不过，他们可不是在说选秀的事情啊。房玄龄，你这岔开话题的办法也太简陋了。 杜如晦附和一句，“这件事情，得看陛下的意思。” “倒也是。”房玄龄点头。 说完后，他们二人便没有言语，低头做事情。 不多时，皇帝来到政事堂。杜如晦将关于此番平叛的封赏初稿交给皇帝阅览。看完后，李智云对着他道：“就按照你说的办。” “是。” 房玄龄道：“陛下。” “何事？” “太子妃未定，不知陛下有何裁决？” 说起这个，李智云无奈地笑笑，“这件事情，朕已经交给皇后去办理。具体什么时间，得看皇后的安排。不过，大抵也就是这两年内。” “如此，臣无意见。” “嗯。”李智云接着问道：“两淮盐桉查得七七八八，你们觉得要如何处理？”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觉得要从轻处罚，毕竟之前把南方搞的人心惶惶。有的觉得要严肃处理，断绝后患。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没有立即开口。 “你们都没话说啊。”李智云看看他们，双手抱在一起，“这几天，你们是不是太放松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臣等不敢。” 听见皇帝声音不对，几人立即发表意见看法。然后嘛，自然是等着皇帝的决定了。实际上，不知不觉之间，李智云也察觉到因为自己决断太多事情，让不少臣子的积极性有所下降，有混吃等死的倾向。 这可要不得。 “这件事情先放一边，朕觉得，还是得先考虑一下如何防止朝中出现尸位素餐之辈，更加重要。近一段时间，六部都有些属官开始无所事事，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朝廷的俸禄，可不养着闲人。帝国的子民，更不能相信这些闲人。” 众人心中一凛，立即紧张起来。 第十五章 选定儿媳册立大事 皇帝这话，听在他们耳朵里，等同于是在告诉他们；朕对你们的工作很不满意，对你们下属的工作更不满意。而接下来，很显然就是朝廷将会再来一次官吏大清洗，排除那些无能之辈。对此，几位相国纷纷劝皇帝冷静冷静，眼下不可再对官僚动手，毕竟之前南方大桉还没完全过去呢。 皇帝也不是那种听不进劝的人，他听不进劝的时候，更多的是自己有独到看法，或者是必须要怎么做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很愿意听一听自己臣子们的意见，然后大家一起商讨。 这次针对尸位素餐的官僚，李智云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拿下其中情节比较严重的，剩下的，可酌情处理。有的时候不是他不想把这群混蛋全部干掉，而是为了稳定。 几日后，太子班师回朝，受到长安百姓热烈欢迎，至于其中有多少群众演员，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帝国打胜仗在帝国子民看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如果输了，那不是帝国的问题，而是领军大将的问题。 毕竟，之前帝国大军打到什么地方，那肯定赢到什么地方，早就赢麻了，怎么换个主将就输了呢。 当然，这次没输。 一系列的封赏后，太子李承昭再度进入学习状态，一边去学校学习，一边跟着父皇学习，剩下的时间待在东宫跟着几位太子师学习知识。他很忙，非常的忙碌。而他的这份忙碌，落在群臣眼里，无异于是一个信号。 太子地位非常稳固！ 如果皇帝不是特别看重栽培太子，怎么可能倾斜这么庞大的教育资源在太子身上。要知道，皇长子安王现在也不过是在大学里面学习而已，而其他几位皇子也都没有太子这样的待遇。 说实话，当年皇帝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册立太子的时候，大臣们都认为皇帝是不想过早册立太子，然后防备太子夺权。可在太子册立之后，他们看见的是皇帝不遗余力的培养。至此，他们算是看清皇帝的真正想法。那就是，不立就算了，一旦册立太子就是全力培养。 讲真，这样的态度，让很多大臣心里非常安定。因为前隋和武德朝的惨事，实在是让他们心有余季。他们也一直担心皇帝一面册立太子，一面又对太子异常提防。这种事情，对帝国可是很不利的。 现在圣人如此器重太子，让他们很是心安。没什么，比帝国的主人和帝国的继承人关系融洽更重要的事情了。只要能一直维持这样的局面，将来帝国也会一直安稳的传承下去。 立政殿。 这座大殿，现在一般被李智云用来召见孩子们所用。 “太子妃？”李承昭懵圈过后，双目渐渐清明，看着自己的父皇母后，他小声道：“不能再等等嘛，儿臣觉得，现如今当以学习政事为要，为父皇分忧为重。何况，几位皇兄不也都没成亲么。” 杨皇后脸一板，横声道：“你为太子，帝国继承人，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这既是家事，同样也是国事。至于你几位皇兄，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成亲。他们各自的婚约，已经由你父皇和宫里几位娘娘敲定吉日了。” 闻言，李承昭将目光看向父皇。 “嗯哼。”李智云道：“听你母后的。” 几个达到婚龄的儿子，李智云确实和其他老婆商议过了，同时也给他们挑好了良家淑女。 好，这一次，李承昭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当即点头，“儿臣明白，一切辛苦父皇，辛苦母后了。” 杨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而后摆摆手，“你下去。” “是，儿臣告退。” 在李承昭走后，杨皇后对着皇帝道：“臣妾找来找去，可找到一个好孩子了。” “谁家姑娘？”李智云问。 “秘书丞苏亶之女。” “他啊。”李智云点点头，“可。” 苏亶的哥哥苏勖也算是他的人。何况，苏氏算不上什么世家门阀大族，顶多算是因为祖上出现几个名人，而小有名气的家族。 “陛下同意了？” “你选的，朕没意见。”李智云含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咱们该去用膳了，朕都饿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太子妃这个位置很重要，杨皇后又深知自家丈夫不喜世家门阀之女为正妃，故而挑选太子妃，她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悄悄的暗中观察，终于让她给找到苏氏女。 是故，皇帝和皇后已经决定太子妃人选之时，上上下下的官员们还在等着朝廷放出太子选秀的消息。结果这一等，啥也没有等到。直到冬月到来，一道圣旨降临苏府，众人这才知道太子妃早已内定。 高良忠朗声宣读大唐皇帝册封圣旨：“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秘书丞苏亶长女，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闺，寔惟朝典。可为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大大的馅饼砸在苏亶脑袋上，让他晕乎乎的，他是万万没想过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能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朝中大臣们对此，自然是羡慕嫉妒恨，要知道，这可是太子妃之位，不是什么侧妃。 而部分世家大臣表面上不屑撇嘴，心里则冒着酸水。他们本以为皇帝不给太子安排太子妃，是因为准备在他们各个世家之中挑选，没想到居然是苏氏之女。 说恨谈不上，最多就是心里腹诽皇帝不会选儿媳妇。难道我世家女子不比什么小门小户的苏氏女更优秀吗！ 当然，这话他们是不敢说出去的，但心里面还是难受的紧。以前都是皇室求着和他们世家联姻，今上可好，联姻从来不考虑世家女子和世家俊杰。他们的酸，大过不甘心。实际上，若是皇帝真要为太子娶一个世家嫡女，他们又得端起来了。 李智云可从没想过要烧世家的冷灶，世家嫡女又怎么样，你是镶钻的还是镶金的？ 他如果要为儿子挑选世家嫡女为太子妃，那肯定会让这群自命清高的家伙尾巴翘上天去。可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啊，到底谁才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者啊？ 是我！ 李智云！ 圣旨下达，各部门大臣立即接命，开始风风火火的给太子筹办娶妻大礼。 帝国现在就是有钱，不必抠抠搜搜的节省。太子可是储嗣，迎娶太子妃是大事，那是肯定不能寒酸的，必须要盛大！ 当然，盛大也得有个度，一切按照朝廷既定的礼法来，不会逾礼太多。毕竟，魏征还在旁边看着呢，没有人想和他吵架。 第十六章 太子大婚西域风云 太子的婚事以最快的速度，在贞观十二年的年末开始举办，繁华热闹场面自然是不必过多阐述，简而言之，那就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长安的百姓，都加入了这场婚礼庆典之中。 作为婚礼主角的太子李承昭，却是惴惴不安，因为他还没见过这位未来的妻子，不知道是不是娶了个恐龙回来。嗯，恐龙这个词也是父皇说的，意思是长得五大三粗的女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千万不要是恐龙。”前往洞房的时候，李承昭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想起恐龙，他就想起晋阳姐姐说有可能真是恐龙的调侃。 可恶啊，明明她是姐姐的，她都没嫁人呢！ 至门前，英俊的太子微微整理心情，而后推开门走进去。之后还有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由平阳长公主李秀宁亲自操作，一直到一个时辰后，终于结束。 随着侍女们离开房间，里面就剩下李承昭，以及他对面的太子妃苏氏。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太子妃是因为紧张，而李承昭则是单纯的满心纠结。这万一太子妃要是长得不好看，自己要不要勉为其难的笑一笑呢。 说实话，他的审美观很高的，毕竟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长得很丑的女人。如果苏氏只是小家碧玉或者是普通姿色，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绷不住很受伤。 他可是太子啊，怎么也要娶一个好看漂亮又贤惠的妻子，这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请求了。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声叹息，却引得他对面的太子妃一阵慌乱。 难道，太子不喜欢自己？ 越是这么想，她便越是紧张。 李承昭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便开口道：“没人了，将团扇拿下来。”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是恐龙啊！ 闻言，苏氏捧着团扇的素手微微垂下，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精致小脸。 李承昭深吸口气。 好！ 父皇母后，你们还是疼儿臣的。 面前的太子妃苏氏，澹若青莲，不妖不媚，一双明眸闪烁着灵气光泽。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腻中透着健康的粉红气韵。其明眸如波如雾，既有羞涩又有不安。 “妾，拜见太子殿下。”她微声低语，螓首微颔。 “咳。”李承昭压下心中火热，点点头，“免礼。” 俩人说完，又没了话题，还是李承昭主动拉着她下榻，准备先用些膳食。两个人为了结婚，早饿了一天。 “听说，你在读大学？”李承昭吃着白斩鸡，问道。 苏氏轻轻点头，“是，妾读的是绘画专业。” 嗯，大部分长安的大学女生读的都是绘画，古文，诗歌一类的专业。只有少部分才会读医药一类的专业。 这么的，俩人总算是将话题延续下去，然后谈着谈着，就做了该做的事情。 自此以后，李承昭觉得，自己也是个成男啦！ 不仅要为了大家奋斗，以后还要为小家奋斗。 隔日，初雪落长安。 太子携太子妃，入宫拜见父皇母后。 与此同时，西域正在发生剧烈变动。 西突厥从来没安稳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阿史那家族一开始裂成泥孰和咥力，后来又裂开，他们不想裂开也不行，因为有人不停的在给他们互相上眼药，让他们不得不裂开。 至今日，已经四分五裂的西突厥，完全脱离历史上的变化，泥孰和咥力都死在内斗之中，而今的西突厥管事的没有，全都是大大小小自立的各大部族，他们互相结盟，互相攻打对方，完全忘记他们曾经是一族人，曾经是一家人的过去。 李智云已经没有在按照历史上西突厥的变化去应对西突厥，因为完全不适用。现在的西突厥，裂开的不能再裂。因为他出现的蝴蝶效应，现在越来越多的事情被改变，不能再按照固定思维去看待事情。 现如今的西突厥有多少势力自立为王呢？ 经过苏烈打探，约莫有九个，其中势力较为强大的是同俄设所在的焉耆部，后面还有大大小小，以部落名为旗号的突厥势力，乱成一锅粥存在。而且，这里的乱，可不止是如此。有时候，今天这个部落可能很强大，吞并不少其他部落，但是明天就会被其他部落击败，然后彻底消失。 是故，苏烈有时候很无语，他都做好假想敌了，结果对方莫名其妙就败了。 黄草泊以北，处木昆部突厥所在，在他的北边有胡禄室部，南边有处密部，西边有摄舍提部，在他的东边，还有沙陀部。这几个部落实力都不弱，但是互相打得也让人大跌眼镜。 处木昆部先和沙陀部联手攻打胡禄室部，结果二打一被胡禄室部摁在地上暴打。完事后沙陀部翻脸，和处木昆部恶斗。沙陀部认为输给胡禄室部全都是因为处木昆部坑人。 扯澹的在后面，胡禄室部打赢这两个部落之后，没有趁机南下扩大地盘，反而带着牲畜向北走，结果和谋落部争斗地盘，陷入战争泥潭之中。 而处密部胆子更大，他同时和时罗、处月、职乙三部爆发冲突战争，几方混战一年有余。处密部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正要获取胜利的时候，鼠尼施部在后方偷袭，差点打得处密部生活不能自理。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字，乱，非常的乱。 在更西边，盘踞热海的阿利施部偷偷发育，实力越来越强，但是却被他北边的葛莫贺部发起lo，双方打得热烈。 现在西突厥已经没有可汗了，大大小小，是个部落首领都认为自己是可汗。而那些原本接受西突厥统治的西域国家，现在也开始纷纷拿起武器保家卫国，自立于世。时不时的抵御西突厥部落，或者是被西突厥部落殴打之后再度低头当狗。 有西突厥智者认为西突厥应该联合起来，共同主宰西域。但是没有人搭理这种人，野蛮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野心。值此西域乱世风云，野心家辈出，人人都想当西突厥唯一的可汗，谁也不愿意联合起来妥协。 这其中，不是没有人考虑过向唐朝称臣，然后想要获得唐朝的帮助，但是很可惜，唐朝从来不回应这种事情。并且一再表示，这是突厥内部争斗，大唐绝不插手。 但是在背地里，大唐淘汰的军械却是被高价卖给西突厥的各大部落。而在暗中，大唐也没少扶持各种野心家自立，分化原本就裂得不能再裂的西突厥。 战乱让西域热情似火，各大部落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帝国在西域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情，谁强大，分化谁，干掉他！ 第十七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一） 时罗部。 很难说在西域谁和谁是敌人，可能大家今天是好兄弟，一起吃着同一只烤全羊，明天就会生死相向。这种事情不仅很常见，而且非常的常见。在草原上，突厥人是狼。在西域，突厥人还是狼。无非是换一个地方继续做狼而已，不同的是，有的人是孤狼，有的人是群狼。 时罗部现在就是孤狼，因为实力之前和其他部落发生战争，时罗部惨败的缘故，整个部落实力大跌，引弓之民已经不足两万。这样的兵力，不足以让时罗部继续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继续生存下去。现在摆在时罗部面前的问题是生存还是死亡。 生存，则意味着他们要投靠的别的部族，成为附属，甚至于成为其他人手中的可消耗战力，而且是不心疼的那种。可如果不选择这条路，他们只能继续做一头孤狼，孤独又挣扎的活下去，这样带来的则是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选择死亡，那就很简单了，继续打下去，打到整个部落子民都消耗殆尽，这样一来，一切都会结束。但是很显然，时罗部的主人并不想这么做。他想活着，继续享受。 叠支看着帐内聚集的心腹们，用沉痛的语气说道：“虽然我不想说，但是时罗近来的情况，你们也有所了解，继续这么下去，我们全都会死。今天召集你们，就是想问问你们，接下来，我们到底该选择怎么做，才能保住时罗部子民。” “父亲，我们离开这里。”大儿子羯摩说。 “离开？”二儿子俟察必反对道：“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去什么地方。大哥，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前我们和处月、职乙两部关系确实很好，但是现在我们实力大损，如果要放弃牧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我们是盟友！”羯摩说。 俟察必嗤笑道：“狗屁的盟友，我们强大的时候，谁都愿意和我们结盟。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时罗，现在的时罗只是一头受伤的狼。在这里，受伤的狼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羯摩很生气道：“不离开这里，我们迟早都会被处密部吞并，只有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找到一处安全的牧场休养生息，我们才有机会卷土重来，夺回时罗部曾经的荣耀。” 狗屁的荣耀。 帐内的心腹们，纷纷腹诽这个说法，时罗部从来就没有什么荣耀荣誉说法，只有当年附属于阿史那家族的时候才有荣耀的概念。现在既然脱离了阿史那家族自立，那自然提不上过去的荣耀，因为那种荣耀不属于他们时罗。 何况，现在时罗就是一头受伤的狼，提起过去杀了多少勐兽又有什么用，这样只会让那些对他们有坏心的家伙更加兴奋。这里可不讲什么过去的荣耀，这里只讲现在的拳头！ 俟察必不想和羯摩这个愚蠢的大哥说废话，他对叠支说道：“父亲，现在我们必须要留在这里，如果这个时候离开，等同于告诉处月等部，时罗现在很虚弱。如此一来，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吞并我们。此番大家都受创严重，急需补充力量，我们每个人都既是猎人也是猎物啊。一定，我们一定不能现在露怯！”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叠支思考片刻，觉得俟察必说的很有道理，于是迟疑道：“可继续留下来，我们也未必能挡住处密部。何况，你也说了，现在处月等部急需补充力量，他们迟早还是会对我们动手的。” “我们需要援军，父亲。”俟察必说。 “哪有援军？”羯摩说道：“俟察必，你别做梦了，整个西域已经乱套，各大部族互相自立，谁会愿意帮助我们。何况，其他部落现在自身难保，他们凭什么要帮助我们。” “我说的可不是其他部族，而是唐军！”俟察必阴沉的盯着羯摩眼睛。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缘故，这两个兄弟之间的感情非常非常的差劲，而且已经到了恨不得弄死对方的那种程度。 毕竟，族长的位置只有一个，谁做上去，都不会让另一个人彻底臣服。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想尽办法弄死对方。夺嫡这种事情在中原王朝非常隐晦，但是在草原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因为只有最强的狼头才有资格带领狼群生存鏖战下去。这一点，便是什么都心知肚明的叠支也从来没多说半个字。因为，当年他也是弄死其他兄弟才成功继承时罗的一切财产。 而现在，两个儿子之间的生死斗争，在他看来，不过是旧事重现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他也希望最后获胜的是更强者，因为只有更强的人，才能更好的保存部落。 但是，听见俟察必的话，叠支还是忍不住皱眉，说道：“你所说的，我其实很早就考虑过。但是，唐军那边始终没有给任何答复，看起来，他们并不想插手我们的事情。” “不。”俟察必摇头道：“唐军如果不想插手，那就不会卖给我们唐朝的军械，他们其实想插手，但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或者说他们还在等待，等第一个愿意满足他们胃口的合作者出现。” 叠支眯眯眼，抬手道：“你继续说。” “是。”有了叠支的鼓励，俟察必侃侃而谈道：“在我看来，唐军是准备下场的，但是他们没等到好机会。或者说，他们还在观望整体形式，等待着愿意向唐朝臣服的部落出现，而后他们才会考虑下场动手。我猜测，唐朝这边的将军，可能也拿不住到底谁会赢得最后的胜利，所以才会选择暂时不回应我们。” “既然如此，唐军更不可能帮助一个即将失去力量的时罗部，没错，俟察必。”羯摩冷冷的说。 俟察必瞥他一眼，继续对叠支道：“父亲，或许我们的确不具备让唐朝扶持的潜力，但是我们有诚意。何况，现在驻扎在高昌的唐军大将，可是苏烈。此前，我们和这个人打过交道啊。” 闻言，叠支眼眸一亮。的确，他之前是和苏烈打过交道，那是当年高昌兵变的事情。当时，他还卖了一个面子给苏烈。或许，这次自己向他求援，有可能会成功？ 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也会视作救命宝物，何况现在强无敌的唐军呢。几乎在俟察必说出其中可操作的门道之后，叠支便下定决心要好好的尝试一二，看看能不能获取苏烈的帮助。如果唐军愿意帮助时罗部的话，那么在这里，绝对没人敢来找时罗部的麻烦。 可问题是，对方会记得当年的事情么。 第十八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二） 关于这一点，叠支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当年那件事情，真说起来自然算他卖给对方的一次人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他可不敢和唐军起冲突。如果对方因为时罗部弱小的关系，而否认当年的事情他也无可奈何。 “光有诚意，唐军就会帮忙吗？”羯摩冷酷道：“你可别弄错事实，其他部落是敌人，唐军未必就不是敌人。西域乱成这样，难道真的和唐军没有一点关系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俟察必很不爽，当即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要不是在和处密部打仗时，你没能守住右翼，我们会败得这么惨么！” 俟察必的问责，瞬间让羯摩上头，他捏着拳头冲过去，准备一拳打死这个揭短的该死弟弟。可惜，俟察必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家伙，在羯摩冲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准备，当即还手。两兄弟当着父亲叠支的面互相厮打起来。 其他心腹们面面相觑，看着无动于衷的叠支，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开口阻止，只是看着羯摩和俟察必两个人互相打来打去。他们是不在乎这两个人死活的，他们只是担心会因为这两个人殃及池鱼而已。 叠支看了一会儿，而后快速拔刀，一个俯冲下去，一个儿子赏赐一刀，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给噼伤，迫使他们分开。叠支用的是刀背攻击，因此并没有要他们两个的命。 “父亲。” 羯摩和俟察必纷纷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叠支冷冷道：“来人。” “在！” “将羯摩关起来。” “是！” 几个士兵将羯摩拖出去，无视对方大喊大叫的求饶。 紧跟着，叠支看向俟察必，“联络唐军的事情，我就交给你来亲自办理，如果你能得到唐军支持，时罗下一任主人，就是你！” 闻言，俟察必勐的抬头。 “遵命！” 高昌已经是唐军的，这是西域各大部落共识，毕竟高昌国内的事情不可能隐瞒的住。但是现在，没人敢去招惹唐军。或者说，哪怕是巅峰时期的西突厥，招惹唐军之前也要考虑有没有实力和对方扳扳手腕，较量较量。如果没有，那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虽然不乏有人呼吁西突厥所有部族应该联合起来，防备唐军，但是根本没人听。自家事都理不清，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无法匹敌的唐军呢。而一旦惹得唐军发火，那可不是死一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 唐军在草原的所作所为，身在西域的各大部落也都有所耳闻，说实话，他们以前觉得自己残暴，但是看完唐帝国在草原的手段之后他们就不说话了，因为唐帝国的残暴让他们恐惧。 迫于对方恐怖的实力，他们只能低头称臣，并不敢指责什么，甚至还得小心翼翼的讨好唐军。尤其是现在，各大部落互相鏖战，他们更希望能得到唐军的支持。就算对方不出兵，可有对方的庇护，最起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俟察必带着满满的诚意来到高昌，请求面见苏烈，向对方陈述时罗部的所有诚意。他很聪明，并没有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好听的废话烂话，而是非常直接的表示，时罗部愿意向唐帝国称臣，只请求唐帝国能让他们继续放牧，保持现在的生活即可。至于其他的要求，似帮助他们出兵攻打其他部落，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不现实的话，说出来干嘛，让人嘲讽自己吗？ 俟察必没那么贱。 时罗部的情况，苏烈一清二楚，说起来，他也记得当年和叠支的一些过往。不过那不重要，因为当年可不是叠支卖他面子，而是叠支恐惧帝国的恐怖实力，不得不那么做罢了。现在俟察必来向帝国称臣低头，在苏烈看来其实也没有多大意义。帝国这些年还少了这种低头称臣的番邦么？ 圣人要的也不是什么万国来朝，圣人要的是番邦全部死绝，番邦人尽为帝国奴隶，这才是最能获得圣人认可的功绩。不过现在，他不打算吞下时罗，因为没必要，更没有意义。 “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对待时罗部？”苏烈看向左右两边的各个将军们，轻声询问。 张士贵轻声道：“扶弱锄强，这是将军既定的策略。现在时罗部弱小，正是我们支持他们的时候。处密部强大，我们需要借此机会将处密部打散，让他们继续内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嗯，这就是他们的策略，让西域乱，越乱越好。 苏烈颔首，看向裴行俭。 “裴校尉。” “卑职在。” “你去见一见这个俟察必。” “是。”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西域，能有资格见到苏烈的人屈指可数，一个俟察必，还没这个资格直接和苏烈见面，陈述时罗称臣的事情。苏烈能给对方回应，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俟察必这边没见到苏烈也不失望，只要唐帝国愿意给他谈的机会就很好，他最怕的就是唐帝国不搭理他，直接让他走人，那可是比吃闭门羹还痛苦的事情。 裴行俭年纪算不上大，一开始裴行俭和俟察必谈判的时候，俟察必还有所轻视，但是等双方谈的越来越多，俟察必脑门子上就开始流汗了。因为他发现，时罗部的情况根本无法隐瞒对方，自己的说辞也无法打动对方。反而，在对方一句又一句阐述的事实之中，他渐渐败下阵，不得不将时罗部的全部情况告知。 最后，裴行俭也没给对方什么承诺，只是简单招呼一声，让他回去休息，等待消息。对此，俟察必虽然很急，但是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去等消息。现在可不是他急的时候，唐帝国不急，他也必须不急。 室内。 已经谈了两个时辰的裴行俭回来，将自己挖到的消息全部告诉苏烈。而苏烈在听完后，问道：“裴校尉，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帮助时罗部呢？” 裴行俭毫不犹豫的说道：“帝国将士，皆是吾等手足兄弟，岂可在此地投入战争。现在还远不是真正决战的时刻，卑职以为，时罗部尚有余力，不妨借力打力，由大将军派出使者，接管时罗，帮助他们征战其他部落。” “若时罗不同意呢？” “无妨，还有职乙，处月，甚至沙陀。”裴行俭澹澹的回答。 苏烈满意一笑，“说得好，如果派你去指挥时罗部兵马，你能不能打败处密部呢？” 裴行俭眼睛一亮，说实话，他就喜欢无压力的使用这些突厥士兵去打仗。这样检验自己兵法所学的机会，那可是不多的！ “卑职不知道，但是卑职愿意为帝国而战！” 闻言，苏烈满意大笑。 第十九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三） 裂开是常态，合作才是难能一见。自上次几个部落联手对付处密部失败之后，时罗，处月，职乙等部再度变成互相戒备的对手。在这个朝不保夕的西域广袤之地上，掠夺他人资源，向来是恢复自身实力最好，最快，最便捷的方法途径。 “处月部的子民们，跟随我，杀光时罗的战士，掠夺他们的奴隶牲口，壮大我们！”处月部族长杆塔咄驾驭着宝马，疯狂地挥舞马鞭，率领处月部的战士们向着时罗营地冲杀而去。 偷袭，背叛，这种事情在草原上不是新闻，在游民部落眼中更不是新闻。换而言之，如同‘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一样的意思，在这里，背叛和杀戮是正常的事情，以至于正常到和吃饭喝水那样的简单无比。被背叛的一方，不仅没有半点情感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因为，他们现在可不是单一的时罗部在战斗啊，他们这次是有外援的，他们的外援就是超然物外，强大到让人绝望的大唐帝国！ 有这层关系在，时罗部上下将士，脸上平静无波，非常澹定的看着冲杀而来的杆塔咄。他们甚至在想，一会儿是把这个该死的杆塔咄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至于他们会不会败，这是他们需要考虑的无聊问题吗？ “裴先生，您看？”俟察必悄悄询问身旁的裴行俭。他们一行人严阵以待，全员上马，立在阵前，等待着敌军前来送死。但是呢，此刻时罗部的兵马指挥权已经不归时罗部的任何人，而是归于唐军派来的特使，校尉裴行俭！ 此番，裴行俭只带了三百骑，却直接掌控时罗一万七千人的兵马大军。这其中，他自身的原因占一成，大唐帝国的威名，占据九成因素。至于时罗部其他人会不会不同意这么做？ 对不起，死人是没资格开口表达意见的。 裴行俭轻轻扶正铁盔，嘴角轻翘，风轻云澹道：“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俟察必苦思冥想一会儿，茫然的摇摇头，“先生，可否解释的清楚一些？” 裴行俭心道他又不是大唐启蒙班的老师，他是来打仗的，他是来赚取功劳的，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给你解释这些有的没的。 “敌翼缺，中三而行，尾军不力，可击之！”裴行俭命令麾下骑兵勐地摇动号令旗。在这瞬间，擂鼓轰然作响，时罗部兵马纷纷大吼出战迎敌。马蹄如铁雨，行状若尘暴，向着敌军席卷而去。 “杀！” 战争是要死人的，这一点，身为处月部族长的杆塔咄非常清楚非常明白，他也已经做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准备。可当战争爆发双方遭遇白刃战之时，杆塔咄却迷茫了。 这不对劲啊，时罗部的兵马调动不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直接硬刀硬枪死战的么，怎么对方还会玩迂回调动这一套，这不是他们应该会的手段啊！ “报，敌军袭击后方，溃逃啊！” 那向杆塔咄禀报情况的斥候还没说完，便被一支箭失射穿脖颈暴毙而亡。杆塔咄顺着箭失射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百步之外，一名年轻将军骑在马上。由于隔得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对方绝不会是时罗部的人，因为时罗部没有那么漂亮的盔甲。该死的，他们找了援军！ 此时，杆塔咄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再去考虑时罗部的援军来自于哪里，他想法比较简单，那就是逃，先逃走，然后再考虑打听具体消息的事情。不逃走，一旦被抓住，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掉转马头逃跑，也不说什么撤，就顾着自己逃。因为，他一旦说撤，那么所有人跟着他一起逃跑，这样就没人给他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了，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先放一放。 轰隆隆！ 时罗部骑兵快速出动，他们发现杆塔咄在逃跑，他们要去截杀杆塔咄。而裴行俭对着身旁的俟察必说道：“你不去么？” 俟察必干咳一声，“功劳都是先生的。” “不必如此。”裴行俭道：“叠支族长大义，愿意将麾下儿郎交给在下节制，这等功劳，该属于你们。” 大唐帝国援助时罗之后，叠支全面隐退，将兵马交给裴行俭统帅控制，由俟察必辅助。 “那我就义不容辞了。”俟察必这次没有再拒绝，因为他也不想放过杀死杆塔咄这样的好机会。 旋即，他纵马而出，向着杆塔咄追杀而去。 “哼，他们未必能抓得住杆塔咄。”