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又崩人设了》 第1章 穿越即自杀 一条白绫穿过雕花大梁,女子纤细白嫩的脖颈勒得通红,她闭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咸湿苦涩。 段乐然恍然从梦里惊醒,剧烈窒息感和疼痛感让她挣扎起来,两腿无力乱蹬,双手抓住了颈间的白绫,呼吸短促。 “救……”她费力地呼出一个字,眼前却变得渐渐模糊。 猛然,一束光亮打在她的脸上。 一个青衣丫鬟推门跑来,惊叫着哭喊:“小姐!小姐你别想不开啊!” 手忙脚乱地把她救下,白绫悬在空中乱晃。 丫鬟玉梅跪在她的身旁抽泣:“适才景王爷到府里,提到与小姐的婚事,若让王爷知道小姐你……” 段乐然半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只闻耳边净是隆隆声,吵闹得厉害。 “什么东西?”段乐然低声嘟囔,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灌进脑海,连带着脑仁都疼了起来。 她紧皱起眉头,伸手推开身边这个聒噪的丫鬟,几幅画面又出现在眼前。 继室的冷眼嘲讽,妹妹的暗地陷害,以及那桩不合理的亲事! “系统已激活,请宿主按系统提示完成任务,若任务未完成,宿主将受惩罚,重则危及生命!” 奇怪的机械声音随着那一连串记忆闪现在脑海中,段乐然顿时清明了不少,回过神来。 记忆中,与她同名的原主温婉端庄,因生母早逝,常处在继母李氏和妹妹段乐曼的压迫中,渐形成了内向自抑的性格。 三日前,当朝皇帝下令赐婚段乐曼与景王。顾及景王身体孱弱、无兵无权,李氏使了手段,让原主的爹段天禄改了想法,竟让原主替妹代嫁! 今日消息传来,她终于忍受不了被控制压迫的痛苦,选择了悬梁自尽。 忆到这里,段乐然胸口闷得难受,快要晕过去。 这原主的记忆也太压抑了!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姐!”玉梅快速爬过来,朝外面哭喊道:“快!快请大夫!” 府中上下忙作一团,惊动了正厅应付景王的段天禄。 他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匆匆赶往忆锦院,却见女儿躺在小塌上,一张小脸如雪般白,衬得那细颈上的红痕触目惊心。 “然然!”他声音颤抖,眼里慌乱:“你为何要做这傻事!” 白胡子老头坐下把脉,凝神在段乐然的细腕上扎下一针,两指慢搓三下,她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陌生又熟悉,段乐然茫然地看向他们,说不出话来。 “然然,是爹有愧于你。”段天禄捶腿坐下,低头自悔,声音都带了分哽咽。 若女儿真死在自己眼前,他无颜见黄泉下的夫人啊! “这婚事,爹……爹这就去给你推了罢!”段天禄心底一横,攥紧了袖口,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段乐然看着眼前伟岸的“父亲”,心底倒是有些羡慕原主了。 即使生活不如意,但父亲还是很爱她的! “段丞相此话当真?”外面传来一阵清冷低沉的男声。 第2章 这是谁家的大美人 段天禄身子一僵,尴尬地站起来。 门口玄衣男子走进来,衣襟袖口皆是金丝绣纹,乌发由玉冠高高束起,腰间玉佩晶莹剔透,想必是传闻中的景王爷。 段乐然一动不动看着他,看到脸的那瞬,顿时睁大了眼睛,呼吸一滞。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他桃眼微勾,薄唇轻抿,眼底清冷如一汪深潭,皮肤白皙,身形消瘦,妥妥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请王爷不要怪罪,”李氏不知从哪过来,腆着脸劝说:“老爷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见男子并无反应,李氏又咬牙瞪了一眼段乐然:“小女不知好歹,嫁给景王爷应感恩戴德,她这寻死觅活的,臣妇定会好好教导劝说她!” 景王萧景曜都未瞧她一眼,而是看向了病榻上的段乐然。 两人眼神一对,段乐然羞得垂下眼来,心口激动地乱跳:如此俊俏的病美人居然看我了! 她低头咧嘴笑,快要乐出声来。 “警告!宿主不能脱离原主人设!” 不合时宜的机械音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段乐然的激情。 “第一个任务:哭泣,同意嫁给景王。” 她可是乐天派的,怎么可能哭得出来! 段乐然暗道系统为难人,却也怕它所说的惩罚,她可不想体验死亡的感觉! “倒计时,五秒钟!” 机械音过于无情。 段乐然闭眼硬挤,使劲得脸都憋红了,都没能掉下一滴泪。 “五!四!三!二!一!” “惩罚开始!” 脑海中声音刚落,段乐然感觉自己小腹一阵绞痛,疼得她瞬时白了脸,额头冒起了细汗。 “爹,爹……”她颤抖着声音,趁势喊了一声。 疼痛逼出的眼泪流下眼眶,她通红了眼角,望着现在的父亲。 “女儿,女儿同意嫁。”她忍着痛楚,眉头紧蹙。 在他们眼里,她碍于强权,被迫同意。 可事实是,她被系统的处罚痛哭,借势演了一次戏。 “然然……”段天禄快步走到她身前,握住了她轻颤的小手,似是松了一口气:“你若是想开了便好。你娘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段乐然忍痛咬牙,抽出了自己的手,又偷偷看了门口的男子一眼。 她恨不得现在就嫁!那么帅的男人送给她,难道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皇命难违,女儿谢爹的养育之恩。”她学着记忆中的原主说话,腹中的疼痛竟少了几分。 她虚弱地斜靠在榻上,却时不时地看向萧景曜,眼里流转着别样的情绪。 逆光站着的男人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手里握着的圣旨紧了紧。 他此番前来,是想把退婚的圣旨交给段天禄,可现在,他莫名没了这个想法。 之前还在寻死的她,为何突然转变了想法?表面哭唧唧好似被迫同意了亲事,可为何还要偷偷看他? 这言行相悖的模样,着实勾起了他的好奇。 这时候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氏,自己的女儿逃过一劫,又成功让碍眼的段乐然嫁给了传闻中的“废物”王爷,她恨不得拍手叫好。 “王爷,她想通了!臣妇马上请媒人来择日!” 萧景曜转身,轻飘飘留下一句:“不必,初五完婚。” 第3章 新婚受伤 初五,离今日不过三天时间。 段天禄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李氏,喏声道:“初五。初五也好。” 望着景王远去的背影,段乐然嘴上劝着段天禄想开点,心底乐开了花。 三月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满街的桃红飞花落在红妆之上,段乐然坐在花轿中,侧头撩起红盖头,偷看起街边的场景。 人群小声议论,她没有听清,只见着她们掩嘴笑,许是祝福她嫁到了一个如意郎君! 满意地放下盖头,她捏紧了衣裙,等着繁冗的礼节结束。 景王府空前热闹,宾客挤满了门庭,一直到夜幕降临,也迟迟不肯离去。 正厅之上,萧景曜身着红衣,腰间绣球醒目,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杯柄,将甘甜的梅酒送入口中。 他随意扫过坐下宾客,都是皇帝的亲信,佯装热闹,实则监视。 段天禄通红了脸,吐着酒气,拿着酒杯走上来,眼里竟闪烁着泪光。 “老臣当官数年,从未求过何人,只求景王爷能待然然好些。”他抹了一把老泪,推杯撞向萧景曜手里的酒杯。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段天禄一饮而尽。 萧景曜眸光微微一闪,鬼斧神差般抬手,跟着饮下一杯酒。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亲情的感觉。 空中一抹白色闪过,杯盏交错间,段天禄的身形刚好挡住了他。 无人发现,他的手心多了张纸条。 侧过身,萧景曜摊开纸条,神色一凝,手指轻颤。 这么多年!终于有消息了! 无心再应付这些宾客,萧景曜假装喝醉了酒,步伐错乱地离开宴会,低声对门口的管家道:“本王醉酒,需早些歇息,让他们都离开罢。” 说完,他便回了书房,换了一身夜行服翻墙出门。 一个时辰前,段乐然坐在新房之中,听着外面喝酒喧闹之声,暗叹:“没想到他表面看上去难以接近,朋友还挺多!” 趁着四下无人,她自言自语:“这段大小姐可真难当,连说个话都要轻声细气,这破系统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脑海中陡然出现机械音:“宿主需符合人物设定,直至最终任务完成。” “最终任务?”段乐然不解。 “以宿主的经验值,还不足以解锁。” 段乐然在那冰冷的机械音中读出了几分轻蔑,这破系统还嫌弃她经验不足?! “目前任务:拒绝与景王同房。” 听到“同房”二字,段乐然心里一紧,原本有些紧张和期待的事,突然被禁止了! “要是无法拒绝呢?”段乐然脱口而出。 “必死无疑。” 倒吸一口气,段乐然闭上眼睛,只能认命。 眼前是红彤彤的一片,偶尔烛火摇曳,光亮或明或暗,她也不知在床上坐了多久,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归于平静。 “都走了?”段乐然惫倦地打了个哈欠,干脆把盖头掀下,看外面通明的灯火,却再无一人看守门外。 “算了,反正什么都不能做,干脆睡觉。”她缓缓直起身子,锤了锤自己久坐有些酸痛的腰身,取了水来卸妆洗漱。 夜幕低沉,月色被云雾遮掩,一道黑色身影腾空飞过围墙,重重地落在地上。 第4章 姿势紧张 萧景曜紧皱眉头,脸色苍白,嘴角挂着鲜血,虚弱地单手撑在树干之上,慢慢移步往内院走去。 静悄悄的屋里,段乐然睡得憨甜,猛然身边多了个人,周身散发着冷意,一下把她给吓醒了。 “啊!”她脑门冒了冷汗,才认出来这是景王。 “王爷?”她试探性唤了一句。 对方没有一丝反应,两眼紧闭,呼吸微弱。 淡淡的血腥气从他胸口处散发出来,段乐然见他身着夜行衣,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去打架了?”她低声猜测。 不由自主地伸手上去,直觉告诉她,景王的胸口处肯定是受伤了! 葱白的指尖刚触上衣襟,一阵电流就从指尖传遍了全身,电得她浑身酸麻,卸了力气,差点倒在萧景曜的身上。 “警告!主动发生肢体接触,脱离人物设定!”系统声音一下放大,震得她头昏脑胀。 什么破系统,先前也没说不能主动啊! 美男当前,这都不摸还算是女人吗! 段乐然心底骂骂咧咧,忍着酸麻,勉强撑起身子,笨拙地爬下床去,开门唤来了玉梅。 “赶紧去外面找个大夫,别声张。”她低声吩咐,又谨慎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才放玉梅离开。 坐到床边,她托起下巴看眼前的男子,好看是一回事。 但他看上去那么柔弱,一看就没法和别人正面对抗,竟还出去打架?不会是被人打了?也真够惨的。 段乐然心底升起了同情,靠近了些,才听到他的轻声喃语。 “水……”声音沙哑干涩。 再瞧他薄唇泛白,额角布满汗珠,脸颊通红,像是发烧。 伸了伸手,段乐然又不敢触碰,停在了半空,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去一旁绞了块湿帕。 捏了捏帕中水分,她走近跪在床前,把帕子叠好,小心翼翼地盖在他的额头,不敢触到他肌肤半分。 湿透的帕子刚触到皮肤,一溜水珠就从额头滑下,滴落在红枕之上,印下一圈水迹。 萧景曜突然睁开眼睛,厉光一闪,眨眼间起身抬手,把段乐然按倒,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段乐然都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扑倒在地上,背撞得生疼,泪珠子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你,你干什么!”第一次瞧这阵仗,段乐然都结巴了。 她突然地有些害怕,甚至不敢看萧景曜那凶狠敌视的目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盏灯笼渐渐近了门口。 “王妃,奴婢带大夫来了。”玉梅小声说着,推门进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驼背老头,嘴里还念叨:“大晚上的喊老夫过来,催命一样……” 话语戛然而止,门口两人顿住了脚步,目光都定在床下的两人身上。 只见景王死死地压住身下的女人,眼神紧盯,而段乐然眼眸湿润,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第6章 星云令 萧景曜蹙起眉头,以为她是在生气,二话不说抓住了她的手腕,两指在经脉处一搭。 他抬眼,有些匪夷所思。 若是呼吸急促,有哮喘之征,脉象应是紊乱无常的,可她的脉象却出奇平稳。 他乃药王司山的关门弟子,精通医药,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脉象,便也不想松开,反复搭脉。 诡异的是,他刚触到段乐然的皮肤,她的呼吸便渐渐平稳下来,小脸也慢慢恢复了平日的光彩。 “我好了?”段乐然惊喜出声,却也不舍抽开自己的手,喜滋滋地望着萧景曜。 “当真?”萧景曜上下打量她,表面平静,内心却涌起了波涛。 眼前的女人不像是演戏,可为何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段乐然。 她想问系统为何惩罚会消失,可她的心音像是沉在了大海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应该没事了。”段乐然松了一口气。 至少系统暂时不会惩罚她了。 听到没事,萧景曜甩开了她的手,缓缓站起身来,神情淡漠,与适才判若两人。 “既然如此,你早些睡。”他理了理胸前带着血腥的衣裳,走到雕花檀木柜前,抱了一床被褥出来。 只留给段乐然一个冷漠的背影,萧景曜便离开了新房。 “叮!禁止洞房任务完成!” 段乐然脑海里回荡着系统的声音,脑子还有些懵。 “宿主将获得一份关于萧景曜的情报:萧景曜从小在皇宫长大,母妃惨死宫中,凶手是太后,胞弟萧景山被护送到南方,下落不明……” 新房外灯火已熄,东面书房燃起了烛光,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书架前,从身上掏出了一封信。 信纸页角染了血迹,上边明晃晃几个大字:若想宁王活命,拿星云令换。 字里的威胁显露无遗。 萧景曜干咳一声,眼中一凌,将信纸扔向身后火烛,瞬间化成灰烬。 十年前,宫里出了变故。老皇帝垂死,如今的太后掌权,将后宫血洗,他的母妃被冠上杀人之罪,含冤而死。 而他的胞弟宁王,当天被母妃的亲信送出了宫,说是去了南方避难,到后来也没了音信。 那时,他被寄养在太后名下,保住了性命,却也是受人欺压、背负骂名。 十年的日子里,他拜师药王,苦练武功,呕心沥血建立星云阁,拥有了天下最强的暗杀组织和情报网。 今日他匆忙离开景王府,是因有了胞弟的消息。 可谁想那处设了机关,他为了取这封信,还不慎中了箭羽。 “星云令可召集星云阁所有暗卫!他这盘棋下得够大!”萧景曜红了眼,握拳砸在了桌上。 动作牵扯到伤口,又痛得他闷哼一声。 “嘶!” 无力地坐在椅上,萧景曜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眼前突然模糊起来,母妃的脸朦胧在半空中。 “母妃……”他酸了鼻子,呢喃一声,脑袋渐渐昏沉起来。 “皇弟他……” 话未说完,他便垂下了脑袋,昏睡过去。 第7章 皇帝的试探 清晨的曙光照进景王府的内院里,一道邀约传到了新房内。 “早朝结束,皇上特意邀景王爷王妃来皇宫一叙。” 段乐然匆忙起床,让玉梅伺候梳妆,心里踌躇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丝帕被她绞作一团,段乐然苦着一张脸,低声哀怨道:“皇上邀约,定是有什么意图,我若是说错了话,岂不要小命不保?” 再联系皇帝与景王的关系,大概是不怀好意! 绾起头发,以一支金钗作为点缀,换上一袭素色烟笼牡丹百水裙,段乐然便提起裙摆,往书房的方向跑去。 这件事,她定要和萧景曜商量清楚,早点定出个应对之策! 步子停在书房门外,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段乐然抬起手,重重地拍打两下,又想起自己的人设,咳了一声,语气故作温柔道:“王爷,起床了吗?宫里传来消息,邀我们到皇宫一叙。” 说罢,她在门外等着回应。 可书房依旧没有动静,好似里边没人一般。 “王爷?”段乐然拍了拍门,嘀咕一句:“不会没人?他跑哪里去了?” 昨晚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一大早竟又跑了出去? 她在外边犯嘀咕,里面的人才悠悠转醒,直起身子来,浑身酸痛得厉害。 “宫里?”他睡梦中模糊听到了几个字,现已慢慢清醒过来,猛地站起来。 桌上的血书刺目,他急忙叠了叠,夹在自己不常看的古书之中,塞到了书架上。 “王爷不在,他能去哪儿呢?” 门口传来细碎的声音,透着光亮,可看到门口的人影渐渐变小远去。 萧景曜抬起酸麻的腿,咬着牙走到门口,从胸口处掏出一瓶丹药,胡乱吞下两粒,嚼碎了才开门。 一时间,苦涩的滋味难以忍受,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宫里邀我们前去?”萧景曜问了一句,喉咙干涩,声音低哑。 段乐然听到声音回头,小步跑过去,神情有些欣喜。 “是。” “等一会儿。”萧景曜依旧冷静寡淡,转身关上了门。 段乐然等在外面,心里踏实不少。 大约半柱香后,萧景曜收拾完自己出来,一下精神不少,面色有了光彩,不像是伤病之人,连段乐然都大为震惊。 两人一道坐轿入宫,段乐然时不时地打量自己身边假寐的男人,陷入了花痴状态。 这般极品美人,当真称的上是妖孽啊! 好在今早系统沉寂,一点警告惩罚都没有,让她顺利欣赏了一路的美颜。 警戒森严的紫禁城内,一道长队随着景王府的队伍进入正殿,一字排开守在宫外。 坐在高堂之上的皇帝萧华翰笑容满面,热情地下来迎接他们。 两人按规矩行礼,萧华翰连忙扶起,自责起来。 “皇弟与弟妹昨晚大喜,朕作为长兄,未来祝贺,实属不该!” “皇兄事务繁忙,臣弟之事不足记挂在心。”萧景曜面无表情的回答。 他的话一板一眼,特意为了萧华翰的客套设计,分毫不差。 第8章 系统教我偷东西 段乐然好奇地来回打量他们,总觉得他们间的气氛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不说这个了。”萧华翰挥了挥手,虚扶着萧景曜请他坐下,又关切道:“近日身体可好了些?胡太医开得药可吃完了?” “多谢皇兄关心。”萧景曜客气得有些疏离:“家里的药并未吃完。” “前几日西域送来了上好的灵芝,你拿些回去,补补身子。”萧华翰像是没察觉一般,态度依旧火热。 段乐然一时想不通,只能跟着坐下。 两个宫女从门口进来,脚下生莲,手里端着红木托盘,上边摆着精致小巧的点心以及一壶茶,飘着悠悠香气。 “朕命人为你们准备了几样点心,是今早采下的花蜜所制,宫内不可多得美味,还请两位尝尝。”萧景曜甩开膝前的大褂,坐回位置,招呼两人吃东西。 两份甜品和一份烤肉干,酥软的玉米层糕由花蜜调味,香甜可口。牛肉风干,肉质紧实,一层薄薄的辣椒粉末包裹在肉表面,既保留了肉的鲜香,又多了几分辛辣刺激。 段乐然饿了一早上,顿时馋得口水直流。 见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先拿起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细细品尝,再印下一口普洱茶,顿时高兴得眯起眼睛。 “弟妹可喜欢朕准备的点心?”萧华翰发觉她的动作,便笑着询问。 段乐然动作一滞,不好意思地笑道:“皇上费心了,糕点很好吃。” “那皇弟也尝尝?”萧华翰存着目的往萧景曜身上引。 此刻,不吃反倒是让皇帝起疑心,萧景曜只好捏起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细嚼慢咽,还不忘夸赞两句好吃。 霎时,他的脸色白了几分,眉头微蹙,不太舒服。 早晨他服用了促进伤口愈合的丹药,最忌讳吃下火性食物,而那玉米花蜜恰恰是犯了禁忌。 段乐然心中警铃大作,若萧景曜的伤势被发现,势必又要麻烦! 她灵机一动,捂住脑袋“哎哟”一声,靠在椅子上,声音虚弱道:“臣妾头疼,需出去透透气。王爷可否扶臣妾出去?” 她挡着脸,朝萧景曜使了个眼色。 他一下就明白了意思,撑起身子致歉道:“望皇兄包涵,臣弟先告退了。” 萧华翰脸色一变,笑了笑,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挥手道:“无碍,弟妹好好休息。” 没想到段相的女儿还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他真是小看他们了! 小夫妻两人搀扶着出门,看似段乐然很虚弱,靠在萧景曜怀里的模样,实则段乐然单手使力,紧紧地扶住了他。 一出宫门,萧景曜突然泄了力气,两腿一软靠在了段乐然身上,重量一下就压了下来。 “谢谢。”萧景曜苍白着脸,低声表示感谢。 段乐然听了,瞬间心情膨胀了几分,身上又多了几分力气,把男人扶到轿子前。 在轿夫的帮助下,两人顺利上了轿子。 萧景曜紧闭着双眼,靠在轿壁休息,又像是昏迷了过去,呼吸渐缓渐弱。 “阶段任务:偷取星云令。” “星云令乃萧景曜随身携带之物,具有召集星云阁众暗卫的能力。” 系统的声音猛然出现在脑海中,将段乐然打个措手不及! 第9章 星云令换宁王 她完全愣住,呆望着虚弱的萧景曜,迟迟不肯动手。 “为什么要偷星云令?”她反问系统,实在无法理解系统的目的。 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机械音。 “若任务无法完成,惩罚将在三秒后开始。” “三!” 段乐然警铃大响,怕小命断送于此,只好伸手轻轻摸上了身边男人的腰身,竟真在他的腰带处摸到了一块令牌。 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她抬眼观察到男人还在昏睡,才小心翼翼地把令牌抽出来。 古铜令牌上刻着深浅祥云图案,还带着萧景曜身上的温度,摸上去有些烫手。 紧接着,系统又发出了声音: “将星云令牌交给城东医馆的李大夫手中,把宁王换回,任务即可完成。” 宁王? 段乐然从回忆中剥离出来一点讯息,萧景山逃亡南方,新帝登基后才封号为宁,却一直没把他寻回来。 怎么这块令牌就能把宁王换出来了?宁王不是失踪多年、了无音信?若真把星云令交了出去,她会不会被发现然后死在萧景曜手里?! 横竖都是死,她的命太苦了! 就在她思考犹豫之际,昏睡的男人动了一下,长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可否到府中了?”他双眼迷蒙地问道,声音嘶哑。 段乐然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把手里的令牌塞进袖子,才装模作样地掀开轿帘,往外面探了探脑袋。 “还,还未。”她拼命压制心头的慌张。 “回府后,本王需休息一日,回绝所有邀约。”萧景曜半眯着眼吩咐,单手撑着脑袋,嗓音慵懒。 “好。”段乐然很快答应,却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并未发现。 一路回府,段乐然愁眉不展,扶着萧景曜回房间以后,她便换了身男装,抹去脸上的脂粉,偷偷溜出了景王府。 城东距景王府两条街道,段乐然怕被发现,干脆走到了街角,雇了一个车夫,坐车到了城东。 马车停在了李氏医馆门口,周边没什么店家,牌子挂了好几年的模样,木匾都有了裂缝,吊着几根蛛丝。 段乐然又看了一次牌匾,才确定这是她要找的医馆。 里面没什么人,只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药柜前拨着算盘,手边拿着一叠厚厚的账本,发黄的纸张上墨迹早已干透。 他像是刻意在这里等着什么人。 段乐然走进去,谨慎地扣紧了腰间的令牌,走到白胡子老头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请问李大夫在吗?” 老头抬眼看她,又低头拨了拨珠子,缓缓开口:“老夫便是。”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从喉咙深处发出来,透着几分无力和不耐烦。 段乐然咬了咬牙,心想系统应该不会骗她,才将腰间藏着的令牌拿出来,拍在了李大夫面前,大声道:“这令牌给你,把宁王交出来!” 这一声,李大夫瞬间扔下了手里的算盘,瞪大了眼睛看向令牌,连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 “星……星云令?!”他双手捧起令牌,如同珍宝一般,眼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第10章 送上门来 “宁王在何处?”段乐然环顾四周,瞧到了一处帘子,便往那里走去。 可她刚走了两步路,身边响起拍掌两声,黑压压一群人从天而降,瞬时包围了医馆,将她挡在了中间。 “你!你什么意思!”段乐然发现是李大夫搞得鬼,大声质问。 “小姑娘,”李大夫咧开嘴来,下巴的白胡子倾斜出诡异的角度:“你还是太天真!” 他转脸严肃道:“把她关进柴房!” 无奈段乐然不会武功,小胳膊小腿敌不过一群黑衣人,直接被绑住拎起来,带进了医馆后面的柴房里。 与破烂的医馆一样,柴房也是又脏又臭,木椅上蒙了一层灰,角落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 段乐然被绑在椅子上,拼命呼喊身体里的系统。 “破系统!你倒是出来!这么多人,我怎么正面对抗!让我换宁王,没说有生命危险啊!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她放着无谓的狠话,激不起一丝波澜。 黑衣人齐齐排开站在她两侧,李大夫慢悠悠走进来,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脸皮,看上去狰狞可怖。 “这什么东西!”段乐然惊恐蹬起双脚,头皮发麻。 一层人皮面具撕掉,白胡子老头的伪装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大叔脸。 “你是景王府的人?”李大夫上下打量段乐然,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的男装上。 她穿的衣服是从下人屋里拿来的,在她身上宽松得很,又绣着景王府特有的纹样,难怪这人会看出来! 段乐然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硬着头皮道:“那又如何?!你将宁王交出来。不然景王会叫人踏平你的小医馆!” “哦?”李大夫不屑大笑,靠近了些,拿出星云令反问道:“景王会让你这小喽啰来送令牌?” 她没法回答,因为令牌是她偷的,景王大概还在屋里休息,根本没空管她这个闲杂人等! 就在此时,系统出现了提示音。 “任务完成,宿主获得空间传送技能,使用方法为……” 消化完系统给的技能说明,段乐然面露喜色。 总算能有办法逃跑了! 再抬头时,李大夫那张脸放大在眼前,吓了她一跳。 “说不出话来了?”男人直起身子,心情愉悦道:“念在你给我找来了星云令,便赏你与宁王见一面,日后在你们俩在黄泉也能有个伴。” 说罢,他拍了拍手,四个黑衣人闪身出屋,很快就绑着一个少年进来。 少年的头被麻袋套住,发出“唔唔”的闷哼声,徒劳挣扎。 段乐然闭上眼睛,想着要传送的地点,心底才念了一个“萧”字,就听到“砰”的一声。 柴房门被踹开,木门四分五裂碎在地上,门口站着一群带刀侍卫,身穿轻甲,神情冷肃。 侍卫之首,则是萧景曜,他冷笑看着段乐然,似乎并不意外。 “绑了本王的弟弟,你们还想有命出去?”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手里把玩着匕首,利刃泛着凌光。 第11章 帅哥和奶狗,那个更好 是病美人! 段乐然心底嗷了一声:好帅啊! 这什么“虽然很俗套但是我喜欢”的英雄救美的老桥段! 虽然主要不是为了她,但跟着沾个光,花痴一把也无伤大雅嘛~ 许是系统读到了她的内心独白,给了惩罚,她的肚子忽然一阵抽痛,微微弯下腰,咬牙切齿道:“我错了……哥,我错了……” 萧景曜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 那边,李大夫惊慌失措的大喊着:“萧景曜!你怎么会来这!” “这个啊……”萧景曜微微一笑,纵使眼神十分冷淡,但依旧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我慢慢跟你说。” 他敛了笑容,五指向后一抛,示意手下人发起攻击。 暗卫得令,三下五除二收拾了满屋子的黑衣人,对段乐然来说的力大无穷的黑衣人,在武功高强的暗卫手中像一群小鸡仔似的,没一会儿全都躺在地上呜呜喊痛。 李大夫贼眉鼠眼的观察着周围,本想趁着混乱溜之大吉,正往暗道里爬时,岂料一位暗卫眼疾手快的把他捞了出来,像猫捉耗子似的,毫不费力的将他五花大绑。 李大夫连声求饶,没人听他在叫喊什么。 暗卫手脚麻利的处理着现场。 段乐然看的目瞪口呆。 大片啊,武打片诚不欺我。 她瞄了眼萧景曜,他正在跟弟弟上演一场单方面你死我活的骂战。 萧景曜是个冷性子,无论萧景山用多难听的词骂他,萧景曜也是风轻云淡的替他结背后的绳索。 “萧景曜!你别在这装好人了,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能原谅你对我母后做的事!你休想!” 萧景山一双星目充满倔强与悲伤,眼角带红,让桃花眼多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段乐然看的直咽口水。 又一个小美男啊…… 萧景山见萧景曜对自己的话语没有丝毫的反应,不由得怒火中烧:“你若是瞧不起我,何必又来救我!你以为……” 他话还没说完,启霄从后给了他一手刀,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已有人给段乐然结了绑,她正打算跟萧景曜说话,没想到暗卫换了根绳子,重新给她绑了起来。 “……” 闹哪样! 段乐然差点叫出声来,为了人设只能克制内心的冲动,猛眨着眼,颤抖道:“王、王、王爷,这是何意啊。” 启霄将萧景山背在背上,萧景曜一手扶着弟弟的后背,手指一抬。暗卫得令,架着段乐然往外拖。 段乐然气的要翻白眼,愤愤的想:我好歹是你萧景曜明媒正娶的夫人,就算我有问题,也应该……温柔点! 她不满之时,萧景曜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星云令怎么会在你那?” 不好! 段乐然面色一僵,完了…… 系统恰如其分的下了指令:“隐瞒你偷盗星云令的事实。” 闭嘴臭系统,你以为这是在玩剧本杀吗? 段乐然不知如何回答,急的冷汗直流。 “在想什么?”萧景曜的声音平添了些笑意,低沉的嗓音十分惑人,犹如一位温柔的刽子手:“搪塞我的理由?” 段乐然没有说话。 萧景曜噙着一股子戏谑,冷道:“从这到王府还有的是时间,王妃慢慢想。” 第12章 系仙人托梦 王府的暗室里。 段乐然四下瞅了瞅,这小小的房间做的跟正常的厢房似的,家具床铺一用俱全,任谁也没法想象这是用来审讯的。 ——如果不是看见八仙桌下未干的血迹。 段乐然呵呵一声。 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吗? 萧景曜呷了口茶:“想好了吗?” 段乐然下意识的应道:“没……” “没?” 段乐然咬了下舌头,故作伤心,搬出了这一路上编好的理由:“没想到……王爷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我原想着,给王爷一个惊喜。” 萧景曜困惑的微皱起眉:“你盗了我的星云令,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对。” 段乐然戚戚然道,若不是手脚被绑着,恨不得拿一方小方巾拭泪,来为自己的演技添砖加瓦:“我看着王爷日夜操劳,实在心疼,就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为王爷分忧,我知道王爷一直惦记着宁王,所以这才。” “你是如何知道景山被困在医馆。” 段乐然就知道他要这么问,柔声道:“托梦……” “托梦?” 这理由的胡编乱造的程度让萧景曜都怔住了。 “确实。”段乐然故作端正优雅,缓慢的点头:“确实是托梦。昨天夜里,我梦见一位系仙人,他说拿了你的星云令,去医馆就能换回宁王。” “系仙人?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段乐然僵住了,总不能跟你说我自带系统。 萧景曜掸了下衣摆,正襟危坐的观察着段乐然。 这女子的家世背景,他再熟悉不过,明摆着是一名大家闺秀,据说在家时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不可能与什么邪佞之人有勾当。 不过,这女子看起来温婉可人,但总会莫名出现一种……娇憨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段乐然好像在隐瞒着什么。 她如何知道星云令藏在哪里,如何知道弟弟在医馆,如何知道星云令可以把人换出来,还有一点。 这么个小小的女子,怎么敢孤身一人前往那是非之地,她不怕遭遇什么不测? “罢了。”萧景曜道:“王妃就在这慢慢想,什么时候能给我合理的解释了,什么时候我叫人把你放出去。” 别…… 段乐然无助的看着萧景曜,惆怅道:“王爷,你怎能不相信臣妾” 萧景曜不管她摆出如何楚楚可怜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笔直走上台阶。 段乐然又唤一声:“王爷~” “王爷……” 萧景曜走到台阶的一半。 “王爷……” 萧景曜走出暗室。 “我的好王爷啊!” 她说了句不符合人设的话,系统默默给了她一梭子,段乐然肚子一痛,闷闷的想,装成别人的样子真难啊。 萧景曜出了暗室,招来启霄:“盯紧了她,有什么异常随时向我汇报。” “属下明白” 萧景曜想起今日在医馆,段乐然似乎身体有些不适,嘱咐道:“找个大夫来。” 启霄震惊的望向萧景曜,他的王爷居然会关心人了? 萧景曜语气里没有情绪:“别得什么病,死在王府没法向丞相交代。” 启霄心领神会的笑了,王爷还是那个冷傲的王爷,应道:“是。” 第13章 你醒啦 非常没有骨气的说一句。 躺平的日子真不错。 前提是有钱。 段乐然大字型瘫在床上。 萧景曜关了她三天了,这三天里,她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画册话本随时随地看着,每天无事可做,唯一的乐趣就是猜今天启霄送来什么点心。 无聊的时候,她尝试跟系统聊聊天。 可她这个系统还不如小杜或天犬精灵,除了业务之外,半点家常都不肯聊。 正当段乐然闲的发毛时,系统终于下了任务。 “系统提示:已接受【长期任务】治愈萧景曜的病。” 没来得及吐槽,又是一声机械的朗读声 “系统提示:已接受【短期任务】接近宁王并获得50点好感度。” “等一会儿?”段乐然问道:“我不是嫁给萧景曜了吗?为什么要攻略宁王啊,我这不是个绿茶人设。” 系统沉默一秒,段乐然猜到它要说什么了,紧跟着来了一句:“若任务无法完成……” 系统“……” 段乐然洋洋得意,终于噎了你一回。 系统公报私仇的又给了她一梭子,段乐然肚皮生疼,朝着半空,弱弱的伸出一根手指:“算你狠。” 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既然系统叫她去攻略,那就去。小命要紧。 毕竟冷不丁的来一下都这么疼了,真不知道系统马力全开,给出的惩罚是何等的痛苦。 段乐然想象了一下,顿时汗毛倒立。 话又说回来,要跑的话就必须先出这个暗室。 外面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甚清楚,毕竟萧景曜做事滴水不漏,想囚禁她,必然会找人盯紧,不会上把锁就草草了事,而且据她的观察,只有天花板上那个小小的出口,除此之外,什么密道都没有。 不过,坐以待毙不是段乐然的风格。 她整好衣服,准备出发。 行至阶梯最上端,段乐然试探的晃了晃栅栏,居然是松的! 运气太好了! 段乐然一激动,一下子锤开了栅栏,发出“咚”的一声。 段乐然欣喜若狂的爬出暗房,嘀咕着“怎么这么黑啊……” 她被困在暗室,不知白天黑夜,只能从送进来的吃的判断,早饭清淡,中饭丰富有营养,晚饭清淡,间或一些小零嘴或水果。按照刚才吃的羹汤和牛肉来看,现在应该是刚到下午才对啊。 心里琢磨着,段乐然忽然感觉头顶一股凉意。 她慢慢的抬起头,脖子像生锈的铁一样嘎吱嘎吱的,视线一丝一丝的上挪,从黑色,挪到黑色,这时才看见眼前是怎样的光景。 四个戴半张面具的帅哥正一动不动的瞅着她,像极了那个“你醒了”的表情包。 气氛一度尴尬。 段乐然面不改色,温柔的笑着说:“各位,辛不辛苦啊。” 启霄开口:“王妃,别让我们难做。” 段乐然扒着出口边沿,轻轻摆手:“不会。我就是想,透透气……” “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的拉开栅栏,给您透气。” “我就是,没吃饱。” “您想吃什么,让厨房给您现做。” “我就是……” 第14章 传送害人啊 启霄伸手要去按她的脑袋,又觉着实在冒犯,掀起栅栏要往回扣,趁着这个时候,段乐然嗖的爬了出来。 一名暗卫不费吹灰之力的抓住了她的脚腕,把她拉倒在地。 关键时刻,段乐然的演技发挥了作用,哀声道:“你竟然碰女子的脚踝,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暗卫接不住这顶大帽子,何况段乐然还是刚过门的王妃!他惊慌失措的撒了手。 段乐然飞快的爬起来向外跑。 启霄沉声道:“追!” 暗卫的速度极快,段乐然刚推了一半的门,把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就被抓住。 她故技重施,照着刚才那话原模原样的说了一遍,就是把“脚踝”换成了“肩膀”。但这名暗卫比较冷酷,没搭理她,段乐然只好怨声载道的叹:“唉……我这身子竟叫这么多人来回碰,活不成了!” 暗卫一愣,也松开了手。 段乐然反应灵敏的蹿了出去,被逼急的暗卫怕她再说男女有别的那一套,回去拿了捕虫子用的大网,开始对段乐然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围追堵截,把她逼到花园里。 慌乱之下,段乐然躲进一颗大石头后面,急促的呼吸着。 这群暗卫都是精心培训过的杀手,各个武艺高强,怎么可能被她一个八百米跑四分钟的人甩开,她有些绝望的想,连这王府都跑不出去,找什么宁王啊。 启霄的声音响起:“王妃,跟我们回去。” 纵然绝望,段乐然不肯服输,想着还有什么对策。 她四下看了看,右手边有条回廊,后面一片竹林,再后便是院子的墙壁,那没有人看守,如果说能以刘翔的速度奔到回廊上,再以成龙大哥的身手翻上墙,说不定还有戏。 开玩笑呢。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那个系统奖励技能——传送! 对啊,上次在医馆只用到一半,隔了这好几日,她都忘记还有这一招了。 启霄喊道:“王妃?” 段乐然紧闭双眼,心中默念着要传送的地点,技能即将生效,只感觉天旋地转,像在坐游乐园里的大摆锤,启霄的劝导声也渐行渐远。 段乐然脑海里升起一股睡意,正要合上眼时,忽然屁股一痛,结结实实的坐在了什么东西的上面,这股疼痛一下子将她拉回现实。 “咚!” 段乐然痛呼一声,不敢睁眼。 因为她不知宁王具体在哪里,所以默念的地点是: ——萧景山的身边、萧景山的身边、萧景山的身边。 如果萧景山在上厕所怎么办?那岂不是很尴尬,她将成为本朝第一女流氓,届时,因为她温婉优雅的白鹤般的人设崩塌,系统宣布任务失败,一命呜呼。 段乐然紧张的把眼睛拉开一条小缝往外看。 一片影影绰绰的柔美暖光中,雾气般的纱帘起起伏伏。 这是……哪啊。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王妃?” 这道嗓音与萧景曜有着四五分的相似,但比那个大冰山柔和多了。 是萧景山。 第15章 不做流氓 段乐然花了一段时间去接受现在的情况。 可喜可贺的是,萧景山没上厕所。 要了老命的是,他在穿……脱……反正是摆弄衣服。 惊讶让两人都愣了一阵。 段乐然嗷嗷着捂上眼睛,嘟囔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她发誓她没看见纤细的脖颈,白玉般的肌肤,还有那隐隐的肌肉线条…… 恼人的系统似乎没有出来干预她的花痴想法,估计是因为自己捂着眼睛,又面红耳赤的,真是一幅羞答答的妇人样子,倒也符合现在的人设,系统也不好发作。 萧景山手忙脚乱的敛好衣服,不自然的轻咳几声,这才发现不对劲。 自从萧景曜把他安置在这,便日日夜夜派人守着。 门口尽是侍卫,这王妃是怎么进来的。 “对、对对不起!我……” 段乐然捂着眼睛,踉踉跄跄的找了个柱子扶着,红着脸道了半天歉。 “……” 虽然她这幅样子毫无攻击力,但萧景山也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他跟这王妃只有匆匆的一面之缘,外加听闻过一点她的身家背景,其余的事情…… 难保这王妃会不会也是萧景曜养的蛊。 萧景山冷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段乐然没说话。 萧景山下了命令,“出去。” “出……” 段乐然看了一眼门外侍卫的身影。 出不去啊!这层层把守着,怎么能说出去就出去,出去了怎么跟人解释。 而且,她是来攻略萧景山的,好不容易逃脱暗卫们的追捕来了这,怎么能说走就走? “系统提示:萧景山是个十分警惕的人。” 让十分警惕的人放下戒备心,有点难的。 段乐然开了个小差:“完成这个任务会有什么奖励吗?” “好感度+5。” “我冒着生命危险,才5?系统大人,能饶零点几分给我吗?” 系统不听她的讨价还价,直接给她下了惩罚。 段乐然肚皮生疼,哎呦一声坐在地上,这穿越者的生涯真是处处危机啊,一不留神就会挨揍。 萧景山的声音传来,“你叫喊什么,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 段乐然急中生智,想了准备了两种答案。 一,说自己是仙人,太扯淡了,肯定不行。 二,说自己是通过暗道来的。萧景山本来就警惕,对萧景曜也没有好感,要是再说这房间有暗道,不一定会不会把这地方掘地三尺。 该说点什么才好,段乐然一咬牙一跺脚,只能胡扯了。 “其实,我……” “停!宿主,你不能这么说。” 系统及时的打断,将萧景曜那天晚上受伤的真相告诉了段乐然。 虽然那机械声没有情感,但听着系统描述萧景曜只身闯入机关时遇到的险情,段乐然仍然为他捏了把汗。 现在,第三个方案来了,添油加醋的实话实话。 “系统提示:将全部的真相告诉萧景山。” 段乐然轻微的点了下头,语气不自觉的沉重,“其实,是王爷让我来的。” 萧景山的声音陡然冷酷,“他?” 第16章 说出真相 段乐然点点头,“没错,王爷虽说看起来冷淡,但心中常是挂记着你,不然又何苦千方百计救你呢?” “我们大婚当日,王爷……” 肆意渲染,段乐然将近日里发生的事说得那叫一个戚戚然。 “王爷那个性子,就是有什么话不愿意直说,他让我来,也是怕你不愿意见他,其实他,”顿了顿,段乐然又抹一把泪:“真的很关心你,只不过羞于开口罢了。” 她本以为萧景曜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但面对至亲之人,也难得柔软。 萧景山沉默片刻,有些执拗,“真的吗?我不信。” “……?” 她都声泪俱下了,这小奶狗怎么还鲁豫附体了! 但也难怪,毕竟他二人有关于上一辈的宿仇。 萧景山很难这么快的放下戒备。 段乐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理解你,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相信的。何况你在外流落多年,有点戒备心,也是好事,不然迟早叫人骗了去。” “你放心,既然王爷将你接回来了,以后咱就是一家人,嫂……”段乐然磕巴了一下,这种话说着实在拗口:“嫂嫂会尽力照顾你的。” 萧景山许久未说话,段乐然干脆找起了出口。 半晌,巨大的系统提示音撞进大脑里。 “系统提示:萧景山好感度+5” 段乐然郁闷。 有必要吗!好感度提升要叫这么大声! 不过,能完成任务就好。 而且…… 段乐然看向纱帘后。 如果能顺便让这兄弟俩和好就好了,这个愿望不在任务范围之内,只是她一点小小的私心。 段乐然趁着萧景山不注意,轻轻推开门,听见这点异响,全部的侍卫像监控摄像头似的刷刷刷的投来目光。 妈呀。 段乐然连忙缩回脑袋,和上门,仔细的观察起来。 宽敞的房间,左边是床榻,右边是书案,中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其间点缀着几盏烛台,属实大的有点夸张。 而正对着门口,最前方似乎是一扇圆窗,日光倾斜,圆窗前大抵有个浴池,或是休憩的小地方,萧景山的背影透了过来。 四周围虽然有窗户,但段乐然晃了晃,没有一扇能打开的,而且……每隔两扇窗就有一个侍卫,很难跑。 小说里那些主角,说跑就跑,来去自如的桥段都是骗人的。 她这个自带传送技能的,不还要处处受限。 这么看来,只有那扇圆窗是她的逃生之路了。 但是,萧景山从那守着,沉默不语,不知道内心戏进行到哪一步了,能不能想起来她还在这。 “宁王……”段乐然随口胡扯道,语气倒还是从容大方:“王爷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过来了,所以他掀了瓦片,从屋顶给我放下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萧景山抬头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屋顶完好无损。 “所以,我离开时也只能尽量避人耳目。” 段乐然试探的靠近了一些。 她看清楚了那扇圆窗,的确是一处浴池,在墙壁之上。难以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还有扇紧锁的小门。 “敢问王爷,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 段乐然走近萧景山的身边,他看起来若有所思,察觉到段乐然的靠近,又倒退了几步。 段乐然指了指墙头上的黑色瓦片:“我从这翻出去就好……” 第17章 被抓现行 萧景山略微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这王妃乃丞相之女,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大家闺秀,怎么翻墙这事儿也能做得出来。 段乐然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没法子,权当是为了王爷。” 萧景山看看她,没说话,叹了一口气。 想来也是,萧景曜那副阎罗王的样子,这王妃应当是忌惮他的。 于是乎他点了点头,轻声答应,“嗯。” 实际上,段乐然心里压根没底。 她能做这种违反人设的事儿吗? 谁家大小姐没事儿翻墙啊! 出乎意料的是,系统没有惩罚她,而是叮铃一声,给了肯定。 “系统提示:最优解。” 所以说,只要能够自圆其说,稍微做点不符合人设的事情也没关系吗? “系统提示:最优解,下次不要再这么解了。” “……” 段乐然:谁叫你总是给我设置一些死局啊! 纵使不能完全信任她,但萧景山也没有将段乐然视作洪水猛兽,相反,更像一个对王爷马首是瞻的棋子。 “罢了,今日我便帮你一把,”他上前一步,主动掀开瓦片,“下次,你莫再来了。” “谢谢!” 段乐然再度感动得泪眼汪汪。 小奶狗弟弟到底是个什么神仙! 于是乎,在萧景山的帮助下,段乐然成功的翻出了墙,一路小跑向景王府。 萧景曜把萧景山关在了深山老林里,这一趟可给段乐然累坏了。 这技能还有冷却时间,不能经常使用,她只能连跑带传送的回了王府。 她弯着腰,溜过几个侍卫,蹲在石头后面,正打算传送进暗室里时,听到后面一声凛然的呼喊:“段乐然?” 一瞬间,段乐然想起了她在家被她妈叫全名的恐惧。 这往往意味着,大难临头。 “你为何会在此处?” 饶是一贯冷峻的萧景曜也不免微微惊讶,“启霄居然没看住你?” 段乐然冷汗直流,倒退两步,“我……我是出来如厕……” “胡说,”萧景曜阔步上前,微微有了怒气,“如厕?暗室里没有你如厕的地方?” 萧景曜一把抓起段乐然的手腕,将她往回带。 段乐然内心急的一万匹羊驼同时奔跑,面上还要端着矜持的架子,“王爷,王爷,你听我解释……王爷,莫要生气……” 紧张之余,段乐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萧景曜带段乐然回了她的房间,关上了门。 凄凄惨惨的跌在地上,段乐然揉着发疼的胯骨,紧急想着说辞。 这房间常年拉着帘,不透日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 外面天色已暗,屋内更是灰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解释……”萧景曜一张俊脸仿佛失去色彩,呼吸虚弱而急促,“我给你时间解释。” 段乐然看不清萧景曜的五官,只觉得高大的影子矗立在门前,像瑟瑟秋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她斟酌着 想要开口解释:“王爷……” 却听“咚”的一声,萧景曜竟然栽倒在地! 第18章 万马奔腾 萧景曜再醒来时,段乐然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眉目流转,自成气韵,不似往日的温柔如水,到有点小家碧玉的明艳。 自己的目光挪到她身上时,那双杏眼一怔,立刻收敛起眼神里的灵气,努力做出一副贤淑的样子。 “王爷……你醒了。” 段乐然正吐槽系统吐槽的来劲呢,谁知道萧景曜悄无声息的醒了过来。 萧景曜看了看身上的绷带,问道:“你会医术?” “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段乐然轻轻摇头,“算不得什么医术。” 萧景曜低垂着眼睫,眼部线条流畅而优美,恐怕世上最技艺精湛的画师,也难完整将其描摹。 他是因为失血过多加过度虚弱混了个,段乐然翻箱倒柜的找了点金疮药跟纱布,给他做了紧急的处理,但估计还是不舒服,他的额上仍有点薄汗,像沾了水的乳白玉石,苍白的面色衬得眉眼漆黑如墨。 真好看。 段乐然默默犯起了花痴。 她有预感系统要惩罚,收敛了心思,关切道,“王爷感觉好些了吗?” “还好。”萧景曜的目光从她洁白的手指,转向她的眼睛,“你还没有告诉我,是怎么逃脱了启霄的监视。” 段乐然略微尴尬,揪了揪手帕,“这个啊……嗯……” 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段乐然搜肠刮肚的编造起来,认真道:“我发现了暗室的密道。” “暗室没有密道。” “我趁启霄不注意。” “启霄的武功在江湖中名列前茅。” “我……” 段乐然紧紧的攥着衣角,月白色的裙摆被捏出了几道褶。 “我……” 萧景曜仔细看着她的反应,淡声说:“你这么不想让我知道真相?” 大佬,不是我不想让你知道,而是我说了你也不信啊。 段乐然看着他的眼睛,觉着若是天神下凡,应当就有这样一双深情而冷漠的眼,明明眼神无比冷峻,但形状又精致漂亮,中和了很多戾气。 尤其是这样病恹恹的看着别人,好像她段乐然才是个坏人。 段乐然心一横,要不干脆骗萧景曜,她会什么秘术,可以移形换影,昼夜之间挪移几十公里。 事实上,她的确做得的到。 “你。”萧景曜疲惫的张合着嘴唇,顿了顿,又将质问的话咽进肚子里,“罢了了,等你想好了怎么说,再告诉我,这之后,就再在暗室里关几日。” “……” 段乐然松了口气,在暗室里关着无所谓,反正有吃有喝。 萧景曜咳了几声。 段乐然端着水,用小勺一点一点的往他嘴里送。 她的神情非常专注,脸颊淡红,像对待宝物似的小心翼翼,微嘟着嘴唇,吹凉勺子里的热水,萧景曜心头一动,咳得更厉害了。 段乐然放下碗,轻轻拍着他的背,手掌之下,是薄薄的肌肉和若隐若现的骨骼,随着咳嗽轻微起伏着,无意中却碰到了萧景曜的患处,疼得他闪避开来,“好了,好了。” 段乐然回味着他身体的质感,面上淡定自如,内心万马奔腾的收回手。 第19章 寒毒 系统监测到她的小心思,给了她一记小小的惩罚,打在肚皮上。 “真敏感。”段乐然嘟囔道。 “什么?” 见段乐然没回应,萧景曜低声又问,“你刚在说什么。” “没!”段乐然挺直腰杆否认,“没什么。王爷,你饿了吗?饿了的话,我叫厨房拿点吃的给你。” 萧景曜眯起眼。 段乐然好似是在关心他,但实则只是在转移话题而已。 他有些淡淡的不快,摇摇头,“不饿。” 一时无言。 厢房陷入一片柔软的宁静里。 闻着血腥味和金疮药味的混合,段乐然听着萧景曜沉稳的呼吸,忽然觉得有些疲乏,也难怪,她今日一直在折腾,都没好好歇一歇。 萧景曜看了看窗外,“时辰不早了,你先回暗室,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过去。” 段乐然微微一顿,难得有跟美男独处一室的机会。 也罢,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她起身,略微行了礼,留下一句:“王爷好好休息。” 萧景曜看着她的背影,提高声音,嘱咐说,“别将……” “别将今日事说出去,对。”段乐然转回身,又谦卑的将腰俯下一点弧度,“臣妾定当守口如瓶。” 二人目光相对,段乐然佯装落落大方的一笑,然后促狭的加快脚步,想要离开,又听萧景曜在咳嗽。 她侧头看了下,萧景曜正费力的去拿水,手臂的伤口隐隐有渗血,段乐然不知是否该上前帮忙,犹豫之际,萧景曜越咳越厉害,手指发抖,碗从手中跌落下去,碎了一地。 “王爷!”段乐然急忙上前。 “咳!咳咳……”萧景曜咳得用力,间杂着发出哮喘似的嘶鸣,段乐然替他拍背,但情况越发不妙。 萧景曜像只搁浅的小鱼似的,边咳边止不住的发抖,像是穿着单衣,站在寒风之中,连牙关都不停的打颤。 突然之间,他呼吸一滞,合上双眼,软软的倒了下去。 “萧景曜!萧景曜!” 段乐然连声呼唤着,但萧景曜已然昏迷过去,脸色愈发苍白,对她的呼喊完全没了反应。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大脑。 隐约间,一些往事浮现。 一袭红衣的女子瞧不清容貌,立于林间。 一会儿她佯装恼怒,“我怎会有你这般愚钝的徒弟!” 一会儿她似是乖张,“这普天之下,无人毒术可胜于我!” 再一会儿,她只剩得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傻徒弟,该教你的我都教了,师傅我得肆意潇洒去了!” 段乐然的眼角慕地滑下一滴泪珠,嘴中呢喃了一声,“师傅……” 那是陪伴她度过在相府中灰暗岁月的人。 “系统提示:部分记忆已解锁。” 冰冷的机械声让段乐然猛地回到现实! 刚刚那段,是她没想起来的原主记忆? “系统,我到底还有多少东西不知道?” 系统没有作声,她的心声石沉大海。 此时,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鼻音,萧景曜面白如纸,冷汗如流,嘴唇淡淡发青,呼吸十分紊乱。 段乐然身体里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立刻将手搭上他的脉搏。 萧景曜脉象时而虚弱,时而猛烈,不像是正常的受伤,而是中了罕见的寒毒! 第20章 生死一线 没有时间再去细想方才的回忆,段乐然狂奔出门,准备寻大夫赶紧给萧景曜诊治。 她推开大门,茫然无措之中,眼神无意间落在院子的草坪上,忽然看见一株小草。 这小草十分不起眼,在常人眼里,跟街边野草并无分别,但段乐然却一眼认出了这是何物。 无根草! 段乐然蹲下,扒开绿草,精准无误的捏到这根草。 它与寻常的草只有一点不同,寻常的小草的根是发白的,而无根草却是透明的,因看起来像无根一样所以因此得名。 可这草生长条件也比较苛刻,正常来说,不应该会伪装成一株人畜无害的小草出现在这里才是。 脑海中有一个直觉告诉她:这草含有一种剧毒,但可以暂时抑制此时在萧景曜体内肆虐的寒毒。 可是如果失败的话…… 顾不了那么多了! 段乐然赶紧在院子里搜集到够量的无根草,碾出汁水,兑在温水里,给萧景曜服下。 萧景曜喝的极其艰难,一口咽下,一口混着血吐出。 段乐然竭力保持着镇定,这无根草作用相对慢,还需要时间才能看到疗效,她再去重新碾了点药汁兑水,给萧景曜喂进嘴里。 “唔……” 萧景曜眉头紧皱,毫无缓解的迹象,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只听“咚咚咚”三声,有人在敲门。 “王爷,我听下人说看您回来了。” 是启霄的声音。 段乐然开门的手忽然一停,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萧景曜,有些犹疑。 现在让启霄进来,他看到萧景曜这幅模样,那她…… “王爷?” 段乐然情急之下轻轻插上门栓,想要装得萧景曜在休息一般。 只可惜,她低估了启霄的听力。 “王爷!” 见房门迟迟不开,还伴随着一声异响,启霄一咬牙,一脚踢向房门! “咔啦!” 门板重重拍下。 段乐然完全没料到,被震得向后一退。 启霄四下一看,没功夫管段乐然,直奔着萧景曜的床前。 他将人扶起,却发现萧景曜的情况看起来十分糟糕,“王爷,您这是!” 臂弯里的萧景曜紧闭双眸,没有回应。 忽然,他胸前一浮,“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淅淅沥沥的撒的满地满床。 启霄惊恐万分,叠声叫道:“王爷!” 但萧景曜无法回答他。 此刻,萧景曜已如白瓷做的一具假人,面容沉静死寂,沾着点点滴滴的鲜血,竟显得凄美。 启霄试探的伸出手,靠近萧景曜的鼻尖。 一片冰冷。 启霄顿时悲从中来,喉咙干涩,硬是发不出声音。 他注意到床榻边有个小碗,端起来一闻,其味古怪,绝非药物! “段乐然,你!” 启霄顿时眼圈发红,悲愤地捏紧了拳头,厉声质问,“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段乐然见状,瞬间领悟到他的意图,不由得一惊,忙要解释:“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解释?” 启霄声如寒冬,发红的双眼几乎要落泪,“王爷现在……连气都没了。你怎么解释?” 一滴泪砸落在地上,启霄缓缓起身,掏出腰间佩剑,“没能护住王爷,是我无能!待我斩了你这毒妇,便自刎谢罪!” “不是,你——啊!” 段乐然本能的尖叫起来,连滚带爬的闪躲着启霄的攻击。 启霄在气头上,虽然使出的招数毫无章法,但对付段乐然这样几乎没有任何武艺傍身的寻常女子,实在小菜一碟。 眨眼之间,段乐然已经被逼到房间里的死角,启霄高大的身影完全罩住她,如同一座黑暗的牢笼。 段乐然仰视着启霄,吓得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紧捏着剑柄,青筋暴露,剑刃缓慢的扬起,似乎要给段乐然一个接受自己即将丧命的时间。 霎时间,她耳边一阵嗡鸣,随后世间万物寂静如死水,她茫然的睁大眼,那剑刃在半空悬停一瞬,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向下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微弱的呼唤从远处响起,轰的一声炸开死寂。 “启霄……” 第21章 反抗系统 萧景曜醒了! “启霄……住手。” 闻声,启霄震惊的瞪大双眼,丢了剑,三步并作两步,飞似的俯到床边。 “王爷!”启霄惊魂未定的看着萧景曜,原想碰他的脸颊,又觉着冒犯,只得紧紧的揪起他的衣物,“王爷,你醒了?” “嗯。” 刚才那一遭对萧景曜来说,真算得上是在鬼门关里打了个来回,原本是一股子喉咙痒,他只着胸膛紧绷,像压着块巨石,便想拼命的挣扎,不知怎么变成了要人命的喘咳。 朦胧之间,他感觉有人在喂他喝一种味道奇异的东西,像是某种草药,他想拒绝,但又觉得那人毫无恶意,于是努力的配合着。 萧景曜看向四周围,凌凌乱乱的全是血迹、药渣、碎瓷片,一方帕子落在他的膝上,萧景曜动了动脚,那帕子无力的滑向地面。 萧景曜记起了喂药之人,“是王妃救的我。” “那个毒妇?”启霄怀疑的皱起眉,“我要进门时,她拼命的阻拦,怎么会是她?” 萧景曜扶着启霄的手,将将坐直身体,“她人呢?” 启霄眸色一慌,向厢房内的角落看去。 段乐然已经从恐慌中缓了回来,但一时之间仍然不敢上前,缩在原地没有动,窗外昏黄的日光洒在她身上,看着分外可怜。 启霄自觉误会了王妃,跪在地上,如实交代,“王爷!启霄误会是王妃对您下了毒手,启霄罪该万死。” 话音刚落,他的额头重重的嗑向地面。 段乐然听得一哆嗦,嘴也打瓢,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罢、罢了,王爷没事就好。” 说罢,她沿着墙壁蹭了一圈,挪到门前。 萧景曜的目光追随着她,一动不动。 看着他被汗打湿的额发,段乐然忽然想起来,“对了!” 在给萧景曜诊脉时,段乐然发现那寒毒并不是一剂猛药,而是温和的慢性毒药,每当萧景曜受伤,它的毒素便会发挥作用,让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如果再这样发作几次,说不定真的会要了他的性命。 “那个毒——” “系统提示:此时不宜说出真相。” “说真相还用挑时间吗?” 段乐然不服气,心说,“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若无法按照系统指示行动,系统将给予相应惩罚。” 惩罚,惩罚,又是惩罚! 段乐然气不打一处来,她刚被启霄吓过,现下有点情绪反扑,不像再受任何人……或系统的压制了。 段乐然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我开始以为王爷中的是普通的剧毒,然而。” “系统提示:惩罚即将开始。” “三——” 倒计时刚开始,便有疼痛爬上段乐然的小腹。 “这是一种慢性的毒药,看起来温和,但每次发作都有丧命的危险。可是如果对症下药,这毒……” 段乐然飞快的说着,到后面已经有些口齿不清,她只感觉腹中拧着个的疼痛,五脏六腑全都移了位置,她弓下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字。 启霄察觉她的不对劲,想要过去扶她。疼痛让段乐然说不出话,扑通一下躺在地上。萧景曜勉强下了地,从启霄的手中接过段乐然。 段乐然只觉得不停有人在击打她的肚子,一会儿撵,一会儿揉,像被一群人乱踩。 “二——” 她疼的流下胜利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沿着脸颊向下流,一刻不停的喘息着。 小小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树叶,抖个不停,额头上全是汗珠,面色苍白憔悴,即便这样,她还是睁着一双充满水汽的眼睛,努力的看着萧景曜。 “一。” 段乐然极其虚弱的哼出两个字:“能解——” 话音未落,她便眼前一黑,昏过了过去。 萧景曜紧皱着眉,晃了晃她。 段乐然毫无反应。 萧景曜莫名的慌了,他很少会有这种感觉,于是也顾不上许多,赶紧叫人来给段乐然诊治。 启霄听见呼唤,立刻闯入房间内。 萧景曜耗了许多力气,有些扶不住她。 启霄唤来医生,将萧景曜扶到桌边。 看着医生给段乐然把脉,萧景曜思索起来。 自从上次对段乐然起了疑心之后,萧景曜特地命人暗中调查过她的身份,得来的结果与表面上没有太大差别,段乐然就是位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闺阁小姐,没有半点古怪之处。 唯一一点可能就是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修养了好一阵才恢复健康。 除此之外,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秘密的人。 但她刚才说的什么。 “能解……。” 什么毒药?能解? 她那一长串,究竟说了什么? 萧景曜的目光逐渐冷凝。 休养几日,萧景曜身体好了些,准备去拜访师父司山。 临行前,他特地去看了段乐然。 他的王妃还没有醒来,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做不太美妙的梦。 她的黑发散在枕头上,如宣纸上龙飞凤舞的一道墨痕。 萧景曜情不自禁的捋了捋她散乱在枕上的黑发,起身离开了厢房。 马车很快抵达一座山脚。 司山在半山腰的一处茅草房里隐居,萧景曜身体未全好,爬上去花了些时间。 还未到地方,萧景曜便闻到一股清新的药草香,他循着香味慢慢沿着山路走。 行至木门前,一位黑发素衣的男人站在院子里。 他约摸二十后半,衣袂飘飘,黑发慵懒的束成一股搭在肩上,高挺的鼻梁上有一个圆圆的镜片,银色的链条从眼镜延伸至耳边。 他站立在薄薄的雾气里,如谪仙一般。 萧景曜敲了敲门 “景曜?”司山放下手中的捣药罐子,见萧景曜腿脚不方便,上去扶了一把。 萧景曜扫了一眼木桌上的高矮胖瘦的瓶瓶罐罐:“在做什么。” “制毒。”司山打趣道。 实际上,这位赫赫有名的药王,有着一颗菩萨心肠,从来都是制药,何曾制过毒,只不过是药三分毒,有时,两位药材碰撞在一起,会无意间研制出什么剧毒就是了。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药王都会立刻将毒销毁,以免酿出祸端。 第23章 少主红叶 云红叶…… 系统贴心的灌进来相对应的知识点。 云红叶,青丘门的少主,青丘门是江湖门派,势力庞大,几乎垄断水陆两种渠道的货物运输,不仅富可敌国,而且人脉广泛,连皇室都忌惮。 不知怎的,这个设定看起来很危险。 段乐然朝她行了礼,笑道:“举手之劳,姑娘莫要客气。你我二人年龄相仿,你便叫我……乐然。” “乐然,好名字!”云红叶笑的阳光灿烂,“你要去哪个方向,不如同行?” 段乐然微微扯了扯嘴角。 作为一个王妃,偷偷摸摸的往其他王爷府里跑,在世人眼里,实属伤风败俗的行为,还是不要引人注目了。 但是云红叶一脸纯真的样子,她又不好拒绝。 段乐然随口道:“我到城东。” 云红叶兴高采烈:“我也到城东!” 行,看来此番同行在所难免了。段乐然盘算着一会儿到了城东,找个没人的角落用传送技能直接找宁王得了。 一路上,云红叶与段乐然交谈甚欢。 段乐然作为穿越者,实际上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太全面的了解,基本全靠系统一时兴起的解答,跟云红叶聊天,也获得了很多情报。 路程行至一半,云红叶忽然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们。 言语之间虽然未点破,但是云红叶借着看首饰,买零食的工夫,偷偷的回看。 “这个梳妆镜。”云红叶拿起一柄雕着莲花的方镜,看起来好像在整理发丝,实则在透过反光的面往身后看,嘴里嘀咕着,“真好看。” “是。”云红叶心大,毫无察觉,“你喜欢吗?喜欢我买给你。” “嗯……”段乐然心不在焉应了,依旧在镜子里观察行人,完全没有注意云红叶已经给了钱。 来去匆匆的行人中,忽然有一抹人影急速向二人所站的地方奔来。 段乐然心中警铃大作,挽起云红叶的手肘,飞一样的跑出去。 “诶!”商贩喊道:“二位姑娘!镜子!” 云红叶一头雾水,被段乐然牵着足足跑出去了一里地,到了一家酒肆边,段乐然瞅准一个死胡同,拉着云红叶,藏匿在一堆茅草之下。 “乐然!这是怎么了!”云红叶惊魂未定,睁着大眼睛看段乐然。 穿越这许多日,段乐然别的没学会,光学会逃跑了。 “有人跟踪我们。”段乐然用轻柔的嗓音说道,“不过你不要怕,我很有经验。” 云红叶茫然:“什么经验?” 段乐然重重的点头:“逃跑!” 云红叶反应了一下,段乐然说有人在跟踪她们,肯定是奸人所为,那逃跑算什么君子行为,大大方方的出去应战不就是了! “无需逃跑!”云红叶踹开茅草垛,徒留段乐然一个人草中凌乱。 “何人跟踪,速速现身”云红叶站到路中间,朝过往行人大喊,“别当躲在背后做缩头乌龟,本小姐是青丘门的少主云红叶,还怕你不成!” “……” 不带这么自报家门的。 行人匆匆,无人理会这名看起来脑筋不太好使的少女。 段乐然猫着腰,靠着仅剩的一点茅草做掩护,向外投去目光。 约摸一两分钟,只听“咚”的一声,一个大汉从天而降,落在两人面前! 段乐然跟云红叶同时要去保护对方,但场景一时慌乱,无暇顾忌彼此。 “来者何人!”云红叶没头苍蝇似的乱抓,抽出随身携带的骨鞭一通乱抽,“来者何人!” 段乐然凑上前去,在一片飞沙走石中看清了来人的长相:“红叶!就是这个人跟踪我。” “嗯?”闻言,云红叶手上更加用力,“好小子!” “小姐!小姐!”被抽的人连声求饶:“是我!” “恒云!”云红叶大叫,收起鞭子,“你怎么会在这!乐然,这是我最得意的部下,恒云!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你叫她段姑娘。” “部下?”段乐然皱起眉尖,满是不解:“部下为何跟踪我二人。” 恒云请示似的看向云红叶,云红叶抱着手臂,“对啊,不是叫你照顾缠星,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这是,”恒云解释,“我这是担心小……” 云红叶朝恒云使了一记眼刀。 “少主!”恒云赶快改口,“担心少主。” “你赶紧回去!”云红叶命令道,“缠星伤的那么重,身边离了人不行,我出来抓个药能出什么事情!” 段乐然狐疑的看着主仆二人,云红叶看隐瞒不过她,便将事情的原委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她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只带了两个侍卫,其中一个叫缠星,在躲避青丘门门主,也就是云红叶的父亲时,受了严重的伤,云红叶出门抓药,恒云担心不谙世事的小姐出什么意外,这才一路跟着。 “原来如此。”段乐然顿了顿,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两个人打发走,自己赶紧去找萧景山,于是催促道,“那你们赶紧回去。我们就此别过!”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段乐然通过传送技能到了萧景山的府邸。 许是他表现的乖巧,萧景曜撤了一些人走,除了院子门口守着四五个人,厢房门前已经无人看守。 段乐然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次终于不用再胡编乱造什么理由了。 她敲门进去,以“王爷关心你,王爷不好意思说,王爷叫我来给你送药”的素质三连,步步紧逼,叫萧景山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的被她治疗。 萧景山的伤并不重,而且萧景曜也及时找了人去处理,距离被绑架也隔了几日了,现下只是有些淤青和红肿还未全消。 段乐然用独家秘方弄了点药膏,细心的敷在他的患处,心里默默感叹:又是治病救人的一天啊。 以往她在现代,是个“疯姑娘”,每日上蹿下跳,也是个爱受伤的主,隔三差五就摔破这,磕破了那,因为害怕不敢跟家人说,就只好偷偷去社区的小诊所,找那里的叔叔阿姨求一点红药水紫药水。 段乐然想起了以前那些糗事,不自觉轻笑出声。 第24章 她的愿望 “你笑什么。”萧景山寒声问道。 “没什么。”段乐然摇摇头。 萧景山静静的看着段乐然,少女的鼻尖小巧挺翘,唇若含丹,黑发梳着整齐端庄的发髻,额角垂下两道青丝,随着动作而微晃。 萧景山目光一闪。 “系统提示:萧景山的好感度+5” “what?”段乐然不敢相信,这敷药的全程,萧景山都跟个雕塑似的,都快结束了涨哪门子好感度。 不过,无所谓。5个好感度不嫌多,500个好感度不嫌少。 系统在她脑海中朗读道:“痴心妄想。” 从萧景山住的地方回景王府,就算中途用了传送技能也走了好久。 段乐然感觉如果这是在现代的话,她估计每天都能占领微信运动的封面,一会儿回去她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小腿肌肉群是不是格外发达,不行的话,要赶紧做点按摩,舒缓一下。 回到景王府时,夜幕已沉。 街边的店铺已点上了灯笼,在黑蓝色的幕布上洒下一团团橙黄的光点。 段乐然偷溜进院子,忽听一声:“你为何在此?”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段乐然僵笑着回头,映入眼中的是萧景曜那张明显不悦但依旧俊颜。 她强装淡定:“王爷。” “你为何,在此。”萧景曜重复道,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月光流转于剑身之上,他的声音比剑刃还冷,“为何不在暗室中。” 段乐然紧张起来,她都习惯萧景曜一天到晚找不到人了,没想过能在这遇见他! 为何为何为何? 虽然萧景曜不喜欢她,但如果叫他知道了,自己去偷偷找萧景山,那会不会死得很惨啊。古代的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究竟是如何……”萧景曜的语气听起来也有几分难以理解的疑惑,段乐然的行踪实在诡异,每每都像鬼魅一般来去自如,他的囚禁似乎像是一场笑话。 再者,她出去是要做什么,又有何非去不可的理由。 段乐然心如擂鼓,紧揪着衣角,看着萧景曜手中的那把剑,不自觉的缩了点肩膀,一股寒意从头浇到尾,让她手脚冰凉。 “妾身对王爷绝无二心!” 说完,段乐然心如死灰的闭上眼,指尖微微颤抖。 萧景曜不会一气之下杀了我…… 看着眼前女子如此举动,萧景曜有些动摇。 段乐然的确是在隐瞒一些事情,而且不管他怎么询问,她都闭口不谈,要不就是面上典雅的一笔带过,与其让她来来回回的逃窜,不如干脆放了她好了,若是日子久了,兴许会对自己敞开心扉。 面对段乐然,萧景曜没来由的心软,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段乐然已经准备好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了,没想到的是,萧景曜像是想通了什么,淡淡的叹了口气,“从今日起你不必再禁足了。” 嗯? 段乐然睁开一只眼,她没听错,萧景曜是不是被她的迷惑行为搞晕了,居然不惩罚她,而是要解除她的禁足? “反正也关不住你。”萧景曜收剑入鞘,“凭王妃的本事,怕是给你关进大理寺里,你也有能耐出来。” …… 段乐然莫名有点尴尬。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王爷请说。” “你说我体内的毒,”萧景曜抬起手腕,轻轻地抚上胸口,“能解?” 段乐然轻点了头,无形的压力落在她的颈部,第六感告诉她,如果再多说一句,系统将会下达比上一次更严酷的惩罚。所以她没有仔细的解释。 萧景曜垂下眼皮,思索一番,说道,“我想请王妃把它治好。” 段乐然怔怔的应了。 系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她说“此时不宜治疗萧景曜的毒。” 万幸,那天煞的系统没有吱声。 “好。”段乐然一口答应。 萧景曜点着头,有些沉重的继续说:“但切记此事不要声张,我不希望除你我之外,第三个人知道。” 段乐然微微弯腰颔首,做出极为谦卑的姿态。 “是,臣妾知晓。” 虽然不知道那慢性寒毒的具体名字,但段乐然心中自然的闪过一些影子,有的是藤蔓,有的是鲜花,有的是千足虫。这大抵是医者的条件反射,当你寻医问药时,他能够运用以往的经验,迅速为你解答。 段乐然默默的列出了一个药方子,可这些药物几乎没有能在医馆买的,第一味药便是一种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奇葩。 这种花貌若百合,但通体呈雾紫色,花蕊赭红。 “王爷,你的毒需要一味花来解,名叫九幽断肠花。” 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萧景曜道,“这是药材?” “非也。”段乐然不太好意思的解释道,“虽然名字听起来有些吓人,但它性热补火,能通经脉,使用得当,有大补的功效。之所以被称为毒花,是很多人不会分辨,还以为是普通百合,误食之后,经脉异常活跃,导致七窍流血,五脏俱焚而死。” 萧景曜眯起眼看她,似乎不太相信。他往前几步,段乐然便向后几步,拉开了相等的距离。 “真的吗?我不信。” 这两兄弟搞什么!台词都复刻了! 还没等段乐然吐槽完,萧景曜又迈出一步,段乐然随之后退。 萧景曜加快步伐,拉近而二人距离,他气场极强,直直的把段乐然倒退进了房间,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将将的扶住了门框。 萧景曜要伸手扶她。 段乐然连连闪躲,仗着自己身材娇小,移形换影似的闪到门外。 萧景曜不解:“为何要躲本王?” “王爷多心了。” 段乐然用手帕遮着脸。 因为你长得帅还是我的菜,靠的太近,我会控制不住的犯花痴啊! 一犯花痴肚子就疼,实在受不了了。 果然,脸不仅不能当饭吃,还会让她吃不下去饭。 萧景曜略急,伸手要去抓她。 段乐然尖叫一声,留下一句“王爷自重!臣妾告退!”,溜之大吉。 萧景曜握了握拳,转身进了厢房。 他俯在书案上,写了几字,心静不下来。他又叫人沏了壶新茶,坐在八仙桌边,用茶碗盖轻轻刮着水面,呢喃般念出:“段乐然……” 当初赐婚时,萧景曜本来没把这女子放进眼里。 成亲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再加上是圣上之命,不得不从。实际上,萧景曜对此毫无想法,他要做的事太多了,怎能局限于儿女私情。 可是刚才段乐然的闪躲,忽然让他心里一阵不快。好歹也是夫妻,就算名存实亡,但也不至于像那般避之不及,搞得他像个妖怪。 话说回来,成婚多日,事情繁多,他们之间一直相敬如宾,段乐然虽是百依百顺,但尽量不会越矩,分寸拿捏的极好。会不会…… 碗盖击在杯边,发出清脆的一声。 莫非她正在找机会,与自己合离? 第25章 新的任务已经出现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思路,是启霄。 “王爷。” “怎么样,可否查到她每次出门所为何事吗?” 启霄单膝跪地,握拳支撑在地面,低头的神色显得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王妃今日出门,先是去医馆,帮一位买到假药的女子打抱不平,而后……”启霄稍微一顿,抱拳说道,“而后去了宁王那里。” “宁王?”萧景曜的手指微微一缩,“她去那里作甚。” “启霄不知。”启霄严肃道,“据府邸门口把守的侍卫说,最近常看到貌若王妃的人在宁王府附近出现,但是她从未进过门,也不见她出门,每回都是行色匆匆,慌慌张张的。” 萧景曜在脑海中思考着。 按理来说,萧景山身份特殊,流亡多年,一直属于是查无此人的状态。段乐然一个大家闺秀,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应该与他相识,又怎么会经常去找他呢。这么一想,当日段乐然为什么会知道萧景山在那间医馆里,连自己都是收到密信,才特地前往。 难不成,那日是萧景山找段乐然寻求帮助,她才会偷了自己的星云令,前去医馆搭救吗? 萧景曜灵光一闪。 怪不得,当时拼死不嫁,甚至要上吊自尽的段乐然,会突然改变主意嫁给他,难道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通过自己去认识萧景山,然后堂而皇之的接近他吗? 萧景曜不由得气结,捏紧了茶杯,愤怒之中,嘴角竟勾起一丝冷笑。 王妃真是好心机。 萧景曜沉默片刻,内心逐渐归于平静。罢了,他跟段乐然本来就是生拉硬拽凑在一起的,待他完成夙愿,成全这二人也好。 启霄以为萧景曜会勃然大怒,然而他的反应却十分平静淡然,半晌,萧景曜挥了挥手,叫启霄离开。 段乐然灰溜溜的往暗室走,路程到一半才想起来萧景曜已然解除了她的禁足。 下人来的也及时,领她去了后院另一间厢房。 这间比起萧景曜的书房来说,稍微小了点,但住她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雕花大床、圆桌圆凳、摆设似的书桌。八斗柜上置着鲜花,几幅名人字画挂在墙上,其中一幅山水画许是名家名作,上面盖满了历代收藏家的印章,看的段乐然眼花缭乱。她在一片红红黑黑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崭新的“曜”字。 应该是萧景曜的印章。 段乐然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黄铜镜子,摆弄首饰盒,将发钗、步摇、耳环手镯,通通往身上带,顺便欣赏了一下“段乐然”的美貌。 巴掌的鹅蛋脸,脸颊圆润而下巴微尖,瞪大了杏眼,努力大笑,顾盼间满是灵动俏皮。收敛起表情,微微阖眼,又是一副庄重沉稳。 她不太记得自己原本长什么样子了。 当时穿越过来时,她只顾着对系统、宿主、任务,这些东西惊慌失措,对莫名其妙的婚姻的恐慌,和对病美人的花痴……咳咳。 至于其他的事情。 唉算了。 段乐然摘了首饰,合上盒子。 先过好现在的生活。 没过几日,段乐然接了系统的新任务,叫她调和萧景曜和萧景山之间的兄弟感情,奖励未知。 段乐然跟不通人性的系统讲起了大道理。 “这个,感情啊,是要自己努力去争取的。靠别人,有用吗?” “若无法完成……” “好好好!”段乐然认怂,草草的吃了两口点心,即刻启程。 又是连跑带传送的一天。 段乐然抵达软禁萧景山的地方。 来来去去这几回,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地方叫清语山庄。 正门侧停着一辆铺着金布、能容六七人的大型马车,上面雕刻的老虎纹路十分眼熟。 这是景王府的马车。 萧景曜来了? 段乐然等传送技能的cd转好,传进了萧景山的房间。 甫一落地,便听争吵声。 “懦夫!既然你说要为母妃报仇,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景山,冲动误事。” “你就是害怕!你害怕萧华翰!你怕他会对你不利!你怕他会把你现在的荣华富贵,全都收回去!” “好,你想报仇,该如何做?” “当然是直捣大殿,当众割了他的项上人头,不然不足以平我怒气,洗母妃之冤屈!” 短暂的沉默,令段乐然有时间思考。 听萧景山的话语,难道他们的母妃是当今皇上害死的?萧景曜要从长计议,但萧景山却想赶紧报仇。 联想起萧华翰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不知道行刺失败,他会怎样折磨这兄弟二人,段乐然不仅替他们捏了把汗。 冲动是魔鬼啊。 萧景曜依旧保持着淡定,他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景山,你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 “用不着!”萧景山高声喊道,“赶紧放我出去,我这就去杀了那个狗皇帝!” “景山……” 段乐然透过屋内装饰的纱帘,偷偷的看向争执的二人。 萧景曜淡淡的唤了他的名字,不置可否,萧景山抱着手臂,语气阴冷,“让我说中了是?你就是怕他。” 萧景曜未说话。 “哼。”萧景山又是讽刺又是心痛,显得有几分疲惫,“真是可怜了母妃,在这残酷的后宫争斗中,含辛茹苦的将我二人带大,没成想,一个为了躲避追兵,流浪南方,像只丧家犬。一个苟延残喘,匍匐于仇人脚下,做小伏低。” 萧景曜的语气终于出现波动,“景山,你误会了。” “无需多言。”萧景山坐下,抬起手臂,宽松的袍子垂坠下来,做了个送客的姿势,“走。” 萧景曜从地上抄起佩剑,他发丝略微凌乱,依旧将腰杆挺直,转身离开。 看那一地的碎片,和七扭八歪的椅子,估计两人已经有过一番争吵了。 段乐然一不注意,碰到了柜子。 萧景山警惕道,“谁!” 段乐然赶紧溜到角落,听着萧景山紧逼的脚步声,慌乱的默念着传送技能,幸好cd已经转好,要不然她现在已被萧景山瓮中捉鳖。 段乐然回了房间,好一阵思索。 说是调和,但他俩的恩怨,不是简单的说几句劝慰的话就能好。 要更细致才行。 忽然,段乐然腹中一空,觉着有些饿了。 她灵机一动。 对呀,自己手艺还不错,要不试着做点好吃的,给他们送去? 毕竟,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嘛! 事不宜迟! 第26章 快点和好 刚过了饭点没多久,下人丫鬟们正围在院子里吃饭。 见段乐然出现,全体放下饭碗,齐齐的向她行礼,含着吃食的人不敢张嘴,唯恐冒犯王妃。 “莫慌!”段乐然被这架势吓了一跳,道,“你们吃,你们吃。” 下人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动筷。 段乐然经过他们,只感觉自己像个太阳,他们像个向日葵,目光一直跟着,但如若回身看去,大家又全都低眉顺眼,装作无事发生。 “厨房……”段乐然向里指了指,“可否借我一用。” “当然。”一位嬷嬷说道。 段乐然正想笑。 “不可。” “……” “王妃千金之躯,怎么能沾来厨房这等腌臜之地。”嬷嬷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王妃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您做!” “不用不用!”段乐然连连摆手,不得已说出了真实的意图,“实际,我是想做点东西,赠予王爷。” 嬷嬷回头望了一眼其他人,又看看段乐然,似乎很难理解她的话语。 “让王爷尝尝我的手艺嘛。”段乐然笑道。 人群点点头:“哦~” 段乐然向府里的大厨打听了王爷平日爱吃什么,又用了传送技能,去萧景山那边,偷偷看了菜谱,知晓了萧景山的口味。 比起挑食的萧景曜,萧景山简直算的上是乖宝宝,面上总是气势汹汹的要咬人,但送去的每顿饭都会吃的干干净净,许是常年流浪,让他知道食物的来之不易。 至于萧景曜,喜淡,喜甜。偶尔会吃点辣的尝鲜。 针对于他们两个人的习惯,段乐然做好饭菜,先给萧景山送去。 她用的还是老理由“你哥让我来的。”萧景山先冷冷拒绝,但实在是被食物的香气所诱,抄起筷子,品尝起来。 萧景山这段时间被喂了太多补品和山珍海味,段乐然改做了一顿家常菜。 桌上是栗子鸡、苏式红烧肉、清炒菜心和素炒莴笋,配以一碗香喷喷的鸡架汤,为了中和腥味,汤里加了胡椒。点心是段乐然仿照那日在皇宫里尝到的玉米糕做出来的。 萧景山快速而优雅的吃完,默默打了个小嗝。 段乐然这才注意到远处桌上有未收走的碗筷和餐盘。 …… 萧景山原来是个干饭人。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见萧景山为了打发时间画的小画,看那形状,像个三角问道,“这是……” “莲雾。”萧景山答道,“南方的水果。” 段乐然有了新点子。 她原本想给萧景曜做个满汉全席,就说是萧景山特地拜托人做的,来向他示好。但这怎么想,怎么不符合萧景山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如果是水果的话。 段乐然一时间没绷住人设,喜笑颜开的收了碗碟,先回了王府。将东西放下后,又一套技能,传送到城中商贾聚集之地。果真找到了莲雾。 段乐然买了满满一兜子,回去交给了萧景曜。 “这是何物?” “莲雾。” 段乐然拿出透红色、巴掌大的小果子,轻轻咬了一口,“乍一尝像苹果。水汽足,发涩,但仔细品的话,会有一点点甜味。” 段乐然递给萧景曜一个淋漓带水的莲雾,“尝尝。” 萧景曜有些犹疑。 仍是伸手接过,尝了尝,“府里下人买的?” “不是。”段乐然道,“今日我在院儿里闲逛,在墙根底下发现的,许是何人从墙那边丢进来的。我叫人去追,看对方身着黑袍,衣角绣着水纹似的花纹。” 清语山庄的标志。 萧景曜将莲雾拿远了点,心中升起一丝期待。 “这种南方水果,不太常见,莫说吃了,很多人应该都没有听说过。” 萧景曜又咬了一口。 难道是景山差人送来的? 段乐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果子,忽听一声:“系统提示:【短期任务】暂时缓和兄弟二人的矛盾,已成功完成。系统奖励——” 段乐然满心期待。 “一瓶驱蚊水。” “啊?” 段乐然不禁叫出声。 萧景曜问道:“怎么了?” “无事。”段乐然咬牙切齿道,“太抠门了。” “系统考虑到宿主经常上山,特地赠予了驱蚊水,希望宿主好好使用。” “我上山还不是因为你叫我去萧景山那完成任务!” 系统电了一下段乐然的胸口,平静道,“系统提示:不要做不符合人设的事。” 段乐然无力吐槽。 但完成了任务,还是很高兴。 她从早忙到晚,在下人的帮助下,给萧景曜安排了一顿低配版的满汉全席,川鲁淮扬,四大菜系,一样安排了一道,若不是材料不够,差点整了佛跳墙。 萧景曜外出归来,草草的吃了几口东西,觉着今日的饭菜味道与之前有些不同,招来下人一问才知道是段乐然的手艺。 “看不出来。”萧景曜酒足饭饱,非常满意,“王妃还有此等手艺。” 段乐然微微一笑,呷了一口鱼汤。 原主小时候,丞相府有个名厨。原主爱美食,厨子也不吝啬,倾囊相授,后来因为追求世间第一美食,离开了丞相府,云游四方。 而段乐然本身也是个吃货,追求美食。两者算是强强联合。 萧景曜发现她低头时,总会不经意露出一点得意,可爱而娇气,像自鸣得意的小孩子。但抬眼时,又是波澜不惊的端庄。 “王爷过誉了。”段乐然客气道,“王爷若是喜欢,乐然可以随时给您做。” 萧景曜心底一暖:“此话当真?” 当然是假的啊! 段乐然内心咆哮,扫了一眼桌上将近十几道菜,不下厨的人真是不知道做饭有多累!要不是有丫鬟们帮衬着,光靠她自己,这些东西她要弄个好几天。 “我也不会常叫你下厨。”萧景曜道,“偶尔便可。” 段乐然不情不愿的点着头。 不过…… 萧景曜的气色看起来很好,跟初见时苍白脆弱的样子不同,此时此刻,他坐在大团的烛光中,俊雅的面上略带微笑,显得柔软。 病美人是有病美人的好看,但红润有光泽的样子也很令人心动啊。 第27章 吟诗作对 这几日萧景曜清闲了不少。 段乐然一向不会过度干涉他的大事,对于兄弟二人之间亲情问题的介入也是点到为止,谁知道哪天参与多了,会不会露出马脚,万一萧景曜一激动把她杀人灭口了怎么办。 所以只要系统不发任务,段乐然就该吃吃该喝喝,在王府里享受她的王妃生活。 但古代还是跟现代没法比的。 娱乐项目少了很多。 下人丫鬟们也怕越界,所以很少跟她说话,更别提闲聊,除非是段乐然要求,不然他们不会主动搭话。 果然电视剧里那些动不动狐假虎威的下人,也不是很常见,要非常受宠才敢抢在主子前面说话。 比如玉梅,这小丫头年纪小,打扮的成熟,但充其量十五六岁,时不时的都敢从段乐然手里面抢零食吃了。 段乐然也纵着她,本来自己真实身份也不是什么大小姐。系统不要求,没必要时时刻刻营造人设。 许是知道她无所事事,萧景曜开始变着法的给她找事儿干。 今儿说没胃口,叫段乐然给他做东西吃。明儿说嗓子痛,让段乐然熬梨汤。过分的时候就让她再弄一桌子上次那个低配版的满汉全席。 段乐然笑在脸上,苦在心里。 萧景曜看得出来她的勉强,问道,“怎么这幅神态。” 段乐然不敢说是自己不愿意做,扯了个谎,“有一味荤菜,用的是正宗的元县鸡。可近日在修官道,鸡很难运过来,王爷若是想吃,怕是要再等上几日。” “那便吃鱼。” “那日的鱼汤用的是兰庄新打来的鱼,同样因为修官道……” “那便吃鹅。” “鹅用的是十几里外的苍羽鹅,说来这个官道啊……” 萧景曜放下手中的书本,朝段乐然挑了下眉。 “如果本王没有想错,王妃是嫌麻烦罢。” 段乐然离开座位,微微欠身,说了一口好听的敷衍之词。 萧景曜无奈的勾了下嘴角,“清炒素菜,如何?” 段乐然沉默。 什么鸡鸭鱼肉,京城多得是。萧景曜早就看出来不是没原材,而是她不想做了。 段乐然反问道:“醋溜土豆丝,如何?” 萧景曜用实际行动告诉她,醋溜土豆丝也不是不可。 果然人一旦吃够了山珍海味,还是会迷恋家常菜肴啊。 段乐然往炉灶里添了把柴。不由得抱怨了一会儿,为什么古代女人容易被熏成黄脸婆,这样做饭的条件:油烟大,通风差。就算天生丽质难自弃,皮肤好到像个剥了壳的鸡蛋,也能给磨成长了毛的卤味。 段乐然在小锅里下了点油,霎时激起一股浓烟来。 她蒙着面,将葱姜蒜、土豆丝丢进锅里,单手快速的翻炒。烟熏的睁不开眼,她不由得怀念起了处处便利的现代,由衷感叹着科技的伟大。 除了醋溜土豆丝之外,段乐然还熬了一锅海鲜粥,以此来向萧景曜表示,真的不是自己不愿意做。毕竟她能在王府里吃香喝辣、悠哉悠哉,还全仰仗萧景曜。但同时,她又有点害怕。这一顿一顿接着一顿,萧景曜不会真拿她当厨娘了。 烦闷之时,她想起了课本上的诗句,东拼西凑念起来: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李白和王维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被她这只九漏鱼气活了。 段乐然笑出声来,要是真把这二人气活了,可算是无量功德啊。 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段乐然抬头一看,萧景曜正略带惊讶的看着她。 “刚才那诗,是何人所作?” 据段乐然所知,现在这个朝代并未在现实历史中出现过。从很多细节也能看出来,例如武侠小说一般的轻功武术,例如丰富的物产资源,再例如她诡异的穿越。这里更像是泱泱中华的平行世界。而且,段乐然打听过现在的文人骚客,没有一个是听说过的。 “我从未听过如此惊才绝艳的诗句!”萧景曜眼睛发亮,看起来有点兴奋,“是何人拥有此等文采。” 段乐然皱起眉来。 说李白王维,他估计不认识。 说是隐士高人所作,萧景曜不会一激动上山去寻。 “实际上。”段乐然清清嗓子,不太要脸的说,“这两句诗,正是臣妾所作。” 萧景曜眉宇间满是怀疑。 也是了,在这个时代,就算文化不同,女子的地位也是相同的。她们间的流行读物应该是“女诫”或是“三纲五常”,最流行的口头禅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甚至还有女孩,压根不识字,更别提作诗了。 萧景曜的疑惑也很正常。 段乐然忽然有些不服气:“确实是臣妾。” “那你。”萧景曜道,“再作一首听听?” 段乐然无所畏惧:“王爷请赐题。” 赐题? 萧景曜越发来了兴致,他四下扫了扫身边,想出个难题,但又不想让段乐然下不来台。 于是走出厨房门外,略微昂首,仪态端正,身量挺拔,朝着天边的浮云,淡淡的说:“云。” 这也太简单了。 段乐然从容不迫的一笑,张口就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萧景曜的面上掩不住的震惊,他默念了一遍段乐然“作”的诗,拳头击了下掌心:“好诗!真是好诗!只是,本王有一事不解。” “王爷请说。” “这诗句中可否含了典故?” 萧景曜不愧是读了点书的,不仅识货,还有点直觉。 段乐然背起了诗文解析:“这首诗讲的是一个着名的诗人被流放,走到一座名为白帝的城池的时候,忽然收到赦免的消息。他又惊又喜,面对着壮丽的山河,有感而发。” 萧景曜点点头:“不难看出来诗句中的喜悦之情。将山河的壮美,与顺水行舟的畅快融合在一起。飘逸洒脱,浑然天成。以行动表情绪。王妃只用了只言片语,便写出了一种豪迈之感,实在是佩服。” 段乐然被他夸得直想往地缝里钻,她在心里给李白道了好多遍歉,冒用了他老人家的诗句,实在是对不住。