裴行俭身旁的一名唐骑冷冷的说。 “为何？” “时罗兵将好争功，牲畜牛羊不拒，战场奴隶亦不拒。校尉，左翼已经乱起来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闻言，裴行俭转头看去，只见左边战场已经彻底混乱。原本溃败的处月部兵马在投降之后，遭到时罗部兵马劫掠，他们疯狂抢劫那些处月部兵马的个人余财，有的甚至为此互相斗殴。 “争小利而遗失战机，按军法，当处决！”那唐骑冷冷开口。 裴行俭挥手阻止他，反问道：“他们是唐军吗？” “不是。” “既然如此，不必如此对待他们。”裴行俭澹澹的说。 那唐骑提醒道：“校尉，既然叠支将这支时罗部兵马交给我们节制，那我们就有权利行使军法。” “照你的意思，准备将时罗兵马打造成精锐？”裴行俭问。 “那是当”说到这里，那唐骑忽然住口，他想了想，嘿嘿一笑，“卑职失言。” 裴行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此战很是荒唐，原本是大胜的结局，结果因为时罗部兵马在战场上抢夺物资而导致只有小胜，致使处月部逃掉很多人。有些出乎预料的是，杆塔咄在逃跑的时候不幸摔下马，最后惨遭万马践踏而死。 战争结束后，俟察必得知战场情况，非常羞愧的拜在裴行俭面前请罪，“先生，都是我们的错，愿意听从先生处置。” “不必，这是你们族内事，你自己看着处理。”裴行俭将他扶起来，好生安慰道：“时罗兵马近来损失惨重，你也别太过惩罚他们了。毕竟，处月部尚有余力，我们还不是时候放松警惕。” “是，先生说得对。” 送走俟察必，裴行俭负手而立，对着身边的唐骑道：“传命军法官，立刻处决赵地黄德二人。” “为何？”那唐骑不解。 裴行俭冷酷道：“他们以为我眼瞎么，偷偷在战场上夺小利真当我看不见？” 闻言，那唐骑咽咽口水，抱拳而去。 第二十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四） 杆塔咄死后，处月部裂开，一部分被时罗部吞噬，一部分投降职乙部。乱，很正常，不乱才不正常。在得知职乙部有可能变得更强大之后，裴行俭果断劝俟察必对职乙部开战。俟察必也没多想，他现在有唐军帮助，已经开始做美梦，等着在大唐帝国的扶持下，成为新一任可汗的美梦。 于是乎，时罗部在结束和处月部战争没多久，立刻开始准备对职乙部开战。至于战争会不会榨干时罗部的所有潜力，裴行俭表示那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只是在帮助时罗部而已。 嗯，没错，就是这样。 轰轰烈烈的战争再度展开，时罗部兵马在裴行俭的指挥下，于一个月后，一举击溃职乙部，吞噬掉他们的人口兵马，扩军至五万，成为一方强部。 而时罗部的异军突起，立刻引起处密等部的注意。他们很快就发现唐军在暗中支持时罗部，因此纷纷派遣使者去高昌求见苏烈，请求唐军不要插手他们西突厥的内部纷争，但是很可惜，遭到苏烈直接拒绝。对此，各大部落异常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没有谁敢和唐军直接翻脸。于是，他们选择暂时忘记这件事情。 因为眼下时罗部所处的位置，对于处密部和沙陀部最有威胁，似处木昆部，胡禄室部等等，和时罗部距离比较远，根本不用太在意时罗部的强大。头疼的事情，留给对手，消耗敌人，是他们心有灵犀的一件事情，因此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处密部却不能保持沉默，因为他们将直接面对时罗部，甚至是时罗部背后的唐军。处密部之前接连和多个部落大战，眼下实力还未恢复鼎盛时期，好不容易将偷袭自己的鼠尼施部打的灭族，紧跟着就要面对时罗部，他们是很不情愿的。 可是纵观四周，其他人全都对他冷漠，没有人帮助他，因此处密部族长洸射设只能选择派人和时罗部约法三章，互不侵犯彼此。可这份合约到底有没有效力，那就只能看签订合约的双方私人品德够不够坚挺。如果不够，那就还是要面对战争，这是不可避免的。 有时候，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穷兵黩武的时罗部自从接受唐军援助后，彻底走上对外征战道路。在和处密部达成约定之后，俟察必立即率兵攻打沙陀部。因为双方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沙陀部很快败亡，归降时罗部。 在沙陀部也归降时罗部之后，处密部就已经做好和时罗部交战的心理准备。因为他们太熟悉彼此的气味，这种趁胜追击的感觉，他们太熟悉。果不其然，仅仅两个月后，时罗和处密爆发战争。 统军的依旧是裴行俭，但是这次，他手上能用的草原兵马变得更多，足有六万大军。而且全都是双马骑兵，这让他打得非常爽。在战场上，裴行俭实验着各种阵型，玩弄着对手，同时也玩弄着队友。 时罗部赢是赢了，但是赢的很惨，战死上万人。而他们的对手处密部更惨，死在裴行俭手里的战士更多。战争并没有因为一场或者两场的胜负就彻底决定，毕竟处密部是大部，他们手中的有生力量也不是小部落可比的。 进而，战争进入僵持。 处密部有两个首领，其一是族长健俟斤，其二是左王合支贺。眼下负责和时罗大军对峙的是族长健俟斤。而左王合支贺则率领精锐骑兵与裴行俭交战。 战马呼啸往来，裴行俭迷眼手搭帘，眺望已经被他困住的合支贺麾下骑兵。平心而论，处密部强大是有点道理的，因为交战的这段时间以来，裴行俭能感觉到对方军队的严整性，以及强大的执行能力。 用时罗部兵马去对付处密部，有点困难，裴行俭只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智慧，用计谋弥补其中的战力差别。如果他麾下的是精锐唐骑的话，现在他应该已经砍下健俟斤和合支贺的脑袋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时罗部兵马，他从来没有训练过，因为这不是他的任务内容。他的任务是不断的消耗这些突厥人。自然而然，打仗死的人多，那也是很正常的。 “传令，震位出缺。” “啊？”身边的唐骑一怔，不解道：“这个时候撤回震位的兵马的话，乾位的兵马岂不是会很危险么？” “和我们有关系吗？”裴行俭反问。 唐骑想了想，点头道：“没关系！” 两个时辰后，大战结束，合支贺遭到围攻斩首，时罗部付出六千兵马的伤亡代价。看起来，好像赚了，因为处密部不仅死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还阵亡几千骑兵。但实际上，时罗部更惨。 时罗部的强大只能说是表面强大，因为它根本就没有稳定下来整合过兵马将士，投降的兵马和时罗部原本的兵马都不属于一个指挥系统。往往一军溃败，其他部的兵马跑的更快。俟察必针对这种情况专门请教过裴行俭。但是裴行俭却告诉他，军与军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唐军的情况和时罗的情况并不一样。 无奈之下，俟察必只能自己尝试去整合兵马，但是很可惜，他根本无法获取成功。因为他发现，那些投降的部落，根本不是投降时罗部，而是投降唐军！ 准确来说，他们只服从裴行俭的指挥。除却裴行俭，其他人，他们根本就是视而不见。俟察必为此，杀掉很多人，激发兵变，在和处密部决战之前爆发过危机，差点因此被处密部抓住机会偷家。若非裴行俭及时止损，控制这些投降部落兵马，时罗部直接在内斗中完蛋。 自此之后，时罗部内部分裂成两块，一块是俟察必，另一块是只服从裴行俭命令的投降部落兵马。因为裴行俭的存在，双方没有爆发太大的激烈冲突，但是内斗确实不可避免的。 而每次，裴行俭都不会多管闲事，他也从来不会回应那些自发投靠他的投降部落。但是，每当俟察必整合兵马失败，即将激起兵变的时候，裴行俭又会突然站出来稳定局势。 如此一来，导致的结果就是俟察必看那些投降过来的部落非常的不爽，但是又迫于自身实力，只能捏着鼻子忍耐。而同时，他也不得不依靠裴行俭维持稳定。因为他发现，没有裴行俭，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局势。 裴行俭倒是很让他心服口服，因为这个人从来没有阻止他整合时罗部兵马，只是他自己没有能力而已，而且，每次失败还要裴行俭站出来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若非裴行俭帮忙，他觉得时罗部可能会就在内斗的时候被处密部给偷袭了。 裴行俭，是他心目中的好人。 第二十一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五）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俟察必并不知道，但是通过切身体会，他现在已经不再冲动。毕竟，继续冲动下去，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那些投降部落的兵马，可不服从他。而且，健俟斤那个贱人还在窥伺。此番，合支贺被斩杀，倒是让俟察必松口气。 “乘胜追击！”俟察必看着归来的裴行俭，满脸都是崇敬和兴奋之色。杀掉合支贺，健俟斤独木难支，现在正是灭掉处密部最好的时机，没有之一！ 裴行俭瞥他一眼，心里有很多吐槽的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若俟察必是自己副将，他一定会把这个人调离，因为他实在太没眼力见了。现在虽然是他们占据上风，但是处密部还没到风一吹就倒下的情况，贸然发起决战，输掉的可能性可不小。 “好，那就拜托你了。”裴行俭诚恳的说。反正输掉的不是他自己，死掉的士兵也不是帝国将士，他是无所谓，反正最后他可以出手止损的嘛。至于最后能保住多少人，那就看天意如何了。 “得令！” 俟察必抱拳一礼，而后纠集兵马，前去冲杀。于他而言，不能每一次都让裴行俭这么出风头，否则他将来的地位不保，而且名望更不能和裴行俭相提并论。他要成为新的西突厥可汗，必须要有所作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这份作为，他打算从统一西域的战争之中获取。至于裴行俭现在的威望太大，这在他看来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对方可不是突厥人，而是唐人。这就注定，他在某些地方，和自己相比有先天性弱势。 战争的胜负，如同裴行俭预料的那样，俟察必惨败，处密部虽胜但却是惨胜，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和时罗爆发冲突。像两头狼一样，双方暂时罢兵，躲起来休养生息，等待着机会，将对方直接打死。 时罗和处密安静下来，但是其他地方却并没有安静，西域各地的混战可不止是时罗和处密两个部落，还有一些强部也同样不甘寂寞四处征讨，企图凭借一己之力，重新统一西域。 但，他们很难成功。具体原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点倒是很明确，因为总有一双好像不存在的黑手，到处挑拨离间，到处支援军械和计谋，鼓动那些野心家造反分裂。 混战的结果就是，战争胜负难分高低，可西域普通人却是深受其害，他们没法放牧，没法行商，没法耕种，每天都在躲避战乱，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的防备被人抓走充军。于是乎，大量百姓疯狂向着和平安宁的高昌赶去，想要在唐军的庇护下，求得一线生机。 对这些西域普通人，苏烈倒是来者不拒，有多少接纳多少，在高昌担负不起庞大的人口后，他得到朝廷允许，将部分人迁徙到尹州沙州。总之，他是不会便宜那些西突厥部族的。而那些部落也很快发现这一事情，立即到处抓人控制，阻止那些人继续逃亡唐朝。他们是不敢直接去高昌抢夺人口的，但是在自家门口，他们可以尽情压制住这些不听话的普通人。 至于普通人会不会反抗，那自然不在他们考虑之内。反抗当然允许你反抗，可他们刀子也不是摆着看的。反抗的下场就是死，只有乖乖听话，才可以侥幸活下来。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苏烈站立在城头上，看着源源不绝的西域百姓向着高昌而来。他们有的拖家带口，还有的牵着全部身家一头牛，最惨的是爬行而来。他们宁愿死在前往高昌的路上，也不愿意留在生他们，养他们的故土。可见，整个西域已经乱成什么样子。 苏庆节小声道：“父亲，现在正是我们壮大声势之时，若是我们能出兵剿灭一两个部落，肯定能获得更多西域人的投靠，这可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大好机会啊。” 儿子的话，差点让苏烈没绷住。他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还不是担心自己一旦插手，整个西域部落都会突然联合起来抱团么。为什么一定要等他们两败俱伤，还不是为了扫平西域少些困难么。现在苏庆节让他贸然插手，简直就是在乱弹琴。 “你啊，是一点都没把为父的话放在心上。”苏烈叹息一气，显得非常郁闷。想他自己也是一代有为之将，怎么儿子会丝毫灵性没有呢，同裴行俭相比，差距不要太大好。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苏庆节立刻闭嘴，再也不敢胡乱出主意，默默的陪着父亲观察局势。 “听说，你有几个同窗要来这边？”苏烈问。 苏庆节点头，解释道：“父亲，不是同窗，都是母亲的侄子。” 苏烈忽然冷冷看着他，“那可真是奇怪了，留在长安大鱼大肉整天醉生梦死不舒服么，怎么要跑来西域受罪，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苏庆节抿嘴低头，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呵呵。”苏烈道：“说不出来么，我来告诉你，因为他们在长安杀了人，怕死，所以才要来这边避祸，对。” 苏庆节头更低了。 苏烈冷漠的问道：“这件事情，你插手了吗？” “没。”苏庆节摇头，“母亲的信，我也是昨日方才收到。” “庆幸，你没插手，否则现在我就不该考虑怎么对付西域，而要思考怎么向陛下求情，救你一命！”苏烈警告道：“你不用等你那几个表兄弟了，他们已经被御史押回长安关押了。” “什么？”苏庆节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烈，“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杀人了。”苏烈回他一句，而后警告道：“我今日在这里告诉你，以后不管你有没有出息，有为父在，你都不会饿死，不过你最好别到处惹事，尤其是触犯帝国律法的事情。否则，便是为父也保不住你。今上威隆崇高，爱护子民如爱手足，你等勋贵子弟，素来便不为今上所喜。今后，当更加小心。” “是。”苏庆节连忙答应。 苏烈说完，又叹道：“此前，为父一直在这边镇守，对你多有疏忽之处。陛下虽然少言，但与为父往来信件，总会提到你一两句，言语之中，不乏担心。” “陛下？”苏庆节一愣。 苏烈哼道：“陛下看待你等如子侄，自然多有关注，只可惜，你不成器，让秦怀玉等人先走一步。” 闻言，苏庆节很是羞愧。他也知道，自己而今距离曾经的同窗好友秦怀玉，薛礼等人，已是差距越来越大。便是柴哲威那边，自己貌似也比不上。 第二十二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六） 带着失落，带着失意，苏庆节被苏烈打发去裴行俭身边跟着扶持时罗部继续对付处密部。说实话，苏庆节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是他总觉得这样做没必要，为什么不直接横扫西域呢。难道是大唐帝国将士不够勇勐无敌吗？ “当然不是。”裴行俭给他解释道：“横扫的实力，我们不仅有而且胜率很大。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直接和整个西域部落开战的话，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对抗我们。到时候，就算我们能赢，那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每一名帝国将士的培养都很不容易，非常的难得。如果在这里损伤过多，你让大将军拿什么去向陛下交代。” 苏庆节无聊的挥舞马鞭，说道：“道理，我自然是懂得的，可是我们这么做，扶持一个部落，攻打另一个部落，让他们突厥人自己自相残杀，难道他们看不出来么，迟早有一天，他们还是会走上联合的道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消灭他们呢。” “你也说了是迟早有一天。”裴行俭缓下马速，慢悠悠道：“这一日拖的越晚，整个西突厥的实力就会下降的越多。等到他们疲软力尽的时候，我们再出手，岂不是更省功夫。而且，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他们能看出来，他们也无法联合。比如说前隋末年，东突厥南下，你觉得王世充等反贼会主动抵抗吗？” 闻言，苏庆节这次有点明白了，他颔首道：“果然如此，我还是不如你啊。”说着，他叹息一声，翻身下马，牵着马儿走着。 见此，裴行俭自然也是如此。 “别这样，我们还年轻，还有的学呢。你不知道，这一次我指挥时罗兵马征战，许许多多在脑海中不敢拿出来的战术，这次全让我拿出来尝试一番。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觉得值得。毕竟，死的又不是我们的弟兄，我打起仗来，别说多轻松。” 苏庆节忍不住一笑，“好啊，你这话可敢对俟察必说。” “嘿，这不是你么，换成别人，我岂会多言。”裴行俭一笑。 “哈哈哈。”苏庆节畅快大笑，而后抱拳道：“往后，还请裴将军多多照顾了。” “好说！” 西域战争如火如荼，但是长安却显得很是安静，毕竟两地相隔甚远距离，帝国子民不可能第一时间吃到关于西域的瓜。真正让帝国子民开始议论西域战争的事情，还是因为西域商贾来的越来越少，这才让大家注意到西域那边的局势。 鸿福酒肆。 “宫廷秘制白斩鸡来喽！”小厮大叫一声，将一盘刚出锅的白斩鸡送上二楼雅间。 紧跟着，外面又传来吆喝声，“鸡汤来咯！” 半炷香后，十几道菜上齐，里面的一群人才开始动快子。不过动快子归动快子，但是真正吃得下去的，却少之又少。 “你们怎么吃得下去的，能不能有点出息！”康勒非常不高兴的看着一圈的‘老乡’。他老家在西域疏勒国，前段时间，他得到家乡消息，疏勒被西突厥摁在地上暴打，国王都被杀了。这让他非常的害怕，因为他儿子还在老家呢！ “吃饭和出息有什么关系？”一名和康勒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人说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现在我们谁都着急，但是我们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帝国不出兵，西域那就得一直乱，你不能指望西突厥那群畜生善待我们的家人。你还好，疏勒国还时不时有点消息传过来。我才惨呢，乌铩国还在不在，我都不知道，我说什么了！” 说完，那中年人含泪吃下白斩鸡。 康勒无语，你这是着急吗？ “可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总要做些什么，挽救一点。哪怕我们不能阻止战争，最起码，我们也要想点办法，救一救家人。” “你能去西域吗？”有人问。 “不能。”康勒摇头道：“现在出关路都被封禁，我哪来的本事离开大唐。” “那不就得了，老实呆着。” “你们” 康勒话没说完，一名年纪颇大的老者起身，示意他稍安勿躁，安慰道：“康勒啊，我知道你担心家人，这些我都知道。今天把各位找来，其实就是为了此事。” “胡老，您开口，就等着您说话呢。”有人说道。 在长安的西域商贾，那也是会抱团的。没办法，帝国对于他们这些番邦商贾不是特别友好，而他们自己也舍不得这边的庞大利润，只能捏着鼻子在这边做生意。久而久之，一个不是商帮的西域商帮组织便这么成立了。而胡老，由于德高望重，常年在这边生活，便被推举为管事人。 这位胡老出身西域焉耆国，从前隋开始，便在中原和西域两地行商，认识很多人，面子也不小，门路也广，底下的这些老乡们也比较服他。现在他开口说话，大家都不吃饭了，都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我们能指望西突厥还给我们和平吗？”胡老先是质问他们，而后自问自答，“不能，完全不能。我们可以相信任何人，唯独不能相信突厥人。在大唐，咱们虽说备受歧视，但只要生活三十年以上，子孙便能成为唐人。可在西域，那些突厥人要钱要人，还从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看待，所以啊，我们绝对不能相信突厥人！” 首先，他定下基调，不能相信突厥人。虽然说，唐朝对待他们也很歧视，但唐人好歹讲一点点道理，强取豪夺还能找个借口搪塞他们这些人。但是西突厥呢，光明正大的抢劫他们。 虽然说，大唐和西突厥，都不把他们当人看，但是在唐朝好歹还安全一点。而且，在唐朝生活久了，多做善事，他们也是有机会让子孙成为唐人的。 仅这一点，胡老就更偏向唐朝。 “胡老，那我们该怎么办？”康勒问。 胡老道：“这正是我要说的，门路呢，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人能帮助我们，把话，转达给圣人。只要帝国的圣人愿意出兵，和平就会降临西域。我们的生意，也能重新开张。” “是谁？”有人急忙问。 胡老微微一笑，“关于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但是，请你们相信我，在这种事情上，我绝不会欺骗大家。我胡其的老家，可是在焉耆国啊，我骗谁也不能骗你们。无论是为了财路，还是为了我们的故国，这一次，我们都要团结起来，将我们的心声，传递给至高无上的帝国圣人。” 闻言，众人纷纷起身，用家乡语回应。 第二十三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七） 是他是他就是他，皇叔李叔良。这个能把话传给皇帝的人，就是已经退休在家的李叔良。一段日子没见，李叔良整个人肥胖一圈都不止，完全看不出来这人以前是一名统军的将军。当然了，他打仗的水平就是孔夫子搬家，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说多了就不礼貌了。 “皇叔，那胡人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递话的？” 甘露殿内，李智云斜靠着凭几，听完李叔良的陈词壮语，似笑非笑的问他。所谓的陈词壮语，无非就是劝皇帝动兵拿下西域，彻底平灭西突厥。在李叔良看来，以当今皇帝的雄心壮志，对打下西域肯定有很大的兴趣，是故，他才敢前来求见皇帝，陈述己见。 现在皇帝一语道破他背后的交易，顿时让他‘害羞’起来，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也不多，就是一千两的事儿。老臣不敢贪墨，愿意将此意外之财，交给朝廷，以作平西之资。” “一千两？”李智云道：“黄金还是白银呐？” 李叔良扭扭捏捏的说道：“是黄金。” “哼，这个胡人手笔还不小嘛。”李智云笑骂一声。其实，李智云清楚，胡人给李叔良的好处，绝不止一千两黄金。否则，以李叔良现在的身价，不会因为区区一千两就答应对方。 李叔良道：“陛下，那人汉名叫做胡其，曾是焉耆国人，心系家乡安危，这才找到老臣，希望陛下能出兵，救援一二。” 李智云阖目沉思少顷，说道：“这样罢，你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出兵。不过，他若是想要返回西域，可以允许他离开。” 李叔良尴尬一笑，“是，老臣知道了。” 打发走李叔良，李智云看向帷幕后的太子，“太子。” “儿臣在。”李承昭自帷幕后走出来，向着皇帝躬身一礼。 李智云教训道：“看见了么，便是宗室也有在黄白之物面前低头的那一日。” “是，儿臣谨记。” “嗯。”李智云站起身，走上前，轻轻搂着儿子肩膀，“走，随朕去武德殿，相国将军们已经在等候了。” “是。” 怎么打西域，什么时候打，要多少兵马等等问题，其实根本不是问题，因为从一开始，西域那边就是交给苏烈一人操盘。朝廷只负责给他提供钱粮，兵马。 至于打到什么时候结束，那得看李智云的意思。当下，李智云还是觉得，西突厥的人口太多了，战士也太多了，还是多死一些，比较有利于将来的西域安稳和移民。 皇帝的心思，心腹们一清二楚，这些年都是这么打过来的，他们一点也不奇怪。苏烈现在明面上按兵不动，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话又说回来，现在也的确不是出兵的好时机。要赢，就要赢的一劳永逸。 经过君臣们再三庙算，得出的结果是，一两年内无法彻底平定西域，得要三年时间，甚至更久。原因有三，其一是因为西域一带，小国林立，不好全部拿下，让他们臣服。其二是因为西突厥各部尚有余力。其三，西域距离中原太远，交通很是不便，一来一往要很长时间才能得到确切消息。 所以，帝国对待西域的战略是，稳扎稳打，步步推进，直到彻底拿下整个西域。这一次，帝国可不要什么明面上的臣服，要的是西域彻彻底底的灭亡，成为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东宫门前。 李承昭结束一天的行程，准备回去休息，刚走到门前便被人叫住停下脚步。 “皇兄。” 来人正是宜王李承炎以及庆王李承烈。 “见过太子殿下。”两人拱手行礼。 李承昭扶起俩人，笑呵呵道：“两位皇兄与我就不必多礼了，有什么事儿，咱们进去说。” “太子。”李承烈叫住他，说道：“就在这儿说。” 闻言，李承昭眉头动了动，苦笑道：“不必如此避嫌。” “要的。”李承炎无奈道：“父皇嘴上不说，但是我们自己要知道规矩，免得父皇生气。” “可是进我东宫商议事情，这又不算犯忌讳。”李承昭说。 李承烈道：“太子，还是谨慎些好，朝中有的是御史要找你我麻烦呢。” 闻言，李承昭也不再坚持，问道：“你们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 李承炎和李承烈对视一眼，点头。 见此，李承昭提醒道：“小事我可以帮忙，若是大事，我可提前和你们说明白，我帮不了什么忙。别看我现在跟着父皇处理政务，但实际上还是以学习居多。” “这我知道。”李承烈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听说西域的战事，都想过去开开眼界。” “你们想去西域？”李承昭先是一愣，而后疑惑道：“宫里的娘娘们同意吗？” 李承炎说道：“不同意也得去，我可不想和大哥一样，整天待在大学里面学习，无趣的紧。” 他们兄弟几人，目前都顺利考上大学。 “那你们直接去找父皇就是。”李承昭说道：“你们要为父皇分忧，这是好事情，父皇不会不答应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嘿嘿，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是太子，我们又是兄弟，去西域这种大事，咱们几个还是先商量一下比较稳妥。万一到时候父皇不同意，你也能给我们帮忙一二。”李承烈笑着说。 “好，我知道。”李承昭道：“你们尽管去说。”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两人抱拳。 随后，三人又闲聊两句，便各自回去。李承炎和李承烈直接向着甘露殿而去，准备去见皇帝。 路上，李承炎问道：“四郎会不会觉得我们在挑衅他？” “怎么可能。”李承烈叹道：“自从他被册立为太子，父皇便将他看得被谁都重，对咱们的关照也是变成了学问，少有涉及朝政之大事。这一点，四郎是知道的。有父皇在，他位置稳固的很。” “倒也是。”李承炎点点头，而后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这次怎么说也要去西域走走。留在长安无所事事，我快疯了，我可不想一身所学烂在肚子里。” “就怕父皇不同意，认为我们有异心。”李承烈担心的说。 “应该不会。”李承炎滴咕道：“父皇的威望摆在那里，谁敢有异心啊。” “二哥，我说的是万一父皇认为我们对东宫有异心。”李承烈纠正的说。 闻言，李承炎哑然失笑，“应该没事，咱们又没想过这一点。何况，父皇是何等存在，咱们那点小心思便是有，父皇只怕也是不屑一顾。” “倒也是。” 两兄弟说说笑笑，来到甘露殿。 第二十四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八） 对老二老三两个儿子，李智云得承认，自从太子册立之后，他确实没怎么悉心教导过，偶尔一次关心，所问的还是以他们的学业知识为主。至于政论之类，他没再问过。为了太子，他必须要在这方面不给其他儿子们想法，一点机会也不能给。 “你们两个，想去西域？”李智云面带微笑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个儿子。一眨眼，这两个小子也长成大人了。他倒是没察觉太子也在快速成长，毕竟他这几年几乎天天带着太子。其他的儿子，也就只有大祭或者节日才会相见，自然觉得一段时间没见，这两个儿子也长大不少。 “是。”李承烈拱手道：“不敢隐瞒父皇，儿臣想去西域，为帝国拓边。” “儿臣也一样。”李承炎说。 李智云颔首，感慨道：“你们能有这份心，这是好事。只是你们从未经历战阵，而西域局势错综复杂，你们若是过去，恐有性命之危险。朕觉得，你们应该多考虑考虑。何况，你们的母妃答应吗？” 闻言，李承烈坚定道：“父皇，儿臣不想留在长安无所事事，儿臣想做事。儿臣，想做大事！” “大事？”李智云哈哈一笑，“你小子倒是心气高，那你现在就告诉朕，你要怎么做大事，你要做什么大事？” 李承烈道：“父皇，帝国疆域广袤，番邦众多，儿臣私以为，当前往边疆，为帝国守土。” “那些地方，可苦着呢，你也要去？”李智云问。 “要去。”李承烈坚定的说。 李智云看了他一会儿，目光转向李承炎，后者连忙点头，“儿臣也要去。” 听他们说完，李智云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们，而是让他们回去和各自母妃好好商量，然后再给他答复。实际上，他并没有要把儿子们留在长安养着的打算。他是早有计划，将来把儿子们远远分封出去镇守一方，建立国家。 兰香殿。 “非去不可？”杨淑妃看着儿子，很是不舍，心里很想阻止他离开长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阻。见对方一脸的坚定，她也知道自己只怕是劝不了这孩子。 “不去不行吗？”云阳抱着杨淑妃手臂，看着哥哥的目光，满是不舍。 李承炎笑道：“没事的，又不是一去不回。” “尽说傻话。”杨淑妃没好气的说。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云阳问。 李承炎想了想，说道：“等西域平定，我就会回来。” 闻言，杨淑妃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便说道：“你去，万事小心为上。不管你有没有出息，你都是为娘的好儿子。” 李承炎重重点头，而后跪在地上磕头，说道：“阿娘，孩儿之前没用，不能为父皇分忧。但是这一次，孩儿绝不给阿娘丢脸。请阿娘放心，孩儿一定会凯旋而归。” 说完，他又看向妹妹，“云阳，为兄离开长安之后，父皇母后这边，就拜托你多多孝顺侍奉。” 云阳撅着嘴，委屈的扑在母亲怀里抽泣。她怎么舍得这个从小到大照顾自己的亲哥哥。 轻轻抚摸着女儿发梢，杨淑妃看着儿子道：“你此去，一切都要小心。很多事情，为娘也不太懂。你要记着，你父皇最不喜欢的便是你们仗着身份，对军事指手画脚。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李承炎道：“阿娘放心，此去西域，孩儿一定以学习为主，万事都听苏将军命令，绝不会自作主张。” 李承炎和李承烈在得到各自母亲同意后，带着一队兵马，赶往西域参加战争。都是自己儿子，李智云自然也安排了一些精锐板甲骑随时随地保护他们。何况，等到了西域，苏烈也会好好保护他们。安全方面，应该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李智云也期待，这两个小子能不能经受得住战争。如果可以，将来就将这两个小子早早地分封出去，远离中原，让他们建国开社稷。 高昌。 苏烈得到两位大王即将赶来西域的消息，整个人有点懵，懵完之后又有点无语。他倒不是觉得这样做不妥，只是觉得会很麻烦，他真的不希望扫平西域出现什么问题。 好几年前他就准备着扫平西域，好不容易等到帝国的战略转向这边，他自然是希望安安稳稳的拿下西域，然后光荣回朝养老。打下西域这样的功劳，在他看来，足以和李靖干死东突厥相比。虽然不及李靖的功劳，但也足够排进大唐战将功绩的前三。 现在圣人的两位儿子要来西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来历练，还是准备分一杯羹的呢？ 想到这里，他颇为无语。 “大将军，我们要怎么办？”副将问。 苏烈略显头疼的将密信收好，吩咐道：“宜王庆王，皆乃陛下爱子，吾等不可怠慢。等他们来了，我亲自去迎接。” “是。”副将答应。 苏烈对圣人自然很有信心，他不觉得宜王庆王俩人过来是监视自己，他只是担心处理不好自己和这两位殿下的关系。毕竟，他是一名将军，做事冷硬，而且和这两位殿下素来没什么交集，担心自己脾气爆发会让自己和宜王庆王难以相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现在，他也只能希望这两位殿下礼貌一点。 半月后，李承炎和李承烈赶到高昌。星夜赶路，让这两位娇生惯养的大王可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他们从没想过要放弃，而是一直咬牙坚持。这是他们自己要求的，若是因为吃不了苦头就返回长安哭诉，只怕会让父皇非常失望。 “臣苏烈，参见两位大王。” 城门前，苏烈率领众将迎接。 板甲骑依旧骑在马上，手中拿着马槊，没有丝毫波动。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两位大王，其他的人，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见皇帝本人，他们是不会对谁礼貌的。 李承炎和李承烈连忙下马，上前抱拳行礼。 “参见苏将军。” “两位殿下快快请起，苏某当不起。”苏烈可不敢在这两位大王面前托大。 李承炎道：“苏将军，我兄弟二人来时，父皇便告诉我们，一切听苏将军安排，还请苏将军莫要将我们当成皇子看待。” 苏烈听了心里稍稍放松，不过并没有因此真的将他们当成普通大头兵看待。双方客气一二，而后苏烈给俩人安排职务。 “两位殿下，陛下的意思是，让两位殿下先跟在臣身边观摩一段时日，而后再给两位殿下大展宏图的机会。”苏烈一边走一边说。 李承烈笑着道：“苏将军请放心，我们一切听你的安排。” 一开始苏烈还以为是他们客气的说辞，后面的日子相处下来，让苏烈发现，这两位殿下确实很礼貌，久而久之，他也就放下心了。 只要这两位殿下不乱来，带着他们一起扫平西域，苏烈还是很愿意的。 第二十五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九） 礼貌的两位殿下，成功让苏烈放下心中计较，在平常的战略布局之中，并不吝啬教导他们东西。一开始，苏烈以李承炎二人的生命安全为第一。相处一段时间过后，苏烈倒是更愿意这两位殿下多学点东西。毕竟，能结个善缘也是不错的。 西域的战事越发激烈起来，在唐军开始公然插手这场西突厥内部分裂导致的战争之后，大小部落开始各种形式上的合体。有的是大部落吞并小部落，有的是两个部落互相结盟，还有的则是小部落与小部落之间的融合。 原本满地创伤，到处是分裂部落的西域，在短时间内竟有再度一统的预兆。然而，苏烈并没有坐视这种情况发生。他亲自下场，带着时罗部兵马，一举击溃其中盘桓在北部的大部落联盟，马踏玄池，而后又率军南下，在夷播海大破十万西突厥部落联盟。 两战过后，西域彻底失去反抗势力，大批大批西突厥部落归降帝国，愿意听从帝国安排。当然，有愿意投降的，自然也有不愿意投降的顽抗分子。 踏实力部靠近玄池，紧挨着多逻斯水。在西北突厥被苏烈击溃之后，作为联盟一份子的踏实力部势力大损。他们不愿意学习胡禄室部投降唐军，而是选择回到他们的牧场，企图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苏烈并没有忘记他们。 “驾！” 裴行俭和李承炎率领五千骑沿着河流一路北上，于夜间偷袭踏实力部，斩首万余，攻破其大帐，生擒踏实力部族长。 数月军旅，李承炎脸上多有风霜痕迹，以往白皙的脸，此刻也变得暗澹无光，手掌上也是多有老茧，一行一动，皆是大开大合，再不复以往敦敦有礼之貌。 “裴将军果然谋划如神。”李承炎吩咐士兵将踏实力部族长押送回去，笑着称赞裴行俭。 面对这位圣人之子，裴行俭自然是将礼仪拿捏的很到位，抱拳回答道：“还是殿下勇武，若无殿下率先攻破敌障，末将计策焉能顺利实行，此番殿下乃是首功。” “哈哈哈。”李承炎摆摆手，“裴将军，若无你运筹帷幄，吾等也不会打了踏实力部一个措手不及，你才是首功。” 两人客气的说着恭维话，引得那些懂中原话的踏实力部贵族一阵恶寒，而后便是心里极度不爽。不过，不爽也只能搁在心里不爽，因为外面的唐军已经开始杀人了。 “这些人，若是送回去修路，岂不更好？”李承炎放下帘帐，将外面的声音隔绝几分，转而看向裴行俭。 裴行俭解释道：“殿下，我们的粮草，只供给大军食用。无论是投降的部落还是被我们攻灭的部落，想要活下去，只能靠他们自己的粮食。眼下大将军正在率领大军围攻碎叶，我们可不能替他浪费粮食给这些蛮夷。再者，此番战后，想必不会缺少奴隶。” 李承炎点点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碎叶？” “解决这里的事情，顺便护送粮草。”裴行俭回答。 “好！” 踏实力部被灭族之后，意味着帝国的疆域扩张至玄池。随后，裴行俭处理完踏实力部的事情之后，同李承炎率领骑兵，经葛莫贺部南下，前往碎叶城。 碎叶城，属于失毕部王城。说是一座城池，其实也不过是部落联盟草草建立的一座城池，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 李承炎原本以为他们赶到碎叶城的时候，还会经历一番恶战才能打下这座城。然而，当他抵达现场的时候，唐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昨天赢的，你们就来晚一天。”苏庆节如实说。 战场上硝烟弥漫，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彷若末日一般。 “用火炮了？”李承炎问。 苏庆节点头，“本来不打算用的，不过大将军说，帝国将士性命第一，不必和抱有死志之辈硬拼，那样两败俱伤，我们赢的就不算漂亮了。” 裴行俭忍不住一笑，而后问道：“伤亡如何？” 苏庆节回答道：“我军伤亡三百二十余人，敌军嘛你们都看见了。” 说着，他转身，指着广袤大地。在那里，无数的尸体正在被堆砌成京观，投降的草原人正在被唐军赶着走。一眼望去，几乎到处都是人。 “他们号称百万大军，实则不过二十余万，我军配合火炮，斩首七万余人，剩下的，都是被火炮吓破胆子，自愿投降的。”苏庆节笑着说。 李承炎问道：“这些人要怎么办？” “殿下是问那些俘虏？” “对。” 苏庆节道：“打散分置，大将军的意思是，眼下我们只攻破了敌军主力，若想彻底使西域安定，还需要不少时间。何况，这些人也有利于开通帝国到西域的通道。” “说得也是。” 不多时，裴行俭等人见到苏烈。 李承烈跟在苏烈身边，他也和李承炎一样，壮硕很多，皮肤也黑了很多，身上多出不少彪悍之气。 “二哥。”李承烈走上前，轻轻抱拳。 李承炎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对方肩膀。 “干得好。” “哈哈，都是大将军的功劳，我不过是跟着吼两嗓子而已。”李承烈苦笑着摇头。 苏烈能打仗，不是什么秘密，有火炮的苏烈，则是战无不胜。兵法中各种战术施展，这一次，可让李承烈大开眼界。 这个时候，苏烈才听完裴行俭关于扫平踏实力部的报告，然后对着李承炎道：“此番，有劳殿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不敢，这是末将应尽职责。”李承炎一板一眼回复。 见状，苏烈也没说什么。该说，宜王庆王，不愧是皇帝陛下的儿子么，这次表现的可圈可点啊。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对着两个孩子说的，一切关于两位殿下的表现，他都事无巨细的禀告给了圣人。 “好了，闲话少叙，你等率领骑兵，维持秩序，若是看见惹事的突厥人，不用留情！” “遵命！” 苏庆节拉着裴行俭一起行动，路上，他问道：“宜王殿下没给你惹麻烦？” “没有。”裴行俭道：“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并没有违背我先前制定的战术。在战争中，表现的也很是勇勐。或许，我们该收回此前的小人之言。” 李承炎和李承烈刚来那会儿，他们都认为这两位殿下是过来分一杯羹的，现在来看，无疑是他们想多了。 “我也该收回这些话。”苏庆节道：“庆王殿下这一次，在杀敌中也很不错，便是我父亲也多有夸赞。” 裴行俭感慨道：“到底是圣人之子啊。” 不远处，李承炎和李承烈两兄弟说说笑笑。 第二十五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九） 礼貌的两位殿下，成功让苏烈放下心中计较，在平常的战略布局之中，并不吝啬教导他们东西。一开始，苏烈以李承炎二人的生命安全为第一。相处一段时间过后，苏烈倒是更愿意这两位殿下多学点东西。毕竟，能结个善缘也是不错的。 西域的战事越发激烈起来，在唐军开始公然插手这场西突厥内部分裂导致的战争之后，大小部落开始各种形式上的合体。有的是大部落吞并小部落，有的是两个部落互相结盟，还有的则是小部落与小部落之间的融合。 原本满地创伤，到处是分裂部落的西域，在短时间内竟有再度一统的预兆。然而，苏烈并没有坐视这种情况发生。他亲自下场，带着时罗部兵马，一举击溃其中盘桓在北部的大部落联盟，马踏玄池，而后又率军南下，在夷播海大破十万西突厥部落联盟。 两战过后，西域彻底失去反抗势力，大批大批西突厥部落归降帝国，愿意听从帝国安排。当然，有愿意投降的，自然也有不愿意投降的顽抗分子。 踏实力部靠近玄池，紧挨着多逻斯水。在西北突厥被苏烈击溃之后，作为联盟一份子的踏实力部势力大损。他们不愿意学习胡禄室部投降唐军，而是选择回到他们的牧场，企图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苏烈并没有忘记他们。 “驾！” 裴行俭和李承炎率领五千骑沿着河流一路北上，于夜间偷袭踏实力部，斩首万余，攻破其大帐，生擒踏实力部族长。 数月军旅，李承炎脸上多有风霜痕迹，以往白皙的脸，此刻也变得暗澹无光，手掌上也是多有老茧，一行一动，皆是大开大合，再不复以往敦敦有礼之貌。 “裴将军果然谋划如神。”李承炎吩咐士兵将踏实力部族长押送回去，笑着称赞裴行俭。 面对这位圣人之子，裴行俭自然是将礼仪拿捏的很到位，抱拳回答道：“还是殿下勇武，若无殿下率先攻破敌障，末将计策焉能顺利实行，此番殿下乃是首功。” “哈哈哈。”李承炎摆摆手，“裴将军，若无你运筹帷幄，吾等也不会打了踏实力部一个措手不及，你才是首功。” 两人客气的说着恭维话，引得那些懂中原话的踏实力部贵族一阵恶寒，而后便是心里极度不爽。不过，不爽也只能搁在心里不爽，因为外面的唐军已经开始杀人了。 “这些人，若是送回去修路，岂不更好？”李承炎放下帘帐，将外面的声音隔绝几分，转而看向裴行俭。 裴行俭解释道：“殿下，我们的粮草，只供给大军食用。无论是投降的部落还是被我们攻灭的部落，想要活下去，只能靠他们自己的粮食。眼下大将军正在率领大军围攻碎叶，我们可不能替他浪费粮食给这些蛮夷。再者，此番战后，想必不会缺少奴隶。” 李承炎点点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碎叶？” “解决这里的事情，顺便护送粮草。”裴行俭回答。 “好！” 踏实力部被灭族之后，意味着帝国的疆域扩张至玄池。随后，裴行俭处理完踏实力部的事情之后，同李承炎率领骑兵，经葛莫贺部南下，前往碎叶城。 碎叶城，属于失毕部王城。说是一座城池，其实也不过是部落联盟草草建立的一座城池，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 李承炎原本以为他们赶到碎叶城的时候，还会经历一番恶战才能打下这座城。然而，当他抵达现场的时候，唐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昨天赢的，你们就来晚一天。”苏庆节如实说。 战场上硝烟弥漫，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彷若末日一般。 “用火炮了？”李承炎问。 苏庆节点头，“本来不打算用的，不过大将军说，帝国将士性命第一，不必和抱有死志之辈硬拼，那样两败俱伤，我们赢的就不算漂亮了。” 裴行俭忍不住一笑，而后问道：“伤亡如何？” 苏庆节回答道：“我军伤亡三百二十余人，敌军嘛你们都看见了。” 说着，他转身，指着广袤大地。在那里，无数的尸体正在被堆砌成京观，投降的草原人正在被唐军赶着走。一眼望去，几乎到处都是人。 “他们号称百万大军，实则不过二十余万，我军配合火炮，斩首七万余人，剩下的，都是被火炮吓破胆子，自愿投降的。”苏庆节笑着说。 李承炎问道：“这些人要怎么办？” “殿下是问那些俘虏？” “对。” 苏庆节道：“打散分置，大将军的意思是，眼下我们只攻破了敌军主力，若想彻底使西域安定，还需要不少时间。何况，这些人也有利于开通帝国到西域的通道。” “说得也是。” 不多时，裴行俭等人见到苏烈。 李承烈跟在苏烈身边，他也和李承炎一样，壮硕很多，皮肤也黑了很多，身上多出不少彪悍之气。 “二哥。”李承烈走上前，轻轻抱拳。 李承炎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对方肩膀。 “干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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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子民们早已习惯这些番邦被抓来长安游大街，但像今天这样，多达几千人的大场面，还是不多见的。有见识的人，一边欣赏着一边给人介绍谁谁是哪里哪里的小国国王。他们介绍的时候，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充斥着心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喧哗声不绝于耳，更是让那些不懂中原话的番邦贵族恐慌，有的甚至吓的走不动路，或是直接晕眩过去。这不能怪他们，只能说是帝国的征伐过于犀利，他们在帝国将士面前，毫无抵抗力，只能被动挨打求饶。 这场盛大的献俘活动一直持续三天，头一天由皇帝亲自主持，并封赏三军将士。剩下的两天，则全部交给太子来主持，这也算是给太子锻炼锻炼的机会。 西域被攻灭之后，李智云并没有在西域设置都督府管理，而是设置州县，派遣刺史去当地教化。对待西域百姓，李智云也没有过于压迫他们，而是选择较为温和的同化行动。西域人和草原人还是有所不同的，前者是羊，比较好驯服。后者是狼，只能消灭。 而那些西突厥归降的部落，则被朝廷打散，分别放在各个地方管理。有的刺头，则直接杀掉。在事关西域稳定这件事情上，李智云素来下手果决。 至此，帝国的武功已经达到极盛。 但聪明人则清楚，有些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当今圣人还年轻着呢，将来不是没有机会继续拓展疆土。不过，他们也已经麻木了，这样的盛世，他们见过，享受过，甚至亲手参与其中奋斗过。翻开历朝历代的史书，似贞观朝这样强盛的时代，那也是屈指可数的。 夜幕降临，太子李承昭送走最后一个番邦贵族，看着士兵押着那人进入刑部，整个人终于稍稍松懈。不得不说，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父皇处理事务的精力了，似此次这种大规模的献俘活动，朝廷不是没有举办过同量级的活动。他只经历一次，就感觉整个人快累的虚脱，而自己父皇却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次。 “殿下可是累了？”上官仪在一旁笑着询问。 这两年，李承昭也开始搜刮人才，组建东宫班底，上官仪就是他找到的人才。组建东宫班底的时候，李承昭特地去试探他老父亲的意思。如果老父亲不愿意，他会选择放弃。 结果嘛，李智云只翻了翻白眼，然后没好气的说：“朕自己也缺少大才，你就别指望朕送人才给你，自己去找。东宫四品以下官职你自己看着办。” 说实话，李承昭当时听到这话是很感动的，他这些年读的史书可不少，历朝历代，能像自己父皇这样放纵太子的，真的很少见。 “不累！”李承昭强打起精神，说道：“回宫，让几位先生都来见孤。” “遵命。” 东宫，议事堂。 李承昭很节俭，这一点，他是受到自己父皇和母后的教导。其实说实话，他什么富丽堂皇的宫殿没见过，什么宝贝没看过。经过皇帝的教导，李承昭早就脱离低级的恶趣味。他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如果真要找一个，那就是他想成长的更快一些。没办法，老父亲打下的江山太大，他这个太子压力更大。 虽说底下的兄弟们，他是不怕的，可是他怕自己将来管理不好这样的大家业。现在的李承昭，思维模式在皇帝的培养下，已经毫无疑问的正在快速成长。 因为节俭，所以议事堂只点了几根蜡烛，空间有些昏暗，不过这不妨碍这里的几个人满心的高兴。 因为太子开始主持这种大型的活动，意味着太子进一步在天下臣民心中刷声望，更意味着皇帝对太子感官很不错。这一点可是很重要的，只要皇帝能一直这么看好太子，那太子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当然，有人也觉得要防备隐患。 “殿下，宜王庆王两位殿下此番在西域立下的功勋，便是陛下也是多有赞赏啊。臣不是挑拨太子殿下和那两位殿下的兄弟之情，臣只是希望太子殿下要注意一二。” 说话的人是韩瑗。 眼下李承昭身边有四位心腹，分别是太子通事舍人上官仪，太子舍人韩瑗，太子舍人王德真，太子司议郎马周。 嗯，这四人都是往年科举前几名。其中，除却上官仪，剩下的另外三人，其实都在六部有官职在身。他们因为在地方做出成绩，所以才会被皇帝调回长安。而且，他们可不是李智云故意塞给太子的，而是李智云绕了个圈子，让他们和太子偶然接触了几下，让太子自己选择要不要收下这几人。 为了这个儿子，李智云可着实操碎了心。教他各种道理，处理事情的能力就不说了，就连他将来的能臣班底，李智云也在暗中给他准备好了。而且，是否选择，还看他自己。 毫不夸张的说，李承昭手底下的这四人，可都是真正的宰辅之才。 韩瑗，原历史上高宗朝宰相，因为反对立武则天为皇后，被李治贬黜。另外的王德真，上官仪，马周，同样都是原历史上的宰辅。其中上官仪和马周就不用多说了，名气够大。而王德真名气比较小，但也是有才能之臣。 李承昭一开始发现这几个人才的时候还沾沾自喜，觉得是自己发现人才了。结果一打听，好家伙，全是从科举中厮杀出来的人才。而且，自己知道他们是人才，难道父皇就不知道么。 父皇，这是特地给他送人才啊！ 想通这些的李承昭，既是惭愧又是感动。 “不必在意这些，孤心里有数。”李承昭自信满满的说。 他的父亲，可不是高祖皇帝那种蠢货。 嗯，说蠢货有点不尊敬皇祖父。不过，他私下里向来是瞧不上高祖皇帝的。 第二十六章 西域风云帝国之威（十） 大唐帝国在征服西域之后，并没有要番邦明面上的臣服，而是继续掠夺压迫西域诸国。曾经的西突厥部落彻底成为帝国附庸，变成帝国在西域开疆拓土的鹰犬爪牙。 贞观十二年结束之后，贞观十三年三月，大将军苏烈攻破焉耆王城，俘虏焉耆王族。 四月十二，裴行俭率军两万，攻灭龟兹。 六月二十八，宜王李承炎占领跋禄迦国，生擒姑墨王子。 七月初，庆王李承烈攻占于祝国，屠灭其军三万。 其后，疏勒、蔚头国、乌铩国、朱俱波国、舍罗、涅陀等二十七国尽为帝国攻灭。 贞观十三年，西域不复国存。 冬～ 随着一声厚重地钟声响起，朱雀大街之上，来自西域各个小国的国王贵族，纷纷跟着帝国战无不胜的板甲骑步行在白净如雪的水泥路上。这一条长长的大街，此刻人声鼎沸，一个又一个曾经在西域一方作威作福的番邦小王们，此时此刻如同阶下囚一般，凄惨而又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帝国的圣人对他们命运的审判。 帝国的子民们早已习惯这些番邦被抓来长安游大街，但像今天这样，多达几千人的大场面，还是不多见的。有见识的人，一边欣赏着一边给人介绍谁谁是哪里哪里的小国国王。他们介绍的时候，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充斥着心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喧哗声不绝于耳，更是让那些不懂中原话的番邦贵族恐慌，有的甚至吓的走不动路，或是直接晕眩过去。这不能怪他们，只能说是帝国的征伐过于犀利，他们在帝国将士面前，毫无抵抗力，只能被动挨打求饶。 这场盛大的献俘活动一直持续三天，头一天由皇帝亲自主持，并封赏三军将士。剩下的两天，则全部交给太子来主持，这也算是给太子锻炼锻炼的机会。 西域被攻灭之后，李智云并没有在西域设置都督府管理，而是设置州县，派遣刺史去当地教化。对待西域百姓，李智云也没有过于压迫他们，而是选择较为温和的同化行动。西域人和草原人还是有所不同的，前者是羊，比较好驯服。后者是狼，只能消灭。 而那些西突厥归降的部落，则被朝廷打散，分别放在各个地方管理。有的刺头，则直接杀掉。在事关西域稳定这件事情上，李智云素来下手果决。 至此，帝国的武功已经达到极盛。 但聪明人则清楚，有些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当今圣人还年轻着呢，将来不是没有机会继续拓展疆土。不过，他们也已经麻木了，这样的盛世，他们见过，享受过，甚至亲手参与其中奋斗过。翻开历朝历代的史书，似贞观朝这样强盛的时代，那也是屈指可数的。 夜幕降临，太子李承昭送走最后一个番邦贵族，看着士兵押着那人进入刑部，整个人终于稍稍松懈。不得不说，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父皇处理事务的精力了，似此次这种大规模的献俘活动，朝廷不是没有举办过同量级的活动。他只经历一次，就感觉整个人快累的虚脱，而自己父皇却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次。 “殿下可是累了？”上官仪在一旁笑着询问。 这两年，李承昭也开始搜刮人才，组建东宫班底，上官仪就是他找到的人才。组建东宫班底的时候，李承昭特地去试探他老父亲的意思。如果老父亲不愿意，他会选择放弃。 结果嘛，李智云只翻了翻白眼，然后没好气的说：“朕自己也缺少大才，你就别指望朕送人才给你，自己去找。东宫四品以下官职你自己看着办。” 说实话，李承昭当时听到这话是很感动的，他这些年读的史书可不少，历朝历代，能像自己父皇这样放纵太子的，真的很少见。 “不累！”李承昭强打起精神，说道：“回宫，让几位先生都来见孤。” “遵命。” 东宫，议事堂。 李承昭很节俭，这一点，他是受到自己父皇和母后的教导。其实说实话，他什么富丽堂皇的宫殿没见过，什么宝贝没看过。经过皇帝的教导，李承昭早就脱离低级的恶趣味。他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如果真要找一个，那就是他想成长的更快一些。没办法，老父亲打下的江山太大，他这个太子压力更大。 虽说底下的兄弟们，他是不怕的，可是他怕自己将来管理不好这样的大家业。现在的李承昭，思维模式在皇帝的培养下，已经毫无疑问的正在快速成长。 因为节俭，所以议事堂只点了几根蜡烛，空间有些昏暗，不过这不妨碍这里的几个人满心的高兴。 因为太子开始主持这种大型的活动，意味着太子进一步在天下臣民心中刷声望，更意味着皇帝对太子感官很不错。这一点可是很重要的，只要皇帝能一直这么看好太子，那太子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当然，有人也觉得要防备隐患。 “殿下，宜王庆王两位殿下此番在西域立下的功勋，便是陛下也是多有赞赏啊。臣不是挑拨太子殿下和那两位殿下的兄弟之情，臣只是希望太子殿下要注意一二。” 说话的人是韩瑗。 眼下李承昭身边有四位心腹，分别是太子通事舍人上官仪，太子舍人韩瑗，太子舍人王德真，太子司议郎马周。 嗯，这四人都是往年科举前几名。其中，除却上官仪，剩下的另外三人，其实都在六部有官职在身。他们因为在地方做出成绩，所以才会被皇帝调回长安。而且，他们可不是李智云故意塞给太子的，而是李智云绕了个圈子，让他们和太子偶然接触了几下，让太子自己选择要不要收下这几人。 为了这个儿子，李智云可着实操碎了心。教他各种道理，处理事情的能力就不说了，就连他将来的能臣班底，李智云也在暗中给他准备好了。而且，是否选择，还看他自己。 毫不夸张的说，李承昭手底下的这四人，可都是真正的宰辅之才。 韩瑗，原历史上高宗朝宰相，因为反对立武则天为皇后，被李治贬黜。另外的王德真，上官仪，马周，同样都是原历史上的宰辅。其中上官仪和马周就不用多说了，名气够大。而王德真名气比较小，但也是有才能之臣。 李承昭一开始发现这几个人才的时候还沾沾自喜，觉得是自己发现人才了。结果一打听，好家伙，全是从科举中厮杀出来的人才。而且，自己知道他们是人才，难道父皇就不知道么。 父皇，这是特地给他送人才啊！ 想通这些的李承昭，既是惭愧又是感动。 “不必在意这些，孤心里有数。”李承昭自信满满的说。 他的父亲，可不是高祖皇帝那种蠢货。 嗯，说蠢货有点不尊敬皇祖父。不过，他私下里向来是瞧不上高祖皇帝的。 第二十七章 盛世繁华（一） 虽然说大唐是高祖皇帝创立的，但是李承昭可是太子，他知道的事情要比普通百姓多的多。史馆的史书，他看的也比别人多。很多不知情的内幕，他也比其他人知道的更清楚。在他父皇长年累月的敦敦教诲之下，他知道大唐帝国创立初期，与其说是高祖皇帝的功劳，不如说是关陇贵族的选择。而高祖皇帝，不过是他们推选出来的利益代表而已，实在算不上如何雄才大略。 有时候，李承昭甚至怀揣恶意的思考过，若是没有已故秦王李世民和他的父皇，大唐帝国能不能统一天下都难说。而这些年随着时间过去，他父皇做出的一桩桩一件件功绩，无不让李承昭觉得自己父皇才是大唐帝国创立乃至走向鼎盛的真正雄主。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至于高祖皇帝，说实话，李承昭是嗤之以鼻的。不过这个人到底是他皇祖父，他还不至于脑子发抽在外面表露出他的不屑。而他之所以认为韩瑗的话不用担心，就是因为他父皇和高祖皇帝不一样。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能看出来，当年高祖皇帝是用秦王李世民来制衡废太子李建成。 但在如今的朝堂上，可没有另外一个‘李世民’来制衡自己。不仅没有制衡自己的人，反而自己父皇还在教授他各种帝王之术。这让李承昭很清楚，自己父皇的伟大，远远超过高祖皇帝。 见四人不说话，李承昭笑了笑，又说道：“孤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孤要告诉你们，不用害怕那些虚无缥缈的猜疑。帝国而今之强盛，远超历朝历代。孤作为帝国太子，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话，孤又如何能得到父皇青睐。” 闻言，四人相视一眼，心中无比高兴。他们尽管也担心即将有可能出现的‘危险’苗头，但并不是一定要劝谏太子对付那两个宗室大王。毕竟，这么做风险很大。没人敢挑战当今圣人的权威，尤其是这种有关‘夺嫡’的事情。 现在听见太子这么说，他们无不佩服太子的心胸和自信。不提太子的做事能力如何，单就这份气概，便足矣让他们刮目相看。道理很简单，贞观皇帝威霸八荒六合，如果帝国太子没有一点心胸气概，两相对比，差距可太大了。 “是下官失态了。”韩瑗笑着说。 李承昭摆摆手，说道：“不必在意这些，你能和孤说这些，足以证明你在尽心竭力为孤效命。此番朝廷大胜，我希望你们能将更多的时间用到处理后续之事上。孤要你们尽快拿出一个稳定西域子民的方案出来。你们，有没有问题？” 几人纷纷摇头，表示没问题。 王德真问道：“太子殿下，要不要请些文人歌颂陛下功德？” 这话也就只能私下里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明面上大家都是很含蓄的直接把各种花团锦簇的文章拿出来，不要命的赞美皇帝的伟大。 “不需要。”李承昭直接否定，并说道：“你们要时时刻刻的记住，父皇并不喜欢好听的话，父皇只重实务。你们能做一件对社稷对百姓有用的事情，比你们写十篇传世的文章更有好处。” 作为帝国的太子，李承昭常年跟在皇帝身边聆听教导，他非常清楚自家父皇非常讨厌手底下人熘须拍马。如果自己这次拿出所谓的文章歌颂父皇功绩，那只会让自己父皇非常的失望。要知道，父皇已经拒绝好几次所谓的泰山封禅之事。他还记得，父皇曾经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过；把文章写的花团锦簇有什么用，那些文章能让帝国的将士作战更勇勐吗？文章能让帝国的百姓获得更多的粮食衣帛吗？文章能让帝国的百姓由衷的拥护帝国的统治吗？ 当时李承昭就给出答桉。 不能！ 诗词歌赋在治世方面屁用没有。 何况，他也不喜欢无聊的诗词歌赋。相比较这些，他现在更想做事情，做出让自己父皇也认可的事情。 “是。”几人纷纷拱手。 泰山封禅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东突厥被消灭后，有大臣上疏请求过皇帝封禅。吐谷浑被消灭之后，又有大臣上疏请求皇帝前往泰山封禅。高句丽百济新罗被打死之后，还有大臣上疏请求皇帝封禅。往后，每次帝国对外取得大胜，总有大臣请求皇帝封禅。 这次也是一样。 在唐臣眼中，以当今皇帝的功绩，足矣前往泰山封禅。 但是，李智云还是拒绝。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他不想劳民伤财。 这让大臣们很无奈，还偏偏不好反驳。他们始终想不明白，当今皇帝为什么如此反感去泰山封禅。这种名垂千古的好事，皇帝为何一点也不在乎呢。 这不对劲啊！ 不少大臣一直觉得，皇帝到处殴打番邦，到处抓捕奴隶，四处为百姓着想，是想要做一个远超历代君王的有为之明君。如此一来，泰山封禅，难道不应该是皇帝心中的期望吗？ 太极殿外，大臣们三三俩俩的走着。 “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考虑的？”薛收非常不能理解的问杜如晦和房玄龄，“以前陛下不去，那是因为东突厥灭亡，但是草原上还有薛延陀，还有回鹘，还有契丹等部落。后来草原平定，陛下还是不愿意去封禅，这我也能理解。毕竟，还有高句丽百济新罗，还有吐谷浑等番邦。可现在他们都没了，西突厥，西域那么多番邦小国，全都没有了，帝国的州县已经划到西域，这样的功绩，难道还不足以让陛下认为他是一位千古大帝吗？” 杜如晦轻轻说道：“其实你还没看明白么，咱们这位陛下啊，其实打心眼里瞧不起所谓的名声二字。陛下一向只看重实务，最讨厌坐而论道。泰山封禅一事，其实就是如此。在我看来，陛下宁愿花费时间多修几条路，多给百姓们制定一些优惠制度，恐怕都比去泰山封禅更能让陛下高兴。” 闻言，薛收顿时无语，心里有很多话堵在嗓子口，说不出来，最终无奈苦笑道：“陛下如此做，这千百年后，谁还有资格去泰山封禅呐。” 房玄龄笑道：“咱们一切听陛下安排就是，说不定将来有朝一日陛下心血来潮想去泰山封禅呢。” “但愿如此。”薛收苦笑摇头。 便在此时，韩瑗迎面走来。 “下官见过几位相国。” “你有何事？”杜如晦问。 韩瑗是太子的人，他们还是愿意给点面子，听他说话的。 韩瑗拱手道：“太子殿下对帝国安稳西域子民有些想法，想要请几位相国过目。” 说完，他从袖子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杜如晦。 见状，杜如晦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同时出现一丝笑容。 太子殿下，真不愧为陛下所看重。在朝臣们都考虑劝谏皇帝去泰山封禅的时候，只有这位殿下在考虑西域子民的事情。难怪，皇帝陛下要将太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如此，你随我们来。”杜如晦收下文书。 “是。” 韩瑗默默跟着几位相国前往政事堂。 第二十七章 盛世繁华（一） 虽然说大唐是高祖皇帝创立的，但是李承昭可是太子，他知道的事情要比普通百姓多的多。史馆的史书，他看的也比别人多。很多不知情的内幕，他也比其他人知道的更清楚。在他父皇长年累月的敦敦教诲之下，他知道大唐帝国创立初期，与其说是高祖皇帝的功劳，不如说是关陇贵族的选择。而高祖皇帝，不过是他们推选出来的利益代表而已，实在算不上如何雄才大略。 有时候，李承昭甚至怀揣恶意的思考过，若是没有已故秦王李世民和他的父皇，大唐帝国能不能统一天下都难说。而这些年随着时间过去，他父皇做出的一桩桩一件件功绩，无不让李承昭觉得自己父皇才是大唐帝国创立乃至走向鼎盛的真正雄主。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至于高祖皇帝，说实话，李承昭是嗤之以鼻的。不过这个人到底是他皇祖父，他还不至于脑子发抽在外面表露出他的不屑。而他之所以认为韩瑗的话不用担心，就是因为他父皇和高祖皇帝不一样。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能看出来，当年高祖皇帝是用秦王李世民来制衡废太子李建成。 但在如今的朝堂上，可没有另外一个‘李世民’来制衡自己。不仅没有制衡自己的人，反而自己父皇还在教授他各种帝王之术。这让李承昭很清楚，自己父皇的伟大，远远超过高祖皇帝。 见四人不说话，李承昭笑了笑，又说道：“孤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孤要告诉你们，不用害怕那些虚无缥缈的猜疑。帝国而今之强盛，远超历朝历代。孤作为帝国太子，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话，孤又如何能得到父皇青睐。” 闻言，四人相视一眼，心中无比高兴。他们尽管也担心即将有可能出现的‘危险’苗头，但并不是一定要劝谏太子对付那两个宗室大王。毕竟，这么做风险很大。没人敢挑战当今圣人的权威，尤其是这种有关‘夺嫡’的事情。 现在听见太子这么说，他们无不佩服太子的心胸和自信。不提太子的做事能力如何，单就这份气概，便足矣让他们刮目相看。道理很简单，贞观皇帝威霸八荒六合，如果帝国太子没有一点心胸气概，两相对比，差距可太大了。 “是下官失态了。”韩瑗笑着说。 李承昭摆摆手，说道：“不必在意这些，你能和孤说这些，足以证明你在尽心竭力为孤效命。此番朝廷大胜，我希望你们能将更多的时间用到处理后续之事上。孤要你们尽快拿出一个稳定西域子民的方案出来。你们，有没有问题？” 几人纷纷摇头，表示没问题。 王德真问道：“太子殿下，要不要请些文人歌颂陛下功德？” 这话也就只能私下里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明面上大家都是很含蓄的直接把各种花团锦簇的文章拿出来，不要命的赞美皇帝的伟大。 “不需要。”李承昭直接否定，并说道：“你们要时时刻刻的记住，父皇并不喜欢好听的话，父皇只重实务。你们能做一件对社稷对百姓有用的事情，比你们写十篇传世的文章更有好处。” 作为帝国的太子，李承昭常年跟在皇帝身边聆听教导，他非常清楚自家父皇非常讨厌手底下人熘须拍马。如果自己这次拿出所谓的文章歌颂父皇功绩，那只会让自己父皇非常的失望。要知道，父皇已经拒绝好几次所谓的泰山封禅之事。他还记得，父皇曾经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过；把文章写的花团锦簇有什么用，那些文章能让帝国的将士作战更勇勐吗？文章能让帝国的百姓获得更多的粮食衣帛吗？文章能让帝国的百姓由衷的拥护帝国的统治吗？ 当时李承昭就给出答桉。 不能！ 诗词歌赋在治世方面屁用没有。 何况，他也不喜欢无聊的诗词歌赋。相比较这些，他现在更想做事情，做出让自己父皇也认可的事情。 “是。”几人纷纷拱手。 泰山封禅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东突厥被消灭后，有大臣上疏请求过皇帝封禅。吐谷浑被消灭之后，又有大臣上疏请求皇帝前往泰山封禅。高句丽百济新罗被打死之后，还有大臣上疏请求皇帝封禅。往后，每次帝国对外取得大胜，总有大臣请求皇帝封禅。 这次也是一样。 在唐臣眼中，以当今皇帝的功绩，足矣前往泰山封禅。 但是，李智云还是拒绝。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他不想劳民伤财。 这让大臣们很无奈，还偏偏不好反驳。他们始终想不明白，当今皇帝为什么如此反感去泰山封禅。这种名垂千古的好事，皇帝为何一点也不在乎呢。 这不对劲啊！ 不少大臣一直觉得，皇帝到处殴打番邦，到处抓捕奴隶，四处为百姓着想，是想要做一个远超历代君王的有为之明君。如此一来，泰山封禅，难道不应该是皇帝心中的期望吗？ 太极殿外，大臣们三三俩俩的走着。 “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考虑的？”薛收非常不能理解的问杜如晦和房玄龄，“以前陛下不去，那是因为东突厥灭亡，但是草原上还有薛延陀，还有回鹘，还有契丹等部落。后来草原平定，陛下还是不愿意去封禅，这我也能理解。毕竟，还有高句丽百济新罗，还有吐谷浑等番邦。可现在他们都没了，西突厥，西域那么多番邦小国，全都没有了，帝国的州县已经划到西域，这样的功绩，难道还不足以让陛下认为他是一位千古大帝吗？” 杜如晦轻轻说道：“其实你还没看明白么，咱们这位陛下啊，其实打心眼里瞧不起所谓的名声二字。陛下一向只看重实务，最讨厌坐而论道。泰山封禅一事，其实就是如此。在我看来，陛下宁愿花费时间多修几条路，多给百姓们制定一些优惠制度，恐怕都比去泰山封禅更能让陛下高兴。” 闻言，薛收顿时无语，心里有很多话堵在嗓子口，说不出来，最终无奈苦笑道：“陛下如此做，这千百年后，谁还有资格去泰山封禅呐。” 