而后她借口要去看海鲜粥煮的怎么样,迈开小步子,钻进厨房。 第28章 再遇红叶 日子消停了几日,京城入了冬。 零零落落降下一点小雪,缀在残枝败叶间。 天气变冷,萧景曜身体里的寒毒也越发猖獗,常常是面色苍白,嘴唇淡紫。整日里歇着,捧个暖手的小炉。段乐然身上只穿着单单的棉袍,他已经需要厚重的大氅了。 段乐然不禁有些担心,刚入冬就这样,三九天可怎么过啊。 发生了上次作诗的事情之后,萧景曜不缠着段乐然做饭了,改文学鉴赏。 有时萧景曜唤段乐然进他的书房,一待便是一整天。 念得都是段乐然没听过的名家名篇。 她会的不多,懂得也不专业,觉得那些诗句诗文好是好,但具体好在哪里也说不出来。 萧景曜念得开心,讲的高兴,她也配合着点头微笑。 只是看着萧景曜的眉宇间的憔悴,不免有些担心,便问道“王爷,那张药方子里的药材,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毒不能拖太久。” 萧景曜微微顿了一下,将书卷放下,段乐然看他的神情便懂了,那些毒草毒花毒虫子,一是难见,二是难采。 纵使萧景曜是王室之子,有哪那么容易收集齐全。 段乐然模糊的回忆起了其他的解决方式,建议道,“王爷,臣妾这还有一个方子。虽然不能彻底解了王爷的毒,但是暂时缓解没有问题,也有滋补生火的功效,而且这些药材都很好买到,如果王爷信任臣妾……” “本王信你。”萧景曜平静道。 略微摇动的烛火里,萧景曜眸色淡如水,那副端正俊雅的容貌,因柔软的火光,而显出几分惑人,仿佛来自暗夜中的神明。 段乐然心思一动,差点被系统抓到。 “那臣妾明日便去采买药材。”段乐然匆忙起身,行了礼后赶紧离去。 再多待一秒这沉稳的人设就绷不住了啊!马上要自动切换成花痴模式。 翌日一大早。 段乐然整理衣衫时,忽听窗外一阵一响。 她稍微推开窗,一股寒气涌进来,一只鸽子从院墙扑闪着翅膀落到窗沿上。 段乐然十分自觉地从鸽子腿上取下来一张小纸条。 要问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动作这么自然,可能是因为电视剧看多了。 展开纸条,上面工整的写着几个小字:“卯时出门,请吃馄饨,红叶上。” 段乐然一阵开心。 她没有向云红叶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是景王府里的一位小姐,云红叶也没怀疑,她性子单纯,也不爱打听旁人的事。 段乐然攥着纸条,整理好衣服,又披了件漂亮的小袄,向萧景曜打了招呼要出门。 “且慢。”萧景曜晨间的声音显得略微沙哑,“我叫几个人跟着你。” “不必了王爷,臣妾自己去便可。”段乐然说罢便要退出房间,临行前,特地给炉子里添了点炭,又将最远处的窗子开了些缝隙。 室内烧炭很危险啊! 萧景曜注视着她的身影,总是敏捷又稳当,转眼间便消失在门后。 段乐然步履匆匆的出了王府,站在宽敞的街道上,呼吸了一口冰凉的新鲜空气。 啊!自由的味道。 她张开双臂,企图拥抱冬日清晨里第一缕阳光。 动作到了一半,听见有人小心翼翼的叫:“乐然!乐然!” 是云红叶! 她今日一身男装,显得英姿飒爽。 段乐然看她神色古怪,不由得笑了,“怎了?” “这景王府好气派。”云红叶皱着眉道,“但让人喜欢不起来。” 自由奔放的江湖门派,习惯于流连于山水之间,闲云野鹤惯了,常是“以天为盖地为庐”怕是对沉重刻板的装潢都没什么好感。 段乐然心领神会,笑着看了看御笔亲赐的“景王府”三字,自然的玩起云红叶的手臂,“红叶,该做点正事了。” 云红叶稍稍僵硬,跟着段乐然的步调:“何事。” “红叶说何事?”段乐然反问。 “何事……”段乐然沉吟,忽而惊叹,一拍脑门,“忘了忘了!忘了是拿馄饨将你骗出来的了!不知道你吃惯了这山珍海味,路边的小馄饨,还入不入的了你这位大小姐的眼!” 段乐然笑道,“美味不分高低贵贱。” 她有些按捺不住了,穿越这许多日,还真没尝过什么街边美食。 云红叶爽朗大笑:“说得好!快走快走,我知道的那个摊子去的人可多了,什么做工的、去学堂的、好多人在那吃呢。” “是这样啊。” “对啊!那馄饨有大有小,大的料足,味重。小的料少,味浅,汤好喝。说是摊主在南方学来的手艺,不点点的,还没个铜钱大,馅是猪肉的,稍微有点辣,时不时能吃到点脆脆的东西,似乎叫荸荠。” 段乐然馋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果然如云红叶所说,馄饨摊的生意非常好。 已过了卯时,还是有许多人凑在馄饨摊边。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蹭着点凳子边,有的看没地儿待了,干脆拿个缺了一角的碗,直接盛了,边走边吃。 云红叶瞅准时机,找了个地儿坐,朝摊主一招呼:“老板!两碗小馄饨!” “得嘞!” 摊主忙得脚不沾地:“二位贵客稍等!” 段乐然闻着浓香的馄饨汤,默默的吞着口水,手指攥紧了袍子,脚尖轻轻点着地面。 她与云红叶一对视,红叶如调戏般挑了下眉。 段乐然嗔怪的瞟了她一眼,念道:“真冷啊。” 云红叶搓了搓手,“确实。” 为了不显得太嘴馋,段乐然转移了注意力,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旁边看。 这一看不要紧,倒是觉得路边一对哭闹的爷孙俩非常奇怪。 那爷爷穿着破衣烂衫,孩子打扮的却十分精致,一身绛紫的小袄,怎样看也不像个穷孩子。 小孩哭的满脸通红,圆润的小脸像个莹润的小白面团,因为哭嚎而大咧着嘴,小巧的五官全拧在了一起,看着十分难过。 段乐然心想着去问问是什么情况。 好巧不巧,馄饨端上了桌。 第30章 孩子之父 还在做戏。 云红叶朝段乐然使了个眼色,不置可否的向街对面的小酒馆走。 孩子又没有了安全感,再次大哭起来。 段乐然见三人进了酒馆,转身朝官府跑。 从这条街到官府所在的街道,跑得快需要半柱香的时间,跑得慢可能一炷香都过不去。但段乐然不一般。 她有技能啊! 段乐然在紧张的同时,忽然觉着有几丝畅快,这技能终于有了点实际用途。 她躲进两间建筑的中间,心中默念:衙门、衙门、衙门! 转眼之间,她到达衙门门口,急迫的冲官兵大喊:“官爷!妾身有冤!” 这边,云红叶带着小孩跟老人进了酒馆。 京城繁华,坐落着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酒肆、茶馆、小楼。这间名为“雅贤阁”,进门便是排列整齐的桌椅板凳,右边斜前方是收账的柜台,柜子上整齐的码着各类好酒。一座台阶置于柜台之后,许是楼上有歇脚的房间。 酒馆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桌客人。 云红叶给小孩儿点了份糖饼,小孩哭丧着脸,默默的舔了口饼上的糖。 “吃。”云红叶笑着说。 小孩将信将疑的咬了口饼,小嘴一撇,舌尖将饼在嘴里一转,吐了出来:“难吃。” 云红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真是骄纵。 云红叶非常没有江湖道义的嫌弃起来这个孩子,甚至有点后悔搭救。 她抬眼看了眼老人,对方似乎是在等她发问,可是段乐然交给她的几句戏词全都说完了,现下一时半会不知怎样逼问。 她从小跟父亲闯江湖,见世面,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她能看出来这不是亲爷孙俩,但是这老人却不像穷凶极恶之徒,更像是走投无路了。不然怎会想着拐这样一个小孩,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古怪,只是无人出手相助、也不知该如何相助罢了。 云红叶点了温酒,给老人倒上,老人毕恭毕敬的接过酒杯,浑身的局促。他似乎不太会怎样握着这个小小的杯子,有些无所适从。 于是云红叶叫店家给换了个大碗,老人这才觉得趁手,端着碗,先犹疑,后眼睛一闭,把酒闷了进去,喝了没两口,便被呛到,“咔咔”的咳嗽起来。 云红叶无奈道:“这酒不能这么喝。” 门口又进了一桌客人。 店小二百无聊赖的记录着他们要的吃食,将菜单送到后厨。现下酒馆里就三桌客人,充满了古怪的安宁。 云红叶心里焦躁,盼着段乐然赶紧来。但她也知道,这离着衙门有一段距离,除非段乐然是只鸽子,要不哪有这么快。 门外恰如其分的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马蹄声。 老人机警的像只躲避猫儿追踪的老鼠,两眼一定,霎时在窗户的缝隙中,看到了狂奔而来的捕快们!他心里一乱,没工夫管那个孩子,膝盖一软,跌在砖地上,云红叶眼疾手快的要将他按住。老人赶紧打开那只纤纤玉手,连滚带爬的往窗户外翻,双脚乱蹬,踹掉了桌上的几个碗碟。 “贼人哪里跑!”一名捕快抽刀砍向老人。 老人吓得魂飞魄散,登时跌倒在地,掩面哀嚎道:“饶了我!官爷!饶了我!” “哼!”年轻的捕快像拎小鸡仔一样,将老人拎起来,双脚悬空:“你作恶之时,怎么想过有这一刻!” 段乐然引着捕快进入酒馆,十几个人将酒馆的大门堵住,店家和店小二都看呆了,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段乐然无暇顾及,赶紧去找云红叶,确认孩子的安全。 一名打扮华贵的官人跟在捕快们身后,匆匆忙忙的赶紧来。 他头戴一只淡绿色的玉琮,端的是星目剑眉的好相貌,眼神一打便是身份不凡之人,此时却略显匆忙,发丝也乱了几缕。 比他更为慌乱的是一名女人,她相貌很年轻,但梳着妇人的发髻,紧跟在男人身后,在一左一右两位丫头的搀扶下进了酒馆。 这男人与妇人之间的眉眼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如出一辙的秋水大眼,端正秀丽,但妇人的神色比男人狼狈许多,憔悴许多,像是病中之人。 被一群大人吓到的孩子,此时正捏着糖饼的一角,目光略显呆滞的看着周围,高大如山的人群将他包围起来,他在衣袍相接的缝隙里,看见了那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的妇人,忽然叫道:“娘!” 妇人一顿,循声望去,眉间一拧,眸子里顿时闪出水光:“小缘!” 丫头们赶紧随着夫人的身形往前扑,妇人跪在地上,低低的啜泣起来:“小缘、小缘……” 云红叶也看呆了,问道:“这是……” “赶巧了。我去衙门的时候正好听见一名小厮去衙门报案,说是自家的小少爷丢了。夫人急的团团转,饭也吃不下去。”段红叶解释说:“我觉着不对,跟他描述了一下这孩子的长相,当真是他。你知道这小孩是何人吗?” 云红叶挑眉:“何人?” 段红叶也没买关子,直白道:“户部尚书的孙子。这名妇人是尚书之女顾帷妤,那边那位弱冠之年的男子,是尚书之子顾帷青。” 云红叶听着她说话,有些出神的皱了下眉,估算着时间:“乐然,你脚程这么快?从这到衙门,就连我都需要小半柱香的时间,你这一去一回……” “嗯……”段乐然不知如何解释。 云红叶笑了下:“莫不是除了医术,乐然还会轻功?” 段乐然噗的笑了:“若真像你说的便好了!” 她心里补充道,传送技能可比轻功好使啊。 云红叶没缠着她逼问,便将注意力转移到捉拿犯人之上。 彼时,捕快已经拎着老人的衣领,将他五花大绑的推出酒馆,呵斥道:“滚!” “且慢!” 人们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顾帷青。 “此事有蹊跷。”顾帷青一手置于腹前,一手置于背后,端出一副高不可攀之姿态:“我这小侄自小聪慧,最不愿跟旁人搭话,家里下人也看的很紧,唯恐他出了事。今日他原本是在院中与奶娘嬉戏,怎会被这流落街头、狼狈不堪的老人骗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第31章 陷入困境 老人咬紧牙关,死死的低着头。 段乐然跟云红叶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们只当是无意中出手相救,这便打算离开,段乐然更是记着要给萧景曜买药,不想在这耽误时间。 没成想顾帷青忽然目光如炬的看向她们:“姑娘和公子可否解释一下。” 段乐然心里窜出来一串问号。 云红叶反应极快:“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俩救了你家侄子,你反而来责怪我们?” 顾帷青怀疑的蹙起眉头,俯身去问小孩儿:“小缘,跟舅舅说,为何你不在院子里玩,是何人带你出去的。” 小缘在顾帷妤的怀里,正嘬着手指头,无辜的睁着眼。顾帷青这么一问,似乎戳到了他的伤心事,指着门口的老人,大哭起来:“他不是我爷爷!他不是我爷爷!” 云红叶冷哼一声:“这还聪慧呢……” 顾帷青敏锐的听到她说的这句话,态度不佳:“孩子害怕,有几分呆傻也是正常的。” 云红叶不耐烦道:“他嫌糖饼难吃的时候可不怎么呆傻。” “你!” 段乐然示意云红叶不要再说了。 云红叶与她嘟囔道:“本来就是,我对富贵人家没什么成见,但这小孩浪费食物,实在让人厌恶。觉着不好吃便不要吃,喂猪喂狗都行,但怎么还玩起来了?” 云红叶朝桌子上一指:“你瞧瞧,把糖饼撕了个乱七八糟。” 段乐然的视线往前一探,确实如红叶所说,碟子边上尽是一些饼的碎屑,地上也有些,把好好的饼糟践的不像样。 段乐然本来觉着被冤枉,也不至于发火,好好解释便是。 但看这被浪费的糖饼,华夏儿女珍惜粮食的dna忽然动了起来,怒气冲冲道:“真是后悔!” 顾帷青:“何出此言?” “救了这么个小纨绔!”段乐然一拂袖,扬着下巴,便要向外走。 但官府的人惯会见风使舵,捕头一听顾帷青怀疑是这女子,便下令叫人把段乐然和云红叶团团围住,二人囚于高大的捕快们之间,如同两只困兽。 云红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撸了袖子要干仗:“怎么着?来硬的?” 段乐然紧抿着唇,朝顾帷青说道:“你凭什么怀疑我二人!” 顾帷青一顿,他刚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又无法解释解释这个情况,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才怀疑这两个人,要说实打实的证据,却也没有。 顾帷青气势稍弱:“若是姑娘问心无愧,怎会着急离开!” “我很忙!”段乐然提高了声音,急出了现代腔,那沉寂多时的系统突然冒头,提示她要保持人设,段乐然咬牙切齿,微笑道:“妾身有要事在身,想尽早离开。” 妾? 顾帷青微微皱眉。 这女子梳的并不是人妻的发髻,更像未出阁的少女,怎会自称为妾。 “顾公子。”捕头请示道:“我看这二人孤男寡女厮混在一起,也不像什么正经人,要不带回衙门里审讯一番?” 顾帷青思索起来,并未接话。 段乐然愤愤不平的看着周围,威风凛凛的像只不服输的小猫儿似的,要从一群豺狼虎豹中冲出去,她听到了捕头的话,中气十足而不是礼貌道:“好!”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 “妾身与朋友,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不怕什么审讯!”段乐然高声道:“只是去衙门之前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顾帷青问:“什么地方?” “药馆。”段乐然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王妃去衙门”这事儿属实是有点丢人,不知道萧景曜听说了会不会生气。 段乐然想象了一下萧景曜去衙门领她的场景,莫名其妙的联想起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精神小妹被家长从看守所领走。 啊!不行! 光是想想,段乐然都觉得会人设崩塌。 这事儿不能让萧景曜……不,不能让整个景王府的任何人知道! 段乐然道:“妾要去给兄长买药。他有隐疾,不能耽误。待我把药买好,差人送回家去,汝等想怎样审讯都可。” 捕头哼了一声,眉宇间满是不屑:“没那个闲工夫!来人啊!把这二人绑走!” “是!” 捕快们应声而动,手持麻绳,要将段乐然与云红叶二人绑走。 整个酒馆里顿时响起了呵斥声、肉搏声、沉闷的脚步一声声砸在段乐然的太阳穴上,混乱的景象,叫她额头隐隐的发疼。 对于这匪夷所思的逮捕,云红叶自然不从,她一手抵抗着扑身上前的捕快,一手护着段乐然。 段乐然向顾帷青扫了一眼,初见他时,还出于花痴本能的小小的心动了一下,这个男人属于温文尔雅、仪表堂堂的类型,看着很聪慧,明事理,没想到也是容易意气用事的人,都没有仔细调查过光凭一张嘴来断案。 段乐然顿时把顾帷青踢出了心中“古风美男”的列表,在心里将他拉入黑名单。她满含怒气的注视的对方,忽然察觉在这人身后——躁动的人群之外,本来在顾帷妤身旁伺候着的丫鬟少了一个。 段乐然目光转移。 那丫鬟梳着小揪,看起来至多十三四岁,跟玉梅差不多大,都是一脸的稚气。她正提着鹅黄的小袄,一点一点的往旁边挪,还不停的去看周围,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如若不是段乐然注意到她,那她恐怕早就挪到了窗户边上,趁所有人不注意,翻窗而出! 段乐然忽然忆起刚才顾帷妤进来时的情景,另一位丫鬟见到小缘时,不管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喜悦,好歹是掉了一滴眼泪,这位却唯唯诺诺的不敢看。 当时段乐然察觉到了这两位丫鬟的反应不同,但没有仔细思索。府里少爷丢了,她自然是怕夫人怪罪,怕受惩罚,但不应该是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才对! “姑娘!”段乐然高声喊道。 她的声音落入一片吵闹,段乐然不得不瞅准时机,从云红叶的怀中溜出,不顾捕快的擒拿,大喊道:“姑娘留步!” 第32章 王爷来了 丫鬟做贼心虚,一下子蹲到地上,抱头大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段乐然一愣,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呢,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这点小插曲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移到了丫鬟身上,她抖如筛糠,在一道道如火焰般的目光中不知所措。 顾帷妤还未做反应。顾帷青移步上前,因误会段乐然二人的羞愧和对她拐走侄子的愤怒,不甚讲究礼仪的骂道:“混账!” 他咬了咬唇,极力克制着怒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丫鬟攀住顾帷妤的裙摆,厉声哭泣:“夫人!奴婢知错了夫人!求求您原谅奴婢!” 顾帷妤痛心疾首,怎样也不相信自己的丫鬟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此毒手。对丫鬟的求饶也不作理会,嫌恶而痛心的搂住小缘,背过身去。 丫鬟只好又去求顾帷青,对方同样面不改色,冷声道:“快点实话实说。” 丫鬟一顿,收了哭声,改为默默啜泣。捕快与顾帷青商议要将这丫鬟带走。丫鬟不敢抬头,眼神止不住的往老人身上瞟。那老人被五花大绑的仍在门口,趁着捕快的疏忽,努力的向外翻滚。奈何一道门槛将他拦住,让他还没翻到门外,就被捕快一脚踩住。 “老不死的!还敢跑!”捕快狠狠的朝他身上踹了几脚,老人鼻尖一腥,流出两道血痕。 彼时已经安静下来的丫鬟连滚带爬的奔向老人,阻拦着那只矿踹的脚,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段乐然正好在她身边,将一切看在眼里,正觉得古怪之时,赫然听见丫鬟喊了一句:“爷爷,您没事。” 爷爷? 段乐然心里一惊,思维转的飞快,很快得出结论。她抢在所有人之前,朗声道:“是你跟他里应外合,把小少爷骗出王府的!” 丫鬟见着情景,如何也跑不掉了,不得不说出真相。 原来她从小就与一直爷爷相依为命。八岁的时候,那不要脸的亲爹找上门来,先是与爷爷认了亲,而后又说要把她接走,养在身边。 她很高兴,跟爹爹走了。 谁知爹爹请她吃了一碗馄饨,转手便把她卖进了尚书府里,还说是给她找了个好人家。 丫鬟哭天抢地的挣扎,是爷爷及时赶到,想要救她。可后院管事儿的已经给了钱,见爷爷来抢人,把他一通乱棍的赶走。 从此丫鬟便老老实实的在尚书府里做事,也因相貌好,办事机灵,得了夫人的喜欢。可谁知前两天,她那“好爹爹”出事儿,去青楼寻欢作乐,在二楼窗户摔了下去,得了重病。 丫鬟哭道:“我将在府里攒下的积蓄都给了爷爷,爷爷自己也去工地做工,省吃俭用的赚钱给爹爹治病,自己都不舍得吃白面。爹爹许是被感动了,对爷爷的态度也好转许多,但没想到……没想到爹爹的病情突然恶化,医馆说需要更多的银子,用更好的药材续命。可为了给爹爹治病,我们爷孙俩的钱都花光了。不仅如此,爷爷还赊了账在外面。如若、如若不是穷途末路,实在是不想出此下策……” 话说至此,她已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姣好的容貌哭的扭曲,让人难以直视。 段乐然忽然联想起那老人的话——“儿啊,爷爷对不起你。” 不知是对顾家小孩儿说的,还是对这个小丫头。 须臾的沉默后,捕头反应过来,他略有触动,但仍然履行职责:“先把这爷孙二人带回衙门,待问过大人的意见再做定夺。” 段乐然将丫鬟扶起,一名捕快掏出铁手铐,解开锁,套在丫鬟的手腕上,谁知她一双腕子太细,手铐从腕间滑落,不得已,捕快只能用了麻绳。 一切水落石出,段乐然的心里却不好过,同样不好过的还有顾帷青,他深感惭愧,为自己的行为向段乐然跟云红叶道歉。 “不必了。”段乐然道,“本不是什么大事。” 她想了想,看着正安睡在顾帷妤肩头的小缘,鼻尖发酸,低声道:“叫小缘别再浪费粮食了。” 顾帷青一顿,重重的点了下头。 风波刚过,却又听一阵马蹄声。 段乐然还未从刚才那事里把情绪抽出来,一道呼唤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 “段乐然!” 段乐然懵懵的看去,猛地有点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幕。 萧景曜。 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萧景曜。 他将马匹停在酒馆门口,带着一身风雪,快步来到段乐然身边。 “王……” 萧景曜眉宇间暗藏着不好发作的怒气,一路快马加鞭,冷风将耳朵和鼻尖吹的发红,在苍白的脸色染开几抹血色。 他扫了一眼云红叶,在对方迷茫无辜的眼神里,抓起段乐然的手腕便向外走。虽然隔着几层衣物,但萧景曜抓的很紧。段乐然觉得手腕一阵滚烫,过了电似的浑身一颤。 “等等等等!” 蓦地肢体接触,让段乐然一阵小鹿乱撞,系统检测到她不负人设的的心理反应,下达了惩罚。段乐然胸前一紧,重重的咳了起来。 萧景曜见她不对劲,立刻松了手,长手一伸,要去搂她的肩膀。 斯到普!桥豆麻袋! 段乐然差点急的飙外语,嗖的往外一闪:“王爷,别!” 萧景曜没想到她能对自己抗拒到这个份上,不禁有些发懵的问道:“本王身上的寒毒会传染他人吗?” 段乐然呆呆的回答:“并不会。” “那你总躲我作甚。” 段乐然内心七上八下的,对萧景曜这份迷惑,有些隐隐的激动,总感觉王爷好像对她有那么一点点一丝丝一丢丢的好感?但这点激动很快的被遏制下去,段乐然恨不得对萧景曜大喊“因为小命要紧!” 一旁,顾帷青正搀着姐姐要离开此地,将段乐然与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的接触看在了眼里,他心里还残存着内疚,便想着再去给段乐然道歉,但男人与段乐然看起来十分亲密,他莫名有些低落。 顾帷青认得男人衣袍上的花纹,暗中打量起了他。看这年龄、气质与相貌,似乎是那景王府的病王爷,萧景曜? 第33章 一点误会 怀抱着疑问,顾帷青携着家人离开酒馆,衙门的人也一同离去。 云红叶收到恒云的飞鸽传书,说门主好像要追上来了,叫她快点避一避。 身边人一个个的离开,段乐然只感觉危机感越来越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萧景曜好像在生气。 不,他就是在生气! 段乐然可以十分确定,虽然萧景曜总是没什么表情,但生气的状态也很明显。往日那副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眸子,因怒气的渲染显出几分生机勃勃。 他现在的眼神,亮而专注,一动不动的黏在自己身上。跟那天质问她为什么不在暗室里,简直是一模一样。 段乐然勉强的笑着看他,知道萧景曜是因为身边还有人,不好发作,所以才忍着脾气。回了王府,还不知要怎样…… 大难临头了。 段乐然走投无路的问系统有没有好方法来平息萧景曜的怒气,系统沉默,不予理睬。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段乐然琢磨起来,要不,要不还是做顿饭? 毕竟萧景曜是个隐藏的美食爱好者,说不定做顿好吃的就能消气了呢? 萧景曜等着人全都走完,正欲上手拉段乐然,又向外一伸手:“请。” 都用上“请”字了! 段乐然尴尬一笑,走出酒馆。 她以为萧景曜是自己一人来的,谁知他还颇为贴心的带了马车。启霄将萧景曜扶上马时,段乐然才发现,萧景曜的疲态,他是一时心急骑了马,实际身上没什么力气,回程也需要坐马车。 段乐然一激灵,这才发现自己遗忘了什么事。 药!药!药! 没买药! “惨了……”段乐然默默嘀咕出声。 萧景曜抱着手臂,睁开一只眼瞄她:“没去医馆。” 段乐然声如蚊蝇:“没……” “方子给我。”萧景曜伸出手,修长纤细,指尖淡红,却不显得太柔弱,反而因筋脉凸显,显出文质彬彬而有力的好看,能握笔,也能持剑,“我差人去买。” 段乐然默默的掏出怀中揣着的药方递给萧景曜。 萧景曜将方子给了启霄,而后便闭上眼,稍作休息。 马车抵达王府。 段乐然下了马车,紧跟着萧景曜,不知怎的这一路都是迷之寂静,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段乐然闭上眼,一阵绝望。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但实际上,“暴风雨”来的很平静。 萧景曜带段乐然回了房间。将房门带上,屏退下人,解下大氅,端坐在桌边,双手一掸长袍,目光落到手边的白瓷碗中。 “说罢。”萧景曜喝了口滋补的汤,“那男子是谁?” 男子?顾帷青? 段乐然解释道:“户部尚书的小儿子。” “户部尚书的小儿子?”萧景曜重复道,滋补的药膳味道十分奇异,颇有赶上那日无根草的势头,萧景曜皱了下眉,盯着碗中的药渣,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太在意,“怎么认识的。” “也不算认识。”段乐然斟酌道,“只是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萧景曜淡笑,“好一个萍水相逢。” 他口气中的冷冷的嘲弄,让段乐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的确是萍水相逢啊…… “本王问你。萍水相逢这四个字当如何解释。” 段乐然无语,萧景曜连这都不知道吗:“偶然相识。” “所以王妃的意思是……”萧景曜将瓷碗端起,垂下眼帘,汤药的热气悠悠的熏着他的眼睛,润湿睫毛:“跟偶然相识的人在清晨一起去京城偏僻的巷子里吃馄饨是吗?” 他这一长串话令段乐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才回过神。 所以,萧景曜说的男子是指红叶吗? 所以,他这个反应可不可以理解是在吃醋? “噗。” 一不留神,段乐然低声笑了一下。 她忙着正色,系统并未给予惩罚,这下倒给了她可乘之机,段乐然低着头,紧揪着袄子的绒毛,止不住笑。 “王妃笑什么?”萧景曜微怒,稍提了点声音质问。 “吃馄饨的那位是……” 段乐然话未说完,便觉着腹中一阵绞痛,不知道是喝了寒风还是系统刷存在感,她张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听到系统的声音。 “系统提示:请勿过多解释。” 段乐然在心里问道:“这是合理解释!萧景曜明显误会我跟一名男子私相授受。这在古代可是要浸猪笼的啊!” “系统提示:请勿过多解释。” 行,系统成复读机了。 “否则将给予相应惩罚。” 段乐然内心哀嚎,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抬起眼来,面色惴惴不安。如果萧景曜真是吃醋,那还好些,如果是真的生气,说不定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段乐然只能闭着眼听天由命。 她的反应,落在萧景曜眼里便是一种默认。 不久之前,萧景曜还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撮合段乐然跟萧景山。但现下,却被一股无名的怒气给占了身心,只想再给这人关进暗室里,叫她好好反省。 “王爷。”一阵敲门声,是启霄,“有人求见。” 萧景曜平复了心情,一口闷了难喝的补汤,心里觉着这东西还没段乐然做的菜,剩下的菜汤子好喝:“何人?” “户部尚书顾大人家的小姐和公子。” 顾平,当朝户部尚书,为人和善,行事谨慎,不与谁交好,也不曾得罪谁。萧景曜为了避嫌,与他交往不多,只是打过几次招呼。至于他家的孩子,只是听过,不曾结交。 萧景曜到酒馆时,粗略的看了当时在场的人,的确是有位弱冠之年的男子看起来不太寻常,应是富贵人家。 “叫二位稍等。”萧景曜示意段乐然搀他,“本王这就来。” “是。” 段乐然犹犹豫豫的上前,萧景曜都主动到这一步了,她也不好拒绝。小手往萧景曜的手臂上一搭,肚子条件反射的疼,但系统并没有出声。 段乐然在心里问:“系统?” 一片宁静。 她放下心来,手指不经意的认真感受着萧景曜的手臂轮廓。 第34章 药的线索 萧景曜身体虚寒,虽身怀武艺,肌肉结实,但也比一般的习武之人清瘦。可终归有点底子在,扶着他便心生一股子安全感。段乐然恍惚间一心软,系统立即出声:“系统提示:不要动歪心思。 “……” 段乐然悻悻的收回手,划拉了几下都没找到衣服口袋,只好又恢复成置于身前的姿势。这样的姿态让她像个端庄优雅的王妃,也像个做小伏低的丫头。 萧景曜与顾帷青、顾帷妤姐弟俩见了面。 顾帷青披着墨绿色绸缎披风,顾帷妤披着银白绣菱花的白狐大氅,二人分开看不觉得非常相似,合而便是异曲同工的好气质。 萧景曜与他俩寒暄几句,请二人上座。 段乐然注意到萧景曜与顾帷妤似乎是浅浅的对视了一眼,但这二人看起来并不认识,她只当自己多心了。 段乐然与萧景曜隔着鸡翅木雕花的方桌,落座。面对着门外风景凄凉的小院,不禁有些出神。 转眼间,她穿越过来已经有几个月了,不知道她穿越之后,对现代有什么影响,或者说,对她身边人有没有影响。 现在的她,几乎已经快分不清,究竟现在的生活是梦境,还是那二十年的现代生活是梦境。 “王妃。王妃。” 呼唤声叫她乍然回神。段乐然懵懵的应了萧景曜的呼唤:“王爷。” “夫人是专程来感谢你的。”萧景曜略微一抬手,段乐然顺着他的指尖往那个方向看,顾帷妤戚戚然起身,向她行了个礼,犹然有些后怕,哀伤道:“今日多谢王妃出手相助,小缘若是出了什么事,妾身真就活不成了……” 段乐然扶着顾帷妤站起来,忙说:“夫人莫要行此大礼!今日只是赶巧,乐然并未做什么事。” 闻言,萧景曜淡淡的瞄了眼段乐然,小声与她交流:“你做了何事。” “是这样的。”顾夫人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给萧景曜简明扼要的描述了一遍,露出温柔的微笑:“王爷真是得了一位好王妃。” 萧景曜淡淡的惊讶和不解,着实想不到,他的王妃真是有勇有谋。不过,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当时自己逼问的时候,段乐然为什么不说出实情呢。 难道是自己吓到她了? 段乐然不卑不亢的微微颔首示意,心里不免有些自豪。她与萧景曜对视一眼,萧景曜不着痕迹的朝她笑了下,段乐然一怔,极为默契的回以笑容,二人之间流转着一股不用多言、自然默契的氛围。 顾帷青淡淡的打量着他俩。 小缘被拐一事解决后,顾帷青特地差人去查被她冤枉的那位女子的真实身份,消息回的很快,下人说她是景王在不久前迎进门的新妻段乐然,丞相嫡女。 景王? 顾帷青回想起来。朝野上下,谁都听说过有“废物王爷”之称的萧景曜,他性子冷淡,身体虚弱。 据说酷爱字画,所以才不参与政事。 有人说他是淡泊名利,不屑与其他兄弟争夺皇位;也有人说他只会写写画画,没有能力治理国事;但更多人说是因为他身体虚弱,无法承受辛苦。 不管真相是何,顾帷青与他都没有交际,只在宴席上,草草的见过一两次。 没想到丞相的女儿竟然会嫁给这样的废物。 顾帷青有些遗憾,同样有些惋惜。 刚才在酒馆里,这女子表现出来的善良勇敢深深的打动了他。打听身份,一是为了道谢,二是为了瞧瞧,有没有机会与她结交。 可没想到还是有缘无分。 “咳咳。”顾帷妤咳了几声,双膝发软,便要倒下。 段乐然及时的发现她的不对,把人扶到椅子上坐着,伸手诊了把脉,皱眉道:“夫人这脉象,虚浮寒凉,但不像天生的体质虚弱,更像是生了大病,或是生子时落下的。” 顾帷妤定定的望着她,似乎有些不相信道:“是……正如王妃所说。生了小缘后,月子里受了寒,才成了副病体。以前我虽不算十分康健,至少不像现在如此虚弱。” “姐姐平日身子就不好。”顾帷青道:“今日又叫小缘这事吓到了。” 段乐然仔细看了看顾帷妤的面容,道:“夫人可否让妾身行上几针,也许会暂时缓解您的不适。” 顾帷妤想起在路人口中听到的事,说当时小缘哭抽过去,也是段乐然发现,把他救了回来。有了这件事,顾帷妤对段乐然十分信任,爽快的应了。 段乐然差人从暗室取来银针。萧景曜好奇她是从哪弄来的。段乐然支支吾吾的没有正面回答,一边捻着针,一边叹道:“在哪呢”。 说话时,段乐然向顾帷妤手臂上的穴位刺了一针,顾帷妤浑身一僵,但很快的接受了这种细腻的疼痛。 “在哪呢。”段乐然依旧保持着雷打不动,风吹不跑的优雅微笑,看着萧景曜,又加深了几分笑意:“在哪呢……” 顾帷妤误会了她的意思,还以为是找不着穴位呢,皱着眉鼓励道:“王、王妃放心,妾身信你。” 段乐然一笑,“夫人误会了,我是在想这针是哪来的。” 当然是她偷偷上街买的啊! 行完针,顾帷妤在房间休息了会儿,果然觉得身体有所好转,不禁觉着神奇。 萧景曜被寒毒所累,显得没什么精气神。但客人还在,出自东道主的精神,还是陪着。段乐然发现他的不适,问道:“王爷,抓来的药需要外敷内用双管齐下。妾身刚叫人准备热水了,一会儿王爷去泡泡身子,驱驱寒。” 萧景曜点点头。 段乐然又道:“那些毒花毒草若是太难找,就叫人马紧着几位药去寻,最难寻的当是九幽断肠花。” “九幽断肠花?”一旁沉默已久的顾帷青问道。 “是。”萧景曜应声。 “那可是味毒花。”顾帷青几分不解:“王爷和王妃,为何要找?” 段乐然转了下眼睛,萧景曜淡定自若道:“收藏。” 好,十分合理! 段乐然配合的笑着点头。 第35章 寻找毒花 顾帷青面容上明显流露出更多的不解,但也未作过多怀疑,可能这萧景曜除了喜欢收藏字画,还喜欢收藏诡异珍贵的毒花草。 顾帷青道:“本人少年时曾经有段时间,在空秋山上求学。听夫子说过空秋山上有道悬崖,九幽断肠花就顺着悬崖生长,一路向下。然而悬崖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最底下是一处极阴极寒之处,就连夏天时,流经的泉水都是冰凉的。被人视作不祥之地,从未有人从其中活着出来。” 段乐然想,背光的沟壑,泉水冰凉也是正常。 这九幽断肠花性热,因此抗寒能力极强,所以才能在沟壑里生长。 段乐然看着萧景曜,脑海中忽然弹出系统的声音。 “系统提示:【长期任务】治好萧景曜体内的寒毒。” 我知道啊! 段乐然将这地方悄悄的记下,准备找萧景曜要几个人,即刻出发去寻。 送走顾家姐弟二人,段乐然回了房间开始纠结怎么跟萧景曜说。 他那个脾气管天管地的,肯定不同意自己去。只好想一个理由,让他不得不同意自己一同前去好了。 “王妃要去?” 正欲歇息的萧景曜撑着身子看段乐然,几乎严厉的拒绝:“不行。你不能去。” “为何?”段乐然明知故问。 “为何?”萧景曜侧身躺下,头枕在手臂上。他微微弓着身子,眼神凝在段乐然身上:“王妃可知道危险二字如何书写。” “自然是知道的。”段乐然再次明知故问,抬起手要在蚕丝软被上写这二字。 萧景曜一手垂在腰间,感觉段乐然的靠近,手指不自觉向她的方向近了些。 段乐然没有察觉,顿了顿又收回手:“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 “不必多言。”萧景曜微阖着眼,声音渐低:“不许去。” 段乐然瞧着他困倦慵懒的样子,幽暗的烛光在他脸上拓出阴影,随着屋中暗暗的气流,轻微晃动。他闭口不语,如一具安静的白玉雕塑。 “王爷。”看萧景曜似是要睡着了,段乐然也将声音压得很低:“毒花极易损坏,如果取花手法有误,可能会损了毒花的药效。” 萧景曜沉沉的应了声“嗯”。 段乐然暗自的心软,又道:“所以……” “不许去。” 说了跟没说一样,段乐然有些急迫:“王爷,臣妾认真的。毒花珍贵,十年不一定结出几株来,何况,好不容易知道它生在何地,自是要加倍珍惜。” 萧景曜有些费力的睁了点眼,看段乐然蹙眉,竟是很关切的样子,未经考虑的问:“你担心本王?” “自然是担心的。”段乐然也未经考虑的答。 她净想着赶紧做任务了,也没想萧景曜话中暗藏的意思。但她话说的急,系统给惩罚给的同样很快。 段乐然已经练就肚子疼时面不改色的技能,她承受了这波疼痛,目光坚定的与萧景曜对视。 萧景曜被她看的隐隐发慌,最后不得不同意:“那便去。” yes! 段乐然在心中默默握拳! “我也跟着。” “……” 过了几日,段乐然选了天气好的一天,特地在清晨时出了门,给自己买上山的装备。 古代的东西毕竟没有现代全乎,但段乐然仍然四处搜罗了一大堆。什么登山绳、倒勾、毛线手套,为了取火准备了打火石和木炭,甚至为了对付山贼土匪,还准备了指虎和小刀,临出门前收拾了满满当当的一包裹,拿都拿不动。 “你准备这东西做什么。”萧景曜拿起一颗木炭,有些无语。 “看便知道了。自然是用来生火。” 段乐然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装束,头发拾的利索,高高的盘了个发髻。也没戴步摇首饰,更有几分稚气和清纯。 这几日,除非是实在没有力气,萧景曜每日都会坚持练武,让真气在体内运行,舒缓寒毒。再加上段乐然的对症下药的方子,萧景曜的身体状况的确很有好转。 他身着墨色的衣裳,掂了掂段乐然的包裹。段乐然拎着包裹的结,想要往身上背,她双臂发力—— 拿不起来。 萧景曜略带玩味的站在一旁看她。 段乐然忍着撸袖子的冲动,再一使劲—— 还是拿不起来。 段乐然求救似的看向萧景曜。 萧景曜敛了心里的情绪,漠然道:“实在不懂王妃为何要带这么多无用之物。” 段乐然勉强一笑,没有应答。 萧景曜淡淡的叹气,伸手将包裹提了起来,十分轻松的拎着,左手取下悬挂在床头的佩剑,边走边道:“走罢。” 段乐然小小的惊讶,勾起嘴角,随着萧景曜出门。 因萧景曜不想把身中寒毒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只带了启霄,随他出行。 一路车马劳顿,段乐然是坐惯了高铁飞机的现代人,受不了这种折磨,刚行至空秋山下便觉者抬不起脚来。 她算了算,整整三日。马车颠的她五脏六腑都快散了,居然没走出多远。怪不得古代没办法谈异地恋,这年头,出了几十里就像出了地球一样。 段乐然强打着精神跟萧景曜往山上爬,可怜她一身懒散的肉肉,萧景曜跟启霄健步如飞,她在后面就是拖累。 走走停停又耗费一日了,终于在离开王府的第五日傍晚,快到了山巅。 天一黑,潮气便铺天盖日的降下来。白雾幽幽的涤荡着森林,不时传来古怪的嚎叫。林子里,树木繁多而干枯,雾气缓慢涌动,如同鬼魅丛生之地。 段乐然又累又怕,实在走不动。萧景曜看出她的为难,提议歇息一晚,明日早些启程。 启霄靠着极强的夜视力,打了两只兔子来。拔了毛,热水一烫,便要上架子去烤。段乐然从包裹中取出了姜片干、大料、大葱、大蒜干、呼啦啦的往兔子肚子里一放,面对着火堆,眼也不眨的转着木棍,像自动烧烤机器一样。 启霄看着调料,目瞪口呆:“王妃这包裹,怎能塞下这么多东西。按理来说,一捆绳子应该把这包给塞满了啊。” 第36章 继续寻找 段乐然神秘一笑,没有回答。这就是神奇的收纳之术! 三人吃了兔子,喝了点热水。启霄说去守夜,十分有眼力劲的远离二人。 段乐然一身尴尬,启霄走后,立马说困了要睡。 萧景曜摘了大氅给她,段乐然连连拒绝,卷着自己的披风,滚了两圈,隔着萧景曜三米远。 …… 萧景曜没多说,仰面躺下。 段乐然横竖睡不着,仰头一看,明朗的夜空中满是星辰,密密麻麻、一闪一闪的,像洒在黑幕上的白墨水,这是现代难以看到的好景色。 段乐然出神时,忽而听见“嗖”的一声,耳边不知窜过去什么东西。 她“啊!”的一声翻身起来,只见一道黑影绕着火堆,四处逃窜,像是在找寻什么。 萧景曜被她惊动,忙问:“怎么了!” 段乐然惊恐道:“鬼啊!” “在哪?” “就、就、就、在火堆旁边!黑乎乎的、蹿得很快!” 萧景曜起身护住她,看向火堆。只见段乐然口中的“鬼”正津津有味的嘬着兔子骨头。 段乐然紧揪着萧景曜的衣衫,隔了几秒听萧景曜唤道:“王妃。” 段乐然颤颤巍巍的“啊?”的一声。 “那是黄鼠狼。” “……” 段乐然一阵尴尬,待到感觉手掌心传来的轻微的起伏,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正被萧景曜环在臂弯里。她略微扬起下巴,去看萧景曜。 在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见萧景曜脖颈的线条、微凸的喉结,和流畅漂亮的下颌线。 段乐然极力克制着不要心动,想从萧景曜怀中出来,谁知萧景曜的手臂暗暗发了点力,清朗的声音近在咫尺:“不要怕。” 段乐然心间略微一颤,马上压制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心动,一心动,如影随形的系统就会冒出头来惩罚她。 段乐然觉着难熬,手掌发力推他。这一推,却不偏不倚的扶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一瞬间,段乐然只觉得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在发热。 呜呼哀哉,不知道这次系统会怎样惩罚。 谁知今日系统是不是忙着升级,没有理会她。 段乐然许久未能自由自在的欣赏美男,不由得再次抬眼。这一下正巧撞入萧景曜的眸子里,那双眼背着光,漆黑深沉,却看不出几日平日里的冰冷与戾气。像一潭墨色的湖水,让人忍不住去找寻自己的影子。 段乐然看的失神。 忽然,肚皮上滚过一点刺痛。 “系统提示:不要做出与人设不符的行为。” 段乐然闻言,急忙推开萧景曜。慌慌张张的卷着披风躺下。她忽然十分感谢系统的出现,这杀千刀的系统终于干了点正事! 第二天一大早,段乐然揉着发疼的关节起身。 睡在地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再看萧景曜,非常干脆利落的整理好东西,随时准备启程。 “启霄呢?”段乐然左右看了看。 “星云阁有事。”萧景曜到:“我叫他先回了。” 所以现在就是二人空间?也太尴尬了…… 段乐然无所适从的背上包裹,慢悠悠的跟着萧景曜,继续往山上走。 约摸爬了几百步,萧景曜轻轻叹了声:“好慢。” “嗯?” 段乐然一愣,身前的人慢条斯理的整了下衣服,低下身子,双手向后一勾。 “王爷?” 萧景曜没有回头:“这样快些。照你这个速度,不知何时能到地方。” 段乐然小跑几步,在萧景曜身后蹲下。男人的肩膀很宽阔,隔着肩线更看到森林尽头的炊烟袅袅。 段乐然犹豫着伸出了手,指尖停在萧景曜的背上,轻轻的使了点力,戳了一下。 萧景曜不解其意,侧头看她:“磨蹭什么?” 我在试系统会不会惩罚啊! “系统提示:回答,如果不是宿主主动发起身体接触,不算做违规。” 所以说萧景曜主动背她不算违规,但自己主动触碰算违规。这是什么双标的系统。 段乐然胳膊一伸,搭在萧景曜的肩上,刚一触碰,顿感腹中疼痛。 “不是说萧景曜主动不算违规吗!” “系统提示:宿主不可主动发起身体接触。” 段乐然懵了一下:“你是说叫萧景曜强迫把我背上后背,就跟昨天晚上一样。” “系统提示:正确。” 正确你个头啊。 段乐然思索着应对的方法,迷茫间看见身旁一块小石头,她被系统气的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故意绊了一下,倒在萧景曜的身上! 萧景曜见段乐然行动诡异,本想数落,哪知她直愣愣的摔了过来!萧景曜赶忙搂住她,借此机会,段乐然双手发力,“唰”的一扭,攀在了萧景曜的背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的像练杂技的演员。 段乐然面红耳赤,额头抵在萧景曜的后颈边,又是尴尬又是无语,又是亲密接触的小鹿乱撞。萧景曜本来正正经经,就是为了赶路快一点。如此的近距离,身后人柔软温热的身体叫他也有几分紧张,为了掩饰而平静道:“抓紧点。” 闻言,段乐然的手臂再使了点劲儿,紧紧的勾着萧景曜。 萧景曜一晃神,平心静气,背着段乐然,迈开步伐。 越往山顶走,周围的温度越低,雾气越重。段乐然紧了紧衣服,为了取暖,更用力的贴向萧景曜。她心想着要是系统给惩罚,那就默默忍着。 但系统却大发慈悲,没有搭理她这点小动作。 段乐然从始至终没怎么敢抬头,只是无声的感受着萧景曜的背部肌肉起伏的轮廓,和他手心的力量。在翻越比较困难的地方时,萧景曜会让她先下来,自己开路,而后接她上去,再一次的把她背起来。 如此重复几次,不知过了多久,段乐然听到萧景曜略微喘着气说:“应是到了。” 段乐然“嗯”了声,从萧景曜背上跳下来,环顾四周。 山顶视野开阔,左右还邻着几座高高低低的山丘,皆是一片灰突突的颓败景色。再往远处,群山的线条连绵而略微起伏,勾出几道弧线,隐匿在缭绕的晨雾中。 第38章 烟尘四起 刀疤男一个翻身下马,伸手要将段乐然扶下来。段乐然坐在马上没懂,迟疑的看着对方。 她已经大约判断出来了现在是怎样一副情况。很简单,她被人绑架了。而且对方就是老人口中所说的挽风寨。 段乐然不配合刀疤男的行动,刀疤男干脆用鞭子困住她的手脚,把她拽下马来,粗暴的拎着,一道拖进主寨之中。 “冉哥!”刀疤男将段乐然丢到一人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小弟回来了!” 段乐然抬眼,首先进入眼里的一双黑色的靴子。再向上,是一双劲瘦有力的小腿。 “做的好!”眼前人发出大笑,蹲下身,捏起段乐然的下巴,略微上挑的眼中带着笑意。他的脸颊很瘦,说话时甚至能看见脸侧浅浅的凹陷:“真是个美人。来人啊!带美人梳妆打扮,今晚成婚!” 段乐然脑子里就剩下三个字。 什么鬼! 怎么就梳妆打扮,怎么就今晚成婚。 就算在古代没有重婚罪,也不带你们这么任性的! 两名打扮朴素的老嬷嬷进来,将段乐然带到一处偏僻的柴房里面。拨开稻草,段乐然才发现这间拆房居然住着人。 两个女孩,七八岁大,长得一模一样。另一位稍微大点,应该有十五六岁了,轻轻的咳嗽着。 段乐然被两位嬷嬷按在简陋的梳妆台前,梳了个新娘子的妆发,抹的油味道很大,定不是什么上乘之品。这梳妆台由一把木质的矮桌和一面粗糙的黄铜镜组成。首饰盒的边缘还有木头的倒刺。 镜子里的段乐然面容扭曲。 老嬷嬷从床底下翻出一件红色的长袍,松松垮垮的、样式很旧,散发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像是霉味和臭味混合。手感潮乎乎的,有奇怪的斑点状的浅色污渍,应该是水或是猪油。 老嬷嬷将段乐然的外衣脱下,床上嬉戏的两个小孩哎呀一声回了头。少女咳嗽着,跟她们缩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讲着悄悄话。 二人找到衣服的领子,正要往段乐然的头上套,这时她才说:“稍等。” 盘发的老嬷嬷漠然道:“姑娘别反抗了。” 说罢,她又要给段乐然套衣服。 “稍等!”段乐然又喊:“我是王妃!” 短发的老嬷嬷同样一脸漠然,继续动作:“在我们的地盘上,皇妃来了都没用。” “等等!”盘发老嬷嬷阻止了她,狐疑的打量了一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短发老嬷嬷怒目圆睁:“小丫头片子充什么王妃。哪有这样的王妃,穿的像个地里做活的妇女。” 盘发老嬷嬷摇摇头:“不,我看她面色白净,脸很圆,一看就不愁吃穿,说不定真是富贵人家。” 段乐然猛点头。 “王妃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们二当家的劫来了。”短发老嬷嬷有几分得意:“来这之前你是王妃,来这之后,甭管你是什么富家千金,就算天王老子,你也得给饶哥儿冲喜!” 饶哥儿?是那个瘦巴巴的大当家的吗? 盘发老嬷嬷一咬牙,疯了似的把红衣往段乐然脑袋上按。段乐然疯狂的挣扎,扑到在地,搞得烟尘四起。乡村里的嬷嬷每日都要做体力活儿,力气大得很。但段乐然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没办法跟萧景曜比,对付两位老人还是能够周旋。 她抓了一把土,猛地往前面一撒,没空管迷了谁的眼睛。只知道身后传来阵阵的尖叫声,她立马翻身起来,要往外跑。 古怪的是,门口无人看守。不是叫她今晚成亲吗,刚才弄的紧张兮兮,现在怎么没人盯着了。也罢,段乐然无暇顾忌这个寨子是怎么一种管理模式,她反正要脚底抹油,赶紧溜! 段乐然弯下腰,果然在不远处看见巡逻的土匪,她在脑海中策划哪条路线能够不被人抓住。却听身后的呼唤声越来越激烈,甚至还加上了哭嚎。 那声音分明是刚才两个老嬷嬷其中一个,可是她没怎么用力,怎么听着声音像是要出人命了一样。 正在此时,远处的一转身,段乐然差点与他对上视线。 迫不得已,段乐然又返回到屋子里。 她以为是羊入虎口,没想到两位嬷嬷无人注意她,都俯在床前。 两个双胞胎小女孩缩在角落里哭泣,厚重的茅草压在她们身上。盘发的嬷嬷凄凄惨惨的抹着眼泪,短发嬷嬷双臂一抬一落,又拿头猛撞床边,像是在叩拜一般:“求求佛祖,这孩子才十五岁,还没有嫁人!佛祖网开一面,饶了我们的孩儿,佛祖!” 嬷嬷的哭声苦涩不堪,饶是一头雾水的段乐然都有点心酸。她凑上前去,见那十五六岁的孩子翻着白眼,小脸苍白,痛苦的张着嘴。脖颈微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面,痛苦难忍。 段乐然连忙替她把脉,孩子脉象有力,但气滞淤堵。短发嬷嬷以为段乐然要对孩子不利,一下子将她推开,抱着女孩抽抽搭搭的大嚎。 女孩皱了下眉,忽然回了神,急急的开始抽气。 段乐然看跟短发嬷嬷沟通不好,只好转向盘发嬷嬷。对方狐疑的瞄了她一眼,但段乐然一副关切的样子,她只好回答:“小英有个老毛病,平时看着好好的,总是莫名其妙开始喘气咳嗽。尤其是冬天,或是走动厉害的时候,我们知道她身子不好,所以让她整日在房间里歇着,但大当家的不爱看人偷懒,我们就让她来柴房住,变得惹当家的心烦。谁料她的状况越来越差。郎中都说她是天生体虚,救不了的。” “不可能!”段乐然斩钉截铁:“天生体虚不是这幅脉象。” 如果走动厉害就会喘气,听着像心脏的问题,但脉象上却摸不出来。 段乐然左右看了下,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曾经听过这女孩咳嗽,是什么时候来着。 第一次是拨开稻草,第二次是翻出衣服,第三次,是她抓起土朝着两个嬷嬷扔土。 灰尘! 第39章 救下小英 段乐然急急的朝短发嬷嬷大吼:“别哭了!赶紧把她带到灰尘少的地方去!” 嬷嬷不理她,段乐然抓住短发嬷嬷的肩膀,强行把小姑娘跟她分开。把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的出了柴房。 挽风寨安插在山上,到处都是泥土灰尘。更别提冬天,天气冷,处处都生火。如果这小姑娘真是灰尘过敏,那走在寨子里,岂不是跟走在过敏原里一样! 段乐然抱着孩子,跑到林子里。从内衬的衣物里撕了块儿好料子,盖在女孩的脸上。仔细的给她顺着气,辅以按压天突穴。女孩的剧烈的咳嗽着,重重的喘气。后面传来一阵拳打脚踢,骂她是偷孩子的贼。段乐然没工夫搭理,寒冷的冬日里竟出了一头大汗! “奶奶!奶奶!”两个小孩转着眼睛,忽然一左一右的攥着嬷嬷,叫道:“醒了!醒了!姐姐醒了!” “什么!”嬷嬷难以置信的看过去。 果真,小英咳嗽声减弱,竟真的慢慢转醒。 嬷嬷泪流不止,攥着小英的手哭泣。小英弱弱的喊了声奶奶,脸上依旧盖着段乐然的衣服:“好香。” “小英,你刚才说什么?”盘发嬷嬷问。 小英喃喃道:“这快儿手帕,好香。” 说罢,她体力不支,沉沉的睡了过去。 段乐然整好衣服,闭上眼睛,靠着树干休息。她连日奔波,也觉得疲乏。好不容易摘了花,又被绑架,还不知道萧景曜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正在找她。她望着深不见底的丛林,忽然想起了那大当家的话。 “今晚成婚。” 不行。再累也要逃! 段乐然忽的睁开眼睛,想趁着几人不注意,溜之大吉。 “别想了。”身后传来短发嬷嬷的声音:“夜里冷,森林里又没有路。姑娘跑不了多远。可能还没到镇子上就活活冻死了。” 段乐然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短发嬷嬷说道:“我儿子上战场打仗,前两年死在边境小国。只留给我一个孙女。你救了小英,是我的恩人。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奶奶。” 段乐然没有出声。 僵持之时,已经有晃晃悠悠,无事可做的土匪往这边走来。 “恩人!”周奶奶急道:“跟我回柴房,从长计议!” 左右是没有好法子,周奶奶说的也对,在山里走夜路简直是自寻死路。段乐然跟着她们回了柴房。进门前,周奶奶特地往地上洒了水,让灰尘落地,给小英一个好点的环境。 盘发的奶奶姓蒋,是寨子里的厨子,两个小孩是二当家的女儿。 “二当家的女儿?”段乐然疑惑道:“那为何会住在柴房里。” “捡来的。”蒋奶奶并未详细的解释。 段乐然听蒋奶奶和周奶奶简单聊了一下挽风寨的由来。 擎正十二年,萧国丰富的物产资源引来邻国宁国觊觎。当时萧国的皇帝萧擎,是个不折不扣的贤君,心怀天下,励精图治,势要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然而本人过于温和,疏于练兵。擎正十三年,宁国突袭,导致萧国边界足足四座城池被掠夺一空。 萧擎紧急调派兵马,救民于水火,但实在是太迟了。 空秋镇原先是座城。遭宁国搜刮后,近万人口锐减至几千,萧擎不得不改城换镇。当时的百姓们绝望之际,并不是没有反抗。他们逃窜到空秋山上,安营扎寨,依靠着地形与敌军打了个完美的游击战。甚至还组建了自己的小型兵团,不顾危险的解救族人。 劫难过后,萧擎还特地赐了封号“挽风”。 段乐然默念:“力挽狂澜的挽。风雨无阻的风。” “好解答。”蒋奶奶道:“王妃是个读书人。” 她的称呼让段乐然一激灵。 刚才她光顾着逃生了,想找个理由吓住这两个老嬷嬷。现在一回想,她随口暴露身份,会不会给萧景曜惹来麻烦呢。 段乐然赶紧说:“我不是王妃,刚才奶奶们的架势吓到我了,我一激动,就随便扯了个谎,像吓吓你们,赶紧放我走。” 嬷嬷们毫无城府,大笑起来,周奶奶一拍膝盖:“就说你这小丫头是骗我们的!” 段乐然仍然惦记着“今晚成婚”四个字,而且外面人来人往,热热闹闹,似乎真是要举办什么大事了。她寻摸出个借口,想要赶紧脱身。 “奶奶!”段乐然演技爆发,“咚”的跪在地上:“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村子里的景哥哥还在等我,我、我不想跟土匪成婚!” “孩子,快起来!” 奶奶们赶紧去扶段乐然。她死皮赖脸的跪在人家膝盖上,怎么弄也不起来,她怕被发现自己是干打雷不下雨,半滴眼泪都没有。 段乐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那人拿着什么东西,“咣”的凿在门上。 三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段乐然眼神不敢往后,看着床上的四仰八叉的双胞胎,跟安安静静的小英。 “收拾好了吗?” 那人的声音如同冰雪一般令人生寒。 周奶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改口道:“子时未到,来得及来得及,姑娘一时接受不了,我们在劝呢。” “劝?”那男人提高了声调,怒道:“她知道自己要跟何人成亲?” “这、这。”周奶奶道:“心不诚不行的,会遭报应的!” 男人冲进来,一脚揣在奶奶肩上:“老不死的!” 段乐然没拉住奶奶,反被带了出去,两个人扑在茅草从中,蒋奶奶惊慌失措的要将二人扶起来。她慌乱的手臂被男人别开,段乐然匆匆扫了一眼,男人似乎拿着一把一米左右的大刀,刀身很厚,刀刃很钝,豁着几个口子,上面还残留着一点血迹。 段乐然心惊肉跳,本能的躲开。奈何男人力气太大,她被抓着领子,提了起来,脚尖点地,巨大的压迫感让她透不过气来。 “您!您!”周奶奶跪在地上,头压得极低,眼皮却用力向上翻:“您不能这样!” 第40章 又要成婚 “反正是冲喜。”男人的口气冷淡的像是在谈论最不感兴趣的事情:“杀了也无妨。” “不可、万万不可!”周奶奶砰砰磕了两个头:“饶哥儿心善,若是叫他知道了,定是不忍。老身求您了,哪怕是看在饶哥儿的面子上。” 段乐然心如擂鼓,太阳穴怦怦直跳,眼冒金星。根据这七零八落的语句,她慢慢的拨开迷雾,只觉得即将面临着无比恐惧的真相。 冲喜、子时、诚心…… “饶哥儿……这位饶哥儿。”段乐然浑身打颤,嗫嚅着,“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男人沉声道。 段乐然愣了一瞬。 “何人知道!”男人大喊。 段乐然只觉着一阵巨力把她扔向什么地方,类似于坐过山车时的拖拽感。她紧紧的闭上眼睛,大口的喘气,却没有感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片刻后,男人将她放下。 段乐然猛咳嗽起来,惊醒了酣睡中的双胞胎。男人踹翻了梳妆台,双胞胎登时不哭了,眨巴着眼看他。 “手脚麻利点。快到时辰了。”男人嘱咐道,而后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段乐然没有敢看向这个男人。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实在可怖,无论用多阴暗的语言都难以形容,须遭受一番,才知道其中的恐怖。段乐然只觉得自己是只绝境里软弱无力的兔子,身后的老虎随时能将她一口咬死。 “周奶奶……蒋奶奶……” 段乐然嘴上呼唤着奶奶们,心里呼唤着系统。 “救命啊!系统!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我这时候应该跟萧景曜在一块儿,在回王府的路上对不对,系统!” 无声回应。 无论历经什么危险,都极力保持着冷静的段乐然,忽然哭了出来。这一次,她是真的感觉到恐惧。 二位嬷嬷给她穿上陈旧的新衣,将她带出柴房。段乐然觉得自己正朝着一副绞刑架走去,她脚上像灌了铅,沉的抬不动。奶奶们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段乐然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听清。 小英醒来了,柔声道:“姐姐要去哪。帕子、小英要将帕子还给你。” 双胞胎揉着眼睛,齐声唤道:“这个姐姐也不回来了吗?” 奶奶们没有多言,扯着段乐然出了门。 段乐然迷迷糊糊之间,走到很大的房子里。房子是用木头搭的,顶棚很高。拉着红色的绸缎,里面坐满了人。一桌、两桌、三桌,数不清有多少桌。男人们坐着喝酒划拳,女人们忙前忙后。大家都穿得喜气洋洋,一派欢天喜地的火热气氛。 段乐然冷的彻骨,视野扭曲。 是因为天冷吗? 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热的。在不知是谁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走。她注意到正前方一个大大的喜字。字体清秀,很是规整。喜字之下,是一个黑洞洞的方形。段乐然紧紧的盯着它,对周围一切喧闹声充耳不闻。 这字体好像是在哪见过。 堂上,应是坐着父母的位置上,只有一个男人。 是她被绑来时,那个眼角上翘的男人,应是寨子大当家的。 他穿着暗色的绸缎长袍,身形清瘦,恍惚间令段乐然想起了萧景曜。 萧景曜…… 原是一脸漠然的段乐然落下泪来。 大当家不知从何处牵来同心结,递到段乐然的手中。她一寸一寸的挪移着目光。从铺着红毯的地面,到淡淡泛光的黑色木头,绕过边沿,再向里—— 赫然是一具身着喜服的男人尸体! 段乐然紧紧的捂住嘴,将尖叫按回肚子里。周围的喧哗声霎的归于平静。 大当家柔声道:“姑娘,你与我兄长有缘。今日……我便成全了你二人。” 段乐然双膝一软,扶着棺材,没有力气结同心结,它飘飘荡荡的落在地上。 “姑娘……将同心结拿起来。” 段乐然不小心又看了一眼那男人,心惊胆战的喘着气,企图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现在的情况。 等等,她忽然想起来奶奶们的话。 “饶哥儿还活着,不要怕。” 这个人,还活着? 段乐然强迫自己又看了一眼棺材里的男人。她一直以为这是一场冥婚,所以有些先入为主的恐惧。但仔细一看,男人胸前的确还有起伏,眼睛有一道窄窄的缝,似乎眼神正在流转。虽然样子看着很吓人,但段乐然现在有医术傍身,觉着没有什么不是一针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针。 她突然来了胆子,伸手向棺材里一探,诊起了脉。 大当家一惊:“你做什么!” 周奶奶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她抱着小英,向大当家磕了个头:“大当家!” “我说了不要叫我大当家!只要我哥还在一天,这挽风寨就只有他一个大当家的!” 周奶奶急急改口:“冉哥儿!您知道小英的毛病,今日若不是这姑娘,小英早就一命呜呼了!” 被称作冉哥的人转头皱眉看向段乐然。 “您暂且等等,说不定。”周奶奶又磕了个头:“说不定这姑娘真的能救饶哥儿!” 冉哥看着段乐然煞有介事的望闻问切,真像个老郎中似的。他抽出刀,抵在段乐然后背,段乐然登时头皮发麻,冉哥道:“我找了整个萧国的郎中,都没有法子。请来大师,他说只有极其七位女子的鲜血,才能叫我大哥回来。若你只是装腔作势,那休怪我无情了。” 段乐然哆嗦着肩膀,点点头,沉着道:“你能把他翻个面吗?” “……” 段乐然结巴着解释道:“我我我怀疑他是外伤导致的意识不清,植物人。不对,就是,意识不清,大脑受损伤了,大脑,脑壳里面有大脑你知道。大脑的中枢神经严重受损就会这样,没有自理能力,只能躺着。” 男人皱着眉。 他好像不知道! 段乐然再次感叹科技进步的重要性。 “总而言之。”段乐然伸手扒开饶哥的眼皮。冉哥惊的差点一刀砍下去。段乐然及时走位,闪到旁边:“你看,你哥眼神还会动呢。” 第41章 及时赶到 冉哥看了一眼,把刀一扔,急忙将饶哥从棺材里抱了出来:“哥!哥!是我,赵冉,你的三弟啊。” 众小弟急忙凑上前来,段乐然把他们往旁边赶:“保持空气流通!把酒和什么肉全撤了,还有你,别这么抱,放平,不然他可能会缺氧的。” 人们怀疑的看着她。 赵冉冷声道:“照她说的做,赶紧去!” 他发号施令的样子也着实有点像萧景曜。 段乐然简直要哀嚎:景,我的景。碍于系统的威严,她只能咬牙。赵冉将赵饶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又按照段乐然的吩咐取来银针。段乐然瞪着粗如牙签的铁针:“没有再细点的吗!” “已经是最细的了。” “而且,我是要银针!” 赵冉沉声道:“已经派人去抢了。” “……”段乐然骂道:“要命!不可以借吗!” 她听了赵饶的情况,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大概是赵饶在救人的途中,从高处摔了下来。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渐渐的失去意识,从此便卧床不起。 没过多久,手下带着银针附带一个老郎中上了寨子。 老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拽来山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赵冉将老郎中安置在休息的地方,叮嘱道:“不要出声,没人来救你。” 老郎中服了一枚丹药,掐着内关穴,深呼吸点点头。 段乐然拿着银针,给赵饶扎成了一个仙人掌。赵冉心疼自家兄长,屡屡想给她一刀。段乐然对身后充满杀意的目光毫无察觉,专心致志的治病救人。 行完针,已经是丑时了。 段乐然俯在床头,动了动酸麻的肩膀。 屋子里站着坐着躺着全是人,男女老少皆有。赵冉趴在床边,一步未动。 不知道这赵饶生前好成什么样,躺了三年,还能受这么多人关心。 段乐然叹口气,不知萧景曜现在在哪。 细算算,其实二人分开半天还不到。但发生的太多,她有点招架不过来,一时之间觉得恍如隔世。萧景曜是在回王府的路上,还是找寻她的路上呢。 如此想着,段乐然沉沉睡去。 阳光穿越山林照射在挽风寨三个大字上,寨子里一片寂静,像是无人之地。 鸟儿闪动着翅膀落在寨子顶上,它眨动着眼睛,一声鸟啼破开沉默。温热的日光抚在它身上,鸟儿缩了缩脖子,忽然,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的它振翅而飞。 “醒了!大当家的醒了!” “哥!” “呜呜呜哇——!!” “姑娘,姑娘快来啊!” 段乐然被一帮人扯到了床前,仔细一看:赵饶哪醒了,她会的是医术,又不是法术。他只是嘴会动了,正嗫嚅着“冉儿,冉儿”。 一片人哭的东倒西歪,纷纷感叹段乐然是神仙下凡。就连老郎中也觉着神奇,号了一把脉,便说段乐然是扁鹊再世,要当场扣头拜段乐然为师,想救更多的病人。段乐然当然受不了这种大礼,要去扶这位慈悲心肠的老人,场面乱成一团。 拉扯之间,有看守的人匆匆赶来。 “冉哥!寨子门口一帮骑马的,好像是官家的人!” 未等他说完,一人闯入段乐然的视野。 高竖起的发髻,绣着猛虎图样的大氅。熹微的日光笼罩着他,将俊美无俦的脸染上冰冷的意味。他的眼神是在寻找着什么,充满戾气而冷淡至极,一副不怒自威的气魄。 段乐然心头一紧。 萧景曜! 段乐然心底里犹然升起一丝感动,站起身来与之对视。萧景曜没给她什么感动的机会,大氅一掀,急不可耐的冲上前来。 段乐然柔软的低声道:“王爷。” 萧景曜四下扫了眼。他带来的人,迅速制住寨子中的土匪们,怒吼声、呵斥声不断。萧景曜淡淡的嗯了声,打量了一下,又给段乐然号脉。她虽然气色不太好,但脉象很稳,稳中有点慌乱。 萧景曜问:“哪不舒服?” 段乐然害怕系统惩罚,抽出手来:“没什么。王爷,怎么这么快就……” “本王……”萧景曜没有承认自己一宿没睡,就是为了找她:“赶巧。” 段乐然微笑,看萧景曜眼下的淡青,没有戳破。 “来者何人!”赵冉护着哥哥,目光紧盯萧景曜,他紧皱了下眉,嗤笑道,“官家的人?是萧华翰派你来的?哼,真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萧景曜看着赵冉,忽然抬手,叫停属下们。属下们得令,立刻簇拥着他和段乐然,土匪们抓起刀枪棍棒,要与之抗衡。 对峙之间,床上传来淡淡的呼唤:“叽……嗷……” 段乐然皱眉,这动静听着像是小孩在卖萌,但的的确确是床上人发出来的。赵饶不愧是有习武的底子,她这一副针下去,见效极快。 赵冉无暇与萧景曜斗争,忙转过身去:“哥,你说什么。” “他在叫景曜。”萧景曜解了大氅,自然的递给段乐然。因赵冉仍然有所提防,萧景曜站的远远的,声音低沉,似乎能引起砖石中灰尘密密的震动,“赵饶,没想到你还活着。”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段乐然自然而然的站在他这边,而她本就分不清挽风寨究竟是敌是友。萧景曜这么一说,她便以为自己救了萧景曜的仇人,茫然道:“臣妾刚给他治的病。” 所有人一齐看向段乐然。 段乐然小小声:“治错人了?” 萧景曜忽的一笑,摇摇头:“没有。” 花了点时间,萧景曜给段乐然解释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包括赵饶为什么会重伤。 擎正十六年,先帝萧擎重病,萧华翰上位,改换国号为明华。萧华翰称帝没多久,便找理由将几位忠心的大臣赶得赶,杀的杀。将自己的党羽扶持到正位。他本人是个极其自负多疑的人,有了父皇的经验,他对兵权的渴望到了一种离谱的状态,任何民间组织都想纳入麾下,若是不同意他的统治,便要想方设法的搞垮。 “本王与饶哥是早年间相识的,他大我几岁,甚至比皇兄还像我的兄长。”萧景曜呷了口热水,“皇兄本想将挽风寨招安,但饶哥更想自在一点。所以皇兄便派人……” 段乐然沉默的低下头,她懂萧景曜的意思。 第42章 离开寨子 赵冉目眦尽裂:“你为何不早些说!” “对不住。”萧景曜诚恳道,“我听说这事儿时已经晚了,赶到时,门口的兄弟说饶哥已经不行了,我实在是……无法面对。” 赵冉气的踢翻了几把椅子,愤然离席,在屋里转了一圈之后又坐到赵饶身边。 “这些年,类似的事情,皇兄没有少做。”萧景曜淡然的口气中,不知藏着多少血雨腥风,“甚至于……” 萧景曜没有继续说,但段乐然心里却有数。 “我们挽风寨虽然是个寨子,但跟周围村落城镇,关系都很好。”赵冉暗含歉意道:“若不是前段时间有个大师说女子鲜血能唤醒哥哥,我也不想出此下策。” 赵冉看向赵饶,却发现他一向平静的哥哥轻轻皱着眉。 “哥?怎么了,渴了还是饿了。” 赵饶努力的动着指尖,朝赵冉腿上戳了一下。 “……” 段乐然翻译:“他是在怪罪你”。 赵冉抿了下唇,朝门外喊了声:“把人都放了。” 段乐然向门口看去,一名小弟道:“冉哥。大师说过……” “放了。” 过了一会儿,小弟领来四个女子,赫然有那对小双胞胎。蒋奶奶跟周奶奶站在门前,不敢看段乐然。 段乐然深感被骗,也不去与她二人对视。 “大师说,哥哥是中了邪。若是一个女子一个女子的杀掉,力量不够,要七个一起。”赵冉的语气平淡,但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老二把她们绑来。我恨不得挨个把她们都宰了,换我兄长。但是……想起他名字里的“饶”字,怎么也下不去手。” 所以冲喜只是个借口,真正要做的就是杀人? 段乐然默默的离他远了点,兄控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也是很吓人了。 赵饶又轻轻地戳了下赵冉,赵冉笑了,“这次还要多谢姑娘,不、王妃了。” “莫要客气。”段乐然微微欠身,心里暗自想:我也是为了保命,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把我砍了来换你的哥哥。 为了给赵饶治病,段乐然又在挽风寨停留了几日。她听萧景曜说包裹里的九幽断肠花被摔坏了,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烦躁,扎针的时候劲儿都大了点。赵冉唯恐她给赵饶治坏了,立刻差人去再采几朵。两天之后,竟然摘回来七八朵。 段乐然又是无奈,又是感激,特地将九幽断肠花种进土里。 约摸半个月后,赵饶终于能半睁开眼睛了,看着有点像在课上偷偷睡觉的学生。 萧景曜离开寨子几日,回来时除了启霄,身边没人跟着。他见赵饶状态不错,屏退所有人,与赵饶单独谈话。赵冉当然不同意,启霄和挽风寨一众小弟,把赵冉叉了出去。他一直在外面跳脚,搞得人心惶惶,段乐然也紧张起来。 “萧景曜!”赵冉抵在门板上,对着缝隙咬牙切齿,“你要是敢对我哥做什么,我叫你没命踏出挽风寨,萧景曜!你听见了吗!” 段乐然抓住他的手腕,怀疑道:“你这家伙怎么成天火气这么大啊。难不成也有点什么问题。” 赵冉狐疑的看着她,段乐然撒开手,捻着不存在的胡须,啧啧称奇:“脉搏沉稳有力,健康蓬勃,只是肝火甚旺。” 治疗萧景曜寒毒的方子里,有一味毒草叫“旺旺草”。名字可爱,外表也是圆润通红,生长在距离萧国很遥远的异域南国,如果实在搞不来…… 干脆用赵冉代替! 段乐然忽然翘起嘴角,赵冉哆嗦一下:“你干嘛。” 萧景曜推开木门,目不斜视的看向段乐然:“将医治饶哥的具体针法告诉那位老郎中,还有用哪种毒、如何熬制的方法,一并给了。” 段乐然答:“臣妾几日前便教给老先生了。” “好。”萧景曜颔点头,“收拾行李去,我们即刻启程。” “是。”段乐然一怔,“什么?” 萧景曜头也不回的迈开大步,段乐然跟在他身后。萧景曜将赵冉的骂句扔在耳后,皱了下眉:“赵冉小时候听话的很,也不知怎么长大成这副德行。” “王爷见过他小时候?”段乐然问道,“你俩莫不是同龄?” “不。”萧景曜道,“他小一些,今年十八。” “十八!”段乐然差点叫出声,她清了清嗓子,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赵冉的长相。果真是清秀稚嫩,奈何一直以来都凶巴巴的,叫人忽略了他眉眼中的青涩,段乐然以为他好歹二十后半了。 段乐然收拾好东西,见了蒋奶奶、周奶奶和小英。她没有太过于怪罪两位老人的谎言,而且在这车马很慢的年岁里,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相见,认真的作了告别。 “姐姐。”小英面上披着那日段乐然撕给她的小布料,声音清脆道:“谢谢姐姐。” 段乐然摸摸她的头,笑容温暖。 启霄正在寨子门口等着。 萧景曜将段乐然扶进马车里,自己轻巧的翻身而上。 段乐然问道:“王爷如此着急,所为何事?” 萧景曜答:“皇上急着召你入宫。说是前几日从状元那,听闻你医术了得,想要请你为皇妃治病。” “状元?” “王妃不知?”萧景曜从窗外收回目光,落在段乐然身上,“户部尚书顾大人的小公子顾帷青,是今年金榜题名的状元。” “……” 沉默半晌,萧景曜淡然道,“真是了不得的青年,出身优越,文武双全。” 这话怎么听着酸了唧的。 段乐然眯起眼睛,有些审视的看着萧景曜。对方不理,像只大猫似的揣着手,随着马车颠簸。 他这幅样子很新鲜,像是在生闷气却不好发作。段乐然觉得好笑,心中还未太轻松,便惆怅的想起皇上萧华翰的脸和他做过的事。忽然对那气派的宫殿心生恐惧,于是试探的问道:“王爷,皇上只召臣妾一人进宫吗?” 萧景曜眼皮不抬:“不然?” “您说。”段乐然字斟句酌,唯恐得罪萧景曜,唯恐得罪系统:“咱俩既是夫妻,难道不应该一同召见吗?” 第43章 进宫 萧景曜这时才往她身上瞧,先看了葱白的手指,而后是红扑扑的脸蛋、质朴无华的粗布衣裳——段乐然再在寨子住几日,怕是要入乡随俗,当起女土匪了。 “不曾。”萧景曜合上眼,冷淡道:“皇上只召你一人。本王不会医术。” “……” 成天下意识的给人号脉,还不会医术呢。 马车不疾不徐的回了王府。 段乐然在外奔波数日,颠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回到王府第一件事便是倒头大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她穿着冬衣,捧起暖炉,在玉梅的搀扶下遥望着窗外的雪景。萧景曜恰好经过回廊,他正与几个暗卫说这话,他们穿着黑衣,在阳光下显得很显眼。 段乐然莫名觉得自己这个姿势很惆怅,想要吟诗一首。哪怕周围只有玉梅一个捧场的,她也不介意。 “玉梅。” “奴婢在。” “我忽然诗兴大发,能否听我给你吟诗一首?” “回王妃,不想。” 段乐然看了她一眼,玉梅端端正正的行礼:“王妃的雅兴还是都留给王爷。” 段乐然躲开她的搀扶,直直的回了床上窝着:“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梅裹着棉被坐在床榻下:“王妃跟王爷成亲这么多日了,还从未见你二人……” 她这话说一半,段乐然都知道这小丫头后面憋着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了。 玉梅话音未落,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起身开门,微风卷着细雪荡进房间。 来人是萧景曜的小厮,平时伺候他饮食起居。他余光瞄到段乐然未起床,便跟玉梅说:“王爷叫王妃收拾一下,要进宫了。” 段乐然满脸拒绝,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这阴天下雪的,在屋里睡觉多好啊,去什么皇宫。 不对,萧景曜可以陪她去? 想起这个,段乐然打起精神,起身穿了身墨绿绣牡丹的衣裳。玉梅又给她盘了个复杂的发髻,戴上一套翡翠的首饰,显得整个人珠光宝气,高不可攀。 段乐然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头:“显老。” 玉梅道:“端庄。” 段乐然反手抓了下她的痒。 皇宫。 此次皇上召见段乐然,是要给后宫妃子看病,所以并未太过声张。 马车从皇宫侧面驶入,前方铺开一条长长的砖路,好像无穷无尽。雪花落在红墙金瓦之上,铺就一层轻盈的纯白。午后的阳光些许刺眼,世界明亮而冰冷。 段乐然掀开帘子向外看,景色一成不变的都是宫墙,许是墙面受潮,显得暗淡,在平日里,也许这股红色看着更亮堂一些。 萧景曜出声提醒:“到了。” 慈文宫是娴妃,陈娴柔的寝宫。 段乐然走下马车,抬头仰视寝宫的牌匾“慈文宫”三个泛金的大字。视线下落,前方豁然开朗,进深足有几十米。院子里原先应该种着许多花花草草,因天气的寒冷尽数败落。 宫里的下人虽多,一个个却比王府的还要沉默,他们簇拥着段乐然跟萧景曜,仿佛一丝不苟的队列。 段乐然紧跟在萧景曜的后方,不敢距离太远。周围人散发出来低沉压抑的气氛,实在是叫她受不了。 萧景曜似是察觉了她的紧张,放慢了些脚步。 从正殿进侧殿,不疾不徐的又是将近十分钟,段乐然都有点累了。 萧华翰穿着玄色衣袍,站在门口迎他们。萧景曜十分知分寸,加快脚步,向萧华翰行礼。 “王弟这是作何。”萧华翰脸上的笑容仿佛人皮面具一般:“莫要如此客气……看不出来啊,王妃还会医术,真是小瞧你了。” 面对他轻松的语气,段乐然未敢越界,欠身道:“略知一二。” 贴身太监为萧华翰掀开门帘,三人进入侧殿。 娴妃以带着仆人们等候着,刚一进门,便向段乐然问好。 “臣妾见过娴妃。”段乐然悠悠道。 “弟妹,”萧华翰道,“不知王弟可否跟你仔细描述你皇嫂的症状。” 萧景曜只告诉段乐然,娴妃身体不适,太医皆是束手无措,但并未具体说出症状。 段乐然想着,宫中忌讳甚多,最好每句话都过个脑子:“回禀皇上,王爷只是说娴妃身体不适,具体情况还需要望闻问切后才知。” 萧华翰叫娴妃回飘窗边坐下,自己守在一边。萧景曜则为了避嫌,坐在门口的桌椅上。 段乐然拿出手枕,示意娴妃将手腕放上来。她靠过来的瞬间,段乐然便闻到一股奇香。苦中带甜,十分罕见,类似于某种北国毒花的味道。 娴妃从容的递上腕子,眉宇间顺从温柔。 段乐然摸着她的脉搏,手指一顿,低声问道:“娴妃娘娘这脉象,难道是子嗣艰难?” 娴妃下意识看了眼萧华翰,微微点头承认。 段乐然皱起眉,又仔细的探了探:“可是……” 萧华翰敏锐道:“可是?王妃知道这内在的原因吗?” 原本沉静的娴妃,忽然惊觉的望向段乐然,抽回了手腕。她局促的动作暴露了许多东西,段乐然不敢细想,赶紧搪塞道:“可是如若恢复好了,便跟常人无异。” 娴妃的神色瞬间松懈下去。 段乐然从桌上拿来治病,提笔落字:“娴妃娘娘身体虚弱,不易怀孕。臣妾这就开点调理身子的方子,除了月事,每日服着,过三月再看效果。” 萧华翰叫人取来方子,稍微扫了一眼。跟宫里太医开的药方,并无太大差别。 原来这段乐然,只是个凑巧会点偏方的小姑娘,哪至于像顾帷青说的那样,神乎其神。 萧华翰觉着嘲讽,将方子随手递给太监,送段乐然跟萧景曜出了门。 段乐然一路上惴惴不安,直到回了王府,才敢向萧景曜说出自己在皇帝面前隐瞒了什么。 “能够确认?”萧景曜结着大氅的手指一顿,望向段乐然。 “确认。”段乐然重重点头:“我看她眉目憔悴,全凭脂粉撑着。原以为是身体不好,一号脉才知道,她是多次流产,元气大伤导致的不孕症。” 第45章 言外之意 段乐然站在中间,那些烟尘并未靠近她半分。桌子上堆满了毒花毒草,颜色是古怪的深紫、靛蓝、翠绿、橙红。 每种植物的花纹都复杂诡异。形状有的巨大张扬,有的小而精巧。俨然一座小型的奇特花园。 段乐然用布料捂着脸,抬眼看见萧景曜来了,条件反射的握着小刀行礼:“王爷……” “不必了!”萧景曜看那把刀差点随着动作割到她的手,“这是……” “这是专为王爷所制。”段乐然道,“有了此毒,啊不,此药,王爷的寒毒很快就能解开。” 段乐然在脑海中补了一句,我就能获得奖励了! 萧景曜道:“多谢。” “不必。臣妾应该的。”段乐然举着剪子,笑眯眯道,“王爷还有何事?” “暂时没有……你且继续。大概需要多久。” “大概……”段乐然道,“至少七七四十九天。” “这么久?”萧景曜略微惊讶,“要过了年?” “过年好啊。”段乐然面对着九幽断肠花,一刀戳了进去,声音雀跃柔软,“过完年春日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一年之计在于春,是养身体的好时机。” 她的话让萧景曜心头略微一动,嘱咐道:“王妃小心。” 段乐然有一瞬的失神,垂着眼遮住难以察觉的慌乱:“是。” 制药的房间味道太难闻。萧景曜给段乐然另外安排了一间。 腊月初九,顾帷妤带着小缘登门拜访。这次顾帷青没有跟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英俊飒爽的男人,他身形魁梧,浓眉大眼,性子颇为狂野。他不顾段乐然的行礼,直直的往府邸里冲,便走便喊:“萧景曜!萧景曜!” 段乐然略微惊讶,她很少听到有人这么直呼萧景曜的大名,上一个还是挽风寨那个狂躁弟弟赵冉。 萧景曜站在走廊中,略微不满:“嚷嚷什么。枝头上的雪都要被你震落了。” 男人哈哈大笑:“你说话像我那小舅子一样,酸了唧的,一股迂腐的文人味儿。” 段乐然疑惑,小舅子? 顾帷妤忙道:“王妃见笑,这位是我的夫君,沈沧元。” “也是我朝的征西大将军。”萧景曜解释道,“沧元……” “知道!”沈沧元搭上萧景曜的肩膀,“弟妹对。” 段乐然眼神飘忽,反应了一下才行礼:“臣妾见过将军。” 沈沧元又是一阵大笑:“罢了罢了。王妃一看就不是那讲究人,别装了。” 段乐然笑容一僵。 顾帷妤责备道:“沧元!” “无妨!”段乐然道,“将军洒脱肆意,是性情中人。” 沈沧元止不住笑,反手板着萧景曜的肩膀,把他往房间里拉,窃窃私语道:“不错啊,这王妃,端庄得体,配得上你。” 萧景曜无奈:“刚不是还说她不讲究?” “感觉嘛。”沈沧元回眸,打量了下段乐然,语气略沉,“只是感觉。你说呢。” “我?”萧景曜瞥了眼沈沧元脸上新增的疤,朗声道,“这次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沈沧元无辜道,“探望好友。” 萧景曜想领夫妻二人落座,但沈沧元坐不住,满屋子乱转。顾帷妤有点窘迫,不停的微笑。 “不必介怀。”萧景曜察觉她的拘束,“夫人知道。我与沧元是发小,没那么多讲究。夫人也是,随意就好。” 闻言,顾帷妤才放下心来。她与段乐然东拉西扯了几句家常,小缘止不住的哭闹。段乐然拿来糖果逗小缘开心,小缘似乎不愿意吃,刚要扔到地上。 “诶?”段乐然眼神一凛,盯着他看。 “唔……”小缘僵硬的打开糯米纸,眼睛紧闭,把糖塞进嘴里。 段乐然满意一笑。 顾帷妤看着她与小缘打闹,觉着分外温馨。眼神不自觉在萧景曜和段乐然间转了一圈,问道:“王爷和王妃成婚有几月了,有好事了吗?” 段乐然眨了眨眼,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萧景曜却很快的领悟,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喝茶润喉。 顾帷妤十分隐晦的向段乐然的小腹看了下,段乐然还是没懂,顺着她的目光一看肚子,只能想起被系统惩罚的疼痛。 “嗨呀。”顾帷妤附耳过去,悄悄与段乐然低语。 萧景曜佯装喝茶,端着杯子向斜前方瞟。 “景曜!”沈沧元捧着一柄剑,来到萧景曜面前:“萧景曜!你哪弄的这柄‘夜驰’,这不是铸剑大师的封山之作吗。太精良了!” 萧景曜并未回应,仍然看着段乐然,她脸颊淡淡飘上一抹红,拳头已经握了起来,但面上还挂着笑容。 “萧景曜!” 沈沧元贴在耳边的一声大吼,差点激发萧景曜习武之人的本能,拿着茶杯凿对方脑壳。段乐然与顾帷妤闻声,向这边看来。 萧景曜把茶杯“咚”的放在桌上:“吼什么!” 沈沧元把夜驰往萧景曜面前一递,乌黑的剑身上泛着暗光,“这剑!” 萧景曜稳了稳心思,解释起了剑的来历。 将沈家夫妇送走,草草吃了晚饭。段乐然一头扎进房间里,任凭玉梅叫她吃点心,也不出门。 她太迟钝了!竟然没听出来顾帷妤的言外之意。 段乐然用脸蹭着被子,企图消除心里的羞耻感,发型乱成一团。 崩溃时,系统发来任务。 “系统提示:【短期任务】将萧景山的好感度提高到70点。” “别开玩笑了!” 段乐然情绪正好没处发泄,系统正撞上枪口。 “这根本就不是个短期任务好不好!再说了,他的好感度一直停留在10个点,毫无进展。50个点都那么难,更别提70个点了!你这个任务下的一点都不合理!” “系统提示:请不要质疑系统。” “就质疑!”段乐然怒言,“你这个系统就不合理!” “……” 段乐然气呼呼的锤了一下枕头。 “系统提示:【短期任务】将萧景山的好感度提高到70点。不接受任何质疑。” 段乐然拿它没办法,只好闷闷不乐的问道,“没有具体任务吗?” 第46章 去找宁王 系统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 “……” 也就是说,只能有事儿没事儿找宁王聊天呗。 可是萧景曜会不会介意啊,毕竟她好歹是个王妃,没事儿找他弟弟玩,会不会让萧景曜介怀。岂不是应了那句老话:“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 段乐然没什么撩男人的经验,但据她分析,不管撩谁,都要投其所好。他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就算撩不到手,只要能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就行。 对啊! 也不一定非要是让萧景山对自己产生什么男女之情,只要让他开心就行了。前两次好感度不都是那么涨的吗。 段乐然敲了下自己的脑壳。肯定是被顾帷妤的话羞耻到了,所以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一听好感度,就下意识的以为玩乙女游戏呢。 年关将至。 段乐然特地跟萧景曜提起,说要去看看萧景山。 “……”萧景曜看了她一眼,“找他做什么。” “臣妾想着,景山自己一人在山上住着,恐怕觉得很无聊。” “与你无关。”萧景曜道,“毒药做出来了吗?” 看来萧景曜已经能很自然的接受她做的事毒药了,不过难怪,一堆毒花毒草能制出正常的药品才不正常。 段乐然道:“还需要一些时日。” 萧景曜看着段乐然。 难道她还是心仪景山?那费尽心思的给他解毒,是不是也是沾了景山的光。 萧景曜有点郁闷,无聊的整了下衣服,起身说道,“走罢。” “做什么?” “去看景山。” 马车停在清语山庄门前。 下人们提着大包小裹,段乐然拿着自己做的点心盒子,一行人向山庄里走去。 萧景曜看她面带微笑,更觉得不爽,走到一半说:“本王乏了。” “那王爷先回去?”段乐然道,“可是,眼看着就要到了。” 萧景曜沉默不语。 段乐然使出国人劝导他人时的杀手锏:“来都来了。” 萧景曜冷哼一声,加快步伐。 走过院子,来到厢房前。侍卫敲了敲门,里面悄无声息。 萧景曜朗声道:“你不开门我就硬闯了。” 约摸半分钟,里面悠悠传来一句:“你谁啊。我凭什么开门。” “你兄长。”萧景曜见怪不惊,十分配合的回答,“萧景曜。”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兄长?”萧景山冷冷的答道:“骗人的。” 段乐然觉得好笑。难道是许久未见,这萧景山居然耍起小孩儿脾气来了。 “景山。我带了人来的。” “带人?”萧景山声音刚扬起来,很快沉默下去。一阵脚步声后,他推开门,看见萧景曜的确站着十来个人,忽然觉得刚才自己闹那一出非常丢人。 尤其是段乐然还憋着笑,让他更觉得窘迫了。 “干什么。”萧景山倚着门,维持形象。 “快过年了,来给你送点东西。” “用不着!”萧景山扫了一眼段乐然,说道,“这个留下,其他的都归我。” 他的眼神落在段乐然手中的点心盒上。 萧景曜明知故问:“哪个?” “你说哪个?” 萧景曜故意刺激他:“王妃?” “当然不是!” “啊?” 段乐然跟萧景山同时喊出声来,萧景曜这话把二人都吓得不轻。 萧景曜自觉失态,不愿多言。他说让段乐然陪萧景山聊几句,自己乏的厉害,想先回去休息。 “别啊王爷!”段乐然匆匆交出点心盒,跟着萧景曜,“这不合适。” 萧景山接了点心盒,默默骂了一句:“神经兮兮。” 下人们手捧着送来的冬衣和吃食,左右来回观望。 萧景山不愿浪费东西:“拿进来。” 段乐然想不明白萧景曜这突如其来的倔强,是什么情况。 之前偷听他们兄弟说话,好像也没觉得关系特别差。而且萧景曜对萧景山的态度极好,几乎算是字斟句酌的谨慎了。不知今天怎么像是喝了醋似的,很奇怪,还故意要把她推出去。 难道是发现自己偷偷去找过萧景山了! 不可能。 段乐然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如果萧景曜知道她做过什么,说不定早就把她关进暗室里面,严刑拷问为什么要私自接近萧景山了,是不是暗中谋划些什么。 萧景曜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 不会是吃醋…… 段乐然摇了摇头,这个比前一个想法更不可能。 段乐然躺下身,揪起被子的一角,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什么来着。 她越想越困。闭上眼睛。 忽然,她猛地睁开眼。 “好感度!”段乐然找系统确认了一下,“一点没加?” 系统将她的语序一颠倒:“没加一点。” 段乐然放弃似的合上眼:白跑这一趟了! 皇宫。 萧华翰批着今日的奏折,呷了口茶,唤道:“文昭”。 文昭在他身侧行礼:“奴才在。” “去问问娴妃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 “是。” 文昭应声而去,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返回大殿。 “皇上。奴才刚刚去了娴妃娘娘那。” “如何?” “娴妃娘娘身边的芷晴说,那日景王妃给开的方子,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萧华翰冷哼道:“果然。朕看那个方子时,就觉得跟宫里的太医开的并无两样,原本想给她一个展现的机会。可惜啊……小姑娘不争气。行了,下去。” “是。” 腊月二十,丞相府差人送来口信。 “丞相想与小姐见上一面。自从回门那日,许久未见了。” 萧景曜替段乐然应了,叫人拿了些礼品,去找段乐然。 彼时,段乐然正在研究毒药。听见萧景曜的呼唤只觉得被打扰,连声说:“等下!等下!等下!回娘家是,好!我……臣妾、臣妾知晓了。” 丞相府中。 段乐然与那并不熟悉的爹娘见了面。寒暄时,耳边娇滴滴的传来一声:“姐姐,许多日不见,清瘦了些。” 段乐然看去,是原主的妹妹,段乐曼。 她身着一袭红衣,袖口绣着白梅。看着十分明艳。她脸上挂着笑,但眼神却冷冷的,语气听着也不像真的关心。 第47章 反将一军 段乐然道:“多谢妹妹的关心,妹妹……” 古代是夸瘦好,还是夸胖好啊。 在这个百姓还会为了吃喝发愁的年代里,应该是夸丰满比较好。但段乐曼身形纤细,形容她丰腴好像是在找茬。于是,段乐然道:“妹妹比从前,更加可人儿了。” “这才几个月没见我。”段乐曼故作怀疑道,“我便更加可人儿了?” 唉,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 段乐然微笑,觉得很是麻烦。现在否认自己的意思好像会显得刚才是阴阳怪气,她加重语气:“确实!这身衣服很衬妹妹的肤色,如同姣花照水娇艳。” 段乐然不假思索的彩虹屁拍的段乐曼一蒙。 她这个姐姐以前可是出了名的一本正经,看似端庄,实则呆板。很少能说出这种话来。 而段乐然刚说完,系统同时给了她提示:“系统提示:不要做出不符合人设的事。” “那我刚才应该怎么说?” “多谢妹妹的关心。停止。” “……” 系统就是系统,干脆利落绝不多一句废话。这就是所谓的“不要在没有意义的社交关系里浪费时间”。 “王爷的身体如何?”段丞相关切道。 萧景曜答道,“还好。” 段乐曼看着萧景曜的面容,心里升起一丝悔意。 没想到这王爷恢复健康之后还挺俊俏,哪还有当初病恹恹的模样。虽然自己身为丞相之女,生活自然比平头百姓安逸。但是要嫁给王爷,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 丞相道:“你年纪轻,恢复的快。” 萧景曜点头:“这些……都是托王妃的福。” 言语间,萧景曜要去抚段乐然的手。段乐然机敏的一抽手,若不是情不自禁,她还是尽量要跟萧景曜保持距离,“王爷说笑了。” 萧景曜手指一顿,收回身旁。 一旁的段乐曼觉着别扭,都嫁为人妇,入过洞房了。按理说,该做的事早就做了。还在这装什么矜持,真当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大小姐? 段乐曼讥讽道:“姐姐怎的如此害羞,你二人既已成了夫妻。在家人面前,没必要端着架子。” 段乐然按照系统的建议,没有回嘴,只是笑了笑。 段乐曼又道:“姐姐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嫁入王府,看不起我这个妹妹了?” 段乐然虽然生气,但又觉得犯不上跟她计较。淡然道:“姐姐没有这样的想法,妹妹不要多心。” 她这句话,既没有掉进段乐曼的语言陷阱。又不会显得她太情急,被人酸了几句就要立马还嘴。就算被人误解是不敢回嘴又怎样,她现在只想转移话题,叫段乐然别再揪着一件事没完没了。 如果想要反将一军,要换个话茬才行。 “爹。”段乐然向丞相道,“最近天冷,别冻着身子。” 她停了一下,看向李氏:“李娘子也是。” 李氏在一旁听着他们讲话,并未插嘴,蓦地被点名,还寻思了一下段乐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劳王妃费心。”李娘子跟段乐曼是如出一辙的阴阳怪气,“王妃照顾好王爷便可。” “这是自然。”段乐然一笑,“对了,这冬天啊。应该多喝点姜茶,多泡脚。暖着身子,若是在冬天落下了病,比较难康复。而且过年过节的,也不要太多吃,会对身体造成负担,还有啊……” 段乐然本来是关心,一转眼变成了冬日养生知识讲座。 段乐曼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反感道:“王妃不必多说了,府上有太医,自然会关注我们的身体状况。” 段乐然揪住她的话茬,问道:“妹妹的意思是,不愿听姐姐多说了?” “这……” 段丞相跟李娘子都是老人了,平时就爱吃滋补的汤药,也愿意听这些叮嘱。 段乐曼一插嘴,居然连李娘子都责备她:“乐曼,你姐姐说的并不是毫无道理。” “就是。”段丞相道,“我平时让你少大吃大喝,你还不愿意听。再者,等你嫁出门去,总要学会照顾别人。” “行了!”段乐曼起身,忍不住烦躁,“莫要再指责我了。为何我出嫁就要学会照顾人,我夫君家里难道连下人都没有吗?” 她这句话噎住了段丞相,的确如段乐曼所说,丞相之女再不济也要嫁给富贵人家。平时吃穿都有人伺候,哪里需要她学着照顾人。 “妹妹。”段乐然道,“照顾并不仅仅是指生活上,还有心思上。嗐,姐姐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毕竟……” 段乐然抬起眼帘,目光专注而平淡:“你还没成亲呢。以后自然有机会习得这些,也有机会,在爹娘面前与男人卿卿我我。” “你!”段乐曼跺了下脚,登时反应过来段乐然居然是针对刚才的事情,给她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愤然离席,无论段丞相和李娘子如何叫也不回来。 “哎呀。这孩子。”段丞相给萧景曜赔笑。 萧景曜并不在意,反而觉得段乐然偶然呈现的这一面有点好玩。 睚眦必报的、一点亏都吃不了。但反击的说法也没有太过分,将将好维持在一个让别人下不来台,又显得自己挺无辜的样子。