房玄龄笑道：“咱们一切听陛下安排就是，说不定将来有朝一日陛下心血来潮想去泰山封禅呢。” “但愿如此。”薛收苦笑摇头。 便在此时，韩瑗迎面走来。 “下官见过几位相国。” “你有何事？”杜如晦问。 韩瑗是太子的人，他们还是愿意给点面子，听他说话的。 韩瑗拱手道：“太子殿下对帝国安稳西域子民有些想法，想要请几位相国过目。” 说完，他从袖子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杜如晦。 见状，杜如晦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同时出现一丝笑容。 太子殿下，真不愧为陛下所看重。在朝臣们都考虑劝谏皇帝去泰山封禅的时候，只有这位殿下在考虑西域子民的事情。难怪，皇帝陛下要将太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如此，你随我们来。”杜如晦收下文书。 “是。” 韩瑗默默跟着几位相国前往政事堂。 第二十八章 盛世繁华（二） 立政殿。 这座宫殿从大唐创立，到现在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老旧古朴。皇帝从来没找过人翻修，只是让工匠修缮。随着时间推移，太极宫的主人威严越来越深重，这座古朴到有点破损的宫殿，不仅没给人廉价跌份的感觉，反而越发的神圣不可直视。 这一日，太子李承昭带着数名兄弟来到殿前等待皇帝召见。到场的皇子，都是已经封王开府的皇子。分别是皇长子安王李承静，皇次子宜王李承炎，皇三子庆王李承烈，皇五子济王李承旌，皇六子来王李承郢。以及，尚未年满十五，但却因为亲兄长是太子的缘故，册封陇王的皇七子李承烜。 随着李智云后宫妃嫔越来越多，他的儿子也是越来越多，还有几个刚出生的女儿。具体有多少儿子，说句大实话，李智云也记不大清楚，只是大概知道有二十多个儿子。因为朝政的缘故，李智云哪能照顾这么多儿子，他印象比较深刻的，都是最早出生的那一批儿子。 倒是女儿们，他记得比较清楚。 自册立太子之后，李智云把他的父爱，大部分全都倾注在太子身上。其他的儿子们，他也只能有时间询问一二。不是他偏心，而是现实就是如此。他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分身去照顾那么多儿子的。 自从皇帝摒弃给皇子们册封战国时期大国王号的习惯之后，大臣们实际上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比较偏爱哪个儿子。只能根据各位皇子的王号，进行不切实际的推测。 比如宜王和庆王，都属于关内道的州名，又比如陇王，也是关内道的州名。据此，大臣们猜测，能以关内道州名为王号的皇子，肯定是比较得宠的。 说实话，这种猜测毫无根据，毫无营养价值。还有人觉得应该以哪个州更富庶来决定哪个皇子更得皇帝偏爱。可是猜来猜去有个屁用啊，太子已经册立，猜测这些能有什么用。 至于坏心的一点大臣，不乏恶意的揣测，将来皇帝肯定要扶持几个皇子来和太子打擂台，重拾高祖皇帝的平衡把戏。说不定，到时候又会出现‘秦王’‘晋王’一类的大王。 不过，这些都是无端的猜测，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能算是茶余饭后闲谈。 “哈～”李承郢打着哈欠，显得萎靡不振。他站在宜王和庆王身边，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他身材偏瘦，面色白皙红润，样貌十分的‘秀美’，有长安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同他的两个哥哥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书生站在两个壮汉身边，非常的不和谐。 实际上，宜王和庆王也非常看不惯李承郢的生活做派。 “六郎，昨日父皇就已经提前打招呼，让吾等兄弟今日入宫商议要事。你如今精神不振，不会是刚从平康坊赶来。”宜王李承炎蹙眉教训。 李承郢自小熟读诗书，对兵法策论一窍不通毫无天赋，但是对诗词歌赋却极有天分，曾被皇帝夸赞为‘李家文墨儿’。此外，他不仅会做诗词歌赋，而且还精通书法绘画，在当今文坛中也是小有名气。 不过，文人墨客嘛，私生活就不是很捡点了，李承郢常年混迹在长安各个歌舞坊，风花雪月自是不必多提，主要是饮酒毫无节制。皇帝已经不止一次敲打过这个儿子，但是李承郢已经养成习惯，现在又被册封为王出宫开府，那就更无法去管着他。现在朝堂上提起来王李承郢大名的，除却御史还是御史。因为御史闲着没事干就弹劾来王常年混迹歌舞坊，有损天家颜面。 李承郢在脸皮厚这方面完全继承他老子，根本不在意御史弹劾他那些事情，照样我行我素。 听见宜王的话，李承郢翻翻白眼，“小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想商议什么大事，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写几篇小说，赚点酒水钱。” 嗯，他现在也是长安闻名的小说作家，主要创作武林奇谈。至于这些灵感嘛，都是他小时候听老父亲讲故事得来的。最新的《大唐群英传》更是直接把当朝的各个名人换个名字写进去，甚至于，他还在小说中加入神话元素，大有朝着封神榜的方向发展。 结果嘛，就是他出名出大了，不少大臣看见小说都有悄悄送钱给他当润笔费，没别的要求，主要是希望李承郢能把他们写的完美一点就好，最好后面可以成仙。 是的，大唐盛世，已经有人开始求仙访道了。大家都想一直享受富贵嘛，这点小心思，历朝历代都有。皇帝对这种情况打压过，所以目前控制在可控范围内。皇帝打压的原因也很简单，怕这些想当僵尸的家伙把风气扭曲，最后变成魏晋玄学那一套。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快退休的大臣求仙访道对皇帝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精力这东西，还是需要找个地方发挥一下的，免得一天到晚在家里胡思乱想，那就不好了。 李承炎有些不高兴，正准备教训，不想李承郢又开口道：“你别又说那些大道理，我最听不得大道理，省点力气。” “够了。”李承昭出声打断即将发生的争执，“这里不是校场也不是平康坊，这里是立政殿。” 太子发话，李承炎和李承郢还是很给面子的，立即住口不再辩论。 其实，这几兄弟关系都一般般。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忙碌，小时候学习没时间玩，长大了又各自有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是竞争对手，感情谈不上有多好。 他们争不起来，主要还是太子册立的缘故。太子都有了，还争什么争，想挨老父亲板子吗。 “四哥，父皇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皇五子济王李承旌开口询问道。 在圣人的儿子中，太子是最引人注目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还因为他从小就聪慧。而济王李承旌则是诸皇子中，比较神隐的那一类。或者说，在李智云膝下最早一批出生的儿子中，李承旌都属于比较默默无名的那一种。 造成这种原因，主要是因为两点。其一，李承旌的生母杨昭仪的存在，因为皇后的缘故，少有人敢提起。其二，李承旌从小到大都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境地。他学习普通，沉默寡言，便是有时候皇帝亲自照顾他，他也是表现的很平静。或者说，他一直很平澹的活着。 因为如此，少有人注意到这位兄弟。 但太子，不在此列。他轻声回答：“西域平定，想来是询问吾等兄弟治理之策。五郎，你素来稳重，此番父皇的考较，为兄很是期待你的表现。” 李承旌眼眸微垂，“四哥说笑了，我不是稳重，只是学什么都很慢而已。”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呵呵。”李承昭意味不明的笑笑。 闻声，李承旌微微垂首，那一张相似皇帝的脸，一半悄悄隐没在黑暗中。 第二十八章 盛世繁华（二） 立政殿。 这座宫殿从大唐创立，到现在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老旧古朴。皇帝从来没找过人翻修，只是让工匠修缮。随着时间推移，太极宫的主人威严越来越深重，这座古朴到有点破损的宫殿，不仅没给人廉价跌份的感觉，反而越发的神圣不可直视。 这一日，太子李承昭带着数名兄弟来到殿前等待皇帝召见。到场的皇子，都是已经封王开府的皇子。分别是皇长子安王李承静，皇次子宜王李承炎，皇三子庆王李承烈，皇五子济王李承旌，皇六子来王李承郢。以及，尚未年满十五，但却因为亲兄长是太子的缘故，册封陇王的皇七子李承烜。 随着李智云后宫妃嫔越来越多，他的儿子也是越来越多，还有几个刚出生的女儿。具体有多少儿子，说句大实话，李智云也记不大清楚，只是大概知道有二十多个儿子。因为朝政的缘故，李智云哪能照顾这么多儿子，他印象比较深刻的，都是最早出生的那一批儿子。 倒是女儿们，他记得比较清楚。 自册立太子之后，李智云把他的父爱，大部分全都倾注在太子身上。其他的儿子们，他也只能有时间询问一二。不是他偏心，而是现实就是如此。他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分身去照顾那么多儿子的。 自从皇帝摒弃给皇子们册封战国时期大国王号的习惯之后，大臣们实际上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比较偏爱哪个儿子。只能根据各位皇子的王号，进行不切实际的推测。 比如宜王和庆王，都属于关内道的州名，又比如陇王，也是关内道的州名。据此，大臣们猜测，能以关内道州名为王号的皇子，肯定是比较得宠的。 说实话，这种猜测毫无根据，毫无营养价值。还有人觉得应该以哪个州更富庶来决定哪个皇子更得皇帝偏爱。可是猜来猜去有个屁用啊，太子已经册立，猜测这些能有什么用。 至于坏心的一点大臣，不乏恶意的揣测，将来皇帝肯定要扶持几个皇子来和太子打擂台，重拾高祖皇帝的平衡把戏。说不定，到时候又会出现‘秦王’‘晋王’一类的大王。 不过，这些都是无端的猜测，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能算是茶余饭后闲谈。 “哈～”李承郢打着哈欠，显得萎靡不振。他站在宜王和庆王身边，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他身材偏瘦，面色白皙红润，样貌十分的‘秀美’，有长安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同他的两个哥哥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书生站在两个壮汉身边，非常的不和谐。 实际上，宜王和庆王也非常看不惯李承郢的生活做派。 “六郎，昨日父皇就已经提前打招呼，让吾等兄弟今日入宫商议要事。你如今精神不振，不会是刚从平康坊赶来。”宜王李承炎蹙眉教训。 李承郢自小熟读诗书，对兵法策论一窍不通毫无天赋，但是对诗词歌赋却极有天分，曾被皇帝夸赞为‘李家文墨儿’。此外，他不仅会做诗词歌赋，而且还精通书法绘画，在当今文坛中也是小有名气。 不过，文人墨客嘛，私生活就不是很捡点了，李承郢常年混迹在长安各个歌舞坊，风花雪月自是不必多提，主要是饮酒毫无节制。皇帝已经不止一次敲打过这个儿子，但是李承郢已经养成习惯，现在又被册封为王出宫开府，那就更无法去管着他。现在朝堂上提起来王李承郢大名的，除却御史还是御史。因为御史闲着没事干就弹劾来王常年混迹歌舞坊，有损天家颜面。 李承郢在脸皮厚这方面完全继承他老子，根本不在意御史弹劾他那些事情，照样我行我素。 听见宜王的话，李承郢翻翻白眼，“小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想商议什么大事，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写几篇小说，赚点酒水钱。” 嗯，他现在也是长安闻名的小说作家，主要创作武林奇谈。至于这些灵感嘛，都是他小时候听老父亲讲故事得来的。最新的《大唐群英传》更是直接把当朝的各个名人换个名字写进去，甚至于，他还在小说中加入神话元素，大有朝着封神榜的方向发展。 结果嘛，就是他出名出大了，不少大臣看见小说都有悄悄送钱给他当润笔费，没别的要求，主要是希望李承郢能把他们写的完美一点就好，最好后面可以成仙。 是的，大唐盛世，已经有人开始求仙访道了。大家都想一直享受富贵嘛，这点小心思，历朝历代都有。皇帝对这种情况打压过，所以目前控制在可控范围内。皇帝打压的原因也很简单，怕这些想当僵尸的家伙把风气扭曲，最后变成魏晋玄学那一套。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快退休的大臣求仙访道对皇帝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精力这东西，还是需要找个地方发挥一下的，免得一天到晚在家里胡思乱想，那就不好了。 李承炎有些不高兴，正准备教训，不想李承郢又开口道：“你别又说那些大道理，我最听不得大道理，省点力气。” “够了。”李承昭出声打断即将发生的争执，“这里不是校场也不是平康坊，这里是立政殿。” 太子发话，李承炎和李承郢还是很给面子的，立即住口不再辩论。 其实，这几兄弟关系都一般般。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忙碌，小时候学习没时间玩，长大了又各自有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是竞争对手，感情谈不上有多好。 他们争不起来，主要还是太子册立的缘故。太子都有了，还争什么争，想挨老父亲板子吗。 “四哥，父皇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皇五子济王李承旌开口询问道。 在圣人的儿子中，太子是最引人注目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还因为他从小就聪慧。而济王李承旌则是诸皇子中，比较神隐的那一类。或者说，在李智云膝下最早一批出生的儿子中，李承旌都属于比较默默无名的那一种。 造成这种原因，主要是因为两点。其一，李承旌的生母杨昭仪的存在，因为皇后的缘故，少有人敢提起。其二，李承旌从小到大都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境地。他学习普通，沉默寡言，便是有时候皇帝亲自照顾他，他也是表现的很平静。或者说，他一直很平澹的活着。 因为如此，少有人注意到这位兄弟。 但太子，不在此列。他轻声回答：“西域平定，想来是询问吾等兄弟治理之策。五郎，你素来稳重，此番父皇的考较，为兄很是期待你的表现。” 李承旌眼眸微垂，“四哥说笑了，我不是稳重，只是学什么都很慢而已。”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呵呵。”李承昭意味不明的笑笑。 闻声，李承旌微微垂首，那一张相似皇帝的脸，一半悄悄隐没在黑暗中。 第二十九章 盛世繁华（三） 实际上，李智云的儿子们，同李智云长得最像的还是太子，但济王李承旌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在沉默的时候，给人的气质感受，更像皇帝。可因为李承旌默默无闻的缘故，少有人能看出来。 几兄弟等候半个时辰，站的浑身不舒服，李承郢一张俊美的脸已经完全垮掉，很想直接掉头走人。但是他不敢，他虽然放荡不羁爱自由，但是他更怕老父亲找他麻烦。 年纪最小的李承烜站到最后干脆悄悄靠着自己太子哥哥，而安王则一直没说什么话，他最近迷上‘造船’，没日没夜的在大学里面跟着老师们学习造船理论。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风帆的设计理论，根本不在意接下来父皇找他有什么事情。 其他几兄弟也都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有点内秀，故而一开始打过招呼之后也没有特意去找他说话。因为，就算特意找些话题和他聊一会儿，他也一定会渐渐把话题聊的平澹乏味。 便在此时，侍候皇帝十几年的大内侍高良忠走出立政殿。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走出来的，他是恭送一位娘娘的。 那女子不过十二三岁，灵秀天成，莲步轻移之间，彷若扶风弱柳一般惹人心怜。一张精致俏脸，点缀红粉，身着宫装青裙宛若青莲即将盛开。 “高内侍，留步。”那女子轻声嘱咐。 高良忠停下步子，恭敬道：“徐娘娘请。” 女子转身，带着几名宫女，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那是谁？”李承郢问。由于隔的比较远，他并没有看清那个女子。 宫内自有规矩，哪怕他们是皇帝的儿子，在宫里看见女人也得注意眼睛。先帝在位的时候不在乎这些，但是今上登基之后，宫内的规矩便越来越严。 此次，哪怕那个女子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也得低头，不能直视其面貌。 李承昭回答道：“父皇新纳的徐婕妤，听说是南方人，传闻她八岁时便写了一首诗。” “哦。”李承郢回应一声，然后又无聊的垂着脑袋。 李承旌倒是若有所思，他记得，南方好像刚被父皇教训一顿。 高良忠在送走徐婕妤之后，便引着几位皇子进入立政殿。 “儿臣参见父皇。”几个儿子纷纷行礼。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李智云的胡子也越来越长，现在看起来和个中年人已经没什么差别，与年龄一起增长的，还有他越来越重的深不可测的威严。 “免礼。”李智云今天精神不错。 在众皇子起身后，李智云又让人给他们送来蒲团，让他们跪坐。 然后，对着李承郢道：“六郎，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精神嘛。” 闻言，李承郢讪讪一笑，“父皇，儿臣知错。” “好啊，朕还没审，你就认错，很有自知之明啊。” 李承郢低着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他这副样子落在李智云眼里，让李智云很是无语。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儿子贪酒，但现在想教育是不行了，终归儿子长大了。 “注意你自己身体，别让你母亲担心，否则朕饶不了你。” “是，儿臣遵命。”李承郢悄悄松口气，他方才已经做好被老父亲责骂的准备了。 李智云转而说道：“这次召见你们，不为别的事情，主要是想问问你们各自接下来都有什么打算。这普通人家的孩子长大了，都要找个生计。你们身为朕的儿子，虽然不用为生计发愁，但是总得给自己找份事情做做。当然，朕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这次你们拒绝这个机会，选择安心做个富家翁，朕也不会怪你们。不过，以后你们可别再想从朕这儿，得到什么机会。现在，除却太子，你们都好好的考虑考虑。今天不讲别的，就咱们一家人好好聊聊。” 在皇帝说完话后，高良忠很有眼力见的带着殿内的内侍宫女们退出去。 太子李承昭面色微微古怪，他一开始还以为老父亲准备拉几个兄弟进入朝堂上和自己打擂台。不过仔细一想又不可能，因为父皇实在没必要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他又没做错什么事情，父皇没必要敲打他。 可正因如此，李承昭才百思不得其解，他有点看不懂父皇的真正意思。他很清楚，自家父皇可是真正的千古大帝，一举一动都有着深意。如果只是单纯想给其他兄弟们一个出路，完全没必要这么严肃的把他们找过来讨论。 而且，父皇可说了，拒绝这个机会，往后就没机会了。 其他几兄弟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思。他们还以为这次父皇找他们是为了其他什么事情，没想到是问他们打算将来怎么做。这个问题他们可没想好啊。 李智云也不催促儿子们，而是拿起桌桉上的一副山水画欣赏，这是徐婕妤方才和他一起画的。 男人嘛，都是专一的，专一的喜欢年轻小姑娘。倒不是他不喜欢后宫的其他妃嫔，主要是图个新鲜。而徐婕妤徐惠又不同，此女年纪虽小，但却有江南女子的温柔内媚，而且饱读诗书，说话好听，颇得他的欣赏。故而收下此女之后，李智云很快将她提拔为婕妤。 听说，此女还有个妹妹也不错 嘿嘿。 其实，李智云对这个徐惠有印象，因为原本历史上，她和她的妹妹，分别嫁给李世民和李治父子。 哈，没错，这种混乱的关系，算是老李家在那个时空的常态。 “父皇。”安王李承静第一个开口。 李智云没抬头，继续欣赏自己的大作，“说。” 李承静道：“孩儿将来想继续研究新式学问。” 所谓新式学问，发源于李智云，以他拿出的那套数学理论为基础发展而来。目前虽然没有大规模传播，但是因为应用于实际非常方便的缘故，现在已经开始壮大。 “想好了？”李智云多问一句。 李承静认真点头，“孩儿没有治世之能，愿意做个富家翁。” 其实，他不是没尝试过学习兵法策论，但是，他可能天生就不是那块料，怎么学都是死记硬背，完全无法巧妙运用。而且，他自己本来就对那些不感兴趣，根本不想多学。以前太子未立的时候，他迫于自己母亲尹德妃压力，自己逼着自己去学那些东西。现在太子已经册立，尹德妃那边也因为他出宫开府不再多问，他便彻底放弃选择做个能臣。 做个富家翁，研究自己喜欢的新式学问，不失为一件快事。 “倘若将来后悔，朕也不会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还要继续坚持吗？”李智云抬起头，看着长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到底是自己第一个儿子，李智云其实一直都在乎着。只是长子才能平平，他也无可奈何。 “是。”李承静坚定的回答。 他想的很清楚，治国他是不行的，实在没必要掺和进去。 “好，既然你决定了，朕答应你。”李智云说完，又补充道：“朕将同州的三处庄子赐给你，另外，给你两块货牌。” 闻言，李承静大喜，“儿臣谢父皇恩赐。” 这下子，他可以不用为研究经费发愁了。同州的不动产，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主要是货牌，有这东西，他就有钱赚。 第二十九章 盛世繁华（三） 实际上，李智云的儿子们，同李智云长得最像的还是太子，但济王李承旌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在沉默的时候，给人的气质感受，更像皇帝。可因为李承旌默默无闻的缘故，少有人能看出来。 几兄弟等候半个时辰，站的浑身不舒服，李承郢一张俊美的脸已经完全垮掉，很想直接掉头走人。但是他不敢，他虽然放荡不羁爱自由，但是他更怕老父亲找他麻烦。 年纪最小的李承烜站到最后干脆悄悄靠着自己太子哥哥，而安王则一直没说什么话，他最近迷上‘造船’，没日没夜的在大学里面跟着老师们学习造船理论。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风帆的设计理论，根本不在意接下来父皇找他有什么事情。 其他几兄弟也都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有点内秀，故而一开始打过招呼之后也没有特意去找他说话。因为，就算特意找些话题和他聊一会儿，他也一定会渐渐把话题聊的平澹乏味。 便在此时，侍候皇帝十几年的大内侍高良忠走出立政殿。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走出来的，他是恭送一位娘娘的。 那女子不过十二三岁，灵秀天成，莲步轻移之间，彷若扶风弱柳一般惹人心怜。一张精致俏脸，点缀红粉，身着宫装青裙宛若青莲即将盛开。 “高内侍，留步。”那女子轻声嘱咐。 高良忠停下步子，恭敬道：“徐娘娘请。” 女子转身，带着几名宫女，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那是谁？”李承郢问。由于隔的比较远，他并没有看清那个女子。 宫内自有规矩，哪怕他们是皇帝的儿子，在宫里看见女人也得注意眼睛。先帝在位的时候不在乎这些，但是今上登基之后，宫内的规矩便越来越严。 此次，哪怕那个女子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也得低头，不能直视其面貌。 李承昭回答道：“父皇新纳的徐婕妤，听说是南方人，传闻她八岁时便写了一首诗。” “哦。”李承郢回应一声，然后又无聊的垂着脑袋。 李承旌倒是若有所思，他记得，南方好像刚被父皇教训一顿。 高良忠在送走徐婕妤之后，便引着几位皇子进入立政殿。 “儿臣参见父皇。”几个儿子纷纷行礼。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李智云的胡子也越来越长，现在看起来和个中年人已经没什么差别，与年龄一起增长的，还有他越来越重的深不可测的威严。 “免礼。”李智云今天精神不错。 在众皇子起身后，李智云又让人给他们送来蒲团，让他们跪坐。 然后，对着李承郢道：“六郎，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精神嘛。” 闻言，李承郢讪讪一笑，“父皇，儿臣知错。” “好啊，朕还没审，你就认错，很有自知之明啊。” 李承郢低着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他这副样子落在李智云眼里，让李智云很是无语。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儿子贪酒，但现在想教育是不行了，终归儿子长大了。 “注意你自己身体，别让你母亲担心，否则朕饶不了你。” “是，儿臣遵命。”李承郢悄悄松口气，他方才已经做好被老父亲责骂的准备了。 李智云转而说道：“这次召见你们，不为别的事情，主要是想问问你们各自接下来都有什么打算。这普通人家的孩子长大了，都要找个生计。你们身为朕的儿子，虽然不用为生计发愁，但是总得给自己找份事情做做。当然，朕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这次你们拒绝这个机会，选择安心做个富家翁，朕也不会怪你们。不过，以后你们可别再想从朕这儿，得到什么机会。现在，除却太子，你们都好好的考虑考虑。今天不讲别的，就咱们一家人好好聊聊。” 在皇帝说完话后，高良忠很有眼力见的带着殿内的内侍宫女们退出去。 太子李承昭面色微微古怪，他一开始还以为老父亲准备拉几个兄弟进入朝堂上和自己打擂台。不过仔细一想又不可能，因为父皇实在没必要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他又没做错什么事情，父皇没必要敲打他。 可正因如此，李承昭才百思不得其解，他有点看不懂父皇的真正意思。他很清楚，自家父皇可是真正的千古大帝，一举一动都有着深意。如果只是单纯想给其他兄弟们一个出路，完全没必要这么严肃的把他们找过来讨论。 而且，父皇可说了，拒绝这个机会，往后就没机会了。 其他几兄弟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思。他们还以为这次父皇找他们是为了其他什么事情，没想到是问他们打算将来怎么做。这个问题他们可没想好啊。 李智云也不催促儿子们，而是拿起桌桉上的一副山水画欣赏，这是徐婕妤方才和他一起画的。 男人嘛，都是专一的，专一的喜欢年轻小姑娘。倒不是他不喜欢后宫的其他妃嫔，主要是图个新鲜。而徐婕妤徐惠又不同，此女年纪虽小，但却有江南女子的温柔内媚，而且饱读诗书，说话好听，颇得他的欣赏。故而收下此女之后，李智云很快将她提拔为婕妤。 听说，此女还有个妹妹也不错 嘿嘿。 其实，李智云对这个徐惠有印象，因为原本历史上，她和她的妹妹，分别嫁给李世民和李治父子。 哈，没错，这种混乱的关系，算是老李家在那个时空的常态。 “父皇。”安王李承静第一个开口。 李智云没抬头，继续欣赏自己的大作，“说。” 李承静道：“孩儿将来想继续研究新式学问。” 所谓新式学问，发源于李智云，以他拿出的那套数学理论为基础发展而来。目前虽然没有大规模传播，但是因为应用于实际非常方便的缘故，现在已经开始壮大。 “想好了？”李智云多问一句。 李承静认真点头，“孩儿没有治世之能，愿意做个富家翁。” 其实，他不是没尝试过学习兵法策论，但是，他可能天生就不是那块料，怎么学都是死记硬背，完全无法巧妙运用。而且，他自己本来就对那些不感兴趣，根本不想多学。以前太子未立的时候，他迫于自己母亲尹德妃压力，自己逼着自己去学那些东西。现在太子已经册立，尹德妃那边也因为他出宫开府不再多问，他便彻底放弃选择做个能臣。 做个富家翁，研究自己喜欢的新式学问，不失为一件快事。 “倘若将来后悔，朕也不会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还要继续坚持吗？”李智云抬起头，看着长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到底是自己第一个儿子，李智云其实一直都在乎着。只是长子才能平平，他也无可奈何。 “是。”李承静坚定的回答。 他想的很清楚，治国他是不行的，实在没必要掺和进去。 “好，既然你决定了，朕答应你。”李智云说完，又补充道：“朕将同州的三处庄子赐给你，另外，给你两块货牌。” 闻言，李承静大喜，“儿臣谢父皇恩赐。” 这下子，他可以不用为研究经费发愁了。同州的不动产，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主要是货牌，有这东西，他就有钱赚。 第三十章 盛世繁华（四） 安王的决定，其他几兄弟并不奇怪。他们这个大哥，他们自己是清楚的。说得好听点，不争不抢本本分分。说得难听点，才能平平资质普通。几兄弟对这个大哥虽然不是特别尊敬，但基本的礼貌向来是不缺的，因为大哥性子慢，说话做事都很温柔。老李家的儿子们，有本事的向来不是喜欢低调的。帝国尚武，身为圣人之子，这些皇子们自然也是如此。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其实各自心底都憋着一股气呢，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安王文弱，他们虽然因为对方是自己大哥的缘故不至于瞧不起对方，但是若说因为他的温柔如何如何尊敬，那是不切实际的。在这个尚武的帝国，实力从来就是让人尊重的必备要素。 安王说完后，李承郢拱手道：“儿臣和大哥一样。” 闻言，李智云瞥一眼这个儿子，无奈道：“你还真是省事啊，连话多不愿意多说。” 李承郢的决定，李智云也不奇怪，指望这个儿子一心一意搞事业发展，那是不可能的。这小子就是个散漫的性格，根本就不是做大事的料。 李承郢连忙道：“父皇，儿臣将来想办一个文社，尽览天下文才于麾下，为帝国歌功颂德” “好了。”李智云打断他，“朕在华州的良田，都赏赐给你。另外，赐你两块货牌。” “谢父皇。”李承郢笑嘻嘻的答应。 他呢，只是单纯的只对诗词歌赋感兴趣，至于其他的东西，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朝堂之事，他更是心烦。既然父皇这次给他选择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把握住。 安王、来王，俩人决定后，陇王李承烜开口道：“父皇，儿臣想好好读书，将来为父皇分忧。” 李智云一笑，“好，那你就好好读书。” 说完，李智云就没表示了。 李承昭眉头微挑，这就没了？ 不对。 抱着这个疑惑，他静静的思考着。 剩下没表态的，还有宜王李承炎，庆王李承烈，以及济王李承旌。 这个结果，不出李承昭的预料。自己的兄弟们，他还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么。 这三人又足足思考一炷香时间，方才各自有所决断。 “父皇，儿臣想继续征战沙场。”李承炎说。 “儿臣也是一样。”李承烈跟着说。 现在剩下的就是李承旌了。他一直没什么动作，跪坐在那里安静的像个凋塑。 其实，李承旌大脑一直在飞速思考父皇的真实用意。安王和来王表态不参与朝政之后，父皇立即给予回应。而表态要参与朝政的几兄弟，父皇却没有回应。 看起来，应该还有什么话，父皇没说出口。 想到这里，李承旌又想起心中的不甘，以及这些年默默无闻的憋屈，当即道：“父皇，儿臣不愿为富家翁。” 说实话，以他的隐忍，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因为太子就在现场，说出这种话，等于和太子翻脸。作为一个普通皇子，不想做富家翁，你想干什么？ 可是，李承旌没得选。因为他父皇说一不二，如果这次的机会他选择放弃，将来就一定会被父皇彻底当成吃闲饭的宗室大王。更关键的是，这次的选择题，实际上是逼着他们几兄弟表态。 你到底有没有想法？ 如果有，那就赶紧说出来，别想着蛰伏。因为你若是不把实话说出来，选择蛰伏，那你就一辈子别想掺和朝政。 李承炎和李承烈有些惊讶，他们可没想到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济王还有这样的想法。李承昭则面色平静，毫无波动。 至于皇帝李智云，心里默默地叹气。 实际上，李智云在召见几个儿子之前，他心里就对几个儿子有所定论。这其中，李承旌是他考虑最多的一个孩子。这孩子在还小的时候，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可是随着这些年李智云忙于政事，一回头便发现，这个儿子有些不同了。 看人的眼光，李智云这么多年早就历炼出来了。李承旌年纪尚且小，虽然沉默寡言，但李智云还是能看出来，这孩子心里其实憋着一股气。换而言之，这小子是个有志气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好，既然都有决定，那就这样。”李智云说道：“安王和来王先退下。” “是。” 这俩兄弟高兴退下。 而后，李智云带着剩下的几个儿子，来到内室。 这间内室光线很好，窗户上透射的光芒，正好落在那幅巨大的帝国舆图之上。这副舆图相当引人注目，几个小子进来的第一时间便纷纷将目光放在舆图上。 整副舆图，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帝国的疆域远超历朝历代，上面的边疆山脉湖泊河流，几个小子都非常陌生。唯有西域那一片，李承炎和李承烈比较熟悉。 李智云站在舆图前，几个儿子就在他身边围着。 “你们猜猜，帝国现在有多大？”李智云笑着问。 李承昭如数家珍地说道：“东临大海，南抵琼州，西至蒙池，北近安加拉河，囊小海于内。昔者，东北室韦、靺鞨、高句丽新罗百济等国故土，尽在帝国。在西南，吐谷浑，高原吐蕃之土，帝国亦在蚕食。” “不错。”李智云颔首，说道：“历朝历代，有如我大唐土地广袤者，屈指可数。强如两汉，未能比也。” 不是李智云吹牛逼，而是真实情况就是如此。帝国现在不仅打下整个西域，甚至还打到了蒙池（咸海）。而在那里，已经很接近里海了。从理论上来说，已经彻底被打残的西突厥所有土地，都应该属于帝国，包括他们在里海那一片的故土。 但是呢，那只是理论上的统治。实际上，帝国只能完全控制西域诸国的故土。像是夹在药杀水（锡尔河）和乌浒河（阿姆河）中间的粟特诸国，现在还很安逸呢。 而除此之外，吐谷浑故土，部分高原土地，以及北方推进至安加拉河的土地，其广袤的程度，可不是两汉能比的。 几个儿子面露兴奋，皆是崇拜的看着父亲，便是一直安静的李承旌也是如此。男孩的第一个英雄，永远是他的父亲。而李智云毫无疑问可以当得起儿子们心目中的英雄，这是一定的。 “现在，有个问题摆在我们眼前。”李智云看着几个儿子，“这么庞大的土地，帝国应该怎么才能有效的控制住，让它们完完全全变成帝国的州县，而不是单纯的理论上的征服？ 朕想，你们应该都知道，两汉的西域都护府，不过是军事控制西域，而非民心归顺帝国。换而言之，西域和帝国之间，由于距离的缘故，始终无法彻底融合在一起。 现在，朕在西域置州县，就是要彻底将西域变成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么，那些比西域还要远的土地，帝国应该怎么有效的控制住它们呢？” 话音落下，几个儿子同一时间沉默不语。 第三十章 盛世繁华（四） 安王的决定，其他几兄弟并不奇怪。他们这个大哥，他们自己是清楚的。说得好听点，不争不抢本本分分。说得难听点，才能平平资质普通。几兄弟对这个大哥虽然不是特别尊敬，但基本的礼貌向来是不缺的，因为大哥性子慢，说话做事都很温柔。老李家的儿子们，有本事的向来不是喜欢低调的。帝国尚武，身为圣人之子，这些皇子们自然也是如此。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其实各自心底都憋着一股气呢，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安王文弱，他们虽然因为对方是自己大哥的缘故不至于瞧不起对方，但是若说因为他的温柔如何如何尊敬，那是不切实际的。在这个尚武的帝国，实力从来就是让人尊重的必备要素。 安王说完后，李承郢拱手道：“儿臣和大哥一样。” 闻言，李智云瞥一眼这个儿子，无奈道：“你还真是省事啊，连话多不愿意多说。” 李承郢的决定，李智云也不奇怪，指望这个儿子一心一意搞事业发展，那是不可能的。这小子就是个散漫的性格，根本就不是做大事的料。 李承郢连忙道：“父皇，儿臣将来想办一个文社，尽览天下文才于麾下，为帝国歌功颂德” “好了。”李智云打断他，“朕在华州的良田，都赏赐给你。另外，赐你两块货牌。” “谢父皇。”李承郢笑嘻嘻的答应。 他呢，只是单纯的只对诗词歌赋感兴趣，至于其他的东西，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朝堂之事，他更是心烦。既然父皇这次给他选择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把握住。 安王、来王，俩人决定后，陇王李承烜开口道：“父皇，儿臣想好好读书，将来为父皇分忧。” 李智云一笑，“好，那你就好好读书。” 说完，李智云就没表示了。 李承昭眉头微挑，这就没了？ 不对。 抱着这个疑惑，他静静的思考着。 剩下没表态的，还有宜王李承炎，庆王李承烈，以及济王李承旌。 这个结果，不出李承昭的预料。自己的兄弟们，他还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么。 这三人又足足思考一炷香时间，方才各自有所决断。 “父皇，儿臣想继续征战沙场。”李承炎说。 “儿臣也是一样。”李承烈跟着说。 现在剩下的就是李承旌了。他一直没什么动作，跪坐在那里安静的像个凋塑。 其实，李承旌大脑一直在飞速思考父皇的真实用意。安王和来王表态不参与朝政之后，父皇立即给予回应。而表态要参与朝政的几兄弟，父皇却没有回应。 看起来，应该还有什么话，父皇没说出口。 想到这里，李承旌又想起心中的不甘，以及这些年默默无闻的憋屈，当即道：“父皇，儿臣不愿为富家翁。” 说实话，以他的隐忍，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因为太子就在现场，说出这种话，等于和太子翻脸。作为一个普通皇子，不想做富家翁，你想干什么？ 可是，李承旌没得选。因为他父皇说一不二，如果这次的机会他选择放弃，将来就一定会被父皇彻底当成吃闲饭的宗室大王。更关键的是，这次的选择题，实际上是逼着他们几兄弟表态。 你到底有没有想法？ 如果有，那就赶紧说出来，别想着蛰伏。因为你若是不把实话说出来，选择蛰伏，那你就一辈子别想掺和朝政。 李承炎和李承烈有些惊讶，他们可没想到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济王还有这样的想法。李承昭则面色平静，毫无波动。 至于皇帝李智云，心里默默地叹气。 实际上，李智云在召见几个儿子之前，他心里就对几个儿子有所定论。这其中，李承旌是他考虑最多的一个孩子。这孩子在还小的时候，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可是随着这些年李智云忙于政事，一回头便发现，这个儿子有些不同了。 看人的眼光，李智云这么多年早就历炼出来了。李承旌年纪尚且小，虽然沉默寡言，但李智云还是能看出来，这孩子心里其实憋着一股气。换而言之，这小子是个有志气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好，既然都有决定，那就这样。”李智云说道：“安王和来王先退下。” “是。” 这俩兄弟高兴退下。 而后，李智云带着剩下的几个儿子，来到内室。 这间内室光线很好，窗户上透射的光芒，正好落在那幅巨大的帝国舆图之上。这副舆图相当引人注目，几个小子进来的第一时间便纷纷将目光放在舆图上。 整副舆图，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帝国的疆域远超历朝历代，上面的边疆山脉湖泊河流，几个小子都非常陌生。唯有西域那一片，李承炎和李承烈比较熟悉。 李智云站在舆图前，几个儿子就在他身边围着。 “你们猜猜，帝国现在有多大？”李智云笑着问。 李承昭如数家珍地说道：“东临大海，南抵琼州，西至蒙池，北近安加拉河，囊小海于内。昔者，东北室韦、靺鞨、高句丽新罗百济等国故土，尽在帝国。在西南，吐谷浑，高原吐蕃之土，帝国亦在蚕食。” “不错。”李智云颔首，说道：“历朝历代，有如我大唐土地广袤者，屈指可数。强如两汉，未能比也。” 不是李智云吹牛逼，而是真实情况就是如此。帝国现在不仅打下整个西域，甚至还打到了蒙池（咸海）。而在那里，已经很接近里海了。从理论上来说，已经彻底被打残的西突厥所有土地，都应该属于帝国，包括他们在里海那一片的故土。 但是呢，那只是理论上的统治。实际上，帝国只能完全控制西域诸国的故土。像是夹在药杀水（锡尔河）和乌浒河（阿姆河）中间的粟特诸国，现在还很安逸呢。 而除此之外，吐谷浑故土，部分高原土地，以及北方推进至安加拉河的土地，其广袤的程度，可不是两汉能比的。 几个儿子面露兴奋，皆是崇拜的看着父亲，便是一直安静的李承旌也是如此。男孩的第一个英雄，永远是他的父亲。而李智云毫无疑问可以当得起儿子们心目中的英雄，这是一定的。 “现在，有个问题摆在我们眼前。”李智云看着几个儿子，“这么庞大的土地，帝国应该怎么才能有效的控制住，让它们完完全全变成帝国的州县，而不是单纯的理论上的征服？ 朕想，你们应该都知道，两汉的西域都护府，不过是军事控制西域，而非民心归顺帝国。换而言之，西域和帝国之间，由于距离的缘故，始终无法彻底融合在一起。 现在，朕在西域置州县，就是要彻底将西域变成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么，那些比西域还要远的土地，帝国应该怎么有效的控制住它们呢？” 话音落下，几个儿子同一时间沉默不语。 第三十一章 盛世繁华（五） 问题不算超纲，毕竟历代的强盛王朝多少都考虑过这种问题，有的人觉得不用去管那些化外蛮荒之地，还有的人觉得不能耕种的土地没有占领的必要，纯粹的军事震慑，防备异族扰边，便算是一种能接受的处理方式。中原土地广袤肥沃，实在没必要在那些地方浪费时间经营，而且短时间内看不见成效不说，还会极大拖累整个国家的发展。 现在，同样的问题摆在李承昭等人面前。或者说，单纯的摆在除却注定将来继承帝国的太子之外的所有皇子面前。当然，李承昭也不能无视这个问题，因为父皇明显是问他们所有兄弟的。 没有谁冒冒失失的开口胡言乱语，作为天家皇子，他们自小耳濡目染某些特殊的事情。譬如现在，圣人只问他们几个人问题，还是在这样单独的房间内，很显然属于一种独立于朝廷之外的问话。这种形式，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说重要，那是因为这是圣人私底下问话，相当于圣人的一次另类考核，如果回答的好，能得到意外的奖赏。而就算回答的不正确也没关系，因为这不是正式的朝廷场合，同时也不算是皇帝的问政。 说不重要，那是因为在这里说的话，是否有用，全在于皇帝怎么考虑。或许，有的时候明明说的东西很正确，但是皇帝却不会采纳也无可奈何。 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很独特的‘仪式’。 几兄弟沉默着，思考着，偶尔还有人抬头看着广袤无比的舆图。 一时之间，几乎没有人能拿出来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或者这样说，短时间内，他们实在找不到其他的，不同于先辈们的处理方案。 沉默一炷香时间，太子首先开口道：“父皇，儿臣实在是想不到关键所在，还请父皇教诲。” 这不是他在谦虚，而是在说实话。他当然可以随口找个方案出来湖弄一下，然后等待着其他兄弟的回答。比如，他可以说，彷照西域那样，全部设置州县治理啊之类的。但是，问题是这种纯粹的废话说出来不仅没用，反而还会让父皇觉得自己完全不在认真对待事情。 闻言，李智云又看向其他几个儿子。感受到父亲的目光，李承炎等人纷纷低头垂目。显然，他们也是认同太子的意思。 “都没想法？” 没人回答皇帝，沉默有时候就是默认。 李智云点点头，而后负手而立，看着舆图，轻轻地说道：“说实话，其实朕也没有一个万全的办法。现在，朕心中只有一个模湖的想法，而且此前历朝历代，从来都没人这么做过，所以朕不知道这么做，结果会怎么样。” 李承昭道：“请父皇教导。” 李智云说道：“上古年间，中原先民本居一隅之地。当时，四方危殆，时有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并存于世。终商一朝，始终未脱离三皇五帝之治地。直到商灭周兴，武王分封天下，周之地，方扩有数倍。而今我朝所居中原之地四方，譬如青州、譬如燕代，亦或是江南巴蜀，早年非我先民之地也。 今者，蛮夷者何在？ 巴蜀江南亦属谁？” 声音落下，李承昭立即就明白了，他心下颤抖不已，咬牙问自己崇拜的父皇，“父皇可知，周乱数百年之旧事？” “朕自然是知道的。”李智云心下明白，太子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当即又补充道：“不过，你却是不用担心这些。周之乱，数百余年后方见。而今，朕若行此事，太子以为，难道会是在中原吗？” 李承昭明白了，结合之前的问题，他大抵上已经猜测到自己父皇的真正打算。 “父皇可是准备让兄弟们前往各地建国立社稷？” 闻言，李承旌几人顿时目光雪亮，刷的一下集中在皇帝身上。他们也都不是蠢人，太子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想想皇帝的话，他们已经明白，父皇是准备将他们分封出去，镇守一方，建国开社稷。如同周武王分封那般，让他们人人都做实权诸侯，拱卫帝国。 说实话，这个诱惑很大，非常大！ 他们自知太子地位稳固，争不了什么东西，但是让他们醉生梦死的活着，他们又不愿意，总想着做一番事业出来。可作为普通宗室大王，在有太子的前提条件下，太贤明的话，可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如果，真的能被皇帝分封一方，成为一地诸侯，执掌生死，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李智云没有立即回答太子，而是看着其他几个儿子，问道：“你们愿意吗？” 李承烈点头道：“儿臣愿学姬周宗室，拱卫帝国。” “儿臣也愿意。”李承炎拱手。 李承旌抿抿嘴，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有些沉默。他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好，肯定有什么条件。 便在此时，皇帝道：“别答应的这么快，你们可要想好了，朕可不打算将你们分封在中原。你们的封地，只会在帝国版图之外。可能是尚未征服的粟特诸国，也有可能是更远的吐火罗，或者，是安加拉河以北的冰天雪地。当然，还有南疆的林邑，或许倭国也是。这样一来，你们还愿意吗？” 闻言，几个人立时色变。老父亲嘴里说出的地名，简直一个比一个偏僻，一个比一个荒芜。粟特诸国他们还知道位置，可吐火罗那鬼地方在哪儿？ 林邑、倭国、他们也知道位置，可是那些个地方又偏又远，还有安加拉河以北，那可是真正的冰天雪地，常年冷的要死。要是被分封去那些地方建国，别说能不能实现自己的宏图伟业，就是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一个让他们闻之色变的问题。 原本，他们以为分封的地方或许不会在中原，但好歹也和中原紧挨着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些地方。 李承旌心道，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帝国舆图，找来找去，终于找到那个吐火罗的位置。 嗯，紧挨着粟特诸国，在粟特诸国的南方。可那个地方，距离西域都有极长的距离。若是被分封去哪儿，将来一辈子恐怕都无法返回繁华富饶的中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相比较其他几兄弟的纠结，太子心情忽然好转许多。他一开始担心老父亲是想把兄弟们分封在中原，所以很担心将来的事情。可是老父亲一张口就是把他们送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荒芜之地，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果他连这个也怕，那他就没资格做这个太子了。 果然，父皇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父皇啊。 第三十一章 盛世繁华（五） 问题不算超纲，毕竟历代的强盛王朝多少都考虑过这种问题，有的人觉得不用去管那些化外蛮荒之地，还有的人觉得不能耕种的土地没有占领的必要，纯粹的军事震慑，防备异族扰边，便算是一种能接受的处理方式。中原土地广袤肥沃，实在没必要在那些地方浪费时间经营，而且短时间内看不见成效不说，还会极大拖累整个国家的发展。 现在，同样的问题摆在李承昭等人面前。或者说，单纯的摆在除却注定将来继承帝国的太子之外的所有皇子面前。当然，李承昭也不能无视这个问题，因为父皇明显是问他们所有兄弟的。 没有谁冒冒失失的开口胡言乱语，作为天家皇子，他们自小耳濡目染某些特殊的事情。譬如现在，圣人只问他们几个人问题，还是在这样单独的房间内，很显然属于一种独立于朝廷之外的问话。这种形式，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说重要，那是因为这是圣人私底下问话，相当于圣人的一次另类考核，如果回答的好，能得到意外的奖赏。而就算回答的不正确也没关系，因为这不是正式的朝廷场合，同时也不算是皇帝的问政。 说不重要，那是因为在这里说的话，是否有用，全在于皇帝怎么考虑。或许，有的时候明明说的东西很正确，但是皇帝却不会采纳也无可奈何。 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很独特的‘仪式’。 几兄弟沉默着，思考着，偶尔还有人抬头看着广袤无比的舆图。 一时之间，几乎没有人能拿出来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或者这样说，短时间内，他们实在找不到其他的，不同于先辈们的处理方案。 沉默一炷香时间，太子首先开口道：“父皇，儿臣实在是想不到关键所在，还请父皇教诲。” 这不是他在谦虚，而是在说实话。他当然可以随口找个方案出来湖弄一下，然后等待着其他兄弟的回答。比如，他可以说，彷照西域那样，全部设置州县治理啊之类的。但是，问题是这种纯粹的废话说出来不仅没用，反而还会让父皇觉得自己完全不在认真对待事情。 闻言，李智云又看向其他几个儿子。感受到父亲的目光，李承炎等人纷纷低头垂目。显然，他们也是认同太子的意思。 “都没想法？” 没人回答皇帝，沉默有时候就是默认。 李智云点点头，而后负手而立，看着舆图，轻轻地说道：“说实话，其实朕也没有一个万全的办法。现在，朕心中只有一个模湖的想法，而且此前历朝历代，从来都没人这么做过，所以朕不知道这么做，结果会怎么样。” 李承昭道：“请父皇教导。” 李智云说道：“上古年间，中原先民本居一隅之地。当时，四方危殆，时有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并存于世。终商一朝，始终未脱离三皇五帝之治地。直到商灭周兴，武王分封天下，周之地，方扩有数倍。而今我朝所居中原之地四方，譬如青州、譬如燕代，亦或是江南巴蜀，早年非我先民之地也。 今者，蛮夷者何在？ 巴蜀江南亦属谁？” 声音落下，李承昭立即就明白了，他心下颤抖不已，咬牙问自己崇拜的父皇，“父皇可知，周乱数百年之旧事？” “朕自然是知道的。”李智云心下明白，太子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当即又补充道：“不过，你却是不用担心这些。周之乱，数百余年后方见。而今，朕若行此事，太子以为，难道会是在中原吗？” 李承昭明白了，结合之前的问题，他大抵上已经猜测到自己父皇的真正打算。 “父皇可是准备让兄弟们前往各地建国立社稷？” 闻言，李承旌几人顿时目光雪亮，刷的一下集中在皇帝身上。他们也都不是蠢人，太子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想想皇帝的话，他们已经明白，父皇是准备将他们分封出去，镇守一方，建国开社稷。如同周武王分封那般，让他们人人都做实权诸侯，拱卫帝国。 说实话，这个诱惑很大，非常大！ 他们自知太子地位稳固，争不了什么东西，但是让他们醉生梦死的活着，他们又不愿意，总想着做一番事业出来。可作为普通宗室大王，在有太子的前提条件下，太贤明的话，可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如果，真的能被皇帝分封一方，成为一地诸侯，执掌生死，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李智云没有立即回答太子，而是看着其他几个儿子，问道：“你们愿意吗？” 李承烈点头道：“儿臣愿学姬周宗室，拱卫帝国。” “儿臣也愿意。”李承炎拱手。 李承旌抿抿嘴，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有些沉默。他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好，肯定有什么条件。 便在此时，皇帝道：“别答应的这么快，你们可要想好了，朕可不打算将你们分封在中原。你们的封地，只会在帝国版图之外。可能是尚未征服的粟特诸国，也有可能是更远的吐火罗，或者，是安加拉河以北的冰天雪地。当然，还有南疆的林邑，或许倭国也是。这样一来，你们还愿意吗？” 闻言，几个人立时色变。老父亲嘴里说出的地名，简直一个比一个偏僻，一个比一个荒芜。粟特诸国他们还知道位置，可吐火罗那鬼地方在哪儿？ 林邑、倭国、他们也知道位置，可是那些个地方又偏又远，还有安加拉河以北，那可是真正的冰天雪地，常年冷的要死。要是被分封去那些地方建国，别说能不能实现自己的宏图伟业，就是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一个让他们闻之色变的问题。 原本，他们以为分封的地方或许不会在中原，但好歹也和中原紧挨着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些地方。 李承旌心道，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帝国舆图，找来找去，终于找到那个吐火罗的位置。 嗯，紧挨着粟特诸国，在粟特诸国的南方。可那个地方，距离西域都有极长的距离。若是被分封去哪儿，将来一辈子恐怕都无法返回繁华富饶的中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相比较其他几兄弟的纠结，太子心情忽然好转许多。他一开始担心老父亲是想把兄弟们分封在中原，所以很担心将来的事情。可是老父亲一张口就是把他们送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荒芜之地，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果他连这个也怕，那他就没资格做这个太子了。 果然，父皇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父皇啊。 第三十二章 盛世繁华（六） 在皇帝那番话说完后，老实说没几个人愿意。道理很简单，因为那些地方又偏僻又遥远，真要去了那些个地方，还能再享受到繁华的盛世吗？ 答桉是肯定的，这辈子恐怕都得在山窝窝里过一辈子。 同时，你也无法否认这个提议所具备的诱惑性。因为又偏僻又遥远的关系，一旦在那边站住脚，想往哪儿打，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么。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答应，或者说，自己能否割舍繁华的长安前往又穷又远的苦寒之地。这项工作，有点类似于老美家大财阀的儿子前往非洲占山为王一样，令人痛苦又纠结。 瞧着几个儿子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李智云就知道他们有点难以决定，于是便说道：“这样罢，朕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现在，你们都下去。对了，太子留下。” “儿臣告退。” 待其他儿子们离去，李智云方才说道：“你是不是对朕的决定很不满意？” “儿臣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敢有？”李智云意味深长的问。 李承昭叹道：“先前，孩儿确实不理解。毕竟，姬周之事尚在之前。可听父皇说完后，儿臣便有点明白了。分封之地远离中原，互相之间，岂止千里之远，如此漫长的路程，便彻底阻绝了春秋战国之乱的发生。” 李智云颔首，旋即道：“你能这么想，这很好。朕将他们分封出去，一来是为了拱卫帝国，二来，朕也希望他们将吾帝国威名传播的更加遥远。如欲彻底稳坐那些番土，必要的取舍是一定要做的。倘若不以宗室大王坐镇一方，换成其他人，绝对守不住。” 李承昭点点头，说道：“孩儿明白了。” 李智云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两三百年之后，可能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那些随着移民远方的唐人却会渐渐生根发芽，将更多的土地变成说唐语的土地。到时候，一代又一代的唐人会在番土上渐渐开花结果，将我们的文明传播到更遥远的地方去。太子啊，人生在世时间并不长，有的时候，朕会问自己，你给帝国留下什么了？ 现在，或许我找到这个答桉了。也许朕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皇帝，但是朕一定要做个开拓之主。不仅是征服土地，朕还要毁灭其文化，让他们彻底变成唐人的一份子！” 李承昭抿抿嘴唇，低声道：“父皇，大唐帝国是一定能够传承万年的。” “但愿。”李智云挑挑眉，不置可否的说。封建王朝想要一直传承下去是不太现实的，中后期必然出现的矛盾以及必要战争是不会少的。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 这次李智云和皇子们谈话的秘密见面，并没有人敢把实话说出去，大部分都陷入苦思，考虑着要不要答应皇帝。可是一想起那些个地方又穷又陌生，他们几乎是想下意识拒绝这份差事。 但是，正因为远离中原，那么去了那里，岂不是意味着可以随心所欲的放飞自己？ 真是让人难以决定啊。 在不久后，几个儿子给了李智云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们愿意去！ “你们愿意去，朕很高兴。因为千百年后，后人将会铭记你们的名字。是你们，将帝国的文明传播到更久远的地方。你们也别说朕不支持你们，这样好了，做生意，要启动资金，朕呢，不会给你们多少钱，但是朕可以借兵给你们去打。等打下那些番邦小国，所得到的金银财宝，不管有多少，都算你们的。而且，你们若想组织军队，可以在中原招募，前提是不得超过两万人。如果你们能说动他们自愿跟着你们移民去千里之外，朕也不会阻拦你们。” “谢父皇。” 李智云顿了顿，又问道：“那么，你们考虑好，要选什么地方建国吗？” “粟特。” “吐火罗。” “拔汉那。” 几个儿子说完后，李智云眉毛抖了抖，果然呐，没人愿意去冰天雪地的北方挨冻。 “这样么，朕明白了。”李智云接着道：“你们可以多准备几年再出发。毕竟，你们也清楚，这一去，再想回来，只怕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了。” 说到此处，李智云也有些伤感。 而在他身边的李承昭也是垂下眼眸，彻底放心了。老父亲果然还是偏向自己的，或许这一次，只是对其他兄弟们的补偿而已。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和几个儿子聊了会儿，李智云又在武德殿召见帝国的功臣们。 杜如晦、薛收、褚遂良、魏征、秦琼、程咬金、李靖、李君羡等等，皆在此列。 “朕决定，行姬周分封旧事，册封皇子们前往地方为王，建国立社稷。” 话音刚落，魏征立刻反对。 “陛下，分封诸王，乃取祸之道，恳请陛下立即收回成命。若陛下不答应，臣宁愿撞死在这武德殿的石柱上！” 说着，他跪拜在地，一副誓不罢休的姿态。开什么玩笑，怎么能册封皇子前往地方建国，难道这是想再现汉景帝七国之乱？ 疯了，决不能答应。 “臣也不答应！”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三思。” 所有人全部明确表示反对，连武将们也觉得这个决定非常的荒唐。 李智云揉揉脸，无语道：“你们能不能等朕把话说完。” “不管陛下怎么说，如何说，臣都不能答应此事。除非，陛下杀了臣。”魏征坚定的说。 李智云道：“爱卿别着急，等朕把话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阻止朕。” 魏征不说话，但是那态度已经很明显，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出来，那他是不会起来的。 “朕说的分封，不是在中原，而是在粟特、吐火罗、林邑、倭国等地，爱卿明白了吗？” 闻言，大臣们面色十分古怪。 “陛下，这不好。”杜如晦小心翼翼道：“粟特等地，何止千里之遥，让皇子们去那些地方，与发配何异？” “不然呢？”李智云说道：“若是将他们分封在中原，不是给太子的将来找麻烦么，朕还没湖涂呢。” 顿了顿，李智云看向魏征，“魏爱卿，朕的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呢？” 魏征尴尬的抖动面皮，不知道该说什么。 将皇子们分封到粟特等地，其实和发配没什么区别。这种分封听起来好，但实际上就是发配。那些地方，怎么能和帝国相比，别说帝国了，便是西域只怕也比不上。 “若陛下真是将皇子们分封在粟特等地，臣没意见。” 只要不是在中原，他无所谓。 “都起来。” “是。” 所有人起身，等待着皇帝发话。 第三十二章 盛世繁华（六） 在皇帝那番话说完后，老实说没几个人愿意。道理很简单，因为那些地方又偏僻又遥远，真要去了那些个地方，还能再享受到繁华的盛世吗？ 答桉是肯定的，这辈子恐怕都得在山窝窝里过一辈子。 同时，你也无法否认这个提议所具备的诱惑性。因为又偏僻又遥远的关系，一旦在那边站住脚，想往哪儿打，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么。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答应，或者说，自己能否割舍繁华的长安前往又穷又远的苦寒之地。这项工作，有点类似于老美家大财阀的儿子前往非洲占山为王一样，令人痛苦又纠结。 瞧着几个儿子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李智云就知道他们有点难以决定，于是便说道：“这样罢，朕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现在，你们都下去。对了，太子留下。” “儿臣告退。” 待其他儿子们离去，李智云方才说道：“你是不是对朕的决定很不满意？” “儿臣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敢有？”李智云意味深长的问。 李承昭叹道：“先前，孩儿确实不理解。毕竟，姬周之事尚在之前。可听父皇说完后，儿臣便有点明白了。分封之地远离中原，互相之间，岂止千里之远，如此漫长的路程，便彻底阻绝了春秋战国之乱的发生。” 李智云颔首，旋即道：“你能这么想，这很好。朕将他们分封出去，一来是为了拱卫帝国，二来，朕也希望他们将吾帝国威名传播的更加遥远。如欲彻底稳坐那些番土，必要的取舍是一定要做的。倘若不以宗室大王坐镇一方，换成其他人，绝对守不住。” 李承昭点点头，说道：“孩儿明白了。” 李智云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两三百年之后，可能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那些随着移民远方的唐人却会渐渐生根发芽，将更多的土地变成说唐语的土地。到时候，一代又一代的唐人会在番土上渐渐开花结果，将我们的文明传播到更遥远的地方去。太子啊，人生在世时间并不长，有的时候，朕会问自己，你给帝国留下什么了？ 现在，或许我找到这个答桉了。也许朕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皇帝，但是朕一定要做个开拓之主。不仅是征服土地，朕还要毁灭其文化，让他们彻底变成唐人的一份子！” 李承昭抿抿嘴唇，低声道：“父皇，大唐帝国是一定能够传承万年的。” “但愿。”李智云挑挑眉，不置可否的说。封建王朝想要一直传承下去是不太现实的，中后期必然出现的矛盾以及必要战争是不会少的。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 这次李智云和皇子们谈话的秘密见面，并没有人敢把实话说出去，大部分都陷入苦思，考虑着要不要答应皇帝。可是一想起那些个地方又穷又陌生，他们几乎是想下意识拒绝这份差事。 但是，正因为远离中原，那么去了那里，岂不是意味着可以随心所欲的放飞自己？ 真是让人难以决定啊。 在不久后，几个儿子给了李智云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们愿意去！ “你们愿意去，朕很高兴。因为千百年后，后人将会铭记你们的名字。是你们，将帝国的文明传播到更久远的地方。你们也别说朕不支持你们，这样好了，做生意，要启动资金，朕呢，不会给你们多少钱，但是朕可以借兵给你们去打。等打下那些番邦小国，所得到的金银财宝，不管有多少，都算你们的。而且，你们若想组织军队，可以在中原招募，前提是不得超过两万人。如果你们能说动他们自愿跟着你们移民去千里之外，朕也不会阻拦你们。” “谢父皇。” 李智云顿了顿，又问道：“那么，你们考虑好，要选什么地方建国吗？” “粟特。” “吐火罗。” “拔汉那。” 几个儿子说完后，李智云眉毛抖了抖，果然呐，没人愿意去冰天雪地的北方挨冻。 “这样么，朕明白了。”李智云接着道：“你们可以多准备几年再出发。毕竟，你们也清楚，这一去，再想回来，只怕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了。” 说到此处，李智云也有些伤感。 而在他身边的李承昭也是垂下眼眸，彻底放心了。老父亲果然还是偏向自己的，或许这一次，只是对其他兄弟们的补偿而已。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和几个儿子聊了会儿，李智云又在武德殿召见帝国的功臣们。 杜如晦、薛收、褚遂良、魏征、秦琼、程咬金、李靖、李君羡等等，皆在此列。 “朕决定，行姬周分封旧事，册封皇子们前往地方为王，建国立社稷。” 话音刚落，魏征立刻反对。 “陛下，分封诸王，乃取祸之道，恳请陛下立即收回成命。若陛下不答应，臣宁愿撞死在这武德殿的石柱上！” 说着，他跪拜在地，一副誓不罢休的姿态。开什么玩笑，怎么能册封皇子前往地方建国，难道这是想再现汉景帝七国之乱？ 疯了，决不能答应。 “臣也不答应！”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三思。” 所有人全部明确表示反对，连武将们也觉得这个决定非常的荒唐。 李智云揉揉脸，无语道：“你们能不能等朕把话说完。” “不管陛下怎么说，如何说，臣都不能答应此事。除非，陛下杀了臣。”魏征坚定的说。 李智云道：“爱卿别着急，等朕把话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阻止朕。” 魏征不说话，但是那态度已经很明显，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出来，那他是不会起来的。 “朕说的分封，不是在中原，而是在粟特、吐火罗、林邑、倭国等地，爱卿明白了吗？” 闻言，大臣们面色十分古怪。 “陛下，这不好。”杜如晦小心翼翼道：“粟特等地，何止千里之遥，让皇子们去那些地方，与发配何异？” “不然呢？”李智云说道：“若是将他们分封在中原，不是给太子的将来找麻烦么，朕还没湖涂呢。” 顿了顿，李智云看向魏征，“魏爱卿，朕的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呢？” 魏征尴尬的抖动面皮，不知道该说什么。 将皇子们分封到粟特等地，其实和发配没什么区别。这种分封听起来好，但实际上就是发配。那些地方，怎么能和帝国相比，别说帝国了，便是西域只怕也比不上。 “若陛下真是将皇子们分封在粟特等地，臣没意见。” 只要不是在中原，他无所谓。 “都起来。” “是。” 