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萧景曜笑了下,段乐然微微睁眼瞧他,萧景曜轻摇下头。 段乐曼怒气冲冲的回了闺房。 “好你个段乐然,嫁给王爷厉害了是?以前唯唯诺诺的,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敢乱说,现在还会反唇相讥了。我一定要找个机会,让你也当众出一回丑。” 想是这么想的。但段乐曼并没有什么好方法。 段乐然虽然不是很聪明机灵的类型,但胜在乖巧,段丞相很向着她。而且她又是个一脚踹不出个动静的脾气,如果想要让她出丑,必须使个狠招。 说起段乐然的弱点…… 难道不正是她那股子矜持劲儿吗! 最好的能让她在众人面前,跟男人有所接触。这样一来,段乐然脸皮那么薄,一定会无地自容,大受刺激。 第48章 赏梅大会 过几日有一个冬日赏梅大会,届时人山人海,各位富家少爷小姐全都会出席。到时候还怕没有人围观段乐然出糗吗! “行,爹爹不要送了。”段乐然的声音远远传来,“您放心。我们一路加小心。” 段乐曼冲到他们面前,有点委屈道:“姐姐,刚才是妹妹说的话不好听,惹姐姐不开心了。对不起……” “没关系。”段乐然微微点头。 “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在众人尴尬的眼神中,段乐然一顿,解释道,“姐姐就没怪过你。” 萧景曜在旁边一笑。 段乐曼眨着眼睛,努力营造出一种无辜的模样:“那、那,等过几日的赏花大会。妹妹能邀请姐姐一同参加吗?” “当然。”段乐然故技重施,“到时候再说。” “姐姐……” 看段乐曼一副楚楚可怜样子。段丞相想着,这也是个让两姐妹促进感情的好机会,便怂恿段乐然:“去,然然。既然妹妹诚心邀请你,你就别推辞了。” 段乐然为难。 段丞相稍微提了点语气,好像怪罪般的喊道:“乐然。” 虽然看段乐曼不爽,但碍于父亲的面子,段乐然只好答应。 “姐姐真好!”段乐曼猛点头。 段乐然看她那个点头的架势,都怕她把脑袋甩出去,直想上手扶一把。 段乐曼看向萧景曜,忽然心生一计。 单单让段乐然在人群面前出丑还不足以解气。 对了,男人们都受不了自己的妻子与旁人触碰。 如果“段乐然被别的男人碰到”这个场景叫景王看见了。那他一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当场休了段乐然。 段乐曼打定主意,唤道:“姐夫。” 萧景曜嗯了一声。 “如果姐夫有时间的话,陪姐姐一同来,可好?只是到时候人多吵闹,不知道姐夫这个身子……” 段乐然觉得他一定不会答应。 萧景曜虽然喜欢字画,但是对花花草草没什么研究。王府的松柏修得好,竹子种的好,梅花开得好,全是护院跟管家的功劳。 萧景曜不在练功时,手滑把那些凹好的造型削掉,就算给面子了。 再说,段乐曼说会有很多人出席赏花大会。像萧景曜这样喜静的性子…… “好。” 好。好? 他答应的太爽快,段乐然都觉得有点新奇。 这还是那个陪她去一趟皇宫要傲娇好久的萧景曜吗。 段乐曼微笑,亲密的挽起段乐然的手肘:“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同赏梅了!” 段乐然被系统惩罚多了,下意识害怕跟人接触会触发系统的处罚。段乐曼的手一伸过来,段乐然即刻回避,还赠予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 什么意思! 段乐曼被她这个敷衍的笑弄的更生气了,段乐然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的挑衅!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两日后,赏花大会。 地点在景王府北面山上一处林间,庭院种植着各种花草,一年四季皆有景色。传说是萧国首屈一指的富豪因爱好园艺,才买下此地,修建打理。 但真实情况无人知晓,曾有人见到神秘踪影出没庭院,前来修剪和打扫。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庭院真正的主人是谁。 久而久之,这更像一座公共花园。 每逢梅花的花期,京中几位公子小姐便会挑一个晴朗的日子,邀请豪门贵胄,一同赏景。 而这庭院恰好离着清语山庄很近,萧景曜顺便从山庄里把萧景山接了出来。三人坐在马车中,一时无言。 段乐然今日一身石榴红的绣花袄裙,额头带着一串珠玉流苏。身披跟萧景曜疑似是情侣款的白狐大氅。 今天早晨,萧景曜来她房间,说不叫她穿平日里的红红绿绿的披风。一定要穿这个大氅。也不说是为了什么。 上了马车,段乐然才发现,这不是跟萧景曜的衣服一模一样吗。连花纹刺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趁着萧景曜不注意,段乐然又瞄了一眼,的确没看出什么分别来。 景山身上那一件呢。 好像也差不多。 段乐然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外看。 启霄好像也穿着类似的大氅。 这难道是景王府的校服吗? 怕出席赏花大会的人太多,走散了不好找? 那干脆举个小旗子不就得了。 他们这样打扮,好像是一个正人君子的门派要去参加武林大会,除掉危害江湖的邪门歪道。而不是放松休闲的赏花大会。 唉算了,有这时间迷惑。还不如好好的看美男呢。 往常见萧景山。要么是穿着睡衣,要么是不好好穿衣。也没什么头型,像把乱草似的往后一披,或是干脆散着。 今天他身着深青色的缎面长衣,衬得脸色极佳。 腰间一块儿乳白的玉,放在膝盖好像葱郁草地上的落雪。头发整理整齐,一小半扎起,一多半散着,鬓边垂着两缕碎发。 五官清秀出尘,透着冷意。 虽然但是,这样的头发会被高中班主任吐槽的。 再看萧景曜。他今日的装扮与平时并无两异。 头戴玉冠,一丝不苟,墨色衣襟一尘不染。 他常做书生相的打扮,显得满腹学问,不敢叫人亲近。高高梳起又显得英姿飒爽。柔顺的披着又妥妥是个病美人。 真是可塑性极强的帅哥。段乐然看着看着入了神,被系统惩罚,肚子狠狠的痛了一把。 “系统!”段乐然在心中喊道,“你不讲武德搞偷袭!下次惩罚之前能不能先出个声!” “不能,请宿主自觉维持人设。” “……” 丫丫的,破系统。有机会迟早给你换了! “你没有这样的机会。宿主没有资格选择系统。” 天理难容! 到了庭院,段乐曼正在门口迎接他们。 萧景山从马车上下来时,段乐曼有点疑惑这是何人。但萧景曜没给她介绍,只是示意让萧景山走在自己的身后。 多半是跟班。 段乐曼不去管他,转身跟段乐然聊天。 “景山。”萧景曜落在姐妹俩身后,“我带你出来是想叫你好好散散心。不要再去考虑那些烦心事。” 第49章 咏雪 “还真是……”萧景山提了口气,“多谢王兄了。” “不必。” 萧景山停下脚步,反问道:“你真以为我是要谢你?你若真的关心我,就让我去宫里,杀了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此时他们已然走进梅花园中。不知是有人认出了萧景曜,还是一行人四件白晃晃的大氅尤为刺眼。很多人都在往他们这边看。 萧景曜不动声色的提醒他,“人多眼杂,小心谨慎。” “你是……”萧景山冷淡的回应着人群的目光,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露脸的吗!” “你是我的胞弟。想做什么我还不知道?”萧景曜跟着段乐然的步伐,“我听下人说,你不止一次的想要找机会从山庄逃出来,但每一次都被我的人抓了回去。” 萧景曜露出一丝连自身都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对萧景山极其放纵,只要别惹是生非,那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若这孩子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他也有绝对的能力控制住他。 “我猜你是这么想的……” 段乐然与段乐曼站在梅花之中,身边三四个公子哥朝她姐妹俩打招呼。段乐曼羞红了脸,不敢看他们。段乐然则一派贤淑,挨个点头示意。 萧景曜停了几秒,继续道,“‘反正我在南方多年。狗皇帝必认不出来我的长相。何不孤注一掷’?是这样吗?” “王爷。”段乐然向二人走来,“宁王爷。前面花开的更好,再往前走走。” 段乐然看他俩说话,本不想打扰。但奈何系统莫名其妙的下了任务“【短期任务】:避免萧景山与段乐曼接触。” 段乐然急着打断它:“这俩人离着十几米远,哪里接触了。” 机械音冷淡回答:“快了。” 如果系统能拟人化,那肯定是个不输给萧景曜的大冰山。不,跟系统比,萧景曜都如春风一般温暖! 段乐然只好重新组织了队伍。她让萧景山跟段乐曼在前面走,自己跟萧景曜落在后面。这样目标二人有什么接触,她也能及时的阻止。 但换个角度想,这样不是促成了他俩更多的接触吗?段乐然不知道这个鬼任务到底有什么作用。 “王妃。小心脚下。”萧景曜提醒道。 “多谢王爷关心。”段乐然眼也不抬。 说着多谢,这厮根本连看都不看他。 萧景曜淡淡道:“你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什么!”段乐然拎着裙子一跳脚,差点被判定做出了不符合人设的动作。段乐然据理力争:就算再冷静的人,他只要被吓到都会有反应! 系统觉得有理,没有揪着不放。 “王爷最近真是……”段乐然摸了摸胸口,把越来越调皮了这句话放回肚子里,换成,“性子开朗了些。” 属实是你做的太多事情都让人意料不到。 萧景曜叫人查过段乐然跟萧景山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来往。但手下人,无一例外的说,这二人并无任何交集。萧景山流亡多年,连知心好友都没有一两个。更别提跟丞相的女儿产生交往。 那到底是何是生情的? 难道在医馆那日,自己去的迟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萧景曜越想越奇怪,决定找机会亲自问问。 几人来到回廊上坐着。 身前一片梅花林,悄然的绽放着,朱朱白白,有的簇拥着,有的分散着。小小的花朵却抗住了冬风,分外惹人怜惜。 回廊中有人吟诗作对,有人温酒言欢。有人在最好的观景地方支了个几个小棚子,围坐在一起。应是某家的王孙公子、豪门贵胄。萧景曜虽身为王爷,但不愿意大张旗鼓的,走哪都叫人注意。何况他顶这个“废物王爷”的名声,听着也不是能登上大雅之堂。 所以此次来赏花,他没有提前叫人留好的位置。 段乐曼本想叫几个公子哥故意欺辱段乐然,叫她好看。但没想到段乐然把自己支开了,跟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站在一起。 她不禁郁闷。 现下只能另想法子让段乐然出丑。 恰好,段乐曼听到周围有人吟诗。一群人簇拥着一位公子哥,你一言我一语的咏梅、咏雪。时而引经据典,时而自创佳句。 回想起来,她这个姐姐从小便读女诫,字都认不全。哪有什么才情呢。 “梅若星火,雪如……”一名公子道,“雪如什么呢。谁来接一下。” 人们低声议论,没有人能给出好的回答。这时忽听一人吼道:“雪如面团!” 大家纷纷大笑。 “这雪哪有如此大!” “就是,看这雪如此的小,勉强算是面粉。” 又是一阵哄笑。 “我们不接诗了!改吟诗!” “好!我先来!” “寒风不曾吹落雪,冷香依旧暗袭人!” 人群应和叫好。 “谁来下一句!” 段乐然皱了下眉,果然萧国的文化水平有待提高。 说到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诗句,作为一个经受过良好九年义务教育的青年。段乐然可谓是信手拈来,她暗自笑了两声。身后几人用雪打闹着,碰到了段乐然,一下子把她挤出人群,来到人们围出的空地上。 …… 什么情况! 段乐然一脸问号,看向萧景曜。 刚才她不还在那吗! 萧景曜同样有点惊讶,他以为是段乐然是诗兴大发,想要来上一首,自己走出去的。所以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你点头什么意思!赶紧来救我啊! 背诗还行,叫我自己作诗,那不是要命了吗? 到底是哪个着急忙慌的! 段乐然左右看了看,见段乐曼一脸看好戏的笑容,还特地双手在身前攥拳,像是要给她加把劲。 迫不得已。段乐然只好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词。 寒风不曾吹落雪,冷香依旧暗袭人…… 有没有什么学过的七言绝句能正好跟这首诗对上啊,但如果拿大师的作品乱改一通,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先前她已经被捧成神医了,要是再被捧成诗人,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但她也不太想让萧景曜失望啊。 第50章 去救人 仔细想了想,段乐然开口道:“公子的诗甚好,既写了雪,又写了梅,十分应景。但妾身不才,腹中无墨。接不上。” 公子十分体谅她,“无妨。夫人回去罢。” “但是。”段乐然道,“妾身曾从古籍上看到过一首诗,觉得十分好,就背了下来。如若各位愿意听的话……” “愿意!”有人捧场。 “那好。”段乐然微微点头,她想起了咏梅和咏雪结合在一起,浑然天成的千古佳句,朗声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 段乐然话音刚落,簇拥着的人们便鼓起掌来,大声喝道:“好!好诗!” 萧景山略微惊叹,没想到王妃居然如此文采斐然。当真是叫他大开眼界。 “系统提示:萧景山好感度+5。” 咦? 念了首诗就好感度增加了,那再念几首能不能多加点啊! 一旁的段乐曼咬牙切齿。 可恶,本来想让段乐然出丑,没想到反而给了她一个装腔作势的机会,这下可倒好。本来还想让她出丑,结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心中涌起一团怒火,实在是降不下去。正巧看萧景曜身边的跟班沉默不语,年纪不大,像个木头一样,一看就十分的好欺负,便想拿他撒气。 段乐曼朝“跟班”使了个眼色:“你,跟我过来。” “跟班”感觉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干什么?” “你跟我过来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段乐曼骄纵的翻了个白眼。 “跟班”想了想,跟了上去。 段乐然没有注意他俩的离开,跟着萧景曜在梅园里面转悠。时不时会有人偷偷瞄萧景曜,段乐然觉得别扭的同时,非常可耻的有点开心。 她在萧景曜旁边,又照着语文书上,随便背了几首诗。萧景曜时不时的感叹,让她回头把诗抄在至上,他要替她做一本诗集。 “大可不必啊王爷!”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忽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嗡嗡作响。 “系统提示:【短期任务】保护萧景山。” 他那么大的人不会保护自己吗? 系统不答话,又重复了两遍。 段乐然左右看了看,的确没有萧景山的踪影,难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一看,段乐曼也不知道去哪了。刚才看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段乐然懒得过问,至于萧景山,也是闷闷不乐的。难道说…… 情急之下,段乐然忘了跟萧景曜打招呼,转头就跑。 她绕着庭院转了一大圈,在山林间发现了段乐曼跟萧景山二人。 萧景山平日跟萧景曜吵得厉害,但在外人面前,好像性子就软了几分。段乐曼拿捏住他的忍让,居然用随手捡来的木棍抽他! “段乐曼!”段乐然怒吼道。 段乐曼喘着气停手,回身看段乐然:“你走开!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段乐然冲过去,一把抢下了木棍。毫无矜持的上前去检查萧景山的身体状况。 所幸少年人底子好,穿的又厚,只在手腕上有点擦伤。 萧景山被她的行为弄的不知所措,挪开了眼神:“没事。” “你什么……!”段乐然胸前一痛,知道是系统提醒她要保持人设。 真的太烦了。现在她都不知道原主段乐然的人设到底是端庄大方,还是懦弱胆小,难道遇到这种情况,还要保持温柔吗? 段乐然压着脾气,质问道:“妹妹,这是作何!” “他不就是个跟班吗?你这么护着他干什么!”段乐曼从地上捡起木棍,瞪着眼睛,“让开!” 段乐然拦在二人中间,阻拦住段乐曼。 “跟班?” 段乐然不知道能否直接说出萧景山的身份。萧景山被找回来这件事,整个京城几乎无人知晓。这么轻易的说出去,会不会给他们兄弟俩带来麻烦呢? 段乐然只好沉声道,“他身上的大氅也绣着景王府的纹路,就算是跟班,打狗也要看主人!” 萧景山本来还有点感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有点无语。而且他不喜欢跟萧景曜扯上关系,急着想划清界限。但未等他说话,段乐然便低声说:“我没有说你是狗。” 萧景山颇为不满:“我跟萧景曜没有……” 段乐然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王爷,但别着急跟他撇清关系。你身上还穿着他赠予的大氅。” 萧景山伸手要解扣子。 “……” “别脱。”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段乐曼不解。 她特地挑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就是为了怕打人的时候被发现。这段乐然怎么这么快就找了过来,而且,这二人的动作十分亲密,段乐然眉宇间还满是焦急的神色。 不会…… 萧景曜及时赶到,询问发生什么事,而后便冷眼注视着段乐曼。 段乐曼翘起嘴角,问道:“王爷,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段乐然内心骂道。 不知就不要讲,没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吗! 萧景曜语气中听不出来情绪:“愿闻其详。” “难道您没有发现吗!”段乐曼笑的越发猖狂,她拍拍大腿,笑的花枝乱颤,纤纤玉指捂住嘴巴,“哈哈哈哈……” 萧景曜看她像犯了疯病一样,问道:“需要我给你号个脉吗?” 段乐曼抽了一口冷气,停下笑容。 段乐然在后面笑了笑,王爷,不愧是你! “你身后这二人。”段乐曼抬高食指,朝向段乐然跟萧景山:“有奸情!” ? 段乐然反映了一瞬间,一脸迷惑的皱起眉。 她这个妹妹不会真的疯了。 萧景山同样不明就里,但当他与段乐然对上目光时,竟有些慌张的避开眼神。 萧景曜眯起眼睛,没有急着否认。虽然他一直怀疑段乐然喜欢弟弟,但还是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实在别扭。何况这人是王妃的妹妹,如此这般口无遮拦,真叫人下不来台。 “你不会看出来了!”段乐曼看他沉默,笑的更加开心。 第51章 身份要画重点 “段乐曼你……”段乐然离开这兄弟二人,恨不得找个地缝把段乐曼塞进去,她想骂人,但还必须要保持优雅,只能阴阳怪气,“妹妹……你是不是累了。让风拍着脑子了。姐姐送你回去。” “还装呢?”段乐曼嗤笑,“没想到啊王爷,你还真是对我这个姐姐用了十足的真心啊。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盖在头顶上,竟然还能沉得住气。 “再说了,姐姐。”段乐曼摇了下头,“放着那么多富家少爷你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下人,真是……” 段乐曼说着,嘴角一紧,又要开始笑起来。 只听萧景曜淡然道:“笑够了吗?” 段乐曼没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耐,依旧用嘲讽的态度:“怎么着,我要是说没笑够你能怎么样?” 段乐然在一旁听得太阳穴直跳。可是一旦想要张嘴骂人系统又会提醒她保持人设,不要这么做。如果非要说话,还是以劝导为主。 段乐然只好说:“妹妹,不要这样。” 段乐曼翻了个白眼:“你管我呢?” 萧景曜提高声音:“她管不了你,那本王呢。” 他的语气与往常不同,此时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段乐曼也不是小家子气的女儿,虽然被萧景曜不太常见的语气惊到,但仍然撑着一股子蛮横。 “你?”段乐曼不屑:“你更管不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绿帽子废物,又不得圣宠。我爹是当朝丞相,给国家做出无与伦比的贡献。你一个病秧子,除了混吃等死还会什么,我是丞相的女儿,对你?我没什么可忌惮的!” 段乐然眉峰微挑。 这话应该是把仇恨拉满了,萧景曜不一定能说出什么话来。他平时虽然安静,但不代表脾气好。用俗话来说,就是“人狠话不多”。 段乐然看向萧景曜。 当冰冷达到一种极限时,会显得没有温度。 萧景曜他的眼神中,正呈现这样的冷意。 段乐然心说不好,拉了下萧景曜的袖子。 她明明知道萧景曜不是冲动的人,但还是有点担心萧景曜当场给段乐曼就地正法。 但段乐然不知道的是,萧景曜被人叫“废物王爷”叫了多年,也不是没见过尖酸刻薄的嘴脸、受过不公平的对待。比这难听的恶言恶语,他听得多了,甚至都快没感觉,但不知段乐曼说的哪个点,让他今天极其的愤怒。 萧景曜道:“的确,本王是个废物,没什么可忌惮的。但是你不要忘了,在废物两个字后面,明明白白的表明了我的身份。” 段乐曼眼神一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会想吗。” “你该不会……”段乐曼想了想,噗嗤一笑,“你该不会想用王爷的身份来压我,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段乐曼嘲讽不是没有原因的,萧景曜在朝堂上几乎算是透明人,甚至有些百姓都不认识他。旁人对他的畏惧少之又少。 段乐然此时已经不生气了,她看情形不对,只想拉着兄弟二人赶紧走。 萧景山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站在一旁看好戏,好像根本没参与其中。 “不愧是王妃的妹妹。”萧景曜冷声道,“猜的没错。” 段乐曼一脸难以置信:“你……” “我?”萧景曜忽然提高声音,中气十足,惊吓到丛林间的小松鼠,四处逃窜“汝身为丞相之女,应该知晓一点。 “只要这天下姓萧,你再有如何的贡献。也是为我萧家做事,也是皇帝的臣子。本王名声不好,这是本王自身的无能。但是……” 段乐曼屏气凝神,吞咽了口水,不自觉的等着萧景曜接下来要说什么。 原本细细飘洒的小雪,已经有了转大的趋势。 不知是小动物经过,还是雪压枝头,远处传来“卡啦”的一声脆响。 萧景曜抬起两步,走到段乐曼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面容在一片阴影里。声音冷的如同从地底传来: “但今日你居然敢以下犯上,蔑视我王子王孙之位。这也是丞相教给你的吗?” 段乐曼心里一惊! 好大一顶帽子! 正如萧景曜所说,她鄙视他这个废物,无所谓。但这个废物是个王爷啊。只要是王爷,就是皇室的一部分,地位就是不容置疑的。 段乐曼紧咬嘴唇,打心眼里开始害怕。 她倒退几步,无力的扶住树干,逞强道:“你、你……” 段乐然将一切看在眼中。 古代最重视尊卑之位。虽然萧景曜不是皇上,但出门在外也代表皇室的脸面。段乐曼那番话,若是叫有心之人听去,必将好好在皇上面前参一本。 段乐然像个墙头草似的,又往段乐曼身前一站:“王爷,莫要生气。乐曼还小,她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 她的黑发上点缀着雪花,比摇晃的额饰还要动人。 萧景曜眼神一颤。 “今日看在王妃的份上,我不于你计较。”萧景曜掸了掸肩上的雪,“但若是再让我听到此番言论,我必将会禀告皇上。” 萧景曜抬起眼帘直视段乐曼,身上压迫感十足,他稍微带了点笑:“不知小姨子听过一句话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段乐曼惊叫一声,赶忙拎起裙摆离开。 把她吓跑之后,三人打算打道回府。 一路上,萧景山都在吐槽萧景曜跟一小姑娘较什么劲,应该向自己学学,任她打,跟挠痒痒似的。 段乐然:你为什么被欺负了还这么自豪。 萧景山道:“没想到你特地搬出了王爷的身份,真叫人不耻。王子王孙……呵,有什么好的,连自己的母妃都保护不了。还要给仇人成天赔笑。” 萧景曜没有接话。 段乐然默默叹了口气,哭笑不得,他这话倒还挺押韵。 萧景曜沉默良久,低声说:“我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他看向段乐然,对方略微低头,不与他对视。 马车停在清语山庄,启霄盯着萧景山好好的走回住所。 一路上,启霄都随时准备“捉拿”他。 第52章 药做得不对 但萧景山今天显得尤其的乖,没有乱跑,直接进了房间。 萧景山回想着段乐然的事儿,一时竟失去了逃跑的欲望。 她为什么会那么及时的赶到。为什么会因为自己,跟亲生妹妹吵起来。又为什么会用那种好像非常关心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正月十五,吃着碗元宵的工夫。段乐然忽然扔了勺子,就往外跑,萧景曜坐在桌边,一脸莫名其妙。 人跑了没两步,捂着肚子回来找他请示,说有急事,不能把元宵吃完了,但浪费可耻,请王爷不要嫌弃,把剩下的吃掉。 萧景曜答应了,还以为她是肚子疼,就叫她赶紧去茅厕。 段乐然笑的神秘莫测,转头毫不顾忌形象的跑走。 萧景曜吹着勺里的元宵,刚张嘴去咬,便听门外传来一声尖叫:“走水了!” 自从段乐然开始制药,走水就没停过。 萧景曜已然淡定,不去管他。 下人们相对都比较胆小,看见冒的烟比较大了,就嚷嚷着走水。 萧景曜再要去咬元宵,又听一声近在咫尺的:“走水了!” 萧景曜啧了一声,叫管家去看看怎么回事。 管家五十岁左右,平时很是沉稳。萧景曜相信他不会跟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没想到这一次,管家也辜负了他的期望。一脸淡然的出门,一脸惊恐的回来。 “王爷!王妃屋里真的走水了!” 萧景曜一惊,不自觉的咬合。“噗嗤”一声,元宵的芝麻馅儿露了出来,沾在他的嘴上。他仓皇的用帕子一擦,赶紧往段乐然的房间跑去。 三座并作两步,到了地方。 果然如下人们所说,段乐然的房间正燃烧着,浓烟滚滚,火光大盛。刺鼻的味道溢满了整个院子。所有人都忙着用水去浇。萧景曜抓着一个人吼道:“王妃呢!” “这呢!” 萧景曜一回头,段乐然正好端端的站在他身后,衣摆有燃烧过的痕迹,一张小脸也满是灰尘。 “你!” 萧景曜记得她不爱叫人触碰,于是收回手,皱着眉问道:“这都什么!” “王爷!”段乐然背着手,本来想说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系统不允许她跟萧景曜有这些暧昧的小情调,让她大大方方的实话实说,不然就给她惩罚。 迫不得已,段乐然收起笑容,递上手中的药瓶。 “王爷。”段乐然手中捧着个白玉小瓷瓶:“药治好了。” 萧景曜一怔。 “王爷的毒能好了!” 我的奖励有希望了! 对段乐然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的萧景曜,正默默的感动着。 他捧起药瓶,打开一闻,满鼻子的草木清香让他煞是舒适。 本来以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花毒草做出来的东西,必定不是什么正常味道。 还没等他问这药怎么用,段乐然忽然一皱眉:“不对!” “如何不对?” “这药怎么可能是这个味儿呢。不对!应该是烧焦了的、腐烂了的、发霉了的味儿才对啊!” “……” 萧景曜想着,自己身体里这个寒毒已经好久没有复发,不去管它应该也没关系。 段乐然抬腿就想往正在燃烧的房间里面冲,幸而萧景曜眼疾手快的将她拦住。段乐然想起来那些费劲心思弄来的工具和毒花毒草都要毁于一旦,不由得悲从中来。 幸好! 她就怕自己头一回弄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搞不好在前功尽弃,所以工具和药材全都另外准备了一份放在仓库了。 段乐然来到仓库,把东西拿出来。 因为房间烧了,所以必须要另外换一个阵地。 但问题是,自己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误,导致炼药失败呢。 段乐然蹲在地上想了很久,直到腿有点麻了,才扶着柜子站起来。一回头,猛然见到一个黑影,差点尖叫出声。 “王爷!”段乐然抚了两下胸口,“你真是,吓到臣妾了。” 萧景曜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你准备重新制药?” “是。刚才那个有问题,不重新弄不行。” “又要七七四十九天?” “这次不用那么久。”段乐然拿着东西,边走边说,“别看火烧的那么大,有一些半成品还好好的待在我的桌子……不对,桌子应该烧没了,现在大概在一堆灰烬里。” 萧景曜无奈:“你是在制药还是在炼丹。” “这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呀。” “既然要炼丹,何不找一个大点的炼丹炉。” 段乐然翘起嘴角,不想解释那么多:“王爷,这两者还是有些区别。” 萧景曜思衬着原先那间屋子里的字画。其实烧掉房子算一回事,屋子里的古董是另一回事,那么多收藏品全都付之一炬了,饶是萧景曜也有些难以接受。 段乐然忽然道:“对了,王爷那些古籍书画,我都挪进仓库了。” 闻言,萧景曜不免惊喜:“当真?” “嗯。” 他急不可耐的回了仓库去检查,打开箱子,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果然是一个不落,都好生的安放着,那烧的厢房只是个空壳。 只是…… 萧景曜握着一份卷轴,将它重新放回木箱,起身离开仓库。 顺着仓房一路回了后院,下人们正在忙碌着给段乐然重新挪地方住。 人影进进出出,段乐然披着披风,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正借着烛光,一页一页翻阅书籍。 烛光与月光,柔和与皎洁,交相辉映,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构成一幅极佳的风景。 萧景曜走到段乐然身边,不自觉的放轻声音:“王妃,本王有一事相求。” 段乐然放下书,起身行礼:“王爷不必如此客气,请说。” “下次制药,能不能不烧房子。” “……” 段乐然讪讪一笑:“当然。” 她翻了半天的书籍,也没有查出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认真回想,也不觉得哪出了问题。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师父问一下。但是…… 想起原主的师父,段乐然不禁叹了口气。 这位师父实在是太不好接触了,万一自己哪句话,叫她听着不开心,再顺手灭了整个景王府怎么办。 第53章 师父来了 段乐然打了个哆嗦,但是看着手中的药瓶,和一脸无辜戳在那里的萧景曜,她咬咬牙下定决心。 不行!就算不为了奖励,单纯为了萧景曜,她也一定要把这个解药研究出来。 ……顺序反了。 不管了! 段乐然找人要了纸笔,写下几字:“艳七吾师,见信如晤……” 写好信件,段乐然想起来,她这个师父最爱云游四海,搜集各种要命的小玩意儿。不知道现在在不在家里,如果不在,那信岂不是白送了。 怀着忐忑的心将信寄出去,段乐然不甘等待,拿着剩下的半成品,又重新制了一份药。这次她总算没有烧房子,而是烧了桌子椅子。 萧景曜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了,鼓励道:“王妃做得好。” 段乐然哭笑不得。 之后的几天里,段乐然一直都在专心的研究到底是哪一步做得不对。无论她尝试调整剂量,还是调整药材,始终做不出来想要的效果。 多次的失败消耗着她的耐心。 段乐然不禁有些烦躁,扔了书本,头埋在膝盖上。 算了,毁灭。 看出了她的烦闷,玉梅劝道:“王妃,歇一歇。” 段乐然看着她,环顾了一圈房间内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 这个状态实在太差了,是该换换注意力。 段乐然点点头,活动了一下懒洋洋的筋骨,推开房门走出去。 入夜,风声渐重,晴朗天空中的繁星点点。 段乐然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浑身的疲乏正在一点一点散去。 古代空气质量真好啊~这p25估计不到个位数。 段乐然微笑着仰头,闻到一股细细的花香。 站在她身侧的玉梅说道:“开春了。” “是啊。” 段乐然看着天空,闪烁的星辰让她想起了一种叫“黑麻”的毒花,服下有叫人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的效果。 此花又名“小斑点”。花小如米粒,黑色花瓣,白色花蕊。一开就是一大片,密密麻麻,叫人看了十分不舒服。 制毒的过程中,这种花的计量极难控制。所以段乐然每一次都极其讲究,一颗一颗数好了,扔进锅里。但仍然做不到十分的精确。 会不会是这个东西出了问题呢。 段乐然不禁陷入思考中,模模糊糊听见了吵闹声。 前方传来远远的争吵声。 段乐然叫玉梅问一下出了什么事,玉梅答应。回来时,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王妃,府里的下人说抓到了刺客。” 段乐然紧张的抓起了衣服:“为何会有刺客?” “奴婢不知。” 没过一会儿,情况越来越奇怪。本来已经抓到了刺客,但好像众人难以将其降服,不时传来喊痛声。 段乐然站的位置较远,危险一时半会儿波及不到她。 这时萧景曜从她身边经过,下人举着火把,飞快的跟着他的脚步。经过段乐然房间时,他特地向这边看了一眼。 段乐然忙不迭的去到他身边,二人的距离不知不觉拉的很近。 “王爷!” “没事?” “臣妾无碍。听玉梅说是有刺客?” “对。” 段乐然这才注意萧景曜的打扮,他只着一件薄薄的绸缎中衣,身材线条劲瘦有力。手里一柄长剑,看样子像那天被沈沧元大赞过的“夜驰”。 萧景曜沉声道:“你回房间去。玉梅,保护好王妃。” 玉梅欠身:“是!” 段乐然没有拒绝,同样没有听话的回房间。她悄悄的跟在萧景曜身后,直到来了中院。 还没迈过门槛,段乐然便听一阵极其熟悉的笑声。 “来啊!我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用过毒了!” 段乐然顿感晴天霹雳,愣在原地。 一群黑衣人包围中,一名红衣女子仰首大笑,她一手在脑后,一手在身前。五指微屈,像是拉扯着极细的丝线,做出漂亮的防御姿态。 但火光流转间,她的指缝中闪着细微的光芒,竟是一根根发亮的银针! 在她的脚下,几人正在翻滚着喊痛。声音极其痛苦,仿佛遭受了灭顶之灾。 “疼!疼!救命啊!——” 女子冷哼一声,红唇勾出残忍的笑容:“哼,这点疼都忍不了吗?” 她注意到,倒在地上的人之中,唯有一个黑衣年轻人。紧咬牙关,忍耐着蚂蚁啃食般的疼痛,额头的青筋暴起。他气沉丹田,似乎在用自身的功法,将毒素逼出去。 女子不由得嘲弄,想要对抗她的毒,没这么简单! 但是,她不得不感叹。许久没有见过如此能忍痛之人,是个好苗子。若是能带回去,帮她试毒,岂不妙哉。 她想要试探这人的底线,朝着对方的头顶又扔出一针! 这一针的目标直指对方的百会穴,打通此处,可以加快身上的真气流转,看似好像是在帮年轻人,但实则是要让毒在他体内扩散的更快! 银针脱手,如迅猛的老鹰般逼近,眼看就要扎进年轻人的头顶! 电光火石之间,银针的方向稍微偏移,猛地扎向了地面。 女子知道自己方向没有拿捏错,她察觉不对,转身怒吼:“什么人!” 混乱中,萧景曜用石子击偏了女子的银针。他与女子对视一瞬,眼中皆是狠辣的杀意。萧景曜正想腾空而起,却听段乐然在身后大喊:“师父!” 师父? 段乐然这一声,霎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她身上。刚还是一片紧张的中院,气氛顿时有点诡异。 段乐然莫名其妙觉得羞耻,一阵小跑到了女人身边,伸出手,不好意思的朝大家鞠躬:“我师父……” “师父?”萧景曜疑惑道,“怎么没听王妃提起过。” “王妃?”艳七一怔,扭头骂道,“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背着我成亲了!” “师父。”段乐然咬咬嘴唇,在师父面前不自觉的有点扭捏,“我通知您了。” “什么时候!” “十月份。决定要成亲时,马上就给您去信了。”段乐然有点急,“您也没回信……” “哦。”艳七尴尬的眨了眨眼,“我当时可能在……在云州?还是在西域?。” 段乐然很想嫌弃她。 第54章 不得已撒娇 “总而言之就是顺着南国一路向南,转西,收获颇丰啊!你这丫头,成亲怎么选择冬天,人家都春天赶着天气好的时候成婚!” “没这个道理……” “怎么没有!”艳七理直气壮,“听师父的,再结一次。” “……” 艳七问道:“你夫君是何人。” 段乐然向前看去。 萧景曜正在检查下人们的伤势。 他一个个号了脉,发现启霄的伤势最轻,但中毒最深。 摸着他混乱的脉搏,饶是一贯冷静的萧景曜都忍不住啧了一声。他将启霄扶起,试图往他身体里灌输真气,将毒素逼出来。 段乐然手掌向上,朝着萧景曜,指尖跟着他来回移动:“这一位。” 艳七看萧景曜要给那位“试毒好苗子”灌输真气,冷哼一声。 段乐然察觉异样,连忙出声阻止萧景曜:“王爷!我师父用的毒不能用真气去逼,会扩散的更快!” 萧景曜手指一顿,攥成拳头紧紧一握,目光沉重而无措。 段乐然鲜少见到他这样的眼神,看来启霄的情况应该是很严重。 她走到启霄身前,号脉的同时忍不住皱眉。 “师父。这是哪种毒?”段乐然问道,“徒儿怎么从没有见您用过。” “当然了。”艳七得意的挑着眉毛,柳叶细眉配着上扬的眼角,透着一股张狂之美“这是我最近才做出来的,你自然是没见过。” 闻言,段乐然心说不好,额头冒了一点汗出来。 没见过的毒要怎么解。 段乐然求饶道:“师父。这是我夫君最得意的下属,能不能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饶他?”艳七收了针,目光一暗,“做梦!这男子刚才竟然敢碰我的身子,真是下贱!” 段乐然一愣。 萧景曜道:“启霄平时虽算不上十足的正人君子,但绝不可能做出来此等趁人之危的事!” 段乐然想起曾经被关在暗室里面的事情。 的确,暗卫个顶个的是纯情直男。那日她要逃出暗室,暗卫要抓,不得不碰她。段乐然只是稍微使了点花招,他们便不知所措。 除非是萧景曜的命令,他们本人应该都不会如此下作。 段乐然解释道:“他们原先以为您是刺客,可能一时着急就……” “一时着急?”艳七微笑,“那我一时着急想把他毒死又怎么样。” “……” 段乐然心里一沉。 听这话,艳七是不会网开一面了。 萧景曜眸色渐深,段乐然读懂了他的眼神,微微一摇头。 萧景曜低声道:“怎么办?” 他俩无可奈何时,启霄微微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萧景曜惊道:“启霄!” 喷出这口血,启霄的状态显然更差了。他刚还在大口的喘气,现在连呼吸声都逐渐微弱。满头大汗,面色发灰,浑身轻微的抽搐着,呓语着说冷。 真气逼毒不行,萧景曜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奇经八脉,想让毒素减缓扩散。 然而艳七却道:“这可不是蛇毒。咬了手便断手。咬了腿便断腿。简简单单能保下一条小命。天真!你以为我只会朝着一处下毒吗!” 段乐然看萧景曜着急,竟是感同身受,也感觉心里发慌。她从地上捡起银针,扎进启霄的人中穴。 艳七看着她的动作,停了一瞬,继续道:“不管是堵还是疏,都阻拦不了它的毒性。这个年轻人体质不错,换做其他人,应该早就凉透了。” “师父!” “行了。莫要再喊了。他没救了。”艳七一摆手,转身要离开。 人群惧怕她,纷纷警惕的让出一条道路,好像她不是一位身形纤细的女子,而是极其凶猛的野兽。 段乐然又要出声,却感觉手上一阵被拉扯的感觉。 她猛然回头,启霄微弱的呢喃道:“娘……” 段乐然一怔。 这药是有返老还童的功效吗? 启霄涣散的眸子像在隔着段乐然,去望着很久之前的一个雪夜。他不停的喊冷,不停的道歉:“娘,冷。雪好大。娘,是小六不听话。小六对不住您,娘……” 很快,段乐然便意识到,这是人死之前的走马灯。 启霄要不行了。 萧景曜痛心的扶着他的肩膀,指节用力的泛白。 段乐然心一横,使出了最后杀手锏——卖萌。 她站起身来,朝着艳七的背影,喊道:“师父!求!——” 随着她发软的声音,脑海中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系统提示:请勿做出偏离人设的事情。” 段乐然一咬牙,扯着嗓子吼道:“师父~求您啦~” 她这声音甜到发腻,仿佛青楼里使出浑身解数揽客的女子。众人一时不知是该心痛启霄,还是嫌弃自家王妃。 艳七回过头,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段乐然。 “师父……”疼痛让段乐然不得不弯腰:“您就看在小然的面子上……” 段乐然蹲下身,头埋在膝盖上。面红耳赤的像个小孩子撒娇似的尖叫道:“救救孩子!” 一阵安静。 艳七不耐烦的撇了撇嘴,回身去看段乐然的情况:“你也中毒了?” “臣……小然没有。” 艳七狐疑的看了下她,段乐然的脉象正常,但表情和神色却十分痛苦。 “您先别管我了。”段乐然扶着艳七的手,将她往启霄身边引,用可爱的语气道,“您先看看他的情况。他不是碰了您的身子吗?” “这样给他毒死了,多便宜他啊。这样,您先把他治好,再毒。再治,再毒。这才能起到折磨的效果呀。” 艳七原本很嫌弃,听到后面,十分赞同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我也是这么想的!” 萧景曜震惊的望向段乐然。 段乐然先是指了指艳七,又指了指启霄。指尖朝着脖子一抹,做出个哄孩子的姿势,双手合十的飞快摆了几下。 萧景曜理解的意思是:“我师父,原本是想要启霄的命。先哄着她解毒,日后事日后再说。多有得罪!” 艳七伸手打了把脉搏,像是察觉到什么,抬眼看向萧景曜。 第55章 让你立刻启程 艳七极不情愿的给启霄服下了解药。 过了半柱香时间,启霄脉象依旧虚弱,没有回转的迹象。 萧景曜不由得问艳七,解药什么时候起效。 艳七从怀里掏出针,道:“什么时候起效,我不知。但我想现在就让他启程。” 段乐然忙去安抚,又小声告诉萧景曜:“师父最不喜欢别人催她。有一回,一位纨绔子弟中了毒,他爹七十多岁高龄,特地去求我师父救治。” “结果我师父被催急了,干脆就一手毒药送人上路,转头告诉老人说自己救不了。” 萧景曜沉声道:“人命可如此儿戏吗?” 段乐然一怔。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只觉得师父很厉害,掌握着生杀大权,但从未向师父发问过。 人命可如此儿戏吗?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启霄终于有了转醒的趋势。 对此,艳七啧啧称奇:“真是个好苗子。等他完全恢复,我一定叫他给我试毒!” 萧景曜又看向段乐然,这次他目光有了点恳求的意思。 段乐然无奈的耸了下肩。 师父想做什么,她根本无权过问,撒娇卖萌这一招,用一次两次好使,但用多了……不敢想象。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是戌时。 萧景曜安排所有人回屋养伤,赶紧休息。自己与府中的大夫,一同陪同启霄。 房间内。 艳七活动了一下手指。 她要时刻保持筋骨的灵活程度,以便更好的用针。 回头看去,段乐然正在跟萧景曜使眼色。 这两个人为何不说话呢。 “徒儿。” 段乐然应声起身,微微低头,应了声:“在。” 她这个动作,终于恢复了往日那副沉静的样子。 刚刚见她撒娇,艳七还以为一段时日不见,徒儿竟然转了性子呢。 艳七特地把段乐然叫出房间,单独与她讲话。 “没想到你竟然嫁给了那个废物王爷。”艳七道,“他那副娇躯,怎么配的上你。好说歹说也要是个镇边大将军,要不出了事儿,都不知道谁保护谁。” 娇躯…… 能背着她一口气爬上山顶的娇躯吗? 段乐然羞赧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真惨。”艳七望着月亮道,“你这丞相之女的命运,也由不得自己掌握啊。” 段乐然没有接话。 艳七感受着迎面的冷风,语气不疾不徐,缓缓道:“你说制药时出了岔子,是为了给他解毒吗。” “是。可是您怎么……”段乐然在信中并未直接指出毒药的用途。 艳七一笑:“傻丫头,你那个方子我打眼一扫,就知道是要解寒毒的。而且还是慢性寒毒。普通人受不了那种寒毒,可能毒发一次半次就不行了。多半是特地针对习武之人。就是叫他们生不如死。” “刚才与我交手的应该是这王府上所有的练家子。我用银线给试探了所有人的脉搏,但都他们的脉象中都无寒毒的迹象。” 段乐然听得目瞪口呆。 银线,哪有什么银线? 艳七道:“除了那个王爷,到现在我的银线还未曾近过他的身。” 段乐然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艳七如何知道王爷会武功的:“您与他交过手吗?” “还用交手吗?”艳七笑道,“他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要拔剑了,一般人见了当时的场景,哪有胆量与我抗衡。” 段乐然有点崇拜,不愧是师父。居然只靠这一点信息就猜出来真相了。 “行了。闹这么一通我也该走了。” “嗯……嗯?等一下!” 见艳七要走,段乐然赶紧拦着:“师父等等。徒儿在信中说,制药屡次失败,需要您指点一二,您不也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吗?” “我本来是想给你指点的,但是……想明白你是要救谁的时候,我突然后悔了。” “为何?” 艳七抱着手臂,态度不屑:“这样的废物,让他赶紧毒发身亡算了,你也好另嫁他人。” “……” 段乐然满脸的“你在说什么”。 “您刚不还说他是习武之人,甚至近不了他的身吗?”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艳七点点头,“但是有这一身武功显得他更废物了啊。” 段乐然搞不懂艳七这个脑回路,只能听她往下说。 “你想想。既然有如此的武功,为何要委曲求全的将天下拱手让人?”艳七道,“他身上的武功并非一日练就。明显是童子功,那当年众皇子夺嫡,他为何不出手。” 段乐然茫然,她顺着艳七的思路,问道:“师父,您觉得争夺皇位仅仅靠武力就可以的吗?” “当然不是。”艳七屈着手指在段乐然头顶打了一下,“但是,他显然不仅有武力。比如说刚才那个贱男……” 艳七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她发现,段乐然还处在一种什么都没仔细想的懵懂状态里。 艳七撇撇嘴。 把段乐然交给那种城府极深的家伙,真是叫她不放心啊。 所幸是不懂艳七什么意思,段乐然还是把话题扯回了制毒上。 艳七道:“不要多言,我说不管就不管。走了。” “师父……” 段乐然拉着艳七的衣袖:“师父,小然没求过您什么事。要不这样,我把熬药的流程给您看一下,如果哪里不对,您给我点出来,我自己想也行。” 看她诚恳,艳七只好妥协。 段乐然带着艳七回了房间,在满桌子的工具里,翻找自己做记录用的小纸。过程中,她无意碰掉了一本书。 艳七摇了摇头:这个小丫头。看着很认真,其实做什么都马马虎虎的。 她捡起古籍,看着封面上有几分熟悉的字体,皱起了眉头。 这字好像是…… 艳七翻开书。 这是一本讲解疑难杂症的医术,字体竟像是出自好友之徒司山之手! 艳七问道:“徒儿,这书你是从哪弄的?” “这……”段乐然答道,“从王爷那拿来的。” “怎么会……” 艳七心中难以置信,又翻了一遍。确认这是司山亲笔所作。 她曾经见过司山那小子。聪明,善良。是艳七对他的第一印象。 第56章 簪子 但艳七并不是非常喜欢他,总觉得有点善良过头。 “徒儿一直觉得。”段乐然道,“虽然不常展现,但王爷的医术也相当了得。他给我号过很多次脉。有时候,府里下人身体出了问题,他也会帮忙。” “可是。”段乐然将书堆放在腿上,沉吟道,“所谓医者不自医。王爷身中剧毒,却无计可施。想必一定很无奈。” “……” 艳七思索了片刻,接过段乐然的药方:“把锅架起来。” 段乐然听话的支起坩埚,略带惊喜的看向艳七:“师父,您这是……?” “是什么?”艳七淡淡道,“快,不要消耗为师的耐心。” “好,徒儿知道了!” 隔了一日,启霄醒来。 萧景曜看他精神尚佳,没有与他多说,想找艳七再确认一下病情,顺便见见段乐然。 行至段乐然房门前,他听到屋内传来了低语声。 “小然,你每天都会戴着这枚簪子吗?” 艳七的问话,让段乐然的动作一滞。 其实,下人给艳七特地腾出了一个房间。但艳七不去,非要跟段乐然睡一个屋子。段乐然无所谓,两个人在小床上挤了一宿。 早晨起来,段乐然脖子有点发僵。 她梳洗完毕,从首饰盒中,拿出了平时最爱的簪子,比比划划。 “是。”段乐然答道,“有机会都会戴。” 陪嫁首饰中,段乐然最喜欢这个簪子。跟萧国的沉稳大气不同,它看起来独有一种异域的美感。 银簪子末尾是镂空的花纹。纹样不是常见的梅花、芙蕖或是桃花。而是繁复的枝叶丛生捧着零星几朵类似于蔷薇似的花朵。 简约的整体,又有复杂精致的、好像蕾丝一样的镂空,让段乐然爱不释手。 艳七摘下簪子,发型保持不住,黑发散落开,披在段乐然的肩上。 艳七道:“以后少带这个。” 段乐然不解:“这是为何。” 艳七将簪子塞进首饰盒最里面,瞄了她一眼:“还想不想炼药。” “想……” 段乐然只好挑别的簪子,当做发型的固定。 她一边梳头,一边在心里呼唤着系统。 关于艳七欲言又止的态度,她有太多疑惑了。 但系统默不作声,好像消失了似的。 为了验证系统还在不在,段乐然特地在早餐的时候,去接近萧景曜。 她的手刚一触碰到萧景曜的袖口,沿着手背向上一点点。 萧景曜还没做反应,系统果然出现,给了她一记干脆利落的惩罚。 出现了啊! “系统提示:请宿主不要做出违反人设的行为。” 段乐然:“我早想吐槽了,为什么有的时候,我违反人设之前你会给提示。有的时候直接惩罚,说都不说。有没有个定性!” “系统延迟。” “……” 这也行!? 段乐然简直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 段乐然:“你们应该换个好点的服务器。” 两秒之后,机械音回答她:“不需要宿主操心。” 还挺傲娇? 萧景曜看段乐然古古怪怪,眼神落到她的指尖上,问道:“怎了?” 段乐然笑着摇摇头:“没事。” 启霄状态见好,段乐然的制药过程也很顺利,转眼到了二月初。 一日,艳七扔给段乐然一个绣花锦囊,趾高气昂道:“拿着。” 段乐然看她身上背着包裹,就知道她又要走了。 不知怎的,她回忆起了小时候与艳七的点点滴滴,属于原主那份离别时悲伤的情绪,让她鼻尖发酸。 “傻徒弟。”艳七笑骂,眉梢眼角透露着成熟的风情,“舍不得师父?” 段乐然呆呆的点头。 暖风拂过,初生的嫩芽点缀在枝头间,春意铺满大地。 天空清澈如洗,蓝色的画布上勾勒着几笔纯白的云。 艳七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这景王府太小了,为师还是喜欢云游四海~” 说罢,艳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段乐然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看向天空,喃喃道:“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适合带景山进宫面圣。” “对,适合……王爷!” 萧景曜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身边,吓了段乐然一跳。 她退开两步,问道:“王爷刚刚说什么?” “本王打算带景山去见皇上。”萧景曜道,“王妃收拾东西,一同去。” 等等等等,没有看人家正在悲伤的气氛里吗? 为什么话题转变的这么快啊。 再说了,带萧景山进宫面圣,你难道不怕他一激动掏刀子吗? 段乐然整理了一下思路:“王爷,臣妾听说宁王当年是因为皇上,所以才流亡南方多年。如此突然的带他面圣,会不会……” 萧景曜停下脚步,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段乐然知道他要问,搪塞道:“坊间传言。” 萧景曜琢磨了一下,段乐然的理由并未完全不可信。 每逢改朝换代,免不了一场动荡。段乐然是丞相之女,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实属正常。 “无需王妃费心。”萧景曜道,“你且跟在我身边,不要做声便可。” 段乐然点点头。 可以,只要系统别给她下任务,她就能做好一个安安静静的花瓶,绝不耽误你们的大事! 轻羽山庄。 萧景山听闻能够见到皇上,第一反应是激动。 他终于有机会亲手杀掉狗皇帝了! 但萧景曜第二句话,将他一切的兴奋全都扑灭。 “我打算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皇上。” 萧景山一愣,表情出现微微的变化。 段乐然及时的退出房间,但还是将剧烈的冲撞声、桌椅倒塌声听到耳内。 萧景曜冲着门外喊道:“启霄,叫下人们都退了!” 然而启霄并没有随萧景曜出行,他身体未痊愈,萧景曜出门前,还特地嘱咐再多躺几日。应该是情急之下,忘了此事。 多年以来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段乐然叫下人们随自己远离房间,走过院子,来到大门,还能听见里面的吵闹声。 约摸一个时辰左右。 萧景曜叫人进去,伺候萧景山沐浴更衣,进宫面圣。 第57章 宴会 皇宫内。 大气磅礴的宫殿前,人影小如蝼蚁。 马车不疾不徐的向前行驶,车轮滚滚碾压过砖块。 皇帝于偏殿中高台上正襟危坐。 他身着便服。玄色缂丝长袍,纹样是云海龙腾。 一看到萧景山,萧华翰便下来迎接,做出十分热络的姿态。 萧景山被逼无奈,只能与他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萧华翰眼角带泪,从太监手中接来手帕:“景山,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萧景山敷衍的笑着,眉眼间的不耐烦几乎要溢了出来。 萧景曜见状,作揖道:“皇兄莫要太过伤心,小心龙体。” “唉……”萧华翰收敛起悲伤的表情,笑逐颜开,“朕看见景山回来,实在是情不自禁。好了,这下咱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了。” “来,上座。” 萧华翰安排几人就坐。兄弟三人聊起了天。 段乐然目光直瞟桌子上的果脯点心,萧华翰大气的一挥袖子:“王妃若是想吃,便痛痛快快的吃。” 段乐然自觉丢人,萧景曜替她解围:“皇上见笑了。” “无妨。”萧华翰道,“娴妃一事,还多亏了王妃的方子。她的身体正见好呢。” 萧华翰满脸的真诚和蔼,段乐然陪着他一起笑。 但她心里知道,她开的那个方子根本不对症,怎么可能见好。 萧华翰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狐狸! 在萧华翰询问下,萧景山略微讲了些在南方遇见的事情。萧华翰听得感同身受,皱着五官,像是自己经历了哪些事一样,末了,安抚萧景山道:“好弟弟。回来就好。苦日子都过去了。” “回禀圣上。”萧景山一字一句的往外蹦,“臣弟不曾吃苦,日子过得好着呢。” 萧华翰神色微变:“你这是何意。” 气氛逐渐倾向于紧张。 萧景曜以眼神警告萧景山,对方微微一笑,大方道:“有皇兄的真龙之气庇护,景山这一路。与其说是流亡,不如说是游玩。未曾吃过半点苦头。” 萧华翰哈哈大笑。 萧景曜同时松了口气。 段乐然暗自感叹:这萧景山真是玩的一手好阴阳怪气,跟萧景曜如出一辙啊。 萧华翰道:“好!不愧是朕的弟弟,有气魄!这样。为了给景山接风洗尘,朕准备办一场家宴,就在宫中!” 其他三人暗自一惊。 萧华翰唤来太监,翻了翻黄历,定了日子:“这样,就……这月十八。如何?” 无人响应他。 萧景山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情愿。 萧景曜扶着座椅把手,没有吱声。 大殿如一座巨大的牢笼,囚住声音,安静的连窗外的鸟叫声都如同老鹰嘶鸣。 段乐然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人说话。 所谓皇上之命,谁敢不从?段乐然都替兄弟二人答应了,奈何自己妇道人家,随口说话会不会显得有失礼仪。 “系统提示:宿主已经完全理解了原主人设,恭喜。” 谁想听这种一个声调的恭喜啊。 萧华翰又问道:“如何?” 萧景山一句“不用”即将出口,萧景曜及时的打断他的思路,朝萧华翰作揖:“如此甚好。臣弟先代景山谢过皇上。” 一阵虚与委蛇之后,三人离开宫殿。 两兄弟走在最前面,关于家宴这件事,争吵不停。 段乐然低头跟着,盯着脚尖,观察靴子上的纹路。 一声女人的呼唤传进来的耳朵里,段乐然一个没注意,撞上萧景曜的后背。 萧景曜侧手扶了一下,段乐然稳稳当当的站住。 面前是仅有一面之缘的娴妃。 身为王妃,段乐然自觉行礼:“娴妃娘娘吉祥。” 娴妃平和的一抬手,“无须多礼。能在此相遇,真是巧呢。” 段乐然微笑,见娴妃有想要聊天的意思,便主动说道:“娴妃娘娘身体可好?” “见好了,多亏王妃的方子。”娴妃的声音有一股格外的磁性,虽然沙哑,但格外温柔,“也多亏了王爷。” 萧景曜略微疑惑的眯了眯眼。 段乐然觉着别扭,上次自己给她瞧病时,萧景曜坐在外面,隔着十几米远,多亏了王爷什么。 娴妃见段乐然神色有异,解释道:“若不是王爷娶了王妃,臣妾可能没有机会认识王妃,病也不会好的这么快呢。”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段乐然笑了笑,平淡的点点头:“娘娘过誉了。妾身的方子并没有起太大用处。” 这话不是自谦,她在说实话。 但娴妃不懂她话语中的内涵:“王妃真是谦虚。” 客套几句之后,娴妃乘了轿子,往慈文宫里走。 回到宫殿,她在房间内转了两圈,只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拿起剪子,从院子里剪来了一枝桃花,插进放进的花瓶中。 这花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娴妃叫人去传田太医。 半晌,下人来信:“娘娘,太医来了。” 田太医的身影随着下人的声音而进来,娴妃叫人全都退下,自己要单独请田太医诊治。 “娘娘。”田太医收齐手枕,“您还是老毛病,按时喝药便可。” “太医。”娴妃出声挽留,话中有话,“近日来,皇上越发不爱上我这来了。就算来了,也只是待一会儿就走,我想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他多留一会儿。” 田太医在宫中多年,娘娘们一开口,他大概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田太医道:“我这有一种香膏,闻了之后可使人解乏。您沾一点香膏在手指上,轻轻按揉皇上的太阳穴。” “皇上每日批阅奏折,想必十分辛劳。若是感受到娘娘的关切,自然愿意多留一会儿。” 娴妃轻轻点头:“如此甚好。” 田太医松了口气,正要拿香膏出来,便听娴妃又说:“这香膏,能使皇上恢复多少精力?” 田太医道:“这是解乏用的……” 娴妃抬眼瞧他,并不多言。 田太医转了下脑子,明白了娴妃的意思:“还有一种。是可以使人恢复精力的。您稍候,微臣这就给您去取。” 娴妃满意的点了下头。 第59章 任务完成 当时萧景曜派人来信,说找到了萧景山时。萧华翰内心的确有所怀疑。 萧景山失踪多年,怎会突然出现,难道是找人假扮的不成? 但是,如果这个萧景山真是假冒的,那动机何在? 如果是本人,萧景曜不好好的把萧景山藏起来,还特地领人来他面前,又是为何? 退一万步讲,即便萧景山是假的,那也是孤立无援,难成气候。 归根结底,还是萧景曜这个哥哥不争气,在朝堂中半点势力都没有。 萧华翰曾经怀疑过,萧景曜是假装的超凡脱俗,实则暗地里勾结党羽,所以特地派人跟踪过他很长时间。 结果证明,萧景曜的的确确是不问政事,专心字画。 萧华翰左思右想,最终觉得,无论这个萧景山是真是假,总归对他的皇位,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正常的提防一点便可,无需太过于忌惮。 萧华翰思索的同时,祁王萧天睿和越王萧箴楷没少言语中讥讽萧景曜和萧景山。 暗暗嘲讽他们哥俩,一个是废物,一个是流浪汉。好像跟这二人同出一个皇室,是非常令人觉得窘迫的事。 “唉,甭管真的假的!”越王举杯道,“大不了就当你是个义弟!来,景山,我敬你一杯!” 段乐然惊道:“这智商要是不受宠的话,早十年前就领盒饭了!” 没想到更刺激的话还在后面,只见祁王淡淡一笑,举起酒杯道:“来,我见景山弟弟的神色不太好,难道是触景生情,感怀你母亲去世的事? “嗐,男子汉莫要多想,就让这一切都过去!” 他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萧景山的怒气! 段乐然跟萧景山相处了这段时间,知道他本身不是个急脾气的人,纵使段乐曼那般欺负他,萧景山也是嘲讽的笑,不与之计较。 因为对萧景山来说,这都是没必要介怀的事。 但只要提起母亲,萧景山就顿时化成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引爆的可能。 祁王这番话,明显是想叫两兄弟沉不住气,在圣上面前出丑。 萧景山的逆鳞被触碰,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他这一声怒吼,正中祁王下怀。 祁王赶紧起身赔不是,越王见状,也起身道歉,现场一片尴尬。 萧景曜看拦不住萧景山,干脆上手捂了他的嘴。 萧景山一口咬下去,咬的萧景曜虎口鲜血淋漓,倒吸一口冷气。 萧景山不去管他,朝祁王怒道:“你知道什么!凭什么这么说!” 萧华翰神色巨变,由一开始的试探,瞬间变成愤怒,他大声呵道:“住口!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朕特地办了这场宴席,现在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萧景山明显还有话说,段乐然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到此为止。 萧景曜作揖道歉:“皇上,景山年纪尚小,不懂事,您莫要介怀,恐伤了龙体。” 萧华翰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禁心生疑虑,还是要找人时刻盯着这个萧景曜才行,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废物,免得节外生枝。 萧景山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没了兴致,宴会草草结束。 皇上身侧,众位妃子等待离席。 娴妃不着痕迹的看向萧景曜,他领着萧景山,正按次序离开。 如果没有今天这场闹剧,她本想着,借口让萧景曜指导她医术,然后把人强行留下来。 可是如今看来,这药算是白下了。 真是浪费。 娴妃叹了口气,只好再找机会了。 萧景曜经过她的身侧,无意与娴妃对视一眼。娴妃淡淡的朝他微笑,萧景山点头示意,手上泛着疼。 他抬手一看,鲜血透过帕子向外渗透,段乐然低声问:“还好吗?” 萧景曜将手背到身后:“无妨。” 因刚才在宴席上的事,萧箴楷心生疑虑。 随着人潮向外时,萧箴楷走到萧天睿身旁,问道:“睿哥,咱二人刚才那么说,会不会让皇兄不喜啊。” “怎么会?”萧天睿微笑道,“皇兄巴不得来这么一出呢。” “为何?” 萧天睿远离人群,放慢步伐:“你想,这萧景曜不知道从哪找来那么个少年,未经任何查验,就领到皇兄面前,说是流落在外的王弟。 “皇兄定会怀疑。但碍于兄弟情,他不好意思明说。我们这一闹,皇兄不就有机会找机会查验了吗?” 萧箴楷佩服道:“确实啊。” 重重宫墙之外,段乐然在丫鬟的搀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上只有萧景山一人,问过才知,萧景曜独自骑马离去。 这搞得他们俩个就很尴尬。 段乐然不解,为什么每一次你们兄弟俩吵架,倒霉的都是我呢。 哄完这个哄那个。 段乐然觉得自己要是有机会能回现代,完全可以考虑找一个幼师的工作了。 人家穿越者回到古代大杀四方,她每天做小伏低还要兼职幼儿园老师。 唉……吐槽是这么吐槽,该说的该做的也不能落下。 说不定任务就这么完成了呢。 反正萧景山的点一直都很奇怪,不知道怎么就好感度涨了。 段乐然感觉疲惫,潦草的安慰了萧景山几句,大抵是说“哥哥都是为你好。”、“他也有他的难处。”、“我理解你生气,但也要冷静对?” 马车悠悠的驶回清语山庄。 萧景山轻松的跳下马车,回头看着段乐然。 段乐然掀开帘子,朝他招招手:“回去早点歇着。别东想西想的,容易长不高。” 萧景山不满:“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段乐然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怎么会。您是王爷,正儿八经的宁王爷。” “系统提示:萧景山好感度+20,恭喜宿主,完成【短期任务:将萧景曜好感度提高到50】,获得奖励:一次万能解毒机会。” 段乐然脸上的倦容一扫而光,兴奋道:“真的吗!” 眼睛亮亮的看向萧景山。 居然一次性就涨了20个点,太神奇了。 萧景山皱眉:“什么真的假的?” 段乐然笑着摇了下头。 太好了! 万能解毒机会听着也太厉害了。 第60章 危险 诶,话说回来,早知道有这个奖励,那她还费劲千辛万苦的熬药干什么,直接用这个奖励,把萧景曜的毒解了不就好了吗! 系统真是会藏着掖着。 段乐然回到王府,第一件事检查药有没有熬好。 掀开小坩埚一闻,满满的腥臭味儿。 成了! 段乐然用帕子捂着口鼻,用坩埚钳把药倒进小瓷瓶中。 真不愧是师父,稍微看了一下,就找到问题在哪了。 并不是段乐然猜测的黑麻的用量,而是火候的问题。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炒菜,但是制出这种毒药的手法,不亚于一场小型化学实验。对温度、湿度、各种各样的条件要求都十分的苛刻。 先前段乐然只顾着注意计量,却忘了现下已经开春,天气回暖。 原先她在屋子里面熬药,因为天气冷,用的是大火。春暖花开,温度上升,她却忘记了调整火力。 没想到自己会犯这么基础的错误啊。 段乐然懊恼的锤了下桌子,拿着药去找萧景曜,他却不在房间。 问了一圈下人,说是有事出门了。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 段乐然刚才吃完晚饭,准备在院子里消消食,顺便看萧景曜回来了没有。 一个转身之间,她被人连拖带拽的拉进房间里,后背重重的撞在门板上。 段乐然痛的呼吸一滞,王爷二字并未出口,便察觉对方的状态不对。 萧景曜紧闭着双眼,额头泛起一层薄汗,眼角带红,像是在竭力忍耐什么。 段乐然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忙要去搀扶。 萧景曜猛地一抬手,将她往后一推:“别碰我!” 段乐然一惊。 什么态度! 纵使心里嫌弃,段乐然还是伸出手:“王爷,我扶您上床躺会儿?” 她将腕子递了出去,并未察觉萧景曜眸中的深沉。 萧景曜盯着她的眼睛,如同饿极了的猛兽遇到猎物,这一刻他脑子里面如同浆糊,翻来覆去的冒泡,无名之火快将他的内外烧个一干二净。 然而,他的心里却是冷的。 他清楚的知道,再不吃点东西,他这匹猛兽将会饿倒,最后化成荒原上的一具干尸。 他要精准无误的咬到这只小动物,狠狠的将她吞入腹中。 萧景曜抓住那双皓腕,用着火的眼神,顺着手腕向上看,从衣袖的绣花到衣襟的扣子,一寸一寸的点燃,力气越来越大。 段乐然在肌肤相触的第一瞬间还有点心动,但随之就被萧景曜攥的生疼,连少女心都消失了,只想赶紧挣脱。 “王爷……疼……” 萧景曜却不理会她的求饶,拽着她直直的朝床上走。这个动作和方向,让段乐然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她恍然意识到萧景曜的目的。心跳骤然加快,额头发汗。 但是一时之间并不敢相信。 那个冷淡如雪山清泉的王爷,如远山之间缥缈的薄雾般的王爷,难道也有兽性的一面? “王爷,有话好说!臣妾是惹您不高兴了吗!” 萧景曜如同失聪之人,并不理会。他手腕一转,轻巧的把段乐然扔到床上,干脆利落的解开衣裳,欺身而上。 在段乐然的视野中,萧景曜压下来时,简直像是一座倒塌的宫殿。樯橹灰飞烟灭,飞沙走石让她视线模糊。 断壁残垣割断了她的衣襟,削断了她的腰带。 因为距离太近,段乐然甚至可以借着烛光,看见萧景曜鬓边细软的绒毛。 放在平日里,可能会令她心动不已的画面,此时此刻却着实令人惊恐。 段乐然睁大眼睛,身体本能开始挣扎。 她像一只搁浅的小鱼,发狂似的跳动,接连不断的冒出话语。 “王爷!别!不能这样!王爷,你起来,萧景曜!”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让萧景曜的意识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紧皱着眉头,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看模糊的轮廓线条,似乎是一个人躺在他的身下。黑色的长发散落在米白的床单上,一片凌乱。她用手臂捂着脸,秀气的下颌露出点影子。 鼻翼翁动,正在无助的喘气,肩头似乎盖了一层雪,白的惊人。 两瓣微颤的嘴唇,如同饱满柔软的果肉,一口下去应是汁水横流,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口。 萧景曜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按住段乐然的腰,身体逐渐的下沉—— 在这缓慢的逼近中,段乐然没有一刻不想着挣脱。 奈何萧景曜力气太大,传统的反抗定是不行,用传送技能会让萧景曜起疑心。所以她干脆将计就计,随着萧景曜,一旦有机会,必定要立即反击。 段乐然瞅准时机,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攀着萧景曜的手臂,一脑袋砸在对方脑门上! “嘶——” 骤然的疼痛让萧景曜混乱的思绪忽然找到了出口。 他捂住额头,打量着身侧。 段乐然敛好衣服,从萧景曜的手臂下钻了出去,寻到一枚银针,准确无误的扎进萧景曜头顶的穴位上。 萧景曜瞪大了眼睛:“你!” “你什么你!”段乐然又从房间里搜寻到自己闲的没事儿做出来的毒药,“唰”的往萧景曜身上一撒。 萧景曜四肢无力,往墙上倒去:“你给本王用了什么!” “王爷莫要害怕,有镇定效果的毒药罢了。”段乐然平定的解释道。 她这一个头锤,把两个人都砸懵了。 虽然她现在还能冷静的给萧景曜把脉,但实际上也是昏昏沉沉。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稳定住脉搏,尽量沉着的判断着萧景曜的身体现状。终于查处了一丝不对劲。 这……难道是…… 在强大的精神力作用下,萧景曜把理智找了回来了五六分,已然能够冷静对话,但某些身体反应并不体面,他跪在床上,身体紧绷,幽幽的望着段乐然。 只见对方像是察觉了什么,突然往后一躲,面红耳赤道:“春……王爷中的是罕见的魅惑之毒。” 萧景曜一脸“不用你说,本王知道”的表情。 段乐然琢磨了一下。 第61章 好生尴尬 一般魅惑之毒有三种解法。 一是,……懂的都懂,不宜明说。 二是,等它强行过去。 三是,以毒攻毒。 现在想要给萧景曜调制解药已经来不及了,所以第三种方法行不通。 强行的等它过去倒也不是不可,但很与可能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比如……子嗣艰难。 第一种的话…… 段乐然瞄了萧景曜一眼。 他跪在床上,头顶抵着墙面。双手被捆在身后,脊背弓起,时不时的向前挪动。燃烧的蜡烛织出暧昧的光线,将他的影子牵引到段乐然身边。 噫!达咩! 段乐然果断开辟第四种解法,用奖励! 她在心里默默呼唤道:“系统!我要用掉刚才那个奖励!” 系统响应道:“请宿主确认要使用哪一个奖励。” “还有哪一个。” “请宿主准确说出奖励名称。” “万能解毒!” “系统提示:本奖励有且仅有一次使用机会,请宿主确认。” “确认!” “系统提示:请宿主再次确认。” 段乐然有点不耐烦:“确认!” “系统提示:请宿主再三确认。” “没完了是……”段乐然沉心静气的在内心回应:“我确认要使用奖励万能解毒,重复确认一万八千六百次。” “系统提示:确认完成。正在为萧景曜解毒。ps:一共只需要确认三次。” …… 那边,萧景曜低沉的哼了一声。 段乐然如同惊弓之鸟,飞一样的逃开。 转天清晨,段乐然拿着解寒毒的药,敲响了萧景曜的房门。 “进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了许多。 但段乐然仍心有余悸,她将小瓷瓶放在桌子上,一溜烟窜到门边躲着,随时准备逃命。 萧景曜看她害怕,心里愧疚的同时,不禁想起了昨晚的场景。 一阵尴尬。 萧景曜拿起药瓶,问道:“这是什么。” “解药。可解王爷身上的寒毒。”段乐然飞快的蹲了下身子,以示请安。 “昨晚。”萧景曜艰难开口,嗓子发涩,“对不住。” “无妨。”段乐然故作淡定,“本来臣妾与王爷已是夫妻,若是昨日真的发生什么,也是正常的……” 厚着脸皮说完这段话,段乐然只感觉脸颊发烧,她指了指额头:“昨日王爷的状态实在古怪,臣妾难免害怕,万般无奈出此下策。” 萧景曜随着她的动作,也去摸自己的额头。 段乐然目光幽幽,轻声道:“疼吗?” 她的眼神如同藏在砖缝瓦砾间,暗自绽开的小花,怯生生的叫人可怜。 萧景曜忽然又感觉到昨日那种烧灼感,他拿起瓷瓶,沉声道:“不疼。王妃呢。” “臣妾也不疼。” 好没有营养的对话! 尴尬的紧。 段乐然道:“王爷昨日才中了毒,这解寒毒的药缓几天再用。” “好。” “只是……”段乐然道,“臣妾有一事没有想明白。” 萧景曜道:“本王为何中毒?” “是。”段乐然有些讶然。 萧景曜好像能看穿人的心思一样。 他垂下眼睫,若有所思道:“本王怀疑是娴妃。” “娴妃?”段乐然皱眉回想了一下,感觉哪都不对劲,“娴妃怎会给王爷下毒呢。” 萧景曜觉得娴妃眼神不善,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于是道:“猜测罢了。” 段乐然有点怀疑地看着他。 不会是王爷在外面乱吃了什么东西,或是逛了青楼。还要把帽子扣在一个根本没见过几次面的王妃身上。 萧景曜看她神色奇怪:“你想要说什么。” “没有。”段乐然一本正经,笑道,“王爷觉得身子好些了就用药,就温水服下便可。臣妾先行告退。” 段乐然匆匆离开。 说是告退,然而景王府——说小?比寻常人家大上数十倍不止,说大,又不想皇宫,庭院深深深几许——纵使段乐然处处避着萧景曜,连饭都不与其同吃,但还是会时不时的遇见。 好比现在。 段乐然躲在墙角下,听萧景曜与人说话。 算起来,她已经躲了萧景曜十来天了。这期间她脱了大氅,换上轻便的披风,又脱了披风,换了厚重点的衣裙。 一场春雨,迎春送冬,彻底解了寒气。 段乐然不顾形象的坐在小石头上,期盼着萧景曜赶紧说完话,她好离开。 要不用传送技能? 萧景曜与手下的声音遥遥传来。 “任务……完成……若是……” “好……” 距离不近,段乐然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只是戴面具的手下,时不时会喊一声“阁主”。 他在叫谁? 王爷吗? 为何要管王爷叫…… 犹然新鲜的记忆令段乐然醍醐灌顶,她捂住嘴。惊诧的想到:星云阁! 对了。 那日她着急完成任务,抢了萧景曜的令牌,要去解救萧景山,却没联想到,星云阁的阁主就是萧景曜! 她惊叹自己的迟钝,好像自己只是个系统的工具人。 段乐然暗自神伤了片刻,探出头去,萧景曜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而那个手下还在那里。他以纯黑的口罩遮脸,露出一双细腻的桃花眼,线条略显惑人。 段乐然略微走了神,紧接着感觉后背一沉,一阵冷意攀上脊背。 蓦然回首,萧景曜正在一步之外,居高临下,紧盯着她! 段乐然一惊,差点跌倒。她稳住心神,往地面上看去,声音打颤:“啊……这王府里为什么会有无根草呢。” 段乐然装作无事发生,起身道:“王爷,您怎么在这,服过药了吗?” 萧景曜眼神波澜不惊,略微向下一扫,看了段乐然的衣角,又直视她的目光,“服过了。” “感觉如何?” “甚好。” 段乐然点点头,僵硬道:“即便是服了药,说不定经脉里还有些残留,王爷还请多加留意自己的身子。” 萧景曜并未回应她的客套话,话锋一转,开门见山道:“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段乐然冷汗直流。 萧景曜的语气全然不似平日的温和,冰冷异常。 段乐然觉着害怕,从没见过萧景曜这样。 第62章 不想干了 她下意识的否认:“臣妾来此是想找一找是否还有无根草混在普通的杂草中,那草极为危险,如果误食后果不堪设想。” “凑巧见到王爷在与人谈话,便不想上去打扰,距离很远,臣妾并未听到什么。” 萧景曜迈开步子,寸寸逼近:“当真?” 段乐然佯装镇定,脚步却不自觉的后退,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萧景曜环顾四周,确认了并没有其他人在。 但为了以防万一,萧景曜仍然靠近了段乐然,望着蓬松柔软的发顶,缓缓开口。 段乐然听见话语从头顶落下来。 “本王不知王妃究竟听到了些什么。”萧景曜目光从南到北的挪移,一字一句道,“但还请王妃不要将今日之事向外透露半分。” 段乐然连忙应了一声。 就在此时,段乐然太阳穴传来细密的疼痛。 “系统提示:【短期任务】请将‘萧景曜是星云阁阁主’一事转达萧景山。” “限时一个时辰。” “请宿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否则系统将给予惩罚。” 段乐然目瞪口呆的听完系统的指令,怒道:“为什么这一次的任务有规定时间!” “系统提示:请宿主专心完成任务。” “系统!” 段乐然望着萧景曜离去的背影,在心底无助的喊道:“系统!你给我解释清楚了!” 一片寂静。 段乐然提着裙摆,急匆匆的向外走。 她看出来了! 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一会儿跑这,一会儿跑那,完成不了这个任务要被系统惩罚,但如果完成了任务。看萧景曜刚才那个脸色,说不好自己会被他惩罚。 横竖都是绝路。 段乐然在心里哀嚎着,坐上了前往清语山庄的马车。 行至一半,段乐然嫌马车走得太慢,于是干脆下了马使用传送技能。 没想到的是,无论她如何努力,传送技能都用不了。 “什么情况!” 段乐然急的团团乱转,不得已又上了马车。 系统的一句话,将她彻底扔进冰天雪地中:“系统提示:已暂时取消传送技能。” “为什么!”段乐然觉得心尖一颤,“每个任务我都好好完成了,为什么要取消技能!你就跟我过不去是!” 这一次,她不再用吐槽的语气面对系统,而是深深的无力跟质疑。 系统沉默片刻,回应道:“请宿主按时完成任务。” 段乐然的贝齿嗑在嘴唇上,咬出一道血痕。 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一直以来,她都听从系统的指挥。 从人设到行事,每一步,都必须要听系统的命令。 她不管在哪,都是一只软弱的兔子,必须跟随他人的脚步。 可现在呢,她有些腻了。 顺从的兔子一下子反咬回来,她的四肢百骸窜出来一道无名火,凝聚在胸膛。 马车停在清语山庄门口。不等停稳,段乐然跳下马车,步履匆忙的向里赶。 她闯过阻拦的侍卫们,经过一道道长廊。 萧景山住的厢房就在眼前。 隔着一树树桃花,段乐然看向白墙黛瓦的建筑物,它恍若置于虚无的梦境之中,微微摇晃。 “萧景山!”段乐然吼道:“萧景山你给我出来!” “夫人……” “夫人这是怎么了?” “快,通知王爷。” 下人们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段乐然因为做出了违反人设的事,杀千刀的系统开始惩罚她。 同一时刻,任务也进入了倒计时。 “系统提示:任务进入十分钟倒计时。” 段乐然山庄里转了一大圈,硬是没找到萧景山,她朝着周围质问道:“萧景山呢!” 她好像怒极、怨极,身体也有些异样的颤抖。 一开始没人敢说话。 段乐然忍着身上的疼痛,缓和了一些语气,又问:“宁王在哪?” 人群中,一道声音弱弱的答道:“宁王今日有事,出门了。” 段乐然只想骂街。 她蹲在地上,忍受着惩罚的痛楚,伸出手一看,五指像是狂风骤雨中的枝丫,颤的不像话。 又是腹痛,又是头痛,又是胸痛,她浑身上下每一处好受的地方,以至于疼的有点麻木了。 段乐然闭上眼睛,听着系统的倒计时。 “任务进入五分钟倒计时。” 恢复了人设,相应的惩罚随之散去,但段乐然知道,接下来还有更严峻的惩罚等着她。她破罐子破摔的试了下传送技能。 还是不行。 “任务进入一分钟倒计时。” 段乐然望向天空,湛蓝的没有一丝杂色,甚至连充当点缀的云朵都荡然无存。 忽然一股巨大的悲切取代了愤怒,从心中涌上来。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束之后,她能不能回家呢。 好想回去啊。 回到现代。 回到那个有油烟机的时代,这样她再偷偷给自己开小灶,就不用担心引来任何人的目光了。 “任务进入十秒钟倒计时。” 段乐然十指紧握,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长廊上。 没招了。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算了,温柔点。 为了让自己好看点,段乐然躺下,凹出了一个柔弱的姿态,静静的等待着惩罚来临。 “10” 段乐然捏紧衣角,瞧着回廊内顶,用视线描摹着瓦片的形状。 “987……” 寂静之中,一道声音破空而来:“宁王回来了!” 什么东西! 段乐然急忙起身。 倒计时已进入最后的五秒钟。 萧景山早在门口便听到了此事,正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来。 “5!” 段乐然扶着柱子向外看。 少年的脸庞就在不远处,隔着这个距离,她的话能清晰的传进萧景山的耳朵里。 段乐然本抓住一切机会,对萧景山说出指定内容,以此来免受处罚。 然而最后关头,她却犹豫了。 “4!” 她答应萧景曜了,不告诉任何人。 “3!” 系统平稳淡然的声音像在对她进行一场宣判。 “2!” 萧景山朝她跑来。段乐然却坐回了长廊上。 “1!” 宣判完毕,惩罚来袭。 疼痛从身体最深处爆炸开来,段乐然无力的承受着。 最后一个念头是:萧景曜,我为你,反抗系统了。 第63章 醒来又昏倒 吵闹声、脚步声、风声、天旋地转。激烈的碰撞,摔在坚硬的物体上,一阵蜂鸣,意识逐渐沉沦。 段乐然的五感努力的去向周围伸出触角,她想分辨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一不留神,又被一阵疼痛抓了回去。 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她的皮肤,她呜咽着,分不清是哪里痛,呢喃的出声。 慢慢的,疼痛感逐渐消失。 一阵草木的香气飘进鼻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段乐然才在朦胧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系统提示:宿主已昏迷两日。” 段乐然:我不是很想跟你说话。 “宿主的内心独白也可以被我方读取。” “……” 她的系统应该跟siri并称世界上最气人的ai。 段乐然艰难的睁开眼,她的眼皮沉的好像压了两块石头。面前坐着一个人,穿着墨黑的中衣,头发柔顺的披散着,若不是肩膀宽阔,她差点以为是个美女。 段乐然没敢出声。 她知道面前是萧景曜,然后呢? 自己凄凄惨惨的躺在这,面容憔悴,苍白如纸,肯定十分难看。 还是想在萧景曜面前,保持一点美好形象的。 段乐然闭上眼睛。 而且,见她醒来,萧景曜肯定会问东问西。 “为何去找景山。” “为何如此着急。” “身体为何抱恙。” “为何不肯明说。” 想想都头疼。 被子被轻轻掖了几下,段乐然心跳稍微加快了些。 她眼皮上是一片自然的柔光。 刚才眯眼的时候,她打量了一下周围,四周大亮着,没有点烛火,此时是白天。 或是……清晨? 不然萧景曜为何只穿着中衣便出现了,头发也没有梳起来。 段乐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现在睡的不会是萧景曜的房间…… 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些房间装饰的都如此之像,大部分都是木质家具,类似的烛台桌椅,不分什么北欧风日式风法式风还是美式风,全都是中式古典装潢! 她那一眼根本没看清这到底是谁的房间。 段乐然这边脑补着,不知道萧景曜早已经发现她醒了过来。 萧景曜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将段乐然的睫毛的颤动,尽数看在眼里。 醒都醒了,为何要装睡。 睡着的段乐然有一种别样的天真和娇气,这在平日里是看不到的。她总要将自己伪装成端庄的一朵牡丹,让人因那古板沉稳的气质退避三舍。 但萧景曜却能透过蛛丝马迹,看到她身上种种特别之处。 萧景曜慢慢的凑近段乐然,他将上半身向下压去,如同大片的乌云遮住一角小小的花园。 段乐然感觉眼皮上的光忽然暗了,她感觉到,萧景曜正在靠近。 这是要干什么! 趁人不备…… 段乐然紧张的攥着被子,将柔软的蚕丝被揪出几道褶。 她心如擂鼓,耳朵里回荡着脉搏声,感觉到了十足的压迫感。她的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向右边牵拉去。 左边,床头的柱子细微响了下,好像是有人轻轻的扶了上去,像是站不稳的人要找个东西给自己支撑。 段乐然立即在脑海中脑补出了萧景曜的动作,心跳快的像是要跳出来。 萧景曜是想偷亲她! 穿越到这,历经这么多累人的事件,终于有点“奖励”了! 这个想法一出,段乐然的心底绽开一朵小花,她又害怕又兴奋,忍不住,“噗嗤”笑了半下。 条件反射似的,她怕系统惩罚,绷住嘴角,没有笑出来。 这时,阴影离开了,隔着薄薄的眼皮,她眼前又是一片极浅的光亮。 段乐然悄悄的眯着左眼,视野之中,是床沿,是衣角,是…… 正凝视着她的萧景曜。 段乐然一惊,睁大了眼睛,翻身起来:“王、王爷!” “醒了?”萧景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嗯。”段乐然心说,醒是醒了,还能再睡一会儿。 她眼角下有轻微的淡青,萧景曜问道:“好点了吗?” 段乐然坐在床上,还时时不忘自己的人设,两手置于腰间,淑女般行了礼:“谢王爷关心,臣妾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萧景曜低声问,“一切安好的王妃,为何会晕倒在清语山庄里。” “……” 果真如她所料,萧景曜问了这个问题。 段乐然不知如何作答,嗓子里像堵着棉花似的,七上八下,咳不出来。 既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信口胡言了,段乐然搪塞道:“臣妾记不清了。” 萧景曜没有抓着她不放:“王妃昏睡了两天,脑筋不清醒也是正常。待到何时想起来,再说与我听,可好?” 听他柔和低沉的嗓音,段乐然鲜少的没有犯花痴,而是心里暖洋洋的。 她现下要拎不清对萧景曜的感觉了。 时而怕,时而喜,想关心,却又不敢关心。 也怪萧景曜。 一会儿晴,一会儿雨。暖的时候如春风拂面,冷的时候如寒冬腊月。 叫人如何是好。 心里乱成一团,段乐然应道:“好。” 趁着沉默,段乐然看向方向,通过书桌跟八斗柜确认了,这不是她的房间,而是萧景曜的。 怪不得满满一股的药草香味儿。 她的房间多得是毒花毒草,其味道十分诡异。说臭不臭,说香不香,像枯枝烂叶。有时出门之前,玉梅会特地给她的衣服弄熏香,在她的头发上抹油,就是为了遮古怪的味儿。 段乐然身在其中不会察觉。 就像在药房呆久了,也不觉得有药味儿一样。 玉梅总会怪她:“王妃整日这样不修边幅,难怪王爷要与你分房间睡” 段乐然懒得解释,就点点头道:“玉梅说的对啊。” 话说回来,自己为何在萧景曜的房间里? 难道说那天她在山庄晕倒,萧景曜直接带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吗? 那他…… 胡思乱想时,段乐然注意到床脚有一席蚕丝被子,放在低矮的榻上。萧景曜病重时,会有下人睡在那,随时准备伺候着。 但府里哪位下人,会有那样一床好的被子,上面绣着景王府的白虎纹路。 白虎纹路…… 第65章 竞选舞女 摇了摇头,段乐然将前几天的记忆从脑海中赶出去,目光再一次落在萧景曜身上。 她不想让两个人的气氛这么古怪,尴尬的让人烦躁。 如果太过于直白的询问,会不会被系统惩罚呢。 想要关心他,还要弯弯绕绕。 不是出自于真正性格的一本正经,真是累人。 段乐然放下碗筷,清清嗓子,打起了迂回战术:“王爷觉得,臣妾近日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合王爷心思吗?” 萧景曜略带惊讶的摇头:“未曾。王妃为何如此发问。” 段乐然道:“感觉你我之间疏远了些呢。” 她感觉自己这话有点暧昧,于是又摆摆手:“王爷不要介意,臣妾只是随便问问。” 萧景曜的神态若有所思。 他听得出来,段乐然这话是在试探他的心思,想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避着她。 其实,萧景曜也不想把这一切弄的很尴尬,但是他发现了一个段乐然很特别的地方,又想着,如果问出口了段乐然肯定会否认。 不如一试。 萧景曜问道:“本王有件事想请教。” “王爷请说。” “为何每逢我接触王妃,你都会有奇怪的反应。” 段乐然一僵。 居然被察觉到了? 可这也没办法实话实说啊,难道说,我背后有个系统控制着,要保持端庄的人设,不能跟你太亲近?这种话可信度太低了。 段乐然只好道:“并没有,王爷多虑了。” 萧景曜心下一片了然,随之而来又很别扭。 “果然,她不会对我说实话。” 但萧景曜没来由的相信她,一定是有苦衷。 叹了口气,萧景曜提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在嘴里慢慢咀嚼。 退一万步来讲,段乐然不跟他说那些秘密也罢,只要能保全自身的安全就行。 他不想把人逼得太紧。 段乐然这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王爷,您用过药了吗?现下觉得身体如何。” “一切都好。” 段乐然听他平稳的语调,呆呆的点头,目光落在油亮的汤上:“那便好。” 真的是好尴尬啊。 以前从来没觉得跟萧景曜同桌吃饭是这么尴尬的一件事。 段乐然不解:“他到底是为什么在躲我呢……” 三月十六,外国使臣来见。不过几日,便是太后寿宴。太后一向节俭,唯恐国库吃紧,干脆把这两件喜事放在一起办了。 萧华翰认为不妥,他觉得太后的寿宴还是还单独举办。 太后却觉得,不必如此铺张浪费,一切从简便可。 母子二人讨论半晌,最后萧华翰还是拗不过这个老人家,干脆把接见外国使臣的流程,缩减再缩减,变成了太后寿宴之前的一个小插曲。 皇宫,司乐坊。 掌管宫中礼仪音乐的司乐坊,位于皇宫中的东北方向,偏僻之处,远离后宫妃嫔们的居住地。倒不是皇上看不起这些唱歌跳舞的刻意为之。 而是因为平日里吹吹打打的排练节目,免不了搞出噪音来,扰人清净。 所以当年修建皇宫之人,便把此地放在比较角落的地方。 然而除了位置偏,毕竟是为皇室消遣娱乐的机构,装潢也是极为讲究的。 进了门便是一座高大的戏台,能容二三十人同站,平日里后宫妃嫔们无所事事,会叫他们唱一折子戏。 围绕着戏台,左右修了进进出出三层院落,戏子们衣食住行都在这里。 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里,舞女们正在等待选拔。 她们低声的议论着,时不时的向房间角落看,为了掩饰目光,她们还特地拎起戏服,假装无意。 门半敞着,午后的阳光洒向地面,照出一个扇形。轻盈的灰尘一颗颗都在发着光,随着缓慢的气流舞蹈。 “你看,好像是个西域人。” “我觉得,她更像是蛮夷之人。” “你看她高挺的鼻梁、一头浅色的头发,真奇怪。” “还有她的眼睛,居然是有点绿色,太吓人了。谁长了这样一双眼,半夜起来照镜子都会吓到自己!” 女孩们窃窃的笑了起来。 乐妙竹早已习惯了那些议论声。 她是天华教一位教徒,从商道上捡来的弃婴。 当时她还是个婴儿,教徒并不知道她是西域人,只觉得小孩长点黄毛很正常。 但随着她年龄逐渐增长,这样的长相带来了很多的问题。 很明显,教徒们并不喜欢她的长相,因为她太特别了,像是山海经的怪物。 就算是在天华教中,大家人人讲究彼此互帮互助互爱。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私下里,还是会有人咒骂她高鼻梁、绿眼睛、浅褐色的头发。 曾经有一度她因此而痛苦。 “为什么只有我是不一样的。” 但教主接受了她,甚至说她的美是独一无二的。 当时她正在被几个教徒的孩子教训。 原因无非是,她看起来很奇怪,仅此而已。 教主却呵斥了那些孩子,把她领到宫殿之中。 灼热的日光从殿堂上的中空刺下来。 十四岁的乐妙竹面对那像山一样伟岸的男人,她忽然慌了神。 “多谢教主搭救。” 任风起的语气很自然:“不客气。” 天华教教徒的年龄差距很大,上到八十,下到八岁,人人都可入教,只是,倘若想随时侍奉在教主身边,那此人的智力、武力都非常人能及。 乐妙竹曾见过一家三口,参拜过后,并肩而行,走出大殿。 她很羡慕那样的和谐、美好。 听他沉稳厚重的嗓音,乐妙竹忽然萌生了一种雏鸟般的情感。 她很想叫眼前这个人一声父亲。 任风起似乎看出来她那点小念头了,微微一笑,眼角淡淡的皱纹也显得很儒雅。 他看了看乐妙竹的身姿,问道:“想不想当下一任的圣女?” “下一位……!下一位!下一个是谁啊,赶紧来试一段,跳不了的话就赶紧走人,我们这可是给太后办寿宴,着急的紧,别耽误我的时间!” 乐妙竹将前尘往事压进心里,专注于现在的事情。 她要混到萧景曜的身边,替教主拿到星云令! 第66章 兄弟又吵架 乐妙竹看四周女子都有些胆怯,不敢上前。又看向人群之中,大大咧咧坐着的妇女。大概知道了。 这人是管着选拔舞女的嬷嬷,盛气凌人,一副惹不起的做派。女孩们都怕跳不好了,再得罪了她。 “快点!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这就是选个伴舞,上去随便挥两下袖子就行。看你们一个个胆小那个样子,要是跳主舞的位置,魂不得吓飞了?” 嬷嬷身旁的人说:“主舞的位置他们想都别想,早就定好了。” “为何会提前定好?我看告示上说了,人人都有机会做主舞。”乐妙竹问道,“难道我们不是公平竞争?” “公平?”嬷嬷一听这话,差点把大牙笑掉,“这小蛮夷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你想想,给太后办寿宴,不能出一点的岔子。” “就算不是内定的,也要从司乐坊里选啊。” “再者,能在这样的宴会上露脸。那可是有福分的人,说不定跳着跳着,就跳到皇上怀里去了呢!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所以啊,谁是主舞,一早都是内定好的了,怎么可能现下再挑?” 乐妙竹蹙眉道:“你们在骗人?” 嬷嬷一吐唾沫,正好溅在乐妙竹鞋尖前:“骗得就是你这种小姑娘!成天做着黄粱美梦,想在大舞台上露个脸,就能鲤鱼跃龙门了?别想太多了。” 乐妙竹盯着地上的污渍,目光陡然加深。 “姑娘。”身边一位女孩说,“别跟她废话了。之所以在民间选伴舞,一是这次寿宴规模浩大,司乐坊舞女不够。二是因为民女的工钱少。” 乐妙竹问道:“具体是指?” “司乐坊最普通舞女月俸大概十两左右。我跳这一次,只有一钱银子。” “一钱!” “不过,练舞期间可以白吃白住。”女孩笑了笑,“还是划算的。” 在嬷嬷絮叨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女孩上去展现了舞姿,嬷嬷觉得不满意,叫她们赶紧出宫。 因为皇宫重地,不容来犯。司乐坊有前后两个门,通往皇宫那扇,常年紧闭。 乐妙竹看着她们的身影,有点出神。 她莲步微移,在嬷嬷面前,稍微展现了一下身段。 嬷嬷哼了一声:“小蛮子有点媚态。” 乐妙竹浅浅的笑了,眼眸直视嬷嬷,稍微暗了暗,显出有点发冷,但带着浓浓侵略感的眼神,十分傲气。 可这神态转瞬即逝,马上又是无辜柔弱的样子,像朵盛放的山茶。 嬷嬷愣了瞬间,今日她可算知道“我见犹怜”的典故中,那个老妇人的心境了。 这样的眼神,连她一个老嬷嬷看了都有所触动,真要是送到皇上面前。 啧啧啧…… “行了。”嬷嬷朝乐妙竹一勾手,“去领衣服。” 选拔好了所有登台的舞女,又备了些人,以防万一。 夜间,开始了正式的训练。 “姑娘们!距离太后寿宴仅剩不到五天!”嬷嬷大声喊道,“希望各位姑娘赏脸,卖力气的好好跳,要是太后和皇上满意了,那是重重有赏啊!” 一片低笑中,乐妙竹看向人群的正中央。 那是个娇小的姑娘,姿态灵动,媚眼如丝,让她想起了典故“掌中飞燕”。 今天听了嬷嬷的话,乐妙竹更加确定,如果自己能到主舞的位置,接近萧景曜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定要想个法子…… 清语山庄里,萧景山正因为段乐然发愁。 他实在困惑不解。 那日段乐然匆匆来找他,下人都说王妃像是失心疯了一样。好容易等段乐然醒了,萧景山想问个清楚,段乐然又告诉他只当无事发生。 到底什么意思! 等来等去,没等到段乐然的解释,只等来了那个讨厌的哥哥。 “太后寿宴?”萧景山不屑,“我不去。成天左一个宴会,右一个宴会,没完没了了。怪不得连年增税。” “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都被皇宫里这群人办宴会用了?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 萧景曜沉默。 “你知道,我在南方见过多少人死于饥荒吗?”萧景山捧起茶杯,“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还能回这个皇宫,回来喝这个……” “这个……” 萧景山“这个”了半天,没想起来茶的名字。 萧景曜道:“龙井。” 萧景山沉了一下:“不用你说。” “景山。”萧景曜又唤了一遍萧景山的名字,想再劝劝他,“你上次在宴会上的行为太冲动了,这次带你进去,是为了给萧华翰留个好点的印象。” “我担心他再某一日来找你的麻烦,到那时候……” “不用多说了。”萧景山道,“反正我上次闹了那么一遭,估计萧华翰现在根本不想看见我,正好,我也懒得靠近那个皇宫。” “一股子腐朽的味儿!” 萧景曜淡淡的叹口气,实在是拿萧景山没办法。 他对萧景山,用了相比较于别人,成百上千倍的耐心。可他这个弟弟,实在是冥顽不灵,暴躁易怒,还是年轻气太盛。 也不知道早年间那些苦,都吃到哪里去了。 不过思绪至此,萧景曜想起了那日萧景山被段乐曼欺负的事儿来。 当时他还担忧萧景山那个脾气,会不会紧咬住段乐曼不放,没想到萧景山只是云淡风轻的过了。 说来说去,成熟大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只要一提到母妃、提到那些旧日恩怨。萧景山内心的小孩子就会跳出来,做出冲动之举。 萧景曜端详着弟弟的脸颊,记忆中稚嫩圆润的孩子,已如小树抽条般,脱生出了几分英俊,眉眼间真是有母妃的影子。 萧景曜本来还有话想对萧景山说,但被对方一句:“你别那么看我,好恶心的眼神。”给顶了回去。 兄弟俩如出一辙的气性大。 闻言,萧景曜气结,他一拂袖:“不爱去别去,在这喝茶。正好降降你的火气。” 萧景山扯了下嘴角,没有多说。 待到响起房门关闭声,他将茶杯砸在桌子上,骂了句:“难喝!” 第67章 参加寿宴 太后寿宴当天,段乐然在玉梅的催促下起了个大早。 “王妃,来,起来换衣服了。不对,先是洗漱,王妃!快呀,王爷说用过早餐之后,就直接去门前等着马车。王妃!” 段乐然昏昏沉沉的倚着窗台,额头一下一下点着柱子。 玉梅念叨:“这是怎么了,平时说起床就起床了,干脆利落的很,今日怎么像个小娃娃似的……王妃!” 段乐然仍然合着眼,对玉梅的话不理不睬。 玉梅有点郁闷,她转了下眼珠子,露出狡黠的笑容,凑近段乐然的耳边—— 段乐然彼时正在朦胧之间,她好像是听着老师的话语,在本子上记下单词,又或是在电脑上敲论文。 一会儿是跟室友有说有笑,一会儿是坐进教室里,打着瞌睡。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要去上课,还是刚刚下课? 声音仿佛隔着很远回荡而来,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有人在提醒她收拾东西。 “要带什么?英语?近代史?今天有高数吗?” 仿佛电影之中的闪回镜头,视野之中的人影,明亮、耀眼,摇摇晃晃。笑声连成一片,话语声朦胧不清。 “王妃!”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段乐然猛地睁开眼。涣散的眼神犹如散落在地面的水珠,逐渐向地面凹陷处汇集。 她定睛看去,玉梅弯着腰身,笑的前仰后合。 这个人是……玉梅。 段乐然左右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 早在半年之前,她穿越到了这个名叫段乐然的古代女孩身上。 这半年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她也曾有一些恍惚感,但从未像刚才一样强烈。 段乐然捂着额头,深深的喘了几口气。 刚才在梦中,她似乎回到现代了? “王妃……”玉梅瞧着段乐然状态不对,坐到她身边,替段乐然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子,“您没事儿。” 段乐然摇了摇头,食指点了玉梅的额头:“你个丫头片子,想吓着我?没揣好心。” “嘿嘿。我看王妃怎么叫也不醒,还以为您生病了呢。” 玉梅吐着舌尖,露出尴尬的笑容,又神色一变,五指握拳,大力敲在自己腿上。 “王妃,快点收拾,一会儿要去参加寿宴啊!” 匆匆忙忙。段乐然穿好衣裳,弄了发髻。她犹豫着,没有戴上那支喜爱的银簪子,而是换了一枚碧玉步摇。 在古代待了这么长时间,段乐然已经学会了如同电视剧之中,那些戴着旗头,踩着花盆底的清宫娘娘的走路姿态了。所以戴着步摇,同样能保持端正姿态。 从厢房到院门口,穿越几十几百步,终于来到王府门前。 她今日头戴翟冠,冠身以黑绉纱覆盖,前后装饰着珍珠编成的牡丹花。一身沉稳的暗红色大衫,两条深青霞帔。玉革带紧勒住腰身,勾出曼妙的曲线。 出席太后寿宴,衣着格外讲究。 公主、亲王妃、世子妃的穿着相差并不大。 但段乐然容貌姣好,眉宇中有几分化不开的天真。温婉大气的衣裳,与她气质不太相合,却叫她穿出了一种神采奕奕的感觉。 萧景曜笑了下,原本想说一句“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但看段乐然头重脚轻,还在努力保持姿势的样子,宽容的未予评价。 马车晃晃悠悠,行至皇宫内。 段乐然从门帘向外看,出神的想着。 现代,三点一线:家、学校、宿舍 古代,三点一线:王府、皇宫、清语山庄。 穿越前觉得跑不出京城那点地方,穿越后,还是跑不出京城这点地方。 马车停在宫殿门前,段乐然想跟萧景曜说句闲天,撩开门帘吓了一跳。 她先是看见殿内正襟危坐的皇上,他身着金黄皇袍,盘领,左右肩各用金线绣了两团盘龙。头戴冠冕,与那日给萧景山办家宴时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此时的气质,仿佛真的是所谓的“真龙天子”。 他身侧坐着太后及皇后,距离较远,段乐然看不清长相。 从宫殿之外,分别是皇室之人、文武百官,再向后是太监丫鬟,浩浩荡荡的人潮沿着红毯而下,分站两边,排成一条好似永无止境的队列。 队列之侧,是整齐列队的萧国士兵,段乐然在将领的队列中看见了沈沧元。 段乐然在萧景曜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该坐的位置,仰头望着复杂的宫殿木质结构,她的心里一阵紧张。 “原先以为,上次给宁王办家宴用的场子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还有更隆重的……果然是没有仪式感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约摸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殿内有人朗声道:“宣,外国使臣来见!” 宣召声一人接一人向外传递,如石子落入湖中击出一层层的涟漪,不断扩散。 肃穆沉默的气氛中,段乐然听到驼铃声悠悠传来。 随着铃声越来越近,她闻到一股特殊的腥味,是食草动物身上的皮毛和干草味儿,隐隐有点发臭。 六匹骆驼背着硕大的包裹,使臣握着绳子,不疾不徐的走进殿内。他们都穿着白纱的,裹着头巾,大胡子,圆眼镜,很像电视剧里的胡族人。 皇上与他们寒暄一阵,又告知使臣,将接风洗尘的宴会,与太后寿宴安排在了一起。使臣丝毫不介意,认为这不是有失礼仪,而是亲情的体现。 听着他们来来回回的用语言打太极,段乐然有点困了。 她目光凝在使臣的靴子上,时不时的去看骆驼的铁蹄子,皇上与使臣说了什么,她是半句话都没入耳朵。 这就好比校长跟教导主任开会,说了半天跟你都没关系,听来听去都是互相吹捧的罗圈话。段乐然有点替他们浪费时间, 但萧景曜说,这只是表面功夫,真正商议国事,都是私下去谈。不会当着这么多人,将一切放在明面上说。 段乐然点了点头,打起精神来想听。 恰好,简单的寒暄已过。 皇上起身,向各位王公子孙,大小官吏,感谢他们出席太后的寿宴。 第68章 c位真漂亮! 看来外国使臣来见一事已经彻底结束,接下来的歌舞、酒宴,就都是为了太后寿宴所做。 之前听萧景曜说,外国使臣来访跟太后寿宴放在一起,觉得让太后受了委屈,但是现在一看,外国使臣坐在边边角角的地方,好像更委屈一些。 “胡国原先是游牧民族,现群居在生活在沙漠之中。那里常年干旱,物资匮乏,人数不过两千人,能成立自己的国家已经算是难事。 “父皇还在位时,体恤他们,便建立了一条商道,用粮食种子、陶瓷容器与他们交换珠宝翡翠。”萧景曜抿了点茶水,“许是皇上继位之后,鲜少与他们来往,让他们心生疑虑,才特地来朝见。” 段乐然道:“所以坐在偏僻的角落,也并不觉得怠慢?” “皇上并未怠慢他们。”萧景曜食指关节轻微动了下,“胡国使臣与我朝一品官员坐在差不多的位置,就在祁王背后。” 虽然有几张熟悉的脸,但段乐然认不清楚谁是谁,乖乖的点了下头。 按照寿宴流程,现在的环节是向太后献上贺礼。 段乐然跟着萧景曜,呈上了一副画卷。 这是一副山水工笔画,画中东面有海,南面有山,象征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褐黄色的绢布底,色暗,山体整体呈现青绿色,色浅。 两相对比,山顶个别之处像是散着淡淡的幽光。有几分像是《千里江山图》。 相传这是一位高人的封山之作,但画卷并未署名,盖的都是后来收藏者的印章,所以具体是谁画的,已不可考。 然而这幅画,在各色金银珠宝,琳琅满目,小小的画卷,显得尤为的不起眼,甚至是寒酸。 萧华翰显然不喜,觉得这东西不值钱。 太后倒是挺满意的,捧着看了半天。 有人小声议论:“太后盛宴,如此大的场合,居然就送一幅画。” “嗐,景王整日无所事事,只会舞文弄墨,没见过什么世面,恐怕整个景王府能送出手的只有这点东西了。” “你这么一说,倒显得他挺可怜的。” “越王宅心仁厚,我是没觉出可怜来。” 段乐然看向声音的来源,是那日曾在家宴上,想方设法找茬的祁王和越王。 察觉到段乐然的眼神,越王很快的避开,祁王却饶有兴趣的朝她一笑。 段乐然没有回应,转过头想。 “萧景曜和萧景山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俩了,没完没了的说坏话,故意找事儿。” 难不成…… 段乐然猜测,不会跟他俩的母亲有关系。 十几位歌女次第走入宫殿中,落座。坐在最前方的歌女弹奏着琵琶,琴音铮铮,流出指缝。歌女朱唇轻启,吟哦唱诵。 人声与琴声配合,当真是像那句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古老而深厚,陌生又熟悉的曲调,让段乐然听得有点入迷。 她端起酒杯,一股浓烈香甜的酒气扑鼻而来。 段乐然皱了下眉,浅浅的尝了一口,没想到喝的有点急了,呛咳了几声。 萧景曜问道:“还好?” 段乐然摆摆手。 几个表演结束,接下来是舞蹈。演员们沉默着推上道具,那是个巨大的莲花底座,颜色鲜艳,栩栩如生,看起来有点玄乎。 段乐然正想着接下来的主舞会怎样出场时,鼻尖嗅到了一丝诡异的香气。 略甜,发涩,似是那天吃的莲雾,上锅蒸出来的味道,极其浅淡。 段乐然觉着这味道有几分熟悉,仔细回想着。 是曼珠草! 人人都知曼珠沙华,此花又名龙爪菊,生长在阴冷潮湿的地方。花瓣向上,似龙爪般纤细卷曲;叶子向下,垂坠着生长。 有人在这天生的植物外形之中,品出来了一丝伤感的味道,说这“花与叶永不相见,代表了老死不相往来”,又因生长的地方,所以被称是黄泉路上的花朵。 然而曼珠草跟曼珠沙华,仅仅是前缀比较相像,二者没有任何的关系。 曼珠沙华本身毒性并不大,曼珠草却又麻痹镇痛的功效,若是食之过量,会导致神经麻痹,严重者沉睡不醒。 段乐然想起了挽风寨的大当家赵饶。当时她用淬毒的银针给赵饶做针灸治疗时,并未觉得他的外伤有那么严重。 难道是中了曼珠草的毒吗? 未等她细想,那股香气越来越大,而周遭的人毫无察觉,纷纷陷入了一种微醺的状态里。 段乐然想将此事说给萧景曜听,她轻轻喊了一声,萧景曜没有回应。 段乐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是一惊。 一股白雾不知从何处蔓延至莲花座下,如同柔软的白纱一般,笼罩着莲花座,渲染出神秘的意味。 舞女们从观众之中走上舞台,她们各个以红纱遮面,腰间佩着铃铛,行走间叮铃作响,颇有异域风采。 风情万种的倩影,重重叠叠,仿佛神话故事中的祈福的神女一般。她们围成一个圆圈,时而聚拢,时而分散,绕着莲花座快速的一周一周,速度均匀的旋转。 琵琶声悠扬,高亢时大弦嘈嘈如急雨,低沉时小弦切切如私语。西域传来牛皮鼓,声音嘹亮。两种声音合在一起,十分融洽。 舞女们的动作合着乐曲的节拍,时而急,时而缓。 乐曲过了前奏,直达最高点。 鼓点如同风吹海浪般一波波的逐渐升腾。 忽然,舞女们停了下来。 她们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扬起,一半人向左倒,一半人向右倒。模仿着花朵绽放的姿态,白雾随之散开,空荡的莲花座上赫然有一道白影。 舞女们挥开雾气,将座上之人,当做谪仙,如众星捧月般送到观众面前。 段乐然不禁看呆了。 她原以为这是在做法,看着看着品出了一点美感,越往后看越觉得白雾后,是不可探究的谜团,甚至有点恐惧。 她急切的想要看见看清主舞的容貌,等那抹倩影真的闯入眼帘时,段乐然不由得出神。 这也……太好看了。 浅色的头发眼睛,精致无匹的五官,像展柜里的昂贵洋娃娃。 第69章 纳妾 她肤白胜雪,莹如陶瓷。简直比她身上披着的白纱还要略胜一筹。 放在现代绝对是路过的蚂蚁都会感叹一声“好看”的程度! 段乐然看不懂舞蹈,只觉得主舞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停顿,都在展现乐曲,她本身就像是乐曲的实体,妙不可言。 只是跳着跳着,她转了方向。 原本应该冲着皇上跳,莫名其妙的朝着段乐然这边。 她沉浸在美貌中,不可自拔,还默默朝主舞小姐姐眨眼。 主舞小姐姐好像是在回应她,也眨了眨眼睛! 纤长浓密的睫毛一触,异常灵动,宛如红色的蝴蝶从眼角飞过。 段乐然心都要被美化了,恨不得当场鲜花。 系统识别到她离谱的想法,在她耳边,重复的做着警告。 “我知道,维持人设对不对!你放心,我不会真的鲜花去了。那也太离谱了,再说这手上也没有花啊……” 说着,段乐然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用作装饰的牡丹。 她微笑着,在心里告诉系统:“不会的,放心,别惩罚我!” 段乐然安抚好系统,又去看主舞小姐姐。 真的太好看了! 感慨了n次之后,舞蹈即将结束。 小姐姐朝段乐然勾起一抹笑容,翩翩然的转起了圈。 那个笑容,三分自信,三分天真,四分魅惑。蕴含的内容太多,段乐然直接在她脸上看出了一幅扇形图。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小姐姐好像一直在瞟萧景曜。 为了确认,段乐然仔细瞄着小姐姐的眼神。 确认一遍……再确认一遍……再再确认一遍…… 好像真的是在看萧景曜! “什么情况!” 段乐然差点没有维持住形象,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掐了下大腿,去看萧景曜。 对方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并不在意主舞小姐姐的眼神。 段乐然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她想薅着萧景曜的领子,大喊“你看看她啊,她眼睛珠子都快掉你身上了!”又觉得别扭,想问问小姐姐,为什么盯着萧景曜不放。 这到底是吃谁的醋啊,哭笑不得。 难道他们两个认识? 段乐然轻轻拍了下萧景曜的肩膀,问道:“王爷,您认识现在的主舞吗?” 萧景曜看了下,从容答道:“不曾见过。” “那她……”段乐然有点难以启齿:“她一直在看王爷。” 萧景曜展开手臂,宽松的袖子垂下,他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看本王作甚?” 我也想知道! 段乐然在心里默默咬了下牙,衡量了一下她自己的感觉。 心中情感的天平,没有更倾向于舞者的美色。 她还是想知道小姐姐为什么要看萧景曜。 为什么要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呢。 萧景曜长得如此端正英俊,按照他自己的说辞,很有可能还被娴妃下过魅惑之毒。就算有人对他一见钟情,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自己与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并未曾行过夫妻之事,也没有说过什么体己的话。两个人要么像好友似的说笑,要么相敬如宾。 根本没有任何的儿女私情。 大概也许可能,他并不喜欢自己。 …… 段乐然一怔。 本来就是啊,萧景曜根本就不喜欢她! 何况,作为王妃,哪怕萧景曜有朝一日要纳妾,那她也必须全盘接受。还要好好与妾侍相处,这样才能保证后院和谐。 纳妾…… 段乐然望向萧景曜。 对啊,她从没有想过。萧景曜并不喜欢自己,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哪有什么想要亲近的欲望。早晚有一天,萧景曜会纳妾的。 目光再次落在主舞小姐姐身上,段乐然不免产生了些比较。 她与这舞者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大概是个男人都会选择舞者,而不会多看她一眼。 皇上对着舞蹈十分满意,朗声道:“有赏!” 舞女们纷纷磕头致敬:“谢皇上恩典!” 这后面再有许多节目,段乐然都没有认真看进去。 她不想被这种无聊的自卑之心所打扰,但实在是身不由己。 以前她从哪里看到过一句话“七情六魄乃是身心主宰”,一旦陷入了自卑的情绪里,就很难再走出来。 段乐然心不在焉的看完歌舞,听完皇上和太后的讲话,又在萧景曜的指引下,与几人打了招呼。从始至终,她的情绪都不太高涨。 娴妃托人带了句话,问景王妃好,问景王好。 萧景曜大方的回应:“本王一切都好,劳烦娴妃惦记。” 他这句话,暗藏深意。来传话的人有点尴尬,笑了一下,回了座位上。 看着折子上的节目单,段乐然知道这场寿宴即将结束。皇上送走文武百官,外国使臣,只剩了皇室子孙,明面上好歹是一家人,再严肃也会调侃几句。 皇上松懈精神,与皇后聊了几句,转向萧景曜:“景王,刚刚那莲花之舞,你觉得如何?” “回禀皇上。”萧景曜答道:“臣弟以为甚好。” 皇上召集舞女们进殿,目光在众位舞女中一扫,最终集中到中心位置之上。 他曾记得,原本暗示了太监,要将主舞的位置留给当今太尉之女来跳这个舞。舞蹈结束,他能顺理成章的将人留在后宫,以此来牵制太尉。 但现如今,怎么会是这样一个面生的女子。 莫不会有什么危险? 萧华翰招了下手,示意女子上前。 女子前进一步,弯腰行礼。 “汝姓甚名谁。” 女子不惧天颜,朗声道:“民女名为乐妙竹。” “好名字。”萧华翰单手撑着膝盖,端详了一下乐妙竹,又看了看萧景曜,“朕这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福气,不知你能够消受。” “回陛下。”乐妙竹道,“民女可以。” 萧华翰哈哈大笑,众位皇亲国戚皆配合着他。 大部分人看这个势头,听皇上的口气。自然而然都觉得是,这女子大概马上要收到封号,进入皇宫了。 没想到萧华翰却道:“景曜,这个,给你了。” “……” 众人哗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萧景曜和段乐然在内。 第71章 他在装傻 听到来人的声音,段乐然不禁又惊又喜。 “萧景曜怎么会来这? 难不成是故意来看这个圣女的吗?” 本来还有点激动的段乐然,顿时感觉热心肠被浇了一盆冷水。就像滚烫发亮的钢铁进入到水中,“噗嗤”一下子,凉了。 所以,那一双眼睛原本亮亮的,没两秒又暗了下去。 段乐曼有点坐不住了。 她脑海里还能回想起当时在山庄中被萧景曜呵斥的场景,对眼前人升起了敬畏之心,又有点懊悔。 没成想这萧景曜出现的时机如此恰好,自己才说了没两句话,就从天而降,简直像是掐好了时间,特地来“营救”她这个姐姐似的。 正如段乐曼的暗自揣测,萧景曜是听了下人的禀报,才特地来到这里。 他望向段乐然,对方却不回应他的目光,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面色不佳,好像不太高兴。 再看两眼,段乐然何止是不高兴。 她叠着腿,双手置于膝盖上,谁人也不瞧,一双眼睛直直的朝向前方,好像私塾里的学生那般认真。 段乐曼结巴道:“王爷安好,乐曼给王爷请安了。” “免礼。”萧景曜道,“我既然与你姐姐成亲了,你我二人也算亲戚关系,不必如此多礼。” 段乐曼面上迎合,但心里不满。 说“不必如此多礼”,当时在赏梅大会上用身份压制她的人是谁啊…… 趁此机会,段乐曼微笑,言语间充满阴阳怪气之意:“您这话说的,我毕竟只是一介丞相之女,论身份地位哪比得上您啊。” 不论是语气还是说话内容,段乐曼这话听着都叫人不舒服。 萧景曜记起不久之前的事,不想与段乐曼计较,于是没有回应。 段乐曼以为他是理亏,又道:“乐曼时时刻刻记得赏梅大会上,王爷跟乐曼说的每一句话。回去后思来想去,辗转难眠。” “对啊,我一介臣子,哪能跟您相提并论,更别提大言不惭的讥讽您。” “王爷,乐曼实在是愧疚难当。恨不得以死谢罪。” 她的语气悲伤至极,堪称痛心疾首。 一旁的段乐然却不屑,她扬起眉毛,心想:段乐曼这话也太重了。 她扫了一眼段乐曼,对方身形纤细,腰身盈盈一握,卑躬屈膝的样子显得实在可怜,要不是知道段乐曼的脾性,段乐然简直要相信她真的是想“以死谢罪”。 “王爷,乐曼当时被您的气魄震慑住,并未好好跟王爷道歉,今儿赶巧了。我来看姐姐,这句‘对不住’,虽然迟了些,但希望王爷不要怪罪。” 刚才还以死谢罪,现在一句对不住就完事了?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段乐然心里觉着鄙夷,并没有说话。 她想看看萧景曜的反应,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萧景曜既不会安慰段乐曼,也不会顺着她的话语,施加更严重的威胁。 也就是说,“无妨,你不要在意”或是“你既然说以死谢罪,那就死给本王看看”这种话,萧景曜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虽然段乐曼是想让萧景曜觉得丢脸,下不来台,她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你堂堂一个王爷,跟我小姑娘家家的置什么气,我都道歉了,你也别揪着不放”。 但萧景曜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萧景曜清了清嗓,捧起茶杯,掀开茶碗盖,对玉梅道:“给本王换杯白水。” 他这句话让段乐然有点懵,不禁腹诽。 “萧景曜这是什么意思,人家跟他说话,他说想要喝水? 这么没礼貌的吗? 如果萧景曜的脑海里也有一个系统的话,那估计此时此刻,系统已经惩罚他了,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符合人设的事情。 萧景曜应该是看似冷淡却十分重礼节的啊! 不会是段乐曼的话,无意之中给他开启了什么傲娇开关。 你道歉任你道歉,我就不原谅你? 这也太会使小性子了。” “小性子”的萧景曜接过玉梅送来的白水,饮了一口。 这当中过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段乐曼弯着腰,一直做行礼的姿势。弯腰、屈膝、低头。这姿势十分累人,她快坚持不住了,身形晃荡,步摇随着一起晃荡。 喝完水,萧景曜不咸不淡的回了段乐曼一句:“本王没有怪罪,你莫要多想,至于以死谢罪,更是不必。” 段乐曼登时闹了个红脸,是尴尬也是气愤。她一套说辞怼出去,本想着让萧景曜道歉,或是不爽,哪成想萧景曜压根不在意呢。 就算萧景曜是故意装出来的云淡风轻,但话已至此,她再多说,就有故意找茬之嫌了。 段乐曼起身,稍微扶了下椅子,僵硬道:“王爷还真是大度啊。” 话语尾音上挑,浓浓的一股鄙夷的情感。 萧景曜微笑不答,轻点了下头,好像是真拿段乐曼的讥讽当做好话听进去了。 段乐曼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怎的,从萧景曜这种“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淡然里面,居然品出了一丝来自江湖的痞气。 让她莫名想到了走街串巷的江湖浪客们,他们就总是叼着根草,对这也无所谓,那也无所谓,好像为了口吃的,什么名声气节,全都不在乎。 段乐曼自觉在景王府里面找不回什么场子,更别提教训段乐然。她愤愤的跺了下脚,没有多说,告了别,揣着一肚子气灰溜溜的回了丞相府。 送走了段乐曼后,萧景曜也没有多跟段乐然讲话,负手而去。 “王妃。”玉梅上前,一副讨好的媚笑,“你应当感激我。” “你?”段乐然笑道,“感激你什么。” “您当王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偏苑里。”玉梅神秘兮兮,下一刻又喜笑颜开,自问自答,“当然是奴婢去通报的呀!” 段乐然心里一惊,果然是有人通报了萧景曜,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等一下,如果萧景曜是为了她,而不是为了那个圣女。 那自己刚刚岂不是误会他了,还吃了一顿没有用的飞醋吗…… 第72章 妒火丛生 段乐然默默的检讨自己,也回想起了萧景曜刚才那种诡异的行为。 他故意晾着段乐然,不会是为了给她出气。 段乐然想推测出萧景曜真实的心意,她握紧了这脆弱的蛛丝马迹,想要解开萧景曜隐藏的动机,是否真如她所想。 就像抓住茶包上的细绳,段乐然原以为里面茶碗里是透明深色的茶水,没想到掀开了茶碗盖子一看,里面居然是白开水。 都是她想太多了。 她还觉着是萧景曜小性子,原来是自己。 玉梅贴上一张笑脸:“王妃……” “好好好。”段乐然把她的脸推开,“感激你。你不是想吃杏花斋的点心吗,我这有些散碎银子,拿去买。” “谢谢王妃!” 玉梅接了钱,欢天喜地的蹦跶着走了,没出几步,玉梅又转过身,认真道:“王妃,玉梅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 这是你们古人的口头禅吗。 段乐然差点伸手揉她头发,沉声静气道:“今儿你想讲便讲,不想讲也要讲。” “哦……”玉梅听成了“不想讲不要讲”,反应了一下才道:“王妃知道我反应慢,还要一句话绕来绕去的说!” 谁先绕的谁啊。 “是这样的,乐曼小姐来的时候,奴婢第一时间去找了王爷。”玉梅道,“你们三人说话时,奴婢注意到门口有道影子,起先还以为是强盗呢!” 哪家强盗会偷听人家后院墙角啊…… 玉梅语气生动又夸张的描述道:“玉梅舔了点窗户纸,向外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玉梅吓了个跟头!” 段乐然悠悠道:“有话直说。” “嘿嘿!”玉梅笑了笑,“您猜怎么着,玉梅这一眼啊,看见了一缕黄澄澄的东西。毛茸茸的,像小猫,仔细想了想,那不是乐姑娘的头发吗!” 抛开玉梅话语中莫名其妙的感叹词和动词,段乐然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乐姑娘在偷听我们说话?” 玉梅一拍手,故作惊叹道:“是啊!” 段乐然无语:这丫头就不能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学讲评书的先生…… 但话又说回来,乐妙竹为何要偷听他们说话,只是觉得好奇吗? 不对,那日在宫殿里第一眼见乐妙竹,段乐然就觉得她眼神古怪。 虽然当时段乐然满心都是醋意,没有仔细思考关于乐妙竹的事情,但是回了王府,段乐然冷静下来,不禁心生疑虑。 乐妙竹若只是单纯想要求得容身之所,那进了景王府,她就应该满足了才是。 如果说她是想攀高枝,嫁给萧景曜,那应该早就行动起来,想些法子让萧景曜倾心于她,而不是无聊的搞偷听。 不论怎么想,乐妙竹进入王府的目的,似乎都没有那么简单。 段乐然顺着石砖,慢慢悠悠的走回房间。她在心里给乐妙竹想了n种动机,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会只是我想多了!可能她只是比较八卦而已!” 因这件不起眼的事儿,段乐然开始有意无意的观察乐妙竹。 为了能够弄清楚她的来意,段乐然特地把乐妙竹调到了她的身边,顶了玉梅的位置,每天伺候段乐然着梳洗打扮。 玉梅直呼嫉妒:“只有我才能侍奉王妃的左右!” 段乐然觉着好笑,又觉着玉梅可爱,便私下里跟玉梅说:“我将她调来身边,是想知道她是否会对景王府不利,你可倒好,还吃起醋来!” 玉梅不满的嘟着嘴:“王妃若是害怕,我就去打她几巴掌,看她敢不敢造次!” “诶?”段乐然歪了下头,神情中有几丝警告,“不许这么说。” “哼哼。” 段乐然无奈的摇摇头,笑道:“你若是想回到我身边,就帮我仔细盯着这乐妙竹每天都在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说。” “遵命!”玉梅俏生生的笑了下,圆眼眯了起来。“除了能重回王妃的身边,玉梅还想……” “想吃小零嘴是。”段乐然刮了下玉梅的鼻子,“就你嘴馋!” 玉梅用帕子捂住脸,笑意从眼睛中漫了出来:“想吃王妃亲手做的点心!” 段乐然略带嗔怪的看了眼玉梅:“真是个小馋鬼!” 有了玉梅,段乐然也算在王府里多了条眼线,她虽然让乐妙竹每天都伴随在她左右,但是仍然不可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毕竟,每日用膳,段乐然要与萧景曜同桌而食。 段乐然心里数了下,这都快一个月没跟萧景曜好好说过话了! 虽然对方是为了她身体不出异样,才故意避着。 但也没必要躲到这个程度…… 之前是段乐然怕碰到萧景曜,以免心动,招来系统的惩罚。 现在可倒好,萧景曜处处远离段乐然,倒显得她像个凶神恶煞,让人避之不及。 这偌大的王府,能说说上话的没有几个人,萧景曜长时间的不理段乐然,让她心里也别扭。 甚至屡次都想说“咱俩做不成夫妻,做个室友也行啊!” 唉…… 段乐然在心中叹了口气。 若真是这么说了,系统一定会使劲的惩罚她,真是太难了。 萧景曜听段乐然在唉声叹气,本想开口问,却改变主意,反手招了下乐妙竹。 乐妙竹低眉顺眼的挪到萧景曜身边。 萧景曜微微仰起头,叫乐妙竹附耳过去。 乐妙竹十分听话,倾身朝向他,身子如缀满梨花的枝子似的那么沉,几乎要将耳朵贴在萧景曜的唇上。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一瞬间缩短。 从段乐然的角度,只能隔着乐妙竹含笑的嘴角,看到萧景曜清晰的下颌线。那道线条好生漂亮有型,顺着颌骨而下,沿着脖颈,绕过喉结,悄悄藏进墨色的衣领里。 段乐然心里一跳,不敢多看,专注的吃起饭。 说话就说话,贴的那么近干什么,难道一个听不见,一个说不清吗! 段乐然愤愤的用筷子捅了下米饭,正巧被乐妙竹看见。 “王妃。”乐妙竹轻声道,“王爷说您若是吃饱了,先回去就行,不用在这硬生生的陪着。” 第73章 本王乏了 段乐然一愣,望向萧景曜,二人四目相接,段乐然成功的把萧景曜的目光撞了回去。 望着半碗没吃完的饭,段乐然端起碗来,又不好意思使劲儿的扒拉。 毕竟她的人设是端庄贤淑芍药花。 于是她抄起筷子,夹起米饭,塞进嘴里,匆忙嚼了两下,就往嗓子里咽。可这一口米饭太多,她嚼不过来,差点噎着。 多亏了手边的一口汤,要不今天她就算交代在这饭桌上了。 堂堂丞相之女,要是被饭送进阴曹地府里,也太搞笑了。 段乐然自嘲的笑了笑,朝萧景曜略微行了礼,打道回厢房。 夜半。 天气越来越暖和,已经不需要盖厚重的被子。 但古代的房间多由木质,难免潮湿阴寒。段乐然这间厢房的朝向比较古怪,日里晒不着阳光,夜里蹭不着月光。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心里感叹:“好想回之前那个房间啊,坐北朝南,阳光充足。” 也不知辗转反侧多久,段乐然想问一下时辰,唤道:“妙竹。” 无人理会她。 按理来说,乐妙竹应该同玉梅一样,在房间内另一张小床上睡着才对。 “妙竹?” 段乐然连着唤了多声,还是没有回声。 睡得太熟了? 段乐然翻身起来,披上鼠灰色的披风,举着蜡烛往小床上看。 被子拧在一起,好像是有人睡着的样子,但再仔细看,却是扁扁的一团,根本没有人在。 伸手去摸,也没有任何的温度。 乐妙竹去哪了?茅厕吗? 段乐然举着烛台推开门。 四月的暖风抚在面上,一时间倒有几分宁静舒适的感觉。巨大的夜幕在头顶张开,月明星稀,交相辉映。 这天气好适合秉烛夜游,与知己畅聊。 段乐然深吸一口气,想四下转转,顺便找找乐妙竹。 不知不觉,她来到萧景曜的书房前。 这大半夜的,萧景曜居然还没睡,书房内灯火通明,光线从雾白的窗户纸中偷出来。 段乐然不自觉的猫下腰,来到墙根边。 这动作就像当时从鸽子脚边取下红叶的信件一样自然,段乐然觉得,她就是电视剧看多了,所以才总是下意识的如此行事。 段乐然还没进入偷听的状态,里面便传来一声沙哑迷人的呼唤。 “王爷……” 迟了一秒,这动静立刻激起了段乐然的羞耻心,她耳尖发烫,低下头去。 这这这是……乐妙竹! 都这个时间了,她来萧景曜书房干什么,斗地主人数都不够啊,你们三缺一好不好! 一股寒意窜上段乐然的脊背,似是要大难临头。 萧景曜不会又被下魅惑之毒了。 这次可没有万能解毒机会了啊。 萧景曜问话紧跟着传来:“何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四平八稳。 门外的段乐然抚了抚胸口:“还好还好,不用熬药了。” “王爷,其实,那日在大殿之上,奴家一眼便相中了王爷,想要以身相许。但奴家明白,王爷与我,乃是云泥之别,所以奴家只敢遥遥的看着您,心里暗自肖想。” “哪怕是皇上亲口将我赠予王爷,奴家也不敢奢望,能真的得您垂怜。” “没成想,王爷居然让奴家进了景王府,奴家实在是感恩戴德。” “若是王爷不嫌弃,奴家愿意时时刻刻伺候在王爷身边。奴家不求王爷的宠爱,只求能每日陪伴左右,为您研墨奉茶。” 乐妙竹一番柔情蜜意的剖白,换来了一片沉默。 她的嗓音柔和而低沉,竟然还透着淡淡的伤感,与她平时说话声音完全不同,但并不是掐着嗓子故作娇嗔,而是实打实的魅惑。 段乐然不得不感叹,真是高段位啊。 这番话,这种语气。 听得段乐然都快心动了! 房间内,乐妙竹站在萧景曜的书桌边,亭亭玉立。 她打听过,知道萧景曜洁身自好,并不近女色,也不是什么撒撒娇,卖卖乖就能到手的男人,所以绕着弯的跟他说话,想试探他的反应。 如果装可怜没用的话,就只能用更其他手段了。 在这府里住了一段时间,乐妙竹并未找到星云令所在何处。 段乐然又莫名其妙把她调到了身边,成天盯着她,逼不得已,乐妙竹只能选大半夜的来接近萧景曜。 但这男人睡的很早,常常不到酉时就歇下了,让乐妙竹想用点花招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今日,她总算抓住了机会,单独跟萧景曜相处。 可她精心准备的说辞,好像引不起萧景曜一丝半点的注意。 “嗯。”萧景曜的手肘撑着桌子,头枕在手背上,淡淡的应了一声,半晌答道,“你想来书房做事?” “……” “……” 门内外两个女人同时震惊了。 谁都没想到萧景曜的重点居然在这啊! 段乐然“噗嗤”一笑,乐妙竹在屋内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嘲笑,尴尬的晃了晃。 “王爷,奴家的意思是……” 未等乐妙竹解释,萧景曜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本王乏了,你也去罢。” 说罢,他叫管家进门,吹灭了蜡烛,逼得乐妙竹不得不也出了房间。 段乐然在墙角缩成一团,忍不住笑。 他二人经历了多番风波,萧景曜是真困还是假困,段乐然一下就能分出来。 段乐然偷偷去看萧景曜的背影,他健步如飞,完全不是疲乏的样子。刚才他分明故意敷衍乐妙竹的。 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萧景曜好可爱。 虽然用可爱来形容男人,有点别扭。但段乐然在日剧里看过一句话“可爱就是无敌的!”,现在萧景曜在她的眼里,已经不是那个完美无瑕、脆弱易碎的病美人了。 倒像个调皮的少年。 蹲的太久,段乐然的双腿已有些发麻。 她扶着墙起来,如步履蹒跚的老人似的,一步步往厢房挪。 这时,一人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边,忽然喊道:“王妃。” 段乐然差点尖叫出声,仔细一看,居然是启霄。 自从知道段乐然间接救了自己,启霄简直要把段乐然当做第二位主人,态度毕恭毕敬,忠诚之情几乎要溢于言表。 第74章 心灵导师 说话时,启霄的语气还带了那么点古怪的喜悦:“王妃,王爷叫你早些休息,不要显得没事儿偷听别人墙角。 隔着一面墙,萧景曜居然发现了她在那,这感知力也太夸张了,难道是开了挂吗!还是说自己没藏好? 段乐然敲了敲系统:“能不能完成什么任务,给我一个隐身的功能啊。” 系统高贵冷艳的抛出一句:“想得美。” “……” 段乐然迈着酸麻的腿,艰难的往回挪。 侧头看,启霄不知在想什么,略微含笑,垂首不语。 段乐然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启霄摇了摇头,语气间难掩兴奋:“没什么啊。” 段乐然停下脚步,质疑道:“真没有?” 面对她狐疑的眼神,启霄不得不承认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见他露出那种表情。”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小说里面的管家台词啊! 段乐然脑海里顿时响起了两道声音,一个磁性低沉:“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苍老愉快:“我好多年没有见到少爷这么笑了。” 启霄,你拿错剧本了,当时那个口口声声管她叫毒妇,要杀了她的人去哪了! 师父的毒,难道有修正人格的作用吗。 段乐然道:“什么表情。” “就是……”启霄斟酌着用词,“仿佛面前有一柄嵌在石峰里的长剑,他要用力拔出来,但又拔不出来,努力了半天,最后只好让那柄剑,还是待在原处。” 怎么听起来这么废物啊。 段乐然道:“你难道是在说王爷的表情看起来很沮丧?” “好像是。”启霄显然也没有找到更精准一点的用词,他想了想,又摇摇头,“又好像不是,王爷眉宇之间仍然有一丝喜悦。” 又沮丧又喜悦是什么啊。 段乐然很难想象萧景曜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 不去管他了。 所谓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也差不多。以前的经验告诉段乐然,她猜了那么多次萧景曜的心思,很少有猜中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 正当她打定心思要躺平,两耳不闻窗外事之时,系统发布了任务。 “系统提示:【短期任务】解开萧景山的心结。” 闻声,段乐然脚下一滑,差点躺倒。 真是一刻也不能让她闲着啊。 段乐然一阵烦躁。 好,解开萧景山的心结对,去就去。 “系统提示:宿主不必赌气……” 段乐然竖起耳朵,本来以为系统会说点什么好话,给个奖励,或者暂时不出来骚扰她之类的? 结果系统却道:“任务不是给我方做的,如果完不成,受惩罚的将会是宿主。” 这句话就好比上学的时候,老师说“作业是给我写的吗?”和上班的时候,老板说:“钱是给我挣得吗?”段乐然每每听到这种话,都很想冲上去揪住对方的领子,大声质问。 “不然呢!” 据下人所说,自打上次家宴之后,萧景山整体就呈现了一种自闭的模式。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练功,就是在吃东西,整个人显得很木然冷淡,像院子里的一根小树似的。 有风来就摇晃,无风来就矗立。 只有萧景曜来找,他才会显出张牙舞爪的一面,像只耀武扬威的小老虎。 跟萧景曜吆五喝六的,打得不亦乐乎。 然而,萧景曜一离开,他立刻又会沉默不语,不理任何人——除了山庄里的厨子。 段乐然到了萧景山面前,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开场白。 ——“嘿,亲爱的弟弟,我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你问我听谁说的,当然是听系统、啊呸,听府里的下人、不对,听你哥哥说的啊。” 段乐然在心里不负责任的脑补了一番,要真按她心中所想,所说,那今日她是受定崩人设 惩罚了,可能又会被直接抬出清语山庄。 许是装模作样装多了,段乐然最近也变得,特别容易不好意思。有些话,有些行为,她自己会默默的在心中扼杀掉,绝不让自己显得那么“不正经”。 段乐然来了半天,不说话,只喝茶,吃点心。没一会儿,桌子上的茶点就被吃的差不多了。萧景山不解其意,“王妃来此是为了……” 段乐然一怔,回过神来。她放下手中的半块儿点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没有特别重要之事。”段乐然道,“只是许久未见,来看看你怎么样。” 萧景山目光一闪,淡淡道:“我很好,王妃不必担心。” 讲了点无关紧要的话题,段乐然发现,萧景山并不像下人所说那样自我封闭。言谈之间,举手投足,不说是阳光健康,好歹是大方畅快,没什么问题。 还是说萧景山只是不爱搭理下人吗? 段乐然道:“你若是觉着闷,可以出去逛逛。整日闷在这房间里,对身体也不好。” “不必了,我可以在院子里练功。” “话虽如此,但偶尔散散心也无妨。” “我说不必了!” 萧景山倏的掀翻茶杯,起身走到书架边,胡乱的翻着古籍,似乎想叫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 许是跟萧景曜待在一起,耳濡目染了些武艺。刚才那一杯茶泼来,段乐然想也没想,甚至没来得及慌张,就身手敏捷的闪身躲过去。 茶水只沾湿了她的裙角,在衣褶上,晕开一点深色。 萧景山恢复了理智,遥遥地、默默地朝段乐然道歉。 段乐然道:“不妨事。” 她在心中接了一句:“但你这么激动,确实不正常啊。” 但一时之间,段乐然找不到比较好的说法,去劝解萧景山解开心结,左思右想,她试探道:“我曾在王爷那看到一本讲述权谋之术的书籍,如果景山弟弟有兴趣,我可以将它从书房里取来,送给你看。” 半晌,萧景山淡声道:“王妃为何要提起此事。” 段乐然是这样推测的。 既然萧景山是从家宴之后变得郁郁寡欢,那多半是跟祁王和越王故意找他们茬有关。 第75章 公然挑衅 事情过去太久,段乐然已经记不清那两人说什么了。 只知道,萧景山是因为母妃而生气的。 他本就因为年轻而气盛,但又苦于没有能力为母妃报仇。先是被萧景曜关进清语山庄,又是在皇上面前露了脸。 事到如今,想要孤注一掷的刺杀皇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从长计议。 一方面急于求成,一方面无路可走,才叫萧景山如此焦躁烦闷,虽然看起来很冷淡,但实际上比之前还要不安。 段乐然无法向萧景山直接询问这些事情,毕竟妄自揣测人心,是挺不礼貌的事情。 但她可以迂回啊。 面对萧景山的疑问,段乐然就一本正经的装傻。 “没有为何。”段乐然故作无辜与淡然,“只是正好想起,顺便问问。除了权谋之术还有史书、传记、诗经、三十六计。这些你要是都不想看的话,还有爱情话本。” “停!”萧景山打断段乐然,沉默了好一阵,“王妃可否将那本权谋之术,给我带来。” 段乐然在心里给咱自己点了赞,她没有直接回应萧景山的话,而是说:“景山,很多事情不能靠想,要靠做。” 萧景山的身形微僵,想要反驳,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 段乐然原地化身心理学讲师,说起了大道理。 “典故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若是不尝试,连知其困难的机会都不会有。只一味的怪罪自己,不会对现在的困境有任何的改变。” “你说的这些……” “我说的这些,你自然都懂。”段乐然起身,“但懂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眼神落在萧景山身上,如一座大钟,完全的将萧景山扣住,让他透不过气。 “景山,我希望你能够变得更强大。” 段乐然的话说的不伦不类,好像成功学广告似的。但她扪心自问,真的是这么想的。 对比整个朝堂来看,景字辈的两兄弟,能力实在是太小。他们没有金手指,没有挂,暗潮汹涌的争斗中,他们连自保都困难,一步登天更是不可能的。 想要做一番事业,必须一步步的来,正是论语里那句“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必须要时刻小心谨慎行事。 与萧景山谈完话,段乐然心情复杂的回了王府。 她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否影响到萧景山,最好别让他心里压力更大………… 眼前的景象让段乐然有点出神,她赶忙想找个障碍物躲起来,却已经被对方瞧见。 乐妙竹又在“挑衅”萧景曜! 用“勾”这种形容词,显得不太准确,因为萧景曜丝毫不会为乐妙竹心动,不论她如何示好,萧景曜都是一副“我困了,我要睡觉”的样子。 上一秒,乐妙竹正伸出纤纤玉手,抚着萧景曜的肩膀,用指腹故意描摹他的轮廓。 那双操持着家务活儿的手指尖,并不像其他的丫鬟嬷嬷,自然的浅色,而是娇气的染着蔻丹。 段乐然愤愤的咬着牙,不得不承认,那双手纤细柔美,真的好看。 萧景曜不动声色的闪开,恰好被段乐然看见。 所以段乐然对他并不觉得愤怒。 这要是虐文,估计已经在这里展开一万字的女主“他不爱我”“他爱别人”的心理活动了。 乐妙竹见到段乐然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闪躲,而是饶有兴趣的朝她微笑。 因为萧景曜避开,乐妙竹反手去抚摸书桌边缘,一毫一厘,像是爱抚情人的脊梁,姿态极其恶劣。 什么意思! 这是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吗? 好歹她段乐然是景王府明媒正娶的正室啊,谁给她的胆子如此造次。 段乐然咬了咬唇,想在言语上略微提醒一下乐妙竹。 极会添乱的系统冒了出来。 “系统提示:警告!不要阻止乐妙竹。” 段乐然扶着门,惊的差点腿软。 “这是个正常人都会想要阻止她。”段乐然离开书房,一路不停的吐槽系统,“制定你们这个系统的人多少有点思想问题,为什么要放任她她她挑衅自己……室友啊!” 今天的系统格外有人情味,跟段乐然聊了两句:“宿主也说了,是室友。不必如此在意。” 段乐然干脆利落的吐槽:“你个破系统你懂什么室友情!” 系统端起机器合成音道:“警告:不要阻止乐妙竹。” 段乐然退一万步,觉着烦躁,又退了一万万步:“明着不能阻止,暗着行吗?” 系统不置可否:“视情况而定。” 这话就是默许了! 在房间坐了会儿,萧景曜差启霄送来口信,让段乐然不要多想,他并无二心。 太有意思了,段乐然又欣慰又好笑,她心说,萧景曜明明跟她住在同一间府邸里面,为何弄的好像隔着千八百里一样,还送口信。 段乐然用帕子遮着脸,一点红晕几乎要染上雪白的方帕:而且,“并无二心”这话听起来太暧昧不明,萧景曜就不怕她误会吗? 启霄笑容满满的看着段乐然,像个老父亲似的长吁短叹,偶尔无奈却幸福的摇摇头。 段乐然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心想,这启霄不会是在嗑他俩的cp。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段乐然可算把乐妙竹盼回来了。 没见过这样的,夫人躺着,放任丫鬟去“挑衅”自己的夫君。 见乐妙竹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段乐然不禁问:“乐姑娘刚才去哪了。” “回王妃的话,去了王爷书房。” 倒是不回避啊。 “看乐姑娘这意思,是想常伴王爷身边?”段乐然道。 她想再给乐妙竹一次机会,如果乐妙竹能够在自己面前,稍微掩饰那么一点点,别拿她当空气,她好歹不至于如此介怀。 乐妙竹答道:“如果王爷赏脸。” 段乐然绷不住了,想也没想的继续问下去:“若他不赏脸呢。” “妙竹心意不会改变。” 段乐然暗自感叹,这话简直就是在明示她想攀上萧景曜折颗高枝了,甚至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至于。 第76章 小施惩戒 没成想这乐姑娘看着皮肤这么薄,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原来是个能豁出去的主儿。 既然你不仁,那休怪我不义了。 段乐然放了狠话:“你这般自作多情有何用,王爷可曾正眼瞧过你?” “奴婢不需要王爷的注意。”忽然,乐妙竹耳朵一转侧,半跪在地上,声音哀婉道,“王妃,妙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请王妃惩罚。” 她这个操作弄懵了段乐然。 刚还趾高气昂的,现在这是唱哪出。乐妙竹难道是个精分+抓马女王人设吗? 很快,段乐然便知道乐妙竹为何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冷淡低沉的男声入了段乐然的耳朵里,她下意识的站起来,不往外看都知道,萧景曜就在门口。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是这么个道理。 瞧现在这个场景。 段乐然威风凛凛,站得挺拔。身前,乐妙竹凄凄惨惨,像受了虐待似的小猫小狗似的蜷着。怎么看都是她在耍威风,仗着自己王妃的身份,在这颐指气使。 不等段乐然开口,乐妙竹的演技大爆。 她用手背蹭了下眼角,膝盖艰难的向萧景曜的方向挪去,好像不是跪在地上,而是跪在钉满钉子的木板上,蹭一下都觉得痛苦万分。 “王爷,不怪王妃,是妙竹伺候不周,惹王妃生气了。” 说着,她掀开衣袖,赫然有三团淤青横在腕子上。 这淤青像是一点青紫的颜料滴在雪白的纸上,染开紫的发黑的墨渍。 萧景曜低头看去,略微皱起眉。 段乐然同样被吓了一跳,她可不知道这淤青是哪来的。如果说乐妙竹是为了在萧景曜面前装可怜,自己把自己掐成这样的,那也太狠了。 从那日在皇宫里,萧景曜就觉得乐妙竹不太对劲。 他虽然自信,但不自恋。他知道自身相貌不错,足以引人注目。但他并不觉得潦草的打个照面,能让一名女子爱到这个份上。 萧景曜相信段乐然不是这种人,但乐妙竹非要在他面前将伤口露出来,那他也不得不配合演一场戏。 他道:“王妃,乐妙竹的手臂为何会这样?” “我……”段乐然咬了下牙,转身去拿药膏,她心里想的是“我怎么知道啊估计这个乐妙竹是给她安排的恶毒女配”但嘴上却说:“臣妾不知。” “但不知归不知,有伤要先治伤,其他的日后再说。” 这段时间,段乐然一直在看医术,跟着上面记录的配方,也熬制出了不少的外敷内用药。 恰好,她手头正好有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 她从柜子上取下,要给乐妙竹涂上。 可是乐妙竹正沉浸在戏瘾里,不仅不理会段乐然,还装作手抖,“啪”的一下子弄掉了段乐然手中的药瓶。 这下气氛更沉重了。 段乐然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隐隐有了怒气。 乐妙竹看她的神情,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这一步。 趁着段乐然生气,她要使劲儿的逼迫,只要把这女人最阴冷、最愤怒、最不堪的一面展现在萧景曜的面前。 任凭她什么王妃不王妃的。男人,尤其是像萧景曜这种相对重视人品的男人,一定很难再瞧得上段乐然。 乐妙竹跪着往后挪了几十厘米,脸上挂着痛苦惊慌的表情,就好像有人使劲儿的按着她的脖子一样。她不管不顾的把脑袋砸向地面,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是奴婢手贱!不该损了王妃的心意,奴婢罪该万死!” 段乐然心说,你们古代人是不是很喜欢把死不死的挂在口头上,听着很不吉利好不好。 但乐妙竹这样摆明了是要把今日的戏,演足,演透,不想个法子制止她,今日这事儿算是没完了。 段乐然叹口气,起身又找了另一瓶药。 这一瓶跟刚刚那瓶,其实做法差不多,但区别在于,段乐然手上所拿这一瓶药,不是什么活血化瘀的良药,而是用奇花异草熬成的治疗大面积创伤的猛药! 伤者用了,伤口能够最快时间的结痂凝血。而健康人用了,只会觉得皮肤火辣辣的,又疼又痒,还不如不抹。 用药之后,倘若乐妙竹的伤口痊愈,那证明她是个狠人。倘若没有痊愈,而是更严重,只说明她是个做戏都做不全套的小人! 段乐然轻轻一笑,回身想给乐妙竹擦药。 她头抵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段乐然靠近一步,她就畏缩一步,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凌辱。不知怎的,段乐然觉得她好像不是在演。 这样圣母的想法,段乐然自己都觉着奇怪,她将这念头从脑海中抹掉,想要强硬的给乐妙竹抹药。但步子没有踏出去一步,系统便提醒她。 这样的行为,不够“端庄优雅”。 段乐然只好将药递给萧景曜,“可否劳烦王爷替她上药。看起来,乐姑娘对臣妾很是提防。” 萧景曜没接,让启霄叫来一个丫鬟,替乐妙竹抹药。 抹好药,乐妙竹泪花一闪,“王爷此等大恩大德,奴婢……” 话音未落,乐妙竹只觉得胳膊上奇痒无比,疼痛难忍。她指尖掐着掌心,想要尽量忽略那种感觉,但实在是抵抗不住,手指往胳膊上狠狠的抓去。 莫名其妙的疼痛和痒麻顺着她的皮肤,一直到了骨子里头。乐妙竹狂抓不止,甚至想要剜掉这块皮肉才觉着舒适。 她抬起头来,紧盯着段乐然,眼睛里写满了愤怒。 段乐然看她的表情,心里一阵爽快。 哼哼,让你“挑衅”我室友,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只是小施惩戒,以后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小心我…… 她得意洋洋转头,觉得萧景曜神色微变,忙解释道:“臣妾看乐姑娘伤的太重,对应着,下了狠一点的药,王爷不要怪罪,过不了多久,她的伤势就能恢复。” 必须找个机会给萧景曜解释,她可不想被平白无故的误会! 段乐然道:“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第77章 舞女真相 “不必了。”萧景曜舒展眉头,既没有关心乐妙竹,也不听段乐然的解释,“一切随你心意便可。但是,切不可伤人过重。” 说罢,他提起步子要走,段乐然跟了两步,还想解释。 萧景曜道:“本王有点急事,先不与王妃多说了。” 段乐然轻咬了下唇,胸中涌起一团火气,尽量克制着情绪:“既然不想与我多说,那为何要来我厢房。” 折腾这一天。 先是去了萧景山那,又是回来撞见极其刺激的一幕,紧接着乐妙竹就大言不惭,然后萧景曜出现在面前。 段乐然有点累了。 看着萧景曜的背影,她连想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王爷。”半晌,段乐然道,“这间屋子晒不到太阳,能否给我换个新的。” 萧景曜答道:“可以。” “多谢王爷。” 本来两个人关系就僵,闹了乐妙竹这一出之后,就更沉闷了。 萧景山听了段乐然的建议,想要学习权谋之术,好为母报仇。但左等右等,等不来段乐然的书,最后只能别别扭扭的找人通知萧景曜,想与他见上一面。 萧景曜简直是受宠若惊,天知道他这个倔强的弟弟是怎么想通的。 他收拾好书籍,乘上马匹,火速赶往清语山庄。 心情大好,连四周的景色都格外的宜人。 一路上,酒肆茶馆,门洞大开。人挨着人,摊挤着摊,卖火烧的商贩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编手串的妇人唱着歌谣。 姑娘们言笑晏晏,青年们谈笑风生。孩儿天真无邪,老人精神矍铄。 萧景山肯主动找他,真是解了他一桩心事。 这至少说明了,萧景山是真的想要做出改变,而不是困于过往的愤怒中,故步自封。 到了山庄,萧景山正在练剑。 他手腕轻颤,剑锋摇摆,如同拨动着日光,频频闪烁。身影翻飞,锐利的剑刃破风而去,将竹子削出一个断面。 萧景曜在旁边看了半晌。 景山没有经人指点,能够靠着几本从江湖小贩手上买来的剑法练成这样实属不易。但整体来看,有很多的漏洞。 萧景曜出声唤他,萧景山闻声转了下头,像是羞怯似的,将剑收于背后,退了几步骂道:“不用你说!我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身法不对,心法也不对!” “……”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萧景曜道:“我可以教你,一步一步来。” “不需!”萧景山拒绝道,“我年纪太大了,想要修习武功,为时已晚。就算怎样练,也是赶不上你,赶不上你身边那个鬼一样的侍卫。” “你无需气馁。”萧景曜道,“尚且有十七八岁接触武学,还能修成正果的人。” 萧景山撇了下嘴:“那是武侠话本。” 萧景曜风平浪静,十分笃定道:“我不曾看过许多话本,但当世的确有人可以做到。既然他们可以,为何你不可。” 萧景山对他的激励完全不感兴趣,挽了个剑花,剑利落入鞘:“免了。比起这些,我更想学王妃所说的权谋之技巧。” 萧景曜略微惊讶:“此事与王妃有何关系?” 萧景山把那日段乐然来找他的事情跟萧景曜说了一遍。 萧景曜沉吟道:“她为何对景山提起此事,是想干预我的私事吗?” 转念一想,段乐然虽然对他隐瞒过许多,但从未曾伤害过他。 就连身上的寒毒,也是她拼尽全力帮自己解开的。 萧景曜轻轻合拢手指。 段乐然为何总是要暗中帮助他,如果她当真有这样的能力,将一切放在明面上讲清楚,省的他百般询问,还能向自己邀功,这样不是更好? 这个想法一出,萧景曜又觉着自己跟那些功于心计的小人没什么两样。他不愿意把段乐然想成一个功利之人。 “你愣着干嘛啊!”萧景山不知不觉已到了萧景曜跟前,“给我讲清楚了,那七十二计究竟是怎么个用法。不然要你何用。” 古代的日子真心很无聊——段乐然发自内心的感叹。 她换了新的厢房,所幸景王府修的很大,人也少,她能挑着房间住。 这一次的院子相较之前就更清净了。位于景王府最深处,后背一道墙,紧挨着街道。 段乐然躺在床上,观察着五指漏下来的光。 乐妙竹闹了那一出之后,被管家视为搅乱王府安宁之人,几次三番的想要赶她走。乐妙竹做出悔过之姿,乞求段乐然的原谅,信誓旦旦道再也不会觊觎景王。 段乐然表面原谅,实则并没有太相信乐妙竹的话。 因她听了玉梅打听来的事儿。 “王妃!你听我仔细说。”玉梅摇头晃脑,若是给她塞一方惊堂木,戴上小胡子,简直与说书先生并无两样,“我有一姊姊,在宫里的司乐坊做舞女。乐姑娘进了府之后,我一直想向姊姊打听乐姑娘的事。 “但奈何司乐坊管事的嬷嬷一手遮天,若是想要休息,还需给她进贡才成!” 段乐然道:“这平时没有舞跳的时候,不可休息吗?” “不可的!”玉梅愤愤道,“需要无时无刻的待在宫里,随时准备给后宫那些娘娘妃子跳舞取乐!我就说,让她在宫外找点活计,来景王府也行啊。可是她不听,就说想跳舞。” “可是这哪都能跳舞,跟着戏班子不也行吗?她说不愿意,还是要在公里待着。” 段乐然道:“宫里稳妥,月俸又高。” “也累啊。”玉梅叹息道:“要我说啊,她是做了凤凰梦。天天惦记着……嗐,话说远了。说那乐姑娘的事儿。” 话说至此,玉梅卖了个关子,段乐然知道她这小妞想干什么,贴心的递上去一锭碎银子。 “多谢王妃赏赐!”玉梅甜甜的应道,“书接上回。姊姊说啊,那天的舞蹈,原本是要叫一个太尉还是大帅的女儿跳。临到上场前,乐姑娘找嬷嬷偷偷说了几句话,不知怎的,嬷嬷鬼使神差的告诉众位舞女,让乐姑娘领舞!” 段乐然一怔:“怎会如此? 第78章 误会 那原来的领舞也不觉着奇怪?既然是太尉之女,想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同意别人顶替自己的位置。” 玉梅认同道:“就说是呢。但这太尉之女,并没有反对,而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她一走,位置就空了,别人又不敢抢,怕得罪太尉,只好叫乐姑娘跳了!” 这档子事儿让段乐然想起来了那天闻到的曼珠草的味道。 曼珠草原先不是毒草。在它的发源地,人们会用它与另几位香味奇特猛烈地花花草草混合,做成香囊。曼珠草虽然带着毒性,但适量的话,有镇静助眠的功效。 时间久了,有人发现这香囊可以令心神脆弱的人,短暂的产生幻觉,甚至对身边人的命令极其顺从,哪怕醒来也不会发现古怪之处。 因为曼珠草极易获得,便有居心叵测之徒,利用它做起了坏事。江湖动荡,百姓陷入恐慌。当地衙门官府加急办案,没有多久,曼珠草便被列为毒草,再不入普通的药方中。 难道说…… 忽然,段乐然听到一声柔柔的呼唤。 “王妃,洗澡水好了。” 就算乐妙竹看似真心诚意的道过谦,段乐然对她还是有几分忌惮。 但一码归一码,澡还是要洗的! 段乐然道:“玉梅呢?” “玉梅姑娘在厨房,说是给王妃做猪肉脯呢。” 段乐然一笑:“丫头片子。” 专门用作泡澡的房间中,乐妙竹扶着段乐然踩进水里,她坐在段乐然身后,撩开略湿的发丝,搭在木桶边上。 浓密的黑发衬得段乐然肤色如杏花般白嫩,乐妙竹伸出手,借着光比对了一下,果然还是她的肤质更胜一筹。 她垂下眼来,目光幽深,审视着段乐然的后颈,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 段乐然被热气熏得睁不开眼,她撩了点水在头发上,听乐妙竹道:“最近荷花要开了。不知妙竹有没有这个福气,能邀王妃同赏。” 段乐然挑了下眉毛,心想道,你以为这是在皇宫里面吗,还邀约赏花。她一向不喜欢以身份压人,但此时此刻下意识就产生了一种想法。 乐妙竹是当他俩的身份能够平起平坐吗,真是拎不清。 听段乐然沉默,乐妙竹又道:“妙竹知道王妃看不上我,以前的事确实是妙竹做的不对,但妙竹是真心悔过。” “来萧国时,妙竹捎了点特产茶叶过来,如果王妃不嫌弃的话,明日午后……” “好。”段乐然打断他,声音平静道,“不嫌弃,明日午后,荷花池边见。” 她倒要看看这乐妙竹打得什么主意! 转日。 荷花池满眼都是绿色,只见几朵零星的粉嫩的花骨朵,正含苞待放。午后热烈的光照在荷花叶子上,泛起光亮。 池边一座小亭中,段乐然百无聊赖的向外看去,还没有到荷花盛开的季节。这一片绿油油的,有啥好看的……倒是很护眼。 她尝了尝乐妙竹带来的茶叶,清甜回甘,苦而不涩,口感顺滑。纵使在王府吃遍山珍海味,也很难有茶叶可以出其左右,当真是佳品。 段乐然想着,幸好针对着曼珠草的药性,她制了相对应的药服下,这才能在乐妙竹面前波澜不惊。 她可不想时时刻刻面对着乐妙竹摆出一副谨慎提防的样子,那有点累啊。 “王妃请用茶。” 段乐然这边思衬着,乐妙竹替她新斟了一杯茶。 她望向远处的荷花池,叹道:“真是好风景啊。” 段乐然循着她的眼光去看,还是一片绿油油的,太阳又晒,看的令人烦躁,哪好风景了。 “我们去池边走走。”乐妙竹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可好?” 虽说乐妙竹经常做一些惹人讨厌的事儿,但这张脸实在是长得好看。如果段乐然不是个女生的话……不对,就算她是个女生,还是会看那秀丽无俦的脸略微出神。 段乐然鬼迷心窍似的,在乐妙竹的搀扶下走到了池边。 她怔怔的想,我莫不是中了她的曼珠草之毒,为何对她言听计从的。 段乐然摸了摸自己的脉搏,一切正常。 荷花池周围没有设置防止跌倒的栏杆,一是为了让这片景色更好的融入庭院内,弱化边缘感,二是为了让人们能更好的欣赏,三……大概是因为古人的安全意识没有那么强烈。 温热的日光烤的荷花叶散出特有的水腥味儿,鱼戏莲叶间,锦鲤甩着尾巴,在暗绿的水面上拨出一条痕迹。 “看!小鱼!”乐妙竹笑逐颜开,蹲下身去,如同孩童一般兴奋的指向水面,“王妃你看!有鱼!” “确实。” 段乐然皱着眉头。 她并不是因为乐妙竹这种夸张的演技感到厌烦,而是觉着脑袋发沉,眼冒金星,头也发晕。鱼儿是靠尾巴来控制方向,而此时,段乐然恨不得自己也长一条尾巴,好稳稳当当的站直。 “乐姑娘。”段乐然扶着额头,微微弯腰,伸出手去,“劳烦扶我回房间。” “王妃,可是乏了?” 段乐然气息沉沉:“许是。” 视野之中,乐妙竹的身影微微摇晃,像是拿不稳的相机正在偷拍她。 乐妙竹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遥远:“王妃,奴婢这就扶您回去。” 惑人的嗓音像一块透明的玻璃般在头顶炸开,四分五裂的砸向段乐然:“王妃……王妃……” 她仿佛行走在盛夏林间,一片葳蕤,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琳琅满目,陈列在眼前。 她听到了师父在说:“丫头瞧这个……傻徒儿,这两种东西都分不清,以后会吃亏的。然儿,不要总戴那个银簪子……然儿”。 艳七的声音由高亢转低沉,从细心教导,到娓娓道来,听得她泫然,呢喃出声:师父…… 忽然,一声呼喊如利剑般击破幻梦。 “段乐然!” 段乐然眼前全是模糊的色块,在虚幻的背景中,一个高挑的身形朝此地快步而来。 “我说过随你心意,但你也不必做出如此恶劣之事。” 他言语中的责怪,让段乐然乍然回神。 第80章 破系统 段丞相躺在床上,陷在一场焦躁的梦中,他不时记起边境并未平息的纷扰战乱,百姓联名上诉的冤案,这一场梦,带着他走过了风风雨雨十几年。 直到停在一个小小的身影前。 她摇摇摆摆的走在视野中。 一会儿弯腰去草丛里捉虫子,一会儿张开两只小胳膊去扑蝴蝶,哪一脚没踩稳,便“咕噜”一下滚在地上。她穿着鲜艳的红衣裳,就像个红色的小点心似的。 忙去扶起,白嫩的小脸上沾了点土灰,但她并不在意,葡萄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吱吱呀呀道:“爹……爹……” “爹!” 梦境与现实在一瞬间重合,女儿的呼唤奋力的将段丞相拉回现实里。 “爹!”段乐然跪倒在床前,望着床上苍老的男人,她不需要系统任何的惩罚,自然而然的落下泪来,“爹,爹你怎么样了!” 段丞相的喉咙已经难以发出圆润的音节,因为病痛和虚弱,他的声音沙哑异常。段乐然贴着他的唇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小然然,别哭。” 段乐然摇着头,把头枕在爹爹的身边,眼泪难以控制,如断线的珠子般向下掉。 一旁,段乐曼跟李氏哭作一团,边哭边大吼。 “爹啊!爹!你睁开眼睛看看曼曼啊!” “老爷,你若是走了,妾身怎能独活,老爷……” 她俩哭不像哭,倒像是在大叫。段乐然被闹得头痛,一时间绷不住情绪,朝李氏怒吼道:“你是怎么照顾我爹的!” “现在哭的声音大,以前我爹身子不行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照顾!” 李氏擦着眼泪的手一停,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段乐然不去管她。 求人不如求己,说不定他爹还有救! 她手指抚上段丞相的手腕,摸到干燥褶皱的皮肤时,段乐然心里一痛。 “段乐然,你是说我娘没好好照顾爹吗?这家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我娘在操持,你嫁出去了,对家里不管不顾,现下好意思骂我娘亲?” 李氏心说,自己身为丞相夫人,段天禄此刻奄奄一息,她不能顺水推舟,趁着这个劲儿指责段乐曼,只好劝段乐曼:“别了曼曼,你姐姐也是着急,别说她了。” “我凭什么不说!十天半个月的见不着人,也不知道回来看看,现在出事儿了,她倒是哭的最响!” 段乐然并不理这般低劣的挑衅,她眉头紧锁,试探着段天禄的脉搏。 她本以为爹爹是因朝堂之事,积劳成疾,可却发现他的心脉受损,并不是因思虑过重,而是中了剧毒! 毒性之猛烈,直达五脏六腑。虽然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各种器官大抵已经衰弱的不成样子,凭自己的毒术,根本来不及给爹爹制药。 如果师父在这的话,兴许还有救。但现下…… 段乐然悲从中来,泪水更加汹涌。 萧景曜见状,也给段丞相把了脉,段乐然期待的看着他,却只见萧景曜无力的摇了下头。 段乐然眼神中的期待一瞬间消失了,她转过头看段天禄,脑海中涌出许多原主的回忆。 虽然父亲一向严厉,但并不苛责。 记得最一开始,原主因不愿嫁给萧景曜,情急之下上了吊,父亲不顾圣上颜面,要去推辞婚约。段乐然当时就想,真羡慕原主有这样的父亲。 许是在这具身体里待的时间太久,段乐然慢慢的消化着原主的记忆。 此刻的悲伤,究竟是原主的,还是她的,已经没有办法很好的分清了。 望着父亲灰白的脸色,段乐然深感无力,甚至不忍再看。她垂下头,重重的砸在床上,声音打颤:“是我无能,我救过那么多人,自以为积攒了一点福气,却没想到,唯独,唯独不能救您。” 段天禄已无力气安慰段乐然,他眼眸涣散的看着前方,胡须颤颤巍巍的,嘴唇努力的蠕动着,好像还要说什么。 “爹?怎么了。”段乐然握着段天禄的手,拨开凌乱的头发,这粗犷的中年男人的脸上肌肉像是被冬风吹的冻住了,“你想说什么。” 段乐然在他的呓语中,听到了“钱财”二字。 人都这样了,为什么要说钱财? 李氏比段乐然更早的听清楚了段天禄的话,心说,终于要提到财产的事儿了!如果段天禄不把此事说明白,那到时候有的可吵的,她可嫌麻烦! 李氏表面涕泗横流,内心却想入非非,不知道段天禄能分给她们娘俩多少钱呢!这时,段天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爹!” 两个姑娘一齐叫喊出声! 段天禄的目光逐渐聚焦,嘴唇泛起一丝血色,看起来竟然是要康复了! 段乐然心里却冷的彻骨。 这是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在临去世前,最后一点清明的意识。 段天禄目光炯炯,仿佛映照着烛火一般,沉声道:“我要见皇上。” 在场所有人皆是不解,为何段天禄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居然是想见皇上。李氏更是惊讶,给出回答:“找人通知皇上了,他正在赶来。” 段天禄没有说话,他沉重的呼吸着,直到听见高亢的呼喊声:“皇上驾到!” 萧华翰身着一身常服,踏入厢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段天禄面前。 段天禄已无心与他多礼,只道:“皇上,老臣有愧于你,这天下未平,老臣却……” 萧华翰道:“丞相莫要多想,好好歇息,您老当益壮,一定能好起来!” “不,皇上。”段天禄低声道:“老臣已经……” 他脑袋一沉,似是要倒,段乐然使劲儿的扶住他,听萧华翰喃喃道:“皇上,您来了,老臣还能安心些。我这姑娘,自小不爱争抢。今日,在圣上面前,我要将府上一半的钱财给予我女儿段乐然!” 萧华翰一惊:“什么?” 在场所有人皆是震惊,只有段乐然发现段天禄的情况越来越差,眼神像是蒙了层雾,看不清东西似的。 她心说不妙,急忙出声:“爹!” 忽然,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81章 神秘任务 “系统提示:【神秘任务】内容未知,奖励:段天禄的全部生命值。” 段乐然霎时恢复了理智,心里回应:“什么玩意儿说清楚点!” “如果宿主可以按部就班的完成系统发布的【神秘任务】,系统将会以不可抗力恢复段天禄的生命值。但是,在任务未完成时,段天禄的生命体征维持将在最低水平。” 说白了就是先让段天禄像个植物人一样躺着,我完成任务之后,就能让他恢复健康对! “宿主理解的没有问题。” “好!”段乐然一口答应:“我可以做任务,赶紧救人!” “了解。现在开始恢复段天禄的生命值。” 段乐然耳边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像是捂住耳朵之后传来的血流声。 她扶着段天禄躺下,再试脉搏,果然正在慢慢恢复! 这个破烂儿系统终于干了回人事儿啊。 不过,所谓的【神秘任务】究竟是什么内容。 系统回答:“宿主不必多问。一切尽在系统掌控之中。” 段乐然擦了把泪水,懒得吐槽这中二的台词。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段天禄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等到皇上,居然是要分给她财产。 看着满脸怨气的李氏娘子跟段乐曼,段乐然心下一片了然。 若是直接说分钱,这母子俩肯定闹个没完,到时候下人都难做,不知道该帮谁,吵来吵去,没完没了。 既然能厚着脸皮争财产,那想必不是自己一句话两句话就能给顶回去的。怎么办?不要段天禄留给自己的钱?还是拿着钱直接走? 如果事态发展到必须要动手的情况了,那岂不是更难堪。 有皇上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贵为九五之尊,没有比他更好的“公证人”。 谅李氏娘子二人在心里如何跳脚,定然不会多说半个字,甚至从根源上,避免了这两个人日后来找自己麻烦的可能性。 段乐然心里一阵感动,没成想这位父亲居然能够替原主考虑到这个份上。 段乐然深深的吸了口气,在段天禄床前不轻不重的磕了下头。她起身,去找账房先生拿钱。目光中,发现那母子俩的眼神都已经冒火了。 其中的怨恨、仇视,一览便知。 可当着皇上的面,她们没有任何的动作。 动作?抱怨一声都不敢。 萧景曜恭送皇上离开,回头去找段乐然,却见段乐然大步流星的走来。 她的身边,李氏一脸哀愁,念叨着说开销不够,段乐曼态度也是极好的,脸上堆着笑,说父亲本就清廉,府上没有太多积蓄,能不能留下一点。 段乐然让下人把装着钱财的包裹交给自己,回身冷冷的道:“李娘子,妹妹。我不是贪恋钱财的人。何况这景王府也不缺钱财。” “但您二人亲眼所见。父亲在皇上面前将府上一半钱赠予了我,我怎敢不拿。” “换句话说。”段乐然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语气冷而宁静:“这钱,您二人怎敢来要?” 母女俩登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嘴。 段乐然转过头,见到萧景曜时,她的目光软了一瞬,像是累极了的小鸟儿,找不到归宿似的无助。 萧景曜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包裹,将段乐然扶到马上,自己翻身而上。 见段乐然态度嚣张,段乐曼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的骂道:“段乐然,我也是爹的女儿,这钱,我凭什么不敢要!段乐然,你下马,老老实实的给我讲明白了!” 段乐然淡然的看着前方。 段乐曼这个人物怎么说呢,真是智商堪忧。 她本想回几句嘲讽的话,萧景曜却已经挥动马鞭,骏马长嘶一声,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视野中的房屋、人物。景色,一同颠簸。 段乐然觉着自己就像筛子上的一粒黄豆,七上八下。 回到府中,一名下人迎着萧景曜,说乐妙竹身体不适,想见见王爷。 “不必见我,我不是灵丹妙药。”萧景曜将包裹递给管家,吩咐道,“清点所有的东西,好生安置。” “是。” 管家走后,那下人又替乐妙竹求情。 段乐然稍微从压抑的情绪中缓了回来,竟提着气,打趣一番:“我见你如此替乐姑娘着想,不如将她许配给你?” 下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平平,身份低微。听到能迎娶乐姑娘这样的美人,激动的抖了一下。 “这、这怎么敢,乐姑娘说,她今生今世都是王爷的人。” 段乐然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王爷的人。” 她眸光扫过萧景曜,语气疲惫:“王爷,臣妾先回房休息了。” 萧景曜朝那下人道:“你且去给乐姑娘找个大夫,王妃……” 段乐然没有等他回话,早已走出好几米远。 系统时时刻刻盯着她,略有一点不符合人设的事情,都会给她相应的惩罚。比如,刚才她没有等到王爷准许,就转头走掉。 段乐然腹中一痛,微微弯腰,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萧景曜想要伸手扶她,却因想到之前的事情,不得不收回手。 半晌,萧景曜想起段乐然的请示,回应道:“回去,早点休息。” 乐妙竹在房间里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萧景曜,却等来了府上的大夫。 “王爷呢?” 大夫放下药箱:“老臣不知,我是来给乐姑娘瞧病的。” “瞧什么病!我没有病!”乐妙竹伸手推翻了药箱,哀婉道,“谁能帮我,把王爷找来?” 说着,乐妙竹趴到床上,一副雨打风吹过,残花败柳的姿态。 玉梅受段乐然的命令,前来敷衍的安慰一把乐妙竹。 玉梅扶她起来:“唉,乐姑娘,别太伤心了。王爷一贯宠幸王妃,这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横插一脚,不是,你横刀夺爱,不是……你刚进王府有很多不知道的。” 玉梅似乎比系统更清楚段乐然和萧景曜经历了什么,她把从段乐然入府到现在,二人之间发生的大概事情描述了一下,然后便开始极其夸张的渲染萧景曜对段乐然的情感。 第82章 一事不解 “哎哟,我这辈子啊,啧啧。就没见过像王爷这么好的男人。长得俊,性子好,会的东西多,什么吹拉弹唱,写写画画,简直是十项全能。最关键的是,他对王妃好啊。你都不知道,我总是能看见王爷盯着王妃叹气,想要跟她说话,又不敢跟她说话。” 乐妙竹越听越气,但不得不装成忧愁的样子:“玉梅姑娘……” 她原话想说“玉梅姑娘跟我说这些是何意”,但玉梅根本不听她的,继续没完没了的念叨着王爷的情深义重,说到重点时,她差点把大腿拍红。 乐妙竹听不下去了,想要阻拦玉梅,周围丫鬟下人低低的笑起来。 谁听不出来玉梅是在嘲讽乐妙竹呢,包括乐妙竹本人,她从玉梅张嘴说了第一句话,就知道这丫头是故意来刺激她的。 “玉梅姑娘,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感情这回事,不是妙竹能控制的。” 乐妙竹故作哀愁道。 玉梅收敛笑容,眸子定定的看着乐妙竹,轻声道:“控制不住?乐姑娘是患了失心疯吗?” 乐妙竹怔了一下,目光如刀尖般寒冷,刺向玉梅。 玉梅起身,空空的掸了掸裙子,就像刚打扫完铺满灰尘的房间似的:“王妃诸事缠身,玉梅想让她能安静的休息一下,乐姑娘好生的躺着,别去烦我家王妃。” 望着玉梅的娇小身影,乐妙竹怒不可遏。 她!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自从成为圣女,她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天华教人人视她若珍宝,在她面前连大声嚷嚷都不敢。 曾经那些被欺负的经历又一次的漫上乐妙竹的眼睛,一股怒火在心中升腾而起。 她向别人打听了在丞相府发生了什么。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把段天禄段丞相吊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等皇上来,好将钱财分割明白,这场小风波说的是清清楚楚、十分动人。 一众人听的是目瞪口呆,纷纷感叹王妃与丞相之间的父女情深。 唯独乐妙竹心生不屑。 “哼,段乐然惯会伪装自己。明明是个泼皮,非要装得体大方。正常女儿在父亲起死回生之后,谁想的起来要钱?那李氏母女,跟段乐然,个顶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闻见里木质房间中暗暗的冷涩味,目光从窗棂到地面,到桌椅,到大门。 段乐然轻轻叹了口气。 天气虽然暖和,但此刻夕阳西下,金红的光芒透过床头,只落了一缕在柔软的薄被上,泛起淋漓的亮光。仔细去看被面上的绣花,两只鸳鸯交颈缠绵的景象,栩栩如生。 绸缎的面料,好是好,贵气是贵气,但也是真的凉。 每回段乐然钻进被子里,先是要把这被窝捂热乎了,方能好好睡去。 她想叫玉梅帮自己暖被窝,又觉得不好意思,她心里是拿玉梅当妹妹了,让妹妹给自己暖被窝,感觉有点雇佣童工那种意思。 段乐然伸手抚着被子,莫名想起了散文中的一句“屋子不但太静,而且也太大了,东西也太空了”。 段乐然疲惫的合上眼,方才在丞相府里哭的太用力,此刻她有点头晕。 朦朦胧胧的想起段天禄靠在她耳边,轻声说的话。 “拿着钱……赶紧走……从此之后……别再回丞相府!” 这又是为何呢? 而且,到底是何人用毒,让段天禄险些丧命。 胡思乱想中,段乐然脑袋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陷入睡梦之中。 她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是敲门声吵醒了她。 “咚咚。” 段乐然撑着眼皮问道:“何人?” “王妃,是妙竹。听玉梅说,王妃身体欠佳,妙竹特来关心。” 呃! 段乐然在心里问道:“系统,有没有什么任务做完了,能让这个人消失。” “没有。但如果宿主需要发泄一些负面情绪,在不危及人物生命值的情况下,系统并不会阻拦。” “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啪啪扇她俩耳光行吗?哦,我知道不行。” “……” “暗地里能整她对。暗地里……暗地里……” 段乐然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她“腾”的一下子坐起来,将门打开,微笑着迎接乐妙竹进来。 乐妙竹居然有点受宠若惊:“王妃,您不生我气了?” “怎么可能。”段乐然温柔的笑着,一语双关的回答,马上又话峰一转:“身为王妃,何必与下人计较,你过得也不容易。” 乐妙竹噎了一下。 段乐然看着笑容满面的,实则是故意要用身份来压制。 乐妙竹道:“奴婢听闻王妃在丞相府所遇之事,当真为段老丞相所感动。只是,奴婢有一事不解。” 段乐然提起茶壶,拿来乐妙竹面前的杯子,壶嘴对准杯口,要往里倒茶。乐妙竹惊讶,赶忙要拿杯子,两个人莫名其妙的争抢了一阵。 段乐然不得不说:“那你来你来。” 乐妙竹一怔,脸上一红,但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她竟然习惯做这些下人该做的事了! 段乐然喝着茶,悠然道:“乐姑娘刚才说有何事不解?” 乐妙竹一笑,似乎酝酿已久。 “刚听闻丞相府里发生的事情,王妃与丞相之间的父女情令奴婢,深感动容。然而,奴婢想着。” 说到这,乐妙竹做作的停顿了一下,段乐然知道她没什么好话,赶在她前面说:“你想说,为何我不在床前伺候?” “为何?我是怕照顾不周。”段乐然自怨自艾道:“乐姑娘怕是不懂,我自小娇生惯养的,有了小病小灾全靠他人照顾,这双手又贵气又笨拙,做得了什么事。” 一句话,叫段乐然足足叹了三四回气,说到最后,她险些落下泪来。 “何况,我原是想留在父亲身边,但家里那妹妹和李娘子不让,唯恐我对父亲不利。”段乐然连连叹气,眉头颦蹙:“乐姑娘,你说这世上哪有不替爹爹着想的女儿啊。” 乐妙竹没想到她竟然用这样的理由来搪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第83章 人有三急 段乐然看着她古怪的表情,莫名想笑。 关于段天禄的话,段乐然没有用这个理由做自己的开脱,难道要跺着脚说“我爹让我拿着钱就走人的”,那也太搞笑了。 乐妙竹想了想,道:“若是我遇见这样的场景,定是一定要拼尽全力留在父亲身边的。” 段乐然对乐妙竹了解不多,还是从萧景曜口中听来的。在乐妙竹进府当晚,萧景曜就曾派人调查过她的真实身份,与那日她在宫殿上所说,分毫不差。 虽不知乐妙竹说出那话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段乐然还是十分捧场,轻声道:“你是个好女儿。” 乐妙竹没有多说,行了礼,转身而去。 望着她欲言又止的背影,段乐然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毒药,阴险一笑。 ——但这并不妨碍我教训你,嘿嘿嘿。 对景王府的下人来说,王爷王妃经历了怎样的波澜,又怎样的心情,他们很难感同身受。扫地的只管扫地,种花的只管种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静祥和。 偶尔有点小道消息,便如石子砸入无波的古井,能在半柱香之内传遍整个王府,众人的口舌织成一张或严密或疏漏的网,牢牢的盖住偌大的景王府。 午饭前,一个消息从厨房的杂役口中传出来,午饭后,进了玉梅的耳朵里。 “王妃!”玉梅急匆匆的找到段乐然,“那蚂蚁又作妖了!” 蚂蚁指的是乐妙竹,因玉梅不喜她,所以不爱管她叫小蛮夷,总说听起来有点宠溺的感觉,就另外给她取了个外号。 段乐然问出了什么事儿。 玉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道:“她做了一味西域的糕点,送给了王爷,还……还!” “还什么?”段乐然疑惑。 玉梅一咬牙一跺脚,像是说了什么极其上不了台面的话:“还进了王爷房间!” “……” 段乐然风平浪静的“哦”了一声。 “哦?”玉梅急得团团转,“王妃您的反应也太平淡了!你想想办法啊!” 段乐然事不关己的反问:“我想什么办法。为何要想办法?” 玉梅被她问懵了,呆站在原地:“王妃,你该不会是被蚂蚁气傻了!你要是懒得冲她着急,玉梅这就代您教训教训她!” 段乐然仍不咸不淡的翻着书,片刻后才说:“玉梅。” 玉梅以为她是要去找乐妙竹,来了兴致:“在!” “给我倒点水来。” “王妃!” 玉梅倒着水,边倒水,边不解道:“您怎么如此淡定。” 段乐然微微一笑,撩起眼睛看玉梅:“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玉梅更是不解,小脑袋瓜一转,贼兮兮的笑着说:“王妃,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做。”段乐然喝着水,眼睛往书上瞄,从玉白的茶杯后,只露出一双秋水美目:“倒是乐姑娘,做了那么多事,没有一件做好的。” 午饭之前,江湖门派青丘门找人给萧景曜捎来信件,他用剑刃一扫,挑开粘合的地方,拿出信件,上书都是最新的江湖势力动向。 其中,江南有一户人家惨遭不明人士洗劫。这本应该是由官府出面查探,但是因这户人家曾救过青丘门的弟兄。所以线人特地提了一句,希望萧景曜可以帮他们找回公道。 萧景山正想着抽空去江南一趟,排查一下此事。 却听耳边传来柔媚的一声:“王爷。” 目光一转,乐妙竹递上一碗茶,一块糕点:“王爷体质差,练剑可以活络筋骨,但也要适度,切莫逞强。” 萧景曜不太在意的嗯了声,反手将剑收好,他不想别在腰上,于是想将剑摆到房间的架子上。 乐妙竹主动道:“奴婢来。” 萧景曜犹豫一瞬,将剑给了她。 乐妙竹双手捧剑,入了房间,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她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有机会单独进入萧景曜的房间了! 这许多日以来,她费尽心机,想要伪装成一个攀龙附凤,爱慕虚荣的女子,就是想在王府所有人面前混淆视听。 看起来她好像是喜欢萧景曜,实际上,她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的任务。 星云令! 她必须要拿到星云令,要不然来这一趟,只为了体验下人每天的生活吗? 时间不多,乐妙竹将剑放好,仔细的观察着房间。 这里看起来跟王府上任何一间厢房都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面积更宽敞一些,衣柜更大一些。堪称朴实无华,一览无遗。 地砖平坦,墙面无缝,每一寸空间似乎都在表达质朴清廉两字。 乐妙竹沿着墙角一点点的看,心跳愈发快,连肚子都开始隐隐作痛。 不对。 乐妙竹捂着肚子,这是真的在疼,不是因为紧张。 她努力的想要忽略疼痛,以便找到这间房子隐藏的秘密,但不等她过多的滞留,便听到启霄的声音。 “乐姑娘。把剑放好了就赶紧出来。” 乐妙竹起身,因为疼痛,不得不微微弯着腰,她转身出门,行至启霄身前时,腹中翻江倒海,忽然“咕噜”一声,没有忍住,泄了气。 启霄尴尬的往天上看了一眼,给乐妙竹让道。 乐妙竹闹了个红脸,低着头想要回房间。 “乐姑娘,且慢。”萧景曜唤道。 他刚刚尝了下乐妙竹奉上的糕点。小小的方块,顶端刷着一层薄薄的糖浆,糕点松软可口。像是极其蓬松的馒头。 一口下去,如似的瞬间化开,不需多嚼,便能下咽。 若不是口感太甜腻了,堪称绝佳。 萧景曜想着,段乐然那么爱吃零食糕点之类的东西,让府中的厨子找乐妙竹学习一下手艺,以后常常给段乐然做一点来吃,说不定他们的关系能缓和些。 萧景曜道:“这糕点是如何做出来的,有时间将做法授于我府上厨师。” “方便……”乐妙竹努力克制着肚子里的“汹涌澎湃”,“十分方便。” 人有三急时,方便这两个词也是听不得。 第86章 皇宫之行 “那可不。”玉梅提起萧景曜便是一脸崇拜,“别看王爷每天都在写字画画,但说起吹笛子,他可是有京中第一笛音的美称啊!” 这句话听着怎么也不像是在夸奖,反而越发觉得萧景曜不学无术了呢。 段乐然披了件薄毯,立于窗边。她身穿暗红中衣,衬得脖颈、下颌全是莹白。柔顺的发丝披散,落在肩头,如漆黑的瀑布一泻而下。 玉梅以前就觉着王妃好看,这么一看,更是……好看了! 她不似古人的文采斐然,夸女子能想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样的千古绝唱。她曾见书生赞许女子,又是什么牡丹花似的姑娘,桃花儿似的姑娘。她觉着夸一个人没那么麻烦,一律通通归为好看就对了。 好看二字,简单明了,有动有静,实在妙哉。 风儿载着笛声,时轻时重,时缓时急,吹拂着段乐然的发丝,仿若在温柔的呼吸,唯恐惊了她的沉思。 玉梅陶醉道:“真是动听。想来,这是王爷在安慰王妃。” “嗯?”段乐然笑道,“这又是从哪想出来的。” 玉梅叉着腰,无奈的叹了声:“府上人人皆知王爷宠爱王妃,我估计连那乐姑娘都有所察觉,偏偏你们二人,同住在一间府邸,却像京城跟江南的距离。” “胡说。”段乐然怎会拿一个十四五岁小姑娘的话当真,“一天到晚的,少看点儿女私情的话本。” “这不是看话本看来的!”玉梅十分坚定的点头,“真的!” 段乐然本想笑,但看着玉梅认真的神情,没笑出来。她垂下眼,轻轻颤动的睫毛展现了摇摆不定的心思。 手指抚上窗沿,景王府的装潢都是极好的,这块木材也是,经过风吹雨打,仍是平整光滑,没有一丝一毫的倒刺。 玉梅道:“不知王妃怎么想的,玉梅跟其他姊妹兄弟们,都觉得王爷是真心对王妃的。他应该是觉着今天下午,王妃的情绪不高,所以才特地在晚上吹响笛子,帮您舒缓心情。” 段乐然打趣道:“我看你呀,是想嫁人了。” “什么啊!”玉梅丝毫不羞怯,“我可不想嫁人,我就想跟王妃一辈子。” “怎的,我七十岁的时候,你六十五岁,到时候拄着拐杖伺候我吗?” “那有何不可!”玉梅道,“我见宫中多得是长白头发的太监宫女呢。” 段乐然笑着拍拍玉梅的脑袋:“罢了,别再操心我们的事儿了,赶紧睡觉去!” 催促着玉梅睡下,段乐然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难道真的像玉梅说的那样,萧景曜是在安慰自己? 她昏沉的睡去,又做了个关于现代的梦。纵使玉梅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她跟其他人在门前交谈的声音,仍然吵醒了段乐然。 “王妃您醒啦。”玉梅揉着眼走来,扶段乐然起床洗漱,段乐然扫了一眼天色,竟还是灰蒙蒙的。 段乐然迷迷糊糊的被玉梅绑着去洗脸,“这是要做什么去。” “皇宫。” “唉。”段乐然用水扑着脸,“去皇宫要这么早?” “今日皇上特地找人给景王爷传话,让他一同上朝。退朝后,皇上有私事要跟王妃说,所以早了些。” 收拾好衣裳,准备上路。 今日的着装打扮没有那日参加国宴时,富丽堂皇。但上朝同样不是小事,段乐然找了件素雅的凤冠戴上,身着月白色绣菱花的常服,气质端丽,清秀出尘。 与萧景曜同乘一座马车,二人并未有言语的交流。 他们在宫殿门口分开,萧景曜身着大红的正服,头戴金色玉冠,等待宣召。 太监引着段乐然去偏殿:“皇上与景王爷有要事相谈,委屈景王妃现在偏殿等候。” 段乐然道:“无妨。” 面前这位小太监,让她的古装美男的雷达滴滴直响。虽然是下人打扮,但这太监面若好女,堪称姣妍却不失俊秀,但稚气未脱,明显是少年时期被…… 有点遗憾啊。 段乐然端坐于偏殿的座椅之上,稍微能听见些皇上说了什么。 “宣,景王进殿!” 萧景曜迈开大步,气宇轩昂的走入殿内。在一众文官中,他显得尤为出挑。 萧华翰坐于龙椅上,声如洪钟:“景王,朕此次叫你来,是想要你去查江南科举一事。” 此话一出,众位文官哗然。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舞弊是个人行为,一般情况,都是直接惩罚考生。或是十年,或终生不得参加科考。但在这之后,紧跟着发生了另一桩怪事。 那舞弊的考生不满处罚,闹到了尚书台,大人见状,赶忙派人镇压,没想到横着冲出来一个身份不明之人,当场在考官面前自尽。 文官觉着惊讶,一是没想到萧华翰竟会派萧景曜这个废物王爷去,他成天除了舞文弄墨,还会什么。二是,这事件背后弯弯绕绕太多,恐怕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萧景曜在朝中没有一丝势力,不懂谁与谁交好,万一得罪了谁…… 许久未听到萧景曜的回话,萧华翰又问:“景王可是不乐意?” “回禀陛下。”