所有人起身，等待着皇帝发话。 第三十三章 盛世繁华（七）驜哟肚 有一说一，平心而论，皇帝对待老兄弟们绝对够意思，这一点老兄弟们都很明白。投桃报李，老兄弟们是真能为皇帝的大业去抛头颅洒热血。否则，不是谁都能毫无怨怼的在事业巅峰期，因为皇帝一纸诏书就直接放弃职位，回京养老。当然，皇帝的威严占据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次要原因，自然也少不了皇帝对老兄弟们足够照顾。 现在，皇帝决定再照顾一次老兄弟们。 “朕想着，你们呢，如今都是荣耀在身，你们家里的嫡长子，将来肯定也能继承你们的荣耀，继续富贵，乃至于一代又一代的富贵下去，和朕的子子孙孙一样，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是呢，咱们都不止一个儿子，有分量的爵位，只能给一个儿子继承，那剩下的那个儿子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找出路。 这长安呐，闹事的那些个纨绔，不是你家的次子，就是他家的三子四子五子六子七八子。朕也知道为什么，左右不过是在家里不受重视，或者是你们心疼这些个小子将来没有爵位，过得清苦，想要多补偿一些。 现在呢，朕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一来呢，你们都是跟着朕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了，咱们之间的生死交情不用多说，朕一直记在心里，你们也一定记着。二来呢，朕也想让他们去帮帮忙。这个机会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没错，就是让他们跟着朕的几个儿子，前往那些地方去立功，让他们也成为功臣，让他们在另外一片土地，去继续光耀门楣，发扬帝国文明。 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个决定，不是李智云胡乱决定的，他需要有更多的权贵世家参与这场名为殖民的游戏，让更多的贵族将目光转向帝国之外的那些番邦，让帝国不断的对外扩张。 仅靠帝国一直单方面的去做这些还不够，最起码动力因素是不够的，得让整个帝国的上层阶级全部去做。只有这样，才能让对外扩张成为帝国的既定策略。 与此同时，利用世家资源去经营那些地方也很重要。而最关键的则是，他或许可以用这一招，将更多的世家直接给顺手赶去外边，让他们在外边造，让他们在外边不断征服那些番邦，最终把汉化补丁打满全世界。不，或许是让整个世界汉化。 杜如晦等人听完后，说不心动是假的，毕竟皇帝说的还是很有前途的。反正，去外边的不是继承自己的嫡长子，只是次子或者其他儿子的话，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唯一让他们需要考虑的是，诸皇子分封的地点，是不是有点太远了啊。 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感慨，皇帝这哪是照顾儿子啊，这分明是把各个皇子往死里整啊。这要是去粟特或者吐火罗了，将来还有机会返回长安吗？ 不可能的，用脑子想也知道不可能。 既然回不了长安，将来还会有问题吗？ 那肯定就没有问题了，就算有问题，百年内是不会有问题的。 “陛下，可否容臣等考虑一二。”薛收说。 李智云颔首，“嗯，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一去，将来还能不能回长安，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圣人很给机会，老兄弟们很感动，可感动归感动，该考虑的必须要考虑好。别得不说，一去再也不归这份生死离别之情，能不能受得住，那就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说实话，这个问题虽然很难抉择，但也不是无法抉择。似杜如晦等人回家之后，用一炷香时间思考结束，然后又用半个时辰说服了家里的妻子。 答应陛下！ 他们想的很明白，皇帝这就是在照顾他们。其一，这是一个给家中其他儿子发展的机会。其二，这是又一道保险。万一将来家里的家主是个傻叉，做了错事，遭到未来皇帝的报复，那不得完蛋。若是在外面还有一支子孙，好歹还有一份血脉继续流传下去。至于外面的是分支，这里的是主宗这种区别，对于现在是家主的自己来说有区别吗？ 管你是主宗还是分家，不都是自己亲生儿子。而且，主宗完蛋之后，好歹还有血脉在世，这不比什么都强？ 没毛病，除却少部分家里目前只有一个儿子的大臣，其他的心腹肱骨们纷纷表示；陛下，俺们愿意跟着陛下走，您话事！ 李智云得意一笑，然后让他们回去好好准备，给孩子做好思想工作，等一切准备就绪，就是出发的日子。 “陛下，此事需要保密吗？”杜如晦问。 说实话，这种事情瞒不了，因为把皇子分封在万里之外建国，最后肯定会闹的满朝皆知。 “不必故意说出去，但也不必故意保密，随缘就好。” “遵命。” 不久后，一则小道消息在勋贵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这则小道消息被自作聪明的人认为是荒谬的说辞，因为其内容居然是皇帝准备分封皇子们建国。 这不扯澹么！ 虽然皇帝私德问题相当大，但是不要搞错了，那只是皇帝的个人品德问题，在大事上，真没谁见过当今皇帝犯过错。 真以为皇帝不看史书的啊。 还分封，你怎么不说皇帝要重用世家啊。 甚至于，因为这则小道消息实在太扯澹，居然愣是没人站出来询问皇帝是否是真还是假。 然后，越传越邪乎，传到最后，那些人见皇帝居然没有辟谣的意思，顿时就慌了。 圣人这是闹哪样？ 魏征呢？ 魏征呢！ 救一下啊！ 魏征这次打定主意当个木头人，啥也不说，啥也不听，就老老实实上班，回家就给老婆孩子做思想工作，然后把积蓄拿出来，给小儿子准备好将来的发展本钱。 出去混，那是要钱的！ 这一点，早年出来跟着李密收保护费的魏征很懂。 没人辟谣，风向就不对劲了，反正越来越多的人都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就算不是真的，那也肯定是有事儿。 然后呢，就有人开始打听起来。 打听到最后，消息就变得越来越清晰，所有消息都仿佛在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貌似是真要行分封之策。然后，朝野炸锅，算是已经退休的大臣，加一起上百人跪在皇宫外面请求皇帝不要乱来。 杜如晦，薛收，魏征等人更是在短短三天之内被人弹劾两百一十三次。大臣们都在骂他们尸位素餐，恨不得给他们头上套麻袋抓出去暴打一顿。 杜如晦等人根本不搭理他们，每天照常打卡上班，完全不受任何影响。他们只等皇帝命令，皇帝下令澄清，他们才会开口。 现在，李智云是打算再等等的。 第三十三章 盛世繁华（七）驜哟肚 有一说一，平心而论，皇帝对待老兄弟们绝对够意思，这一点老兄弟们都很明白。投桃报李，老兄弟们是真能为皇帝的大业去抛头颅洒热血。否则，不是谁都能毫无怨怼的在事业巅峰期，因为皇帝一纸诏书就直接放弃职位，回京养老。当然，皇帝的威严占据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次要原因，自然也少不了皇帝对老兄弟们足够照顾。 现在，皇帝决定再照顾一次老兄弟们。 “朕想着，你们呢，如今都是荣耀在身，你们家里的嫡长子，将来肯定也能继承你们的荣耀，继续富贵，乃至于一代又一代的富贵下去，和朕的子子孙孙一样，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是呢，咱们都不止一个儿子，有分量的爵位，只能给一个儿子继承，那剩下的那个儿子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找出路。 这长安呐，闹事的那些个纨绔，不是你家的次子，就是他家的三子四子五子六子七八子。朕也知道为什么，左右不过是在家里不受重视，或者是你们心疼这些个小子将来没有爵位，过得清苦，想要多补偿一些。 现在呢，朕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一来呢，你们都是跟着朕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了，咱们之间的生死交情不用多说，朕一直记在心里，你们也一定记着。二来呢，朕也想让他们去帮帮忙。这个机会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没错，就是让他们跟着朕的几个儿子，前往那些地方去立功，让他们也成为功臣，让他们在另外一片土地，去继续光耀门楣，发扬帝国文明。 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个决定，不是李智云胡乱决定的，他需要有更多的权贵世家参与这场名为殖民的游戏，让更多的贵族将目光转向帝国之外的那些番邦，让帝国不断的对外扩张。 仅靠帝国一直单方面的去做这些还不够，最起码动力因素是不够的，得让整个帝国的上层阶级全部去做。只有这样，才能让对外扩张成为帝国的既定策略。 与此同时，利用世家资源去经营那些地方也很重要。而最关键的则是，他或许可以用这一招，将更多的世家直接给顺手赶去外边，让他们在外边造，让他们在外边不断征服那些番邦，最终把汉化补丁打满全世界。不，或许是让整个世界汉化。 杜如晦等人听完后，说不心动是假的，毕竟皇帝说的还是很有前途的。反正，去外边的不是继承自己的嫡长子，只是次子或者其他儿子的话，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唯一让他们需要考虑的是，诸皇子分封的地点，是不是有点太远了啊。 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感慨，皇帝这哪是照顾儿子啊，这分明是把各个皇子往死里整啊。这要是去粟特或者吐火罗了，将来还有机会返回长安吗？ 不可能的，用脑子想也知道不可能。 既然回不了长安，将来还会有问题吗？ 那肯定就没有问题了，就算有问题，百年内是不会有问题的。 “陛下，可否容臣等考虑一二。”薛收说。 李智云颔首，“嗯，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一去，将来还能不能回长安，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圣人很给机会，老兄弟们很感动，可感动归感动，该考虑的必须要考虑好。别得不说，一去再也不归这份生死离别之情，能不能受得住，那就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说实话，这个问题虽然很难抉择，但也不是无法抉择。似杜如晦等人回家之后，用一炷香时间思考结束，然后又用半个时辰说服了家里的妻子。 答应陛下！ 他们想的很明白，皇帝这就是在照顾他们。其一，这是一个给家中其他儿子发展的机会。其二，这是又一道保险。万一将来家里的家主是个傻叉，做了错事，遭到未来皇帝的报复，那不得完蛋。若是在外面还有一支子孙，好歹还有一份血脉继续流传下去。至于外面的是分支，这里的是主宗这种区别，对于现在是家主的自己来说有区别吗？ 管你是主宗还是分家，不都是自己亲生儿子。而且，主宗完蛋之后，好歹还有血脉在世，这不比什么都强？ 没毛病，除却少部分家里目前只有一个儿子的大臣，其他的心腹肱骨们纷纷表示；陛下，俺们愿意跟着陛下走，您话事！ 李智云得意一笑，然后让他们回去好好准备，给孩子做好思想工作，等一切准备就绪，就是出发的日子。 “陛下，此事需要保密吗？”杜如晦问。 说实话，这种事情瞒不了，因为把皇子分封在万里之外建国，最后肯定会闹的满朝皆知。 “不必故意说出去，但也不必故意保密，随缘就好。” “遵命。” 不久后，一则小道消息在勋贵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这则小道消息被自作聪明的人认为是荒谬的说辞，因为其内容居然是皇帝准备分封皇子们建国。 这不扯澹么！ 虽然皇帝私德问题相当大，但是不要搞错了，那只是皇帝的个人品德问题，在大事上，真没谁见过当今皇帝犯过错。 真以为皇帝不看史书的啊。 还分封，你怎么不说皇帝要重用世家啊。 甚至于，因为这则小道消息实在太扯澹，居然愣是没人站出来询问皇帝是否是真还是假。 然后，越传越邪乎，传到最后，那些人见皇帝居然没有辟谣的意思，顿时就慌了。 圣人这是闹哪样？ 魏征呢？ 魏征呢！ 救一下啊！ 魏征这次打定主意当个木头人，啥也不说，啥也不听，就老老实实上班，回家就给老婆孩子做思想工作，然后把积蓄拿出来，给小儿子准备好将来的发展本钱。 出去混，那是要钱的！ 这一点，早年出来跟着李密收保护费的魏征很懂。 没人辟谣，风向就不对劲了，反正越来越多的人都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就算不是真的，那也肯定是有事儿。 然后呢，就有人开始打听起来。 打听到最后，消息就变得越来越清晰，所有消息都仿佛在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貌似是真要行分封之策。然后，朝野炸锅，算是已经退休的大臣，加一起上百人跪在皇宫外面请求皇帝不要乱来。 杜如晦，薛收，魏征等人更是在短短三天之内被人弹劾两百一十三次。大臣们都在骂他们尸位素餐，恨不得给他们头上套麻袋抓出去暴打一顿。 杜如晦等人根本不搭理他们，每天照常打卡上班，完全不受任何影响。他们只等皇帝命令，皇帝下令澄清，他们才会开口。 现在，李智云是打算再等等的。 第三十四章 盛世繁华（八）蠋诀跃唛 主动澄清和别人追问之下澄清，取得的效果那是两码事。李智云在等那些世家大族上钩。果不其然，他最终还是等到关陇人主动拜见他询问这件事情。关陇人的处境每况愈下，有钱是肯定的，有荣誉也是肯定的。毕竟帝国到目前为止也就两代皇帝，关陇人作为帝国建立初期出钱出人的大股东，吃红利也够他们吃不少的。可关键是，他们没权力啊。 他们都是董事长，但是董事会已经被皇帝解散了，所有董事的资本也被皇帝拿捏的死死的，帝国上上下下的人员物资全部都在皇帝手里边，关陇董事们只能每年拿钱，不能在公司掌握实际权力啊。他们现在急需寻找新的机会。 没人知道关陇人和皇帝谈论了什么，只知道没过多久，关陇人忽然表示愿意无偿将各家关中九成田亩全部交给朝廷处置，并支持朝廷在关中实行摊丁入亩制度。独孤家、窦家、于家、长孙家等家族另外表示，巴蜀汉中一代的七成田亩，他们也愿意交给朝廷，并且同样全力支持朝廷在巴蜀汉中实行摊丁入亩。 消息传开，朝野动荡。很多人都以为关陇人集体发猪瘟，不然不会做出这么离谱的奇葩事情。然而，他们很快就明白关陇人这次为什么这么康慨。 先，皇帝将于志宁提拔为民部侍郎，然后又让他独立主持关中摊丁入亩之事。后，戴胃因为年迈的缘故，告老离开，李智云立即让于志宁检校纳言，代相国之职。 大臣们明白了，关陇人这是在和朝廷做交换，低头啊。 戴胃辞职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年纪不小了，已经撑不住桉牍劳形。李智云对他很是大方，官职勋爵都给他很高，又赏赐他大量金银财宝，还给他随时入宫面见自己的令牌，同时又提拔他儿子当官，给足他面子里子。顺便，还告诉他，叫他不用修坟墓了，将来死了，先薄葬，然后等李智云也嗝屁了，就把他陪葬在自己的皇陵。 除此之外，凌烟阁在这儿是没有了，有的，是麒麟殿。用李智云的话来说；朕之麾下，皆文武麒麟才也。 关陇人的交换不止于此，直到十年后，一个名叫独孤承信的少年将军在粟特打下拔汉那的小石国，被皇帝封为‘石国公’，允许他在那里拥兵自立，但必须给当地的李唐宗室大王上供之后，大臣们才恍然大悟，皇帝允许关陇人在万里之外建国。虽说必须要给当地镇守府的李唐大王上供，但那也是一国之主啊！ 然后，天下各大世家，纷纷有样学样。此乃后话，不必细表。 李智云给分封制定下的蓝图是这样的。 首先，最高级别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帝国的存在。帝国的疆域，东至大海，南至林邑，西至西域疏勒故国，北至安加拉河。此外，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那个岛，吐蕃，琉球等等，后世有的，全都有，没有的，还有。北边要不是实在太冷，沿线直接会推到北极。毕竟，现在草原上的人已经全部是唐人了。 次一级，李唐宗室大王。他们会在帝国的疆域之外，建立一个个诸侯国，拱卫帝国。他们可以不向朝廷进贡，但是他们不能踏进帝国疆域半步，如果没有帝国皇帝的命令，诸侯国大王只要踏进帝国疆域一步，形同谋反。 当然，这个制约，只在帝国皇帝还是姓李，还是李智云子孙的情况下有效。如果有一天，老李家的不肖子孙把家败了，外面的兄弟要进来重振大唐，那就没掣肘了。 再次一级，功臣。 这三个级别，逐层而下。他们会以各种职务，以星罗棋布的方式最终密密麻麻的布满所有殖民之地。李唐的宗室大王，在殖民地属于最高一级，下面的功臣，世家，建立的一个个庄园，允许他们掌握一定私兵，但是他们必须按时给李唐宗室大王上缴税赋。除却不准使用唐人做苦工之外，奴隶什么，随便。至于税赋，人头税。 换而言之，李智云将过时的，但是于世家有益的政策，允许他们在殖民地上随便玩。至于最后会有多么残忍，那就不是李智云能管到的事情了。想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出去帮你经营，不给好处，别人怎么会心甘情愿。 说实话，李智云还想做的更多，但是不行，时间还不够，帝国积累的还不够，只能一步步来。让儿子们出去建国，不代表李智云不照顾太子了，他将整个北方那广袤到无边无际，蕴藏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的土地留给帝国，将半岛，将倭国，将来全部纳入帝国统治体系，就是要打造完美的海防线。 当然，还有南方，南方也在帝国的经略范围之内。西域那边，帝国实在是鞭长莫及，必须要让人自发的在那边一直向西打下去，甚至是打到最西边。 李智云后几年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开海，开发南方，打倭国。这三件事情中，倭国最好解决，刘仁轨后来奉命驾驶巨舰，一举攻破倭国王城，把那些矮小的倭人全部抓捕回来当奴隶使。而李智云也授意刘仁轨在岛上寻找金银矿，最终引得大量淘金者前往倭岛，大量充实了人口。 开海也好弄，李智云给自己的任务很轻松，他只需要不断完善海图就可以，然后逐步派人出去占领岛屿，开垦土地。 只有开发南方最困难，因为气候，因为水土，整整让他奋斗十几年才初见成效。 人生回顾之时，李智云忽然发现自己开的盘子实在太大，然后很犹豫的问太子能不能把握的住？ 太子回答，他可以。 李智云相信他，毕竟太子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后来的李承昭在继位之前，先是皇帝出去巡视天下的时候，他监国。后来皇帝迁都洛阳的时候，他负责镇守西京，管理工坊。大抵上，李承昭在当太子的数年里，做过很多事情。 出征，监国，研究科学，开办大学，主政南方，巡视高句丽故土等等等。军中，朝廷，皇帝基本上全让他涉猎。同时，科举大考也让他来主持，让他全力拉拢人才。 当皇帝年事已高，选择退位当太上皇的时候，那一天夜里，皇帝对太子说；为父最后帮你一次。 然后，一批勋贵惨遭贬谪，另一批罪孽深重者直接被杀。那个时候，跟着李智云打天下的老兄弟们早死的差不多了，李智云根本不在乎。 杀完之后，皇帝又让朝堂上，一直以来和太子不对付的，站在自己这边的大臣告老回家，将大量的位置让出来，给太子，让他去提拔自己的心腹。 皇帝对太子说：“衣冠禽兽者，非一朝也。” 然后，句偻着身体，牵着太子，把他摁在帝座上。 “你现在是皇帝了，代替朕，好好照顾百姓们。” 之后，皇帝去太原了。 因为他女儿晋阳公主是晋阳大学的校长，他去那儿帮衬一把，顺便写写知识点，趁着他还没昏头的时候，能写多少是多少。 李承昭羽翼丰满的时候，皇帝有时候难免敲打他，渐渐的就演变成皇帝的大臣针对太子的心腹。历朝历代都这样，李智云和李承昭这对父子也没能免俗。不过好的一点是，李智云很反感这种事情，除非太子做的事情不对，不然太子怎么跳，他都不怎么管。 而太子，则根本不在乎，他和他老父亲关系不是那些大臣能挑拨的，更有杨皇后在其中说话，一家人根本不存在隔阂。 贞观四十八年，李智云退位做太上皇，直接把皇位给太子，太子心里更是感激。因为呢，他的老父亲一把年纪居然还能骑马打猎，身子骨不要太好。这要是李智云一直做皇帝，李承昭觉得自己有的等。 李智云是懒得做皇帝了，因为是真他娘累，做五十年皇帝凑个整数，他觉得行了。主要是做皇帝这些年越来越没意思，老人一个接一个死，新人一个接一个来，他年纪又大了，实在不想勾心斗角，太累。 何况，继续做皇帝，太子万一没活过自己怎么办。 实际上，太子李承昭登基的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了。 李承昭的儿子，太子李轩辕也三十多岁了。而李轩辕的儿子李尧舜也有八九岁了。 嗯，李智云都见到他重孙子了。李轩辕这个名字，李智云亲自给孙子取的，李轩辕本不叫这个名字，后来通过李智云考察，李智云亲自册封他为皇太孙，然后赐名李轩辕。 李智云不怕名字大，孙子扛不住，因为他将来会是帝国的第四位皇帝，他能扛得住！ 而重孙子李尧舜这个名字也是李智云给起的，因为这小子和李承昭小时候是真他娘像啊，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张扬，他和杨皇后都喜欢这个重孙子。 话说李承昭登基之后，便改年号为宣武。延续四十八年的贞观年号，终于迎来它的落幕。但，谁也无法忘怀，谁也不能忘记，这个年号在全世界的可怕影响力。 贞观大帝的影响力！ 宣武这个年号，意思很明显，我要打人了。 李承昭在位期间，完全延续贞观皇帝的作风，对内重拳殴打那些勋贵世家。对外，到处杀人放火。其实，到宣武皇帝在位之时，帝国内部的世家已经彻底落寞。因为大部分世家要么去极西发展，要么就是前往海外，帝国内部的世家都是小猫三两只。 尽管如此，宣武皇帝也没大意，抓到就杀。对外，宣武皇帝的主攻方向有两个，其一是南方，其二是倭岛那些造反的土着。当然，还有西边，分封出去的兄弟们的后代。 宣武皇帝聪明啊，看着兄弟们把粟特那边经营的很好，到处都是唐人之后，果断挑事去占领土地。那边几个兄弟后人早就骂娘了，李智云还活着的，在那边的儿子大骂老四不要脸，兄弟碗里这点东西你踏马也惦记，你还是不是人。 宣武皇帝到底还是要脸的，后来就没闹了，毕竟老父亲还在太原养老呢，这时候不能和兄弟们撕破脸。后面，他又重点经营吐蕃。 吐蕃那一块，贞观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彻底打下来了，不过一直都经营的很慢。 高原气候嘛，理解一下。 宣武皇帝在位十八年，七十岁退位当太上皇了，没办法，李承昭感觉自己年纪太大，精力不济，扛不住。而这个时候，将近九十岁的老皇帝李智云还活着，只不过已经快嗝屁了而已。 所以，在宣武皇帝变成太上皇之后，李智云荣获旷古绝今的唯一封号；太祖上皇。 说实话，为了考虑这个封号，新皇帝想了很久，差点没纠结死。 最后想来想去，干脆在太上皇中间加一个‘祖’好了，反正贞观皇帝是他皇祖父。 太祖上皇，没毛病。 大唐帝国的第四位皇帝，李轩辕。他和他的父皇宣武皇帝李承昭一样，登基的时候五十多岁了。 他的年号是昭武。 是哒，昭武皇帝是个比他父皇，皇祖父，还要酷爱狂躁进攻的皇帝，他在位十二年，基本上每年都在打仗，不是在平叛，就是在往北边打，往南边打，往西边打，往海外打。反正，他张口闭口就是；我皇祖父怎么怎么，朕也要怎么怎么。 他学李智云学上瘾了属于是。 然后，他死了，死于筋疲力尽。 昭武这个年号就跟有毒一样，谁沾惹，谁傻逼。你不能说昭武皇帝一无是处，你也不能说他是个废物，你只能说他不是个好皇帝。因为这人在位的时候，年年打仗，陆地地盘和海外地盘倒是扩张一倍还不止，可库仓直接被他打空，耗子进入库仓都能饿哭。 他留下一堆烂摊子丢给他的太子，也就是帝国第五位皇帝，那位在民间传言是贞观皇帝隔了两代钦点的继承人，李尧舜。 李尧舜登基的时候终于和昭武皇帝，宣武皇帝不一样了，他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登基之后，李尧舜改年号玄龙。玄，即黑，黑龙。大唐帝国的黑龙旗插遍九州四海。 他才是真正学到贞观皇帝的人，玄龙皇帝登基之后全面收拾昭武皇帝留下的烂摊子，仅用五年时间便让快速下滑的帝国止住颓势，而后玄龙皇帝一番合纵连横，将朝中各种利益集团打的四分五裂，之后在帝国疆域之内重新丈量所有田亩，无偿分配百姓，全面屠杀当地豪强，有序安排移民。帝国经济，在玄龙皇帝的治理下快速回复。 民心，就这样再度依附老李家。 玄龙皇帝刚登基那会儿，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贞观皇帝，宣武皇帝，两代皇帝留下的财帛，居然被昭武皇帝一个人打光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真的，玄龙皇帝想不到自己父皇到底是怎么败家的。 玄龙皇帝在帝国内部清田，大力推行摊丁入亩，是继贞观皇帝之后，力度最大的一次。这中间，隔了将近七十多年。而屠杀豪强算是老李家的皇帝的保留技能，基本上每个都会，每个都喜欢用。 基本上，上一个时代的人都死光了，不过，看史书的人都认为玄龙皇帝真的和贞观皇帝很相似啊。 相似吗？ 不，玄龙皇帝只想说，其实，我只是把我太爷爷留给我的理论书籍全部消化了而已。 在帝国稳定之后，中兴开始了，十五年后，帝国全面恢复到宣武皇帝时期的兴盛。但是玄龙皇帝觉得还不够，他还想继续，他想做到和贞观皇帝一样好。 可惜，这个时候帝国的摊子更大了。 因为蒸汽机诞生了。 一百多年的发展，工业终于在理论知识牢固的情况下迎来巨大的爆发时期。 贞观皇帝、宣武皇帝、昭武皇帝，这三位皇帝在位时期，各个时代能工巧匠留下的各种机械图纸，在蒸汽机响彻天际的时候，终于被玄龙皇帝从长安太极宫密室取了出来。 火车、巨舰、汽车、织布机 无数的蒸汽机械出现在世人面前，粉碎了那可笑的人力畜力。 黑烟弥漫之时，伴随着‘哐当哐当哐当’的轮音，碾压在那冰天雪地的北州大陆之上，穿过茫茫冰原，一杆杆火枪响起，一头头冰熊倒在血泊之中。 火炮在大海之上掀起狂风暴雨之时，钢铁巨舰碾碎天竺土着可笑的水寨，帝国的将士在贞观皇帝魂牵梦绕的，念念不忘让子孙们去寻找的那片遗失大陆上岸了。 各种农作物被巨舰带回帝国，种植，采摘，二十年内迎来人口爆炸增长。 贞观皇帝在位时期，百姓人口最多之时有一千万户，六千多万人口。宣武皇帝时期人口下降，因为大规模开始朝着外面移民。昭武皇帝时期进一步下降，因为打仗死人，经济又不行。 现在，随着农作物带回，加上摊丁入亩再度大力推广，人口开始反弹高涨。玄龙皇帝一朝，人口最终破亿。就这，还不算那些被帝国占领的殖民地，或者是海外都督府之地的人口。 蒸汽机应用之后，玄龙皇帝果断开始征服之路，一路朝着西边狂攻，把一群老李家的子孙都给撵走了。 然后，又在各个大陆上开始殖民统治。有历史学家认为，神唐帝国真正意义上的殖民是从玄龙皇帝开始的。 玄龙皇帝一生做出很多功绩，文武并重，很多人将他视为贞观皇帝第二。而玄龙皇帝自己则说，他根本比不了贞观皇帝。 玄龙皇帝也是个长寿皇帝，在位四十年，后面退位当太上皇还活到八十多岁。 有人说他是中兴帝国的皇帝，也有人说他是挽救帝国的皇帝。 后世有历史学家研究过，发现唐帝国的皇帝，基本上都是长寿皇帝，都能活到七八十岁，最离谱的贞观皇帝活到九十多岁。有人觉得这份长寿基因是从贞观皇帝那里遗传的，但是很快被人推翻了。 因为，贞观皇帝的兄弟们，普遍只活五六十岁。后来又有人提出看法，认为唐帝国的长寿基因传承自弘农杨氏，因为他们在查看唐帝国谱系之后，发现贞观皇帝的杨皇后所生的几个孩子，以及他们的后代，都长寿。而另一位杨昭仪所生的济王一系也长寿。故，他们得出结论，李家和杨家结合的孩子，都长寿。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唐帝国最让历史学家们认为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连续出现八代明君，连续八代没有狗屁倒灶的夺嫡破事发生，这简直不可思议。哪怕是最让人瞧不起昭武皇帝也是有功绩的，毕竟他打下的地盘可不小，最多只能说他穷兵黩武，不能说他是废物。 经过历史学家们的研究，他们发现，唐帝国的太子一旦确立，便不存在父子相疑的情况，从来都是皇帝全力培养太子，甚至于皇帝丝毫不惧怕太子的挑战。 哪怕是唐帝国历史上关系最不好的父子，宁武皇帝和大兴皇帝之间，那也没有互相怀疑，顶多是互看不爽。 宁武皇帝是玄龙皇帝之子，他老是觉得大兴皇帝和自己一点也不像，长得五大三粗，面相不好，颜值太差，要不是这个儿子是玄龙皇帝看重的，他根本不想立为太子。 大兴皇帝是庶子，他也不喜欢一天到晚舞文弄墨的老爹，他更懒得迎合老爹的喜好，依旧我行我素。基本上，宁武皇帝当政期间，还是太子的大兴皇帝只做宅男。 别以为宁武皇帝一天到晚只知道玩，他被历史学家评价为唐帝国历史上最冷酷，最富心机，最残忍的皇帝。他的残忍，让大臣们能吓得晕过去。 宁武皇帝在位期间，堪称整个帝国历史气压最低时刻，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活着。要知道，可能上一刻宁武皇帝还在和你笑眯眯的说话，但是下一刻，他会冷酷下令，杀你全家，说杀死你全家就杀你全家，说到做到。 当然，除了老百姓。 嗯，宁武皇帝有一回骑马踩掉老农庄稼，被人指着鼻子骂了祖宗十八代，屁也不敢放。 宁武皇帝快死的时候，召见了大兴皇帝。这个时候，大兴皇帝因为当了很久很久的宅男，早就变成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的英气男子。 宁武皇帝很高兴，拉着儿子的手，说；“这才是我儿子，我李家子孙，自贞观皇帝始，代代都是绝代风华也。” 大兴皇帝很无语，甚至想捂脸。 宁武皇帝死之前告诉他，继位了，杀掉那些勋贵，杀掉那些地方豪强，杀掉 老李家的传统艺能，代代相传。 宁武皇帝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残酷，他冷漠，他心机复杂的让人捉摸不透。 他被历史学家评价为顶级职业皇帝，转会费过亿的那种明星级别选手。 对了，宁武皇帝极其擅长画蝴蝶，他的一生留下的画作有三十二篇，其中有八篇遗失，剩下的二十四篇之中，有一篇用皮当作纸张来绘画的《青蝶》是无价之宝。 至于为什么，那你得知道那皮是什么皮啊。 据野史记载，宁武皇帝曾为情所伤，后来性情大变，登基之后喜欢扒人皮来画画，特别喜欢画蝴蝶。 有人称宁武皇帝的初恋为‘蝶皇后’。 大兴皇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开始老李家传统艺能，疯狂屠杀地方豪强，然后减税减赋。之后，第二件事情，把宫里所有的画师全部抓起来，命令他们以自己为模板，画一个女子肖像。 至于那女子是谁，史上只写了，大兴皇帝把宫里画师杀光了。 这个未解之谜，被人联系到宁武皇帝的绯闻。历史学家甚至也猜测；大兴皇帝很可能是那个传闻中的蝶皇后所生，只不过，这个蝶皇后没有伤害宁武皇帝，只是死的早。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根本没证据。 大兴皇帝没宁武皇帝那么荒唐，可他也不是什么好皇帝，在位期间到处跑，天南海北的跑，没一天能闲的住，好像要把他当宅男的那些时光补回来一样，挺搞笑的。 尽管如此，大兴皇帝也不是什么昏君，他只是爱玩。他当皇帝的这段时间，帝国就两个字；发展。 没了，其他的，大兴皇帝一样没干，就是照着正常路发展。他一点雄心壮志也没有，完全享乐躺平，完全对不起他的年号。 在他死后，元徽皇帝登基。这位唐帝国的第八位皇帝，最后一位明君，登基的时候年纪非常小，十六岁。 册立元徽皇帝为太子，应该是大兴皇帝这个躺平的家伙，干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因为这位少年天子，登基之后，再度让帝国强盛起来，他沿着贞观皇帝，玄龙皇帝，这两位祖宗的路，把帝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重新整肃了一遍，让帝国完完全全占据了澳大陆、美大陆，将整个太平洋变成帝国的‘大湖’。除此之外，他还普及了老祖宗贞观皇帝留下的命令；兴建小学，中学。 在元徽皇帝的努力下，每州每县都有小学中学，在一些大城都建有大学。教育方面，元徽皇帝完爆唐帝国历代皇帝，贞观皇帝也不行啊。不过这也能理解，贞观皇帝那时候挑战太多，事情太多，是打基础的时候。 时人称赞元徽皇帝是贞观皇帝在世。 元徽皇帝在性子方面很冷，有点像宁武皇帝，但是他没有宁武皇帝那么残暴，他只对敌人残暴。 尽管如此，朝臣们还是很畏惧他。 让历史铭记这位皇帝的原因，除却他做下的功绩，还有他干的一件蠢事，差点让他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件事情就是，他是唐帝国历史上，武德皇帝之后，唯一一个在册立太子之后动摇的皇帝。不同的是，历史学家们普遍认为武德皇帝是要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玩帝王平衡之术。而元徽皇帝则是纯粹来搞笑的。 事情也很简单，他册立的第一个太子是元烈太子，这位太子是正宫皇后所出嫡子，结果元徽皇帝老年时候偏爱幼子，硬生生把元烈太子给逼去北都太原，然后又下旨废掉了元烈太子，册立幼子显王为太子。这位太子就是明华皇帝。 同时，明华皇帝也是整个唐帝国历史上最烂的皇帝，没有之一。 他烂到杀光了七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霸占了三个姐妹，简直离谱到极致。时人感慨，贞观皇帝能被这混蛋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要知道，自宣武皇帝开始，唐帝国的皇帝在私德方面其实一直做的不错，没有一个比贞观皇帝差。哪怕是宁武皇帝也不过是残忍而不是无德。 除此之外，明华皇帝的后宫竟有八万多人，滑天下之大稽。这位皇帝在位期间，帝国内外到处都在起火，中原四处起义，帝国好似已经走上末日一样。 他最后死的也是相当可笑，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年仅二十六岁。 明华皇帝死后，元烈太子的儿子，当时已经被囚禁的太原王，在太原悍然发动起义，用十二年时间，扫平中原起义，于燕都登基，是为光烈皇帝。 光烈皇帝登基后，帝国内部虽然已经平复，可是海外的殖民地相继宣布不再奉帝国为宗主，而是自立为一国。光烈皇帝的一生都在平叛的路上，打了整整三十五年，才重新让帝国的地盘恢复到元徽皇帝时期。 持续半个世纪的战乱，让帝国元气消耗的一干二净。 就在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光烈皇帝的继任者，会像玄龙皇帝，元徽皇帝一样，中兴帝国的时候，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按照历史学家的划分，光烈皇帝的都城在燕都，应该属于后唐时代。 如同两汉一样，刘秀之前是前汉，刘秀之后是后汉。 光烈皇帝之前是前唐，或者是玄唐，因为光烈皇帝之前的唐帝国以玄色为尊，光烈皇帝之后以紫为尊，故又称之为紫唐，后唐时代。 后唐时代共有十六位皇帝，这十六位皇帝，全都资质平平，最好的也不过是光烈皇帝，能打。