萧景曜收起心中想法,作揖,“臣弟领命。” “好。”萧华翰道,“我派几个人与你同去,务必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段乐然起的太早,现下直犯困。 外面阳光大好,她直视着刺眼的光,想让自己清醒点。 她目光刚一抬起,便见到萧华翰身穿龙袍,眉宇间气势不怒自威的走来。 段乐然匆匆朝萧华翰行礼,对方抬手道:“免礼平身,王妃,你是我弟妹,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如此客气。” 段乐然微笑:谢谢,我不敢。 萧华翰随即道:“丞相身子可还好?” “回皇上的话,家父一切都好。就是需要时时刻刻有人伺候着。” “能活下来,就有盼头。”萧华翰阔气的一招手,“若是丞相府上需要,我这皇宫里所有的太医,都随时候着。” 第87章 伴君如伴虎 段乐然笑的发僵:“多谢皇上,家父若是知道皇上这份心意,一定会愈发康健的。” 他的这番话,倒是引起了段乐然的思绪。 若是去江南查案,那她势必要跟着萧景曜,一走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父亲。理应在出发前见上一面。 萧景曜与萧华翰又多说了几句关于江南科举一事的细节。末了,萧景曜作揖道:“皇兄,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臣弟这就回府收拾东西,即刻启程了。” “好。”萧华翰道,“你与那几个大臣好好交流交流,若是有什么不懂得,随时问他们。” “臣弟遵命。” 待萧景曜段乐然离开后,萧华翰回养心殿换了衣服,坐在案前,照例批改每日的奏折。看至第三份时,有人来报:“皇上,青侍卫求见。” “让他进来。” “是。” 一名蒙面人来到御前,单膝跪地,单手握拳抵在地面上,卑躬屈膝道:“皇上。” 萧华翰抬了抬手,太监文昭叫所有人都退出宫殿。 待他们的影子尽数消失,萧华翰道:“讲。” “奴才试探过了,这萧景曜的确找过一些当朝官员,恐怕是想结党营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人人都会审时度势,他游说过程中,四处碰壁,并没有形成自己的力量。” 萧华翰不屑的哼了声。 “可是,真正应该注意的是他在江湖中的势力。”蒙面侍卫道,“据奴才所知。掌管着漕运商道的江湖门派青丘门,前朝受过御笔的江湖匪帮挽风寨,全都与萧景曜有私交。” “除此之外,远在江南之地,似乎还有他的党羽。” 萧华翰一愣,将奏折狠狠的往地上一摔,砸出“咚”的一声闷响。 蒙面侍卫赶紧磕头,以平息他的愤怒。 大殿中只有他二人,侍卫并不敢上前去取萧华翰的奏折,无奈,只能看着它的纸张翻在外面,绽出个锐利的花型。 半晌,萧华翰才道:“去。” 侍卫不解,萧华翰没有给任何明确的指示,他不敢轻举妄动。 萧华翰起身,裹着玄黑色衮龙袍的身躯微微弯下,去拿散开的奏折,他语气冰冷,带着暗示的意味,“去,做你该做的事。” “……” 侍卫冥思苦想,想要跟萧华翰再次确认,是否可以动手:“皇上,江南实属好地方,我愿为皇上献上一份薄利。” 萧华翰沉吟片刻,略带疲惫道:“准了。” “谢皇上!” 侍卫一叩首,退出大殿。 两日后,京城外的官道上。马车摇摇而行,向着江南的方向。马蹄落在地上,如一场不疾不徐的小雨。玉梅获萧景曜首肯,与这夫妻二人同乘一辆马车。 玉梅属实没想到,萧景曜虽然不是仗势欺人之人,但平时跟下人们相处也是尊卑有别,怎的今日转了性子,竟叫她能同乘。 上了马车才知道,景王爷这是跟王妃找不着话了,想让自己来让空气快活些。 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那都是要畏缩不敢。可玉梅不一样,她天生在这与人交往这方面就是能人。 她小时候曾被人贩子抱走,过了许久才回来。家里人又惊又喜,一问才知,玉梅靠着一张小嘴,从人贩子手中逃了出来,又找一户富商骗吃骗喝,最后竟然原封不动的回了家里。 段乐然听闻这件事时,不免觉着好奇,绑都绑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你走。 “做戏啊!”玉梅道,“也是我命好。当年我们那块儿闹大旱,我又瘦又小的,像个病鸡。干脆往地上一躺,说自己活不长了,人贩子卖也卖不了多少钱,还要办帮着处理后事。他们一听,何必做这没钱挣的买卖呢,就把我给扔了。” “那后来又是如何在富商手里骗吃骗喝呢。” “我就说啊。”玉梅神秘兮兮道,“我是北面一户倒腾布匹的富商家里的二小姐,遭人贩子拐卖,才饿成这样的。” 段乐然惊叹道:“小小年纪,不得了啊。” 玉梅嘿嘿一笑。 段乐然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却没了底,谁知道玉梅说的是真是假呢。若是真的,这小姑娘今年才十五岁,经历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些,让人觉得好生可怜。 玉梅上了马车,第一件事便是想办法逗王妃笑。 她知道,景王爷是个安静性子,想要他出点动静,露出笑容,比蜀道还难。所以不如先从王妃下手,让她觉着高兴,整匹马车,乃至于整个队伍才能高兴起来啊! 玉梅觉着自己身负重任,不由得眉头紧锁,说出来的笑话都显得十分一本正经。听得萧景曜跟段乐然不知如何回应。该到包袱的地方,不论玉梅怎么丢,这俩人都不笑。 玉梅气结,鼓起脸颊。若是跟段乐然单独相处,她就闹起来了。 但碍于萧景曜在,她只好把脸往座椅上一嗑,正式宣布自己进入自闭模式。 之前十几个笑话没逗乐段乐然,这下她倒是笑了,揉揉玉梅的额头说:“傻姑娘做什么呢。” 玉梅闷闷道:“王妃不理我。” 段乐然轻声哄道:“好好好,理你。” 她将玉梅扶起来,坐到自己身边。玉梅得寸进尺,像个游蛇一样滑了下去,趴在段乐然的膝头。搂住段乐然的一瞬间,她顿时感觉肩头发热,抬起眼来,景王爷目光直直的朝向自己,吓得玉梅差点松手。 但是只有那一瞬间,景王爷马上收回了目光,装作云淡风轻的俊秀公子样。 玉梅紧紧的攥着王妃的衣角没撒手。 她好像知道景王爷为什么要那么看她了。 这种奇怪的、难以形容的感觉。 玉梅拉了拉段乐然的衣袖,唤段乐然凑近她。 段乐然低头,再低头,无意间露出衣襟下的半寸肌肤,柔顺如云的碎发在她的白皙面容之上一晃一晃的,像无意落进清泉里随水流摇摆的小柳条似的。 听完玉梅说的话,段乐然只当她又在撒欢,不去理她。 但表面看起来很淡然,实则段乐然的内心是躁动不止,她强忍着没看萧景曜,却想: 萧景曜在吃醋? 第88章 睡梦 段乐然平复心情,得出结论:没可能的。 萧景曜吃她的醋做什么,他又不喜欢自己。 事实证明,胡思乱想有害身体健康。 爬过山、淌过河,进过寨子,斗过绿茶,堪称十项全能,身强力壮的段乐然,不知为何却栽在了马车的手上。 她边想萧景曜的事儿,边随着马车晃悠。 一炷香的时间,觉着眉心有点拧着疼,还以为是系统惩罚。 在心里问了半天,也没人理她。疼痛还有扩散的趋势,从额头到肩颈,她寻思是马车太颠了,为了给下江南做准备,她这两天东跑西颠也没好好休息过,此时遭了报应,才浑身难受。 段乐然向萧景曜请示,想下去休息会儿。 萧景曜合眼休息,没有作声。 段乐然只当他是默认了,叫马夫停了马车,一溜烟的掀开帘子,钻出马车。 好巧不巧的,遇上卖驴肉火烧的小摊。那驴肉红澄澄的,十分紧实。几个大汉坐在桌边,撕咬着火烧,喝酒聊天,好不快活。 起先段乐然看他们敞亮的划拳聊天,还觉得有被爽快的气氛感染到,自己都想上去喝两盅。但忽然间,她肚子里翻江倒海,段乐然揪着衣服,稍一弯腰,险些吐了出来。 玉梅吓了一跳,忙去抚她的背。 人在胃口难受时,闻不了什么吃食的味儿。 摊子上的酒香和肉香混在一起,囫囵个的招呼过来,段乐然更难受了,小嘴儿一张,吐了点清水,淋漓洒在地上。 “哎呀,王妃……”玉梅心疼的紧,一下接着一下的拍段乐然的后背。 好了点儿。段乐然阻拦着玉梅的手:“莫要拍了,一会儿心肝都要吐出来了。” “王妃!可不敢胡说啊!” 玉梅找店家要了点热乎水,拿破碗,要给段乐然送去,那店家看从这架势,就感觉到了段乐然这一行人身份不凡,自己要去送水。 临到了段乐然跟前,店家咧嘴一笑:“夫人,怀孕啦?” 段乐然“噗”的一下子将还没咽下去的水又原封不动的吐在了地上,她呛咳了几声,红着脸,皱着眉:“啊?” 店家满脸八卦,笑着回到摊子后面,撸起袖子,双手一招,满脸笑容的吆喝道:“过路的汉子们,别着急别客气,来瞧一瞧咱正宗的驴肉火烧了诶~” 段乐然蹲着休息了会儿,觉得好的差不多了,起身将碗递给玉梅,顺便塞了点儿散碎银子在玉梅的手上。 她筋疲力尽的上了马车,听后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谢夫人赏赐,灶王爷保佑您一路顺风,大吉大利!” 段乐然用帕子擦拭着下颌残留的水渍,心想道,灶王爷也太万能了,他还管这个吗? 因为她身子不适,所以萧景曜另外腾了一辆马车给她躺着,段乐然本不想折腾,但又不好驳他面子,累累呵呵换马车。 掀开门帘一瞧,柔软的被子将马车铺的满满当当的,几乎像个小小的胶囊旅店,只留一点落脚的地方。 段乐然脱了鞋,躺了下来。 马车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更慢了,感觉这已经是马儿最慢速度,再慢点的话,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提起步伐,向前走。 马车摇晃的幅度极小,像是婴儿床一样,但外面声音嘈杂。他们走得是官道,所以不乏商人、过路人和军队路过。躺在马车里,段乐然忽然有种坐火车硬卧的感觉。 她的目光混混沌沌的扫向角落,发现一个小碟子,上面置着十几颗干梅,还有两颗金桔。 段乐然拿了颗干梅塞进嘴里,迷迷糊糊的想。 萧景曜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哪会这么照顾人,这干梅子也是,会不会是某个下人放到这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次她在清语山庄晕倒,睡了好久,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是萧景曜。 还有那床面料昂贵的被子。 后来问下人,对方说景王爷的的确确在角落里蜷缩了一会儿,但碍于地上实在是冷,回房间睡了。只是转日,一醒,便又赶紧去了王妃身边。 段乐然闭上眼睛,细细去闻被子的味道,淡淡的雪松香气,好像披着萧景曜的大氅。 她脸上蓦地有点发热,昏沉沉的睡去。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段乐然梦见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此次前往江南,诸事未卜,耗时较长,顺利的话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临行前,段乐然给云红叶飞鸽传书,想跟她做个告别。 二人相约茶楼,一见面,段乐然差点没忍住给了云红叶一个大大的熊抱。 云红叶一向洒脱惯了,不擅长跟别人亲密接触,哪怕是小姑娘呢。 段乐然为了人设一忍再忍,最后妥协的挽了云红叶的胳膊。两个姑娘谈天说地,讲了许多私房话,主要还是围绕着乐妙竹。 “欺人太甚!”云红叶听完乐妙竹的所作所为,气的差点要掀桌子。 段乐然及时的捂住,朝周围抱歉的一笑,按着云红叶坐到椅子上:“没事没事!我都解决好了。一个小小绿茶,不算什么。” 云红叶愤愤不平一阵,情绪过后,略带疑惑的问道:“乐然总说绿茶,绿茶是何意啊。” “绿茶啊……”其实段乐然也不是很懂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是用来讽刺的,段乐然草率道,“大概就是假装无辜。” 云红叶点点头,想起段乐然说要去江南的事,她望着澄澈的茶叶,缓缓道:“乐然此次去江南,还要小心谨慎为妙。这江南的水可深了,若是一个不留神,跌落进去,难办。” 段乐然不免也担心起来,沉声道:“嗯,多谢红叶提醒。” “对了。”云红叶忽然道。 她朝着窗外嘘了一声,伪装成少年人的少女侧脸,无比英姿飒爽。 段乐然忽听噗啦噗啦声,眼前忽的闪过一道黑影,定睛一看,竟是只灰白色的鸽子,在空中展翅飞翔,自由畅快。 那鸽子绕着茶楼转了几圈,阳光照过羽翼,在地面上遥遥的投下滑动的阴影。 第89章 送鸽子 它掠过树梢,笔直朝向云红叶,霎时收起了翅膀,落在云红叶的胳膊上,十分专心的用嘴叼起羽毛整理,小爪子一下一下凑近云红叶。 云红叶手臂平移,将鸽子递到段乐然面前:“来。” 段乐然呆呆的伸出手。 二人的胳膊离的很近,一上一下。那鸽子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云红叶“啧啧”两声,鸽子便垫着脚,跳到了段乐然的胳膊上。 “我把小泽泽送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段乐然一笑:“叫什么?” “小泽泽,你就……”云红叶一咂嘴,“啧啧,就能叫来它。” 段乐然学了一下,云红叶反应过来她是在学自己,随手拍了下段乐然的肩膀,两个女孩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 小泽泽就站在窗沿上,眨着两只圆滚滚的小眼睛,呆滞的看着二人。 送走云红叶,段乐然在回府的路上见到了萧景曜。 阳光角度正好,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男儿一身绸缎绣白虎的黑衣,目不斜视,趾高气昂。只可惜段乐然没有手机,要不一定疯狂拍下来这个场景,还要加慢动作,加音乐,上传到短视频网站里,说不定能超过万赞呢。 段乐然原地行礼。 萧景曜见到她,“吁”的一声拉紧绳子,利落的翻身下马。 既然不赶时间,没必要双人同乘。萧景曜牵着马,与段乐然并肩而行,步履缓缓。 萧景曜道:“去哪了。” 段乐然道:“见一个朋友。” “哦。何人。” 段乐然不想说太多,何况红叶是青丘门的少主:“以前在丞相府里与臣妾交好的姑娘。” “哪家姑娘,既然与王妃交好,想必也是世家小姐。” 段乐然叹了口气。 原主在丞相府里哪有什么好朋友,妹妹都看她不顺眼。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原主段乐然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师父艳七的陪伴,实在是难熬。 段乐然无奈,只好道:“姓云。” “云这姓可不多见。”萧景曜道,“我倒是知道江湖门派青丘门的门主,姓云。” 听到熟悉的门派,段乐然没有接话,反问道:“王爷这是去哪了?” “山庄。” 去了清语山庄,想必是去看萧景山的情况。 段乐然道:“景山最近如何?” “很好。”萧景曜回,“他想与我同去江南,我没应,叫他在这边好好待着。” 段乐然轻笑道:“景山生气了罢。” 萧景曜手指一顿:“王妃怎知?” “他就是个小孩脾气,想去哪就要去,如果实在去不了,便生气,气一阵儿也就好了,来得快去得快。” 段乐然的语气轻快,让萧景曜心中略微不爽:“王妃倒是很了解我这个弟弟。” 嗯! 不光了解,好感度还超过50了呢,这我能跟你说吗! 段乐然轻声道:“没有王爷了解,他毕竟是您的弟弟,这些都是臣妾的暗自揣测,失礼了。” 临到景王府,街道逐渐宽敞明亮,房屋错落,阡陌交通。巡逻的军队井然有序,商贩与客人低声细语,都唯恐惊了这王府里的皇亲国戚。 景王府不远处便是一片小湖,冬日里有人上去滑冰,夏日便有人绕着湖水游玩散心,欣赏湖边美景,姑娘们的娇笑声远远传来。而在这之中,居然混着点大笑。 段乐然仔细一听,笑声居然是从景王府里传来的。 她脚步略急,回去查看,迎面便撞上大笑不止的玉梅。 “王妃!王妃你回来了啊哈哈哈哈哈”玉梅笑到一半,这才注意到萧景曜跟在后面,她蓦地闭上了嘴,鼓着脸颊。 段乐然拧着玉梅:“说,又闯什么祸了!” “没有啊王妃!”玉梅急急否认,“就是趁你们不在的时候,给乐姑娘吃了点剩饭剩菜!别看是剩的,好歹比猪食强!” 段乐然虽然不算个圣母,好歹做不出来这种事。何况她已经让乐妙竹在众人面前那般出丑,最近她又消停,没必要再这么对她。 但玉梅也不是得了不饶人的,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段乐然问道:“这是为何。” “哼!”玉梅挑起眉毛,“让她勾引川哥哥!王妃知道的,川哥哥和月姊姊都要成亲了,她还总是故意勾搭川哥哥,真是让人讨厌。” 小川是平时打扫萧景曜书房的杂役,既然乐妙竹是想攀上萧景曜的高枝,又何必勾他呢。 话说回来,乐妙竹好像对萧景曜的书房十分感兴趣啊。 若是说对房间感兴趣,倒是好理解,萧景曜每天都歇在那里,若是想发生点鸡鸣狗盗的事儿,比较合适。但书房的话。 乐妙竹是看上哪副字画想悄悄拿走吗? 她出神时,听下人来报,说门口有人找,竟是艳七! 看见师父,段乐然激动的不能自已。 那日她听了系统的话,本来想放弃挣扎,就等着系统排【神秘任务】下来,但她还是不死心,给艳七寄了信。 她居无定所,以天为盖地为庐的师父居然收到了,还来的这么快。 二人火速赶往丞相府,悄悄翻了进去,检查老丞相的情况,幸而周围人都疲乏,要不也不能如此顺利。 见段乐然有所不解,艳七道:“每回寄往竹舍的信,都会有人替我收着,再飞鸽传书送出来。傻徒儿,正好我听闻一枚奇花在那湖里沉着,要不哪有这么好运气,叫你赶上了。” 段乐然分外感动,忍不住笑。 艳七给段天禄号了脉搏,严肃道:“情况的确很棘手。” “您也救不了吗?” “确实。”艳七点点头,皱着眉,翻着段天禄的眼皮。 “可是,可是我马上要去江南了,这下子……”段乐然道,“爹爹他还说不让我回丞相府,我现在是想回也回不来了。” 她忧愁的望向段天禄,沉沉的叹着气。 艳七抚了抚她的脑袋,道:“莫要叹气,会长皱纹的。这样,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帮你盯着老丞相,谁要是敢对他下手。这就吃我一针崩蚀骨断肠毒!” 第90章 社牛盛大人 段乐然雄赳赳气昂昂的点下头,学着江湖壮士,抱了抱拳:“好!多谢师傅!” “系统提示:惩罚。” 段乐然眼前一黑,疼的不得不软下语调:“此等大恩,乐然没齿难忘。” 艳七哈哈大笑,不想引来了看守的侍卫,好一阵天翻地覆之后,才成功从丞相府中逃窜! 火红的倩影与雪白的身姿缓缓重叠,溶解,合二为一。颜色像是不服从衣服的束缚,从衣袂边缘渗透而出,逐渐融化在水里。多了些幻梦之感。段乐然在一片凌乱的景象中穿过,悠悠的醒来。 不停的颠簸告诉她,大抵是经过了一阵不平整的路。 “王妃。”玉梅掀开帘子道,“您醒了?” 段乐然低低的应了声。 “车队准备找个驿站停下来,走了一天,该休息了。您若是觉着还好,便跟玉梅一起,先吃点东西,找了房间再睡。” 段乐然活动活动筋骨,应道:“好。” 寻至一处驿站,一行人暂时落了脚。段乐然坐在酒馆里,昏沉的望着前方。桌子上没有一道菜,但是她却举着筷子。 正朦胧时,身边一阵略快的脚步声,启霄的声音传来:“王爷,盛大人想与您同桌而食。” 萧景曜抱着胳膊,眼皮也不抬:“是那桌子太小,盛不开他这尊大佛吗?” 他地语气冷淡,启霄不知答话,回道:“我这便去回绝了他。” “不用。”萧景曜看了眼玉梅,对方十分识趣的下了桌子,该换到与丫鬟们一桌。段乐然见玉梅下去,也要随着一并离开,却被萧景曜伸手拦住。 面前的手指,纤长而骨节分明,段乐然凝视了一瞬,挪开目光。 萧景曜道:“让他过来。” 启霄口中的盛大人,乃是刚上任不久的一位太子宾客,正三品官员盛长婓。皇上以历练文官、帮助景王为由,让此人同去江南。 今早在王府门前见到时,只匆匆一眼,段乐然觉着他面容清峻,目光炯炯,对他的印象很是不错。 得了萧景曜的同意,盛长婓轻摇折扇,款款而来。 驿站里的条件不比皇宫,桌椅板凳都是最朴素粗糙的。 盛长婓却毫不在意,他合上扇子,落座,向景王爷一作揖,转脸问段乐然:“王妃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好多了。”段乐然放下筷子,双手捻着帕子,置于侧腰,“不劳大人操心。” 这盛长婓,样貌不错,才学也有,地位也高,但不知为何,说话充斥着一股子蛮横的劲儿。倒不是痞里痞气,而是专属于少年人的横冲直撞:“在下听闻景王爷一直是在家赋闲,无心政事,为何皇上会将查案一事交给你做呢?” 萧景曜没理会他,想来他那个皇帝哥哥应该不傻,怎么会给他安排这么个说话不经思索的文官,一同随行。 见萧景曜不理,盛长婓换了个话题:“都说景王爷爱好字画,那您喜欢哪位画家。” 萧景曜还是不说话。 段乐然都有点尴尬了,真是社交牛逼症。 “我个人比较喜欢宋彦宋凌秋,虽说品德不检点,但贵在一手花鸟画的是神乎其神啊。” 几碗清粥小菜摆在桌上,盛长婓独自一人絮叨着关于字画的心得,并不在意萧景曜的态度。 段乐然拾起小勺,她还有点不舒服,喝点清粥了事。 她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仿佛这餐桌上还有第四个人:“系统提示:提高盛长婓的好感度。” 段乐然平淡:提高到多少。 “没有具体数额。” “任务呢?” “目前没有具体任务。” “……” 驿站里人不多,气氛安静,何况有萧景曜、段乐然、盛长婓这三明气宇轩昂的人在,周围人都静悄悄的,自觉低声。 于是盛长婓的声音便更清楚了:“这花鸟花,写意也好,工笔也好,都讲究一个字,灵。鸟儿它扇动翅膀,噗啦的飞,这是灵。花儿舒展花瓣,肆意开绽,随风摆动,这也是灵。何为灵……” 段乐然道:“灵,即灵动。盛大人若在静止的画面上看到了灵动之意,所以才喜欢宋凌秋的画,是。” “对!”盛长婓一拍掌,“就是这个道理。所谓灵动,灵动,就是灵活变动。不止要在画中找,还要在朝堂上……” 段乐然心说,这都哪跟哪啊…… “朝堂上,若是有些东西能灵动,那想必……”盛长婓的目光向萧景曜一瞥,对方毫不胆怯的回忆,二人对视起来,皆是眼神沉静坚毅,气势互不相让。 萧景曜道:“盛大人不要说了,再说,本王便听不下去了。” 盛长婓颇有意味的一笑,随口吃了点东西,展开扇子,大步而去。 萧景曜沉思片刻,唤来启霄:“给盛大人找匹马。明日让他骑马随行。” “可是,盛大人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人。” “没关系。”萧景曜道,“他分明是想从我口中套出点话来,明天若是不让他单独骑马,估计是要借口来我马车上。” 萧景曜神色微冷:“如果有这种情况,无论用什么理由,都给他拦在我马车外面,如若不行,那便找匹马来,给我。” 启霄应道“是。” 萧景曜语气强硬沉闷,段乐然还是很少听到他这么说话,不由得觉得新奇,便喝着粥,便挑眼看他。 萧景曜往段乐然的碟子里夹了片小菜:“吃点淡口的。” “嗯。” 下江南的歇脚处,乃是一座雅致的别院,潦草的收拾仪容后,段乐然跟随萧景曜,去往杭州知府。 抵达知府宅邸之前,段乐然问系统,昨天为何没有听见盛长婓的好感度增长。 系统回了句大废话:“因为没涨。” “为何?”段乐然无语,“昨天那样尴尬的境遇,我都把话圆了回来,居然一点好感度都没涨。此话当真?莫不是你这个坑人的系统在唬我!” 隔了一小会儿,系统声音较重:“当真!” 段乐然不想跟一个系统较劲,就跟和siri吵架一样,你能让人工智能生气吗?最多只能让它宕机。 第91章 初见知府 因昨日的经历,段乐然并不想坐马车。她今日穿的素净轻便,混在人群里跟普通的小姐姑娘没有区别。萧景曜同样也穿了素雅的黑衫,摘了饰品,只持一把折扇。 按理来说,萧景曜贵为王爷,段乐然贵为王妃,不该做这样的打扮,单独去找杭州知府魏钊才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萧景曜觉得江南科考一事有异,魏钊应该是隐瞒了某些真相。 萧景曜不想大张旗鼓的在他眼前晃悠,给足了魏钊打点上下,遮掩一切的时间,才会搞这出突然袭击。 但段乐然不懂的是,萧景曜为何特地要自己跟着呢。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到了宅邸门口,两个侍卫见到他们二人,男子高挑俊朗,女子娇柔端庄,十分登对。虽穿着朴素,但又不失气度。他们是有眼力劲儿的,不然在这官家没法混口饭吃。 一人上前询问:“二位有何贵干?” 萧景曜一早准备好了说辞,他是想装作书行的老板,来打听江南科考一事,连礼物都备好了。却听侍卫身后传来一声疑惑的:“景王爷?” 萧景曜略微一愣,皱起了眉。段乐然也不知如何是好,朝来人行了个礼。 这位中年人身着大红的官服,头戴官帽,想必就是杭州知府魏钊。他一副朴实憨厚的长相,圆脸圆鼻,有股亲和力。胡须略长而蓬松,不羁的爬满腮边。他风尘仆仆,应是刚下堂,神情急匆匆的。 侍卫一左一右,在他身侧跪下,高声喊道:“大人!” 魏钊的注意力却全在萧景曜身上,他摘了官帽,递给侍卫,自己弯腰俯首:“微臣见过景王爷!” 虽然没被点到名字,但段乐然早就习惯了做萧景曜腰侧的漂亮扇坠子。她立刻给魏钊回礼,得来对方一番问候。 段乐然在余光之中打量萧景曜。在听到魏钊喊自己名字时,萧景曜明显有点惊讶,将这些惊讶收敛后,他又显得心事重重,像是在思量什么。 但为了不露马脚,萧景曜思索片刻后,很快换上了冷淡的表情。 萧景曜道:“免礼平身。” “微臣多谢景王爷。”魏钊起身,招来几个丫鬟,向引王爷王妃二人进门。 萧景曜胳膊隐隐的动了下,他是想要拒绝魏钊,但是左思右想,还是被带进了府内,于大堂中落座。 四名丫鬟早已在堂中等待,萧景曜还未坐下,她们便已将茶水倒好,立于桌椅边,噤若寒蝉。 魏钊招了招手,示意让她们几个下去,而后朝向萧景曜:“景王爷此次来是游山玩水,还是公事公办?” 萧景曜微笑道:“兼而有之。” 魏钊笑着抚了抚衣褶:“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告知在下。在下定竭尽全力,配合景王爷。” 萧景曜但笑不语,段乐然看着,那就是传说中礼貌但不失尴尬的微笑。 魏钊转了下眼珠,好像如坐针毡,沉不住气,举手投足皆是暗藏着慌张。他这副样子与段乐然心中想象的沉着大气的知府丝毫沾不上边,不仅如此,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局促。 “景王爷。”魏钊道:“此行的住所可安排好了?” “一切都好。”萧景曜道,“魏知府放心。” “哦……那……” 魏钊欲言又止。 萧景曜望着他,目光逐渐加深,淡然道:“王爷好像有什么事想要说。” “没有!”魏钊忙道,脸上陪着笑,“哪有什么事儿啊,我这只是、只是担心王爷住不好,回头再生了病。啊!不对,王爷莫要怪罪,在下胡说八道!” 萧景曜道:“无妨。” 他的平静感染了魏钊,慢慢的,这位看起来“不知道在慌什么”的知府大人,也同样安稳了下来。 正是好时节,院落中的花花草草,打理的精心雅致。南方的草木种类繁多,饶是现代穿越而来的段乐然,也并不能把所有的植物都叫上名。但毒花毒草除外,那些都快刻在她的dna里了,一眼就能看出来。与之类似的,也能分辨清楚。 看来艳七是想把她培养成纯纯的毒师,而不是植物学家。 段乐然心想,光是看医术还不够,她要再多看几本类似于《本草纲目》之类的书籍,丰富见闻,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啊。 “这江南的天气是真的好。”萧景曜望着院外道,“北方与之不能相比。” “王爷说笑了。”魏钊道,“京城即在北方,皇城天子脚下,自是龙脉汇集之处,小小江南,不敢与之相提并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你说北方好,我说南方好。若是谁人说了自己的好,对方便马上跟上吹捧的话语。从夸奖地势地貌,风土人情,美食佳肴,七扭八拐,一直说到了历史渊源。 哪出的皇帝多,哪出的文人多,为何会导致如此的情况,二人说的头头是道。段乐然听得五迷三道。 她真的是不得不承认,萧景曜那些书画古籍真的是没白看,整日是没少泡在书房里面,他都快成半个萧国的百科全书了。 虽说听不太懂,但就当是涨知识了。段乐然认认真真的听着,待到二人无言时,便说:“我听闻魏大人已有妻室,怎的没有见到。” 魏钊神色一变,很快恢复正常:“内人身体不适,所以并未出来迎接二位,怠慢了王妃,还请责罚,我这就找人去叫她起来。” “不用。”段乐然忙道,“若是身体不适,好生歇着便是。” 段乐然觉着气氛说不上哪里古怪,肯定就是不对劲。目光向屋外,阳光明艳,风景大好,偶尔传来街上的叫卖声,一片喜乐祥和。 再向屋内,却是异常安静,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声。座上萧景曜,座下魏钊,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又是天南海北的聊了几句书法的心得,魏钊要领萧景曜去书房看看。 萧景曜道:“罢了。本王乏了。” 魏钊赶忙上前接上话题:“在下找人送您回去。” 第92章 文以行为本 “不必,本王想在街上走走看看。”萧景曜颇有用心道,“本王平生不爱金银珠宝,没有拿的出手的物件。此次带来的薄礼,上面刻有王妃所做诗词一句,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怎会!”魏钊立刻道,“王爷送的东西,又有王妃题词,必然是好物件。说是传世珍宝都不为过!” 萧景曜略微点头,告别魏钊。 待萧景曜二人走后,魏钊立马叫人打开了包裹。在红布之下,是一长方形的木盒子,抽开盖板,红布簇拥之间是枚小小的乌木印章。 堂堂王爷,竟然以印章作为礼品送出,还是不太值钱的乌木? 魏钊拾起来,仔细的闻了闻。味道也不像什么昂贵的木材,定是萧景曜随便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打发他的,穷酸,废物。 这样的废物王爷,有何可提防的必要?太子还是太过于小心谨慎了。 魏钊把印章装回木盒子里,递给下人:“扔了。” “这……”下人一时不敢动手,毕竟是王爷的礼物。 魏钊怒道:“我叫你扔了就扔了!” 下人不敢再有二话,即刻捧着盒子,找地方扔了去。 魏钊叹气,回到房中,换了常服。他在屋子里坐了会儿,走到书桌边。 桌案上,文房四宝俱全。左边裸着各地百姓们呈上来状纸,中间对折正在查阅的县志,右边摞着几本书,皆是些名人着作。角落不起眼的地方,一本黑色的经注之下,露出个黄色的三小角。 魏钊抽出来一看,正是昨日收到的太子派人连夜送来的书信。 他与太子之间书信来往,从来都是阅读过后即刻焚烧,不能多留,以免留下证据。 这一封是他昨夜来了急事,他忙着去处理。一时太过于着急,忘记拿去烧了。 魏钊在房间里生上火,临烧毁之前,又看了下信上的具体内容。 “曜至江南,言行小心。吾将趁此机会,肃清其党羽。” 魏钊嘀咕着,这萧景曜横竖看着都像是个弱书生,就是身板宽了些。他权利早就被架空了,哪有什么可提防的。 烧了信件,魏钊继续阅读状纸,怎么想都觉着不安定,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抓耳挠腮了半晌,他叫人进来:“去!把刚才王爷送来的那个小包裹给我找来!快!别磨磨蹭蹭的!” 吩咐了人之后,魏钊开始在房间里打转。一炷香的工夫,下人来报:“不好了大人!那包裹跟厨房的剩饭剩菜扔在一起,早就被拉泔水的车带走,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魏钊一拍桌子,大叫:“不好!赶紧给我追回来,快快快!” 他亲自领了人,连追带撵赶上了泔水车。周围的百姓都觉着好笑。哪听说过知府不在高堂上坐着,带了一帮小厮追泔水车呢。 这个场景迅速入了人们的眼,还有热心肠的人,帮着知府老爷叫泔水车,呼喊声连成一片。 “诶~前面那个泔水车!” “喂!等一下!” “诶!知府大人叫你!” 好容易追到了车,拉泔水车的人都傻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魏钊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努力的稳住呼吸,招呼下人们:“快……把那个……东西……给我翻出来……” 两轮木质小车上,装着满满四桶泔水,掀开盖子,浓烈的食物酸臭味儿扑面而来。 众人捂着鼻子,齐心协力,一同翻找,很快便找到了魏钊说的东西。 下人拿着水猛冲了一通,才将它呈到魏钊手边。 魏钊皱着眉毛,想起刚才那味道就有点不适。他咬着牙,捏着木盖子,向外一抽,盖子极其顺滑的移开。 拿出印章,仔细一看,应该刻着主人性命的地方,是一行隽永有力的小楷。 “文以行为本,在先诚其中。” 魏钊默读两遍,知道了萧景曜的意思,手指一松,印章落在地上,咔的一声脆响。 “所谓文以行为本,在先诚其中。说的是,文士以德行,为修养成根本,而在德行之后,诚信摆在首位。”段乐然道,“这是一位王爷可能没听说过,但是非常有名的诗人,柳宗元所做。王爷为何要在印章上刻这行诗呢。” 段乐然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还特地要用我的笔迹。 萧景曜道:“王妃没觉得不对劲吗?” “何处?” 萧景曜道:“再仔细想想。” 段乐然皱着眉想了下:“如果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那就是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侍卫还没有禀报,他就出来了。” 萧景曜引导她:“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段乐然思索几番,忽然惊觉,“他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没错。”萧景曜点点头,“还有一点,可能王妃不知。我与这魏钊只在某次宴席上草草的见过一面,那时我身体抱恙,整夜咳嗽。参加宴席也是披着口巾而去,他应当是没仔细看过我的容貌才对。” 段乐然眼神一动,关切道:“我最近很少听王爷咳嗽了。” “多亏了王妃。” 段乐然心里骄傲的嘿嘿一笑,半晌,低声默默道:“王爷,您当真要睡在地上吗?” 谁能想得到! 娇贵如他萧景曜,冬天出门要披两层大氅的小王爷。被她一手毒药治的,居然都能睡在冰冷冷,硬邦邦的砖地上了。 但要问为何这二人同在一个房间呢,在王府时,二人一直是分床而睡,到了此地,何故改了习惯。这王爷王妃下榻的地方,难道多一间房子都找不出来了吗?何况,住所无多余房间,前往旅店不可吗? 好笑好笑,借来的别苑不知为何着了火,去往的旅店,不知为何今夜爆满,也没有空房间。偏生两个人都不是嚣张跋扈之徒,也不想去抢。 下人丫鬟们,各个配对,就连启霄,也与管家结伴,二位携手并肩的进入房间。盛长婓,他是文官,自然也带了自己的随从。 只剩萧景曜跟段乐然。 好像全天下都在给他们两个人让道似的。 第94章 掌握之中 吐槽完系统,段乐然又回想起昨日临睡前,与萧景曜的对话。当时好像并未说的太明白。她是问为什么要刻那行字来着,结果萧景曜说了个莫名其妙,她心不在焉的,光想着萧景曜睡在地上这回事,也没有认真讨论。 段乐然在心里措辞,想要再问萧景曜,却感觉他手指抚上自己的手腕,轻轻的按压着。 距离过近,萧景曜那粉雕玉琢的面容放大了许多,连下颌淡淡的青色都能看清。 段乐然心跳加快,又闹了个红脸,她赶紧把头往旁边扭,抬起手整理头发。 要是让萧景曜看见自己这幅有失礼仪的神态,估计又要被系统鉴定为“违反人设”,然后施以惩罚了。 段乐然心里叹了下。 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悄悄地看向萧景曜,正巧与对方四目相接。 萧景曜收回手,犹疑道:“初见王妃时,也是这样的情况,明明脉象完好无损,但是却会心悸、流汗、喘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段乐然恨不得把所有真相一股脑全说出来,但是碍于系统的淫威,只得装傻:“臣妾也不知呢。对了,王爷昨日还没有跟臣妾说明,为何要用那行诗呢。” 萧景曜思索一瞬,转而轻描淡写道:“只是想提醒他不要隐瞒真相罢了。你想,科举舞弊,平民自裁,这两件事之间定是存在什么联系,有什么冤屈,所以皇上才会派我来查探。” “我原本是想,先伪装成书行的老板,就说想要创作话本,来取材。免得上来就亮明身份,让他有时间暗箱操作。但行至府邸前,又觉得此等理由不甚考究,正想着新的说辞,他却认出了我来。” 段乐然一笑,书行老板取材……但凡这知府是个正常智商,有点警惕心,也不会真的被萧景曜蒙骗。 除非系统把魏钊给手动降智了。 萧景曜道:“不过左思右想,确实没有想到好的借口。不管我是以王爷的身份去,亦或是以旁人的身份去,他总归是不会将实情告诉我。” 这么一说,魏钊就好像是一面毫无缝隙的墙面,让人无从下手,如果能抓住他的把柄来威胁,倒还有可能得知真相。 但萧景曜又道:“魏钊行事小心谨慎,为官多年,并没有做过落人话柄之事。来之前我也询问过周围的百姓,人们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算不上人人称赞,也是没有坏话。” 段乐然思衬道:“我们先去找那舞弊的书生谈话如何?” “不好。”萧景曜摇头,“昨日送的那印章,如果魏钊能懂得其中含义,那他将会对我越发警惕,这个时候如果直接去找书生,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段乐然还是不解:“王爷若是不想引起魏大人的警惕心,又何必送那印章呢。” “我既想让他警惕,又不想。”萧景曜低声道,“人心隔肚皮。即便是学了再深奥的学问又如何,怎能如摆弄玩偶似的,摆弄他人思想。” 正商议大事时,萧景曜却打了个茬,叫店家送了点清粥点心进来。 待到早饭送到桌上,萧景曜道:“我刻那行字,是想提醒他为官要诚心,但用的材料又极差,就是想让他迷惑。” 段乐然道:“臣妾现在有点迷惑。” 萧景曜淡淡一笑,将酥皮点心推到段乐然面前。 段乐然谢过,用筷子夹起,细细的品尝着。 “我怀疑,魏钊在暗地里与太子有交情,而这舞弊一事,说不定与太子有关。” 太子……段乐然回想了一下。太子的长相并没有太强的辨识度,或者说,对她来说没有太强的辨识度。她想不起来太子的脸,只记得穿一身黄衣服,个头不高,年纪不大。 萧景曜继续道:“当日皇上派我来江南,虽是退朝时,单独说的。但难保有人看到或听到。假设,太子已经知情。那魏钊为何会在府中提前迎接我,也是能够说得通的。” 他的话绕来绕去,差点把段乐然绕晕。段乐然努力的整理着萧景曜语言中的逻辑,推测道:“王爷的意思是,太子提前通知了魏钊我们要来江南查舞弊一案,叫他时刻提防我们。所以魏钊才会出现的那么巧合……可是。” 萧景曜见段乐然欲言又止,点头示意她可以说。 “可是王爷怎么知道魏钊与太子有联系呢?” 萧景曜轻声咳了一下。 直接跟段乐然说,他在朝堂之上并非毫无势力,甚至在后宫还有眼线吗? 段乐然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他太过功于心计,城府太深,并不是能够托付终身之人呢。 萧景曜道:“猜的。” 段乐然:这理由也太敷衍了。 她用勺子舀起清粥中的百合,放进嘴里,心想着,无所谓,反正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现在的情况是。 萧景曜觉得太子与舞弊一事有关,而魏钊又是杭州知府,如果真有隐情在,魏钊自然会替太子隐瞒。 魏钊恰好出现,又直接认出了萧景曜的身份。这让他起了疑心,怀疑太子已经通知了魏钊,让魏钊时刻提防萧景曜。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魏钊觉得萧景曜是个废物王爷,不成气候,但经过太子的提醒,魏钊断不可能将真相告知萧景曜。 人若是有什么决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是捂得严严实实,不叫任何人看。除非他能够确认对方真的无害,或者知道了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 此时,她手指忽然一顿:“所以,王爷送那印章的意图是……先让魏钊警惕你,然后再逐渐放下警惕吗?” 萧景曜略带惊讶:“正有此意。” 段乐然:……总感觉像在多此一举。 她控制好表情,眉毛轻轻的挑高,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萧景曜问道:“王妃觉得我是多此一举?” 段乐然没有隐瞒,点点头。 萧景曜轻轻勾起嘴角,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感慨一番:“回顾历史中众多谋士,除诸葛外,有几人能机关算尽,真正做到做到事事皆在掌握之中。” 皆在掌握之中。 第95章 错送 段乐然忽然想起了系统的中二发言。 不知怎的,萧景曜的神情多了几分落寞。他捧着碗,清粥的热气似乎融化了他面容上万年不化的冰冷,悄然露出疲惫。 段乐然一阵心酸,萧景曜孤身一人,又要带星云阁的小弟,又要在这朝堂之中浮浮沉沉,身上时不时还中点小毒,实在太累了。 段乐然道:“按王爷所说。不能去找书生。直截了当的问魏钊,也问不出来。那王爷准备如何调查此事。” 萧景曜没有回答,显然是没想好。 沉默片刻。 粥已凉,菜已尽。段乐然放下筷子,目视前方,眼神显出几分狠戾。 “臣妾有一计。 萧景曜饶有兴趣:“何计?” 段乐然翘起左边的嘴角,仿佛纨绔子弟调侃良家少女一般,语气吊儿郎当的:“夜访魏府,如何?” 未等萧景曜回答,她腹中一痛,赶紧收敛了邪魅狂狷的笑容,正经起来:“臣妾是觉得,文的不行,用武力也未尝不可。我们可以在半夜潜进魏钊府邸,摸索排查。” 萧景曜怔怔的看了会她,将目光垂下:“王妃此计,我不是没想过。” “有何疑虑。” “没有疑虑,我已叫启霄暗中观察去了。” “……” 段乐然想起来了那个很常用的表情包,暗中观察jpg 早饭后,萧景曜去查看了被烧毁的别院。所幸左右只有两条巷子,没有住家,不然昨日那一场大火,怕是要把周围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糊味儿。 厢房只剩个黑乎乎的空架子,站在东面,能直接看到西面。院子里,几棵用作装点的小树,烧的漆黑,一片叶子也没有剩下。白色的围墙抹着一层黑灰,从火焰留下的形状,依稀能看出当时的风向。 萧景曜在院落中走了两圈,边走边想。 昨日问了下人为何着火,大家七嘴八舌的,有说是厨房炉灶不行,有说是天干物燥,有说是太阳太晒。没有人知道这场火究竟是从哪烧起来的。 萧景曜独自一人又去了魏府,这次魏钊并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常服。 昨日来过一次,下人已知晓了萧景曜的身份,直接将他往府里带:“王爷来的正巧,大人刚刚回来。” 经过两个庭院,来到后院,女眷们住的地方。 萧景曜一眼便瞧见了魏钊,他身边跟着个女人,两人正在赏花。那女人衣着不凡,应是魏钊的夫人。 魏钊见了萧景曜,神态一时慌乱。他推了推女人,那女人看见萧景曜,立刻起身,急急忙忙的走了。 “哎哟王爷!”魏钊道:“您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你看这,我这什么准备也没做。” 萧景曜故作懒散道:“昨日跟魏大人交谈甚欢,竟忘了还有公事在身。吃了个早饭,这才想了起来,趁着这遛弯的工夫,顺便来问问。大人应该知道,我是为了科举考试舞弊一事来的。” “您看看。”魏钊引着萧景曜,想带他去前方的会客厢房,“真是扰人清闲,王爷本可以好好欣赏美景,无忧无虑。何苦烦忧此等小事,这样,我派几个人,随您同游,如何?” “不必了。”萧景曜道,“大人也不必引我上座。只说几句就走。” 魏钊不得不停下脚步,喃喃道:“几句……几句……好!王爷请问。” 他回过身,正好与萧景曜隔着一道门。按照宅邸的坐北朝南的方向,魏钊在外,萧景曜在里。他满身阳光,萧景曜于黑暗之中。 “只有一个问题。”萧景曜道,“何人在科举考场之上行舞弊之事。” “嗐。”魏钊一摆手,“哪有什么人舞弊,嗐,有监考官紧盯着,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按进书案里,哪有功夫舞弊啊!” 萧景曜不动声色,“既然无人舞弊,那书生为何要自裁,以求公正。” “哎哟,什么自裁啊!”魏钊拍着大腿,逞强的笑容堆了满脸,“没有,他就是胡闹,没出什么大事,人好好的呢。” 萧景曜挑了下眉:“人好好的,对?” “对啊!”魏钊使劲儿点头道,“确实好好的!王爷您就放心。本来没什么大事,不知是何人危言耸听,又舞弊了,又自裁了。说的那叫一个热闹。” 萧景曜点头:“本王知道了。” 说罢,他提起步子,直接向外走去。 魏钊紧紧随其后,心里犯着嘀咕。他自认说话时心平气和,绝没有露出任何慌张,伪装的已经极其到位,萧景曜应是察觉不出来才对。 起先太子要他小心谨慎,魏钊并不在意。而后收到了萧景曜的礼物,又觉得恐慌。但现在看萧景曜的神色,似是心不在焉,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舞弊一事的真相。 话说回来,昨日见到萧景曜时,自己询问了“是为公事而来,还是为游玩而来”之后,萧景曜却道“兼而有之”。也完全没有提起所谓“公事”是何事。 难道萧景曜真的毫不在意? 太子只是多心了? 那印章又该作何解释! 魏钊道:“王爷之印,甚是好看,题字内容,发人深省啊。” “发人深省?”萧景曜轻笑道,“大人说笑了。夸赞江南风景的诗而已,有什么发人深省的。” 魏钊一惊,连忙反问:“不对啊王爷,那印章上不是风景诗,而是……” 萧景曜停了脚步,对魏钊对视,目光诚恳:“是什么?” 似是思考了一瞬,萧景曜念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不是这句诗吗?” 魏钊愣住了,心说道,不是啊! 萧景曜皱眉道:“不应该啊。那印章是不是玉石的,用宋体在章体上刻着这句诗?” 魏钊又是一愣,心里再度怒吼,不是啊! 怎会是这句诗呢!亏他辗转反侧,唯恐萧景曜就科举舞弊一事发问,结果却是萧景曜送错了印章吗? 魏钊稳了稳心神。 现下还不能确认萧景曜是无意送错,还是有意送错,还需进一步的试探。 第96章 坦白 魏钊道:“确实不是这首,而是,文以行为本……” 萧景曜讶然,接话道:“在先诚其中?” “是!” 萧景曜抿着嘴唇,行至魏府大门口才略带沉闷道:“那是我的章。” 魏钊想,怪不得他在那章上看见了一个景字,还以为是萧景曜故意提醒他的,原来是……给错了吗? 萧景曜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好,眉头拧紧,似怒非怒。 魏钊安抚道:“许是下人弄错了。” 萧景曜叹了声:“应是。” 魏钊道:“王爷莫要烦忧,小小印章,差人一去一回,交换过来便可,您意下如何。” 萧景曜点下头。 他回到临时下榻的酒店,段乐然不在,询问下人,对方说王爷走后没多久,王妃便也在玉梅的陪同下出门了,到现在未归。 算了下时间,离开已有两个时辰,临近午饭,这家伙乱跑什么。 萧景曜本想平心静气的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如何才能从魏钊口中得出真相。但午饭后,段乐然仍然未归,他沉不住气,索性出门寻人。 下人先是将他带到一所书屋之前,说道:“王爷,小的只护送王妃到这,在这之后王妃去了哪,小的便不知了。” 萧景曜问那书行老板,可否见两名少女打这经过。 老板看萧景曜气度不凡,身着锦衣,心想着他定不是普通人家的青年,既然要寻人,那何不就此讹上一笔。 这年头能识文断字的人少,书行的生意并不景气。赶巧了,能有那么一两部话本,用词简单,通俗易懂,怎么学过字的人,也能读个大概。若是还能做到剧情跌宕起伏,情感充盈,此书定然十分火爆,老板也能趁机捞上一笔。 但大多时候,这架子上摆的都是寻常人家看不懂的着作词典,卖也卖不动,送都送不出。 老板摇着扇子,迷迷糊糊道:“有这两位少女吗?好似是有,又好似没有。哎哟,官人你看老朽这年岁长了,若不是喝二两酒,这什么也想不起来啊!” 萧景曜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往柜台上放了一锭银子。老板顿时眼冒精光,叫人打包了几本现在流行的话本,递给萧景曜,向外一指:“沿着这路直走,岔路左转。柳暗花明之处,有条小溪,顺流而下,是一条宽敞的大街,左右两边尽是酒楼茶馆。小溪最终汇入一条长河之中,每年五月,都会举办灯会。” “哟!算着日子,这两天便到灯会了。到时候人山人海,满河灯火,绚烂无比,就跟那庄周梦蝶似的,美的紧啊!官人去寻那少女,小的这也不多留您了。” 萧景曜到了所谓宽敞的街道,果然见到了段乐然。 她正与玉梅逛着首饰摊。这儿的项链首饰,虽不值钱,但贵在样式好看。 段乐然拿起一串黑玉珠子往手腕上一比,雪白的手臂一看便是不沾阳春水的模样,皮肤薄而紧致,显出十足的贵气,衬得那珠子都值钱了许多。 店主连声夸赞。 段乐然被一通彩虹屁哄得找不着北,掏钱便要买下。玉梅却悄悄说这不值,老板定是看段乐然的穿着,觉得她有钱,才漫天要价,几十文的东西,偏要卖一两。店主听玉梅的话,也退了一步,说再便宜点,六钱银子便好。 玉梅觉着这价格还能再向下压,便说:“不,四钱。” 老板:“五钱。” 玉梅:“三钱!” 老板笑道:“这……” 忽而,一只手伸了过来,递上了一两银子。 看那护腕上熟悉的纹路,玉梅惊道:“王爷!” 段乐然一怔。 完了,人家在那着急忙慌的查案子,她跑这逛街,还被发现了? 段乐然悻悻笑道:“王爷。” “随我回去。” 他这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反正是不太高兴。段乐然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那一两银子生气,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要不是生气她偷偷乱跑,要么是魏钊那边不顺利。 提心吊胆的跟着萧景曜回到酒旅店,段乐然把玉梅放跑了,让她哪好玩儿上哪玩儿会儿,别靠近这个房间。 萧景曜将包裹往桌子上一扔,咚的一声,胆子小的还以为扔过来一块儿板砖呢。 段乐然解开包裹一看,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不是,寒江录?她翻了两页。这是一本讲述一对儿侠侣受仙人委托,去凡间惩恶扬善的……爱情故事? 书中写到,少侠神女进了旅店,不想遇到一种妖物,降服之后,发现这妖物还有另一种形态。不得不与之缠斗。这妖物的形态一会儿像云,虚无缥缈,一会儿像雨,淋淋漓漓。二人与这妖物交手的过程,文笔暧昧不明,颇有深意。而这等无用的情节,洋洋洒洒竟写了十几页。 段乐然在看到第四次“娇喘”时,突然意识到这是本什么书,当即按在桌子上,脸颊上飞起一缕红晕:“好家伙,原来古代就流行这种隐形车了吗!好,好文笔” 段乐然悄咪咪的想要再看两眼,却听萧景曜开口道:“我与魏大人约好,让魏夫人明日与你见上一面,你趁此机会,帮我探一探魏夫人的底子。” 萧景曜将在魏府里看到的一幕告诉段乐然。 段乐然将刚才看到的那本古文隐形车抛到脑后,认真道:“好,王爷吩咐,臣妾一定照办不误。” 半晌,萧景曜道:“真的?” 段乐然点头,她微睁着眼睛,不懂萧景曜这话是何意,但隐隐的感觉到了萧景曜的戒备。 也是,她身上有太多事情,不能告诉萧景曜。所以面对他的问话,段乐然常是模棱两可,要不就装疯卖傻,好似无辜。萧景曜生出一点疑虑也是正常的。 段乐然道:“王爷独自在这权利纷争之中浮沉,有警惕心属实人之常情。” “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段乐然道,“我都知道,王爷虽然表面冷冰冰的,但实则心思细腻,又温柔。臣妾的确有一些事情不能与王爷交代事情,但王爷请放心,臣妾从未想过谋害王爷。” 第97章 同时行动 她说话时两手放在胸前,义正言辞,庄重不已。杏眼直勾勾的盯着萧景曜,像是要将他看穿一样。 萧景曜心中的怀疑瞬间消散了一大半,甚至被她盯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边,因为“直愣愣的盯着男人”这事儿违反了人设,段乐然被系统惩罚,又是一阵头疼,不得不扶在桌子上,默默道:“总之,王爷交代的事,臣妾一定尽力办好,绝不辜负!” 段乐然盯着地面,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两三分钟的样子,传来关门声。 她把脑门抵在桌沿上,闷闷的想:绝不辜负……好像是用来告白、而且是男人用来告白的台词。 转日,段乐然准时抵达萧景曜所说的地点,一眼便认出了哪位是魏夫人。并不是萧景曜对夫人的外貌描述又多精准,而是身边跟着四五个丫鬟,周围还有一圈侍卫,挑担子的、卖西瓜的,都躲着她走,认不出来才怪。 段乐然瞧了一眼身边,玉梅冲她点头一笑。 在往远处,白石桥上一名身着素衣的清秀的男子朝她微微颔首。此人是萧景曜派来暗中保护段乐然的,名叫木一。许久之前,段乐然曾无意中偷听到萧景曜是星云阁阁主,当时与萧景曜谈话的那名暗卫,正是此人。 跟初见启霄时感觉一样,段乐然初见此名暗卫,也觉得他高贵神秘,从头到脚一身冷意。 不同的是,他说话的声音甜滋滋的,与外貌有极大的反差。 这就是传说中的奶音杀手吗,竟恐怖如斯。 段乐然与魏夫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日常的言语打太极了。 她发现这文化人说话,尤其是位居高位的文化人说话。听着是一个意思,细想又是一个意思。魏夫人口风极严,稍微提起舞弊一事,便急匆匆的转移话,用“官场中的事,我一概不知”来搪塞。而且她是读过书的,说话极爱引经据典,还都是段乐然没怎么听过的典故。 段乐然不由得被她的话语绕了进去,明显感觉到,想要从魏夫人口中打探出什么简直是难上加难,不知不觉,段乐然烧脑过度,开始走神。 魏夫人体力极差,走几步路便要歇一歇。 江南水路多,一条大河贯穿整座城镇,再细细密密的延伸出许多条小溪来,穿过一户户住家。若是从天空中望去,大抵是一张紧密的网。 沿着小溪,随处可见石桌石椅,若是没有,便可寻到地势高,河床凹的一处,顺势而坐,将双腿垂下,也能休息。 渔船驶过,幽幽的唱词,随五月的风潜入游人们的耳朵。 这已经是休息的第五次了,魏夫人显得窘迫,致歉道:“王妃,真是对不住。” “无妨。”段乐然并不在意这样走走停停,正好她穿的鞋,底子太薄。这砖石路又湿又冷,快冻麻了她的脚掌。而且,她没有心思欣赏美景,只觉得魏夫人的体力差的古怪,从面上来看,是淤堵寒凉、心脉虚弱之貌。 但当段乐然询问时,魏夫人又说自己无事,这分明是不可能的。 为了确认自己的诊断,段乐然寻起了借口,她望着街边的一家小店,语气略带兴奋:“魏夫人,反正闲坐着无聊,不如我来给你涂一点蔻丹。” 魏夫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家小店是卖梅菜扣肉饼的。在炉子旁边,有一方矮桌,摆着四个用泥土制成的小碗,前方一块木板,上刻“自制蔻丹”四个歪扭的大字。 “这……” 不等魏夫人拒绝,段乐然已经叫玉梅用几文钱,捧回来了一点蔻丹。她接过蔻丹的小碗,置于膝盖上,蹲下身要去握魏夫人的手。 尊卑有别,哪有王妃矮知府夫人的道理。魏夫人还从未见过段乐然这样亲切的王妃,顿时惊慌失措,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这种事叫下人来做就好!王妃快快请起!” “没事!魏夫人不要客气,你不说我不说,谁知你我二人是王妃或夫人。”段乐然趁机抓住了魏夫人慌乱的手,作势要去抹蔻丹,实则观察着她的指甲。 果不其然,魏夫人的指甲并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青色泛紫,根部还有极少数黑色的小斑点,这说明她不仅是体质弱,更是中了毒。 是何人下毒,又为何下毒? 魏夫人还是拒绝,说不能这样以下犯上,叫下人们赶紧扶段乐然起来。众人七手八脚的,一会儿要听夫人命令上前,一会儿又因段乐然王妃的身份不敢上前。段乐然注意到他们的为难。既然知道了这个情况,已经没有必要再缠着她不放了,于是道:“好了,若夫人实在不愿意我给您涂,那……” “系统……”段乐然在心中默默问了一句话。 这一次系统倒是很配合的回答:“不算,宿主可以做此行为,符合身份。” 段乐然扬起嘴角,伸出十指,笑的一派温和,对魏夫人道:“那,夫人给我涂。” 与魏夫人告别,段乐然回到旅店,想火速将事情告知萧景曜。 但回到旅店,萧景曜并不在,木一接了消息,说刚刚有一年过花甲的老书生将萧景曜请走去喝酒了。 回风楼,雅间。 入门的屏风将空间划分成两半,一边有窗,可极目远眺,欣赏美景,吟诗作对。一边有一方矮床,垂着纱帘,累了便可作简单的休息。 萧景曜一坐上圆凳,便向后一靠,目光朝外,貌似严肃,实则呆板。对老书生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甚至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老书生也有些不耐:“景王爷,在下刚刚说的话,您可曾听进去了?” 萧景曜面不改色:“当然。” 老书生面上一喜,“那您想看吗?” “何物?” “证据。”老书生一怔,用酒杯敲了下桌面:“您知道那年轻书生为何说科举考场上有人舞弊吗,我这有证据!” 萧景曜丝毫不感兴趣。他饮了点酒,已是微醺之态,目中有些惆怅。 第98章 幕僚 “您知道吗?其实来这江南,我本想好好的赏景作乐,但,唉……既然是圣上要我前来查案,那你便拿来给我看看。” 老书生将手伸到背后,试探道:“您真想看。” 萧景曜举着杯子垂下头,摇头晃脑道:“想看,想看。” 这语气听着一点都不像想看的。 忽然,萧景曜手指一松,杯子落在地上,只出了一声闷响。所幸是垫着一层薄毯,杯子没摔碎。却引来了萧景曜随从的注意。 那高大俊秀的年轻人推门而入,快步赶来,看了一眼情况,朝老书生怒道:“你竟敢给王爷灌酒?” 老书生忙道:“不敢不敢,您看,这酒还没有下去多少呢。” 随从将萧景曜从椅子上拉起来,扶着他向外走去,老书生跟在后面,道:“话还没说完呢,怎就走了。” 随从怒道:“王爷自小不能饮酒,三杯就倒。你看他都这样了还说的了话吗!你想说什么,告诉我便是,我回头转告给王爷,说啊,快说!” 老书生闭上嘴,赶紧摇头。 随从带着萧景曜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老书生心里嘲讽,堂堂王爷,竟然三杯就倒?真是可笑。 他捧着酒壶,慢慢悠悠的走出酒楼。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来到魏府,将此事禀告魏钊。 原来这名老书生是魏钊府上的幕僚,此次他邀请萧景曜喝酒,正是受魏钊所托,考验萧景曜。 魏钊听闻萧景曜的反应,起初是略带嘲弄的笑,听到三杯就倒之时,拍案而起,狂笑不止。差点惹来了下人们的询问。 他笑出了泪花,“好好好,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来,坐,今日天气大好,我们再饮一杯!” 段乐然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跟萧景曜说。待他回来时,却发现他神色不对。 脸颊淡红,眸子像降了一场雾似的,看人时也眯着眼,似醉非醉,话倒是能讲的清楚。就是看着很热,聊了没两句,便解了领口散热。他身上烘出一股暖暖的酒香,跟平日里身上常有的檀香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微妙的和谐,说是清冷也可,说是温热也可。 段乐然回想起冬天的光景,她与萧景曜坐在窗前,炉灶上温着梨汤,他们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热热的小瓷碗,不聊天,也不说笑,只静静的看着窗外明亮的雪。 段乐然向萧景曜那边看了两眼,萧景曜摇着扇子,缓慢的扇风。混杂柔和的味道,一丝一缕的飘来。段乐然的目光就在他的泛红的颌骨与耳尖来回晃荡,不知是不是看这醉酒的人看多了,段乐然心里也随着一起发热。 她移开了目光,想说的话随着茶水咽进了肚子里,自嘲的想,她整个就是一女流氓,成天看人家美男犯花痴。 那老书生来访时,启霄告知萧景曜,这是魏钊的人。萧景曜警惕起来,心生一计,告知启霄。只要听到摔杯子的声音,就闯进门里,以王爷不胜酒力的理由,带他离开。 但话说回来,萧景曜没想到自己真这么不能喝。因他常年卧病在床,好友不多,没什么不醉不归的经验。 段乐然问了他刚才经历了什么,萧景曜却不语,收了扇子道:“王妃先说。” 段乐然便将不久前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知萧景曜。 对方沉默,时不时用手指敲击桌面,这是他思索时的小习惯。红润的指尖敲在暗色的木桌上,发出砰砰的、有节奏的闷响,那手指修长纤细,每一个骨节都如琢如磨。缓慢的敲击声渐渐与段乐然的心跳合在一起。 咚咚。 段乐然猛一吸气。 救命,这手指头是在往她心坎上敲啊。 萧景曜停了手:“抱歉。” “王爷为何道歉。” “我敲桌,吵着你了。” 这酒气似乎熏到了萧景曜的嗓子里,平日里冷淡淡的声音,此时又低又柔透着一股子哑,听着段乐然的脊梁一层层的发麻。 “并未。”段乐然忙着转移话题,“王爷那边可有进展?” 萧景曜摇头。 “嗯……说起来,魏夫人好像说明日的灯会,魏钊会与她同去。如果我们假装遇见,说不定能再聊聊中毒一事。臣妾觉得,魏夫人像是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因我说她身体情况有异,像是中毒迹象时,魏夫人并不惊讶,只是十分悲伤。” 萧景曜应了声“嗯。” 段乐然心想,他这是“嗯”的哪句话啊。是灯会,还是魏夫人有所隐瞒? 但无论如何,这灯会应该是去的成了。 段乐然心里有些雀跃,但又觉得不太好。毕竟萧景曜来江南的主要目的是查案,到时候肯定会直奔主题,先去找魏钊。 想到这,她有点淡淡的失落。不过这股感觉,很快被她赶出了脑海。 因要逛灯会,走的路程肯定多,段乐然特地选了身轻省利落的衣服,梳着垂云髻,发间只有一颗步摇做装饰。萧景曜与她颇为心有灵犀,也没有打扮的太显眼。但二人站在一起,皆是挺拔凛然,如何看都是两位公子小姐,在家闷得慌,闲来无事,出来逛街。 夜幕低垂,灯火通明。 花灯的渲染之下,满目皆如梦境一般色彩缤纷,绚烂多姿。加之水镇里小路繁多,段乐然险些迷失其中,若不是受到萧景曜的提醒,差点跌落进溪水中。 段乐然被萧景曜扶着,抬眼便见一座湖泊。近处,游人们手中的孔明灯让湖水成了一面深色的镜子,倒映着人们的影子。远处,月光慷慨,漆黑的水面上偶尔泛起一点粼粼波光。 灯会的喧闹,与这自然的宁静成了绝佳的对比,段乐然忽然没来由的想起那句“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 这话也不应景啊。 这边,启霄来报,说看到了魏钊和魏夫人所在,是否要现在带他们过去。 萧景曜看向段乐然,对方正定定的望着孔明灯,听了启霄的话才回过神来。 “我们走。免得白费功夫。” 萧景曜问道:“想放孔明灯?” 第99章 又被坑了一笔! 段乐然愣了下。 什么什么,她没听错。萧景曜居然问她要不要放孔明灯? 还是查案更重要。 段乐然摇摇头:“不想,先去找魏大人。” 说着不想,她的眼神却向那边瞟过去。男男女女,一对一对,携手放灯,看着好生浪漫。段乐然喉咙里轻轻唔了一声,转头道:“不想,先去找魏大人!” 这话她刚才说了一遍…… 萧景曜侧头跟启霄说了什么,用扇子一指前方:“走。” 段乐然茫然的看:“走去哪?” 萧景曜:“买灯,放灯。” “诶诶诶?” 段乐然被萧景曜用扇子抵着肩膀,一步步推到了卖孔明灯的摊位前。 段乐然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启霄远去的背影。 扇子伸来,拨了下她的步摇,蜻蜓点水一般。 段乐然感觉到这股微小的力量,回了头,睁大杏眼看萧景曜,对方的眼神在孔明灯上逐渐扫过去,正巧看到毛笔,询问店家:“可以题字?” “当然可以。”店家递上一盏灯,递上毛笔,“官人,请。” 段乐然发现了,萧景曜这个人啊,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小心谨慎,但那只限于跟别人玩心眼儿的时候。放松时,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人的话也不听,谁人的脸色也不看。 他买了灯,提了字,带着段乐然向湖边走去。 段乐然懵懵懂懂的被他牵引着,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着孔明灯的灯罩,向上提。 “你不用力。”萧景曜道,“我来就行。” 段乐然的心魂这一刻才回了身体里,反射弧极长的问:“魏大人那边不要紧吗?” “要紧。” “那为何我们不赶紧过去!” “放了灯,逛了灯会,再过去。” “王爷这话前后矛盾。既然觉得要紧,怎么有时间又是买灯,又是逛灯会呢。”段乐然道,“若是觉得臣妾碍事,臣妾这就回去了。王爷莫要为难。” 萧景曜一顿,“我何时觉得你碍事了?” “可是,可是……” 段乐然心里想,“可是我又不傻,买灯逛庙会,这不都是为了我吗!还是我太自恋了?其实是萧景曜玩心重?” 仔细回想萧景曜来时的神情,一脸冷淡。他哪是有什么浪漫细胞的人啊,对放孔明灯这种活动,他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段乐然不是暗自揣测萧景曜的心思,她这猜想是有根据的。她不是没见过萧景曜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比如听到她无意中背出来的一句诗,比如看到笔法绝佳的画作,比如看到上好的兵器。 他若是喜欢什么,肯定不是现在这样……这种…… 段乐然看着萧景曜,想出了一个很合适的描述“这种懒得睁眼的德行”。 萧景曜道:“没有可是。” 他说罢,便拎着孔明灯,将它高高的抬起。 段乐然手还放在灯罩上,灯芯传来的热度霎时远离,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她跟着萧景曜的动作一起抬手,将孔明灯放了出去。 直到这时,她才看见了灯上提的那行诗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明灭处。” 段乐然无语道:“王爷,那诗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萧景曜道:“阑珊是当凄凉讲。” 段乐然回忆了一下,“是。” “此情此景,并不凄凉。” “……”段乐然心道,“所以就乱改诗吗!有够任性的。我语文老师要是听见了能被你活活气死。” 不过…… 段乐然抬头望去。 巨大而宁静的夜幕之上,飞远的孔明灯像是一颗颗橙红色的星星。闪闪烁烁,明灭不止。过往的人群喧闹,热闹非凡,倒真不是凄凉的景象。 段乐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放完孔明灯,二人又逛起了灯会。 段乐然忧心忡忡,但萧景曜却自在悠然。行到一处首饰摊前,摊主出声唤道:“那日买我手链的公子!” 摊主声音不高不低,段乐然恰好听见。回头看去,目光自动忽略了脸上堆着笑的摊主,朝着摊子上琳琅满目、闪闪发光的饰品上去。 萧景曜道:“过去看看?” 段乐然听了这话,像是唯恐他反悔似的,快步走到摊子前,一样一样的看着。最后看中了一款尾巴雕着莲花的白玉簪子。虽然质地一般,但是胜在刀工精致,莲花正是一种盛开之态,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迎风而舞。 萧景曜见段乐然喜欢,二话不说就买下簪子,段乐然拿着簪子走出了一点路程,才想起了质问。 “多少钱!二十两?”她差点叫喊出来,一想这不太符合系统给它安插的人设。 但不知是不是这个价位把系统都惊到了,系统竟然没惩罚,而是任由她惊叹。 “二十两。”段乐然喃喃道,举起簪子,对着光,好一阵观察。刚才那种发现宝藏的喜悦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疑问,“就这?” 萧景曜只当她是节俭:“戴上看看。” 段乐然摇摇头,用布把簪子裹好了,揣进怀里。 “不戴。这么贵的簪子,回去要好生供起来。” 萧景曜一怔,展开折扇,掩面而笑。高冷如他,看着段乐然那张小脸儿上的嫌弃,竟然破天荒的想逗逗她,脚步一停,转头道:“我看这簪子很好,再去买两根?” “不!”段乐然忙道,“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儿。” 正巧对上那双弯着的桃花眼,段乐然心里一紧,缓缓的放松,顿时觉得四肢百骸有点发酸。 难道是走得太久了? 绕着灯会转了两圈,段乐然只觉得灯会逛无可逛,看无可看。放在以前,这样热闹的景象,段乐然是怎么玩也玩不够的。她是个一条五百米的古文化街,都能溜上一天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却不知怎的集中不了精神。 恰好她眼神一扫,看见了房檐上一个暗戳戳的影子,一闪而过。 估计是启霄,见他们俩逛灯会,不好意思打扰。 第101章 书生言 他对萧景曜说:“段先生,您要找的书生正是此人。” 对比多人的监狱,这间牢房只有好像只有巴掌大,一览无余。高处无窗,照明全靠过道上的烛火。一面九尺长的炕上,堆满了杂草。一个木桶,供排泄使用。能容人活动的地方只有两步宽,实在逼仄。 就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一人身着囚服,席地而坐,仰头向上看,沉吟着什么。 等狱卒走远,萧景曜道:“那里什么都没有,汝为何要看?” 书生转过头来,见这老者满头白发,却身板笔直,并不像古稀之年,更何况,虽然说话的腔调一板一眼的,但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有力,明显是个年轻人。 书生道:“你是何人?” 萧景曜无心与他玩文字游戏,但是又不想暴露真实身份,以免引火上身,于是道:“听闻阁下不顾安危,举报弄虚作假之人,吾深受感动,特地前来拜见。希望能从您口中听到真相。” 书生哼了一声,围绕着世道不古感慨起来,当场做了一首长诗,语气是遗憾,是不解,是悔恨。 可萧景曜却打断了他的伤春悲秋:“阁下聪慧。既然看得清现在的情形。莫要再耽误时间了,请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你说有人在科举上舞弊,可有证据?” 书生顿了一下,心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万一我说出来了证据,你杀我灭口怎么办?” 萧景曜道:“阁下能做出在尚书台前自裁一事,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现在有机会让一切水落石出,怎会轻易放过。” 书生略微笑了下,在狭窄的空间中走出一步,又一步,转身一步又一步,在做极其深沉的思索。须臾,他伸手握住了牢房的栏杆,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飞快道出十几个人名。萧景曜认认真真听着,逐渐皱起眉头,这份口述的名单中竟是有他所识之人。 “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得已才将这事告诉你。我刚说的这些人,都是能够从舞弊之中获益之人。从考生,到监考官,没一个干净的!” “我原以为那魏钊是个清官,一定会为我等平民做主,没想到他也是个人面兽心之徒。”书生深吸口气,眸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至于证据,没有证据,这些都是我在考场之外偷听到的。先生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萧景曜道:“我信。” 书生似乎大惊,抬眼看萧景曜。 在那双眼角略带皱纹的双目中,萧景曜读出了难以置信四字。旋即,那书生似乎是打定主意,又道:“说起魏大人,我觉得……”,他话音未落,被狱卒前来通报的声音打断。 “魏大人的亲信正在往这边来。”狱卒道,“段先生赶紧回。” 萧景曜看了一眼书生,他站的笔直,轻声道:“御前自裁这事,实属吾辈身不由己,这身不由己的事,大人。” 萧景曜以最快速度回到旅馆,将记忆中的名字,原原本本的写在纸上,默念几遍,加深记忆后,将它烧成灰烬。 段乐然进门时,屋子里正弥漫着一股烧灼纸张的味道。那纸应该是上好的木材所制,烧焦味儿中竟有股暗然的香气。她有个怪癖,喜欢闻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这可能也是她很享受制毒过程而不觉得呛鼻子的原因。 夜已深了,段乐然却毫无睡意。她听完萧景曜说完在西郊狱里发生的事,有点疑惑:“身不由己的事,大人,这句话总感觉怪怪的。” 萧景曜:“我也是这么认为。他不像是在感叹,而是暗示。” 这身不由己的事,大人…… 按正常说话的习惯,会说“大人,这是身不由己。”或者说“身不由己啊,大人。”不管怎么说,中间多了个“事”字,感觉很别扭。 段乐然默念两遍,又屋子里转了几圈,忽然灵光一闪,惊道:“他那句话难道是在说‘身不由己的是大人?’书生并不是在感叹自己的经历。而是说,大人,魏大人是身不由己的!” 萧景曜听了她的话,同样很惊讶:“你是说,他在暗示我,魏钊也是受人操控?” “有可能!”段乐然道:“这么一来,魏夫人为什么身中剧毒,也不肯明说,也能解释的通了,这背后一定有人搞鬼!” 二人又合计一番,萧景曜见段乐然打了个哈欠,便叫她赶紧去睡,明日再议。 转日一早,有人敲响了萧景曜的房门。 “王爷,木一有事禀告。” 他穿上衣服,叫木一进来,对方在萧景曜身前行礼,低声道:“线人来报,说今天凌晨,书生死在了牢房之中。死因不明。” 萧景曜心里一沉。 处理的竟然如此之快?他昨日刚从书生口中探出一点消息,人就这么没了? “不过线人发现了草堆下面的一个用石子儿刮出来的字。”木一仰头道,“张。弓长张。” 张? 提到张字,萧景曜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杭州的大家族,张家。当今皇后的娘家。 舞弊之事,难道顺着魏钊,延伸到太子,最后查到了皇后娘家张家的头上? 此中瓜葛甚多,萧景曜联想起了那日的大火,觉着擒贼先擒王,先从张家入手去查。而且此地不宜久留,他叫起段乐然和一众丫鬟下人,让他们赶紧回京城。 段乐然听闻,直言不讳:“不行!不能从张家查起。魏钊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如果此时,便着急从张家查起,肯定会找来祸患!” 平时一贯冷静的萧景曜,不知怎的乱了阵脚,段乐然倒显得比他沉稳些。 萧景曜镇定下来道:“是。王爷说的是。” 段乐然道:“臣妾觉得,可以从魏夫人下手。假设一切都如书生所说,魏大人真是受操控的,魏夫人的毒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如果我们能治好她,说不定魏大人就会反水,反而来帮助我们!” 萧景曜还有疑虑:“能这么顺利吗?” 段乐然笑道:“一试便知。” 第102章 漆黑的墨迹 魏府。 木门大开,仿佛要迎接谁人进来。郁郁葱葱草木铺满院子,中有一道白石矮桥,通往正房,屏风上绘着雅致的梅兰竹菊四君子。 马蹄声如急雨般落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马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黑洞洞的眼睛倒映着前方的街景,它飞快的倒着四只蹄子,急急的甩开周围的景物,掀起风浪。 在它的身侧,鼓动的肌肉上挂着一道玉白色的影子,现下已经被灰尘染成了黄色。那影子像块儿破抹布时的上下翻飞,不时传出一声尖叫。 “哎哟!” “啊!” “转弯!” “救命啊——!” 原来这马鞍子旁边挂着个人! 她歪歪斜斜的拽着马鞍,企图翻身上去,奈何手臂力量不够,努力半天还是不成。萧景曜伸手要拉她上来,忽然脊背一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一股发自于习武之人本能的力量击在段乐然的肩上,将她又往下推了点。 同一时间,一枚飞镖破空而来,削掉段乐然几根发丝。 萧景曜急切道:“没事儿!” 段乐然两条腿扒着马身子,使了吃奶得劲儿,额头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她心说:“你看我这像没事儿的样子吗!”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一切还要从半个时辰之前说起。 段乐然带着邪魅狂狷的笑容,说“一试便知”之后,萧景曜鲜少的露出了又惊讶又嫌弃的表情。段乐然微微一笑,收敛了自己面容上的狂妄。 那日她借口涂蔻丹给魏夫人号了脉,当时便对魏夫人身中何毒,心里有了些估量。与魏夫人道别之后,她马上去医馆买了几味药回来,研磨成粉,随时备用。 她去房间取了药,拿了银针,揣在身上,对萧景曜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魏府。” 萧景曜点点头。 二人来到旅馆的后巷,到了马厩。 萧景曜道:“同乘一匹?” 段乐然迟疑一秒,摇头拒绝。 她不是没跟萧景曜同乘一匹马过,但次数很少。而且每一次,要么是她心事重重,要么是萧景曜心事重重。都没什么闲情逸致去胡思乱想。如果实在是因为身体接触,而感到别扭。萧景曜会特地拉开一点距离,段乐然会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属于是非常有自觉了。 但昨日在灯会上那一番谈话,让二人心里都有些小的想法,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也不觉得如平日里那样的坦荡。 段乐然还好,反正她“不坦荡”都习惯了,毕竟女流氓。但萧景曜比她青涩一点,更不会掩饰。说“同乘一匹”时,眉毛悄悄的扬着,嘴角也挂着笑,一脸的期待。 段乐然又摇摇头,指着另一匹马:“臣妾自己一匹。” 萧景曜不死心:“王妃不会骑马。” “谁说我!”段乐然愤愤的想,谁说我不会的!但她不好意思表现,于是压下不满,“臣妾会。王爷放心。” 解了拴马的绳子,段乐然踩着脚蹬子,拽着马鞍,双臂发力,口中默默给自己打气:“诶——嘿!”一翻身还真骑上了马。 萧景曜在她旁边想要出手相助,见段乐然如此顺利,他弯了弯眼睛,赞叹道:“好身手。” 好身手个头啊——段乐然心想,太诡异了!嫁进这王府里快一年了,没见过萧景曜笑过几次。昨天那一番话,好像两个人感情就突飞猛进了。现在动不动就朝她笑一下,要不是还有正事在身,她毫不怀疑萧景曜会当场拉着她…… 噫!段乐然及时把脑补的场面刹了车。 段乐然其实不是非常会骑马,她费力的拉着缰绳,努力的一晃腿,催着小马向前走。但是她这匹马不太听话,晃晃悠悠,磨磨蹭蹭的。 那边,萧景曜轻盈的跃上马,轻声一吆喝,“架”,立刻跑出去十几米,把段乐然甩在后面。 她没有出声,默默的扭着身子,用鞭子抽马屁股。她动作有些大了,衣服随着身体扭出几道大褶,将身形勾勒出来。 萧景曜调转马头回来,目光只在段乐然身上一扫,迅速挪开。他骑着马,绕到段乐然身后,为他保驾护航。 马儿的速度不快不慢,踢踢踏踏的在土地上敲出声音来。 段乐然逐渐习惯了骑马的感觉,起先还含胸驼背,现在已然能昂首挺胸。小马也随着神气了起来,昂首向前进,一人一马显得气势磅礴的。 因她学会了骑马,觉得开心,于是跟萧景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萧景曜详细精准的给她描述了科举舞弊一事。 好端端的读书人为何舞弊?自然是想要中举。为何想要中举?当然是想要做大官。普通的书生,一辈子可能都摸不到探花榜眼的位置,有的甚至只能过个乡试,当村里的秀才,或是教书先生。 有的人他怀抱赤子之心,读书不为了钱财。有的人却恨不得将全天下的财宝全都览尽囊中。 萧景曜派人调查过,那书生举报的几个舞弊之人,要么是当地富商家的孩子,要么是财主的亲戚,总而言之,皆是出身不凡。 按照萧景曜的推测。他们或他们的家人,先拿着钱财,买到文章题目。然后再请人做文章,原模原样的写在纸上。待到阅卷的官人看出来笔迹,暗地里再一番运作,确保能够中举,做个九品小官。 从九品,升到当朝一品,肯定困难,不是一日就能做到的。但如果放长线钓大鱼,先安心做个九品小官,再一番运作、上下打点,到了八品,再七品……层层递进。最后当上大官,谋取更多的利益。 这是空白的画卷上一道漆黑的墨迹。 段乐然听着便觉得浑身发冷,多黑暗的一张人情网络啊…… 萧景曜怀疑道:“饶是皇后的娘家,舞弊时不一定不觉得心虚。其中要有多大的利益,才能让他们如此的铤而走险。如果真是他们做的,那皇后的地位,可能都会收到影响。” 第103章 若想人不知 段乐然不禁觉得沉重,低头沉思片刻,望着坑洼不平的道路,默默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萧景曜“嗯”的应声。 路程过半,路过一片小树林。 隐约听潺潺的溪水声,段乐然刚才受科举舞弊一事的打击,不免觉得沉甸甸的。她侧耳倾听溪水声,想要放松紧张的神经,顺便…… 她想下马歇一会儿,骑马真的很颠,她腿很疼。 段乐然闭了闭眼,侧头望去,透过层层叠叠的绿意,望向远处的溪水。 忽然,视野里某棵小树狠狠的晃了一下。 错觉?今天也没什么风啊。 段乐然使劲眨了眨眼,又往古怪的地方看去。只听“叮”的一声,紧接着是一声呼喊“驾!”这两声跟的太快,段乐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身体向前一仰,马儿飞快的跑了起来! 段乐然下意识的尖叫出声“萧景曜!” 她的呼喊还未结束,只觉得眼前景色一变,在空中悬停了一瞬,霎时向下跌落。 马儿长啸一声,前腿重重的跪在地上,在地上磕出两个圆坑来。 段乐然紧张的扒着马,不想被甩开,然而马儿受到某种攻击,疼痛不已。前腿落地,后腿也支撑不住,弯了下去。它剧烈的挣扎着,好像段乐然是只扰人的飞虫似的,它奋力的要将段乐然甩到地上。 段乐然情急之时,脑子里没有一根弦让她保持人设,她惊慌失措的默念着:“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颠簸之中,她感觉到后颈传来一股力量,整个人被拉了起来。段乐然扒着这根救命稻草,双臂一抬,反手握住一只有力的胳膊,两只脚猛地踹了下马,借力蹿了起来。求生欲督促着她赶紧伸手去抓什么东西。 这一抓,便抓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件,抬眼一看,竟是马鞍! 段乐然毫无形象的扒着马肚子,慢慢往马背上爬。一边爬,一边大声的质问:“王爷!突然之间怎么了!” “有人跟踪!”萧景曜的声音被猎猎风声掩盖,“两枚暗器,一个朝我,一个朝你。我打落之后,第三个便打在了马腿上!” “跟踪!为何要跟踪我们!”段乐然忽然收声,她猛地想起了书生之死,意识到了究竟是谁要下次毒手。 马鞭起起落落,马儿一刻不停的奔跑,速度极快,让原本柔和的风变成了一堵严密的墙,紧紧的抵着段乐然,让她睁不开眼。 “启霄和木一。”萧景曜紧皱眉头:“二人都没把他们拦住。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武功竟然如此了得?” 段乐然心中警铃大作道:“他们俩……” 话未出口,她便感觉身上袭来一股力气,失了平衡,跌落下去。 幸而萧景曜提前把马鞍身上的一根用来装饰的绳子递到她手里,不然此时此刻已是摔成了肉饼。 段乐然眼前一片雾蒙蒙的,迎面而来的飓风导致她呼吸艰难,时不时的还要呸呸两口,吐出点混着飞沙走石的口水。 呼啦啦的风中,她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持什么鬼的人设了,任凭系统说要惩罚她。段乐然依旧尖叫不止。 系统不厌其烦的提醒:“如果再次出现违反人设的不雅行为,系统将予以惩罚。” 段乐然喉咙连着肺一块儿疼,怒吼道:“随便啊!” 萧景曜一面用扇子回击暗器,一边分神问道:“什么?” “没什么!”段乐然觉得余光中一丝异动,大声道,“王爷!小心眼前!” 魏钊的府邸坐落在城镇的中央。为了赶时间,段乐然与萧景曜抄了小道走。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行到如此荒凉偏僻的地方,一条大道,左右都是野生的树林,给了刺客极好的隐蔽条件。 而原本安全平静的小道,不知为何多了一条粗粗的麻绳。摆明了是猜到马儿一跑起来,飞沙走石的什么也看不清。若不是段乐然的视线低,无意中扫了一眼树林,看到有个古怪的影子,非叫这根绳子绊倒,连人待马飞了出去。 马蹄太快,转瞬便到了绳子前。 萧景曜眼里极佳,发现了这根隐藏在黄沙之中的细绳。他急忙勒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腿高高扬起。在千钧一发之际,萧景曜纵身跃下马匹,抱住段乐然,连滚带爬的钻进草丛里。 马儿吃痛,又像是被催动着,跑了一段路,缓慢的减速,渐渐的走远。 一切又恢复宁静。 草丛中。 段乐然急促的呼吸着,抬眼向外望去。 一片草色。什么都看不见。 她稍微动了一下,自觉是趴在萧景曜身上,感受到对方的胸膛同样也快速的起伏着。换做任何一个情景,她都要直呼心动,但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明明看见了,绳子一端是有人看守的,不知刚才天旋地转间,究竟是滚到了哪一边。 段乐然努力的克制住恐惧的情绪,轻声道:“王爷。” “嘘——”萧景曜喘着气,紧紧环抱着段乐然,转着眼睛打量四周,“不过几百米,就到魏府了。” 段乐然攀着萧景曜的胳膊,将刚才的情况告诉了萧景曜。 萧景曜一阵沉默,略一沉吟:“东面的草丛,你确定这边不会有人吗?” “……” 段乐然愣了。 这已经超出她的思考范围。 如果一东一西,都有人的话,那他们俩现在……岂不是羊入虎口! 话也不敢说,动也不敢动。稍微停了一会儿,段乐然放松下来,听见耳边不知是谁的“咚咚”的心跳声。刚才是因为紧张害怕,现在大概是因为激动。 这姿势真的——段乐然一言难尽——萧景曜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传来略带湿气的热度。她稍微一动,就能感觉到背后两只臂膀,像是枷锁一样牢牢的扣住她。 段乐然克制不住的走神,她可没有萧景曜那么好的定力,再不动的话,敌人不来杀她,系统就已经拿着惩罚走在要杀她的路上了! 系统今天格外的宽容,响了三遍警告之后,竟然没有下手。 第104章 警报解除 段乐然掐着时间,从滚到草丛里,约摸已经过去四五分钟了。 还、还要躺着吗? 她呆呆的想,刺客会不会已经走了啊。 她仰起头,视线从黑色的衣裳上扫过,看到萧景曜的肩线,到这不敢再向上。 段乐然咽了下口水,喃喃道:“我们……唔” 一只手伸来,轻轻的捂住她的嘴,几乎要将整张脸盖住。 萧景曜短促的低声道:“嘘…” 段乐然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响动。 柔和的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几道更急更快的脚步声,如同隐藏在平静湖面之下的游鱼一般,悄然逼近。 萧景曜沉声道:“来了。” 忽而,四团黑影如四只青蛙似的,从草丛中一跃而起,树叶杂草翻飞,刷拉拉的响个不停。他们呈一种包围之势,像一张布匹似的,要将段乐然萧景曜覆盖住。 怎料,其中一人“唔”了坑了一声,定在原地不动了。 行动既然已经开始,无法轻易结束,其他三人虽然察觉不对劲,但仍然继续原先的势头。 一人提着刀、一个提着剑,取人性命是手起刀落的事儿,并不费时间。然而正要下手时,三人却同时心说不好! 应和着心中的想法,一声大笑传来:“哈!我太机智了!” …… 段乐然说完,猛然察觉不对,赶紧闭上了嘴。她赶忙从萧景曜身上爬起来,哆哆嗦嗦的解释:“臣妾,臣妾自卖自夸,王爷不要介意。” 萧景曜挑了下眉,显然毫不在意她的古怪,而是问道:“王妃刚刚做了什么?” 段乐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卷帘,在萧景曜面前展开。卷帘上铺着一根根的银针,被阳光照着熠熠生辉。 段乐然道:“银针取穴,将他们定住。” 萧景曜屈着五指,在掌心上敲了敲:“妙哉。” 不一会儿,启霄和木一赶到。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伤,现下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处理伤口了。萧景曜吩咐两个人,留在这审问这四名,此刻,自己则带段乐然继续向魏府赶去。 离开启霄跟木一,段乐然就担心萧景曜会问些什么,果不其然,没走出多远,萧景曜道:“王妃为何反应如此之快。” 段乐然微微一笑,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刚才情急之时,她好像获得了某项技能。但她被那刺客吓得太厉害,耳边轰隆轰隆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压根没听清系统说了什么。再询问时,系统也不出声,好像刚才获得技能只是她的错觉。 但——怎么可能是错觉! 她可是在一瞬间,用银针定住了四个大男人啊! 如果有这样一本小说,女主角明明一点武功都没有,但是却在紧急时刻,莫名其妙觉醒了非常强大的武力值。甚至可以用银针作为武器去攻击敌方,段乐然第一反应肯定是“离谱”。但为了合理化这种“不合理”,写手们发明了一种名叫“系统”的设定。 系统好啊,总是在关键时刻,悠哉悠哉的出现,下发点儿大礼包啊、技能啊,就怕主角出点什么事儿。 段乐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捡便宜的主角。 面对萧景曜的问题,段乐然“第不知道多少次”回答不上来。而且她心里知道,如果此时告诉萧景曜,她背后有个名叫“系统”的东西在暗中操控这一切。萧景曜会怎么想。 会不会把她绑起来扔进医馆里面啊…… 无奈。段乐然只好把这个锅甩给艳七。反正她的师父是天下第一的毒师,传授给徒弟一些技能,也无可厚非嘛。 段乐然道:“以前与师父学过一点技巧。” 萧景曜道:“从未见王妃展现过。” 萧景曜你这直觉也太敏锐了!你就做好你的男主角,负责帅帅帅,走主线剧情就好了,哪有那么多想法! 段乐然皮笑肉不笑,不敢直视萧景曜:“以前没有机会。” 她这话倒是没错,到现在为止没有经历过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有的话,因为她天生神经比较大条,也都忘记了。 萧景曜想了想,没有多说。 为了赶紧抵达魏府,萧景曜走得极快。段乐然跟不上他的步伐,在后面亦步亦趋。 实在是嫌段乐然走得慢,萧景曜停了下来,望着正在沉重呼吸的段乐然,问道:“我来背你?” 段乐然道:“这……” 萧景曜一向是行动比语言快,段乐然还在犹豫,他已经蹲下身子,朝后朝了朝手,沉声道:“刺客已经出现,我担心事情有变,想要尽快找到魏钊。” 闻言,段乐然不再犹豫。 她贴上萧景曜的后背,顿时觉得耳边一股轻风,身体腾空而起。她俯在萧景曜的背上,感受到运动之时,他背后肌肉惊人的爆发力。 段乐然勾着萧景曜的脖子,尴尬的向后靠了靠,尽量拉开距离。 她目光向前,遥遥的看见了魏府的影子。 临到地方还差几步,段乐然从萧景曜的背上跳下来。 门口照常有两个侍卫把守,其中一人还见过萧景曜。所以还未等萧景曜走到门前,那侍卫便说:“奴才见过王爷。您是来找我们大人的?” 萧景曜点头:“正是。” “您在此处稍等片刻。”侍卫道:“奴才这就去通报大人。” 话音一落,侍卫快步走进府邸,没过多久,便急匆匆的出来,朝门内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萧景曜略微一顿,问道:“你家大人不出来迎接?” 他不是个爱摆架子的人,如此发问,是想试探侍卫。就算“废物王爷”的称号响遍朝野,好歹也是个王爷,魏钊身为知府,既然是皇上的臣子,也算半个他的臣子,怎能不出来迎接。其中肯定有问题。 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走不开,所以没能及时出门欢迎。 侍卫不慌不忙:“王爷随后就到。” 萧景曜道:“那我便在这等他。” 段乐然觉着疑惑,想问他为何不直接进去,却听几步之外传来慌乱的问候声。 魏钊急急忙忙的扑在萧景曜的脚下,喊道:“王爷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段乐然有点迷惑的挑起眉毛。 魏钊第一次见萧景曜的时候,还没有这次紧张呢,实在是古怪。 那样子,就好像不相信萧景曜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第105章 读心术 魏钊抬起头,像是要确认眼前之人是否是萧景曜本人一样,再三打量。一张脸上早已大汗淋漓,十分紧张。 “免礼。”萧景曜道:“魏大人,本王此次前来,一是想跟你告别。这江南待久了,该回京城了。二是想再跟您说道说道,如何写的一手好字……大人,您紧张什么?” 魏钊起身,忙道:“微臣是为王爷的不怒自威的气魄所折服。” 沉默了一瞬。 萧景曜道:“大人不请我进去?” 魏钊掸着身上的灰尘,一听萧景曜这话。他立刻弯下腰,如同卑躬屈膝的小厮一样,做出邀请的姿势,“王爷这是说哪的话,请请请!” 魏钊带着二人往府邸正房走,途径装饰用的小桥时,魏钊特地细心的关照说“小心脚下”段乐然向里扫了一眼。 窄窄的溪流不知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制造,因头尾皆被葳蕤的草木覆盖。溪流大约只有三尺宽,飘着几朵浮萍,女子掌心大的白色小莲花点缀其中。水色极其清浅,一眼见底。水底的黑色砖石缝隙中生长着青苔,透出沉静的美丽。 经过庭院,到了正房。萧景曜二人落座,段乐然看出了魏钊的紧张,与萧景曜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数。 萧景曜与魏钊聊了点有的没的,正好说到那名叫宋凌秋的画家,段乐然听着二人说话的停顿,见缝插针,问道:“王爷,魏大人,这宋凌秋是何人?有什么成就?臣妾也想了解了解。” 魏钊看向萧景曜,对方略一沉吟,接了她的话茬,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话锋一转:“王妃若是觉着无聊,叫魏夫人来陪你。” 闻言,魏钊浑身一僵,“什么?” 萧景曜将扇子递到段乐然手中,左腿叠到右腿上,云淡风轻的展了展衣衫上的褶皱,挑着眉道:“大人觉得,本王这提议,不可?” 他像是在询问,语气慢悠悠的,却暗含着千钧之力,压在魏钊头顶。 魏钊咬牙,只好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他心想着,明明是听了太子的命令,找了几名高手去收萧景曜与段乐然的性命,怎么二人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身上竟然连点灰尘都没有! 下人叫来了魏夫人,她仍然是面色憔悴。段乐然扫了她一眼,判断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魏夫人的毒还没有解,而且愈演愈烈。 段乐然起身道:“王爷,我与魏夫人出去走走。” 萧景曜点点头。 段乐然带着魏夫人出门。她与魏钊有点夫妻相,所以紧张的时候,神态也有点像。 魏夫人唯恐段乐然问她什么,散步的途中一直战战兢兢。 而让她觉得慌张的是,段乐然最终还是抛出了一个话题: “夫人不曾关注过自己的身体吗?” 魏夫人一愣:“王妃这话说的,当然是关注。” 段乐然道:“既然关注,为何没有察觉出古怪。” “妾身并未觉得有什么古怪。” 段乐然的目光落在魏夫人身上。 很明显,她在说谎。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不自然。 段乐然叫下人们都走远点,自己带着魏夫人走到庭院的深处。 她想给魏夫人一点时间,让她自己亲口说出真相。 而且段乐然有点累了,刚经历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又急忙来到魏府,她想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望着庭院中的花树,段乐然想起了在现代的经历。 随着在古代的时间越发多,段乐然对现代的记忆就越发的朦胧。 现下,她回想起了一次跟朋友们去赏樱花的场景。正陶醉着,脑海里由远及近的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丝丝入扣针】技能时间已到。” 段乐然反应了一下。 果然! 刚才她之所以突然会了武功,用银针将那四名刺客定住,是因为系统在背后搞鬼! 等一下,什么叫【丝丝入扣针】这个名字也太草率了。她这银针是用来缝衣服的吗! 还有,为什么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好奇怪啊!系统出bug了吗! 系统回道:“没有。只是一次简单的升级。” “……” “你居然还会升级!那我能选择卸载吗?” “不能。”系统道:“请宿主专心眼前的事件,不要走神。请时刻牢记,宿主有任务在身。” 好,连系统都承认她就是个做任务的工具人了。 魏夫人久久不回话,段乐然道:“唉……我本不想逼你,但是既然你不说实话。那也别怪我把一切都挑明了说。” 段乐然没有拿腔拿调的装古人说话,她累了。 而且,她发现最近系统对这些细节的检测已经不是非常的严格了,难不成她有机会真正掌握这具身体,而不是没完没了的受操控? 魏夫人脸色苍白,一副听从发落的样子。 段乐然轻声道:“魏夫人,应是知道自己中了毒。”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在魏夫人听来,这声音让原本温热的风都冷了几分。 魏夫人膝盖一软,差点跪倒,无力的反问道:“王妃何出此言?” 段乐然心想,因为大部分人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就会去看医生。 走几步路就能累的直喘,还不如花甲之年的老太太。是个正常人发现自己这样,都会去医馆找大夫,何况魏夫人又是堂堂的知府夫人。 但既然没有,而且别人提起此事来,还是否认的态度,那其中一定有古怪。 段乐然特别想不着调的来一句“我学用毒之术多年,还摸不出来你脉象的古怪吗?你就说有没有”,但是她不能。 段乐然道:“臣妾曾学过一些医术。加之,夫人症状十分明显,没有学过医的都能够看出不对劲来。” 魏夫人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心里挣扎。 至于她到底在挣扎什么,段乐然也不知道。她是从魏夫人乱转的眼神,察觉到不对劲。她又不是x光,也不是检测仪器,怎么可能知道对方的心声呢。 除非系统在这时候给她一个【读心术】的技能。 第106章 鸡贼不过系统 这样就省事儿了,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真相,有助于萧景曜。 系统回应:“已接收到宿主申请使用【读心术】技能的请求。” 段乐然:“真的有这种技能吗!” “有的。” 段乐然不假思索:“请批准我的请求!” 系统一句话将段乐然打回现实:“开启技能条件不足,需要萧景曜1000+好感度。” 段乐然眯了下眼睛,收起笑容,果然鸡贼不过系统。 1000+的好感度……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一定是在她跟萧景曜入洞房的时候。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还要什么读心术啊,感情都那么好,早就心意相通了。 段乐然重新看向魏夫人,对方咬着嘴唇,挣扎许久,终于面色一片豁然开朗,似乎要跟段乐然袒露心声。 但怎料,不知从哪杀出来个侍卫,将段乐然按在地上。 她尖叫一声,紧接着听一片喊打喊杀声,争执声,吵闹声。在混乱之中,萧景曜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段乐然被侍卫按着,只是简单的挣巴了两下。对方力气太大,再顽抗的挣扎也是无济于事,而且一天之内经历这么多事,段乐然属实觉得疲惫,恨不得给自己扎几针,缓解一下疲劳。 萧景曜像离弦之箭般,飞一样的来到段乐然身边,一掌打开侍卫,将段乐然拽了起来。 段乐然连忙道谢。 那边,数十个侍卫提着刀,紧追萧景曜。但追是追着,却不敢真正上前与他一战。因为有人已经领略了萧景曜的战力,衣服是烂的烂,破的破,都挂了彩。 在这危急时刻,萧景曜身怀绝世武艺,所以显得游刃有余,还有心思关心段乐然。 段乐然拍着身上的灰尘:“不碍事。” 打眼望去,他们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估计魏府几乎出动了全部的武力,魏钊站在正中间,皱眉大喊道:“王爷,实在对不住!臣实在是身不由己!” 看这情况,显然是聊崩了。 但段乐然没有时间去问,因为魏钊一招手,所有人全都扑向了萧景曜! 一时间,他们被黑影所笼罩,风声很轻,树叶轻晃,时间仿佛都被拉慢了一点。但并不是因为感受到了现世安宁,而是紧张压迫。几十个人围剿两个人,叫喊声响成一片,每个人冲向萧景曜时都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神情。 这画面堪称有冲击力。 尤其是从段乐然的视角看去。 她此前一直知道萧景曜的武功好,但没什么机会见识。也不曾有被这么多人围追堵截的情况,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原来武侠片真的不是骗人的。 面对扑面而来的人群,萧景曜不慌不忙。手掌在胸前,像鱼儿甩尾似的,画了个圈,带出透明的波动,轻易的一掌便将数人击退。顺势,他从段乐然的腰间,抽出那柄此前一直不曾离手的扇子,“啪”的展开,看似轻柔,实则暗藏威力的扇出一道烈风,似是无形的刀刃,又将几人轻易击退。 侍卫家丁们倒在地上呜呼哀哉。 魏钊与魏夫人互相搀扶着,不知所措。 “这、这……” 魏钊心想,幸亏是太子叫自己提前提防萧景曜,不然此时此刻要被他惊掉了下巴才是。 何人都不曾想过,这赫赫有名的废物,居然此等高手! 魏钊的表情十分复杂,简直算得上是精彩。 萧景曜朗声道:“我知道大人在担心什么。你是怕一旦舞弊事情败露,太子将会对夫人不利!” 魏钊眉头紧缩,不得不承认,萧景曜这话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追忆往昔,他也想做一名清官,奈何莫名其妙被牵到了这条歪路上。若是只他一人当牛做马也还好,可是那狠心的太子,怕他背叛。居然给夫人下毒,以此来牵制! 萧景曜道:“大人如果能够助本王调查此事,我自然有办法将夫人的毒治好。” “不可能!”魏钊不敢相信,他望向妻子憔悴苍白的面容,心里隐痛,继而发出更大的怒吼:“不可能!我找了众多名医,都说我夫人的毒,天下无人可解!” 萧景曜看向段乐然。 接收到他的信号,段乐然道:“大人不妨让我一试。” “你?”魏钊不信。 魏钊与魏夫人一对视。魏夫人并未说话,凄然的挪开目光。 魏钊道:“王妃莫要开我玩笑了!” “是不是开玩笑。”段乐然道:“夫人自然会知晓。” 段乐然从怀中拿出了浅青色的小瓷瓶,不禁吸了吸鼻子。 天知道在马上颠簸的时候,她是多么拼命的保护这个小瓶子,就是为了此刻能够用上!她拔开木头塞子,伸出手,将瓷瓶递出去。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毒是下进平时熏衣服用的香料里的。”段乐然道:“为了医治夫人身上的毒,我特意制出了可以吸入的药粉,夫人一试便知。” 魏夫人犹疑的看着段乐然,有点跃跃欲试。从段乐然借口给她涂蔻丹观察她的指甲开始,魏夫人就隐隐觉得王妃可以解她的毒。 “夫人。”魏钊拦住了她,“别去。” “不。”魏夫人眼神坚定道:“我想试一试。” 她上前一步:“王妃说的没错。太子曾赠予我一个香囊,我十分喜欢,整日带在身边。那时只觉得受了宠幸,并未曾怀疑太子的用心。” 魏钊叹了口气,又疑惑的柔声道:“你怀疑是那香囊?” “对。”魏夫人道:“也是那日与王妃聊天提起,才开始。” 魏夫人的确也是被这毒折磨的不轻,早就想摆脱。她一步步的靠近段乐然,试探性的往瓷瓶上一凑。 为了让魏钊夫妇安心,段乐然自己先闻了一下,然后再递给魏夫人。 这场景魏钊看的冷汗直流,不知不觉也凑了过去。他心里是担心夫人的,也怀疑萧景曜和段乐然的用心。 魏夫人将鼻子凑到瓷瓶前,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起先觉得难闻,而后五脏六腑便轻松了些。 看她神色放松,段乐然紧张的心终于放下,微笑道:“如何?” 第107章 错在谁身 魏夫人惊叹道:“果然舒服很多。” 段乐然笑了笑,将瓷瓶递了过去,“这是药粉,回头我把方子给府里的下人,再把研磨的方法一并交给他们。通过吸入、冲泡、两种方式双管齐下,夫人的病情会有所缓解。对了!还可以在泡澡的时候加上一点,加快解毒的速度。” 魏钊见夫人的身体当真有了好转,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不禁感叹段乐然真乃神人。他感激涕零,跪倒在地。 夫人见状,一并跪倒,二人齐齐向段乐然道谢。 段乐然忙去扶他们:“二位莫要行此大礼!其实这毒并不难解,只是魏大人请过的所有郎中都先入为主,觉得夫人是有隐疾,并没想过他是中毒。也是因为这样的误导,导致病情被拖延。” 任凭段乐然劝说,魏钊与魏夫人也没有站起来。 魏钊低低的慨叹着,沙哑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对不住……王爷王妃……真是对不住。夫人,我也对不住你”。 魏夫人擦着眼泪道:“别这么说,你也是为了我。” 他们像是做尽错事的犯人,正在接受良心的谴责,悔恨的抬不起头来。尤其是魏钊,许是想起了曾经包庇过的罪行,他痛心疾首的锤着地面。 段乐然叹了口气,皱起眉头。 其实她隐瞒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魏夫人的毒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磨出来的药粉,只能短暂的缓解她的症状,要是想真正的治愈,说不定要花上十年八年。正常人谁受得起这种折磨呢。 然而看着魏氏夫妇,如蒙大赦、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又不忍心把一切都明说。 好不容易给了他们希望,就别这么快毁掉了。 段乐然打算给师父艳七去信,向她询问魏夫人这毒怎样能解。 好容易缓解下来情绪,魏钊道:“王爷,您去问过那书生了?他可否将舞弊的证据提供给您?” 萧景曜摇头。 “其实我也这也没有证据。太子做事滴水不漏,每次来信,都叫我赶紧烧了。我也害怕暗中在我身边埋下眼线。所以是一份往来的书信都没有保存过……”魏钊眉头紧锁,思考一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萧景曜也是一惊:“大人想起了什么?” “有一封书信!”魏钊急急的起身,踉跄着往前走:“那时候太子第一次暗示我要包庇舞弊之人。我因为感叹他的为人之恶毒,所以留了一封信,想着日后举报。呵呵,我太天真了。他毕竟是太子啊。” “我起先是不同意的与他同流合污,但是后来因为夫人中毒,所以才勉强迁就。不知不觉为他做了许多的坏事,但……” 魏钊稍微顿了顿,连跑带颠的带着萧景曜到了书房。 他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了一张折好的小纸,递给了萧景曜。 萧景曜展开信件,自然递到段乐然的面前。 段乐然默念着上面的字:“书生张某金,文采斐然,有望中举。” 张某金……张……张家。 段乐然抬起头,脸上略带惊讶之色,萧景曜微微点下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这封书信明摆着就是在暗示给这个这什么什么张某金,开后门啊! 要是能把这封信交到皇上面前,那太子指示魏大人包庇舞弊一事,不就板上钉钉了吗! 可是,莽撞行事的话,会不会引起皇后娘家的注意呢。 而且魏大人,可能也会有所牵连。 说不定为了给太子免责,到时候直接把魏大人拉出来,当个替罪羊给宰了! 段乐然虽然对魏钊没什么好感,但是深感他对魏夫人的情意。 而且魏钊提供了证据,现如今已经是默认自己为萧景曜所用了。既然如此,他们应该同仇敌忾,一起将揭露事情真相! 萧景曜显然比段乐然更早一步把事情都考虑周全,他与魏钊商议一阵。魏钊把全部的事情,都巨细无遗的告诉了萧景曜。因段乐然治好了夫人,魏钊现下已经拿这二人视作救命稻草。而且,萧景曜也他唯一能够反抗太子压迫的途径了。 听完魏钊说完曾经做过的中饱私囊,段乐然不免觉得鄙夷。但听他说,将张家送给他的礼物全都兑换成银子,分发给劳苦百姓时,段乐然又觉得欣慰。 魏钊因妻子被下毒,不得不做些坏事,也算是半个可怜人。 听魏钊说着张家的情况,萧景曜注意到张家用来敛财的罪恶手段之一。 “地下钱庄?” “没错。”魏钊道。 张家在江南各处都开设了地下钱庄。叫是叫这个名字的,但这里的地下钱庄,与现代不甚相同。现代的地下钱庄会涉及很多外汇问题,但张家的钱庄,主要是给赌徒们或是农民发放高利贷。 赌徒们为何会借高利贷,这个好理解,他们好赌。钱不够,自然会去借,就算还不上,大不了赖账,往地上一躺,任凭收账的人拳打脚踢。 但农民不一样。 地下钱庄利用他们的老实、温和、逆来顺受。春天给他们放贷,让他们买种子、农具,等到秋收再把这些钱收回来,利息动不动六成以上。农民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最后不得不把钱都交给地主。 碰上旱涝,还不上了,农民们惧怕来收债的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来抵偿债款。 段乐然听得简直要掉下眼泪来。 她第一个想法是,不解。 为何他们不曾反抗! 人要往上爬,为了不被欺负,不被人当做蝼蚁一般在脚下踩来踩去,必须要奋起反抗。这话固然没有错。 可是段乐然想了又想。 这些农户,大字都不识一个。如何反抗?换言之,他们何曾有过反抗的概念?因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啊!都是这样,坚韧的、苟延残喘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看着太阳东升西落,任由历史的长河波涛汹涌,一代一代坚持下来的。 段乐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不曾有一个瞬间认为他们错了。 因为—— 第108章 有压迫就有反抗 错在压迫者身上。 忽然,段乐然想起来了很久之前,自己无意之间搭救的顾家的小儿子,又想起那撒了一地的饼渣子。 段乐然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眼微泛着一片柔柔的浅红。 语毕,书房里全是沉默。 魏钊低声叹道:“这些坏事,是我亲手做的。一桩一桩,一件一件,我都脱不了干系。若是有朝一日,太子落马,我定然是要被追责。但是……” 他跪在地上,匍匐于萧景曜与段乐然的腿前。 “王爷,王妃。”魏钊的声音闷在怀里,沉重无比,仿佛是从地底传来的,“我恳求您二位,若是有机会,一定一定要助我夫人,帮她逃出生天。” 魏钊深吸口气,如同庄严的宣誓般道:“钊,纵容舞弊,欺君罔上。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说到这,他稍微一顿,声音发出微弱的颤抖:“但……夫人是无辜的。” 接下来的话,他像是怕萧景曜二人不愿意听似的,说的飞快。 “我与她十五岁相识。如今已风雨同舟三十余载。夫人性子温良却也勇敢,若不是身为女子,想必定是会有一番作为。” “可惜是委身于我,还要受此苦难,身中毒药三年有余。今日王妃也见,我颤颤巍巍不敢上前时,是夫人她站了出来,选择相信王妃。若不是她做了这个决定,不知我还要畏缩多久。所以……” “钊以性命恳求,您二位……” 段乐然十分唏嘘,据萧景曜所说,那老书生也曾说过,魏钊的风评一向不错。想来这魏钊也不是坏人,可惜是遭人利用,不然应该能做个好官,造福一方百姓。这三年来,他看着夫人备受毒药煎熬。他一边受着良心的谴责,一边作恶之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一阵安静后,萧景曜蹲下去,低声道:“好。” 魏钊停顿下来,发出重重的喘息声,肩头忍不住颤,理好的头发也有些散了。 萧景曜道:“大人放心,景曜一定会竭尽全力。” 闻言,魏钊终于是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头缓缓的下沉,抵在地上。 段乐然注意到门口露出来一点点暗紫色的袖口,想必是夫人一直没走,在门前听着。 段乐然拉了拉萧景曜的衣服,二人退出房间,将时间留给了这对夫妻。 他们彼此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魏夫人许是责怪了魏钊几句,两个人稍微拌了拌嘴,但魏夫人一咳嗽,魏钊又忙着叫人倒水。喊不来人,魏钊才想起来为了讨论事情,已屏退所有下人。魏钊便急急忙忙的去另一间厢房,给魏夫人取来热水,冲了药粉,喝下,这才消停。 回到旅馆,听闻那些刺客们并未交代半点情况,直接咽了藏于舌下的毒药,一齐毙命。 萧景曜又开始催着让段乐然收拾行囊回京城。 段乐然莫名其妙:“王爷怎的总叫我回去。” 萧景曜言简意赅:“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宜。”段乐然平静道,“当然宜。今天若不是臣妾给魏夫人解毒,能换来证据吗?” 她口中的证据,指的是太子传给魏钊的那封简短的书信。 “……” 入夜,段乐然收到一封来自艳七的飞鸽传书。她上面写道,段丞相的状态并不好,而且她钻研数日,并没有解毒的办法。 连艳七都没办法解决吗…… 看着“居然连你师父我都找不到解毒的办法!真是造孽!”,从这之后还有几千字。段乐然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和不甘。 段乐然怅然的叹口气,回了信,表示感谢。顺便提了一嘴关于魏夫人身中之毒。段乐然在离开魏府之前,将心中的疑虑告知了魏夫人,并说一定会寻找给她彻底解毒的方法。 不出她所料,魏夫人的反应还算冷静,并没有捂着胸口躺倒,而是勉强的笑了笑,朝段乐然行礼。 从她略显疲惫的眼神中,段乐然竟然体会到了一丝云淡风轻的感觉,好像什么困难都难以击败她。 段乐然抱着一肚子心事睡去,转天觉得昏沉沉的,也没什么胃口。 早饭只吃了一点点东西。 萧景曜觉得这不是她的风格,往日在王府,虽然看段乐然不声不响的,但她吃得慢,吃得多,若是闲来无事,一顿饭能吃上一个时辰。 萧景曜又叫厨房给她下了碗面,段乐然无奈。其实她并非生病,只是昨天经历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而已。 但是萧景曜亲自把热气腾腾的面都到了眼前,不吃不好,多浪费啊。段乐然挑起两根面条,正准备吃。 玉梅敲门道:“王妃,门外有人找。” 太好了,有理由逃了! 段乐然放了筷子,忙要出去迎接。 可是又担心把萧景曜跟一碗面放在房间里,他会生气。 结果,萧景曜并未在意,起身要与她同去,说是担心她的安全。 “面。”段乐然道,“回头都凉了。” 萧景曜挑眉:“不是不想吃?” “不想吃也不想浪费。” “那……”萧景曜用扇子指了下玉梅,“玉梅来吃。” 玉梅指指自己,看了看面,她倒是能吃的下去,所以也没推脱。 段乐然拍着她的肩膀:“实在吃不了,倒在后院,喂给那野狗也行。” 玉梅拍拍胸脯:“放心王妃,我随你,能吃!” “……” 这叫哪门子随我啊! 段乐然无语,望向萧景曜,注意到他腰间的扇子。 话说回来,段乐然一直不知道萧景曜那个扇子为什么历经重重为难,还能坚挺如初,难不成是钢筋铁骨? 下到旅馆门口,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个头不高,只稍微比段乐然高半头。看着小鼻子小眼的,甚是可爱。 一张口,却是成熟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又有磁性,分分钟可以给纪录片配音。段乐然一个不小心,差点滑倒。 “是段姑娘?”这名男人或是男孩说道:“我是奉少东家之命,前来助您的。” 第109章 你可真大方 段乐然朝他点点头,并不是非常相信他的话。 对方也理解,只是微微颔首,又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离去。 没隔多久,段乐然便收到了云红叶的来信,告诉她即将会有人前去帮助她。 “……红叶姑娘这信多少是有点迟了。” 因为担心太子的刺客再度找上门来,萧景曜想着先做转移。 他只把玉梅、启霄和木一留在身边。让管家先领着下人们赶着马车先回京城,不然真遇上什么事,打斗起来,不好保护。 而后,他又寻了另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暂时安顿下来。恰好木一来报,说查到了地下钱庄的位置,萧景曜立即决定夜探张家的地下钱庄。 段乐然心里直呼“我想歇歇”,表面上却嘴硬:“臣妾要与王爷同去。” 萧景曜这时不怕她出危险了,点点头道:“也好。” 段乐然提起一口气,回房间找起来最华丽的衣服。 原想着是要打扮的朴素点,或破烂点,装成赌徒夫妇,但萧景曜反其道而行之,要装成豪门夫妇,就说是去谈生意。 段乐然是不懂他心里那些权谋之术,反正有了被刺杀的经验,她也懂了。 自己,大概可能也许说不定……身上有主角光环? 系统回道:“宿主若是觉得——拼命的为自己谋取一线生机,而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全都能够化险为夷的能力叫做主角光环——那宿主的身上应该是存在这样的现象。因为一旦宿主遇到危机,为了调控细节,我方都会及时出现。” “……” 段乐然冷冷道:“你就是最大的主角光环。” 系统:“确实。” 段乐然换好衣服,准备与萧景曜出门。 系统幽幽的补了一句:“但如果确认宿主死亡,我方会立即寻找下一个宿主。” 段乐然呵呵了,你丫是病毒吗? 来到钱庄门口,扮相华丽的两个人立刻引来了门口小混混们的注视。 段乐然对他们就一个感觉。 年龄差很大。 原本以为,混混应该都是呲着一口黄牙,说话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青年或是中年,没成想这群“看门狗”,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但大多都是一脸刻薄相,只待段乐然和萧景曜接近,他们便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凶狠的瞪着二人。 钱庄的位置在安静的巷子里。 伪装成生意不好的一家勾栏,姑娘们懒散的倚着桌椅,披头散发,浓妆艳抹,都跟幽魂似的。 站在门口的小厮见一对夫妻在店门口流连,便想打发两人去别处,但看这衣着气派,都不像普通人,又怕得罪人,犹疑道:“您二位这是……” 萧景曜道:“取乐。” 小厮嗤笑:“您这取乐的法子真是有一套哈,头回听说丈夫带妻子来勾栏的。” “自然不是光临你这勾栏。”萧景曜抬手抛出去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小厮赶忙接下,展开手掌一看,竟是枚明晃晃的大金子! 嚯,好一个大方的主子! 小厮一乐,差点哈哈大笑出声。这锭金子,几乎能保证他接下来好几年都吃喝不愁了!他忙点头哈腰,领着萧景曜二人向里走。 刚一撩开珠帘子,便听刷拉刷拉的算盘声,间杂着一点击打声,但那算盘声就像持续的耳鸣一样,嗡嗡不绝。不论怎样的叫喊、吵闹,都没有中断它。 沿着曲折的楼梯而下,算盘声越发清晰。 段乐然听得脑袋直懵,直到看见眼前的场景,更觉的懵了。 这空间内,左面摞着数不清的大木头箱子,右面摞着数不清的大木头箱子,尽头是一面好似监狱似的围栏。后面坐着一排账房先生,像是木偶似的,拨拉着算盘,翻着账本。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几乎要连左看账本,右打算盘的节奏都要保持一致。 简直像是一群机器人。 而在他们面前,房屋正中央,几个人正在七手八脚收拾着什么东西。那是个人,已经软绵绵的了。 段乐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地下空间,充斥着非常非常明显的血腥味,因为地下阴冷,这血腥气更明显了。 段乐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略微有点紧张。 这时,段乐然发现了今日来拜访的那个男人,他正在清点账目。 一人看段乐然跟萧景曜堵在门口,要进不进,要出不出的,便问:“你二人来此作何?没事赶紧出去!” 段乐然端出了一幅豪门世家千金小姐,特有的那股子懒散的劲儿。她玉指一挑,指着最前方。 明明隔着这么远,账房先生却像是感受到了这股子视线,抬起头来。 发问的人左右看了看,知道这是关系户。便不再多说,任由这古怪的夫妻,一直走到账房先生眼前。 账房先生使了个颜色,让二人从小门进来。又将他们带入另一扇小门里,穿过一条黑暗的窄路,应该是来到了钱庄的最深处。 狭小的空间里摆满了书架,段乐然扫了一眼,发现这些都是账本。 “说起来还有点搞笑。”那账房先生轻松的语气,十分的不合时宜,“这地下钱庄,地下钱庄还真就建在地下。我头一次来的时候,还以为被带进勾栏了,有点快活的。” 他进了房间的最深处,翻翻找找,最后从柜子上拿下一本小小的蓝色账目,交到了段乐然的手上:“这是钱庄真正的账本,请段姑娘好生的保管。” 段乐然伸手要去拿,账房先生拽了一下,并没有直接给她,目光中显出几分深意:“为了您,我家少东家还有我,可是把命都赔上了,您可要——” 段乐然语速很快,沉着又冷静,安抚着账房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好好解决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绝不会供出红叶与青云门。” 话音未落,远远的传来一声凶神恶煞的大喝:“谁敢进暗室!啊?我不在了你们就敢这么放人进去,一个两个的,都不要命了吗!里面的人赶紧给我滚出来!” 第110章 当个小老婆 听闻这凶恶的喊话,账房先生急匆匆道:“是看场子的人回来了!快走!” 三个人一溜烟似的走出暗室,迎面撞上几个人。各个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像一堵墙一般伫立在小门口。 为首的那人是个青年人,三十上下。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他手中提着一把长刀,眉毛压得很低,目光向上,像小刀似的扎在萧景曜与段乐然身上,开口道:“你俩谁啊!” 账房先生小声提醒:“看场子的这人叫胡二,大老板不在,他就算是个小老板。算是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段乐然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胡二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本来是提了刀要砍,但是不知怎么想的,又停住了手。然后让手下们全都离开,自己搓着下巴,对段乐然啧啧称奇,那样子就像看着一只小动物似的,眉飞色舞的。 “哟~”胡二挑着眉,笑道,“这小娘子长得不错啊。” 段乐然嫌弃的啧了一声。 胡二问道:“账房先生,这二位是何人啊。” 账房先生低声在胡二身前说了句什么,大抵是扯了句谎,或是打了个哈哈。胡二先是跟他吹胡子瞪眼的,要砍他,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把刀放下了,最后皱着眉点了点头。 账房先生离开之后,胡二朝段乐然嘿嘿一笑,搓着下巴道:“娘子真是漂亮啊,有没有兴趣,回去给我当个小老婆!” 段乐然哼了一声,心想道:这台词也太俗套了,这人一看就是出来给她送人头的。 段乐然暗暗的捏了下藏在袖子里的银针,笑道:“多谢好汉夸奖。” 说罢,她随着萧景曜的步伐向外走。 忽然之间,她感觉身后有股巨力,扯着她往后倒退一步。段乐然紧张起来,与此同时,听到脑海中系统的声音震耳欲聋:“已为宿主开启暂时技能【丝丝入扣针】!”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段乐然朝着胡二的脖子,反手就是一针,但没想到他机缘巧合之下,硬是闪过了这一针。看他的表情和动作,一只手向前伸着,一只脚向前踏着,摆出了个“紫薇不要走”的样子,明显是没反应过来段乐然竟然会攻击她。 萧景曜也没有戳在一旁看戏,他伸了扇子,在胡二的头上一敲,不疾不徐的牵起段乐然的手肘,带着她向外走。 “给我站住!” 胡二一声令下,分散在各处的小弟们齐齐的扑上来。 段乐然心里一凛,左右开弓,每一针都不偏不倚的落在来人的穴位上,将他们全都定住。 萧景曜惊讶而赞赏的笑了下,“王妃身手如此矫捷,怕是不需要我动手了?” 段乐然紧张兮兮的应对着敌人,萧景曜却悠哉悠哉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段乐然心想道,你倒是动手啊!表面上说:“需要!” 闻言,萧景曜也不再懈怠,使出一掌,将扑身上前的两人推倒在地。 胡二见情形不对,大喊道:“什么谈生意的!这分明是他娘的来砸场子的!快,给老子拦住他们俩!” 下人们早就被打翻在地,连滚带爬的翻起来,一人起身去拽萧景曜的衣袍。萧景曜步子迈的急,并不管对方是怎样的姿势,展开扇子一削,登时把自己的衣角,连着那人的几根手指头给削掉了。 那人吃痛的大喊:“啊——!老子的手指头!疼死了!” 听着他喊痛,段乐然的心头不禁涌上了一股医者的慈悲之心。她摇了摇牙,将这没有用的同情心甩开,毅然决然的迈上台阶,跟着萧景曜往外跑。 胡二看拦不住他俩,朝上面叫嚷:“楼上的,赶紧把门锁上,我今天非要瓮中捉鳖,活活弄死这对狗男女!” 楼上的小厮听他叫嚷,急忙撂下门板,正要上锁时,按着门板的手指微微一颤,从门板后传来一丝巨力,将他整个人打了出去。 段乐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萧景曜这把扇子的威力,但仍然觉得惊叹。 迅速上了楼,萧景曜将收银用的木桌子,推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上,以此来挡住胡二和他的手下们。 段乐然在旁边搭了把手,一齐推着,视线里多出来几个画着浓妆,正是一进门看的那几个。 她们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目瞪口呆。一位姑娘最先反应过来,她看了出来萧景曜与段乐然并不是来地下钱庄拜访的,而是来找事儿的!于是她抄起凳子,凭借着一股不知哪来的胆子,朝二人大喝。 “今儿有我在,你们别想从这走出去!” 有了她的带领,其他姑娘纷纷行动起来。抄椅子的抄椅子,拿酒瓶子的拿酒瓶子,还有人把门落了锁,后背抵着门板。她们严阵以待,各个脸上,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萧景曜不愿动手。他出掌只用一分力,便能将寻常体型的男子推倒。若是这掌落在没练过武功的女子身上,说不定当场气绝而亡。 他虽然是杀伐果断,但如果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断然是不愿意取任何人的性命。所以这来来回回打了不少场架了,到现在也没有真的有谁命丧他手。 段乐然看出来了他的心慈手软,主动站了出来。 同时女子,段乐然说话比较方便。 她向这些女子解释了,这地下钱庄究竟在做什么生意,有多么多么的丧尽天良,以及早晚有一天,官府会查到他们头上,到时候一切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末了,段乐然将心比心,道:“如果说诸位肯相助我二人查清这地下钱庄的真相,你们就能从这无边的苦海里解脱了!若是能够清清白白的,你们谁怎会来勾栏呢!” 她这句话正说到姑娘们的心坎里,有人放了板凳,哭了出来,有人还是不信,痛骂他们是在胡说八道。 这时,段乐然听到一声摩擦声,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小厮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正把木桌子往旁边推,要放胡二出来。 第111章 当讲不当讲 段乐然凛然道:“姑娘们!你们也看到了这位公子的武功,若是真打起来,保不齐伤了你们哪个!” 有人回道:“现在放了你们!我们也活不了!” 段乐然侧过头,道:“王爷,只能硬闯了。” “嗯。”应着声,萧景曜抬起扇子,朝上一扬,顿时在勾栏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姑娘们尖叫起来,抱着头,躲进桌子底下。然而只是一刹那,那风像是一把剪刀,轻而易举的剪短了什么东西,大片的天光落在落满灰尘的砖地上。 而那边,小厮以一人之力,恰好把木桌子推开了。胡二骂着脏话,从入口处窜了出来:“人呢!那一男一女呢!说话!” 他揪起了小厮的衣领,毫不费力的把他举到半空中。小厮只能脚尖点地,脖颈被勒着,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伸出一根手指,竭尽全力的往身后指。 那只手指朝向的地方,是一片纯白。胡二莫名被闪了眼睛,有一瞬间的看不清,恢复视力之后,才发现这勾栏的年久失修的一角被打破了,木头砖块,露出了原本的颜色。无尽的阳光像一道锥子刺进来,照着一股姑娘的背影,她的头顶被光芒覆盖,似乎她本来生长的是一头明晃晃的白发。 回了歇脚的地方,萧景曜马上开始翻阅账本,几乎没有一刻歇息的时间。 启霄觉得是自己护卫不周,才叫萧景曜与段乐然横遭此劫。 他想对萧景曜做一番检讨,但萧景曜根本没时间搭理他。 无奈,段乐然主动承担起了这个角色,听启霄说,自己如何如何,他不应该分神,把那胡二放了进去。不应该在听到了勾栏里的吵闹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营救他们。 段乐然觉着古怪。 对啊,启霄和木一基本与萧景曜是绑定的状态,如影随形,时时刻刻保护他的安全。现下木一被派出去调查事情,启霄就更应该时刻紧绷才对,怎么没有及时出手呢。 启霄吞吞吐吐,终究还是解释了:“我看那胡二虽说是膀大腰圆,但并不是真正的练家子,身后跟的手下一个赛一个的弱鸡。还有,那一屋子都是姑娘家的,这两拨人想来也伤不到王爷跟王妃。而且我看王爷真是对王妃体贴至极,所以……” 启霄局促的一笑,他没说,段乐然也猜出来七七八八了。 感情启霄是故意把胡二放进去的!就是想看会不会出现什么“霸道王爷解救我”的桥段! 段乐然曲折迂回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启霄一愣,赶忙说:“没有的事!我就是欣慰王爷身边终于有人……不是,我就是欣慰王爷与王妃的关系,甚好,甚好。” 段乐然不禁觉得有点脸红,但仍然稳若泰山:“我与王爷是、是夫妻、理应如此。” 启霄挑了下眉毛,勾起嘴角,有点难以启齿的笑了下。 话说回来,启霄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冷酷如刀刃的暗卫去哪了!康复之后,武功还在,高冷的气场却没有了。难不成师父那一味毒药,直接把他以前的性格毒没了。 房间内,萧景曜以最快速度,一目十行的检查着账目。 一墙之隔,另一间房子里。段乐然极力保持着端庄的气场,与启霄拌嘴——她已经练就了这样的能力,就是如何让自己看起来落落大方,但是嘴上却半点不饶人,而且经她的观察,系统并不会因为这偶尔一句两句的毒舌来惩罚她。 这时,门口传来了玉梅的通报声:“王妃啊!” 他们下榻的地方,只是最普通的驿站。条件比起景王府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如角落里的草堆般简陋。 玉梅这一嗓子,估计这一层住的人都能听见。 段乐然赶紧叫她进来,嘱咐道:“说多少遍了?不要叫我王妃,要叫小姐。” 玉梅“哦”了一声:“门外,盛大人求见。” 盛大人?哦对,太子宾客,盛长婓盛大人。 那日在酒馆里面,跟萧景曜聊书画一事,提到了“宋凌秋”,因为语气古怪,引起了萧景曜戒备的那个。 他再不出现,段乐然都快忘记还有这号人了。 为什么在他们紧张兮兮查案子的时候,盛长婓却从没有出现过呢。好像自从在酒馆里那一次之后,他便消失了,他出这一次场,好像就是为了拉一波萧景曜的仇恨。 因萧景曜在忙,段乐然替他接待了盛长婓。 盛大人一上来便言简意赅的解释了自己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我一直在走访平民百姓,想要听一听这魏大人的口碑。毕竟那老书生在他面前闹自裁时,魏大人好像十分关切,但后来不知怎的,又给老书生关进了西郊的大牢里。” “这一来一回的,行为古怪至极,其中必定有隐情。” 段乐然保持微笑,听完了盛长婓的解释,以及他这几日来四处搜查到的情报,心里暗自感慨:真可怜啊……盛长婓还不知道他们的剧情已经前进了这么多了呢。 他错过的也太多了! 段乐然没有将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全都告诉盛长婓。一来,这人虽然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但城府并不深,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理想主义。他觉得只要自己肯吃苦,早晚有一天能位居高处,等他说话分量重了,就能为百姓真正做些好事。 二来,还不知道萧景曜是什么打算。 毕竟,这其中牵扯太多,弄不好就会功亏一篑。 段乐然隐隐觉得,这次案件表面上好像与萧景曜无关,只是皇上看他这个有手有脚的废物,病也好的差不多了,闲着无聊,给他派了个活儿去干。但内在里,说不定皇上是如何想的。 盛长婓汇报完这几日搜来的情报,起身要告别,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段乐然。 段乐然道:“盛大人还有何事?” 盛长婓犹豫着又坐下,开口“其实……” 段乐然有预感,盛长婓要说“微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了。” 第112章 情根深种 “其实……”盛长婓道:“我怀疑王爷在暗中谋划什么!” 段乐然笑容凝固,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段乐然道:“大人何出此言?” “那日在酒馆中,微臣半夜,见王爷与两名黑衣人切切察察,不知在说些什么。其中一个好像受了重伤,隔着老远都有股血腥味,但他好像不觉得疼,那一双狐媚眼儿还时不时会笑,那笑……别提多瘆人了!” 盛长婓口中的狐媚眼应该是木一。若遮着脸颊口鼻,只露眼睛,木一的确是生的一对儿堪称妩媚的眼睛,睫毛纤长,而且目光灵动,看着总像是要勾谁的魂似的。 但绝不能与他对视太长时间,看久了,便觉得那甜滋滋的眼神里,全是麻木的冷意,好像你并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团抽动的烂肉。 段乐然道:“盛大人莫要多想,那二人是王爷的亲信。” 盛长婓道:“若是王爷真走了什么歪路,还希望王妃能够好言相劝,让他回归正道。” “实在是大人多虑了。”段乐然道,“他们二人……” 木门“滋呀”一声,有人直接推开段乐然房间的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本账簿。 在看到盛长婓时,那人还楞了一下,像是也没认出来他是谁。 盛长婓向萧景曜行了礼,倒退着走出房门。 恰好,几个暂住于此间驿站的旅人们,看着盛长婓这种举动,默默的离这间房子远了些。 “王爷,是发现账簿中什么端倪了?”段乐然给萧景曜斟茶,将茶杯递到他的嘴边。 萧景曜却不喝,理了理衣袍。 因他气质生的好,穿着一身最普通的棉麻材质的衣裳,也仍然带几分高不可攀的傲气。 段乐然觉得有点古怪。 灯会上还互诉衷肠,“真心为我”,这两日气氛一直很好。怎么现下却是这样的表情,活像别人欠了钱,他又讨不回来似的。 萧景曜简单讲了下账簿中所涉及的东西,张家不仅开设了地下钱庄,给农民放贷,还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向当地的商人们征收高额的税款,听得段乐然又愤怒又伤感,没想到这张家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现下太子指示魏钊包庇舞弊的证据已经有了。”段乐然道,“接下来王爷想要如何做?留在此地,暗中调查张家?” 萧景曜点点头,另起一话题:“你与盛大人说了何事?” 段乐然将盛长婓说给她的事,原原本本的转告给了萧景曜。 萧景曜想了想:“他还停留在许久之前。” 段乐然一怔,扬起嘴角笑了。 萧景曜居然在吐槽盛长婓! 段乐然认同的点了下头,应道:“的确。” “但,这些事情完全可以等我有时间时,再与我详说,何必要先告知王妃。”萧景曜道,“还要叫玉梅出去,单独与你细说。他知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介臣子。” 说到臣子,段乐然简单的说了说对盛长婓的印象,随后道:“盛长婓作为太子宾客,回京之后,一定有很多机会接触太子。若是能够让他为我们所用的话,那此事……” “好了。”萧景曜打断她,眉宇间有点不耐,“回京之后再说,王妃莫要操心了。” “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段乐然道,“盛大人生来聪慧,将信件与账簿交给他,只需简单一眼,他便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了!” 萧景曜沉默片刻,似是不愿意听了,直直的走向门口,却道:“王妃为何如此信任那人。” 许是因为,从盛长婓的言语中,段乐然能够感觉到,这盛大人并非奸佞之徒。他是真心想要为百姓做事。 段乐然正想解释,忽然感觉肩膀一阵酸痛,稍微动了动,想要舒展。结果却越发的疼痛起来,甚至没有力气去把之前那句话说完。 萧景曜背对着她,停了一小会儿,便迈开步子走了。 这股子疼痛不像是正常的肌肉酸痛,更像是有人在故意敲打她的后背。 段乐然在心里问道:“系统,是不是你搞的鬼!” 回答:“合理警告。” “警告什么!我做什么违反人设的事情了吗?” “没有。”系统答道,“但是我方判定,刚才那种情况,宿主不宜将内心所想告知萧景曜。” “为什么!” 系统非常不要脸的回了一句:“我方有权保持沉默。如果宿主有异议,将被判定为无意义。” “……” 天煞的系统,段乐然愤愤的想,早晚能有一天她要研究出来一种毒药,一口闷了,把这个该死的系统直接给毒没了! 诶,这么一想的话,师父的毒既然能一定程度改变了启霄的性格。有没有可能,对她的大脑进行一番改造,把系统消灭了? 系统:“不要做无畏的挣扎。” 见段乐然揉肩捶腿,玉梅进来,替她按了按,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 段乐然感觉头上一缕发丝被她吹动,略带嗔怪道:“小丫头,笑什么呢。” “我笑……”玉梅道,“我笑王妃是个榆木脑袋!” “小丫头,真是胆大包天。”段乐然揉着肩膀,“现在都敢揶揄本王妃了?” 玉梅嘿嘿笑了一阵,又低声叹口气。 段乐然更是好奇她的心理活动,便用言语敲打她:“再笑,再笑不给你零花钱了信不信!” “别呀!”玉梅收敛笑容,手上更加卖力的给段乐然按揉肩膀,“我的好王妃,玉梅刚才是一时没忍住才冒犯了您,王妃千万不要跟玉梅置气呀。” “当心气坏了身子。不过气坏了身子,还是要玉梅照顾您,这样您不就觉得更气了吗,不过呢,倒是可以让景王爷来照顾您。这一来二去呀……” “停。”段乐然道,“你这绕来绕去的,究竟要说什么。” 玉梅道:“王妃还没看出来呢?” “王爷他……”玉梅清脆的笑着,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气,揉了把段乐然的胳膊,像是好姐妹之间的推搡,“王爷他对您早已情根深种啦!” 第113章 毫无天赋 “玉梅,你是不是又偷看什么话本了?” 萧景曜对她情根深种? 动不动就戏弄嘲讽她,这种事情海了去了,这小妮子又不是没见过。 再加上系统的各种破规则,根本就是在萧景曜雷区边缘试探。 情根深种,没把她脑袋拿去种地就已经不错了。 段乐然越想越苦涩,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 “王妃,话不能这样说,有句话说的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王妃这么优秀的人,王爷肯定已经被你迷得团团转了。” “玉梅啊,要不我给你放个假,你去找大夫看看眼睛?” 回答她的只是玉梅一个暧昧加深的笑容。 段乐然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好的她承认,听到这话她心里还挺高兴的。 “要是真的就好了。”段乐然惆怅的叹了口气, 段乐然意外魏夫人主动来找她,迎进来后便让玉梅去准备茶水,发现她身后还跟着提着食盒的丫鬟。 待入座后段乐然才发问,“魏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家那位说今儿瞧着天气好,非得让我出来走走,去去病气。”魏夫人笑了笑,“多亏了王妃,这几日身子爽利许多,尝试做了些糕点,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丫鬟闻言,从食盒中取出一道道精致的糕点放在桌上。 段乐然仔细观察魏夫人状态,脸色虽还病白,双眸却是柔和坚定,带动整个人多了几分明媚的生气。 治病果然是四分药,六分心。 “王妃和王爷吵架了吗?” 段乐然正感慨,冷不丁听到魏夫人的话,被她的直接属实惊到了。 段乐然手一抖,默默将刚挨嘴唇的茶杯放下。 还好没喝。 “难道是妾身误会了,刚刚来的时候妾身见王爷似乎十分生气,连招呼都还未打一个就气冲冲离开了。” 与其说吵架,不如说是萧景曜和盛长斐不对头,她夹在中间被迁怒才更为准确。 段乐然心里思考措辞,注意到桌上精致的糕点,躲开魏夫人好奇的目光,“魏夫人还会做糕点啊,魏大人平时有福了。” 绵柔细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段乐然又忍不住的要再拿一块的时候,面前的盘子被轻轻地挪远。 “糕点合王妃胃口就好。”魏夫人笑容不变,语气却是不容分说的强势。 “只是我和王爷看法有所偏差,称不上吵架。” 段乐然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王爷这是看王妃帮盛大人说话,吃味了。”在听完她的叙述后,魏夫人脸上笑容加深,毫不怀疑的下了定论。 萧景曜吃醋? 段乐然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若是只有玉梅这样说,她只会认为这是个玩笑,但是连魏夫人都这样断定,萧景曜不会真的…… 魏夫人看着面前又是皱眉,又是咬唇,脸色变换的段乐然,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王妃还真是有趣。” “虽然当下大多权贵都是因利益结亲,但不乏有真心相待,举案齐眉的夫妇,王妃不如再多信任些王爷,也多信任些自己。” 天色不早,魏夫人留下这句话,不再多留。 段乐然送魏夫人出去,发现魏钊早已等候,拜别了两人。 段乐然叹了口气,不是她不想相信,是系统也没点关于萧景曜的好感值有增长的提醒啊! “当前萧景曜好感:0。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十分“贴心”的适时提醒无异于给她泼冷水。 段乐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回味了一遍系统的话,似是找到了漏洞似的勾起一个笑容,“系统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刷萧景曜的好感了是?” “……还请宿主不要做偏离人设的行为。” 系统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段乐然更加确定可以钻空子。 段乐然在收到师父的回信,对于魏夫人的病情有一定的进展,这味草药刚好在苏杭不日举行的拍卖会上找到。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限时)做好事不留名:以萧景曜名义在拍卖会买下物品。任务奖励:只赢不输骰(使用次数3次),任务失败:好感度清零】。” ??? “离谱!比上次的驱蚊水还离谱!而且一个支线任务还限时,这合理吗?!” 段乐然忍不住一阵吐槽,回应她的是再次重复的任务条件,甚至特意在任务失败上加重了语气。 段乐然认命,翻看信件的时候也意外师父调查的如此清楚,也高兴魏夫人的治疗日程可以缩短。 可在看到最后写着“拍卖会仅限持有邀请函皇亲贵戚”,哽住了。 师父这说的不都是废话嘛!她哪里来的邀请函?在苏杭,又是她认识的皇亲贵戚…… “萧景曜!” 段乐然猛地提高了音量,在屋顶观察的启霄脚下一歪,差点滚下去。 敢直呼王爷名字的,恐怕也只有王妃了,王爷和王妃果然很般配。 启霄默默点头,见段乐然准备休息才回去禀告情况。 系统:“……” 她确实需要好好和萧景曜面对面将此事说清楚。 若是盛长斐做助力,无论是对萧景曜还是萧景山,都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萧景曜,居然在躲着她! “王爷在魏大人府上还未回……” 魏钊:“王爷?他一刻前已经离开了。” “王爷在书房……” 书房里根本没人! “王爷他……” “启霄,你最好老实说他到底在哪儿。”段乐然盯着视线游离的启霄,“本王妃最近正好在调制新毒,要不要拿你来试试效果呢?” “王爷他真的在书房,王妃,您放过属下。”启霄在段乐然每日一问和恐吓下终于妥协,“王妃,您可别告诉王爷是我说的啊!” 段乐然摆了摆手,脚下步子不停,却是拐弯让玉梅准备了吃食,再带去书房,礼貌性的敲门后进了空无一人的书房。 段乐然扫过书桌上批改检查一半的账簿,干脆就坐在桌前接着翻看起来,在吃了食盒中半盘糕点,两杯茶水后,才清了清嗓子,“王爷真厉害啊,段段时间一个人就做到这种程度,是我小瞧了王爷的能力,真是惭愧。” “宿主,你真是没演戏天赋。” “你闭嘴。” 第114章 疑惑行为 段乐然听到房梁上细微的响动,嘴角轻勾,“王爷这么辛苦,还好我来了,我也想帮上点忙,就趁王爷不在的时候把剩下的账簿明细做了。虽然我不太懂,随便做做应该也没问题……” “别,乱,动。”萧景曜一把抓住段乐然要下笔的手。 视线触及沾满小吃碎屑油渍的账簿时,眼角抽了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 “没想到王爷喜欢在房梁上办公,看来是臣妾打扰王爷了。”段乐然嘴角轻勾,说的话却是没有半分歉意,甚至带有几分挑衅的嘲笑。 段乐然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萧景曜,在他沉默的注视和逐渐加大力道的手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这下完了。 之前是因为听到启宵无意间提起,替萧景曜处理公务的时候边吃边做,结果就被狠狠的罚了。 猜到萧景曜讨厌的原因是因为会弄脏文书,容易误事。 虽然是为了报复萧景曜小肚鸡肠的生气,但是好像真的踩雷了。 “萧景曜目前好感度:0 请宿主再接再厉。” “谢谢你啊,贴心提醒我死期到了。” 段乐然闭目,等着萧景曜下令把她抓下去。 等了半天没动静,取而代之的是桌上放着的一封金边黑底的邀请函。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 段乐然眼神一亮,诚实的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去拿,结果被萧景曜抢先一步。 萧景曜拿着邀请函在段乐然眼前晃了晃,似乎是对她跟着邀请函的视线逗乐,嗤笑一声,冷冷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拍卖会,你恐怕都不会来找本王?” “不是王爷一直生气不肯见臣妾吗?臣妾当然就不能再给王爷添堵。” 段乐然无奈,谁天天赌气躲着不见她?他是青春期的高中生吗? 萧景曜盯着她不说话。 幽深的眸色似乎将她心里想法尽数看透,段乐然被盯得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萧景曜眯了眯眸子,冷哼一声,放过段乐然,收起邀请函就往外走,“木一,备车。” 段乐然慢一拍的跟上,没想到萧景曜这么轻易的就同意,还陪她一起去,难道真的像玉梅说的,被她迷得死去活来? 段乐然忍不住的上勾了嘴角,肆无忌惮盯着靠在车内闭目养神的萧景曜。 裁剪得当的玄色云纹直襟长袍更是衬的他宽肩窄腰。 比起平日里的锐利,小憩的样子倒是安静乖巧了许多。 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这样的男人放她那时代也是小鲜肉级别,除了脾气不好。 “宿主,你真可悲。” “你闭嘴。” 直到马车停下的功夫,段乐然才想起来一个问题,萧景曜,早就知道她要去拍卖会。 “看够了?” 萧景曜突然的出声让段乐然回神。 萧景曜揶揄的看了眼段乐然,心情颇好的扯了扯嘴角,“看够了就下车。” “邀请函交给臣妾就好,王爷一个人还要处理账簿,听启霄说京城那边催王爷催的紧,辛苦王爷如此体贴的送臣妾到拍卖场。” 段乐然朝萧景曜伸出手。 “王爷王妃,到了。” 可能是见两人一直没动静,木一掀开车帘,就看到两人皮笑肉不笑互相僵持,又默默将车帘放下。 萧景曜无视段乐然的行为,直接下了马车。 段乐然跟着下马车,抬头看向面前偌大的酒楼,食客进进出出,无半点“拍卖场”的样子。 正怀疑是不是走错地,萧景曜直直走进去,段乐然只好跟上。 有小二迎上来,在看到邀请函的时候更为毕恭毕敬的将两人带上三楼。 “两位贵人第一次来苏杭?这大堂和下面二楼都是对食客开放,这三楼只是隔层,放当日展示的拍卖品图像供参考,再往上的四楼才是会场。” 许是看段乐然太过好奇,小二好心解释。 这样的营销手段,既可以保留神秘感,又可以起到最大的引流,又因为都是权贵,对钱财看轻,期间再像这样安排个嘴皮子利索的推销,一套下来这生意九成能拿下。 段乐然视线一一扫过图像,最后定在一方砚台上。 她记得没错的话,盛长斐这人好像喜爱文房四宝。 “这位贵人好眼光,这砚台是从外域淘来的宝贝,有言说盛墨不干,缩墨不化……” “暂时不需要。我是听说你们拍卖草药,怎么这里都是器物的图像?” 若是友人相赠,盛长斐应该会收下,但现在的情况来看,只会被认为是“贿赂”。 段乐然变化莫名的脸色落在一旁的萧景曜眼中,萧景曜指腹摩挲冰凉的扇柄,眯了眯眸子。 “草药会在中间展出,后半场随时可以加价,会有专门的小厮将各方价格展示出来,方便各位贵人得到心仪之物。” 小二知道段乐然两人有明确目的,也不再过多介绍,简单的为两人介绍规则,引两人到了半开放式的雅间后安静退下。 “你想要刚才的砚台?” 萧景曜突然询问,让原本四处张望的的段乐然一激灵。 “啊,嗯,只是没见过的款式,有点好奇而已,王爷不必在意。”段乐然迎上他探究的神色,想到之前魏夫人所说吃醋,直觉不能提起盛长斐的名字。 萧景曜见段乐然视线游移,轻轻敲着扇柄,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段乐然被他盯得皱眉。 “王爷也知道我是来干正事,又何必多问。” 不用想也猜到是启霄监视她,萧景曜才会知道她打算来拍卖会。 明明知道还故意耍她,段乐然心里憋火,说出的话也尖锐。 萧景曜出乎意料的没反驳也没怼她,倒是让段乐然有些意外。 拍卖会上半场和他们无关,段乐然也没什么兴趣,见萧景曜云淡风轻的态度心里窝火,扔下一句出去透气,也不管萧景曜是否回应,就离开了雅间。 小二正要给他们端去茶水,迎面见到段乐然,“贵人这是要去哪儿?若是要暂时离开酒楼的话,还请和您……夫君与我同行。” 第115章 怎么还欠了这么多 段乐然对小二的提醒摸不着头脑。 “看来贵人不知道,持有邀请函的贵人可以携家眷入内,但是家眷不能单独进出。”小二耐心解释。 段乐然眨巴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小二话中的深意,她在入口处就觉得奇怪,迎接的人很自然的认为邀请函在萧景曜身上,而对待他们两人的态度也有略微不同。 “持有邀请函的都为男性?” 小二对段乐然所说并不否认,只是礼貌的行礼后去忙端茶送水。 段乐然一时间心情复杂,一方面是对这完全的将女人归为“家属”的附带品感到不平愤怒,另一方面则是对萧景曜瞒着她这点心有感激。 萧景曜恐怕是知道这个规定,顾及她的感受才未说明。 “支线任务【好人有好报】,剩余时间两小时。” …… “回来了?”萧景曜撑着下巴,看着中间看台的掌柜唾沫横飞,听见身后的动静,头也未回,声音中尽是揶揄,“王妃可还觉得不舒服,不如让木一送王妃回去好生休息?” “不用不用,王爷费心了。”段乐然摇了摇头,“王爷都没说累,臣妾又怎么敢独自扔下王爷先行离开呢?” 虽然她刚才真的有这个想法。 萧景曜闻言轻哼一声,倒也没再追问。 拍卖会顺利进行到草药展示环节,段乐然来了兴趣,无视萧景曜玩味的笑容,专心的听掌柜讲解。 “接下来是玉泉国所生长的名贵药草,夕月花,此药草五十年一开花一结果,花有剧毒,果为解毒,相辅相成,不拆卖,三起拍。” 听了这么久,段乐然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三,不是白银,是黄金。 虽然知道展出的药草都是稀有名贵,但起拍价多少在一黄金上下浮动,怎么一到她这儿就直接超级加倍了? “夕月花生长条件严苛,只有在特殊的土壤和天气下才能存活,能完整等到开花结果的更是凭运气,这个价格刚好。” 萧景曜看着段乐然几乎皱成一团的眉眼,忍不住轻笑了声,“看来王妃要找的就是这个?带够钱了吗?” 段乐然心头一刺,嘴角抽了抽,看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差将“求我”两个字贴脑门上。 “谢谢王爷关心,臣妾有钱。”段乐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字字往外蹦。 还好她提前做过功课,虽然起拍价高但还在预算范围内。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萧景曜挑了眉头,朝段乐然露出柔和的笑容。 段乐然看着他反常的笑容,背后激起一阵冷汗。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夕月花,比她想象的还抢手! 虽然知道会有人觉得这药草方便用于谋杀或金蝉脱壳,但大多数人前来都是为了奇珍异宝,并不会真正瞧上不易保存的药草。 价格抬到五金以上,很多人便识趣放弃。 可段乐然没想到的是,有人和她目标相同。 “十金。” “十五金” 看着小二将她的报价写上,不过两息就有追加。 段乐然咬牙,她的全部个人身家加起来也就十三金,看来对方是真的急迫想要这味药草。 “支线任务剩余时间:30分钟。” “目前……夕月花,十五金。” 段乐然听着掌柜挨着报每味药材的最终价格和系统的提示音穿插,只觉得头大。 难道只能放弃? 现在看来也只能另寻办法,不过是努力这么久的好感度从零开始,该庆幸的不是直接狗带。 段乐然自我安慰,却还是攥紧拳头。 师父费心找来的线索,她努力得到进拍卖场的机会,在魏夫人面前夸下的海口,这些都是徒劳的吗? “一百金。” 从容而清透的声音响起,将场内其他微弱的杂音都全部压下。 段乐然愣愣的看着表情没什么变化的萧景曜,似乎刚才的叫价只是随口一说。 桃木板敲了桌,这笔生意也就成了。 直到小二将夕月花带给他们确定,段乐然才堪堪回神,颇为感动的看向萧景曜。 “王爷……” “记得还钱。” 段乐然瞬间掐断了心里冒头的心动感激,试图讨价还价,“王爷,我帮你解毒,这药草到时候也要用你身上的。” “但本王不需要。” “支线任务,剩余时间:10分钟。” 段乐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发现任务并没有完成后,头更痛了。 为啥啊! “买下药草的钱是萧景曜所付,宿主,从零开始的好感度生活并不可怕,只是会延长回去的时间而已。”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很快冷静下来。 不然她怕自己被萧景曜和系统活活气死。 想到任务达成条件,和飞来横债,段乐然也释然了。 正好将身上的钱换来了之前看上的砚台。 “【好人有好报】限时支线任务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 “这砚台你拿来做什么?”似乎是看不过去段乐然从离开拍卖场就抱着砚台当宝贝的举止,萧景曜忍不住出声询问。 段乐然闻言露出灿烂的笑容,“就是王爷想的那样,这是送人的礼物。” 果不其然,萧景曜脸色沉了下来。 段乐然瞧着,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两人暗暗较劲之际,马车突然停下,段乐然一手护住装有药草的盒子,一手抱着砚台,却没空稳住身形,颇为狼狈的扑进了萧景曜怀中。 “王妃投怀送抱,也是需要还钱的。” 调笑的声音响起,热气喷洒在耳畔间,激起她一阵颤栗,鼻尖萦绕着萧景曜身上的药香,让人心中漏跳一拍。 迟来的热气慢慢顺着耳廓蔓延,连带脸上腾升热意。 “王爷王妃,有人拦马车。”木一的声音从外传来。 段乐然却没有从萧景曜怀中离开的苗头。 要是现在拉开距离,一定会被萧景曜看到她满脸通红的样子,指不定要怎么埋汰她,才不要! 萧景曜垂眸看着乖巧窝在怀里的人儿,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也不动作,“何人?” “……回王爷,是别国之人。”外面的木一奇妙的停顿了一下,“应该为夕月花所来。” 段乐然一听这个就顾不得害羞,抬起头就将怀里的两样东西塞给萧景曜。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和她抬杠,才让她欠了一屁股飞债! 第117章 交易 不用他说,段乐然自进门就能感到强烈的视线,像是细密的银针,刺的她良心隐隐作痛。 陶小公子经萧景曜一说,重新坐回去。 可在段乐然看着,他忍不住张望的模样就算隔着黑袍也能感觉到。 “多谢景王爷忍痛割爱,陶家定不忘王爷恩情。”稚嫩的声音响起,老成的态度和其声音实在不搭。 而听到陶小公子的话,石林上前将带的食盒打开,里面明晃晃放满了黄金。 “王爷拍下价格为一百两。以表诚意,陶家愿意以七十两买下夕月果。” 段乐然瞪大了眼睛,无论是对那偌大的食盒,还是对陶小公子所说的话,不知如何反应。 萧景曜没接他话茬,反而是看向一旁的段乐然,“王妃觉得如何?这是你拍下的东西,当属你决定如何处理。” 段乐然本来因为心虚想尽快交了东西就走人,却没想到被突然点名,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她本是想将东西交给启霄代为转交,最好连面都不用露,却没想到萧景曜拿债款威胁她,卑鄙! 迎上萧景曜玩味的笑容,段乐然苦涩的回以一个笑容,盯着另外两人强烈的视线,“臣妾也从王爷那儿听来许多,这夕月花我本就只需其花株,这果实,陶小公子尽管拿去就好。” 昧着良心收下这七十两黄金,臣妾实在做不到啊! 笼着黑袍的陶小公子肉眼可见的透露出激动的欢喜。 果然还是小孩子。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接受交易】,失败触发一定程度的物理惩罚。” “你故意的是?” 系统却安静的仿佛刚才的任务提示并没有出现一样。 段乐然脸上笑容凝固,手臂一阵刺痛,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刚刚递出去的盒子转了个弯,又回到自己手中。 石林双手僵在空中,困惑的看向段乐然。 段乐然干笑两声,不用看过去也能感觉到陶小公子尖锐的视线。 若是眼神有实体,她现在肯定死相很凄惨。 就在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之时,萧景曜似乎终于注意到段乐然求助的视线,折扇轻点掌心,恍然道:“陶小公子,看来是您带来的黄金不对王妃胃口。” 萧景曜此话一出,石林脸色赫然沉下。 陶小公子冷笑一声,“没想到景王妃胃口挑剔,是陶家准备不周了,景王妃不要黄金,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简单,王妃之前便对海运之事感兴趣,经常缠着本王询问,若是能得封陶家的拜帖,想必也是满足王妃此行苏杭的一大心愿。” 她对海运感兴趣,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等段乐然组织语言进行反驳,陶小公子已经是简言意骇的答应。 “好。” “公子……!”石林还想多说什么,被陶小公子抬手制止。 “改日会将拜帖呈上。”陶小公子似乎不想再多留,起身就要拿了东西离开。 段乐然按住盒子,不悦的瞪了眼别有用心的萧景曜,认为这是趁人之危,想换个条件,却不想这个行为激怒了陶小公子,“你这是在戏弄我吗?!” 稚嫩的声音中尽是怒气,可是在段乐然看来更像是只炸毛的猫。 “当然不是戏弄,而是因为我有其他条件,陶家的拜帖难求且只给亲近信任的盟友,我没有必要趁人之危。” 段乐然特意加重尾巴上几个字,萧景曜听了挑眉,轻笑一声,也并未打岔。 段乐然蹲下与他平视,瞧见黑袍下一双明显哭的红肿的双眸,“我的条件是,将来苏杭陶家一旦有难,就向景王府寻求帮助。” “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陶小公子只是愣了一下,看着段乐然柔和的笑容,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成交。”陶小公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过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就是了!” 段乐然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小大人模样,忍俊不禁的抬手隔着黑袍揉了揉他的脑袋。 拿到夕月果后陶小公子再掩不住欣喜和激动,简单说了客套话就在石林的陪同下离开。 “宿主你这是投机取巧,如果有了那七十两黄金也攒攒凑凑也就还债了,真可惜。” “皇帝不急太监急。”段乐然对突然活跃的系统有些奇怪,“你怎么对还债这件事这么积极?有什么隐藏奖励吗?” “权限不够,无法告知。” 这个回答反而是让段乐然眼神一亮,没有直接反驳,那就是还真有隐藏奖励了? “没看出来,王妃原来是个重情轻礼之人。” 萧景曜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段乐然身子一抖,转过头就瞧见萧景曜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 “臣妾一直都是重情义之人。”段乐然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王爷都花这么大功夫扮黑脸,臣妾总得拿出点成果,才不辜负王爷的一片好意啊!” “王妃的表现也是出乎本王意料,本王还好奇王妃会提何等条件,没想到是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事情总有个万一,事情总有一个人做不完的时候。” 段乐然察觉萧景曜话中有话,深吟一声,朝他露出个笑容,“就像是王爷不可能 一个人在京城压下来的期限内将张家处理干净。” 萧景曜眸中划过一丝不悦,指腹摩挲扇柄,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段乐然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臣妾自是相信王爷的能力,但就像今日所见的陶家,若不是陶大公子仅一人站在风口浪尖上,这暗杀下毒也会晚几年,到那时陶小公子羽翼逐渐丰满,也不用向现在这般摇摇欲坠,在一根绳子上吊死。” 不等萧景曜开口,段乐然先一步开口。 见萧景曜彻底冷下脸色,神色也凌冽了几分,段乐然也依旧坦然与之对视,“臣妾既然嫁给王爷,自然是站在王爷这边,为王爷考虑,为整个景王府考虑。” “若是不趁这个时候利用周围的一切,王爷是想等到宁王成为第二个陶小公子,孤立无援,能倚靠的仅有少的可怜的心腹?” 第118章 虚张声势 段乐然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且无半分动摇玩笑之意。 话音刚落,凌冽的风随着折扇展开的声音朝段乐然袭去,堪堪停在她的颈侧。 段乐然见过他用这把折扇当做武器,冰冷的触感在呼吸时若有若离,让她生理性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知道萧景曜不会真的动手。 正如至今的观察,如之前所想那样,萧景曜在乎的家人,是百姓,也是人命。 萧景曜迎上她清澈坚定的眸色,僵持了一会儿,终究是轻笑了声,嘴角上扬,又是漫不经心的笑容。 “嗯……你所言并非无理。”萧景曜拇指轻挪,扇骨重叠的声音清脆。 就在段乐然松了口气的时候,扇头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强行与之对视。 “王妃这嘴皮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利索,真希望不要哪天惹怒了人,被割了去。”萧景曜嘴角噙笑,凑近了几分,语气含笑,眸中却无半分笑意。 “要割下来,那也得等王爷动手,在此之前王爷可不能让臣妾遭他人毒手啊。” 段乐然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 现在她最该警惕的是京城那堆豺狼虎豹,特别是太子那个毒瘤,要是哪天被钻了空子,说不定她还真会被太子抓去严刑拷打,生不如死,光是想想就恶寒。 “系统会在完成剧情的任务上保障宿主的生命安全,宿主的妄想通常不会变成现实。”系统冷冷的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如果安排萧景曜英雄救美的话,我还是……” “前提是宿主不作死的情况下。” 系统再次打断。 “这种状况下王妃还能走神,在想盛长斐?” 好近!段乐然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俊脸,他身上的药香和熏香混杂在一起,比平时还好闻。 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比她还香,睫毛也长,眼睛也好看,皱眉也好帅。 “宿主,醒醒。萧景曜好感度要降了。” 段乐然反应过来,叮嘱自己不要犯花痴,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这个举动在萧景曜看来,就是默认了。 心口突然像是被塞了棉花,萧景曜吐出口浊气,放开段乐然。 “刚才臣妾心神可全被王爷迷倒了,至于盛大人,”段乐然狡黠的朝他笑了笑,“盛长斐这个名字,现在不正是从王爷口中说出来的吗?” 萧景曜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吐槽段乐然的回答,薄唇轻抿。 段乐然对萧景曜罕见的沉默离开也知道他是对盛长斐此事上心,心里正高兴迈进一大步,肚子就咕噜噜交了起来,与此同时还阵阵发疼。 “系统!我没肢体接触啊!是他碰我我也要受罚?” “言语调戏,减分。” “系统,你这个判定,不会是凭心情来的?” “……” 这场腹泻的惩罚直到晚饭时分才终于结束。 肚子空了以后,段乐然胃口倒是比之前还好了几分,不过一会儿就将饭菜一扫而光,原本还担心段乐然的玉梅默默将话吞回肚子里。 “真是稀奇,厨子似乎也知道王妃今儿胃口好,又派人送了吃食来。” 玉梅说着,将一碟云片糕放在桌上,“没想到苏杭也有这等王妃喜爱的吃食,这厨子也真是懂得讨王妃欢心。” 段乐然听着玉梅叽叽喳喳的对这云片糕做出点评,顺带还提起回京之事。 细软香甜的触感在舌尖化开,段乐然想到之前在酒楼雅间之时,夸了句云片糕的味道。 这“厨子”倒是能做的一模一样,也是不容易。 玉梅抱怨她敷衍回话,见段乐然脸上的笑容,略思考了一瞬,也露出暧昧的笑容,“王妃笑的这样开心,莫非这糕点是王爷买的?” “谁知道呢?”段乐然轻笑一声。 —— “情况了解了,辛苦你们了。” 段乐然那日在萧景曜书房并不只是单纯捣乱而已,在看过他整理出来的条例后,也发现其中几个钻空子的地方。 为了弥补这“漏洞”,她带走了几份假账,帮萧景曜分担。 萧景曜自从那日听了她的话后就乖顺了许多,也未拒绝她的帮忙。 不如说是“充分利用”。 段乐然从满桌的账目中抬起头,看着外面破晓的天色,她居然又熬夜查账睡着了。 扫了眼桌上整理出来的账目,段乐然长叹一口浊气,这简直是梦回高数地狱也不为过。 “王妃,账目处理的如何了?看您这样一定又是一晚没睡,先吃早饭。” 玉梅端着托盘进来,神色关切。 后面跟着来看情况的启霄木一,“王爷也真是,也不体谅王妃,居然让王妃一夜之间整理完这一本的账目,太不人道了!” “又想吃罚了?” 启霄赞同的点了点头,结果被木一一句话堵得无言,“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像王爷了。” 受他们两人的相声影响,段乐然也多少有了些精神。 一边吃饭一边翻看整理的账目。 果然,张家不仅在暗中舞弊,偷偷收百姓额外的税用,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甚至于萧景曜还将调查来有关张家平日恶霸百姓的行为也一并让她观阅。 而这些证据,也是让盛长斐倒戈的关键。 自己拉不下脸就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真是幼稚。 正在听启霄汇报监视地下赌场情况的萧景曜不可避免的打了个喷嚏。 “玉梅,交给你件事。” 段乐然合上账目,朝玉梅眨了眨眼睛。 既然萧景曜已经有拉拢盛长斐的想法,那她就先帮萧景曜走这一步,若是盛长斐知道张家的真正模样,以他的脾性,断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不可能。” 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 段乐然扫了眼扔在桌上的信封,抿了口茶水。 不过是让玉梅透露点风声,盛长斐就这样大咧咧找上门,真不知是好是坏。 “张家之事是真是假,若是盛大人完全不信,也不会直接找上门。” 段乐然笑了笑,“盛大人自允为百姓谋福当为官之责,盛大人不信景王,也不信百姓的声音吗?” 第119章 好感任务 盛长斐被段乐然这话问的一愣,随即皱了眉头。 萧景曜在朝堂中名劣斑斑,陛下将江南舞弊之事交给萧景曜时他便不能理解。 好在太子考虑长远,专门派他盯着萧景曜,以防在此事上出差错,他定不能辜负太子殿下的期望,一直在旁观望。 但自从萧景曜来苏杭接手此事,整天除了和魏钊谈天说地,就是在酒楼茶楼厮混,没有半分查案的态度。 “王妃所说百姓的声音,包括景王携王妃逛勾栏,景王妃当街伤人这样的事吗?” 那是在查案啊! 段乐然忍不住扶额,再次咀嚼了盛长斐的话。 确实在外人看来,他们去的地方都不太妙。 不对! 他们当时去地下赌庄之时还特意乔装打扮,只带了启霄木一两个亲信,照理说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段乐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盛长斐,该说不愧是太子“心腹”,本看他易冲动又正直,既然能得太子重用。 现在看来,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段乐然的不出声,在盛长斐看来自然就是。 “臣得陛下和太子的信任帮王爷调查,可王爷整日厮混游玩,王妃不劝言阻拦,还跟着一块胡闹,整日厮混游玩,不成体统!” 盛长斐冷哼一声,滔滔不绝的开始讲君臣之理,权贵之表率云云。 段乐然错过了回话的机会,屡次张嘴都找不到时机。 索性眼观鼻口观心的展露出礼节性的笑容。 在段乐然第十一次敷衍应声后,盛长斐终于是恨铁不成钢的甩袖离去。 段乐然吐出一口浊气,因长时间端坐而僵硬的身子也随着这口浊气,瘫在了椅子上。 “王妃没事?盛大人真是好口才,连着说三盏茶的功夫也不嫌累。” 玉梅端着第三次换上的热茶水,瞧见椅上生气尽失的段乐然,悠悠的叹了口气,“照奴婢说,这盛大人来了江南后,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王妃和王爷忙着查案的时候他不过问,不帮忙,恨不得将划清界限四个大字贴身上,王妃又何必将此次案件进展告诉他。” “你怎么比我还生气,盛大人本来就只是来辅助工作,换而言之是代替陛下监督我们查案,不插手才是对的。” 若是他在此之前插手,定是会阻挡他们调查进度。 毕竟太子不想让他们深入调查舞弊一事。 盛长斐是个正直的人真是太好了,不然他们这些情报恐怕还得费些功夫。 段乐然揉了揉笑僵的脸,玉梅鼓着腮帮子,放下茶水,就帮段乐然揉肩膀。 “王爷也真是。知道盛大人来找王妃了也不来帮忙解围。” “什么?”段乐然猛地坐起了身子,扭过头看向玉梅。 玉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盛大人踏进客栈门口的时候,奴婢就见启霄匆匆离开,去了王爷屋中……” 玉梅看着段乐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嘴角却反而扬起一个弧度,默默的闭嘴,顺带在心里为启霄祈祷。 段乐然越听越是握紧了拳头,最后长呼了口气浊气,压下心中的怒气。 好啊! 萧景曜,这次可是欠了她一个大人情了! 她可是足足听了盛长斐半个多小时的说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木一,玉梅,若是启霄回来了,让他去把热水烧上,本王妃要沐浴。” 玉梅老实应声,木一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无奈应声。 正在书房看段乐然整理的账目的萧景曜蓦地打了个喷嚏。 汇报了盛长斐的消息后的启霄半路便摸去厨房找吃的打发时间,突然背后一阵发冷,“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启霄嘟囔一句。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预感从何而来。 掐着时间悄悄回到段乐然屋外,就碰上早已等候的玉梅,心中暗道不好要跑,木一就抓住他的肩膀。 在反复烧了四大桶洗澡水后,段乐然才终于放过他。 “盛长斐好感+10。恭喜宿主解锁盛长斐好感路线,解锁一段好感任务【动摇的信仰】。” 正待段乐然舒舒服服的泡澡之际,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盛长斐好感怎么涨了?为什么还会有好感路线,这任务可以不做吗?” 想到盛长斐的臭脸冷眼,段乐然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发自内心的拒绝。 她虽然知道盛长斐在原书中最后也发现了太子的真正面目,但是后面对他的笔墨也只是停在“因悔恨后悔自尽家中”几个字上。 若说以前对他有忠良错主的可惜,但今日这番相处下来,对他的只有宛如大学老教授说教的既视感觉得恐怖。 “【动摇的信仰】完成奖励:获得头衔‘值得一听’,说服成功率百分百,限时三个月,冷却时间72小时,丞相段天禄解毒残方一块。” “如果我还是说不呢?” 系统抛出来的条件着实让人心动,但是她也是挑菜下筷的,今儿刚刚甩了别个冷脸色,第二天就要去眼巴巴凑上去。 她已经能想到盛长斐那轻蔑又嫌恶的眼神。 “你让我过萧景曜的好感线任务,我马上就去。” 段乐然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好感线任务没有强制性。 段乐然发现这点后,这对她来说就没有什么吸引力。 她只想快点过完主线任务然后离开。 段乐然钻进被窝,蹭了蹭柔软的枕头。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宿主,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不考虑。” “这是个简单任务,只需对话……” “不去。” “既然宿主放弃任务,丞相段天禄现如今的生命体征还能坚持半月,也足够宿主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 卑鄙! 段乐然猛地睁开眼睛,瞪着空荡荡的屋顶。 话说到这个份上,段乐然也只能接下任务。 毕竟丞相现在的情况,就连师父都无从下手,拖的时间越久,对丞相府越不利。 “王妃这副萎靡不振,可是昨夜没睡好?” 段乐然在马车里点头打瞌睡,听到萧景曜的话,猛地抬头,见萧景曜笑的一脸清爽,握紧了拳头,最后也只能狠狠的剐了他一眼。 也不看看这都怪谁! “托王爷的福,臣妾听了盛大人的肺腑之言后茅塞顿开,花了一晚上想出个道理。” 段乐然昨晚因为系统的那番话气的半夜一直没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盛长斐还在念紧箍咒。 第120章 脚凳 且天一亮就被玉梅从梦魇中扒拉起来,知道是萧景曜来找她吃早饭,才想起在整理完账目后让木一传话今日的行动。 关于账目上的证据已经能指认张家舞弊贿赂,但其中收百姓高利贷的部分远远不够,若是要打击张家从而给太子警告,那现在的程度远远不够。 “什么道理?” “不要和白眼狼多计较。” 萧景曜看见她脸上明朗的笑容,颇有兴趣的挑眉,听到她的回答,嘴角弧度上扬,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段乐然脸上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 “王爷王妃,酒楼到了。” 木一的声音响起,萧景曜也没磨蹭,先一步下了马车。 段乐然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深呼了口气,暗暗安慰自己。 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面前,段乐然倾出车厢的身子一顿,抬头看了眼萧景曜。 辰时刚过,街上街贩百姓来往,人声热闹,细碎的日光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衬的他的笑容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随着他的视线瞥过去,段乐然赫然注意到酒楼旁边几名行为奇怪的“百姓”。 段乐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掐断心里那点少女萌动,搭上他的手下了马车。 “弄脏了本少爷的鞋子,区区道歉,就想了事,你当本少爷好欺负?” 不过刚进酒楼,段乐然就明显感到气氛不对,大堂之中,男子不悦的声音格外清晰,“本少爷这鞋子可是高档货,你就算拿全家身当都抵不上本少爷的一双鞋子!” 段乐然闻声看过去,就瞧见一个大爷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歉,面前的几个华服男子嬉笑,附和着刚刚出声自称少爷的男子。 这熟悉又经典的桥段。 “你要是把鞋子给本少爷舔干净,再让你女儿跟我回府暖床,也不是不能原谅你。不然的话,你就进牢里去和捕快道歉!” 肥胖的男子抬起被油污弄脏的鞋尖,直接踩在大爷的背上。 段乐然皱了眉头。 小二似乎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看见萧景曜两人穿着不凡,赶紧赔着笑脸迎了上去,“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萧景曜却没搭话,顺着视线过去,注意到段乐然有些难看的脸色,只消瞥了眼大堂,“两位客官不是本地人?那是花大爷,他们爷孙常来酒楼要些客人吃剩下的饭菜,也是可怜人,只是今儿不碰巧,惹上不该惹的人,恕我多言,两位客官就当没看到。” 小二神色间虽有怜悯,但话语中却并未有半分同情。 段乐然这才注意到在花大爷的身边有个女孩子,菜叶子耷拉在头发上,身上也被菜汤浇了个透彻,哆嗦的厉害。 男子似乎不满花大爷的沉默,抬脚就毫不客气的踢在他身上。 不过动作刚做到一半,就再动弹不得半分,“你个老不死的,你做了什么手脚!要是敢害本少爷,本少爷要你的命!” “你们酒楼也太宽容了,怎么放了只又臭又吵的猪进来。” 段乐然恍若无事的收回了手,缓步上前,在其他几名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轻轻一推,那维持着抬脚姿势少爷便直挺挺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的同时还伴随一声惨叫。 “手!我的手!你个贱……啊!” “你们这里的生意这么热闹,想必这脏垃圾也无暇处理,本王妃最喜欢助人为乐,不用谢。” 段乐然脚下的力道重了两分,打断他的话。 其余的同伴这才如梦初醒,像是看什么怪物似的上下打量段乐然。 更有人看段乐然来者不善,直接偷偷溜走。 段乐然恍若未闻,踩着男子将地上的花大爷扶起来,顺带还拍了拍他身上的鞋印。 花大爷欲言又止,段乐然安抚的笑笑,示意他们离开。 花大爷还犹豫之际,旁边的女孩扶着花大爷,果断的鞠躬感谢,离开。 “天子脚下,区区臭婆娘,竟敢伤权臣之子,本少爷可是张家的少爷!你伤了我,张家不会放过你的!” “……你叫张其金?” “既然知道本少爷的名字还不快点放开!” 段乐然却是眼神一亮,张家? 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正愁没有把柄,这就主动找上门了。 张其金见段乐然听了他名号不害怕,反而还露出个笑容,身子一抖。 手脚的疼痛让他逐渐清醒,原本因怒气涨红的脸上褪去血色,肥肉褶子抖个不停,“疯子……疯子!你个疯婆……” 话还未说完,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只觉喉咙一痛,就再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音调。 段乐然看着滚落在张其金身边的小碎银,抬眸看了眼萧景曜。 拿钱砸人,不愧是财大气粗。 “玩的差不多了,报官。” 萧景曜把玩扇柄,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呆愣的小二回过神,应下声就一溜烟出了酒楼。 大厅的食客也都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窃窃私语,多有可惜看热闹的劲头。 段乐然没想到萧景曜会如此配合她行侠仗义,却对于他主动提及报官有所顾忌。 她也是一头热便动手,知道无法收手也就破罐子破摔,也是仗着景王的这个身份。 可没想到这么巧,教训的恶霸居然就是张其金。 若是这时候暴露他们的身份,多少会打草惊蛇,引起张家警惕,再拿捏证据就有点冒险了。 “去,将桌椅搬来,再上你们店内的招牌菜,夫人饿了肚子就容易伤人。若不快些,这张家公子指不定就得少点什么了。” 萧景曜扇尖点了正端菜出来的小二,语气含笑,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地上只能干瞪眼的张其金。 段乐然愣了一下,配合的点了点头。 小二没见过这阵仗,见到张其金被段乐然踩在脚下,心里一阵打鼓,知道他们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连忙去准备。 巡抚接到消息赶到的时候,段乐然正点评烤鸭的味道有所不足。 躺在地上的张其金全然没了最开始的傲气,只是沉默的流着眼泪,被段乐然当成脚凳用。 第121章 狐假虎威 “你们是何人,竟敢伤害朝廷命官之子!” 巡抚当即一声底气十足的呵斥。 张其金眼神一亮,嘴里支支吾吾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段乐然。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有萧景曜撑腰,段乐然也同样底气十足。 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其金立马闭上了眼睛。 巡抚见萧景曜两人不为所动,不悦的皱了眉头,大手一挥,“都给我拿下!” “苏杭巡抚李自强,在任八年,功绩平平,油水倒是吃的不少,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张家公子的父亲。” 萧景曜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往段乐然碗里夹了块鸭肉,满意的看着段乐然一脸不情愿的吃下后才缓缓出声。 李巡抚听了这话,狐疑的打量萧景曜。 然后腿一软,跪了。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的段乐然直摇头,这巡抚不行啊,这就怕了。 “卑职参见王爷!卑职眼拙,不知王爷在此,还请王爷将罪。” “确实有罪。” 萧景曜放下筷子,漫不经心的拂过段乐然差点吃到嘴里的发丝,“这位张公子,辱骂本王的王妃,还当着本王的面放言要她的命。” 段乐然被萧景曜这突然亲密的举动惊的直咳嗽,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大口喝了个干净。 他怎么这么温柔?不正常。 段乐然警惕的看向他,却迎上他深邃的双眸,其中尽是温柔的爱意,似乎在看着一件珍贵的宝物。 “下官……卑职……” 李巡抚磕磕碰碰,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虽有听闻从京城来了个废物王爷调查舞弊一事,反正有魏钊顶着,也就未放在心上。 却未想到来的是景王萧景曜,那可是在陛下面前咳嗽一声就能提前退朝的人物,其分量多少自是不言而喻。 怎么就偏偏是最难搞的和张家碰上了,这两边无论是得罪哪一方,他可是都没好果子吃啊。 李巡抚冷汗一滴滴往地上落,瞥到张其金满脸的震惊,闭了闭眼,他怎么就摊上这事儿。 别说张其金,他都想哭了。 “本王妃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之人,虽说是张公子找茬在先,但是本王妃动手在后,不如就……” “就按照当朝律法,先暂押大理寺再做商议。”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还在怎么斟酌将此事大事化小,尽量降低和张家明面闹掰的风险。 结果被萧景曜轻飘飘一句话就下了决定。 段乐然一噎,就差把“你有病”写在脸上的盯着他。 萧景曜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本王的王妃,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怎么能容忍别人辱骂于你,不用谢,本王应做的。” 段乐然只感觉背后刺拉拉的视线恨不得将她戳个对穿。 好啊,萧景曜这是在祸水东引,拿她当挡箭牌啊! 亏她还以为是转性了,被她英雄救美的身姿所折服,发现她的魅力所在。 “宿主,那是不可能的。” “你最近,话很多啊,是不是故障了?能返厂重修吗?” 系统冷不丁冒声,段乐然太阳穴跳了跳,看向一脸笑意的萧景曜,同样回以笑容,“这份突如其来的宠爱,真是让臣妾受宠若惊。” 萧景曜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更是让段乐然冒火,筷子发出吱吱呀呀的悲鸣。 可在李巡抚看来,两人就是你侬我侬,也不敢有所怠慢,示意几个捕快将动弹不得的张其金搬走。 “这……” “两个时辰后就能动了。” 看出李巡抚的困惑,段乐然贴心的解释了一句,张其金的脸色由白到红又到黑,终于是气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王妃这个是在担心本王?” “当我没说。” 回程的马车上,段乐然再三犹豫后还是问了出来,结果得到萧景曜漫不经心的一句调笑。 原本还担心的段乐然,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次也不是毫无收获,张其金这事若是闹大,对张家有害无利,只会加速走后门之事曝光。 但无论怎样,今日是打草惊蛇了。 “本王还以为,王妃狐假虎威,就算知道事情导致的后果也不会有半分顾虑。” 有冰凉的触感抵在眉间,段乐然回神,就瞧见萧景曜脸上玩味的笑容,似乎是看透她心中所想。 段乐然听出他话中嘲讽之意,并不否认。 “没错,我确实仗着身份妄为,但若是没有这层身份,我可能不会出手,可能还是会出手,不会是以另一种方式。” 段乐然无所谓的笑笑。 脑海中又浮现那对爷孙的唯诺恐惧之态,和所有人冷眼旁观的场景,心里一阵犯冷。 “无论是在哪里,都逃不开人心冷漠。在此时此刻,最优最有效的方案,就是王爷你。” 段乐然垂下眸子,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向他解释。 萧景曜看着仿佛沉浸于另一个世界的段乐然,心口突兀的紧了一下,不由得伸出了手。 “不过王爷这么多次的‘利用’,我收点利息不为过?”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将心里繁杂的情绪压下,抬眸朝他笑了笑。 萧景曜伸出一半的手,最终落在腰间的扇柄上,指腹轻轻敲打扇柄,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看向车窗外。 马车内霎时安静下拉,倦意使得段乐然不住的打哈欠,最后就像来时一样靠在马车内点头打瞌睡。 迷迷糊糊中,段乐然只觉得找到了个合适又温暖的枕头,餍足的蹭了蹭后,彻底沉入梦乡之中。 再醒来的时候段乐然已经回到了房间,玉梅激动的表示萧景曜将她抱着回了屋,并以此展开一段话本似的爱情故事。 段乐然也听得乐呵。 “宿主,这里要纠正一下,萧景曜不是公主抱,是将宿主扛会房间后扔在床上就走了。” 系统“贴心”的提醒,还特意将其中几个字眼加重了几分。 段乐然嘴角抽了抽,“我真是谢谢你啊,妄想一下都不可以?” “宿主不要灰心,这次行动还是有好消息,萧景曜的好感度涨了。” 第122章 跟踪 “王妃,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见段乐然猛地站起来,玉梅惊呼一声,手上的木梳落空,奇怪的看着她。 段乐然迎上玉梅困惑的神色,脸上是难掩的兴奋,玉梅更是担心的看着她。 “睡久了身体都僵了,我活动活动。” 段乐然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伸了个懒腰。 “系统你没驴我?真的涨了?” “萧景曜当前好感度:1点。” 