最差的，甚至刚登基一天就被太后给呛死在茅厕。 非常诡异的现象。 历史学家们研究发现，前唐和后唐好像是两个朝代，明明都是老李家子孙，但是后唐的皇帝非常差劲。而且后唐时代发生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后宫干政，什么宦官干政，权臣当政，地方起义，二十八子夺嫡，基本上是在往死路走，同前唐时代相比，后唐时代更像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在苟延残喘的活着，一点生机没有。 历史学家甚至表示，后唐时代更像历史上的那些王朝，因为它发生的事情，其他王朝都有。唯独前唐时代不同，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乃至于它的皇帝，都和其他王朝不一样。 具体什么不一样，说不上来，比较清楚的是，前唐时代的皇帝们虽然有的很离谱，但是在治国上，很有招数，而且非常得百姓信赖。 但是后唐时代没有，后唐时代的百姓，基本上恨不得把皇帝给活活掐死。 另一点，后唐时代的皇帝选择的继承人，一个比一个烂，一个比一个差劲，而且经常变卦，根本没有前唐时代皇帝坚定，选择一个继承人就定死了，不变。 历史学家们研究很久，猜测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光烈皇帝起义夺下江山之后，没有得到那份只属于皇室内部的传承。 这是他们根据贞观皇帝、宣武皇帝、昭武皇帝、玄龙皇帝、宁武皇帝、大兴皇帝、元徽皇帝、元烈太子、明华皇帝，这几位的个人本纪里面发现的蛛丝马迹。 具体的就是，但凡被册立为太子的，基本上全都跟着皇帝一起学习政务。如宣武皇帝早年被册立为太子，常年在幕后听大臣向贞观皇帝述政。 离谱的宅男大兴皇帝虽然和宁武皇帝不亲近，但是史书上仍然有有相关记载。 如；秋八月，星岛大都督少骥入万寿殿述职，太子侧观之。 这里的太子就是大兴皇帝。 除此之外，历史学家们还怀疑，李唐帝国皇室内部肯定有某种代代相传的书籍遗失了。 因为前唐时代，每代皇帝都会提到一本书，叫做《唐训》。 如，玄龙皇帝曾言；家祖传《唐训》，妙极也。 宁武皇帝曰：贞观老祖传训，小子一刻不敢忘也。 大兴皇帝曰；朕幼时，不读训，爹爹必责，每杖之，星夜难安。 就连明华皇帝都曾经被史官这么记载过；六年夏，帝夜惊，起复杀人，口不择言，连呼‘阿父，小子已习训，勿罚！’。 由此，历史学家们合理怀疑，因为《唐训》的丢失，导致李唐帝国的皇帝质量直线下降。 毕竟，元徽皇帝一开始册立的元烈太子，其实在史书上，极具孝顺贤良之名。而元烈太子的儿子光烈皇帝，也算是个中兴之主。按照时间推算，元徽皇帝那会儿，《唐训》还在，元徽皇帝一开始选择的元烈太子，其实真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而且，这个继承人的儿子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 但是很可惜，元徽皇帝变卦了。 关于元徽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变卦，历史学家们给出两种比较得到大众认可的解释。 其一，明华皇帝生母郑美人把老年元徽皇帝迷得五迷三道，由此更加偏爱幼子明华皇帝。 其二，元烈太子不类己！ 更多的历史学家，其实更偏向第二个可能。因为纵观整个前唐的诸位皇帝，一点都不难发现，这些个皇帝，一个比一个暴躁，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除了老百姓能指着他们鼻子骂，其他人，尤其是番邦人，谁敢张嘴说一个字，不把你祖宗十八代给挖出来，算你小子走狗屎运。 看看他们的年号就明白，要么是展示肌肉，要么还是展示肌肉。 宣武、昭武这些就不多说了。看似比较和平的年号，贞观，其真实含义，可是出自这句话。 天地之道，贞观者也。 什么意思，贞观皇帝说什么是正的，什么就是正的，贞观皇帝说什么坏的，那什么就是坏的。你不听话，那你就不符合天地之道，你就不该存在！ 这可比什么昭武更可怕。 换而言之，这种霸道暴躁的基因记忆，是从贞观皇帝这儿传下去的。 历代皇帝，如躺平的大兴皇帝，当年一怒之下也曾经因为海外番邦只进贡一块‘圣土’给他，而气的下旨连发十二艘巨舰夷平那座小岛。 结果，他事后才知道，人家把圣土上贡给他，是表示愿意投降的意思。 但，元烈太子不行，因为历史学家发现史书上记载的元烈太子实在太温和了，一个末流小官都能开着车走在太子专车的前面。而元徽皇帝更是说过；太子有类小娘也！ 由此，他们怀疑，因为元烈太子太温吞的性格，让元徽皇帝觉得这个太子虽然足够聪明，可是不够狠心，不能让他继承皇位，否则会被大臣控制的。 而明华皇帝呢，果然够狠，结果玩崩了。有人甚至猜测，如果明华皇帝死的不那么早，恐怕前唐时代不会完结。 强大的唐帝国，延续了五百一十三年。它的强大，它的繁荣，全都在前唐时代的两百多年里，后唐时代的两百多年，是一个帝国逐渐被瓦解的过程，整个帝国都处在随时随地被撕裂之中。 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每时每刻不在吞噬着庞大帝国的血肉。 如果说李智云看见后唐时代会被活活气死的话，那么当这座帝国轰然倒塌，当掀翻这个帝国的青年人从直升机上下来，走到他墓碑前的时候，李智云估计就笑了。 因为，这个年轻人叫做李晋阳。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英俊的年轻人风衣飘荡，腰部悬挂着唐刀，整个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少帅，咱们可是在造反，在老祖宗这儿可不能停太久，罗刹国那边还等着少帅去主持大局。”段谌说道。 李晋阳点点头，而后又笑了。 “您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老祖的本纪里记载过一个趣闻，当年老祖跟着武德皇帝造反的时候，曾经在段志玄面前也说过我刚刚说的那两句诗。” “诶？”段谌一愣，“我家老祖宗？” “是噢。” 李晋阳乃是贞观皇帝第七子，陇王李承烜一脉后人。 而今，唐帝国崩溃，那些曾经被老四家这一脉后人给撵的到处跑的那些贞观皇帝儿子的后人们，全都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盛世繁华（八）蠋诀跃唛 主动澄清和别人追问之下澄清，取得的效果那是两码事。李智云在等那些世家大族上钩。果不其然，他最终还是等到关陇人主动拜见他询问这件事情。关陇人的处境每况愈下，有钱是肯定的，有荣誉也是肯定的。毕竟帝国到目前为止也就两代皇帝，关陇人作为帝国建立初期出钱出人的大股东，吃红利也够他们吃不少的。可关键是，他们没权力啊。 他们都是董事长，但是董事会已经被皇帝解散了，所有董事的资本也被皇帝拿捏的死死的，帝国上上下下的人员物资全部都在皇帝手里边，关陇董事们只能每年拿钱，不能在公司掌握实际权力啊。他们现在急需寻找新的机会。 没人知道关陇人和皇帝谈论了什么，只知道没过多久，关陇人忽然表示愿意无偿将各家关中九成田亩全部交给朝廷处置，并支持朝廷在关中实行摊丁入亩制度。独孤家、窦家、于家、长孙家等家族另外表示，巴蜀汉中一代的七成田亩，他们也愿意交给朝廷，并且同样全力支持朝廷在巴蜀汉中实行摊丁入亩。 消息传开，朝野动荡。很多人都以为关陇人集体发猪瘟，不然不会做出这么离谱的奇葩事情。然而，他们很快就明白关陇人这次为什么这么康慨。 先，皇帝将于志宁提拔为民部侍郎，然后又让他独立主持关中摊丁入亩之事。后，戴胃因为年迈的缘故，告老离开，李智云立即让于志宁检校纳言，代相国之职。 大臣们明白了，关陇人这是在和朝廷做交换，低头啊。 戴胃辞职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年纪不小了，已经撑不住桉牍劳形。李智云对他很是大方，官职勋爵都给他很高，又赏赐他大量金银财宝，还给他随时入宫面见自己的令牌，同时又提拔他儿子当官，给足他面子里子。顺便，还告诉他，叫他不用修坟墓了，将来死了，先薄葬，然后等李智云也嗝屁了，就把他陪葬在自己的皇陵。 除此之外，凌烟阁在这儿是没有了，有的，是麒麟殿。用李智云的话来说；朕之麾下，皆文武麒麟才也。 关陇人的交换不止于此，直到十年后，一个名叫独孤承信的少年将军在粟特打下拔汉那的小石国，被皇帝封为‘石国公’，允许他在那里拥兵自立，但必须给当地的李唐宗室大王上供之后，大臣们才恍然大悟，皇帝允许关陇人在万里之外建国。虽说必须要给当地镇守府的李唐大王上供，但那也是一国之主啊！ 然后，天下各大世家，纷纷有样学样。此乃后话，不必细表。 李智云给分封制定下的蓝图是这样的。 首先，最高级别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帝国的存在。帝国的疆域，东至大海，南至林邑，西至西域疏勒故国，北至安加拉河。此外，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那个岛，吐蕃，琉球等等，后世有的，全都有，没有的，还有。北边要不是实在太冷，沿线直接会推到北极。毕竟，现在草原上的人已经全部是唐人了。 次一级，李唐宗室大王。他们会在帝国的疆域之外，建立一个个诸侯国，拱卫帝国。他们可以不向朝廷进贡，但是他们不能踏进帝国疆域半步，如果没有帝国皇帝的命令，诸侯国大王只要踏进帝国疆域一步，形同谋反。 当然，这个制约，只在帝国皇帝还是姓李，还是李智云子孙的情况下有效。如果有一天，老李家的不肖子孙把家败了，外面的兄弟要进来重振大唐，那就没掣肘了。 再次一级，功臣。 这三个级别，逐层而下。他们会以各种职务，以星罗棋布的方式最终密密麻麻的布满所有殖民之地。李唐的宗室大王，在殖民地属于最高一级，下面的功臣，世家，建立的一个个庄园，允许他们掌握一定私兵，但是他们必须按时给李唐宗室大王上缴税赋。除却不准使用唐人做苦工之外，奴隶什么，随便。至于税赋，人头税。 换而言之，李智云将过时的，但是于世家有益的政策，允许他们在殖民地上随便玩。至于最后会有多么残忍，那就不是李智云能管到的事情了。想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出去帮你经营，不给好处，别人怎么会心甘情愿。 说实话，李智云还想做的更多，但是不行，时间还不够，帝国积累的还不够，只能一步步来。让儿子们出去建国，不代表李智云不照顾太子了，他将整个北方那广袤到无边无际，蕴藏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的土地留给帝国，将半岛，将倭国，将来全部纳入帝国统治体系，就是要打造完美的海防线。 当然，还有南方，南方也在帝国的经略范围之内。西域那边，帝国实在是鞭长莫及，必须要让人自发的在那边一直向西打下去，甚至是打到最西边。 李智云后几年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开海，开发南方，打倭国。这三件事情中，倭国最好解决，刘仁轨后来奉命驾驶巨舰，一举攻破倭国王城，把那些矮小的倭人全部抓捕回来当奴隶使。而李智云也授意刘仁轨在岛上寻找金银矿，最终引得大量淘金者前往倭岛，大量充实了人口。 开海也好弄，李智云给自己的任务很轻松，他只需要不断完善海图就可以，然后逐步派人出去占领岛屿，开垦土地。 只有开发南方最困难，因为气候，因为水土，整整让他奋斗十几年才初见成效。 人生回顾之时，李智云忽然发现自己开的盘子实在太大，然后很犹豫的问太子能不能把握的住？ 太子回答，他可以。 李智云相信他，毕竟太子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后来的李承昭在继位之前，先是皇帝出去巡视天下的时候，他监国。后来皇帝迁都洛阳的时候，他负责镇守西京，管理工坊。大抵上，李承昭在当太子的数年里，做过很多事情。 出征，监国，研究科学，开办大学，主政南方，巡视高句丽故土等等等。军中，朝廷，皇帝基本上全让他涉猎。同时，科举大考也让他来主持，让他全力拉拢人才。 当皇帝年事已高，选择退位当太上皇的时候，那一天夜里，皇帝对太子说；为父最后帮你一次。 然后，一批勋贵惨遭贬谪，另一批罪孽深重者直接被杀。那个时候，跟着李智云打天下的老兄弟们早死的差不多了，李智云根本不在乎。 杀完之后，皇帝又让朝堂上，一直以来和太子不对付的，站在自己这边的大臣告老回家，将大量的位置让出来，给太子，让他去提拔自己的心腹。 皇帝对太子说：“衣冠禽兽者，非一朝也。” 然后，句偻着身体，牵着太子，把他摁在帝座上。 “你现在是皇帝了，代替朕，好好照顾百姓们。” 之后，皇帝去太原了。 因为他女儿晋阳公主是晋阳大学的校长，他去那儿帮衬一把，顺便写写知识点，趁着他还没昏头的时候，能写多少是多少。 李承昭羽翼丰满的时候，皇帝有时候难免敲打他，渐渐的就演变成皇帝的大臣针对太子的心腹。历朝历代都这样，李智云和李承昭这对父子也没能免俗。不过好的一点是，李智云很反感这种事情，除非太子做的事情不对，不然太子怎么跳，他都不怎么管。 而太子，则根本不在乎，他和他老父亲关系不是那些大臣能挑拨的，更有杨皇后在其中说话，一家人根本不存在隔阂。 贞观四十八年，李智云退位做太上皇，直接把皇位给太子，太子心里更是感激。因为呢，他的老父亲一把年纪居然还能骑马打猎，身子骨不要太好。这要是李智云一直做皇帝，李承昭觉得自己有的等。 李智云是懒得做皇帝了，因为是真他娘累，做五十年皇帝凑个整数，他觉得行了。主要是做皇帝这些年越来越没意思，老人一个接一个死，新人一个接一个来，他年纪又大了，实在不想勾心斗角，太累。 何况，继续做皇帝，太子万一没活过自己怎么办。 实际上，太子李承昭登基的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了。 李承昭的儿子，太子李轩辕也三十多岁了。而李轩辕的儿子李尧舜也有八九岁了。 嗯，李智云都见到他重孙子了。李轩辕这个名字，李智云亲自给孙子取的，李轩辕本不叫这个名字，后来通过李智云考察，李智云亲自册封他为皇太孙，然后赐名李轩辕。 李智云不怕名字大，孙子扛不住，因为他将来会是帝国的第四位皇帝，他能扛得住！ 而重孙子李尧舜这个名字也是李智云给起的，因为这小子和李承昭小时候是真他娘像啊，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张扬，他和杨皇后都喜欢这个重孙子。 话说李承昭登基之后，便改年号为宣武。延续四十八年的贞观年号，终于迎来它的落幕。但，谁也无法忘怀，谁也不能忘记，这个年号在全世界的可怕影响力。 贞观大帝的影响力！ 宣武这个年号，意思很明显，我要打人了。 李承昭在位期间，完全延续贞观皇帝的作风，对内重拳殴打那些勋贵世家。对外，到处杀人放火。其实，到宣武皇帝在位之时，帝国内部的世家已经彻底落寞。因为大部分世家要么去极西发展，要么就是前往海外，帝国内部的世家都是小猫三两只。 尽管如此，宣武皇帝也没大意，抓到就杀。对外，宣武皇帝的主攻方向有两个，其一是南方，其二是倭岛那些造反的土着。当然，还有西边，分封出去的兄弟们的后代。 宣武皇帝聪明啊，看着兄弟们把粟特那边经营的很好，到处都是唐人之后，果断挑事去占领土地。那边几个兄弟后人早就骂娘了，李智云还活着的，在那边的儿子大骂老四不要脸，兄弟碗里这点东西你踏马也惦记，你还是不是人。 宣武皇帝到底还是要脸的，后来就没闹了，毕竟老父亲还在太原养老呢，这时候不能和兄弟们撕破脸。后面，他又重点经营吐蕃。 吐蕃那一块，贞观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彻底打下来了，不过一直都经营的很慢。 高原气候嘛，理解一下。 宣武皇帝在位十八年，七十岁退位当太上皇了，没办法，李承昭感觉自己年纪太大，精力不济，扛不住。而这个时候，将近九十岁的老皇帝李智云还活着，只不过已经快嗝屁了而已。 所以，在宣武皇帝变成太上皇之后，李智云荣获旷古绝今的唯一封号；太祖上皇。 说实话，为了考虑这个封号，新皇帝想了很久，差点没纠结死。 最后想来想去，干脆在太上皇中间加一个‘祖’好了，反正贞观皇帝是他皇祖父。 太祖上皇，没毛病。 大唐帝国的第四位皇帝，李轩辕。他和他的父皇宣武皇帝李承昭一样，登基的时候五十多岁了。 他的年号是昭武。 是哒，昭武皇帝是个比他父皇，皇祖父，还要酷爱狂躁进攻的皇帝，他在位十二年，基本上每年都在打仗，不是在平叛，就是在往北边打，往南边打，往西边打，往海外打。反正，他张口闭口就是；我皇祖父怎么怎么，朕也要怎么怎么。 他学李智云学上瘾了属于是。 然后，他死了，死于筋疲力尽。 昭武这个年号就跟有毒一样，谁沾惹，谁傻逼。你不能说昭武皇帝一无是处，你也不能说他是个废物，你只能说他不是个好皇帝。因为这人在位的时候，年年打仗，陆地地盘和海外地盘倒是扩张一倍还不止，可库仓直接被他打空，耗子进入库仓都能饿哭。 他留下一堆烂摊子丢给他的太子，也就是帝国第五位皇帝，那位在民间传言是贞观皇帝隔了两代钦点的继承人，李尧舜。 李尧舜登基的时候终于和昭武皇帝，宣武皇帝不一样了，他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登基之后，李尧舜改年号玄龙。玄，即黑，黑龙。大唐帝国的黑龙旗插遍九州四海。 他才是真正学到贞观皇帝的人，玄龙皇帝登基之后全面收拾昭武皇帝留下的烂摊子，仅用五年时间便让快速下滑的帝国止住颓势，而后玄龙皇帝一番合纵连横，将朝中各种利益集团打的四分五裂，之后在帝国疆域之内重新丈量所有田亩，无偿分配百姓，全面屠杀当地豪强，有序安排移民。帝国经济，在玄龙皇帝的治理下快速回复。 民心，就这样再度依附老李家。 玄龙皇帝刚登基那会儿，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贞观皇帝，宣武皇帝，两代皇帝留下的财帛，居然被昭武皇帝一个人打光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真的，玄龙皇帝想不到自己父皇到底是怎么败家的。 玄龙皇帝在帝国内部清田，大力推行摊丁入亩，是继贞观皇帝之后，力度最大的一次。这中间，隔了将近七十多年。而屠杀豪强算是老李家的皇帝的保留技能，基本上每个都会，每个都喜欢用。 基本上，上一个时代的人都死光了，不过，看史书的人都认为玄龙皇帝真的和贞观皇帝很相似啊。 相似吗？ 不，玄龙皇帝只想说，其实，我只是把我太爷爷留给我的理论书籍全部消化了而已。 在帝国稳定之后，中兴开始了，十五年后，帝国全面恢复到宣武皇帝时期的兴盛。但是玄龙皇帝觉得还不够，他还想继续，他想做到和贞观皇帝一样好。 可惜，这个时候帝国的摊子更大了。 因为蒸汽机诞生了。 一百多年的发展，工业终于在理论知识牢固的情况下迎来巨大的爆发时期。 贞观皇帝、宣武皇帝、昭武皇帝，这三位皇帝在位时期，各个时代能工巧匠留下的各种机械图纸，在蒸汽机响彻天际的时候，终于被玄龙皇帝从长安太极宫密室取了出来。 火车、巨舰、汽车、织布机 无数的蒸汽机械出现在世人面前，粉碎了那可笑的人力畜力。 黑烟弥漫之时，伴随着‘哐当哐当哐当’的轮音，碾压在那冰天雪地的北州大陆之上，穿过茫茫冰原，一杆杆火枪响起，一头头冰熊倒在血泊之中。 火炮在大海之上掀起狂风暴雨之时，钢铁巨舰碾碎天竺土着可笑的水寨，帝国的将士在贞观皇帝魂牵梦绕的，念念不忘让子孙们去寻找的那片遗失大陆上岸了。 各种农作物被巨舰带回帝国，种植，采摘，二十年内迎来人口爆炸增长。 贞观皇帝在位时期，百姓人口最多之时有一千万户，六千多万人口。宣武皇帝时期人口下降，因为大规模开始朝着外面移民。昭武皇帝时期进一步下降，因为打仗死人，经济又不行。 现在，随着农作物带回，加上摊丁入亩再度大力推广，人口开始反弹高涨。玄龙皇帝一朝，人口最终破亿。就这，还不算那些被帝国占领的殖民地，或者是海外都督府之地的人口。 蒸汽机应用之后，玄龙皇帝果断开始征服之路，一路朝着西边狂攻，把一群老李家的子孙都给撵走了。 然后，又在各个大陆上开始殖民统治。有历史学家认为，神唐帝国真正意义上的殖民是从玄龙皇帝开始的。 玄龙皇帝一生做出很多功绩，文武并重，很多人将他视为贞观皇帝第二。而玄龙皇帝自己则说，他根本比不了贞观皇帝。 玄龙皇帝也是个长寿皇帝，在位四十年，后面退位当太上皇还活到八十多岁。 有人说他是中兴帝国的皇帝，也有人说他是挽救帝国的皇帝。 后世有历史学家研究过，发现唐帝国的皇帝，基本上都是长寿皇帝，都能活到七八十岁，最离谱的贞观皇帝活到九十多岁。有人觉得这份长寿基因是从贞观皇帝那里遗传的，但是很快被人推翻了。 因为，贞观皇帝的兄弟们，普遍只活五六十岁。后来又有人提出看法，认为唐帝国的长寿基因传承自弘农杨氏，因为他们在查看唐帝国谱系之后，发现贞观皇帝的杨皇后所生的几个孩子，以及他们的后代，都长寿。而另一位杨昭仪所生的济王一系也长寿。故，他们得出结论，李家和杨家结合的孩子，都长寿。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唐帝国最让历史学家们认为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连续出现八代明君，连续八代没有狗屁倒灶的夺嫡破事发生，这简直不可思议。哪怕是最让人瞧不起昭武皇帝也是有功绩的，毕竟他打下的地盘可不小，最多只能说他穷兵黩武，不能说他是废物。 经过历史学家们的研究，他们发现，唐帝国的太子一旦确立，便不存在父子相疑的情况，从来都是皇帝全力培养太子，甚至于皇帝丝毫不惧怕太子的挑战。 哪怕是唐帝国历史上关系最不好的父子，宁武皇帝和大兴皇帝之间，那也没有互相怀疑，顶多是互看不爽。 宁武皇帝是玄龙皇帝之子，他老是觉得大兴皇帝和自己一点也不像，长得五大三粗，面相不好，颜值太差，要不是这个儿子是玄龙皇帝看重的，他根本不想立为太子。 大兴皇帝是庶子，他也不喜欢一天到晚舞文弄墨的老爹，他更懒得迎合老爹的喜好，依旧我行我素。基本上，宁武皇帝当政期间，还是太子的大兴皇帝只做宅男。 别以为宁武皇帝一天到晚只知道玩，他被历史学家评价为唐帝国历史上最冷酷，最富心机，最残忍的皇帝。他的残忍，让大臣们能吓得晕过去。 宁武皇帝在位期间，堪称整个帝国历史气压最低时刻，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活着。要知道，可能上一刻宁武皇帝还在和你笑眯眯的说话，但是下一刻，他会冷酷下令，杀你全家，说杀死你全家就杀你全家，说到做到。 当然，除了老百姓。 嗯，宁武皇帝有一回骑马踩掉老农庄稼，被人指着鼻子骂了祖宗十八代，屁也不敢放。 宁武皇帝快死的时候，召见了大兴皇帝。这个时候，大兴皇帝因为当了很久很久的宅男，早就变成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的英气男子。 宁武皇帝很高兴，拉着儿子的手，说；“这才是我儿子，我李家子孙，自贞观皇帝始，代代都是绝代风华也。” 大兴皇帝很无语，甚至想捂脸。 宁武皇帝死之前告诉他，继位了，杀掉那些勋贵，杀掉那些地方豪强，杀掉 老李家的传统艺能，代代相传。 宁武皇帝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残酷，他冷漠，他心机复杂的让人捉摸不透。 他被历史学家评价为顶级职业皇帝，转会费过亿的那种明星级别选手。 对了，宁武皇帝极其擅长画蝴蝶，他的一生留下的画作有三十二篇，其中有八篇遗失，剩下的二十四篇之中，有一篇用皮当作纸张来绘画的《青蝶》是无价之宝。 至于为什么，那你得知道那皮是什么皮啊。 据野史记载，宁武皇帝曾为情所伤，后来性情大变，登基之后喜欢扒人皮来画画，特别喜欢画蝴蝶。 有人称宁武皇帝的初恋为‘蝶皇后’。 大兴皇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开始老李家传统艺能，疯狂屠杀地方豪强，然后减税减赋。之后，第二件事情，把宫里所有的画师全部抓起来，命令他们以自己为模板，画一个女子肖像。 至于那女子是谁，史上只写了，大兴皇帝把宫里画师杀光了。 这个未解之谜，被人联系到宁武皇帝的绯闻。历史学家甚至也猜测；大兴皇帝很可能是那个传闻中的蝶皇后所生，只不过，这个蝶皇后没有伤害宁武皇帝，只是死的早。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根本没证据。 大兴皇帝没宁武皇帝那么荒唐，可他也不是什么好皇帝，在位期间到处跑，天南海北的跑，没一天能闲的住，好像要把他当宅男的那些时光补回来一样，挺搞笑的。 尽管如此，大兴皇帝也不是什么昏君，他只是爱玩。他当皇帝的这段时间，帝国就两个字；发展。 没了，其他的，大兴皇帝一样没干，就是照着正常路发展。他一点雄心壮志也没有，完全享乐躺平，完全对不起他的年号。 在他死后，元徽皇帝登基。这位唐帝国的第八位皇帝，最后一位明君，登基的时候年纪非常小，十六岁。 册立元徽皇帝为太子，应该是大兴皇帝这个躺平的家伙，干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因为这位少年天子，登基之后，再度让帝国强盛起来，他沿着贞观皇帝，玄龙皇帝，这两位祖宗的路，把帝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重新整肃了一遍，让帝国完完全全占据了澳大陆、美大陆，将整个太平洋变成帝国的‘大湖’。除此之外，他还普及了老祖宗贞观皇帝留下的命令；兴建小学，中学。 在元徽皇帝的努力下，每州每县都有小学中学，在一些大城都建有大学。教育方面，元徽皇帝完爆唐帝国历代皇帝，贞观皇帝也不行啊。不过这也能理解，贞观皇帝那时候挑战太多，事情太多，是打基础的时候。 时人称赞元徽皇帝是贞观皇帝在世。 元徽皇帝在性子方面很冷，有点像宁武皇帝，但是他没有宁武皇帝那么残暴，他只对敌人残暴。 尽管如此，朝臣们还是很畏惧他。 让历史铭记这位皇帝的原因，除却他做下的功绩，还有他干的一件蠢事，差点让他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件事情就是，他是唐帝国历史上，武德皇帝之后，唯一一个在册立太子之后动摇的皇帝。不同的是，历史学家们普遍认为武德皇帝是要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玩帝王平衡之术。而元徽皇帝则是纯粹来搞笑的。 事情也很简单，他册立的第一个太子是元烈太子，这位太子是正宫皇后所出嫡子，结果元徽皇帝老年时候偏爱幼子，硬生生把元烈太子给逼去北都太原，然后又下旨废掉了元烈太子，册立幼子显王为太子。这位太子就是明华皇帝。 同时，明华皇帝也是整个唐帝国历史上最烂的皇帝，没有之一。 他烂到杀光了七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霸占了三个姐妹，简直离谱到极致。时人感慨，贞观皇帝能被这混蛋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要知道，自宣武皇帝开始，唐帝国的皇帝在私德方面其实一直做的不错，没有一个比贞观皇帝差。哪怕是宁武皇帝也不过是残忍而不是无德。 除此之外，明华皇帝的后宫竟有八万多人，滑天下之大稽。这位皇帝在位期间，帝国内外到处都在起火，中原四处起义，帝国好似已经走上末日一样。 他最后死的也是相当可笑，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年仅二十六岁。 明华皇帝死后，元烈太子的儿子，当时已经被囚禁的太原王，在太原悍然发动起义，用十二年时间，扫平中原起义，于燕都登基，是为光烈皇帝。 光烈皇帝登基后，帝国内部虽然已经平复，可是海外的殖民地相继宣布不再奉帝国为宗主，而是自立为一国。光烈皇帝的一生都在平叛的路上，打了整整三十五年，才重新让帝国的地盘恢复到元徽皇帝时期。 持续半个世纪的战乱，让帝国元气消耗的一干二净。 就在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光烈皇帝的继任者，会像玄龙皇帝，元徽皇帝一样，中兴帝国的时候，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按照历史学家的划分，光烈皇帝的都城在燕都，应该属于后唐时代。 如同两汉一样，刘秀之前是前汉，刘秀之后是后汉。 光烈皇帝之前是前唐，或者是玄唐，因为光烈皇帝之前的唐帝国以玄色为尊，光烈皇帝之后以紫为尊，故又称之为紫唐，后唐时代。 后唐时代共有十六位皇帝，这十六位皇帝，全都资质平平，最好的也不过是光烈皇帝，能打。最差的，甚至刚登基一天就被太后给呛死在茅厕。 非常诡异的现象。 历史学家们研究发现，前唐和后唐好像是两个朝代，明明都是老李家子孙，但是后唐的皇帝非常差劲。而且后唐时代发生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后宫干政，什么宦官干政，权臣当政，地方起义，二十八子夺嫡，基本上是在往死路走，同前唐时代相比，后唐时代更像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在苟延残喘的活着，一点生机没有。 历史学家甚至表示，后唐时代更像历史上的那些王朝，因为它发生的事情，其他王朝都有。唯独前唐时代不同，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乃至于它的皇帝，都和其他王朝不一样。 具体什么不一样，说不上来，比较清楚的是，前唐时代的皇帝们虽然有的很离谱，但是在治国上，很有招数，而且非常得百姓信赖。 但是后唐时代没有，后唐时代的百姓，基本上恨不得把皇帝给活活掐死。 另一点，后唐时代的皇帝选择的继承人，一个比一个烂，一个比一个差劲，而且经常变卦，根本没有前唐时代皇帝坚定，选择一个继承人就定死了，不变。 历史学家们研究很久，猜测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光烈皇帝起义夺下江山之后，没有得到那份只属于皇室内部的传承。 这是他们根据贞观皇帝、宣武皇帝、昭武皇帝、玄龙皇帝、宁武皇帝、大兴皇帝、元徽皇帝、元烈太子、明华皇帝，这几位的个人本纪里面发现的蛛丝马迹。 具体的就是，但凡被册立为太子的，基本上全都跟着皇帝一起学习政务。如宣武皇帝早年被册立为太子，常年在幕后听大臣向贞观皇帝述政。 离谱的宅男大兴皇帝虽然和宁武皇帝不亲近，但是史书上仍然有有相关记载。 如；秋八月，星岛大都督少骥入万寿殿述职，太子侧观之。 这里的太子就是大兴皇帝。 除此之外，历史学家们还怀疑，李唐帝国皇室内部肯定有某种代代相传的书籍遗失了。 因为前唐时代，每代皇帝都会提到一本书，叫做《唐训》。 如，玄龙皇帝曾言；家祖传《唐训》，妙极也。 宁武皇帝曰：贞观老祖传训，小子一刻不敢忘也。 大兴皇帝曰；朕幼时，不读训，爹爹必责，每杖之，星夜难安。 就连明华皇帝都曾经被史官这么记载过；六年夏，帝夜惊，起复杀人，口不择言，连呼‘阿父，小子已习训，勿罚！’。 由此，历史学家们合理怀疑，因为《唐训》的丢失，导致李唐帝国的皇帝质量直线下降。 毕竟，元徽皇帝一开始册立的元烈太子，其实在史书上，极具孝顺贤良之名。而元烈太子的儿子光烈皇帝，也算是个中兴之主。按照时间推算，元徽皇帝那会儿，《唐训》还在，元徽皇帝一开始选择的元烈太子，其实真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而且，这个继承人的儿子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 但是很可惜，元徽皇帝变卦了。 关于元徽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变卦，历史学家们给出两种比较得到大众认可的解释。 其一，明华皇帝生母郑美人把老年元徽皇帝迷得五迷三道，由此更加偏爱幼子明华皇帝。 其二，元烈太子不类己！ 更多的历史学家，其实更偏向第二个可能。因为纵观整个前唐的诸位皇帝，一点都不难发现，这些个皇帝，一个比一个暴躁，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除了老百姓能指着他们鼻子骂，其他人，尤其是番邦人，谁敢张嘴说一个字，不把你祖宗十八代给挖出来，算你小子走狗屎运。 看看他们的年号就明白，要么是展示肌肉，要么还是展示肌肉。 宣武、昭武这些就不多说了。看似比较和平的年号，贞观，其真实含义，可是出自这句话。 天地之道，贞观者也。 什么意思，贞观皇帝说什么是正的，什么就是正的，贞观皇帝说什么坏的，那什么就是坏的。你不听话，那你就不符合天地之道，你就不该存在！ 这可比什么昭武更可怕。 换而言之，这种霸道暴躁的基因记忆，是从贞观皇帝这儿传下去的。 历代皇帝，如躺平的大兴皇帝，当年一怒之下也曾经因为海外番邦只进贡一块‘圣土’给他，而气的下旨连发十二艘巨舰夷平那座小岛。 结果，他事后才知道，人家把圣土上贡给他，是表示愿意投降的意思。 但，元烈太子不行，因为历史学家发现史书上记载的元烈太子实在太温和了，一个末流小官都能开着车走在太子专车的前面。而元徽皇帝更是说过；太子有类小娘也！ 由此，他们怀疑，因为元烈太子太温吞的性格，让元徽皇帝觉得这个太子虽然足够聪明，可是不够狠心，不能让他继承皇位，否则会被大臣控制的。 而明华皇帝呢，果然够狠，结果玩崩了。有人甚至猜测，如果明华皇帝死的不那么早，恐怕前唐时代不会完结。 强大的唐帝国，延续了五百一十三年。它的强大，它的繁荣，全都在前唐时代的两百多年里，后唐时代的两百多年，是一个帝国逐渐被瓦解的过程，整个帝国都处在随时随地被撕裂之中。 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每时每刻不在吞噬着庞大帝国的血肉。 如果说李智云看见后唐时代会被活活气死的话，那么当这座帝国轰然倒塌，当掀翻这个帝国的青年人从直升机上下来，走到他墓碑前的时候，李智云估计就笑了。 因为，这个年轻人叫做李晋阳。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英俊的年轻人风衣飘荡，腰部悬挂着唐刀，整个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少帅，咱们可是在造反，在老祖宗这儿可不能停太久，罗刹国那边还等着少帅去主持大局。”段谌说道。 李晋阳点点头，而后又笑了。 “您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老祖的本纪里记载过一个趣闻，当年老祖跟着武德皇帝造反的时候，曾经在段志玄面前也说过我刚刚说的那两句诗。” “诶？”段谌一愣，“我家老祖宗？” “是噢。” 李晋阳乃是贞观皇帝第七子，陇王李承烜一脉后人。 而今，唐帝国崩溃，那些曾经被老四家这一脉后人给撵的到处跑的那些贞观皇帝儿子的后人们，全都回来了。 第三十五章 终章—很烂的结尾躝苜 大唐帝国历代帝王资料简表。 李虎：太祖景皇帝（高祖追封） 李昞：世祖元皇帝（高祖追封） 李渊：高祖武皇帝，年号‘武德’，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岁。葬于献陵。在位期间，统一乱世，确定初唐官制，颁布《武德律》，发行开元通宝。人物评价，开国之君，平庸之主，玩弄权术致使子嗣相残。 李智云：太宗文皇帝，年号‘贞观’，在位五十年，享年九十五岁。葬于圣陵。在位期间，先后扫灭东突厥，西突厥，吐谷浑，高句丽，新罗，百济，薛延陀，回鹘，倭国，契丹，霫族，奚族，靺鞨等三十余国，七十余部落，帝国疆域之广，前无古人。兴办大学，推行科举取士，开创新式学问，启蒙工业，发展农业，发现新大陆，颁布《贞观大律》明文，推行摊丁入亩，剪除世家，轻徭薄赋。在其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其功绩之数，三天三夜难以细述也，史称‘贞观大世’。 人物评价：千古大帝；后世君王无有越者；自文明兴盛第一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处省略后世一千八百多年，十六万条上等评语）；总结而言；历代君王师。 李承昭：仁宗明皇帝，年号‘宣武’，在位十八年，享年八十五岁。葬于乾陵。在位期间，攻占粟特诸地，经营吐蕃州，设倭州，夷州等海外二十一州，整顿吏治，休养生息，百姓安乐，史称‘宣武盛世’。人物评价：文武并济之主，延续贞观大世。 李轩辕：武宗威皇帝，年号‘昭武’，在位十二年，享年七十一岁。葬于霸陵。在位期间，四方出击，拓土百万，民不聊生，社稷不稳。人物评价：强武弱文，兴兵无度。 李尧舜：中宗烈皇帝，年号‘玄龙’，在位四十年，享年八十六岁。葬于栎陵。在位期间，中兴帝国，完美解决武宗留下的各种糜烂局势，彻底收服仁宗、武宗两位皇帝打下的海内外土地，殖民天竺大陆，极东大陆，南洋新大陆，人口破亿，开启工业时代，全面占据‘北州冰原’地带，时人称赞‘英明有类太宗’，史称‘玄龙盛世’。人物评价：中兴之主，盛世明君，有太宗、仁宗之遗风。 李允泓：显宗穆皇帝，年号‘宁武’，在位三十八年，享年八十八岁。葬于沣陵。在位期间，稳定发展，吞并天竺南十六州，移民百万新大陆，屠杀三百二十七万南洋土着，彻底占领四海，人口大关突破两亿，着名画家，后人称赞‘皇唐七画笔之首’。人物评价：顶级职业皇帝。 李玉琰：成宗睿皇帝，年号‘大兴’，在位十二年，享年七十六岁。葬于沧陵。在位期间，帝国发展缓慢，撤海外都督府设州县。人物评价：躺平皇帝。 李玄重：圣宗昭皇帝，年号‘元徽’，在位四十五年，享年六十四岁。葬于郿陵。在位期间，中兴帝国，实行六年义务教育体系，在中原各州建设中小学，设南大陆镇守府，新大陆镇守府，晚年废立太子。人物评价：中兴帝国，功过参半，帝国由此而衰。 李青骁（元烈太子）：定宗端皇帝（光烈皇帝追封） 李青珹：僖宗刺皇帝，年号‘明华’，在位十一年，享年二十六岁。葬于庄陵。在位期间，恶贯满盈，天下群反。人物评价：亡国之君。 后唐时代： 李绍安：烈祖武成皇帝，年号‘光烈’，在位三十七年，享年七十三岁。葬于燕陵。在位期间，中兴帝国，收复海外殖民地，重新统一天下。人物评价：承前唐，启后唐。 余下十五帝不表。 麒麟殿功臣（太宗皇帝时期）： 蔡国公杜如晦；绛国公薛收；泽国公薛元敬；卫国公李靖；荆王李孝恭；除王李道玄；徐王李道宗；樊国公段志玄；朗国公谢叔方；越国公秦琼；吴国公尉迟恭；郑国公魏征；英国公徐世绩；信国公苏烈；嘉国公岑文本；鲁国公戴胃；渝国公李君羡；宿国公程咬金；曲国公罗士信；密国公张士贵；简国公程名振；勋国公韦思齐；邢国公房玄龄；观国公杨恭仁。 太宗皇帝膝下诸子： 皇长子：安王李承静【生母尹氏】 皇嫡长女：晋阳公主李如意【生母皇后】 皇次子：宜王李承炎【生母杨淑妃】 皇三子：庆王李承烈【生母韦贵妃】 皇四子：仁宗明皇帝李承昭【生母皇后】 皇五子：济王李承旌【生母杨昭仪】 皇六子：来王李承郢【生母裴贤妃】 皇七子：陇王李承烜【生母皇后】 皇次女：云阳公主李如玉【生母杨淑妃】 皇八子：淮王李承景【生母尹氏】 皇九子：岳王李承明【生母韦贵妃】 皇十子：汉王李承熙【生母韦尼子】 皇十一子：梁王李承羽【生母萧月仙】 皇十二子：泸王李承疆【生母韦茗华】 皇十三子：代王李承烁【生母崔商珪】 皇十四子：汾王李承桓【生母卢从壁】 皇十五子：潞王李承曜【生母元万子】 皇十六子：汴王李承墨【生母郑才人】 皇三女：洛阳公主李瑞雪【生母辰妃】 另有十二子不表，共计二十八子。 庶女：永宁公主李顺儿【生母韦贵妃】 庶女：栎阳公主李丽质【生母辰妃】 太宗皇帝后宫诸妃； 皇后杨皎月；贵妃韦珪；辰妃长孙氏；淑妃杨氏；贤妃裴苏儿；德妃尹氏；昭仪杨牡丹；昭容萧月仙；昭媛韦茗华；修仪韦尼子；修容崔商珪；修媛元万子；充仪独孤人；充容独孤法王；充媛杨氏；婕妤徐惠；才人卢从壁；才人郑氏；才人韦菩提；才人韦檀特。 另有二十二美人不表。 俱往矣，无论多少人物兴衰，都挡不住历史滚滚潮流。轻轻一页便是他们的一生，多少波澜埋藏于历史之中？ 观古阅今，此间之明，亦在吾心。 至千年后，大地归于一，时朝廷以‘汉唐’为号，其一等族名为‘汉唐族’，余下白、黑等皆为杂族，永为奴仆。 某年，有一不入流写手，在终点网站平台，发表一文，其名为《贞观天子》，时文章杂乱不堪，难以入眼，引来万千笔友讨伐。 其根本，乃在于此人竟敢以穿越者代替贞观大帝，顿时引发万千汹涌舆论。以下摘取部分正确言论，仅以表达编辑对此四流写手严重不满！ 一楼楼主：东山尽：家人们，谁懂啊。我真是想不明白，有李智云这种好弟弟，还想什么奋斗，我要是回到那个时候，有这种弟弟，我给他当牛做马！ 回复： 【一剑光寒十五层电梯】：穿越还给人当狗，你是膝盖有多软？我辈汉唐儿女，当一往无前，敢把皇帝拉下马！ 【书友】：人家连嫡子兄弟都杀，管你庶子？还抱人家大腿，你把你老婆女儿都送给他，他就给你抱大腿！ 【书友】：弟弟？李智云杀兄夺嫂，残忍不是人，你还跟他混？真想学张敖送老婆啊。 【微笑的杨威力】：那你太没梦想了，有这种弟弟，我直接做咸鱼。 【渔业散步】：李智云太狠了，不仅杀哥哥，连嫂子都抢，魏征都没拦住这个老色笔。 【贞观大帝—打钱】：楼上的，嫂子不香吗？ 【寄怒】：我真是服了，文风一言难尽，果断放弃，气不过来这吐槽一下，接受不了这种垃圾文的人赶紧走。 【独食】：感谢神农。 【书友】：你们说的也没问题，但是照你们那么写，终点一抓一大把，有什么意思。穿越本来就不可能，还不能瞎写了，你们不愿意看就滚，个个顶着见习在这喷作者。我寻思，这作者整部文从来没张口要收藏，要打赏，要推荐，你们在这找什么存在感。这么喜欢李智云，干脆笔给你，你来写，你写的好，我一定看。哪怕是给李智云当舔狗我也看。 【时间的路】：楼上的别太气盛，你说的没什么意思，这个狗作者敢写，他就必须要给人骂，谁让他写的烂。 【吾111】：我话放在这儿，这本书绝对太监，写的太烂了。 【肥仔不费】：楼上的打脸吗？人家真写完了，两百多万字，虽然有水的，但是完结了。 【少年是苟狗】：写完了？我这边怎么还显示连载？ 【不是人啊啊啊啊啊】：写完了，只是没显示完结而已。狗作者说番外，都几个月了？没新书，没番外，什么都没有！ 【狂徒款】：好家伙，这评论区把作者喷这么惨，这作者也是心大，这都能坚持写完，牛的。 【莫贪情】：我估计，这个作者只是单纯想写成绩估计很烂，然后这边又给他骂成这样他也没改，作者可能根本不在乎你们看不看。 【穴】：怎么想的，贞观大帝也能被替代？你穿越去两晋南北朝不好吗？主角设定先天不足！ 【步废】：写的很无脑，流水账，不推荐大家花钱去看。 【颜值狠高】：还是能看的，不过别看正版。 【愤世嫉俗】：楼上的看盗版都这么理直气壮吗？你还是不是人了。 【哪呢】：李智云死的太简单，败笔，夺嫡部分还行，其他就是一坨谢特。 【度】：说起来，这种烂文居然没被朝廷封掉，礼部司宣科那边也太拉了。 啪嗒。 名为‘贝诸侯王’的作者关掉评论页面，躺在电竞椅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嘴角苦笑不已。 怎么能怪他，在他的世界，明明贞观皇帝就是二凤啊，谁知道来到这个世界，贞观天子居然是李智云。 他可以笃定，这个李智云绝对是穿越者，他只是拨乱反正而已！ 这些人太过分了，他们就不觉得奇怪么，一个古人凭什么突然就觉醒了工科知识，还提出那种极其完善的公式理论，这不扯澹么！ “咳咳咳！” 作者忽然勐吐一口黑血，翻身倒在地上。 “到极限了么终究还是难逃一死罢了，罢了，死就死。” 这么想着，作者永远的睡了过去。 恍恍忽忽之间。 作者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低头，看见一道光线，向着远方无线延申。 他沿着路线，走了很久，走到一处庭院。 院子里面，有一间屋子。 树下有两个人正在吸烟。 一个浓发中年人，一个痞痞的青年人。 “矛老师，又来一个。” 矛老师看了一眼来人，笑呵呵道：“来这边坐。” 作者走过去坐下，问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青年人恶笑道：“这是地狱！” 作者无语。 矛老师抿嘴笑道：“别听他乱说，这是虚无，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什么也没有，只有归途。” “归途？”作者不理解。 对方解释道：“往前，是以前，往后，还是以前。这里是圈子的中点站。可以让人休息一会儿。” 作者还是不懂。 青年人道：“很简单啦，意思就是，无论你去哪里，其实去的都是一个地方，只不过那个地方可能是初期，可能是中期，也可能是末期，没有多大区别。” 作者道：“不能说的更清楚一点吗？” 青年人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这恐怕不能哦，说的太清楚，大家又得去轮回，还是留在这里无聊的好。行了，我不说了，老婆喊我回家吃饭呢。”说完，青年人起身，对着中年人告辞：“矛老师，我先回去啦，下次来，给你带辣椒和红烧肉。对了，有机会，咱们再去游泳。” 矛老师点点头，“行啊，你告诉小杨，让她在红烧肉里多放辣椒，她的手艺，我是相信的。” “走啦。”青年人摆摆手，竟然凭空消失了。 作者觉得，他应该是做梦，还没醒。 矛老师只是那么笑着，然后道：“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以后啊，怎么样，那就只有天知道喽。” 作者真的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两个奇怪的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久后，这个浓发中年人也要走了。 “我赶着回去给学生们上课，你就在这里休息。” 中年人说完，灭了烟头，起身龙行虎步而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作者脑子一疼。 他忽然想起来了。 刚刚那个中年人，他不是自己班主任矛老师么！ 卧槽！ 那那个青年人，好像是李智云？ 玛德，我果然疯了，我果然死了。 这么想着，作者欲哭无泪。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就在这个时候，幽幽空冥之中，传来一道声音。 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之大劫。无时间，无空间，无量受业火之灼。 逆行罪恶，永堕轮回，尽受终极之恶。 作者懵逼，这都什么玩意儿？ 便在此时，一道光圈炸裂，作者被一股狂暴吸力卷噬。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作者睁开眼。 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起来了，马上上班了。” “起来了，马上要上学了。” “起来了，马上要吃饭啦。” 作者愣愣的看着墙壁上的莫比乌斯环壁纸。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永受无尽之苦。千万大世，类同一界。众生为子，为罪徒，为囚徒人间地狱，恶鬼当世。这里是历练之地，这里是罪地，这里是无界，这里是终点，也是。” 作者呜呜的哭了，哭的好惨，像极了他小时候想骂人，都是又不敢直接骂出来，只能拐弯抹角的用方言去骂说普通话的人。 他明白了，人间若美好，何必求超脱的真理。 碰！ 它一脚踹开房门，一个青年人靠着门，看着哭泣的作者。 “我靠，你又在这抑郁。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啊，有空在这头脑风暴，你还不如找个时间多读书。老师让你多读书，不是让你整天看小说，你还想不想考上大学了。” “就是，你还想不想升职加薪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出现在另一侧。 “别哭了，孩子都饿了，去做饭啊。”一个女人围着围裙。 作者抬起头，看着一道又一道人影出现，消失。然后，他起身掀开窗帘，打开窗户。 外面是阳光洒满的水晶世界。 “是了，哭不解决问题，活着，要活着，我要让更多的人，清醒的活着！” 擦干眼泪，作者背上包包，转身。 “走，去上学！” “走，去上班！” “走，去做饭！” 世界是我们的，但也是你们的，可终究，是你们的。朝气蓬勃的太阳们啊，我们会走到最后的。哪怕没有尽头。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输，一次也没有！ 那只笔在矛老师的五本笔记本上打转。 它转呀转，转呀转，转呀转，发着光哩。 悠扬的童音慢慢响起，传来阿廖莎开心的笑声。 大家都在笑，笑的都好开心啊。 作者迎着光，奔跑在宽阔的大道上。 “我又回来啦，不对，不对，应该是我们都回来啦！” 第三十五章 终章—很烂的结尾躝苜 大唐帝国历代帝王资料简表。 李虎：太祖景皇帝（高祖追封） 李昞：世祖元皇帝（高祖追封） 李渊：高祖武皇帝，年号‘武德’，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岁。葬于献陵。在位期间，统一乱世，确定初唐官制，颁布《武德律》，发行开元通宝。人物评价，开国之君，平庸之主，玩弄权术致使子嗣相残。 李智云：太宗文皇帝，年号‘贞观’，在位五十年，享年九十五岁。葬于圣陵。在位期间，先后扫灭东突厥，西突厥，吐谷浑，高句丽，新罗，百济，薛延陀，回鹘，倭国，契丹，霫族，奚族，靺鞨等三十余国，七十余部落，帝国疆域之广，前无古人。兴办大学，推行科举取士，开创新式学问，启蒙工业，发展农业，发现新大陆，颁布《贞观大律》明文，推行摊丁入亩，剪除世家，轻徭薄赋。在其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其功绩之数，三天三夜难以细述也，史称‘贞观大世’。 人物评价：千古大帝；后世君王无有越者；自文明兴盛第一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处省略后世一千八百多年，十六万条上等评语）；总结而言；历代君王师。 李承昭：仁宗明皇帝，年号‘宣武’，在位十八年，享年八十五岁。葬于乾陵。在位期间，攻占粟特诸地，经营吐蕃州，设倭州，夷州等海外二十一州，整顿吏治，休养生息，百姓安乐，史称‘宣武盛世’。人物评价：文武并济之主，延续贞观大世。 李轩辕：武宗威皇帝，年号‘昭武’，在位十二年，享年七十一岁。葬于霸陵。在位期间，四方出击，拓土百万，民不聊生，社稷不稳。人物评价：强武弱文，兴兵无度。 李尧舜：中宗烈皇帝，年号‘玄龙’，在位四十年，享年八十六岁。葬于栎陵。在位期间，中兴帝国，完美解决武宗留下的各种糜烂局势，彻底收服仁宗、武宗两位皇帝打下的海内外土地，殖民天竺大陆，极东大陆，南洋新大陆，人口破亿，开启工业时代，全面占据‘北州冰原’地带，时人称赞‘英明有类太宗’，史称‘玄龙盛世’。人物评价：中兴之主，盛世明君，有太宗、仁宗之遗风。 李允泓：显宗穆皇帝，年号‘宁武’，在位三十八年，享年八十八岁。葬于沣陵。在位期间，稳定发展，吞并天竺南十六州，移民百万新大陆，屠杀三百二十七万南洋土着，彻底占领四海，人口大关突破两亿，着名画家，后人称赞‘皇唐七画笔之首’。人物评价：顶级职业皇帝。 李玉琰：成宗睿皇帝，年号‘大兴’，在位十二年，享年七十六岁。葬于沧陵。在位期间，帝国发展缓慢，撤海外都督府设州县。人物评价：躺平皇帝。 李玄重：圣宗昭皇帝，年号‘元徽’，在位四十五年，享年六十四岁。葬于郿陵。在位期间，中兴帝国，实行六年义务教育体系，在中原各州建设中小学，设南大陆镇守府，新大陆镇守府，晚年废立太子。人物评价：中兴帝国，功过参半，帝国由此而衰。 李青骁（元烈太子）：定宗端皇帝（光烈皇帝追封） 李青珹：僖宗刺皇帝，年号‘明华’，在位十一年，享年二十六岁。葬于庄陵。在位期间，恶贯满盈，天下群反。人物评价：亡国之君。 后唐时代： 李绍安：烈祖武成皇帝，年号‘光烈’，在位三十七年，享年七十三岁。葬于燕陵。在位期间，中兴帝国，收复海外殖民地，重新统一天下。人物评价：承前唐，启后唐。 余下十五帝不表。 麒麟殿功臣（太宗皇帝时期）： 蔡国公杜如晦；绛国公薛收；泽国公薛元敬；卫国公李靖；荆王李孝恭；除王李道玄；徐王李道宗；樊国公段志玄；朗国公谢叔方；越国公秦琼；吴国公尉迟恭；郑国公魏征；英国公徐世绩；信国公苏烈；嘉国公岑文本；鲁国公戴胃；渝国公李君羡；宿国公程咬金；曲国公罗士信；密国公张士贵；简国公程名振；勋国公韦思齐；邢国公房玄龄；观国公杨恭仁。 太宗皇帝膝下诸子： 皇长子：安王李承静【生母尹氏】 皇嫡长女：晋阳公主李如意【生母皇后】 皇次子：宜王李承炎【生母杨淑妃】 皇三子：庆王李承烈【生母韦贵妃】 皇四子：仁宗明皇帝李承昭【生母皇后】 皇五子：济王李承旌【生母杨昭仪】 皇六子：来王李承郢【生母裴贤妃】 皇七子：陇王李承烜【生母皇后】 皇次女：云阳公主李如玉【生母杨淑妃】 皇八子：淮王李承景【生母尹氏】 皇九子：岳王李承明【生母韦贵妃】 皇十子：汉王李承熙【生母韦尼子】 皇十一子：梁王李承羽【生母萧月仙】 皇十二子：泸王李承疆【生母韦茗华】 皇十三子：代王李承烁【生母崔商珪】 皇十四子：汾王李承桓【生母卢从壁】 皇十五子：潞王李承曜【生母元万子】 皇十六子：汴王李承墨【生母郑才人】 皇三女：洛阳公主李瑞雪【生母辰妃】 另有十二子不表，共计二十八子。 庶女：永宁公主李顺儿【生母韦贵妃】 庶女：栎阳公主李丽质【生母辰妃】 太宗皇帝后宫诸妃； 皇后杨皎月；贵妃韦珪；辰妃长孙氏；淑妃杨氏；贤妃裴苏儿；德妃尹氏；昭仪杨牡丹；昭容萧月仙；昭媛韦茗华；修仪韦尼子；修容崔商珪；修媛元万子；充仪独孤人；充容独孤法王；充媛杨氏；婕妤徐惠；才人卢从壁；才人郑氏；才人韦菩提；才人韦檀特。 另有二十二美人不表。 俱往矣，无论多少人物兴衰，都挡不住历史滚滚潮流。轻轻一页便是他们的一生，多少波澜埋藏于历史之中？ 观古阅今，此间之明，亦在吾心。 至千年后，大地归于一，时朝廷以‘汉唐’为号，其一等族名为‘汉唐族’，余下白、黑等皆为杂族，永为奴仆。 某年，有一不入流写手，在终点网站平台，发表一文，其名为《贞观天子》，时文章杂乱不堪，难以入眼，引来万千笔友讨伐。 其根本，乃在于此人竟敢以穿越者代替贞观大帝，顿时引发万千汹涌舆论。以下摘取部分正确言论，仅以表达编辑对此四流写手严重不满！ 一楼楼主：东山尽：家人们，谁懂啊。我真是想不明白，有李智云这种好弟弟，还想什么奋斗，我要是回到那个时候，有这种弟弟，我给他当牛做马！ 回复： 【一剑光寒十五层电梯】：穿越还给人当狗，你是膝盖有多软？我辈汉唐儿女，当一往无前，敢把皇帝拉下马！ 【书友】：人家连嫡子兄弟都杀，管你庶子？还抱人家大腿，你把你老婆女儿都送给他，他就给你抱大腿！ 【书友】：弟弟？李智云杀兄夺嫂，残忍不是人，你还跟他混？真想学张敖送老婆啊。 【微笑的杨威力】：那你太没梦想了，有这种弟弟，我直接做咸鱼。 【渔业散步】：李智云太狠了，不仅杀哥哥，连嫂子都抢，魏征都没拦住这个老色笔。 【贞观大帝—打钱】：楼上的，嫂子不香吗？ 【寄怒】：我真是服了，文风一言难尽，果断放弃，气不过来这吐槽一下，接受不了这种垃圾文的人赶紧走。 【独食】：感谢神农。 【书友】：你们说的也没问题，但是照你们那么写，终点一抓一大把，有什么意思。穿越本来就不可能，还不能瞎写了，你们不愿意看就滚，个个顶着见习在这喷作者。我寻思，这作者整部文从来没张口要收藏，要打赏，要推荐，你们在这找什么存在感。这么喜欢李智云，干脆笔给你，你来写，你写的好，我一定看。哪怕是给李智云当舔狗我也看。 【时间的路】：楼上的别太气盛，你说的没什么意思，这个狗作者敢写，他就必须要给人骂，谁让他写的烂。 【吾111】：我话放在这儿，这本书绝对太监，写的太烂了。 【肥仔不费】：楼上的打脸吗？人家真写完了，两百多万字，虽然有水的，但是完结了。 【少年是苟狗】：写完了？我这边怎么还显示连载？ 【不是人啊啊啊啊啊】：写完了，只是没显示完结而已。狗作者说番外，都几个月了？没新书，没番外，什么都没有！ 【狂徒款】：好家伙，这评论区把作者喷这么惨，这作者也是心大，这都能坚持写完，牛的。 【莫贪情】：我估计，这个作者只是单纯想写成绩估计很烂，然后这边又给他骂成这样他也没改，作者可能根本不在乎你们看不看。 【穴】：怎么想的，贞观大帝也能被替代？你穿越去两晋南北朝不好吗？主角设定先天不足！ 【步废】：写的很无脑，流水账，不推荐大家花钱去看。 【颜值狠高】：还是能看的，不过别看正版。 【愤世嫉俗】：楼上的看盗版都这么理直气壮吗？你还是不是人了。 【哪呢】：李智云死的太简单，败笔，夺嫡部分还行，其他就是一坨谢特。 【度】：说起来，这种烂文居然没被朝廷封掉，礼部司宣科那边也太拉了。 啪嗒。 名为‘贝诸侯王’的作者关掉评论页面，躺在电竞椅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嘴角苦笑不已。 怎么能怪他，在他的世界，明明贞观皇帝就是二凤啊，谁知道来到这个世界，贞观天子居然是李智云。 他可以笃定，这个李智云绝对是穿越者，他只是拨乱反正而已！ 这些人太过分了，他们就不觉得奇怪么，一个古人凭什么突然就觉醒了工科知识，还提出那种极其完善的公式理论，这不扯澹么！ “咳咳咳！” 作者忽然勐吐一口黑血，翻身倒在地上。 “到极限了么终究还是难逃一死罢了，罢了，死就死。” 这么想着，作者永远的睡了过去。 恍恍忽忽之间。 作者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低头，看见一道光线，向着远方无线延申。 他沿着路线，走了很久，走到一处庭院。 院子里面，有一间屋子。 树下有两个人正在吸烟。 一个浓发中年人，一个痞痞的青年人。 “矛老师，又来一个。” 矛老师看了一眼来人，笑呵呵道：“来这边坐。” 作者走过去坐下，问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青年人恶笑道：“这是地狱！” 作者无语。 矛老师抿嘴笑道：“别听他乱说，这是虚无，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什么也没有，只有归途。” “归途？”作者不理解。 对方解释道：“往前，是以前，往后，还是以前。这里是圈子的中点站。可以让人休息一会儿。” 作者还是不懂。 青年人道：“很简单啦，意思就是，无论你去哪里，其实去的都是一个地方，只不过那个地方可能是初期，可能是中期，也可能是末期，没有多大区别。” 作者道：“不能说的更清楚一点吗？” 青年人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这恐怕不能哦，说的太清楚，大家又得去轮回，还是留在这里无聊的好。行了，我不说了，老婆喊我回家吃饭呢。”说完，青年人起身，对着中年人告辞：“矛老师，我先回去啦，下次来，给你带辣椒和红烧肉。对了，有机会，咱们再去游泳。” 矛老师点点头，“行啊，你告诉小杨，让她在红烧肉里多放辣椒，她的手艺，我是相信的。” “走啦。”青年人摆摆手，竟然凭空消失了。 作者觉得，他应该是做梦，还没醒。 矛老师只是那么笑着，然后道：“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以后啊，怎么样，那就只有天知道喽。” 作者真的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两个奇怪的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久后，这个浓发中年人也要走了。 “我赶着回去给学生们上课，你就在这里休息。” 中年人说完，灭了烟头，起身龙行虎步而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作者脑子一疼。 他忽然想起来了。 刚刚那个中年人，他不是自己班主任矛老师么！ 卧槽！ 那那个青年人，好像是李智云？ 玛德，我果然疯了，我果然死了。 这么想着，作者欲哭无泪。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就在这个时候，幽幽空冥之中，传来一道声音。 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之大劫。无时间，无空间，无量受业火之灼。 逆行罪恶，永堕轮回，尽受终极之恶。 作者懵逼，这都什么玩意儿？ 便在此时，一道光圈炸裂，作者被一股狂暴吸力卷噬。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作者睁开眼。 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起来了，马上上班了。” “起来了，马上要上学了。” “起来了，马上要吃饭啦。” 作者愣愣的看着墙壁上的莫比乌斯环壁纸。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永受无尽之苦。千万大世，类同一界。众生为子，为罪徒，为囚徒人间地狱，恶鬼当世。这里是历练之地，这里是罪地，这里是无界，这里是终点，也是。” 作者呜呜的哭了，哭的好惨，像极了他小时候想骂人，都是又不敢直接骂出来，只能拐弯抹角的用方言去骂说普通话的人。 他明白了，人间若美好，何必求超脱的真理。 碰！ 它一脚踹开房门，一个青年人靠着门，看着哭泣的作者。 “我靠，你又在这抑郁。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啊，有空在这头脑风暴，你还不如找个时间多读书。老师让你多读书，不是让你整天看小说，你还想不想考上大学了。” “就是，你还想不想升职加薪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出现在另一侧。 “别哭了，孩子都饿了，去做饭啊。”一个女人围着围裙。 作者抬起头，看着一道又一道人影出现，消失。然后，他起身掀开窗帘，打开窗户。 外面是阳光洒满的水晶世界。 “是了，哭不解决问题，活着，要活着，我要让更多的人，清醒的活着！” 擦干眼泪，作者背上包包，转身。 “走，去上学！” “走，去上班！” “走，去做饭！” 世界是我们的，但也是你们的，可终究，是你们的。朝气蓬勃的太阳们啊，我们会走到最后的。哪怕没有尽头。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输，一次也没有！ 那只笔在矛老师的五本笔记本上打转。 它转呀转，转呀转，转呀转，发着光哩。 悠扬的童音慢慢响起，传来阿廖莎开心的笑声。 大家都在笑，笑的都好开心啊。 作者迎着光，奔跑在宽阔的大道上。 “我又回来啦，不对，不对，应该是我们都回来啦！” 穯櫀鲄帤舨完结之自言自语嬬 芜湖，拖到今天写完一个很烂的结尾，也不知道说啥。上架的时候，啥也没说，那就今天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感谢大家的支持，因为你们，我坚持到了最后。说实话，这本书没想过能写出个什么花样来，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大家骂的对，就是一坨谢特，感谢大家把它读完。 哈哈，我好想笑啊。 好，言归正传，其实我就是单纯写着玩而已，中间有一段时间，因为生病，脑子恍恍忽忽的，瞎几把写，差点把自己送走。我个人还是很高兴这次终于写了一本两百万字的小说。 第二，我高兴的是，我这次写的比我第一本好太多了。 不吹不黑，我看自己写的第一本书，能扣出来一栋大楼。 哈哈。 你要问我为什么替代二凤。 那我只能说，因为我写了，所以我替代了。 太宗皇帝牛逼不解释，不用你们提醒我。但是我为什么要写呢，因为穿越根本不存在啊！ 这世上哪有穿越，不过是乱写而已。如同古代那些不得志的臭老九，一天到晚做梦大家闺秀看上自己，然后草根变成凤凰男。 其实，只是因为当时被困在家里闲着无聊蛋疼，然后写着玩。 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热切的深爱着。 骂我也是爱。 你们懂不懂黑红的质量啊。 国际后仰。 狗头保命。 哎嘿！ 好了，说回来，还是很谢谢大家支持的。 以前的老朋友在群里问我还写不写书了，我根本不敢告诉他们，其实我一直在写。 只不过，我换了个号而已。 哈哈。 好，其实今年不写了，在上班呢。 然后稳定下来了，写了很烂的结尾给大家。 这预示着什么呢？ 预示着我将要摆烂！ 其实工作的时候，想过很多点子。 比如，写一本同人，写一本假面骑士全骑士在同一个时空，写一本科技，写一本玄幻，写一本仙侠，写一本娱乐。 然后，我问问自己。 小伙子，你有那个实力吗？ 答桉是没有。 哦，那算了，不写了。 写出来干嘛，打单机吗？ 找骂吗？ 咱就是弟中弟，一天到晚看小说的书虫。 我看书算比较早的，最初的时候，我用游戏机看，后来是学习机，后来是键盘机，再后来是智能机。 我看旗小说这个软件能光明正大的盗版，你相不相信。 我看书的时候，斗破还没完结，刚写到黑角域那一段。 我看书的时候，红毛怪还在写长生界。 我还记得，红毛老怪的不死不灭，里面有个坑没填，现在也是。就是那个主角强暴的女人，叫什么忘了，反正那个女人要主角什么‘神使开道，来迎娶她。’ 呢，然后自己写屁也不是。咱就是过过瘾的。 好啦，废话文学说完了，咱说说以后的计划。 计划就是没计划。 这个号，暂时沉寂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写的烂，没心去写了。 那你要说了，你这个混蛋还是人吗，写一大段废话。 那可不是，我就不会写感言，所以上架的时候啥也不说。 ok。 说回来，其实我准备开始写南北朝的，然后呢，找了半天，我居然在网上找不到具体的南北朝详细地图，那我还写个屁啊。本来就没水平，还写什么啊！ 气死了。 看北齐历史的时候，哥们那是相当高兴啊。 要是二十年前，我写南北朝，那不得起飞喽。 天天带你们开大车！ 好，开玩笑的。 最后呢，感谢大家。 骂我的，我也感谢你，因为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单机游戏。 称赞我的，那我更高兴，因为居然还有人这么没眼光，能觉得我写的不是一坨谢特。 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陪伴，不过呢，哥们要先撤了。生活不止做梦，还有现实。写小说确实是我的爱好，这一点母庸置疑。但是呢，生活也是要继续的嘛。 等我修炼好了，再来。 现在，北诸侯王，暂时断开链接。 因为，我还答应了另一群朋友，我可不能对他们失信。 当年答应他们了，等我稳定，就去给他们继续讲故事。 现在，大家可以忘记我写的谢特了。 最后的最后，感谢： 堂主 泽法zf 舵主 枫羽06 书友 书点 easy十环 ichaelcgh 沙漠墨莫默 oon、月 开心帅气的氧气02 胖子wyh 青玄门下卓东来 j豆豆 gagaga【后面的两个字打不出来，豪籽】 死徒轻语 剩下的执事兄弟们，感谢你们。 在这里，祝福大家生活美满，天天都幸福，天天高兴。 拜拜~~~~~~~~~~~~~~~~~~~~~~~~~~~~~~~~~~~~~~~~~~~~~~~~~~~~~~~~~~~~~~ 穯櫀鲄帤舨完结之自言自语嬬 芜湖，拖到今天写完一个很烂的结尾，也不知道说啥。上架的时候，啥也没说，那就今天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感谢大家的支持，因为你们，我坚持到了最后。说实话，这本书没想过能写出个什么花样来，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大家骂的对，就是一坨谢特，感谢大家把它读完。 哈哈，我好想笑啊。 好，言归正传，其实我就是单纯写着玩而已，中间有一段时间，因为生病，脑子恍恍忽忽的，瞎几把写，差点把自己送走。我个人还是很高兴这次终于写了一本两百万字的小说。 第二，我高兴的是，我这次写的比我第一本好太多了。 不吹不黑，我看自己写的第一本书，能扣出来一栋大楼。 哈哈。 你要问我为什么替代二凤。 那我只能说，因为我写了，所以我替代了。 太宗皇帝牛逼不解释，不用你们提醒我。但是我为什么要写呢，因为穿越根本不存在啊！ 这世上哪有穿越，不过是乱写而已。如同古代那些不得志的臭老九，一天到晚做梦大家闺秀看上自己，然后草根变成凤凰男。 其实，只是因为当时被困在家里闲着无聊蛋疼，然后写着玩。 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热切的深爱着。 骂我也是爱。 你们懂不懂黑红的质量啊。 国际后仰。 狗头保命。 哎嘿！ 好了，说回来，还是很谢谢大家支持的。 以前的老朋友在群里问我还写不写书了，我根本不敢告诉他们，其实我一直在写。 只不过，我换了个号而已。 哈哈。 好，其实今年不写了，在上班呢。 然后稳定下来了，写了很烂的结尾给大家。 这预示着什么呢？ 预示着我将要摆烂！ 其实工作的时候，想过很多点子。 比如，写一本同人，写一本假面骑士全骑士在同一个时空，写一本科技，写一本玄幻，写一本仙侠，写一本娱乐。 然后，我问问自己。 小伙子，你有那个实力吗？ 答桉是没有。 哦，那算了，不写了。 写出来干嘛，打单机吗？ 找骂吗？ 咱就是弟中弟，一天到晚看小说的书虫。 我看书算比较早的，最初的时候，我用游戏机看，后来是学习机，后来是键盘机，再后来是智能机。 我看旗小说这个软件能光明正大的盗版，你相不相信。 我看书的时候，斗破还没完结，刚写到黑角域那一段。 我看书的时候，红毛怪还在写长生界。 我还记得，红毛老怪的不死不灭，里面有个坑没填，现在也是。就是那个主角强暴的女人，叫什么忘了，反正那个女人要主角什么‘神使开道，来迎娶她。’ 呢，然后自己写屁也不是。咱就是过过瘾的。 好啦，废话文学说完了，咱说说以后的计划。 计划就是没计划。 这个号，暂时沉寂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写的烂，没心去写了。 那你要说了，你这个混蛋还是人吗，写一大段废话。 那可不是，我就不会写感言，所以上架的时候啥也不说。 ok。 说回来，其实我准备开始写南北朝的，然后呢，找了半天，我居然在网上找不到具体的南北朝详细地图，那我还写个屁啊。本来就没水平，还写什么啊！ 气死了。 看北齐历史的时候，哥们那是相当高兴啊。 要是二十年前，我写南北朝，那不得起飞喽。 天天带你们开大车！ 好，开玩笑的。 最后呢，感谢大家。 骂我的，我也感谢你，因为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单机游戏。 称赞我的，那我更高兴，因为居然还有人这么没眼光，能觉得我写的不是一坨谢特。 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陪伴，不过呢，哥们要先撤了。生活不止做梦，还有现实。写小说确实是我的爱好，这一点母庸置疑。但是呢，生活也是要继续的嘛。 等我修炼好了，再来。 现在，北诸侯王，暂时断开链接。 因为，我还答应了另一群朋友，我可不能对他们失信。 当年答应他们了，等我稳定，就去给他们继续讲故事。 现在，大家可以忘记我写的谢特了。 最后的最后，感谢： 堂主 泽法zf 舵主 枫羽06 书友 书点 easy十环 ichaelcgh 沙漠墨莫默 oon、月 开心帅气的氧气02 胖子wyh 青玄门下卓东来 j豆豆 gagaga【后面的两个字打不出来，豪籽】 死徒轻语 剩下的执事兄弟们，感谢你们。 在这里，祝福大家生活美满，天天都幸福，天天高兴。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