系统轻快的声音落在段乐然耳朵里,顺利的让她安静坐下。 段乐然闭目,涨了一点也是涨,总比一直没动静要好。 事实证明,只要攻略肯努力,拿下萧景曜是迟早的事情,顺利让宁王当上皇帝后回家也是迟早的事。 玉梅看着铜镜中的段乐然一会儿笑一会皱眉,拿着木梳的手微微颤抖。 王妃她,不会是昨天被张家的那位气坏脑袋了? “王爷,大理寺那边收押了张其金,还未向张家告知此事。” “看来这位李巡抚是个明白人。备好马车,去大理寺露个脸。” “需要告诉王妃吗?” 萧景曜眸中闪过丝冷意,将给萧景山的回信封上交给木一。 木一犹豫的询问。 萧景曜心头一跳,回想起那香软又乖巧的窝在怀中睡觉的人儿,抿紧了薄唇。 察觉萧景曜变换的的神色,木一自觉多言,不再多问,应声离开。 萧景曜眉头慢慢向中拢起,反复咀嚼刚才木一的话。 木一在他身边待的时间久,向来是只管听令办事,生性冷淡,对任务外的事情都不会在意。 如今居然主动提起段乐然,是将她认作半个主子的对待了。 是他太松懈了吗? 萧景曜食指轻点桌面,却越发察觉心口隐约发痒,似乎是那小巧精致的小脸隔过鸦黑的发丝,蹭到他衣襟上,拂过他心尖上,甚至让他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段乐然不过来景王府数月,居然就得到启霄和木一两人的认可,甚至连他都对这传闻温婉内敛的丞相之女有了兴趣。 “这可真是,不太妙啊……” 萧景曜看了眼桌上散乱的纸张,若有所思的垂眸。 木一很快返回。 萧景曜收敛思绪,直接乘上马车去大理寺。 风从未阖上的窗棂缝隙间钻进屋中,轻轻的掀起重叠的信纸,展露出一角女子的画像,柳黛眉,桃花眼,笑容却是恬静,与那双勾人的双眸搭在一起,生出割裂的不协调之感。 而角落的题字写着“丞相之女,段乐然”。 而这双桃花眼的主人,这时正撑着下巴,翘着腿,兴致缺缺的翻看着从玉梅那儿抢来的言情话本,打了个哈欠。 玉梅小跑着进了门,喘着气,神秘兮兮的凑近段乐然。 “王妃,王爷要出门了。” “玉梅,东西准备好了吗?” 原本百般无聊的眼神赫然一亮,将话本在桌上一拍,玉梅下一刻就将话本从“魔手”中解救出来。 “王妃,奴婢这可是好不容易淘来的珍品,奴婢都还没舍得看呢!您小心点。” 玉梅心有余悸的确定话本没有破损后听到段乐然的话,为难的皱了眉头,“王妃,这法子真的能行吗?若是被王爷发现……” “就是为了不被发现,不才让你找来低调的男子衣物。你当时对这计划不是挺赞成的吗?关键时候退缩也来不及了。” “明明是您拿话本威胁奴婢。” 玉梅嘴上抱怨,还是老实的将准备的衣服拿出来。 “没想到我摊上的宿主不仅脾气暴躁还是个跟踪狂,真是不幸。” 段乐然无视玉梅幽怨的眼神和系统的嘲弄,手脚麻利的换上衣服后,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玉梅。 “玉梅,我是说过要找低调看不出身份的衣物?” 段乐然见玉梅点了点头,似乎并未察觉哪里不对,指了指衣服上的纹样,“这个,是景王府的纹样,这里是苏杭,你是怎么从驿站找出景王府家仆的衣裳的?” “奴婢在离京的时候猜到王妃可能会有需要,就自作主张带了两件,就顺手拿出来了。是奴婢失责,还请王妃责罚。” 玉梅恍然,话中却没有半分悔改之意。 不想和她同流合污跟踪萧景曜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 “王妃,奴婢觉得这样反而更可疑了,我们要不还是回去。” 玉梅对着摊主歉意的笑笑,将几枚铜板放在桌上,不安的扯了扯段乐然的衣袖,不自然的放低了音量。 最后还是段乐然偷偷摸去驿站小二休息的地方搞来了两套干净衣裳。 甚至做好了被抓住的时候有借口,沿途去酒楼外带了只烤鸭。 来往的百姓时不时投过来奇怪的视线,若是说下一秒巡抚带人前来,也不会觉得过分。 段乐然手里拿着摊贩所卖的鬼怪面具,躲在摊位的柱子后面。 望着那马车停下的地方,不由得挑了眉头。 大理寺? 萧景曜是去找张其金? 难怪会将启霄和木一都带上。 这个时候张家人应该已经得到张其金被抓的消息,保不齐正在大理寺里闹,萧景曜这个时候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萧景曜各方面上,都比宿主强。” “没听过强龙难压地头蛇吗?” 系统冷冷的出声提醒,段乐然翻了个白眼,她担心的是萧景曜吗? 不,她担心的是张家狗急跳墙,柿子挑软的捏,动不了萧景曜,在她身上打主意。 丞相的情况虽然封锁在京城内,但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而这张家还是皇后的爪牙,保不齐早就摸清了他们的斤两。 之所以在酒楼那么大反应,肯定也是没想到只是来象征性游玩的景王夫妇会和张家起口角。 段乐然见着萧景曜下了马车,似有所感是的转过头往这边看来。 段乐然麻溜用面具遮住脸,顺手拿过摊主正好递给旁边客人的包子,在紧张感的驱使下咬了一口。 “好咸……”段乐然皱着眉头呸呸两声,“老板,换个口味,不要咸菜的,有猪肉的吗?” “王妃,我们回去……” 玉梅被摊主阴沉的眼神盯的欲哭无泪,只得一个劲的道歉。 “王爷,怎么了?”启霄顺着萧景曜的视线看过去。 只瞧见两个身着驿站衣裳之人的背影,也是皱了眉头,“这个时候还出来采买,也不怕误了准备午饭的时辰。你说是,木一。” 第123章 千钧一发 “……你可消停点。” 没得到萧景曜的一个眼神,启霄不甘寂寞的又去和木一搭话。 木一盯着那背影细看了几秒,眸中划过丝意外,扭头看向一旁的萧景曜,竟见他嘴角噙笑,看着那背影的眸色柔和。 心里暗暗叹气,王爷这是早就知道会跟过来啊。 木一默默收回视线,将马车交给大理寺的侍卫。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里面请。” “如果一会儿有驿站的小厮送东西来,直接让他进来。” 李巡抚小跑到门口,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挤出个笑容。 萧景曜收回目光,嘴角笑意不变。 李巡抚听了这话眸色微动,被萧景曜凌冽的眸色盯得心惊,谄笑连连的点头,吩咐了两个守门的侍卫。 段乐然余光注意到重新归为平静的大理寺门口,这才现身前去。 玉梅熟练的给了铜板道了歉,一转头段乐然已经跑到大理寺门口,心里直冒冷汗,追了上去。 “小的是驿站来的,景王爷走的太急,落下东西了。” 段乐然左看右看,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并未出声,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她,便提着食盒往里走。 “王妃,您等等奴婢啊!” 玉梅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段乐然眼前明光一晃,鼻子差点撞上刀口。 “没错,本王妃心疼王爷办案辛劳,能得李巡抚这样优秀的臣子相助,本王妃来慰问一下有问题吗?” “进去沿中庭绕过假山,景王爷在那里与巡抚议事。”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收回了长剑。 段乐然对两人的贴心指路喜出望外,随意的将食盒递给其中一个侍卫,大刺刺的往里面走。 不知道是不是段乐然的错觉,总觉得这两个侍卫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玉梅从后追上来。 触目而及的是开阔的青石子铺成的路,沿着不过十来步,便能瞧见庭院中间有株长势旺盛的常青树,再继续往内沿途就见名贵的花卉,灌木丛修建得当,整齐美观,赏心悦目,花花绿绿的景色蔓延至假山戛然而止。 段乐然对这话大功夫折腾的园艺咋舌称奇,虽然比不上京城内看到的规模,但是比魏钊家都还精致。 没想到这李巡抚长着副狼狈为奸的样子,还蛮有情趣的。 段乐然隐约听见人声,赫然顿下脚步,后面的玉梅收脚不及,撞在段乐然后背上。 刚发出的惊呼被段乐然捂个严实,段乐然小心翼翼的从假山后探出脑袋,就见不远处的萧景曜停在一株玉兰前,李巡抚正卖力吹嘘着这株花的贵重。 “玉泉国……稀有……千金难买……陛下……” 段乐然听着断断续续的词汇,视线也不由得落在那株玉兰上。 洁白通透的花瓣在阳光下悠悠舒展着身子,似是汲取其光芒般,散发出柔和而令人着迷的柔光。 “李巡抚有心了,陛下喜花只是爱好,若是说真正的爱花之人,那得属皇后娘娘才是。” “王爷说的是,卑职也只是听闻陛下偏好玉兰,一时讨巧,多亏王爷点醒卑职才是。” 萧景曜轻挑又明朗的声音响起,段乐然看他微微转过头,麻溜的躲回假山之中。 见两人渐行渐远,段乐然才放过已经快背过气的玉梅,跟着玉梅所指的方向,抄小路到了议事厅。 “张少爷的事情还请王爷放心,只要犯错,天子庶民皆是同罪,卑职知道该怎么做,定不会辜负王爷的期望。” “李巡抚客气了,本王昨个回去想了想,这张家少爷充其量是个心智还未成熟的小孩儿,本王也只是碍于王妃的心情才不得已而为之。王妃多有任性,倒是让李巡抚为难了。” “王爷王妃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既王爷不是为论罪而来,那……” 李巡抚脸上笑容一顿,眸色微闪,转眼间就又是谄媚的笑容,拖长了尾调等着萧景曜接话。 萧景曜却是不紧不慢的品起茶来。 李巡抚尴尬的笑了笑,转而又谈论这茶叶是何等名贵难得。 段乐然躲在窗棂下面,听着屋内两人交谈,微微挑眉。 什么叫做顾及她的心情,昨个不知道是谁还在别人身上架桌子吃饭。 “白眼狼。”段乐然极为小声的嘟囔一句,正好被李巡抚的笑声盖过。 听他话是意思,萧景曜这是想放了张其金啊。 “确实好茶,今日本王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苏杭的大理寺是何等样貌,如此精致奢华,本王瞧着在京城排上前三,李巡抚能耐不小,在这小小一方江南待着属实可惜了。” 段乐然小心伸展蹲麻了脚,在第三次换脚的时候,里面的萧景曜终于是出声打断李巡抚滔滔不绝的卖弄。 段乐然对他话中的嘲讽一阵牙酸,偏偏李巡抚还将此话认为夸奖。 真是有够心大的。 难怪和张家狼狈为奸这么久不说,还理所当然的用脏钱购置大理寺。 旁边的玉梅听的这些话打了个哈欠,眼神询问段乐然什么时候能离开。 听得屋内李巡抚热情的要送萧景曜离开,段乐然也准备猫着腰悄悄离开,却不想蹲的太久,起身便只觉眼前一黑,直戳戳的跪趴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身手,宿主你在慢一步就要毁容了。” 系统适时的“夸赞”,让段乐然心里莫名冒起股子火气。 “什么声音?” 李巡抚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就要到窗边探查。 段乐然心道不好,连忙示意玉梅将她扶起来,惹着双腿的酸麻,躲进了灌木丛中。 “可能是哪里迷路的野猫,李巡抚若还有要事,本王就不打扰了,本王会告知陛下你有这份心,说不定过不了多日就能听到李巡抚高迁的喜讯了。” 听到萧景曜玩笑的话,李巡抚自然是忽略了那窗外的声音,附和的迎上去,送萧景曜离开,却还是叫人去查看了情况。 侍卫围着议事厅转了一圈没看到任何人影后离开。 “还真是千钧一发啊……” 直到再听不见人声,段乐然才从灌木丛中狼狈的探出半个脑袋,有些庆幸的喃喃出声。 看来这李巡抚捣鼓园艺也不是一文不值,起码还可以藏人。 段乐然知道萧景曜的此行目的是为了放出张其金后也就打道回府。 在熟练的翻出矮墙之际,段乐然发现本应停在门口的马车现在就在面前,汗血宝马轻蔑的从鼻孔喷出热气,似乎在为等久了不悦的马蹄跺地。 “王妃,王爷已等候多时了,请。” 第124章 明争暗斗 木一恭敬的行礼,牵着马的启霄一脸的欲言又止。 熟悉的扇头轻挑起车帘,就瞧见车上之人似笑非笑的神色,段乐然被盯得心中发虚。 玉梅这下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别说玉梅,她也想哭了,气哭了。 她算是想明白了,萧景曜恐怕从听墙角……不,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跟踪! 无论是格外好说话的看门侍卫,还是假山的看花闲聊,亦或者是听墙角差点被抓,都是萧景曜故意的。 “哈哈,王爷,真巧啊,你居然有闲心出来逛街。” “确实很巧,王妃离开了京城,逛街的品味也是变得令人……刮目相看。” 萧景曜顺着段乐然僵硬的话头,说到最后,更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她一眼。 话中的嘲讽不言而喻。 段乐然这时候却没底气同他置气,本就是她跟踪在先,中途还屡次暴露。 要让她义正言辞的反驳是因为萧景曜来大理市不带上她,她才会出此下策。 着实没有底气。 “既然王爷在忙正事,臣妾就不脏王爷的眼了,这就告退。” 段乐然拉着玉梅走出去没两步,就被木一拦住去路。 段乐然强撑的笑容在他沉默的注视下渐渐消失,视死如归的上了马车。 一阵诡异的沉默。 “咳,王爷,你这个时候放走张其金,张家又不知道这件事,张其金回去后定会黑白颠倒,到时候我们可就彻底和张家摆明面上对立了。” “你真这样想?” 段乐然实在受不了萧景曜的视线,清了清嗓子,先一步的打开话头。 老底都被掀了,也没必要再装傻。 却被萧景曜这正经了语气的询问,问的摸不着头脑。 “宿主,你要是在太子手下,现在已经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快谢谢本系统没让你去太子阵营。” “那万能又亲切的系统,有什么能隐身的斗篷或者让人失忆的手套吗?” “没有这项功能。支线任务【动摇的信仰】完成进度30,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段乐然挑眉,这样也能赶进度? 难道……盛长斐派人在跟踪她跟踪萧景曜? 她这次可是还特意偷了驿站小厮的衣服,这样都还能被跟踪? 段乐然一会儿皱眉,一会生气的神色变换,萧景曜看的津津有味,倒也没出声打扰。 “臣妾知道王爷不让同行的原因,但王爷的这番举动是在冒险,张其金可不是知道王爷保他出来后就乖乖不计较的人。” “张家宠爱张其金,任由他横行霸道,是因其在苏杭江南,而不是在京城。” 萧景曜见段乐然垂下脑袋,肩膀耷拉下来,时不时的抬头偷瞥他一眼,嘴角不由上扬,竟还觉得她这番言辞躲闪之态有些可爱。 “难怪之前让李巡抚压下此事,张家在苏杭确实为说一不二的上位者,可再怎么嚣张也是地方小官,是发展的无数下线中的一只罢了。就算是从京城来的‘废物王爷’,那也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段乐然恍然,神色间逐渐明朗,兴致勃勃的将心中的所想一股脑倒出来,“之所以晾他一晚上,一是让他吃点苦头,第二就是张其金平日的言行在外过夜家常便饭,张家也不会重视。若是事后知道因为犯事进了大理寺,王爷还大人有大量的原谅张其金,亲自让李巡抚放人,那势必会得张家好感。” “王爷你还挺厉害的嘛!” 段乐然沉浸在自己解开这个郁结的欣喜中,抬手就拍了拍萧景曜的肩膀,颇为赞赏的感慨。 就见萧景曜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下去,看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警告,警告,请宿主修正人设。不然将执行惩罚。” “臣妾刚刚看到王爷肩膀上有只飞虫,已经打跑了,打跑了。” 段乐然后知后觉,僵硬的勾了勾嘴角,再次抬手,轻轻拂过他的肩膀,务必让自己做到‘温婉’两字。 萧景曜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板着脸凑近了几分。 这,这就是好感度涨了一点的福利吗?! 段乐然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这身衣裳是前几天刚从苏杭百年老店拿到的定制品,王妃若是碰脏了,欠款就不止是一百两了。” 热气喷洒在耳边,低沉的声音中尽是笑意,说出的话却是让段乐然怒火中烧。 段乐然睁开眼,萧景曜已经是嫌弃的放开她,还往旁边挪了位置,似乎是真的怕她沾脏自己的新衣裳。 “那还真是谢谢王爷替臣妾考虑周到,臣妾暂时拿不出一百两,但区区一件衣服还是赔得起的!” “景王府的开销向来没处花,有了王妃这句话,看来以后景王府的开销水平也能大大提升了。” 段乐然一噎,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他似笑非笑的俊脸上。 索性扭过头去看车窗外的摊贩。 也消消火气上头的燥热。 萧景曜见此忍不住笑出了声,眯了眯眸子。 其中神色晦暗不明,似是要将面前少女的身姿看透。 萧景曜阖上眸子,又想到在看到画像和情报上所说言行举止,没一样能和面前的少女对上。 段乐然,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些,到底是……” 盛长斐看着铺满桌面的匿名请愿书,上面无一不是对张家恶行的控诉,“难道真如王妃所说……” 本来只是气不过段乐然的挑衅,便用了她提议用匿名的方式收集意见,结果所见所闻,和段乐然透露给他的情报,只多不少。 难道张家真的是鱼肉乡里的恶霸? 他来江南的第一天就公开收集百姓的诉求,但因无一人呈交书信或是上门口述,他便认定张家清廉,受百姓爱戴。 若不是段乐然的提议,岂不是这些冤屈都得埋到地上去! “大人,那天在酒楼闹事之人查清了,是张家少爷张其金。现如今已经被大理寺收押看管。” “还有什么?” 盛长斐见报信之人欲言又止,脸色更黑了几分,莫不是张其金被张家人保出去? “景王今日去了大理寺,听说……是要保张其金出来。” 第125章 趾高气昂 “什么,其金被大理寺收押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汇报!” “小的也是今儿在外找少爷的时候听到风声,去大理寺探了下真假,才知道昨个少爷在酒楼闹事碰到硬骨头,李巡抚只能先将少爷收押了。” 正在逗鸟的张瑜听到这个消息,声音不由得提高几度,惊得笼中鸟不安的扑梭翅膀。 家丁不安的缩了缩脖子,小心应答。 硬骨头?张瑜皱了眉头,一双倒三角的眸子中闪过丝暗色。 在苏杭连魏钊都要看他脸色,还有什么硬骨头敢动张家的人? “小的去大理寺的时候,看到景王爷和李巡抚相谈甚欢。” “好啊,一个废物王爷,居然在本大人的地盘多管闲事了,真是触霉头!” 家丁似乎是看出他的困惑,很是贴心的提醒了一句。 张瑜皱紧了眉头,家丁似是受到鼓励似的大肆夸张渲染了昨日酒楼之事。 好不容易将张其金塞进中榜的行列当中,若是这个时候留下一个进大理寺的污点,恐怕这舞弊之事也会暴露。 张瑜越听越是掩不住的怒火,横眉倒竖,双颊的肥肉抖动,似是泄愤似的将逗鸟的棍子摔在家丁身上。 “就会瞎唠唠,还不快去把少爷接回来!” “不行啊老爷,和小的通气的巡捕说要等景王爷那边下来命令才敢放人。” 家丁吃痛,却不敢多过抱怨,张瑜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房间离走来走去,最后让人送信去驿站。 萧景曜看着桌上短短半天就堆了书桌一半的书信,其中威逼利诱,无论哪种说辞都用了一遍。 “王爷,张家的信。” 启霄脸上是难掩的不耐,“这张家怎么回事?每隔一炷香就派人来驿站蹲点,未免太偏激了些。” “这个时候他若是还能坐得住才奇怪。把新送来的都放桌上,将王妃叫来。”萧景曜端起茶水轻抿了口,似乎是想到什么,再次叫住启霄,嘴角噙着笑容,却看的启霄打了个冷战。 段乐然刚刚换了干净衣物,简单收拾后就听到敲门声。 启霄满脸笑容的告知是萧景曜请她过去议事。 段乐然直觉不是什么好事要拒绝,启霄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王爷今日知道隐瞒王妃,让王妃不喜,特意为王妃准备了道歉的礼物,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这么用心,若是王妃不去,王爷就得罚我办事不力了。” 在启宵半推半哄的拜托下,段乐然心一软,点了头。 不过在她看到面前一片狼藉的书桌上的书信时,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抽自己俩大耳巴子。 “本王今日切身实地的感受到王妃担心本王才跟踪本王,甚至偷溜进大理寺听墙角,本王甚为感动。这些可是今日回来后张家送来的书信,相信王妃能从中有许多收获。” 在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要离开之际,启霄木一从善如流的挡在她面前。 段乐然狠狠的瞪了眼启霄,得到的是一个游移的眼神。 她就不该心软! 信什么萧景曜会道歉的蠢话! “若是王妃将这些书信处理好了,那一百两……” “王爷您真贴心。” 萧景曜拖长了音调,段乐然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露出个笑容。 拿债款威逼利诱,卑鄙! “觉得本王卑鄙?那债款……” “谢谢王爷,臣妾很喜欢这个礼物。” 段乐然打断他的话,认命的坐到书桌前。 为什么到了这里还要体验打工人的生活? “宿主接受陶家的谢礼,就可以免于这样的情况。不过和萧景曜独处,不应该正合宿主心意吗?”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吗? 于是她就在萧景曜的书房埋头整理小山堆似的书信,结果越是细看,心中怒火和震惊越是让她专注几分。 再抬头,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完全暗了下来。 书房里的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萧景曜似乎乐的清闲,甚至还叫木一准备了夜宵。 段乐然的肚子也适时想了起来,萧景曜施舍般的调笑她留下吃夜宵。 —— “王爷,这件事坚决不行!” “盛大人是在命令本王?”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段乐然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人,无声哀嚎。 盛长斐双手撑在书桌上,气势汹汹的盯着萧景曜,脸色严肃。 与之相对的,萧景曜懒散的单手撑着下巴,眸色冷漠。 段乐然夹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坐立难安。 突然后悔自己没有抓住时机离开。 她还在犹豫面子和肚子哪个重要的时候,盛长斐就来了。 糕点甜腻的香气若有若无的飘来,段乐然偷瞄了对峙的两人一眼,伸手缓缓摸到书桌上的如意糕。 一口咬下,味蕾受到食物的刺激,空腹感更为强烈,段乐然连味道都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两三口吃个干净。 再想拿一块的时候,就发现原本互瞪眼的两人视线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 “王爷和盛大人继续,当臣妾不存在就好。” 段乐然硬着头皮又拿起块小巧的玫瑰酥,一口塞进嘴里,掩面轻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盛长斐欲言又止,萧景曜似乎对她八百年没吃过东西的样子看不下去,有些同情的将糕点碟子向她挪了挪。 段乐然咬牙瞪了他一眼,也不看看是哪个黑心资本家让她过来当苦力一口饭都没给! “咳!”可能是吃的太急,也可能是萧景曜的行为太过挑衅,段乐然很顺利的噎住了。 段乐然再也顾不上另外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一边捶胸一边端起桌上的冷掉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舒坦多了! “盛大人,请问您为什么如此反对放出放出张家少爷,让清廉的张家之子无辜受牢狱之灾,我们也有责任,自然要弥补过失,这不是盛大人想看到的吗?”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的询问,将两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分散。 第126章 上火 盛长斐的脸色变了变,像是吃坏了肚子一般,视线在萧景曜和她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是我错了。” “什么?” 盛长斐憋了半响,薄唇轻启,声音虽小,却十分清晰。 段乐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 “宿主,注意表情,注意人设。” 盛长斐狠狠的瞪了眼段乐然,深呼了口气,脸色神色恢复如常。 “张家中饱私囊,且科举舞弊之首,多年来让多少寒门子弟落居榜外,这样劣迹斑斑的毒瘤,怎么能轻易放过!” “盛大人这马后炮倒来的及时,张家在江南虽一方独大,但为朝廷贡献颇多,张其金只是犯了点小错,小惩即可,盛大人又何必如此纠缠不休。” 盛长斐说的正义凌然,听得萧景曜轻飘飘的一番官场说辞,不由皱紧了眉头,脸上有几分怒气。 她虽然希望盛长斐看清张家的本质才好意提醒,没想到盛长斐的行动力比她想象的要强,不过短短一两日,便赶上了他们的调查进度。 这个工作效率若是早些为他们所用,能少走许多弯路。 “请宿主帮助盛长斐说服萧景曜,完成任务。” 段乐然见势不妙,想先劝盛长斐收声,结果被系统横插一脚,堵得无言。 “请宿主完成任务,否则系统将自定判定任务失败发布惩罚事项。倒计时十秒,十,九……” “你就是故意的是。” 段乐然看了眼心情不太好的萧景曜,又看了眼摆着不得到萧景曜的同意就不离开架势的盛长斐。 段乐然张了张嘴,得到萧景曜飞过来的一个眼刀。 耳边系统的催促倒计时让她心里莫名烦躁。 先不说萧景曜的态度,就是盛长斐的自大就让她不适。 前面自说自话的认定张家清廉,在查明后又自说自话的认为张家该严惩不贷,虽然欣赏他正直的态度,但说白了这就是一根筋的倔牛! 若说萧景曜是懒散的猫儿,那盛长斐就是精力过于旺盛的忠犬,只忠于所谓的“正确”。 “给我闭嘴!” 段乐然太阳穴突突的跳,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呵斥,耳边倒计时的声音戛然而止。 同时噤声的还有滔滔不绝的盛长斐。 萧景曜也是颇为意外的看着她。 书房内诡异的安静下来,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段乐然索性维持扶额的姿势,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 不过这种情况也维持没多久,桌上一滴鲜红的血迹突兀的出现,随即像是下雨一样不停滴落在书桌上。 段乐然一手慌忙挪开被溅上血渍的书信,一手捂着鼻子。 “喂……你!” 盛长斐呆愣的看着不断流鼻血的段乐然,有些手足无措的要上前查看,有个身影比他更快。 萧景曜冷下脸色,对于她优先文件皱了眉头,一把拉过她的手,搭上她的手腕,在她几处穴位轻点,试图将她的鼻血止住,没用。 段乐然见他一脸嫌弃,眸中闪过不解,翻了个白眼。 当然没用,这是系统的惩罚,又不是生病。 “王爷,臣妾没……” 段乐然倒是觉得流鼻血的惩罚比起上吐下泻,或是痛的半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等惩罚时间结束也就没事了,反正系统总不能真的让她流血过多而死? 结果刚说出口没几个字,一口血直接喷在了过来查看她情况的萧景曜身上。 段乐然看到萧景曜的脸色更黑了,想到他提起这件衣服多贵重,眼前一黑。 完了,债务又要增加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段乐然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耳边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听不真切的人声。 完了,这破系统不会真要她流血过多而死。 疼痛让她稍微清醒过来,段乐然眨巴了下眼睛,看清面前放大的俊脸,鼻血流的更欢快了。 段乐然发现疼痛的来源是他在使劲掐她的人中,侧过头躲开,试图和他拉开距离。 一旁的盛长斐见状就要出去叫大夫,被段乐然叫住。 “我回房休息就好,不用……呕!” 结果一张嘴没说几个字,就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 “……” 段乐然脸色不变的擦了擦嘴巴,有些尴尬的笑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萧景曜的眸中似乎闪过担忧之色。 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便被萧景曜打横抱起,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 段乐然看着血蹭了他一身,本是要反抗的话尽数随血沫吞下,老实的任由萧景曜抱着她离开。 “看来今日没法再招待盛大人了,启霄,送客。” “盛大人,这边请。” 留下这句话,萧景曜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书房。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江南这块臣妾待的水土不服,上火。” 段乐然口鼻不再流血,但因为失血导致脸色惨白,看着随时一闭眼就能昏过去。 面对萧景曜的质问打哈哈,结果被萧景曜盯得心虚的移开视线。 段乐然在肚子里尝试搜刮更贴切的借口,两人皆是沉默。 “臣妾头晕,想休息了。” 最后还是段乐然先开口。 与其搜肠刮肚找借口,萧景曜也不会相信。 她现在也确实因为失血而头一阵昏沉,想好好睡一觉。 萧景曜点了点头,找来椅子,在床边坐下,朝她招了招手。 段乐然一头问号的看着他,是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王爷,这里是臣妾的房间,臣妾要休息了。” “你打算顶着满头的饰品睡觉?” “臣妾会让玉梅处理,不劳王爷费心,王爷还是快些去换身衣服,说不定还有救。” 段乐然视线在做工精巧的衣裳上转了一圈,话里就差把“你快走”拿出来贴他头上。 “怎么,这么急着赶本王离开,不知道是谁刚刚力气大的差点把本王的脖子勒断。” 萧景曜哼笑,玩笑的看着她。 段乐然一噎,还未等她答话,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玉梅将滑落在地的铜盆重新端起来,眼神暧昧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将热水放下就贴心的行礼离开,走前还不忘给段乐然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王妃,果然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不用她开口,段乐然都能从她的表情中读出这句话。 她难道是没有看到他们身上的血迹吗?! 第127章 设宴 屋内又陷入一片安静。 正待段乐然准备直接无视萧景曜躺下睡觉的时候,脸突然被人捧住。 温热的触感贴在脸上,指腹的薄茧擦过脸颊,带起一阵燥热。 段乐然迎上萧景曜认真的眼神,心中漏跳一拍,这次难道真的…… 段乐然闭上了眼。 然后被萧景曜扳着肩膀,转了个面,彻底背对着他。 段乐然困惑的眨巴了眼睛。 “别动。” 段乐然要转过头,在听到他的话后顿住。 只觉头上的发髻松动,鸦青的长发倾泻而下,搭在肩上,滑落至腰间。 萧景曜的指腹无意识的蹭过她的耳廓,不消片刻就瞧见上面染上一层绯色。 萧景曜心情甚好,抬手十分自然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在指缝间滑过,微凉的触感伴随一阵淡淡的花香,让人爱不释手。 这是什么情况? 段乐然赫然瞪大了眸子,身子也僵在原地。 不对劲。 怎么感觉萧景曜比平时温柔? 难道流鼻血还外带涨好感? “系统。” “恭喜宿主,萧景曜好感+14,目前好感15,请宿主再接再厉。” 段乐然嘴角抽抽,转过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看她吐血还涨好感,这萧景曜,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宿主,我们这是健全全年龄向剧情,请你停止你危险的妄想。” 段乐然对系统的警告翻了个白眼,却不知为何放松了许多,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药香,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好睡一觉。” 头顶轻柔又温暖的触感消失,段乐然心中莫名一空,听到他低沉又带着哄的声音,憋着一肚子的话全变成一个轻轻的点头。 再也抵不住袭来的倦意,也顾不得萧景曜还留在房间里,阖上眸子睡了过去。 萧鹿遥看着自己的手心出神,微微皱了眉头。 他刚才,在做什么? 直到听到平缓悠长的呼吸声,萧景曜才握紧了拳头,呼出一口浊气,深深的看了眼被窝中熟睡中的人儿,起身离开。 一夜无梦。 段乐然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仿佛昨个吐血只是一场梦,直到看见桌子上叠放着一件做工精巧的衣裳,上面放着张纸。 “处理干净。”段乐然看着上面的四个大字,好心情瞬间没了。 再仔细看,角落里还有行小字,“百苏阁雪蝉料子定制衣物价值一百两白银。” 这意思是如果处理不干净就赔钱是? 段乐然神色平和的笑笑,触及到外面大亮的天色,叫了玉梅,梳妆收拾。 才知道她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也是因为萧景曜提前打过招呼。 “王爷收到了张家的设宴邀请?” 段乐然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张家少爷被保回去了?” “听说是今儿天还没亮就走后门将张公子接回去了,听说张公子当时还闹得挺凶,起早的几个摊贩都听到他骂李巡抚,骂的可厉害了。” 玉梅幸灾乐祸的笑笑。 段乐然意外玉梅消息灵通。 “是启霄告诉奴婢的,张家和李巡抚都不是什么好人,活该他们被百姓背后嚼舌根。” 段乐然乐的见玉梅生气的模样,却是很快理出现在这个时候邀请萧景曜的理由。 这是在试探萧景曜的立场,是场鸿门宴。 真不想去。 “王妃既然休息好了,那就准备准备出发。” “这么急?” 刚吃过早饭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萧景曜便找了过来,不给任何反驳拒绝的机会,一说完,木一便将一套衣物首饰整齐的摆在桌上。 段乐然只觉得刚刚吃进去的早饭就要消化不良。 萧景曜看出段乐然的不情愿,嘴角轻勾,薄唇轻启,“一千一百两……” “好的王爷,臣妾马上就好。” 段乐然看着面前宏伟的府邸门面,大宅门口的两座做工精美的石狮子自不用说,光是那皇帝亲自题名的牌匾就昭显着张家在江南的地位,在皇帝那儿的分量。 “王爷,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臣听说王爷要来苏杭,早就等着这一天,却不想王爷来了也不派人来打个招呼,这不,为了表达臣的歉意,特意为王爷补上一场接风宴,还请王爷不要嫌弃鄙舍简陋才是。” 一下马车,胖的能在地上滚三圈的中年男子埋着步子跑过来,脸上的五官因为谄媚的笑容挤作一团。 只消一眼,段乐然不用猜到知道是张其金的爹,不论是体型还是泥鳅一样的眼神,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似乎是注意到段乐然的视线,张瑜讨好的笑了笑,“这位就是王妃,真如传说中蕙质兰心……” “张大人费心了。” 正准备再说些讨巧的话,萧景曜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张瑜也不再纠缠,叫来家丁引着萧景曜两人入座。 “王爷,这张大人不会是李巡抚的师父,这拍马屁的话一套比一套中听。” “是指说王妃蕙质兰心吗?” “彼此彼此!” 段乐然一噎,冷哼一声,赌气似的扭过头。 “卑职见过王爷,王妃。” 李巡抚随后而来,看到萧景曜便迎了上来,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引得周围零零散散的受邀者注目。 萧景曜敷衍的客套几句后李巡抚也达到目的,打着官腔离开。 段乐然看过去,就见有几个老气横秋的大叔满脸笑容的围上李巡抚,时不时的还朝他们这边张望。 “还真是会占便宜。” 段乐然不悦的嘟囔一句,注意到盛长斐踩着点进门,有些意外。 还以为这倔驴知道真相后连张家人的名字都不想看到,虽然想到会因为有太子这层关系而给他发邀请函,但真没想到居然来了。 这人也不是没脑子的“正义使者”。 段乐然赞许的点了点头,盛长斐以为是在和他打招呼,礼貌性的回了一礼。 注意到张瑜看过来的视线,段乐然对盛长斐报以恰到好处的笑容。 她收回刚刚的想法,这人就是没情商。 可这落进萧景曜眼里,就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段乐然听到旁边的一声冷哼,询问的看向萧景曜,却被无视。 “萧景曜好感度-10。” “……” 段乐然脸上礼貌性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 第128章 这茶又不会有毒吧 有什么意见就说出来,长着嘴巴是当装饰的? 段乐然十分想这样吐槽萧景曜,但触及他微冷的眸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面坐着的是盛长斐,默默将话咽回肚子里。 萧景曜,不会是……吃醋了? 往这上面一想,段乐然刚刚的坏心情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反而是讨好似的将婢女端上来的果盘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萧景曜注意到身旁的动静,收回视线朝她看去。 只见段乐然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爷,吃个这橘子,酸。” “本王不吃橘子,王妃还没吃这橘子就闻着味了,是早饭没吃饱吗?” 面对段乐然殷勤的态度,自然听出她话中有话。 萧景曜嘴角轻勾,凉飕飕的怼了她一句。 萧景曜并未收敛声音,段乐然就听见旁边席位上传来切切索索的笑声。 段乐然脸上笑容一僵。 还好意思说,一想到要参加这个鸿门宴,她早上吃的现在都消化不良。 自从他们进了府门口两步打招呼,三步一攀谈,好不容易坐下了,屁股还没做热乎,就被接二连三来混面熟的达官显贵闹得头疼。 看萧景曜反应冷淡,便针对她拿捏,从丞相府问到景王府,偏偏她还必须应付这些“热情”的嘘长问短。 直到有没眼色的人提及代嫁一事,萧景曜才冷冷插嘴,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便让东问西问的权贵一哄而散。 这就是权力的差距吗? 段乐然心中再次感慨,悠悠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酸的应该是不是萧景曜,是自己才对。 自暴自弃的剥了个橘子,刚要往嘴里塞,视线内突然投下阴影,还不待她反应,温软的触感自指尖一触即离,留下一阵未消散的热意。 “?” “……酸。” 段乐然歪了脑袋,不解的看向萧景曜,似乎还未从他刚才抢橘子瓣的行为中回过神。 萧景曜十分自然的咀嚼了两口,眉头轻皱,有些嫌弃的点评一句。 段乐然对他毫无自觉的行为脸上一阵发烫,也顾不得他挑刺的嫌弃。 只得机械性的又塞自己嘴里一块,酸甜适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勾人食欲大开。 并没有注意到萧景曜余光瞥向一直盯着这边的盛长斐,露出挑衅的笑容。 倒是魏钊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视线在三人间转了圈,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段乐然察觉有视线往这边看来,一抬头就瞧见魏钊的笑容,对已经同个阵营的盟友同样回以一笑。 “宿主,你在某些时候还真是神经大条到令人无言以对。” “这叫乐观,我是不会再同样的地方自作多情第二次!” 系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段乐然拍了怕手上的残渣,心满意足的露出的笑容。 “今日是为王爷王妃举办的接风宴,也是庆祝小儿入榜,虽然中间发生不少的小插曲,但还是感谢诸位的捧场,也多谢王爷王妃能赏脸,鄙人这里先干为敬。” 张瑜笑着对着众人微微举杯,萧景曜只是点了点头,就见他爽快的仰头饮尽。 “这酒是江南出名的方青酒,可谓是只有江南才有的特产酒酿,王爷来了这些时日,想必早已尝过,不知能不能合王爷胃口。” “张大人有心了,听闻这方青酒娇气又金贵,每年只产数百罐,本王来了这些时日,找了许多地方都未能尝上一口,还正可惜白来了这趟江南,没想到今儿在这儿喝上了。” 酒杯沾唇,萧景曜又将杯盏放回桌上,轻咳两声,“只可惜本王身体不适,这美酒贵重,还是张大人留着慢慢品尝。” “瞧我这脑子,忘记王爷身体病弱,该罚该罚。” 张瑜的脸色微变,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笑着又喝了杯酒,“臣府上恰好也有今年的新茶,应该会合王爷胃口。” 拍了拍手,就有下人从善如流的上茶水。 连给萧景曜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与此同时也有丝竹声起,这场宴会也就真正开始了。 段乐然对两人的你来我往的试探看的津津有味,若是现在有盘瓜子就更好了。 张瑜明这话显是知道我们这段时间在城中搞的小动作。 但是他敢摆在台面上讲,自然也就是因为相信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 故意借个酒在嘲讽他们,明知萧景曜外传身体虚弱不得饮酒却依旧拿酒试探真假,还顺带炫耀了自己在江南的地位和财力,可谓是一石三鸟。 段乐然咋舌,被张瑜看过来的视线下意识绷直了身子。 看了眼身旁忽然虚弱的萧景曜,正好与之对上视线。 “王妃也想品茶?那本王这杯就归你了。” “……王爷可真是贴心,真是让臣妾感动。” 这茶不会有毒? 段乐然变了变脸色,凑近闻了闻,熟悉的味道让她皱了眉头,是蓿草。 这张瑜还真是准备得充分,看起来和气好说话,倒是一点反击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不说,还使些下三流的绊子。 看来因为张其金的事情,今儿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了。 在这种场面下段乐然自然不能拒绝。 段乐然接过茶杯,茶水清透可见其中立起来的茶梗。 明明是幸运的象征,放萧景曜面前和死亡邀约一样。 段乐然叹了口气,轻抿一口,在张瑜期待的目光下搜肠刮肚好一通,最后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茶。不过,”段乐然语气稍作停顿,压下舌根上的麻痹之感,了然的看了眼萧景曜,装模作样的闻了闻,“张大人这茶,似乎和茗语轩所进新茶有些不一样。” “让张大人见笑了,王妃这几日喜茗语轩的吃食,对里面的新茶极为满意。是怀疑张大人你这新茶不正宗。” 萧景曜语气含笑说出的话却像是在指责段乐然。 段乐然像是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是在怀疑张瑜,夸张的瞪大了眸子。 “王爷胡说什么呢。听闻茗语轩是苏杭最大的酒楼,里面的吃食都是当季第一批食材用料,若说有所出入,也应该只是酒楼的宣传手段,胡说罢了。张大人怎么可能用次等茶水招待客人!若是王爷有惑。不如让在场懂茶之人出来说道说道这茶水究竟有没有问题。” “不知在场的诸位谁懂茶?可否指点一二,莫让张大人蒙不白之冤。” 第129章 指桑骂槐 段乐然端着茶杯,作势起身。 “茶叶的存储和运输过程中难免会发生不可抗力,茶叶的味道自然也会有所不同,王妃能为臣如此考虑,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张瑜脸上笑容有几分僵硬,打着哈哈想将此事撇过。 “大人不必客气,这都是应该的。本王妃一向看不惯诬陷之事,既然本王妃在这儿自然能为你做主。” 段乐然说的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萧景曜漫不经心的挑眉,也没有出言阻止。 张瑜没想到会发展至此,却也只是微笑的退步让段乐然行动。 反正今儿个宴请之人中九成都是攀附于张家的棋子,不过就是过来撑场面,断不会贸然出头。 “不知可否让下官看看。” “当然,听闻盛大人除了文档四宝,就是偏爱品尝,盛大人来看当然没问题!” 温润的声音响起,张瑜眸中浮现丝不悦,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席间端坐的盛长斐,原本的火气消了下去。 是太子手下的人他就放心了。 “这茶里,加了蓿草。” 盛长斐接过茶杯只消一看一闻,便得出结论,“蓿草性旺火养肝,对于脾肺虚弱之人是大忌,轻则呼吸困难,重则危及生命。” 盛长斐越往后说越是皱紧了眉头,脸色也越发难看。 张瑜脸上轻松的笑容赫然凝固,干笑两声,搓了搓手,“没想到……盛大人还懂岐黄之术,这蓿草也可做茶,可能是在泡茶之际两者不小心混淆。” “景王爷正是脾肺虚弱,在京城众人皆是心知肚明,此药草为王爷之大忌。只要有王爷露面的场合,都会自动规避,连陛下都对此事十分上心。” “这……” 张瑜张了张嘴,心里对盛长斐的评价一下子落了下去。 原本听说这位盛大人在太子手下颇为得之重用,还以为有什么能耐,结果连最简单的脸色都不会看,简直德不配位! 张瑜试图将这个话题快速结束,没想到盛长斐反而是一板一眼的解释。 这话一出,无论他怎么辩解,都会被扣上顶谋害皇室的帽子。 就算是他,这要是传到京城那位的耳朵里,皇后娘娘也保不住他的脑袋! “放肆!我将此事放心交给你筹备,却出了这么大差错,若不是王妃机敏,王爷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你几个脑袋都不管用!” “小的,小的也是按照大人的吩……” “还敢狡辩!不仅意图谋害王爷,还想栽赃陷害到我头上,来人!” 张瑜看向刚才端来茶水的家丁,桌子一拍,脸色立马沉下来。 厉声呵斥下,家丁下意识脚一软跪在地上,被吓得一股脑的往外蹦话。 才说了一半就被张瑜厉声打断,很快就上来侍卫麻利的将家丁打晕拖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连给人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让诸位见笑了,府中居然有如何品行恶劣之人,是鄙人管教不当,管教不当。” 张瑜说着客套话,脸上又是一副亲切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让王爷受惊,鄙人该罚!” “张大人所说何事?” 萧景曜似乎没有听到刚才家丁的控诉,面色如常的给段乐然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张瑜见此便心里亮堂了几分,看向萧景曜的眼神中也无之前的警惕,笑着拍了拍手。 席间的丝竹之声又起,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段乐然在心里默默给那倒霉的家丁点了个蜡烛。 盛长斐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眼不甚在意的萧景曜,又看了眼笑的一脸得逞之色的段乐然,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怎么觉得,刚才好像被当枪使了? “王爷如此大度,真是我们萧国一大幸事。” “张大人府上的厨子手艺不赖,可能不是管教不当的问题,而是有人本就包藏祸心,自认为能瞒天过海,实则漏洞百出,最后只会落下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萧景曜听了张瑜的奉承话,头也未抬,嘴角噙着抹笑,语气淡漠,说出的话却是意有所指。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 段乐然突然觉得嘴里的红烧肉不香了,悄悄看了眼张瑜。 好家伙,脸都黑了。 萧景曜这话未免太直白了,就差指着张瑜鼻子骂了。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刚才从茶水这事就看出来,在场的人除了盛长斐和魏钊,几乎都是张瑜方的人。 虽说惹怒张瑜也能全身而退,但是这样之前放了张其金又有什么意义? “臣近几日听到一则有趣的故事,” 席间的魏钊突然出声打破这片诡异的沉默。 段乐然眼神一亮,连忙放下筷子,接了魏钊的话头。 不管是什么,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若张瑜一直抓着大理寺一事不松口,就不好了。 “说是有飞鹰经过狗窝之时,被狗崽认为要偷它的骨头。两方打架,结果雄鹰啄瞎狗崽的眼睛,狗父亲认为是飞鹰无故找茬,却又碍于飞鹰的爪子尖锐,为了保护狗崽,只好将骨头扔去吸引飞鹰注意,却不知道飞鹰对骨头并不感兴趣,反而惹怒飞鹰,最后双双惨死在飞鹰爪下。不知在座的各位对此有何见解?” 魏钊语气轻松的说完,席间便切切索索的接头交耳。 “……应当是那鹰蛮横无理又残忍!” “是狗崽的错,若是没有故意挑衅,飞鹰也不会被激怒。” “照我说应该是狗父亲自以为是,以为谁都和狗一样喜欢骨头,才会还得父子双双殒命。” 段乐然细细咀嚼魏钊所说的这个“故事”。 这不就是在隐喻之前在酒楼发生的事情。 在听众人各种各样的讨论,不就是在指桑骂槐。 想到张其金嘴臭叫嚣的模样,确实和狗没什么两样。 想及此,段乐然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萧景曜瞥了她一眼,她才反应过来。 “臣妾认为这件事终归是那骨头的错,若是没有那根骨头,狗崽子也不会被蒙蔽双眼,不自量力与飞鹰对抗。王爷您觉得呢?” 段乐然连忙清了清嗓子,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也加入了讨论之中,甚至还拉上了萧景曜。 顺带还瞧了眼座上的张瑜,发现他脸色一阵黑一阵红。 第130章 自己骂自己 段乐然心里大呼痛快。 这就是她这么多天被当做苦力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知道张家科举舞弊牵连甚光,又怎会查到税收和人命上。 又怎会增加工作量。 又怎会让她夹在萧景曜和盛长斐两人中间难做人! 现在也该他尝尝这种里外不是人的滋味儿了。 “无聊的故事。” 萧景曜微微挑眉,轻抬折扇,搭在段乐然的头上,就是轻轻一敲。 段乐然察觉自己表情过分愉快而敛神,瞪了眼将她脑袋当扇架子的萧景曜。 “怎会有狗想着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和天敌作对,更何况这个利益对鹰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这样荒诞可笑的故事,张大人不会认真了?” 萧景曜语气轻挑,带着几分玩笑之意。 其余人似乎对这故事颇有兴趣,其分析的无外乎是骂那对狗父子如何蠢笨。 张瑜嘴角抽了抽,却无法站在任何一个视角上进行点评。 意味深长的朝魏钊看去,魏钊还很是含蓄的抱拳行礼,颇有些献丑了的意味。 张瑜心中火气更大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以此打断了众人对此事的热烈讨论。 “……那王爷是认为,这狗和飞鹰是有和平共处的余地?” “本王认为那骨头对狗来说是命根子,对鹰来说却什么都不是,这上面并没有利益冲突,又何来的后面那些荒诞的畜生间的自相残杀。” 张瑜还是没忍住的提问,得到萧景曜肯定的回答后阴沉的脸色重新放晴,“王爷看事角度果然刁钻,这样看来鹰狗之间也是能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给狗崽上个口笼,无法挑衅鹰,那自然是以朋友相待也说不定。” 张瑜听了萧景曜玩笑般的话后开怀大笑,连连附和,场面顿时快活了几分。 这场宴会也平安无事的结束。 段乐然本来是这样认为的。 萧景曜故意拖慢脚步,等着所有人先行离开,才慢吞吞往府外马车走去。 “王爷王妃请留步。” 刚一只脚踏上矮凳要上马车之际,身后传来家丁焦急的声音,“大人请王爷王妃书房一聚。” 来了。 段乐然不约而同的和萧景曜对视一眼。 “王爷,臣妾先回府等您回来。” “恭喜宿主触发主线任务,请完成任务【与虎谋皮】,前往书房。” 她已经消化不良了,就不能让她缓缓吗? 萧景曜看着她疲倦的神色,嘴角不由得上勾,刚要答应,面前的人儿突然抬起头,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臣妾觉得还是一起,毕竟张大人叫的是我们两个人,若是只有王爷去,张大人会嘲笑王爷招人嫌。” “王妃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萧景曜刚才还有几分顾及她的身体的担忧瞬间消失。 段乐然被萧景曜皮笑肉不笑的盯的发毛,转过头就让家丁带路。 “王爷,臣自知王爷来江南比起查案更想看山山水水,却被这些琐事缠身,定是十分为难?” 刚到书房坐下,张瑜便熟练的打了个眼色,管家将一个用红布蒙着的托盘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轻轻掀开,段乐然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瞬间金灿灿的光芒。 “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王爷和王妃不要嫌弃。” 张瑜笑的谄媚又讨好,“之前的事情是犬子不懂事,臣已经狠狠的罚他在家面壁思过,还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生怕萧景曜再像之前一样拿她做挡箭牌,段乐然抢先开口,却忘了把视线从黄金上挪开。 落在张瑜眼里,自然就是一副见钱眼开的势力模样。 “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之后臣会让犬子登门道歉,至于……” “张大人到底想说什么,本王听说南街的茶楼今儿开了新戏,若是去晚了可占不到好位置。”张瑜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弯弯绕绕说不到重点。 萧景曜不耐的皱了眉头,打断张瑜。 段乐然狐疑的看着他,什么时候他喜欢听曲了? 他前几日陪着去酒楼的时候还说唱戏的聒噪。 编谎也不编个像样的,这样张瑜能行才有鬼。 “臣就是想和王爷交个朋友,这京城派下来调查科举舞弊一事,若是真正查起源头难找,臣听到风声指向东宫那位,简直荒唐!明明是自己没本事就怪朝廷,这些年陛下与太子的种种事迹可是让如今的大萧更为繁盛,臣认为就是有人眼红太子得陛下信任,眼红我儿寒窗苦读十几载,挤破头才进了榜!” 张瑜正经了脸色,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故意作假,自导自演,还劳烦王爷这么大老远跑一遭,实在罪无可赦!说是重整科举,不外乎是塞人进去,到时候混进去奸人,那可就是危害江山社稷啊!” 段乐然心里不住的翻白眼,他这说的真的不是自己吗? 似乎是察觉自己过于激动,张瑜理了理紧绷的衣领,“若是王爷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张家定然在所不辞,若是王爷有任何需要,只要是张某能做到的,必定双手奉上。” 张瑜说着,艰难的从怀里取出一本皱巴巴的册子,“这里是臣调查科举舞弊的相关之人,还请王爷在陛下面前为太子殿下洗清冤屈!还一个公道!” “本王知道了,你先起来。” 说到最后,张瑜眼里闪着泪花,长袍一掀跪在地上。 萧景曜简单翻阅了册子,脸色也认真了几分。 张瑜听到萧景曜的话自认为是同意,高兴谢过就要起身,奈何身躯过于臃肿,起来倒是成了个问题。 最后是管家好心的搭了把手,将张瑜扶起来。 “多谢王爷,王爷英明。” “张大人一片赤诚之心令人感动,能告诉本王这些也是难为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朝廷办事,都是臣应该做的。”张瑜气喘不止,脸上又浮现讨好的笑容,热情的将他们送上马车,临走的时候还送了萧景曜南街茶馆的听曲的张家凭证。 “有了这个,就可以在苏杭白吃白喝,多方便啊。” 第131章 发病 萧景曜不为所动。 段乐然回想起他在一个拐角彻底看不见张瑜的身影,就将印有张家印记的凭证撕了个粉碎,眼睛都不眨一下。 拍拍灰尘似的直接洒出车窗外。 段乐然自然看出他的嫌恶。 但在宴会上之时,他和魏钊之前的计划,可是事先没有告诉过她半分啊! “王爷您就不怕臣妾将计划搞砸吗?” “若是你知道了,那才是真的搞砸。” 段乐然见萧景曜毫无反应,自讨无趣的将凭证收起来,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听到萧景曜嘲讽的语气,段乐然一噎。 这无异再说就是觉得她不能信任,所才瞒着她。 段乐然只觉得心口发闷,眉头狠狠皱成个川字。 她干嘛要自己找不痛快! “还真是没看出来,宿主原来有受虐狂倾向。” 系统一句话,成功将段乐然的委屈转换成怒火。 “王爷说的是,臣妾只是个暂住府上的外人而已,自然没必要凡事都要向臣妾汇报。” “就是因为这样,本王才没有告诉你。” 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怒火,段乐然冷哼一声,默默离萧景曜远了几分。 萧景曜意味不明的话让段乐然更有些烦躁,扭过头看向车窗外的玉梅。 “停车。” “王妃又和王爷吵架了?” 她可不想再被说教嘲讽。 玉梅虽是不解,凑到马车窗前,自认为小声的询问。 段乐然并不否认,再次冷哼一声,提着裙摆,就打算下马车和萧景曜分道扬镳。 手却被人一把抓住,段乐然惊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 “王爷,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又没叫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有王爷在能有什么事儿。” 玉梅贴心的将车帘放下,抬手搭在慌忙赶过来询问情况的启霄肩上。 启霄还想往车内看,就被玉梅脸上“和蔼”的笑容盯得老实点头。 马车重新行驶,只听得马蹄踢踏的声音不急不缓。 相比之下,面前隔着衣料所听到的心跳声,几乎能赶上她八百米短跑了。 段乐然想到在宴会上张瑜使得阴招,顾不得此时整个人被他按着脑袋的抱在怀中,“王爷你没事?” 难道是被下药了?不可能啊。 “王妃担心本王,不如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臣妾知道,王爷放开臣妾不就没事了。若王爷身体不舒服,臣妾这就让木一来给您瞧瞧。” 段乐然对这经典桥段般的教科书式对话翻了个白眼,试图甩开他的手,结果就听到他倒吸凉气的声音。 段乐然这才想到,刚才因为惯性往后倒去的时候下意识拉住周围的东西,结果就一把扯上萧景曜的衣领。连带两个人摔跤。 她记得没错的话,在她的后脑勺处,正是矮桌的边缘。 若是刚才直接磕上去…… 段乐然打了个寒颤,她可不想和上等黑檀木比谁硬。 知道萧景曜是因为自己伤到了手,段乐然想查看他的情况,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段乐然心头一颤,还来不及在心里打少女腹稿,就先实打实的感觉到萧景曜明显高于平日的体温。 “别乱动,别声张。” 萧景曜灼热的气息喷在耳后,段乐然顿时僵硬了身子。 只来得及听他从急促的呼吸声中挤出“有药。”两字,抬手指了指矮桌,就彻底瘫在了段乐然身上。 段乐然被突然而来的重量压得差点喘不过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昏过去的萧景曜挪到垫子上。 “你说有药我怎么知道是在哪儿,这就不怪我了。” “宿主你现在要是趁人之危会有惩罚的。” 段乐然挽了袖子,做足了气势,系统“好心”提醒。 段乐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的收回了手,皆是一脸紧张。 他说的有药,药到底是在哪儿? 段乐然奇怪系统八竿子把不着的警告,手脚麻利的将萧景曜身上摸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药的痕迹。 重要的是,萧景曜他昏过去了也没放开她的手。 段乐然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去叫木一来看情况,却是无动于衷。 段乐然投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被滚烫的触感吓得缩手。 只能倚靠在矮桌边,一遍遍的口头安抚。 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哄小孩一样的事情? 段乐然想不通,打算先给他倒个水,结果却不相信碰到了其中的机关。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齿轮咬合的声音,矮桌边自动弹出来一个暗格,里面放着的正是一个装有药丸的瓷瓶。 这人马车里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段乐然嘀咕了一句,听见萧景曜难受的闷哼。 段乐然也不敢怠慢,压下心中的慌乱,小心的将药喂萧景曜吃下。 不消半刻,萧景曜的气息稍显平稳,痛苦的神色也减轻几分。 难道是中毒? 张瑜能动手的机会也就只有宴会上,后面单独找他们这件事上张瑜断然是不会也不敢做手脚。 段乐然观察着他睡梦中皱紧的眉头,想不通他突然倒下的原因,也跟着皱眉。 段乐然估摸着时间要到驿站,也顾不得萧景曜是否完全恢复,在木一叫他们之前将男主晃醒。 “王爷,我们到了。” “看来王妃也没本王想象中的那么蠢。” 萧景曜悠悠转醒,眉头皱紧了几分,视线触及她手中的瓷瓶,故作轻松的打趣。 却因为虚弱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反而还被段乐然十分嫌弃的看了眼。 “王爷还是留着力气,可别刚下马车就跪下去,臣妾可受不了那样的大礼。”段乐然颇为嘲讽的说了句,却是十分贴心的饿抚着他下马车。 萧景曜面有抗拒之色,可奈何身体不适感未褪,在看到段乐然得意的笑容之时,改为赌气似的抓住她的手。 在外人看来,景王妃夫妇就是恩爱甜蜜,连下个马车都是牵着手。 段乐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她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萧景曜突然发病,照理说除了茶水应该也没其他东西…… 因此也并未注意到萧景曜耳尖的绯红。 宿主,在某些方面上真的是蛮迟钝的。 “是熏香。” 似乎是看出段乐然的疑惑,当事人终于是现身给了说法。 段乐然恍然抬眸,就瞧见满是水汽的萧景曜。 一手随意的擦着尚在滴水的头发,有水滴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蔓延在微微敞开的衣领之下。 “看够了?” 段乐然老实的摇了摇头。 第132章 真心 段乐然面无表情的摸了摸鼻子。 还好,没流鼻血。 段乐然又瞄了眼萧景曜若隐若现的腹肌。 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萧景曜属于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可能是因为在自己的地盘,又可能是仗着萧景曜不愿声张的弱点,段乐然颇有底气的看的是一个光明正大。 “王爷强行来臣妾的房间,这热水还有一半是臣妾的功劳,就不允许臣妾收取点利息?” “宿主,你这样真的好变态,住手。” 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段乐然本来是要将萧景曜送回他自己的房间,萧景曜却直言去她的房间,还要在她房间准备热水洗澡。 段乐然虽然不解,但是看萧景曜的状态不好多言。 甚至为了不让旁人知道,还找了个借口支开玉梅,连洗澡水都是她自己去叫小二准备的。 若只是敷衍启霄还好,木一是真的很敏锐。 段乐然想到她费劲编借口的时候,木一了然的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暧昧眼神后就拉着启霄去买她所说的日用品。 不过,她总觉得木一是会错意了。 “收取利息,说的没错。那本王是不是能理解为,你要为本王更衣?” “为什么?才不要。” 段乐然猛地回过神,满脸上写着“抗拒”两字。 她回来就跑前跑后的帮萧景曜打点,她又不是保姆。 “本王是不是也该收取一定的利息,毕竟一百两黄金,终归不是小数目。” “王爷您看今儿我们穿哪件。” 萧景曜脸色若有所思的喃喃出声。 段乐然扬起个灿烂的笑容,“臣妾与王爷是夫妻,怎么还在意这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事,若是叫启霄知道了恐怕要说王爷小气了。” 段乐然语气轻快,手脚麻利的为萧景曜穿戴。 不得不说,萧景曜的手脚平日看着只是觉得修长,因为病气的原因肤色比常人更白一些。 结果没想到还锻炼的挺好。 既然是他主动提的让她帮忙穿衣服,就算不熟练“不小心”,应该也是情有可原的。 段乐然嘴角上扬,眸中闪过丝狡黠的光。 直到她为萧景曜系腰带的时候,刚想啊伸向腹肌的魔爪被一把抓住。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系腰带啊。” 萧景曜眸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她,不知是因为洗了澡还是其他,脸色倒是红润几分。 段乐然心里打鼓,面上一本正经。 就算他说自己占便宜,也可以用穿衣服敷衍过去,没事的。 段乐然自我安慰,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辜又无任何想法。 萧景曜迎上她一片坦荡的眸色,薄唇张合几次,终于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段乐然还在脑袋里编“揩油被发现的一百零八种借口”的时候,手忽然被人带着往前动作。 “系腰带,要这样。” 段乐然只觉得隔着薄薄的布料还能感觉到体温依旧未降下的肌肤触感,水汽伴随着药香在鼻尖萦绕,耳边是他低沉含笑的声音双手被他牵着动作,从他精瘦的腰身环着绕了一圈,回到正前方,开始絮絮叨叨讲系腰带的要点。 段乐然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如常,似是还真想一本正经的交回她系腰带。段乐然只觉得肌肤相触的那半脸脸被烫了一样温度直线上升。 段乐然突然为自己的歪心思感到一丝羞愧。 她居然占病号便宜。 “王妃这是害羞了?若是王妃喜欢,回京城也可以让王妃看个够。” 萧景曜凑近段乐然发烫的侧脸,轻笑一声,语气中尽是揶揄。 段乐然刚刚冒出来的羞耻心被他恶作剧似的笑容看的一愣,脸上的温度急剧上升。 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气的! 却也是察觉他的视线,往窗外看过去,只见上面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投射在窗棂上。 段乐然了然,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作势轻锤,拖长了语调,“王爷,你真讨厌~” 萧景曜打了个冷战,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口头上还是配合演戏。 窗外的人影似乎受不了屋内两人的腻歪,悄悄离开。 段乐然注意到窗外偷听的恶人离开,心里也明白大半。 他们是被人跟踪了,那萧景曜的发病也能找到理由了。 “这个张大人在阴险这方面真是谨慎万分,居然还专门派人来监视验收成果。” “本王也是没想到,他在书房的熏香里动手脚,是判断好了会在离府后发作。” 段乐然嫌恶的推开萧景曜,毫不示弱的瞪了他一眼。 萧景曜无视她的瞪眼,同样是嫌恶的拍了拍衣裳,“反应能力还不错,就是下次再揩油,本王就要收钱了。” 段乐然闻言一噎,心虚的移开视线。 “既然我反应这么及时,那是不是能抵了臣妾的债?” 萧景曜沉默的穿戴整齐后,木一适时地敲响了房门,自然的忽略了她的问话,“进。” “启禀王爷,诱饵咬上……” 木一话还未说完,就察觉一股强烈的视线,抬眸就对上段乐然满是怒气的双眸,和一脸轻松的萧景曜完全是两个极端,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来的不是时候啊。 段乐然见两人自顾自的谈起正事,也不好再提,只得是负气离开。 木一见着萧景曜盯着段乐然跑走的背影,眸色是不曾流露过的温柔,犹豫的开口,“王爷,属下觉得王妃是真心在为王爷考虑,这样三番两次的试探是不是……” “你逾越了。” 萧景曜声音赫然冷了几分,木一自知失言,收敛了心神,“属下知罪。” “自己下去领罚。” 启宵在外等候见木一出来,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容,“主子一向对你宽容,居然因为多嘴王妃受罚,你也不是看着的那样聪明嘛!” 木一直接无视启宵的嘲讽挑衅,启宵见他不答话也习以为常,“不过王爷也真是,这次没多少复杂的宴会试探王妃也就罢了,还拿自己以身作则……你说王爷会不会真的喜欢上王妃,故意想让王妃心疼心疼他?” 启宵越说越起劲,木一看了眼他身后,默默转身离开。 启宵还未察觉失态严重性,滔滔不记得说着。 “心疼谁?” 一声惨叫响起。 第133章 写脸上 段乐然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一声惨叫而身子哆嗦了一下。 随即又想到刚刚萧景曜全然不解释的态度,恶狠狠的踢了脚边的小石头。 玉梅刚好从厨房拿她喜欢吃的珍珠羔,就瞧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快步上前。 “王妃果然又和王爷吵架?。” “这不是吵架,这是冷战!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玉梅似是见怪不怪,并没有接话,从善如流的拉着她一起去驿站准备的亭子坐着,打开了食盒,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糕点。 段乐然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 当即就拿了块糕点,像是泄愤一样,狠狠的咬了一口。 开始滔滔不绝的抱怨萧景曜有多么过分。 “王妃,糕点可还和胃口?这是王爷昨个差人专门去酒楼排队买的,说是王妃喜欢。” “玉梅,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直到段乐然将糕点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玉梅才笑了笑。 段乐然一时间脸色有些复杂,将凑到嘴边的最后一块的糕点放下。 他是知道自己会生气,所以买了喜欢的糕点就是为了哄她罢了。 见段乐然依然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玉梅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王妃难道没发现每次准备的吃食都是王妃喜欢的,而且王爷无论是调查,还是外出都是和王妃同行,可见王爷对王妃的重视。” “玉梅你这些理由都太牵强了,不要勉强自己。” 段乐然砸一下嘴,像是泄着气的皮球一般瘫在桌上,盯着吃剩下的糕点,“你说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遮遮掩掩,我像是那种口风不严谨的人吗?还是我很容易被人骗?” “王妃,要奴婢说实话吗?” 玉梅难以言喻的看了她一眼。 段乐然一噎,不甘心的拍了桌子。 “但是他至少提前和我说一声,我有个心理准备,他就是不信我。” “宿主,你这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系统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出声怼了段乐然,“宿主,你对你自己的表情管理过于自信。” “算了,我出去散散心,不要跟来。” 段乐然垂下脑袋,吩咐了一句就直接离开。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帮萧景曜说话? “王妃,您这个时候怎么在外面?” “盛大人?我出来散散心,你在做什么。” 突如而来的声音将段乐然的思绪拉了回来,有些意外是盛长斐。 不同于之前参加宴会或是平日里见到的华服,他此时身上穿的只是简单的麻布衣裳,身上还带着纸笔。 “天色不早了,这个时候外出不安全,王爷没和您一起吗?”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抵触,盛长斐不再多问,反而是回答她的问题,“下官之前借用王妃的方法,让下官收获良多,所以下官认为真正要得到关于百姓的消息,就要从百姓内部入手。” 段乐然看了他周身的气势,与周围的百姓格格不入。 虽然身着麻衣,但是目光坚定,身姿修长,举手投足间自带严谨的礼度。 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像个当官的。 甚至于有几个小姑娘在不远处叽叽喳喳的探讨着什么,又时不时的往这边看一眼。 段乐然打量了眼面前的盛长斐,他生的一张端正的五官,偏偏又眉目柔和温润,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既然盛大人有心,那不知你今日的收获如何?” “有两人,其中一位大娘家里的鸡被偷了,还未找回,另外一位大娘好像担心自家的女儿有什么意见,一直想让下官和她女儿见面。” 盛长斐似乎对百姓的事情都很有兴趣,甚至滔滔不绝的向她讲了细节。 而段乐然听下来就是两个无聊的大娘,拉着小伙子唠嗑,然后还要给小伙子相亲自家闺女。 段乐然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听从民意是好的,但也不用这么急。” “去喝个茶如何?” 段乐然看了圈周围,小贱在不远处的小巷中有可疑的人影,想到了那个在窗外偷听之人,看到盛长斐一脸正气凛然的要拒绝,连忙拉过他,“就像盛大人所说天色不早了,你现在去问也问不到什么,还不如和我去喝茶,说不定我还能告诉你些情报。” “王妃,是和王爷吵架了吗?” 盛长斐突如而来的一句询问打的段乐然是措手不及。 刚喝下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不住的咳嗽。 怎么都能看出来,她这么好猜的吗? “是的宿主。” “下官认为只是因为王妃你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所以很容易读懂。这样的人在经常是很难见到的,真不敢相信如此单纯王妃会是那位丞相之女。” “你对我父亲有什么意见吗?” “下官不敢,不如说丞相正是下官的榜样。” 这倒是段乐然没有想到的开展。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茶水凉透了,盛长斐才结束了对丞相的彩虹屁。 段乐然倒是从另一方面,再次了解到丞相对朝廷的贡献。 更加担心丞相的情况开始,希望早日结案回京城。 虽然他提前将得到药草的消息告诉了师父,但是她并没有把握,独自研究出解药。 “王妃是怎么看待王爷的?” “王爷?” 突然而来的询问,让段乐然回神,顿时柳眉倒竖,眸色中尽是怒意,“盛大人,我认为你说的没错,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 盛长斐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长明兄,你看人眼光果然没错。那个人就是一个又自大又狂妄还小气的铁公鸡!” 段乐然认可的点了点头,接着就开始吐槽萧景曜。 “那他还真是过分。” “对没错,他就是……” 段乐然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声音不是从对面坐着的盛长斐口中发出,而是从身后。 她特地挑了酒楼二楼,靠近楼梯口又靠近窗处的位置。 从窗外刚好可以看到小巷的位置。 但是背对着楼梯口。 “王爷好巧啊,你也来喝茶?” 段乐然愤慨的脸色一僵,嘴角抽了抽,缓慢的转过了头。 虽然她打心底里现在不想遇见萧景曜,但是没想到会被当事人抓包说他坏话。 是谁告诉萧景曜她在这儿的? “下官先走一步。” 盛长斐朝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不用谢我”。 破案了。 “自大,狂妄,小气?确实如此,王妃出来带钱了吗?你点的茶点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两银子。” “对了,王妃,刚刚那位好友,也没有付钱。” 萧景曜特地的咬重其中几个字眼,把玩着扇柄,漫不经心的笑着。 第134章 怀疑的种子 “我有张家给的手信。” “王妃还真以为张家做慈善的?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用。” 段乐然并没有什么底气的回了一句。 萧景曜冷笑一声,话中的冷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段乐然脸色十分复杂的瞪着桌上还剩下的糕点。 她刚急着从驿站出来,身上哪里带了多少钱? 这些茶点到十两银子,也太黑了。 “你不会是在骗我?” 断乐缘越想越不合理,有些狐疑的抬眸,就撞进一片冰冷的眸色之中。 将剩下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 “系统,又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吃白食的道具。或者你直接给我钱也行。” “宿主,也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我是系统,不是提款机。你直接向萧景曜服个软,问题就迎刃而解。” 系统毫不负责任的教唆。 段乐然咬咬牙,深呼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就朝他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王爷也累了?来坐下吃点东西,我们再回去。” “本王不饿。反而看来是本王打搅了王妃和好友相聚,本王这就走。” “别啊。” 段乐然不加思索的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王爷你看这糕点剩这么多,都是百姓辛苦劳作的心血不能浪费,您看要不结个账,我们打包带回去。” “可本王是又狂妄又自大,还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钱本王好像不该付?” 萧景曜脚下一顿,饶有兴趣的看着段乐然,说出的话却是嘲讽拉满。 堂堂景王,居然听墙角! 段乐然愤恨的咬咬牙,对盛长斐刚刚萌生的盟友之情,瞬间破碎。 居然趁她不注意,偷偷联系萧景曜过来,亏她还帮忙躲开追踪的人。 也不提醒她正主就在身后。 过河拆桥,也没这么过分的。 此时离开的盛长斐心情颇好的回了旅馆中,将鸡毛蒜皮的百姓小事整理在册。 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该付该付。王爷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心胸宽广之人,谁会这么不知好歹人?真是没眼光。” “听说这家酒楼的打手是出了名的心肠硬,对吃白食的客人一向不手软。” 段乐然一本正经的看着萧景曜,语气中一片真诚。 恨不得把萧景曜夸出朵花。 萧景曜却不为所动的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段乐然想到自己吃白食洗碗抵债,然后萧景曜直接扔下她回京城的设想,心一横。 “王爷,臣妾错了。” “王妃怎么突然道歉了?” “王爷做事自有王爷的考量,臣妾不该多问,是臣妾错了。” 段乐然很是不甘心的说着,撇过头,不想看萧景曜现在得意的神情。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段乐然心里有些恼火,她都主动道歉了还不行? 真难伺候。 良久,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在抬头的时候,萧景曜已经离开。 “这位客人,您一共消费三两二钱。” 段乐然起身要去找小二勾兑,让玉梅送钱过来。 听到小二的话,段乐然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一出酒楼就看见马车安静的等候在门口。 段乐然虽然生气,但还是老实的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到驿站。 “……他居然骗我!” “可是王爷并没有收到任何王妃的消息,王爷知道王妃离家出走后,就亲自四处找王妃。奴婢见那架势,恨不得将整个苏杭的街道翻过来。” 玉梅听完段乐然的一阵抱怨后,才慢慢说道,“而且奴婢发现,自从王妃你们从宴会回来后,驿站里好像就多了几幅生面孔。奴婢还听说,因为张家少爷中榜,张家大肆散财,导致经常有流浪汉或者乞丐因为一锭银子打起来。还传出有专门盯上独身的小姐,劫财劫色的登徒子,总而言之就是,最近周围不太平。” 段乐然一噎。 自从来到江南就一直在着手查案,根本就没有过多关注城中情况变化。 如今玉梅这么一说,段乐然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 但是一想到张家的黑心钱,就是从百姓身上得来的,最后却因为这银子又引发了一系列的骚乱,顿感悲凉。 “不过王妃也不用担心,这些乞丐大多是本地失业或者没有田地的农民,心性淳朴,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玉梅,明日和我去看看你所说的乞丐。” 段乐然听了玉梅的话,眼睛一亮。 众所周知,乞丐这个职业,消息网是最灵通的。 玉梅虽然高兴段乐然终于打起精神,但是对她的提议依旧是摸不着头脑。 “可是……” “不用可是,天色不早了,你早点睡,明天我们早起去找乞丐。” 段乐然打断了欲言又止的玉梅,兴致勃勃的制定了计划。 虽然大部分是为了挖张家的底,但她对各种书中所描述的乞丐很是好奇。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动摇的决心】,进度60,请再接再厉。” 系统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段乐然一哆嗦,突然有些奇怪进度大涨的任务。 而盛长斐这边正是收到了太子的舅舅萧吴炜的回信,登门拜访。 在萧吴炜面前滔滔不绝的讲述张家的罪行,认为不该纵容其祸害百姓。 “不知盛大人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的,张家在苏杭向来品行端正,也做过不少善事,张家少爷虽然顽劣,但也有分寸。” “自然……自然是从百姓口中亲自得知的。” 盛长斐脱口而出,差点将段乐然他们供出来,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话头转了个弯。 “这如今权贵做事,无论是好是坏都有人抱怨,你要真正做到让每个百姓都满意,那是不可能的。” 萧吴炜四是被他天真的话说逗笑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我听说盛大人喜欢文房四宝,我这刚好有淘来的狼毫笔,盛大人不如帮忙品鉴品鉴?” 盛长斐听他打着哈哈,略过此事。 清楚此事不会有结果,无心再待,告辞离开。 盛长斐再次想到段乐然所说张家在苏杭一手遮天。 对于萧吴炜完全偏心于张家的行为,感到心寒。 也发现对于张家的举动,太子并不是一无所知。 第135章 请求 若是太子知晓张家所作所为,还如此纵容他在苏杭横行霸道,那张家科举舞弊,太子是否也知道,甚至有参与? 想到这一点,盛长斐双手握紧成拳,气的微微颤抖。 那太子派他来辅助萧景曜,只是因为怕景王能力不够? 盛长斐不敢细想,却也开始在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段乐然还奇怪玉梅对于她要外出的计划欲言又止。 不过很快,段乐然就知道了原因。 “非常抱歉,王爷有吩咐,王妃您暂时不能出门。” “为什么?” 木一为难的看着她,却不再多说。 段乐然很快就明白,她这是被软禁了。 甚至连出卧室门都不行。 不论是问起萧景曜还是启霄,木一都保持沉默。 不过为了不让段乐然无聊,玉梅找来许多小玩意儿,还有新的话本。 “王爷?他一早就出门了,好像说是去张家。” 玉梅仔细回想了一番。 张家? 萧景曜不会真的被张家给出的钱财诱惑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段乐然当场推翻。 谁都有可能被收买,萧景曜是绝不可能。 他那臭脾气和琢磨不透的心思,谁能伺候好? 萧景曜不查案,她还想快点结束,回京城治疗父亲。 夕月花的药性可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王妃您真的要这么做的吗?被发现的话奴婢会死的。” 玉梅欲哭无泪的躺在床上,看着换上婢女衣服的段乐然,“而且木一大人也不是瞎子啊。” 段乐然翻了个白眼,“我又不从正门出去。” “我保证,在你被发现之前回来,就算被提前发现,你就说是被我强迫的就好了。” 段乐然很有自信的拍了拍胸口。 玉梅脸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尔后,段乐然就很熟练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段乐然按照玉梅之前所说,轻车熟路的找到乞丐聚集的地方。 “这位贵人,是有什么活要交给我们做吗?” “对,我们这儿除了杀人放火,什么都活都能干。” “帮忙找人,又或是买菜砍价,还是代为跑腿?” 破落的废弃房屋中有几处人头聚在一起,各自为一个小圈子,似乎是对下人打扮的所来之人习以为常。 有两三个男子看到伫立在门前的段乐然,忙不迭的凑到跟前推销。 和想象中的有所出入。 与其说这里像是乞丐聚集地,还不如说是散工的聚集地。 “小哥你业务能力真熟练啊。” “这是当然,我牛二在这江南城里干这行,已经十三年了,对这个城里早就熟悉透彻,哪家瓜甜,哪家菜便宜,甚至哪家刚结亲刚死人我都知道。” 段乐然看向第三个男子,身上的麻衣洗的褪色,上面还有几个补丁,身形干瘦,一双眼睛却是忙不迭的打量着她。 “那你一定也知道最近张家少爷中榜之事了?” “这事儿不是人尽皆知吗,而且前几日我们有弟兄还去领了银子。” 牛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连语气都平淡了许多,“若是贵人是张家的差事,那还请另找人。” 牛二的这话一出,其余的人也纷纷躲开,似乎将段乐然认作什么不好的东西。 不等段乐然再说些什么,其余人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自顾自的做事。 段乐然才说了两句话,没想到会碰到一鼻子灰。 无论再说什么他们都毫无反应。 段乐然只好先行离开。 “恩人?您怎么来这儿了。” “你是……花大爷的孙女。” 才走了没两步,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段乐然看着面前的少女在脑袋里搜索了一圈。 不就是那天被张其金欺负的那对祖孙,那位华大爷的孙女。 段乐然将事情原委告诉了阿花。 “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抵触,张家之前找了几位大哥去做托,结果后面不给钱,还遭了一顿打。” “作托?” 段乐然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恩人你还不知道,张家公子之所以能上榜,里面有安排好的托在里面替张家公子传字条和垫底。” “你怎么知道这些?” 阿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告知段乐然。 如果阿花说的是真的,那她只需要找到这些证人就可以直接定罪张家。 段乐然眸色一亮,又怕自己的反应吓到阿花,样装惊讶的看着她。 “我经常来这里卖小吃,这里的各位大哥很喜欢爷爷做的小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我送一些过来,偶然间听大哥们聊天谈过。” 阿花压低了声音,“这个可是秘密,我只告诉给恩人,之前去张家讨要结果的几个人,第2天就没了消息,我们都在猜是张家杀人灭口了。所以这里的人都抵触张家。” “你们就没想过报官?” 话一出口,段乐然就看到阿花笑容有些苦涩,顿时明了。 线索又断了。 张家擦屁股的功夫还真是让人望尘莫及,难怪之前调查进度一筹莫展。 对下位者威胁利用后丢弃,对上位者讨好利诱拉拢。 官官相护,百姓求助无门,只能自己委屈往肚子里吞。 这权力的使用,属实给他们玩明白了。 段乐然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团棉花,吸气发紧,呼气沉重。 连带着嘴里的糕点也苦涩了几分。 段乐然不再提起这个话题,陪着阿花卖了糕点,其余人知道她是阿花的恩人后太多都有所亲近,除了牛二。 段乐然注意到牛二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尽量无视他的视线,和阿花简单道别之后离开, “说,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您是京城派来处理张家的那位大人的手下吗?” 半道上段乐然就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故意绕了个路,就引出了牛二。 牛二倒也坦诚,倒是段乐然被问得一愣。 虽然最开始是为了调查科举舞弊一事,但现在确实是处理张家这个毒瘤。 段乐然轻轻点了点头。 牛二很是激动的双腿一屈就跪在了地上。 “还请大人救命啊!” “你先起来说话。” 段乐然紧张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要把他拉起来。 牛二却不为所动。 这里的人怎么动不动的都喜欢跪? 第136章 易容 “大人应该也听阿花说了,我们田地被收,地契被抵,无家可回,都是因为张家几年前假意借口修桥,却又在完工之后拖工钱,修的桥因为用料廉价而塌毁,张家将这些罪都怪在我们身上,我们求助无门,只能自认倒霉,私下和人抱怨。” “却不想此事传到张家耳里,直接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当年修桥的弟兄们全部抓进了大理寺,说是要问罪,但其实都被张家秘密的杀人灭口了,我运气好当时逃过一劫,本以为这个秘密会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但是我听说京城盛大人办事公正,为人正直,一定能给我们做主。还请大人严惩张家,还弟兄们一个公道!” 似乎是因为过于激动,牛二脸色涨得通红,从怀中哆哆嗦嗦的拿出一封包裹严实的信纸,双手举过头顶,“还请大人让真相大白,还弟兄们一个公道!” 段乐然虽然很想告诉他口中所说的盛大人,就是这幕后黑手的手下。 但看着他正直的目光,段乐然实在不忍心打击他。 接过他手中的信封,段乐然不过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对其中字字泣血的控诉感到一阵心惊。 里面是张家这几年在百姓中找各种借口收的高利贷。 附带了一张不下三十人的受害者签名。 牛二看到段乐然难看的脸色,眼眶微红,又是给段乐然磕了两个头,“还请大人换我们一个公正!” “这事我们定会处理,张家的种种恶心终究会让他们得到该有的惩罚。” 牛二得到段乐然的许诺,双眸中尽是光亮,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不住的磕头。 段乐然实在不忍再看下去,连忙将他扶起来。 目送牛二三步两回头,四步一鞠躬的行为,段乐然心情越发复杂。 “王妃,您怎么在这儿?” “我正好要找你……王爷,你怎么和盛大人在一起?” 就在段乐然拿着信,犹豫的徘徊在盛长斐所在的旅馆外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盛长斐,还有另一个熟悉的人,萧景曜。 他不是去张家了吗? “看来盛大人还有客人,那我就不打搅了,先走一步。” “王妃来就来了就一起,盛大人准备的小吃是王妃喜欢的口味。” 萧景曜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盛长斐在旁附和。 段乐然哽住,老实的点了点头,一起进了旅馆。 “王爷如今已经得到张家的信任,又有王妃得来的这封控诉信,还要等什么?” “本王说过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比起盛长斐在看过书信后的震怒,萧景曜淡定的喝了口茶水,对于他的质问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客套话。 “王爷您知道自己最讨人厌的地方是哪里吗?就是这副自以为是,不肯信任他人,又想获得他人帮助的时候!” 盛长斐毫不顾虑的直言,让段乐然在心里叫好,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赏。 终于有人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段乐然幸灾乐祸的看向萧景耀,结果被他冷冷的一个眼神吓得又缩了缩脖子,移开了视线。 “本王不信任你们是真,但需要你们的帮助,未免太自视清高了些。” “你——!” “你如果有把握在本王告诉你计划后不会意气用事,那本王就如实告知。” 萧景曜淡然打断,转而又看向段乐然,“你能保证你藏得住表情瞒得住计划,本王就告诉你们。” 盛长斐皱紧眉头却无法反驳。 段乐然心虚的移开视线。 “但是王爷今日会和盛大人走在一起,那就证明您现在来说需要盛大人。” 段乐然在两人针锋相对,一触即发的争吵之前开口。 迎上萧景曜冰冷的眸色也毫不退让,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若是没有我得来的这封书信,恐怕我们还得绕很大圈子。” 萧景曜并不否认。 “所以我们作为盟友有理由知道计划是什么。” 段乐然和盛长斐对视一眼,彼此都是点了点头。 萧景曜皱眉,折扇展开,挡在两人中间,“计划就是,收拾收拾去春风阁。” “你们又要去勾栏?” 盛长斐神色复杂的视线在我们身上转了两圈。 春风阁。 就是上次他们去的地下钱庄的入口。 段乐然眼神一亮,欣然答应,盛长斐确实说什么也不“同流合污”。 “可是王爷,我们上次去砸场子,里面的人应该都认识我们了。” “王妃您放心,主子的易容术天下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启霄很是骄傲的插嘴。 萧景曜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启霄便噤声下去准备。 “坐下。” “王爷您居然还会易容术,真是多才多艺……” 段乐然见他捣鼓着瓶瓶罐罐,有些好奇的张望,启霄拿着一套各种尺寸大小的小刀进来。 微凉的指腹滑过眼下,段乐然下意识闭上眼睛,僵直了身子,剩下的话也没再问出口。 萧景曜不自觉的勾了嘴角。 段乐然再睁开眼,看到镜子里的脸色蜡黄的男人,眨了眨眼,镜子里的男人也跟着眨了眨眼,忍不住惊叹一声。 萧景曜无视她的大惊小怪,将她赶出了屋子。 木一正好备好了茶。 过了一会儿,一个相貌平平的纨绔子弟从屋中出来。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门口还是那几个风俗女子。 不过在地下钱庄接待他们的人换了一个。 段乐然不动声色,打量了眼面前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大汉,看来上次的事情让地下钱庄加强了戒备。 段乐然和萧景曜两人进去后明显发现赌场内的打手比上次的多。 为了顺利混进赌场免得被怀疑,段乐然和萧景曜都参与赌局,启霄和木一去调查钱庄主人所在之处。 段乐然眼尖的发现打手之间交流了一下后,人就离开了一半。 段乐然觉得奇怪的跟上去,瞧见内屋中一角华贵的袍子,一男子点头哈腰的奉上一大箱银子,与之相对的,收到一叠厚厚的银票。 这是在洗钱? “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第138章 配合 管家脸上褪去血色,嘴硬的警告,配上他颤抖的语气,没有半分说服力。 “没点骨气,你之前不是挺狂的吗?” 段乐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凑到他跟前,恶狠狠的瞪着他,“说,跟你接头的那个人是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管事目光游离。 段乐然不多说,直接在山水画的后面找到了机关,打开了通往地下的阶梯通到。 “……” “……” “好啊,我知道了,你们就是和上次来砸场子的人是一伙?!” 管事转了转眸子,恍然,反而又恢复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我们虽然是地下钱庄,但做生意都是你情我愿,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只是正常的金钱往来而已,两位好汉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段乐然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想必是将他们当成了最近坊间传闻中劫富济贫之人了。 段乐然和萧景曜对视一眼。 对管事的口风紧意料之中。 段乐然看向桌上一大箱整整齐齐的银票。 木一检查后告知这就是普通商行所取出的银票并没有特定的印章。 那就表明查不到源头。 若只有这层叠的银票,要论罪还太早了。 萧景曜微微皱了眉头,就瞧见段乐然朝他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大哥你误会了,我们其实想和钱庄主人做一笔生意,只是你这欢迎的方式太热情了,我们一时间没收住手。” 段乐然挥了挥手,萧景曜十分配合的放下了匕首。 “若是让当家的知道又发生骚乱,恐怕你也会受罚,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为我们引荐一下当家的,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谈生意?” 管事看了眼面前一片狼藉的赌场,脸色由红转黑又转青。 自从上次被找茬之后,碍于最近有从京城来的那什么废物王爷,为了小心行事,上面特意拍下来多增了两倍的人手。 结果就在他当值期间又发生这种事情,要是被上面知道了,他恐怕又要挨一顿严惩。 若是有个大单子,说不定能弥补一下。 段乐然看到管事的动摇,清了清嗓子,“不过事情如今发展成现在这样,我们杀了你顺手接下这个地下钱庄也不是不可以。” 刚刚离开脖子的匕首又重新放了回来,精准的抵在了刚才的伤口上。 管事是彻底不敢多想,连忙点头答应。 在两人的监视下,管事写好了信,交给了刚才的大汉,送去给钱庄主人。 过了没多久,钱庄主人闻声而来。 官司被匕首抵在脖子,有些僵硬的转个转脑袋。 知道段乐然两年来的目的,脸上堆着的笑容,“不知两位需要谈什么生意?” 段乐然注意到他身后大量的人数,根本不像是要好好谈的样子。 事实也如他所想,话刚刚说完话,钱庄主人手一挥便要动手。 结果显而易见。 “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似曾相识的对话。 段乐然悠悠叹了口气。 “我们想知道这比钱财交易的对象。” 段乐然能见到穿着华服的钱庄主人,上下打量他一眼。 不急不缓的出声,结果就见钱庄主人张得利皱紧眉头,不悦的看了眼管事。 似乎是对他这办事能力感到失望。 “原来如此,两位是官府派来的人?”面对段乐然的询问,张得利讨好的笑笑,语气中有所试探,“我们这些可是按流程的正常交易,这其中未免有些误会。” 张得利所说的话和之前管事所说几乎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段乐然一时失语。 萧景曜注意到要偷溜去报信的打手,一个挑眉,木一就轻易的抓住打手,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手就捂着腿在地上打滚。 看的张得利和管事背后惊起一阵冷汗。 “这地下钱庄平日里到底什么勾当?我们心知肚明,又何必打官腔浪费彼此时间。” “我们已经调查到地下钱庄平日的赃款与江南权贵有关,如今问你只是走个流程而已,如果真的将这件事报告给上面,你们地下钱庄欺上瞒下捞的油水也不少,你觉得背后的那位会放过你?” 萧景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匕首,和段乐然一唱一和。 张得利还想嘴硬,结果下一秒就瞧见段乐然从怀中拿出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账目的信纸,脸色苍白。 张得利对他们两人掌握到地下钱庄的情况而心中一阵发慌,“我说我说,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说。” 张得利知道他们来者不善,早有准备。 他确实在地下钱庄里额外拿了油水,还未上报,没想到连这点都被人发现,这次是栽了。 萧景曜两人顺利拿到张得利指认幕后操纵之人是张家的口供。 “是是是,小的一会儿就将剩下的账目流水双手奉上,还请两位大人在王爷面前说说好话,小的都是听命行事,还请王爷到时候饶小的一命。” 张得利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连连应声,自动加半真半假透露身份的两人认作是萧景曜的手下。 段乐然也懒得多做解释,来地下钱庄的目的顺利达成,高兴离开。 “张家再大,大得过京城的皇家吗?景王身负皇命而来,光是这点就不好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种时候就要懂得服软。” 管事对张得利卑躬屈膝的讨好之态不屑,结果就被张得利一顿训斥。 管事心有不甘,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又不是景王本人来查封地下钱庄,只是他手下的几个喽啰就如此嚣张。 真就当他们好拿捏? 也就张得利这样胆小的人才会听到对方挂个名头,就吓得屁股尿流,也配做地下钱庄的当家? 管事在张得利离开后愤愤不平的啐了嘴,心中已经是有了打算。 段乐然跟着萧景曜上了马车,深呼了口气的同时脱力瘫靠在车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假账目,侥幸的笑笑,“没想到准备的这个还真派上了用场,王爷您看见那当家的脸色了吗?吓的那是一个花有失色。” 第139章 刺杀 “没想到王爷还真的愿意配合臣妾。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看那当家的也猜到个七七八八。还好有王爷的易容,不然我们就真的是第二次砸场子了。” 段乐然似乎对刚才在地下钱庄发生的事情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自顾自滔滔不绝的说着,结果发现萧景曜意外的沉默,心里略微不安。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不知何时萧景曜已经来到她身前,眼神毫无温度的看着她,“说完了?” “王妃今日还真让本王刮目相看。若是没有本王插手,王妃是不是已经将地下钱庄捣毁了?” “王爷夸张了,臣妾哪有那样的能耐?” 段乐然听着他明显动怒的声音,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萧景曜嘲讽的勾了嘴角,“可是本王瞧着,王妃能耐大着呢,私自行动也就罢了,还不听劝阻的一意孤行。” “当真是好极了。” 萧景曜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若是他们在去的晚一分,段乐然断然就不可能这么完整的坐在这,叽叽喳喳将刚才惊险的状况当成故事一样津津有味的说道。 萧景曜越想心里越是一紧,伴随着轻微的疼痛,让他不由得皱紧眉头。 每说一句,段乐然的脑袋就往下垂一分。 最后恨不得埋进车轱辘里。 启霄那家伙,居然全都甩锅在她身上! 亏得她最那么相信他。 面对萧景曜的质问,段乐然再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也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只得小心的看向萧景曜。 再三确定系统没有降好感后老实的先道了个歉。 这次的事情她也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萧景曜没有及时赶到,她虽然可以借助系统躲过一劫,但是对这里的人来说,他们没有系统这种外挂。 “王爷,臣妾下次不会了。您看这不是也有收获吗?而且我们早些结案就可以早些回京。” “……” 萧景曜脸色不变,看见面前的人儿眉目低垂,由下至上的望着他,似乎在斟酌字眼,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可能是因为脱离了危险,身子本能的颤抖着,眸中闪动着不安的光。 段乐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 “恭喜宿主【丝丝入扣针】熟练度升级,奖励舒筋活血丸两颗,特制烟雾弹一颗。” “技能升级我还能理解,烟雾弹是什么东西?” “还请宿主自行探索。” 系统卖关子的回答让段乐然嫌弃的撇了撇嘴。 “萧景曜好感。” “没变化,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反倒让段乐然松了口气。 生怕萧景曜一个好感直接降到负数,那他这么久都能努力,不就都烟消云散。 如果真变成那样,那她一定要把启霄狠狠的揍一顿。 想到这点,段乐然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才发现自己抖的厉害。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并没有受重伤,也没有经历过打架,这次近距离接触甚至参与其中,屡次差点被偷袭打伤,清楚地下钱庄这群人是一群亡命之徒。 一只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段乐然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睛。 恐惧和不安,还有委屈一瞬间卷上心头,让她眼眶发涩。 温热的眼泪就顺着直直落在手背上。 段乐然微微瞪大了眸子,生理性的盐水止不住的往外涌出。 段乐然抬手就捂着眼睛,结果越擦越多。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启霄留下的记号,王爷你们怎么这么晚才看见,还好我会点拳脚功夫,不然现在我已经缺胳膊少腿了,臣妾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能早日帮王爷断案,然后我们早些回京。王爷这时候不夸夸臣妾,反而埋怨臣妾,臣妾委屈。” “你那是拳脚功夫?倒是看得起自己。” 段乐然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开始哭诉起来。 萧景曜无奈的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段乐然,叹了口气。 段乐然只觉得微凉的触感滑过眼下。 抬眸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俊脸,里面真切的关切和闪动的不安,让段乐然当场愣住。 “此事让王妃受惊了,回去之后让玉梅准备一顿好的犒赏王妃,这个事情已经结尾,王妃可以先行回京,回去之后本王就让启霄准备马车,先送王妃回去。” 她是不是演的太过了点? 她只是想这次趁着自己惨一点,让萧景曜有罪恶感的补偿他,最好是将他那一百两的黄金债务也一笔勾销。 怎么一下就跳过,让她直接回京。 她任务还没完成呢。 “不行!” 段乐然猛的抬头,提高了音量。 迎上他深邃的双眸,又埋下了脑袋,假意的擦了擦眼角,“臣妾的意思是,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臣妾当然要看到这件事完整的落幕之后才能安心,在这臣妾和王爷一起来,自然就要一起回。” “王妃能如此为本王考虑真是让人感动。” “应该的,应该的。” 萧景曜嘴角轻勾,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确定了她是在趁势装哭,几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着。 段乐然更加心虚了。 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起了一阵骚动,马车不安的晃了起来。 马匹的嘶鸣声让段乐然原本放下的心赫然又提起来。 “王爷王妃还请不要出马车,有刺客,” 启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即而起的,还有一阵刀剑相接的声音。 刺客?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来刺杀? 不会是太子知道他们得到证据,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了? 段乐然还在走神之际,一柄长剑直直的从马车侧面插了进来。 不待她反应,就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已经爬上马车的黑衣人,持着长剑就朝两人袭过去。 萧景曜冷下神色,一手环着段乐然的腰,另一手轻巧的用扇尖四两拨千斤的掀了出去。 甚至于没挪动半分脚步。 “木一。” 萧景曜话音一落,木一刚解决的一个黑衣人,回到萧景曜身边,很是自然的将段乐然护在身后。 段乐然就看着萧景曜下了马车,以极其利落又残忍的身法将还在与启霄缠斗的黑衣人打出去老远。 启霄堪堪躲过萧景曜凛冽的攻击,触及萧景曜冰冷的眸色,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第140章 弱女子 启霄摸了摸自己发凉的后颈。 似乎那凛冽的杀意还有所残留。 刚刚王爷的那一下不是真的想取他的脑袋? 启霄原本抱怨的话在看到萧景曜略微冰冷的眸色之时,默默将话吞回肚子里。 面前的这群黑衣人,来者不善,武功和地下钱庄里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段乐然在木一的保护下探头观察如今场面后得出这个结论。 “王妃不用担心,有王爷在,很快就会结束的。” “啊?……哦好的。臣妾当然相信王爷的能耐。”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心,木一很是平淡的挡住袭来的黑衣人,一个刁钻的角度便将黑人戳了个对穿。 段乐然回过神,捧读似的回答了一句。 看到面前的黑衣人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就倒下,不由小声惊呼,为木一这番利落的身手在心里鼓起了掌。 经历了刚刚在地下钱庄的那场混战,段乐然已经快熟悉刺客的流程了。 对于周围的打斗和出血量也逐渐习惯。 要是这个时候真的来一桶爆米花就完美了。 “请宿主脱离保护,干扰萧景曜。” “你叫我去送死?!”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让原本看戏的段乐然瞪大了眸子。 几乎下意识的在心里哀嚎出声。 先不说脱离保护这茬。 光是萧景曜周身肃杀的气势就不是能近身的。 原本气势汹汹的刺客在看到同伴接二连三的倒下后也有所顾及的离萧景曜有段距离。 恐怕她现在过去,刺客没要了她的命,萧景曜一个顺手就把她给咔擦了。 段乐然想到那场景不由得脖子一凉。 “请宿主脱离保护,干扰萧景曜。倒计时十秒……” 与此同时,手臂轻微的刺痛蔓延至太阳穴,似是为了提醒她似的重重的敲了一下。 段乐然顿感一股眩晕和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行,就横竖都是要她作死呗! “王妃,您没事?” 玉梅察觉她的状况,以为是见不得这血腥场面,扶住要身形不稳的段乐然,“王妃放心,木一和启霄都是一打十的高手,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段乐然,玉梅说到后面已经是喃喃自语,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用力几分,双眸瞪着面前穿梭的刺客,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扑上来。 这不是比她还抖得厉害吗? 段乐然心情复杂的看了眼玉梅,剧痛逐步随着倒计时加剧,让她不由得皱了眉头,只得沉默的摇了摇头。 抬眸看向那争斗中间的背影,咬了咬牙,推开玉梅,就跌跌撞撞的朝萧景曜走去。 木一和玉梅都没想到她的突然动作,愣了一下,要跟上之际,刺客抓住这个破绽朝他袭去。 段乐然只觉得周围的打斗声渐弱,耳边只有清晰的倒计时声响起,面前的萧景曜从一个变三个。 她只能凭本能朝萧景曜的方向跑去。 萧景曜似是有所感应的转过头,段乐然很是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他在说什么。 结果从口型上只看出是在叫她的名字。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任务奖励百分百反击三次,已自动消耗一次,剩余两次。” “低头!” 段乐然头疼霎时消散,面前的视野也清晰许多。 只来得听到一声清脆而饱含焦急的呵斥。 不等她细想,身体已经是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左腿往前右腿后收,顺势转身,便轻松躲掉从后面偷袭的刺客,甚至于还一脚将他从后面踢了个面朝黄土。 场面安静了一瞬。 木一解决了扑上来的刺客,就要赶着来救下段乐然的脚步猛地顿住。 段乐然惊讶的瞪大了眸子,看着面前趴在地上直接昏死过去的刺客。 百分百反击,居然是这种直接将人打的再起不能的技能吗? “对不起系统,再也不说你的任务奖励是花里胡哨的累赘了。” “你知道就好。” 系统十分及时的收下夸赞,甚至还有几分骄傲。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其余的刺客似乎没想到连个女子都能撂倒同伴,面面相觑之后,果断撤退。 “启霄,木一。” 萧景曜话音刚落,被唤的两人便了然的追上那几人消失的方向。 “站住。” “王爷,刚才的情形真是吓死人了,臣妾头晕,需要休息。” 萧景曜瞥了眼地上的刺客,确定人还活着后,头也不抬的叫住要溜回马车内的段乐然。 段乐然微微皱眉,神色间尽是未消的惊恐之意,为了让自己显得虚弱,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扶着车厢。 “王妃,您刚刚太厉害了,是怎么做到的?咻咻的两下,那个刺客就倒地上了。” 一旁的玉梅从一系列的事情中回过神,很是兴奋的凑到段乐然跟前,“王妃您刚刚真是太威风了!您是没看到,刚刚的那一下,就将其余的刺客吓得脸色都白了,夹着尾巴就跑了。不过王爷他们都将刺客处理的差不多,想必那几个漏网之鱼也是逃不掉的,王妃您就宽心!” 玉梅滔滔不绝的说着,看向段乐然的双眸中尽是崇拜。 段乐然只觉得面前的这俩强烈的视线盯得她头皮发麻,恨不得就地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说的没错,王妃刚才威风凛凛的身姿着实让本王也为之惊叹。” “奴婢去等着启霄和木一回来,王爷王妃就先好好休息。” 萧景曜附和玉梅的话,玉梅才后知后觉自己成了个电灯泡,朝段乐然露出个肯定的笑容后便找借口溜走。 段乐然连个开口挽留的机会都没有,张了张嘴,尴尬的朝萧景曜笑了笑。 “如果说,臣妾只是害怕的躲开了刺客,是他自己摔倒的,王爷您信吗?” “你当本王是傻子还是瞎子?” 段乐然脸上笑容一僵。 反观萧景曜,脸上是和煦的笑容,语调是同样的轻快,说出的话却让段乐然欲哭无泪。 “臣妾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将一个大汉撂倒,肯定是木一当时及时出手才免于一难。” “木一当时还忙着保护被王妃抛下的玉梅,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分神帮王妃,本王都不知道他的武功何时精进到了这种地步。” 段乐然打着哈哈,结果被萧景曜毫不留情的拆台。 萧景耀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显是不相信她的满嘴鬼话。 第141章 挖个洞 段乐然迎上他毫无温度的目光,打了个寒颤。 见着萧景曜逐渐逼近,表面依旧是维持笑容,内心慌的恨不得原地挖土。 段乐然大脑飞速运转,还在思考如何编个看起来合理的说辞。 萧景曜长腿一跨,错身上了马车。 段乐然原本紧张的闭眼等着他的怒火,却对他如此轻易就放过自己庆幸的松了口气。 “这么一折腾,王妃也受惊了,在他们回来前,本王相信王妃能冷静下来,好好回忆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乐然还没将浊气吐干净,就听到萧景曜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心中一噎。 “系统,都是你干的好事!” 段乐然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愤愤的吼了一句,结果并没有任何回应。 段乐然认命的闭眼,深呼了口气,神色间尽是严肃。 若是玉梅还在,一定会说她现在是一脸赴死的表情。 想到玉梅那肯定般的笑容,段乐然嘴角轻勾,笑得有些苦涩。 那个叛徒! 居然就这样丢下她这个主子跑了。 段乐然慢吞吞的磨蹭上了马车,萧景曜也不急,甚至还贴心的将茶水备好。 看到段乐然心里一阵直哆嗦。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个景王,居然给她泡茶了,这里面不会是一喝就归西的毒药。 段乐然盯着面前的茶水,想到萧景曜原本的身份,认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王爷您有所不知,我的师父他认为比起旁人来保护臣妾,还是自保比较让人安心,又因为臣妾是他唯一的弟子,便想着试试教导臣妾学武,没想到臣妾体质适合练武,便教了臣妾一点皮毛。可是闺中女子学习这些总归是不好的,为了不让父亲担心,臣妾才一直隐瞒,没有告诉任何人。” 艳七师父,对不住了。 段乐然垂下脑袋,拿出袖中的手绢点了点眼角,语气也沉重的几分,“若是让旁人知晓,丞相家的女儿是个善用暴力的人,恐怕臣妾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王爷不会也嫌弃臣妾?” “没想到,王妃还有如此……曲折的学艺经历。” 段乐然抽泣着,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萧景曜。 见他垂眸,若有所思。 能成! 看来系统都是不可信的,她的演技还是挺行的嘛! 这不就…… “王妃又如此天赋,若不好好施展就可惜了,不如回去本王为王妃专门请位校场的师父,也免艳老再为此挂心。” “不用不用,怎么能劳王爷如此费心。臣妾如今已经进了景王府,如此安全的地方,哪里还用得上这些花拳绣腿。” 段乐然心中的侥幸戛然而止,也不知萧景曜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就连连摆手拒绝。 “王妃光是学了皮毛就如此了得,看来艳老不仅医术了得,武功也是上乘,之前的银针,现在的身法,本王倒是有兴趣了,回去得好好和艳老交流一下。” 萧景曜漫不经心的饮了口茶水,折扇一展,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似乎真当是对这件事情极为感兴趣。 段乐然噎住。 她只是将艳七当个好用的借口罢了,毕竟上次就是这样糊弄过去的。 若是去问当事人,岂不是就露馅了? 露馅儿事小,若艳七也对他会武一事感兴趣,那他就真的是前有狼后有虎。 “他老人家一天忙的脚步占地,神龙见首不见尾,王爷何必去费心思劳烦他老人家,王爷想知道什么,臣妾也可以告诉王爷。” “知无不言?” 段乐然大口大口灌完了茶水,坐直了身子一脸正经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萧景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接话。 段乐然被盯的如坐针毡。 “王爷,处理好了,从王妃打倒的那个刺客身上搜出来了点东西,但剩下的几个都自尽了。还请王爷处罚。” 在他实在受不了要开口的时候,外面传来木一不甘的汇报。 在段乐然听来,犹如天籁。 恐怕再来晚一点,被“处罚”的就得是她了。 段乐然趁机拉开车帘,扑鼻而来一股血腥味,让她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在胃中一阵翻腾。 启霄将昏死的刺客从头搜到尾,确定没有危险后就绑了起来。 “王爷,这是他身上的凭证,想必就是地下钱庄派来的。” 启霄面色严肃的将东西一一呈上。 段乐然还是第一次看他这种表情,觉得有些新鲜。 “王妃娘娘,您刚才的身姿真是太厉害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子!王爷身边有您在,真是太好了……” “启霄。” 不过多看了两眼,启霄便滔滔不绝的表达自己的惊喜,现回原形。 木一察觉到的不自然,一声呵斥而让启霄收声。 段乐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好尴尬的又不失礼貌的笑笑。 萧景曜简单的翻看了一下信件,脸色赫然成沉了几分。 段乐然有些好奇的朝书信上看了一眼,就瞧见上面的任务和发起人,正是地下钱庄的管事。 上面的任务无非就是斩草除根。 段乐然只来得及看清个大概,这信就被萧景曜撕了个干净。 段乐然唏嘘与管事的自信自大,派人来暗杀居然连名头都不隐藏一下。 看来是对刺杀很有信心。 “张掌柜花这么大的功夫为我们送行,还送来这份大礼,若是不回礼,有违我们景王府的行事作风。” 萧景曜嘴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眸色深沉,食指轻点扇柄。 段乐然却只从中读出了冰冷的杀意。 之前只顾着看萧景曜的样貌,或是嫌弃他的毒舌。 但今日见他在刺客间的游刃有余,再次认识到了,他是外人所传喜怒无常,残暴成性的景王爷。 启霄和木一听到他的话皆是应声,却也不再多说。 段乐然以为这就结束了,总算可以松口气。 可事实告诉她,高兴的还太早。 “请宿主在三分钟内解决五名刺客。任务奖励止血解毒剂。” 段乐然心中警铃大作。 刚才还在说这管事太天真,下一秒就还留有后手的包抄刺杀也太谨慎了些。 第142章 挡箭 萧景曜不悦的皱眉,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真是麻烦。” “今儿,这路上还真是热闹啊。” 似乎是对这无止休的刺杀感到厌倦,萧景曜掀开车帘,段乐然为了完成任务当然是只能跟着下了马车。 战斗很快结束。 段乐然在后面跟着捡人头。 但是来的刺客也比刚才的少很多。 这次倒是一网打尽。 萧景曜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刺客,不屑的轻笑一声,“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段乐然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萧景曜,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听到玛丽苏语录。 真是倍感亲切。 “区区景王,还想动摇江南的根基大树,不自量力!” 黑衣人的胳膊一声而断,他惨叫一声,嘴巴里的挑衅和嘲讽倒是没有停下过。 段乐然觉得不对劲,系统发布的是有五名刺客,但是他这才四名啊。 还有个人呢? 正在断了段乐然疑惑的时候,眼尖的乔迁树丛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正直直朝着萧景曜的后背。 段乐然来不及出声呼救,身体快于话语。 段乐然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甚至已经想好救下萧景曜后要什么报酬。 “警告警告,百分百反击冷却时间为四十八小时,还请宿主稍后再试。”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说!” 段乐然心中一阵无能狂怒。 想撤回行动已经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一把将萧景曜推开。 而萧景曜也察觉不对劲,面前的黑衣人狂笑着咬碎了牙齿内的毒药了眨眼之间就没了呼吸。 还未在西乡就被断了,然后推了个踉跄。 再转过头,就瞧见段乐然肩膀处插着的箭矢。 “刺杀还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有完没完啊……”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任务奖励止血解毒剂,是否立刻使用。” 段乐然自觉肩膀上一阵顿痛,痛得她几乎要流眼泪。 只来得及抱怨一句,就感觉眼前一阵恍惚。 懂了。 这系统的任务奖励就是自给自足,给她用的是? 有当代的医神徒弟在这儿,这任务奖励怎么说也该留着,花了她这么大功夫。 “这暗器有毒……”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段乐然生怕萧景曜不知道,扒拉着他的袖子。 萧景曜探上她的脉搏,原本难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王爷,如果我死了,记得告诉我爹,在我卧房背后的第三棵树下有我藏的私房钱,专门攒着以后远走高飞隐居的,就直接留给他养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毒素的原因,还是说因为萧景曜的表情太过认真。 段乐然突然来了兴致,煞有其事的开始安排后事。 次次都被系统牵着鼻子走,这次怎么说也得扳回一局。 萧景曜沉默的将她放下,拿起地上刺客散落的长剑,起身就走。 木一上来很是熟练的将箭矢多余部分折断,撕下了一角,为她做了简单的包扎。 段乐然一脸问号的看了看木,又看了看惶恐不安的启霄,摸不着头脑。 直到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声惨叫。 树林中鸟群被惊飞。 段乐然在看到萧景曜身上溅血,一脸冷漠的回来,本想演戏的那点心思,也一起烟消云散。 她已经不愿去想那个放冷剑的刺客到底经历了什么。 反正她很清楚的一点就是萧景曜生气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自然知道这暗器是没毒的。 触及到启霄怜悯的目光,段乐然想给他一拳。 明明一直都在看戏。 反正都已经丢脸丢到这个地步,当然也不介意一黑黑到底。 段乐然扯了扯嘴角,尽量显得无辜的笑笑,“王爷,臣妾这得算是工伤,可以报销?” “你觉得呢?” 萧景曜微微勾的唇角,配上他一身的血迹,宛如地狱的修罗来索命一般。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段乐然乖乖闭上了嘴。 “启霄,去把垃圾处理了。送回去,好好“答谢”。” 萧景曜声音中尽是冷意,启霄不敢怠慢,连忙应声离开。 在看到草丛中面目全非的尸体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段乐然虽然不清楚他为何生气,但也知道这种时候闭嘴为妙。 多说多错,一个不小心,那柄长剑上的血就要多一个人的了。 段乐然暗暗想着,自顾自点了头。 但是对萧景曜今日接二连三动杀心感到新奇。 还未待他细想,整个人便被抱了起来。 与其说是抱,不如更正确的来说是扛。 段乐然看着眼里倒过来的世界,反应了好半天才知道自己被萧景曜扛在肩膀上。 她都受这么重的伤,好歹也是个公主抱。 段乐然只觉得脑袋一阵充血,更晕了。 一回到马车,萧景曜就熟练地从马车的暗格内,拿出几个瓶瓶罐罐。 “转身,脱衣服。” “不好。” 段乐然有些扭捏着身子开口。 意料之中,被萧景曜一个冷冷的眼刀瞥的闭嘴。 乖乖的转过身,褪下衣物,刚脱了只露出肩膀,就被人从背后按住,“够了。” “可是伤口才刚刚露出来,衣服会被血弄脏的,王爷,我们这衣服可是借的农家百姓的,不能糟蹋啊。” 段乐然只听到背后一声冷笑,“要说这话,你该在木一为你包扎的时候说。” 段乐然被怼的无言。 萧景曜看着面前娇小的人儿,狰狞可怖的伤口在圆滑而白皙的肩膀上的格外突兀,血迹顺着往下流淌,晕深了棉麻的衣物。 “王爷?” “要拔了,疼就咬着。” 萧景曜猛然回神,将自己心中繁杂的心思压下。 段乐然看着面前的手臂又看了一眼萧景曜,“王爷你还是两只手操作,臣妾怕疼。” “闭嘴。” 段乐然再怎么说也不能咬动刀的医生。 当下只敢紧紧的抓住他的袖子。 “这个时候知道怕了?刚才挡在本王面前的那幅壮意凛然的样子哪儿去了?” “那不是……那不是关心则乱,担心王爷。” 要不是破系统没告诉他技能有冷却时间,也就不需要现在这样受苦了! 萧景曜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模样,轻笑一声,心中那莫名的郁结却消散不少。 第143章 猜疑 “系统,有麻醉药吗?给我来点儿。” “没有那种东西。” 段乐然突然的退缩,得到系统冷冰冰的回应后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奴婢……送……回屋……” “不必。” 耳畔时近时远的说话声让段乐然不知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 只觉得整个人在十分温暖又柔软的一方天地中。 让人安心。 玉梅在旁边紧张的手足无措,想要叫醒扒拉在萧景曜身上的段乐然。 在看到萧景曜皱紧的眉头和轻柔的动作后,犹豫的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退下。 萧景曜看着在怀中睡的一脸餍足的人儿,眉头就紧了几分,在额间挤出一个淡淡的川字。 因为失血和疼痛导致她脸上血色全无,白皙柔嫩的小脸靠在他胸膛上,若不是她还有呼吸,萧景曜真怕她就这样安静的消逝。 这人怎么这么轻?仿佛一片羽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天地间。 平时看她吃的也挺多的,该长的不该长的地方都没见长。 也亏她能在经历这一天的骚乱,身上负伤不说,还能睡得如此安稳。 “段乐然,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丞相之女,若是得艳七的医术传承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今日她身上那邪门的路子,可是闻所未闻。 艳七虽是医圣,但并未在武术上有任何另辟蹊径的造诣。 在前有银针救人,在后是身法制人。 她真的是那个内敛胆小又无脑的丞相之女段乐然吗? 若是有人将她特意安插在他身边,其目的又是为何? 可入府以来,她的言行举止皆是毫无破绽,随心而为。 萧景曜盯着安然睡梦中的人儿,眸色晦暗不明。 而睡梦中的段乐然全然不知在萧景曜心里自己已经成了什么样的危险人物。 段乐然似乎还做了个好梦,不自觉的勾了嘴角,砸了一下嘴。 看的萧景曜心中又腾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伸手就在他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看到段乐然难受的皱起了眉头才收手,似乎是对她脸上的触感很为满意,忍不住又戳了戳。 “咳!王爷,事情办好了。” “嗯。” 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听见启霄刻意的咳嗽声,萧景曜十分自然的收回了手,冷淡的应了一声。 见启霄踌躇于门口,欲言又止,脸色又冷去下几分。 启霄却被萧景曜一个冰冷的眼神看的哆嗦了一下,和刚刚看待王妃的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大概猜到萧景曜是对今日应付杀刺杀行动的不满。 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呀,不是木一在保护王妃的吗? 又有谁知道王妃会突然冲出去。 启霄在心里犯嘀咕。 “还有什么事?” “属下认为王爷您要不要去洗漱换身干净衣裳……” 在萧景曜越发冰冷的眸色下,启霄越说越是低了声音。 最后抱拳行礼,沉默的退下。 明明平日里最注重仪态整洁干净的自家主子,今日居然亲自动手,身上沾了血还不第一时间清洗。 要变天了。 启霄离开屋子,抬头望天,深深的叹了口气。 然后很自然的遭到旁边木一嫌弃的目光。 启霄却像是得到一个说话的由头,抬手搭在木一的肩膀上。 “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今儿这是长见识了,王爷居然亲自动手了,你是没看到那刺客的死状之惨,头首分家,干净利落,王爷的刀法这么久来半分都没生疏,啧啧……” 启霄压低了声音,试图将当时的情景描述的生动真实,正说到兴头上。 “要是闲的没事就去把水烧了。” 房屋闻声打开,萧景曜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启霄讪讪一笑,木一一定是很自觉的消失了踪迹。 那是下人的工作啊! 启霄心里哀嚎,但也自知是多嘴的代价,乖乖去忙活。 段乐然被饿醒了。 屋内橙黄的光一圈圈晕染开,更衬的窗外夜色深沉。 段乐然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结果碍于肩上的伤,动作戛然而止。 残留的建议在疼痛的刺激下彻底清醒过来。 段乐然倒吸了口冷气,看着身上沾有血的里衣,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玉梅怎么连衣服都没有帮她换。 想洗澡,想换衣服,想吃饭。 段乐然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脚踩上散落在床边的黑色的棉麻外袍。 这不是萧景曜的衣服,怎么在她房间里?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想叫玉梅,结果喉咙的干涩不适让他皱了眉头。 “系统,查看技能。” “【丝丝入扣针】当前熟练度三级,医患精准度百分百,对敌绝无失手成功率提高至60【百分百反击】当前剩余次数两次,剩余时效三个月,冷却时间36小时。” 段乐然大口大口将温热的茶水喝个干净,吐出口浊气。 费了她这么大代价,结果这两样到头来都是鸡肋的玩意儿。 还要她编借口想怎么应付萧景曜的刨根问底。 居然还有冷却时间就离谱,这是什么游戏吗? 这破系统,真抠门。 段乐然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痛了。 恍然间听见有水声入耳。 段乐然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掀开隔帘,就要去叫玉梅准备点吃的。 “你要去哪儿。” 刚刚碰上门栓的手被一把握住。 温暖又迷蒙的水气霎时间将她包裹。 一股清淡的草药香将他身上的血腥气盖过,湿热的触感在手腕间游移。 段乐然一抬眸,便透过水汽望进幽深的黑眸中,点点橙黄的光,似乎被水汽揉稔成颗粒,带着温度,落进那双冷淡的眸色中。 湿漉漉的发尖贴着他的脖颈,残留的水珠便顺其而下,微微敞开的寝衣下隐约可见肌肉线条的走向。 段乐然视线直愣愣的一路往下,完全没有收敛的打算。 萧景曜这身材,要是放现在那块儿,活脱脱的当代小鲜肉。 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若是府中的那个小绿茶知道她有这般眼福,一定气到跳脚。 段乐然自顾自的嘴角上扬,露出十分赞许的笑容。 第144章 色诱 萧景曜本还有些紧张她的伤势不宜走动。 不过现在在看到她意味深长的笑容后觉得自己多虑了。 看段乐然眼神飘忽,似乎在透过他想其他事情。 萧景曜不悦的皱眉,随即嘴角轻勾,带着她的手腕轻轻一勾,便将失神的段乐然带进怀中。“看来本王真是片刻都不能离开。不过就一盏茶的时间,王妃都等不了吗?” 段乐然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这是什么让人误会的限制级台词! 是她脑子不清醒,还是萧景曜脑子不清醒? 段乐然想到在马车上还对她的行为举止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态度,完全是审问犯人的架势也不为过。 怎么睡了一觉起来,看她的眼神如此含情脉脉。 实在让她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王爷你……” 泡澡脑子进水了? 后半段的话她没敢说出来。 “若不是王妃拉着挽留本王,本王已经将地下钱庄所奉献的流水账看完了,王妃该怎么补偿本王这个损失。” “臣妾自然是感激涕零,以身相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景曜低沉的嗓音中含着磨人的笑意,尾调微微上扬,唬的段乐然一阵恍惚。 想到床边的那团衣服,还有睡梦中温暖又让人安心的温度。 段乐然不自然的轻咳两声,一脸正经的字字清晰的开口。 能看到美男出浴,这一箭也不算太亏。 她话音刚落,就见萧景曜嘴角的弧度扩大几分。 “有王妃这句话,本王就安心了。” 段乐然心中赫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肚子很及时的发出了抗议。 萧景曜松开她,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衣襟,“王妃睡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可是力气活。” 段乐然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心中的不安在看到迟来的晚饭之时,也暂时抛到脑后。 不过在吃饭的时候,玉梅就在旁候着。 在她昏迷期间的事情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包括萧景曜是如何温柔贴心的将她带回房内安置,又是如何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 段乐然听玉梅自带滤镜的阐述故事,下饭吃的津津有味。 玉梅有这个嘴皮子,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要不之后开展个业务,还可以顺带赚点外快,为她补一下欠款窟窿。 最让她惊讶的是一直面带微笑,沉默的看着他吃饭的萧景曜。 似乎很是纵容玉梅过分夸张的修辞展开。 在他毫不动摇的紧盯着的视线下,段乐然三次夹空了菜时,他甚至还贴心的为她夹菜。 段乐然原本吃的津津有味的饭,瞬间带了点其他的心思。 萧景曜不会真的被她美救英雄给蛊惑了?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这个笑容,心里总有不安的预感。 而这个预感,也很快的验证了。 “王妃,要不您先歇会儿,您的身上还有伤呢。” 玉梅将一碟精巧的糕点和温热的茶水放在书桌上。 段乐然从满桌子的流水账中抬起头,端起茶水一阵猛灌。 是啊,她身上还有伤!她还是个病号。 萧景曜就直接押着她,来书房看张瑜派人送来的账目。 而指认张家最关键的一环,由此扣上。 “以身相许”这个词,她再也不会在萧景曜面前乱用一次了! 段乐然欲哭无泪的咬了口糕点。 不过认真看下来这个流水账里面的线索是真的很多。 有了这个,张家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制裁。 从结果上来说,让人皆大欢喜。 段乐然心里的郁结因此消散。 继续兴致勃勃的加账目有条不紊的处理好。 “王爷也真是不体谅一下王妃,明明之前回来的时候连旁人碰都不能碰,坚持亲自将王妃送回屋子照顾。” “真是那样就好了。” 玉梅干脆在一旁一边研墨,一边絮絮叨叨的抱怨,段乐然听这话就是撇了撇嘴。 若说为什么萧景曜会亲自将他带回屋,可能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自己抓着他不放,他才没办法妥协。 似乎是看出我的低沉,玉梅看了一眼,屋外的人影,凑近段乐然。 “听说那个偷袭王妃的刺客,王爷直接割下了他的脑袋,然后扔回了地下钱庄那边,结果过了没半刻钟,那管事的脑袋和这账目就都送到了王爷面前。” 玉梅不由得咂舌,“那速度,真是比上京城赶考还积极。” 段乐然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由失笑,“这种比喻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 意思就是这两场刺杀都是管事安排的? 可她现在仔细想想,这两拨刺客,身手完全不一样。 后面的明显就是不同第一批的训练有素的死士,那样的身手,不像是从区区一个地下钱庄就能训练出来的。 段乐然垂眸看着账目纸上淡淡的红痕,嘴角抽了抽。 就说她之前还以为是谁粗心溅上去的红墨水。 听了玉梅的话后,突然就没了吃夜宵的心情。 好在也是最后的收尾工作,段乐然很快便处理完。 瘫在了椅子上,却不想碰到了肩膀上的伤口,微微皱眉头。 玉梅在旁将整理好的账目收拾好,听到段乐然倒吸冷气的声音,关切的看着她。 在愚昧的再三要求下段乐然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宿主,去萧景曜房间,盛长斐来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满心无聊的呐喊,系统突兀的声音响起,吓得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盛长斐? 他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找萧景曜做什么? 段乐然正好因为睡得太久,现在就算处理完账目也依旧精神百倍。 当即披了外衣,绕过前屋本应该守夜,结果已经睡着的玉梅,悄悄的出门,摸到了萧景曜房间门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刚到门口,就听到盛长斐满是怒意的声音。 吓得她一抖。 左脚绊右脚,直直的撞开了门。 段乐然堪堪稳住身形,抬眸尴尬的笑了笑。 “是下官误会了,原来王爷王妃一直在为百姓考虑,反而是下官圈地自困。” 第145章 试探 盛长斐炽热的视线让段乐然浑身不自在,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对他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敷衍的点了点头。 盛长斐似乎没注意到段乐然的尴尬,继续滔滔不绝的埋怨自己的愚蠢,因为他们眼光长远,未雨绸缪,看人不能看表面云云。 段乐然听着他的长篇大论,脸上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试图向萧景曜求救。“王妃深夜到来,是有什么事吗?” “地下钱庄的账目……” 段乐然话说了一半,就看到桌上整整齐齐的账簿。 正是她一盏茶之前查看的那一堆。 就算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所有的汇集到一起。 “王爷原来早就整理好账册了?” “比不得王妃做的详细,不愧是丞相之女,连政务打理起来也是井井有条。” 萧景曜似乎没有听出段乐然的言下之意般,脸上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语气中尽是赞赏之意。 “那是当然。” 段乐然很是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她之前那么多年的工作不是白做的,整理这些工作资料早已经得心应手。 “丞相家的女儿,原来连这种技能都要掌握的吗?”盛长斐很是认真的垂眸思索。 段乐然猛的从赞美中回过神,触及萧景曜探究的视线,脸上的笑容僵硬,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没错盛大人,毕竟臣妾看爹平时因事务繁忙,心中不忍,便主动帮忙,就对这类事情比较熟悉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王妃之心性考量,真是乃萧国之幸,下官受教。” 段乐然很是认真的解释,眼神却是看向座上的萧景曜。 偏偏盛长斐很正经的点了点头,在和萧景曜简单确定过账目后就离开了。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动摇的决心】,任务奖励,随后发放。” 系统的提示在盛长斐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同时响了起来。 “盛大人还真是果断的人啊……哈哈……” 段乐然没想到盛长斐来的快,走的也快,似乎是专门为他们两人留下空间一样,“夜深了,王爷也早些休息,臣妾告退了。” “停下。” 萧景曜轻飘飘两个字,让她身形顿在原地。 真的没有必要。 段乐然闭目。 她会武功这茬本就是现场编的。 还没来得及和师父通气,若是萧景曜已经在别处确定过了王妃就是她的这条小命…… “王妃这时候睡不着一定有问题,想问本王,本王也一样。” 启霄很贴心的背上茶水。 切断了段乐然的借口后路。 “王爷已经验证过这账目的真假了吗?就这样轻易的给盛大人,您不是不相信他吗?” “若是假的,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那钱庄老大的脑袋了。” 萧景曜抿了口茶水,扫了眼不安的段乐然,“本王从未说过是否相信盛长斐,之所以交给他也是因为现在的他,合适。” 段乐然也陷入沉思。 盛长斐在亲自贴近百姓后便有所改变,对他们的调查也一直暗中给予方便。 之所以这次会如此急切的前来,恐怕也是听说他们遇刺的事情。 刚才瞧见他的神情,看样子已经完全信任他们。 通过一场刺杀得到盛长斐的完全信任,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王爷,刺客不会是您……” “本王没那么无聊。” 段乐然还未将说完,就被萧景曜冷冷的打断,“不过王妃能这么快了解情况,倒是让本王有些意外。” “毕竟臣妾是丞相之女,对朝堂政治多少耳濡目染,了解一些皮毛。” 段乐然打着哈哈,对他不痛不痒的试探已经有了抗性。 如果不是萧景曜自导自演,那能从中得到好处的,除了地下钱庄那就只有一个人。 是景王府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太子。 脑袋里刚冒出这个想法,段乐然就沉了脸色。 都说天高皇帝远,但太子的这个手伸的太长了。 居然按耐不住直接动手,虽然是浑水摸鱼,但他就不怕被皇帝直接发现,然后翻车吗? 似乎是看出段乐然的想法,萧景曜朝她招了招手。 段乐然一脸困惑的走近,就被他抬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刚好碰到伤口。 微凉的指腹轻轻划过肩膀,摸上她的脖子。 段乐然心跳骤然快了几分。 “你到底是谁。” “王爷,大晚上的你别吓唬臣妾,臣妾胆小。” 萧景曜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色,手上的动作却直指她的命门。 似乎只有她一个说的不满意,就得离开这个世界。 段乐然尽量让自己显得无辜,强忍着甩开他的手,直接转身就跑的冲动。 “本王耐心有限,不要让本王问第二次。” “我……” 要不直接告诉他算了,就算被当成疯子也好比,被认为是间谍要来的轻松。 “宿主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系统的存在,不然会有相应的惩戒。” 段乐然刚开口系统就及时的发出提醒。 提示刚过,段乐然就觉得喉咙一甜,张嘴就呕出一口鲜血。 段乐然看了一眼,他衣襟上的血渍,又看了一眼他黑的和块碳一样的脸色。 似曾相识的场景。 为了阻止她,系统也是够拼的。 段乐然淡定的一抹嘴角血迹,拍了拍胸口,“请王爷放心,臣妾是王爷的妻子,自然凡事都站在王爷这边,王爷不相信也没事,臣妾会用行动证明,至少王爷不会有什么损失。” “……最好如此。” 萧景曜冷哼一声,拉过段乐然的手腕,凑近几分,眼神凌厉。 见她毫不躲闪的态度,萧景曜眸色微闪,眨眼睛又恢复到平常那副轻佻的状态。 “对了,本王现在的这件衣服也是定制品。” 就在段乐然要离开之际,萧景曜淡淡出声。 段乐然只觉得刚才那口血又涌了上来。 “臣妾这就帮王爷也洗干净。” 段乐然几乎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着,“让救命恩人洗衣服,也就只有王爷做得出这种事,如果换在平常人身上,这早就被骂白眼狼了。” “你没骂过?” 第147章 纤细敏感 段乐然还在搜肠刮肚的想如何说服他,看到已经准备好出门的木一,歪了脑袋。 “王妃若是改主意不去庙会,那本王自己去了。” “去!当然去!” 萧景曜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就停下,转过头看了眼呆愣的段乐然。 段乐然意外他如此爽快,但是也没有推辞,将地上跪着的玉梅一把拉起,踩着他身后的步子,跟着离开。 “王妃您小心点,您身上还受伤呢!” “我是手受伤,不是腿受伤。玉梅你怎么和我爹一样念叨。” 段乐然深呼吸几口,平复下因为登山路而有些急促的呼吸,无奈的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的摆了摆脑袋,“看来你平时是缺少锻炼,才走了这么会儿山路就累的气喘,不如我们在旁边歇歇脚。” “本王看王妃也差不了多少,五十步笑百步。王妃若是累了想休息,大可不必找这样的借口。” 萧景曜悠悠然的展开折扇,徐徐清风带起他的发丝,在林间阳光投射下,连带他嘴角轻巧的笑意也柔和了许多。 可说出的话依旧是不留情面。 段乐然被拆穿,干脆也就直接往旁边的茶肆走去。 灵隐寺作为江南有名的景点之一,距离闹市并不远。 但和其他寺庙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也喜欢建筑在半山腰上。 马车只能停在山脚下。 对于许久没有好好舒展筋骨的段乐然来说正合适。 但事实证明是她高估了自己。 肩膀上的伤除了早起时的刺痛,却也没有痛到无法行走的地步。 但是她的体力是真的弱。 段乐然暗暗下定决心回京城后锻炼身体。 茶肆外摆着几张桌子,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登山路半途累了的香客在此歇脚。 其中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往这边看了眼,在看到他们身后跟着的腰间配剑的启霄两人,默默的又将眼神收了回去。 小贩看热情的招呼段乐然几人坐下后就上了壶茶水。 “看几位面生,也是从外地远道而来参加庙会的?” “只是碰巧听闻灵隐寺符纸是出了名的管用,正好在江南要待上几日就顺道来看看。听说灵隐寺的庙会很是盛大,不知小哥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去处?” 可能是看他们穿着不凡,小贩热情的搭话,萧景曜却反应冷淡。 段乐然不忍小贩一个人尴尬而搭话。 小贩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来了话头,“这灵隐寺的庙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两位客官刚好赶上今日开幕,若是运气好还能碰见寺庙内的大师,会为第一位找到他的香客算一卦,若是夫人有兴趣,可以去灵隐寺的祈福池碰碰运气。” 段乐然很有兴趣的点了点头,更加激发了小贩的话唠。 “咱们这灵隐寺的符纸可灵了,无论你是避邪驱灾,还是去病求子,都是一等一的管用,保证二位得偿所愿。” 小贩满脸笑容,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在后面“求子”两字上重了几分。 刚说完,就被隔壁的茶客叫去添茶加水。 留下段乐然差点一口茶水喷在对面萧景曜的脸上,被呛得直咳嗽。 玉梅在旁边拍了拍她的后背,段乐然堪堪停下,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烫。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干笑两声,“这里灵隐寺还真是什么都有,难怪这么多香客。” “那王妃这次是去求什么?” 萧景曜抿了口茶水,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段乐然只是感觉脸上的温度又上来了。 “当然是驱灾避祸!” 段乐然一拍桌子,“休息的差不多了,听刚才小范的那番说辞,这个大师一定很厉害,王爷不感兴趣吗?” “没兴趣。” 段乐然刚燃起的热情被萧景曜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浇了盆冷水。 “但是臣妾有兴趣。” 段乐然冷哼一声,起身便接着往寺庙走去。 寺庙中此时已经聚集不少人,香客或是敬香或是将铜币扔进祈福池,又或是与寺中小童交流。 浓厚的香火气,让人闻着就觉得十分平静。 有小童注意到段乐然他们一行人便迎了上来,简单的为他们讲解寺庙中的去处和祈福的各个地方。 “若施主还想求姻缘,在寺庙左边偏房,顺着长廊进去便是姻缘树,那里可以系上施主的愿望,或是在其殿中敬香其中能保佑亲人平安顺遂。” 段乐然其他的没怎么听清楚,就这一段听的最为认真。 那要是她写上让萧景曜爱上她这种愿望,说不定就能…… “宿主,封建迷信不可取。” “哪里都没有,今天我放假,你也放假,别打搅我休息。” 段乐然在心里恶狠狠的回怼了一句。 “王妃,驱灾避祸的符,在这边。” 萧景曜的声音响起,段乐然的脚步一顿,转过头讪讪一笑,“时间还早,王爷这么急做什么?来都来了,我们再多转转。” 萧景曜眯了眸子,嘴角轻勾。 “怎么,王妃嫁给了本王,还需要再去求姻缘,是对本王有所不满吗?” “王爷没听刚才小师傅说的偏房除了求姻缘,还有求家人平安顺遂。王爷您是对自己没信心?若是如此,王爷还真是比臣妾想象的还要纤细敏感,臣妾不会平时哪里伤到王爷了?。” 不满,当然不满。 要将她工具人使,谁会满意? 就他自己会满意! 段乐然略带嘲讽的嗤笑出声,脸上带着几分挑衅。 萧景曜嘴角一抽,折扇随之合拢,轻点掌心,笑的一脸和煦。 “那也好比过某些神经大条没脑子的菜鸟。” 段乐然注意到周围有几位年轻女子看向这边,窃窃私语,眉目含情,准确的说是看向萧景曜。 阿弥陀佛,又是被他这皮相蒙骗的无知少女。 段乐然果断的贴近萧景曜,挡住了那几位少女的视线。 低沉有清晰的笑声传入耳中,萧景曜凑近几分,段乐然只觉得耳畔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含笑又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 “看来纤细敏感的不是本王,是王妃才对。” 第148章 法照住持 “娘亲!我要娘亲……!” 段乐然看着那天哇哇大哭的小男孩,上气不接下气的反复这几个词语,陷入一阵苦恼。 试图将他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扒拉开,却纹丝不动。 在此之前。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偏房深处的姻缘树下。 为了让自己那点小心思有正当理由。 段乐然义正言辞的是为丞相祈福。 玉梅几人便去准备香烛敬拜。 萧景曜便直接在一处专门供香客歇脚的石桌处坐下。 然后,拿出了那本应在她房里的放着的话本,继续看了起来。 段乐然觉得在寺庙不应该,也不能看这样消遣的话本多说了几句。 结果被萧景曜一句“无聊”气的攥紧拳头。 “王爷既然不想来寺庙,又何必委屈自己惺惺作态。” 她当时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 也没来得及看萧景曜是何种神色,反正一定很生气。 虽然她察觉萧景曜不信神佛,对此行也是兴致缺缺。 但好歹也是在这样肃穆的地方,若是被有心人瞧见景王在寺庙里看言情话本,若是传出去,传到太子耳中,岂不是又要拿来做文章? 到时候连累的还不是丞相家,连累的还不是她。 因为那本言情小说是她的! 就在段乐然气冲冲的离开之际,也没有看走到了哪儿,结果就很顺利的迷路了。 就在她准备试图沿路返回的时候,听见了有小孩子的哭声,寻着声音找过来就被这小孩缠住了。 整整半个小时。 最开始她还觉得这小孩白了头发还挺奇怪,结果无论问他什么,他都只哭。 段乐然看着哭到打嗝的小男孩,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 其间无论段乐然如何哄他吓他都没有一点用。 “你家人呢?” “亭子,等着,娘!……娘亲不见了,我要娘亲!” 每次的对话都会被他哭闹,喊娘亲而结束。 段乐然也无法从他支离破碎的话语中了解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看了眼西沉的天色,段乐然认命的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若是玉梅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找过来,还是不要再乱走了。 段乐然暗暗安慰自己。 灵隐寺还有这样荒废的地方,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段乐然打量着面前这个亭子。 似乎因为久远的风雨侵蚀这个亭子的石柱已经褪下颜色,上面残留着断断续续的字句,只能勉强辨认出可以连成一首诗。 亭子周围杂草丛生,看着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小男孩似乎终于哭的累了,老实的安静了下来,睁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她。 “大姐姐你也被抛弃了吗?” “我只是迷路了。” 面前的小男孩似乎认清了现实,沮丧的垂下了脑袋,“大姐姐你一定是被抛弃了,我就是被娘亲抛弃了。” “你娘说不定也是迷路了,你是和你娘第一次来庙会吗?” 小男孩一说完就又要哭,段乐然连忙转移话题。 小男孩点头。 段乐然松了口气,见他愿意沟通也算是找了个伴儿。 “……你就说他过不过分!” “挺过分的。” 不知怎么发展,段乐然赫然开始抱怨起萧景曜的种种过分行径。 小男孩一脸认真的点了点,“但是大姐姐喜欢那个坏蛋对吗?” “……他就是仗着我喜欢他,为所欲为!” 段乐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系统并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对无关的人说这件事不会引起系统的机制惩罚。 段乐然挑眉,默默将这点记在心里。 “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两人倒是天作之合,十分相配,你们说不定是两情相悦。” “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还装大人文绉绉说话。” 段乐然瞪眼,心里却因为这句话暗自高兴。 由远及近的听见玉梅的声音,段乐然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小男孩就出了亭子。 “王妃总算找着您了,奴婢担心死了!” 玉梅一把抱住段乐然,语气中尽是担忧。 段乐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忽然察觉一股尖锐的视线传来,一抬头就撞进一双冰冷的眸子中,手被他一把拉过,玉梅一下就被挤了出去。 “王爷您听我解释,一切都是误会,刚才只是我一时气急,口不择言……” “你将这里当京城吗?若这里不是庙会,你现在已经成了牙子的货物了!” 段乐然以为他是对刚才的怒骂怀恨在心,正撑着笑脸要解释,就被他略微提高的声音压过。 段乐然眨巴了下眼睛。 不合时宜的想起刚刚小男孩说的话。 “王爷您这是在担心我吗?” 段乐然眸色一亮。 “他急了,他心里果然有我。” “萧景曜目前好感度:10,宿主醒醒。” 萧景曜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脑子吹冷风吹坏了?” “法照住持,终于找到您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庙会开幕了。” 段乐然这才注意到找来的人除了萧景曜一行,还有寺庙中的僧人。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地方了?这里哪有什么住持,对了,快点帮这小孩找找他家人。他好像和娘亲走散了。” 段乐然指了指旁边的小男孩结果发现僧人们的眼神也是看着同一个方向。 “王菲真是个有趣的人,王爷您真是有福气。” 法照住持,段乐然刚才打过脑袋的小屁孩。 露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微笑,视线在萧景曜和她身上转了一圈,慢悠悠的说着。 清脆的孩童音慢慢沉了下去,段乐然眼睛也慢慢瞪大。 “多事。” 萧景曜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对比僧人恭敬的态度,他的态度和不知情的段乐然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 法照主持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世人皆知珍宝可贵,过于在乎其表不见里,得之却珍惜,失去后悔之莫及,可叹可叹。” 法照住持似有所感慨的看了眼萧景曜,“有机会再来下棋。” 段乐然桥就被僧人簇拥而离开的法照住持,看了看脸色平静的过分的萧景曜。 “王爷,您和那个小……住持认识?您以前来过灵隐寺吗?那也看过庙会了?” 段乐然接二连三的询问。 第149章 别扭 萧景曜挑眉,嘴角轻勾,眨眼间又是平时的轻挑神态。 似乎刚才的那严肃而正经的模样只是她的错觉。 “你很好奇?” 萧景曜眯了眯眸子,其中闪过一丝暗色。 段乐然闻言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她当然好奇了。 刚才的那个小孩模样的人,居然是这座灵隐寺的住持。 谁信?反正她不信。 原着里提到的灵隐寺也就只有寥寥数字,在后面太子肃清的时候,灵隐寺因为窝藏叛贼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除此之外不知道有关这个寺庙的任何事。 她当然好奇。 “系统,你知道刚才那个住持到底是什么人吗?” “无查看权限。” “本王若是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吗?” 萧景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似乎真的在考虑,只要她给出的条件够好,就如实告诉她那个住持相关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 段乐然刚开口说了没两句,萧景曜抬脚就走。 天边最后一线白光消散在地平线内,随之而起的是寺庙内星星点点的烛火。 寺庙钟声与烛火并起。 从寺庙为源头一路往山下延伸,到整条闹市的街道,抬眸看过去就像一条在发光的河流一般。 夜风带着悠远的钟声,在空中飘荡,空灵透彻,给人一种恍若在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身旁的玉梅小声的呼唤,让她回过神,连忙追上萧景曜的步子,却错失了再追问的时机。 段乐然随着香客凑热闹的去看庆典的开幕仪式。 那个白头发的小孩,法照主持,正端坐在高台之上,身上是繁重又复杂的袈裟,垂着双目,面容庄穆,口中低语。 沙哑而平静的声音,似乎带着能将一切忧烦抚平的魔力。 完全和在亭子遇见的那个小孩是两个人。 似乎心有所感,高台上的法照主持抬眸,准确的在人群中捕捉到她的视线。 段乐然与之对视,只觉得在那沉寂而肃穆的眸色中,看到了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真正的样貌。 段乐然莫名心虚的想要移开视线,法照主持却像是安抚又或是打招呼的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后,又垂眸继续诵经。 段乐然本以为萧景曜对寺庙不感兴趣,也不会乖乖呆着听人诵经。 结果出乎意料,她听到中途就开始无聊起来,而萧景曜却是十分专注的盯着高台上的人。 “还好这个法照主持不是尼姑。” 段乐然忍不住的嘀咕出声,不然她还以为萧景曜是被这个住持迷住了。 “宿主,你的想法很危险。” 段乐然瘪嘴。 萧景曜和这个住持一定有什么关系。 开幕仪式结束后庆典才真正的开始,香客们手中要不是拿着形状各异的河灯,要不就是沿途下山路上拿着的各种摊贩的吃食。 段乐然兴致勃勃的看着面前不同样式的河灯。 “王也,要不我们也去放河灯祈福。” 对这寺庙精心准备的小玩意儿觉得有趣,顺嘴提了一句。 随即又想到白日在因缘树下他们吵架的事情。 尴尬的笑了笑,收回了视线,“不过王爷也不喜欢这种庆典,臣妾就和玉梅再逛逛,王爷您随意。” 段乐然说完,不等萧景曜再多说什么,拉着玉就往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沿着山道,比起他们上山的时候,摊贩额外多了许多。 大多数是方便的小吃食,食物的香气让她的肚子替她发出了抗议。 “王妃不和王爷一起逛庆典,真的好吗?” “管他做什么,今天原本的计划不就是我们出来逛吗?” 玉梅惴惴不安的看了眼段乐然,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堵了一嘴。 段乐然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把将烤肉串塞到她手中,“想什么呢?这这么多好吃的,既然出来放松,那就应该敞开肚子吃个痛快。” “可是王爷他……” 是王爷让她叫王妃出来逛庆典的。 她当时还觉得王爷是开窍了,懂得心疼王妃了为之高兴。 怎么到寺庙的时候两个人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气氛尴尬的场面。 玉梅看着她狠狠的咬了一口烤肉,似乎在撒气一般的行为默默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玉梅在心里叹了口气。 亏得王爷还那么多考量心思,看来还是需要再接再厉。 不过,若是王爷一开始就直接邀请王妃一起逛庆典不就好了。 “王爷,要把王妃追回来吗?” “……不用,既然她说不想和本王待在一起,那又何必勉强。本王今日不过也只是凑巧得空罢了,又不是来专门逛庙会的。” 萧景曜撇了眼刚刚段乐然一直盯着不放的河灯,眼神晦暗不明。 语气轻松,拿捏着扇柄,指腹摩挲。 木一和启霄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之色。 王爷今日特地腾出时间为了和王妃逛这个庆典。 虽然他们不懂王爷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的邀请王妃,但也看破不说破。 木一轻轻咳嗽一声,启霄便了然的凑上前,正经了脸色。 “可是这庆典鱼龙混杂,王妃一个人恐怕不安全,地下钱庄的人恐怕还盯着咱们呢。” “虽然王爷警告了他们,但是地下钱庄那伙人看起来还没死心,属下之前看到他们的人在驿站徘徊……” 启霄淳淳善诱,木一赞同的点了点头,启霄越说越来劲,结果说到后面,就被萧景曜冷冷的眼神瞥的断句。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上报。” 萧景曜半开合的折扇赫然合上,眼神凛冽了几分,抬脚就往段乐然消失的方向快步走去。 启霄语塞。 虽然并没有这么严重,但他要是不这样说,王爷有理由吗? 木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谎就等着受罚。” 启霄欲哭无泪的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木一好心情的笑了笑,却像是突然察觉什么,猛的朝敬香坛望去。 那抹被盯上的视线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木一皱了皱眉,不会真的被启霄乌鸦嘴说中了。 不过依王爷的身手,他们不跟上去应该也没关系,更何况今天庆典还这么多人。 第150章 谜语人 “……他以为自己是谁。不就是王爷吗?景王就了不起了!” “王妃您是不是喝醉了,奴婢还是去叫王爷来。” 在一顿的狂吃海塞下,段乐然在摊贩热情的推销下喝了口甜果酒,就一发不可收拾。 “王妃您等着,奴婢这就去,马上就回来!您千万别乱走啊!” 段乐然打了个酒嗝,半瘫在酒摊旁边的桌子上。 眯着眯眼睛试图看清面前的玉梅,结果一伸手过去抓了个空。 扔下一个醉醺醺的女子去叫人,她被留下来,这样反而不是更危险吗? 段乐然十分想这样说。 却不知道是这个酒迷了心,还是刚才抱怨的太多,就觉得舌头打转,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眼睁睁看着玉梅跑走。 段乐然晃了晃已经空掉的酒壶,一阵冷风携着线香的气味飘来,让她头脑清明了几分。 “没看出来,宿主你原来还是个酒鬼。” “这叫做失恋,借酒消愁,懂不懂?”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竟然觉得这个系统的语调也和萧景曜那嫌弃的调侃无二。 段乐然毫无顾忌的大声回答。 在外人看来就是发酒疯。 在酒坛周围的百姓不自觉的绕开了这块儿。 摊贩没想到自己拉了个这么麻烦的客人。 段乐然似乎还未喝够似的拍着桌子,惹的周围的百姓更是默默远离了几步。 “客官,咱们这儿的甜酒都差不多被您喝完了,已经没了。您看还是等您的同伴回来接你回家。” “家?我没有家,我回不了家……我回不去了!” 摊贩的客套话让她莫名有几分心酸。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还被绑了一个必须完成任务的破系统。 还必须得完成任务才能回家,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就她摊上了? 段乐然越想越委屈,干脆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摊贩手足无措的晃悠了一会儿,妥协的往桌上放了壶果酒。 “客官,您慢用。” 段乐然擦了擦眼泪,就有条件同样一脸快要哭了的摊贩。 注意到周围人声鼎沸,就他们这儿冷冷清清。 段乐然知道是打扰了别人做生意,晃晃悠悠的起身,抱着酒壶就跟着放河灯的人群走。 一个人影在人群中缓慢的跟在段乐然身后,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施主,又见面了。” “小屁孩!你也偷溜出来摸鱼啊?” 段乐然只觉得周围的人声渐渐淡去,并且聚集在一起热闹的人群在打闹谈笑放着河灯,这处河流的下游反而没什么人会来。 段乐然刚刚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听到身后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 转过头就瞧见不过她腰间,备受僧人尊敬的法照住持。 段乐然眯了眯眸子,似乎是喝酒壮胆,倒对他没了之前的恐惧心虚。 法照住持也不答话,面容沉静,露出几分安抚的笑意,在她的旁边蹲下,看着顺着河流逐渐飘过来的河灯。 段乐然看着面前稚嫩的侧脸和为之不符的沉着的气质。 银白的发丝在昏暗的天色和摇摆不定的烛光辉映下,折射出虚幻的光影。 倘若在梦中。 若她现在真的只是在做一个梦呢? 段乐然被他自己的想法惊的心头一颤,不过呼吸间背后就起了一阵冷汗。 “施主为何不与景王同行。” 法照住持的突然询问让她回过神,刚才的醉意似乎都伴随着冷风消散。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为什么要同行?” 段乐然皱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口回了一句,法照住持拨弄和中登的手,微微一顿,转过头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施主您太清醒了,这人间不过百来遭,有时候太清醒反而是画地为牢,至少现在您和景王在一个地方。” 段乐然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是却不得其中要领。 抬手揉了揉因为酒精作祟而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段乐然还要开口,法照住持已经是起身打算离开的架势。 “施主一直随心而动,希望施主也一直能保持这份初心,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说起这个,那我还有一事想问……住持你和萧景曜是什么关系?” 法照住持神色微顿,不知道是对她的直接还是对她毫不避讳的称呼,深吟而展露个亲切的笑容,“只是偶尔会下棋的关系。” 段乐然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这些主持高僧,都喜欢这样打谜语吗? 似乎是段乐然的眼神过于直白,法照住持心情甚好的笑出了声,“施主真是个有趣的人,难怪景王会专门跑这一趟。” “棋友那也是很久远之事了,已经有十年有余,他还是第一次主动带人来寺庙。” 不等段乐然细想他所说话中的含义,法照主持已经是笑呵呵的抬脚离开。 十年? 若她记得没错,原着里的十年前,正是萧景曜母妃逝世,送走宁王,开始筹备自己势力的关键节点。 段乐然眉头皱的更紧了。 意思是这十年来这个法照主持就没有变化过? 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宿主我们这是正经小说,不要给他增添什么怪异桥段。”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无奈。 段乐然撇了撇嘴。 不让她瞎猜,那倒是把这法照住持的背景资料拿来看看啊。 段乐然看着河面上一盏盏顺流而下的河灯,沉沉浮浮,其中的烛火若明若灭。 突然察觉有一盏河灯卡在了岸边,段乐然挪了挪身子,往前倾去,晃晃悠悠的就伸手去拨弄。 “你在找死吗?!” 结果手刚碰到莲花灯,就被人猛的抓住手腕。 带着她原本就不稳的身形,一屁股的往后倒去。 结果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后背温热的体温隔着衣裳传来。 温厚的药草香隔绝了冰冷的夜风带来的线香味。 原本还隐隐作疼的太阳穴似乎也被这个药香安抚。 “疼……” “知道疼就对了,你刚才是想干什么?若是跌下河怎么办?这里远离人群,你还有伤在身……” 手腕间的力道让她彻底从虚实浮沉的思绪中抽身。 第151章 不由自主 要转过头确认来人是谁之际,脸颊却被他猛地捏住抬起。 段乐然就这样仰着头直直的撞进他幽深的双眸中。 似乎在明灭不定的光亮折射下,那双一向轻佻冷漠的眸色中也有了温度,甚至闪烁着焦急的光。 一定是她喝酒喝多看错了。 萧景曜怎么会真的担心她。 “小王爷生气了?不就是没和你逛街吗?就这么生气?” “警告,人设偏离,请宿主尽快矫正,不然将由系统干预矫正。” 段乐然不悦的皱眉。 反正她喝酒了,就不能当她是喝醉了发酒疯吗? “但是宿主你又没醉,而且喝酒本身这件事段乐然就不会去做。” 言下之意:他已经更宽容了。 段乐然撇撇嘴,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俊脸,咧嘴笑了笑,干脆就仰着头靠在他胸膛上。 萧景曜鼻尖微动,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喝酒了?” “玉梅不是去找你们了吗?我还以为她告诉你们我喝醉了……难道说王爷您是专程来找成绩的吗?真是让人受宠若惊!臣妾受宠若惊!” 段乐然似乎心情颇好的笑出了声,说到后面似乎是想起来自己的说辞有误,很是刻意的重复。 顺带还打了个酒嗝。 “……就这么生气?” “我生气……臣妾为什么要生气?” 萧景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只见她双眸微微泛红,其中似乎敛入那河水斑斓的光点,细碎不真切,倒映的是一片虚无,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入那光河之中。 萧景曜握着她手腕的力气又重了几分,看她吃痛地皱起眉头,才惊觉自己的反应。 “是法照住持告诉本王你在这里。若是本王迟来一步,你是不是就直接跳下去了?” 萧景曜深呼了口气,直接放开了她,甚至于直接从她身后抽身,连着退了好几步,冷着脸色质问。 失去了突然的依靠,段乐然直直的倒在草地上,望去宛如黑洞般的夜色,轻笑了声,“说不定刚才跳下去,就能回家了。” “那是不可能的,宿主早日完成任务,就可早日回去。” 段乐然喃喃自语的话被系统斩钉截铁的打破幻想。 “你刚才说什么?” “臣妾还以为王爷是凭着夫妻间的心有灵犀找过来的,结果却是主持告诉您的吗?看来你们两人的关系真的很要好。” 萧景曜是练武之人,耳目自然比常人要尖锐许多。 段乐然也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说漏嘴,笑了笑,朗声回了一句。 引起不远处放河灯的夫妻注意,两人对视一眼,很是贴心的走远了。 “回去。” “还没放河灯呢,玉梅说来这淋一次必须做的事情,一是求符,二就是放河灯。若是不做这两件事,这江南都得是白来了一趟。” 萧景曜简言意骇的出声,段乐然一本正经的扳着手指头,一副说教的架势。 萧景曜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察觉到有视线往这边看过来。 不动声色的往视线处看去。 就瞧见一个百姓打扮的男子,慌慌张张的拿起摊子上的东西同摊贩问价。 不由的嘴角轻勾,还真是不肯放弃。 无论是哪一方。 段乐然正自顾自说的热闹,突然身子一轻,不由得惊呼一声,下意识扒拉上萧景曜,将其余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看来王妃是逛庆典逛累了,偶尔这样撒娇,本王也十分受用。” 耳畔有热气喷洒而下,段乐然原本被冷风吹的淡下去的酒气又伴随热度上升到脸上。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靠着耳边说话! 是故意的。 段乐然看着他嘴角轻佻的笑意,咬了咬牙。 “你就是仗着我喜……” “警告,人设偏离,系统自动干预矫正。” 段乐然话还没说完,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是被锤子狠狠的敲了她的骨头。 疼得瞬间噤声。 原本有些红润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 萧景曜也察觉到这一点。 看她痛苦的捂着手臂,二话不说就加快了脚步。 守在山脚下的启霄看着自家主子抱的美人归,正高兴的要打趣几句。 面前一阵风而过。 “回驿站。” 从车内传来萧景曜冰冷的声音。 启霄察觉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怠慢,给还在寻找段乐然的木一用飞鸽传的消息后就驾车离开。 “怎么样?是找到王妃了吗?” 玉梅看着木一将信鸽腿上的纸条取下,不安的追问,“都怪我,我一时心急,离开了王妃,王妃才会不见,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情,我……” “冷静点,王爷已经找到王妃,先一步回驿站了。” 木一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玉梅一愣,“太好了,还好是王爷找到了,王妃没事真是太好了。” 木一见她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最后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她。 玉梅毫不客气的拿过手帕又擦眼泪又擤鼻涕。 “回去了?” “是的住持。那位女施主像是突发旧疾,景王带着人回去了。跟着他们的人被景王发现后就离开了。” “多谢,辛苦了,你去忙。” 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远,法照住持将最后的长明灯续上灯油,看向正堂中闭目慈笑的佛像,垂下了眸子。 “阿弥陀佛。” 头好痛——久违的宿醉的感觉。 段乐然睁开眼,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可是谁能告诉她,现在这个房间怎么这么陌生? 一瞬间,段乐然脑海里闪过许多喝酒后的各种桥段。 身后传来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段乐然闭目。 不会这么狗血。 “你就打算这样偷偷溜走?连句话都不多留,王妃还真是冷漠,让本王心寒。” 段乐然挣扎了两下后,果断的下了决定,起身便磨磨蹭蹭的往床边摸下去,结果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段乐然听到这熟悉的调侃,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王爷早上好,王爷再见。” 段乐然转过头,从善如流的笑笑,趁他不注意甩开了他的手,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怎么回事? 段乐然从头到尾将自己摸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少一块,反而是肩膀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 回想起半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的萧景曜,段乐然摇了摇脑袋,念了三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然后才开始认真思考,她是怎么和萧景曜睡一块儿了? 段乐然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往事从他的脑海中一一滑过。 因为手臂疼的哼哼唧唧的扒拉着萧景曜,还撒娇赖在他房间不走等等类似的事情。 让她的脸色随之越发泛红。 “系统!” 段乐然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怒吼。 第152章 扑空 “宿主,你应该感谢我,不然你能和萧景曜睡一张床上吗?” 系统的话就带着几分莫名的骄傲。 段乐然咬牙,若是系统有实体,她现在已经一拳头打上去了。 脑海中又浮现刚才萧景曜衣裳半敞的刚睡醒的模样。 段乐然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同时也想到昨晚和法照住持在河边的相遇交谈。 他只有在萧景曜在场的时候叫过她王妃,在河边的时候一直叫她施主,而且话里话外的试探在现在看来像是知道她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一样。 很奇怪。 难道这些接近神佛的真的能看出些门道,那会不会也有意味着他说不定能为她提供另外的方法回去? “请宿主打消莫须有的念头,专心做任务才是早日回去的捷径,歪门邪道不可取。” “你急了你急了,所以我猜对了?” 段乐然挑眉,有些意外系统的苦口婆心的警告,心中燃起了希望。 系统冰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宿主可以试试,提醒宿主,若是向人主动透露有关系统或是宿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会根据程度有不同的警告惩戒。” 段乐然语噎。 还真是一点钻空子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那现在让我看看,我得到的任务奖励。” 段乐然看了眼外面还微亮的天色,又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索性百般无赖的翻起现有的任务道具。 丞相的解毒残方,这个东西还真的有用吗? 现在药草也找到了,师父也已经配好了药方。 这个无论怎么看都是多余的东西。 一幕下去全都是现实的破烂玩意儿。 段乐然看得一阵头疼。 “宿主你还真是不死心。” “试试就试试,正好我对这个法照主持也十分感兴趣。” 段乐然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在偌大的寺庙门口站定,系统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不管怎么样,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她都想快些离开这里。 为此她一大早就换了上次玉梅准备好没用上的男装。 寺庙门口扫洒的小童看见段乐然,客气的双手合十行礼。 听着悠扬的钟声响起。 段乐然突然对这个面前安静的寺庙有几分陌生。 段乐然稳下心神,说明来意。 “施主来的不巧,法照主持已经闭关,按照习俗,他只会在庆典第一天出现,平日都会深居寺庙以外的地方闭关修行。” 小童一板一眼的说着,语气带着歉意。 段乐然皱眉,这么碰巧? 那她就该在昨晚上直接摊牌,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 “若是施主要祈福,那今日也有另外的住持在……” 段乐然叹了口气,无言的摆了摆手。 小彤也不再勉强,再次双手合十,目送段乐然离开。 在转身离开之际,段乐然又转头看了一眼肃穆安静的寺庙,只听见从寺庙内传出悠远而嘹亮的钟声。 惊起一阵飞鸟。 似乎昨夜的热闹繁华只是一场水中梦。 看来只能老老实实做任务了。 段乐然怅然垂眸。 亏得她今天还兴冲冲地溜出来。 “来人啊,救命啊!” 段乐然刚离开没几步,就听到山道间传来惊慌的人声。 段乐然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瞧见一个妇女抱着浑身是伤的女孩,跌坐在半人高的小坡下。 两人很是狼狈。 “公子,这位公子,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看到段乐然,妇人眼光一亮,急迫的说着,段乐然注意到这个妇人的脚不仅没穿鞋,还受伤了。 而他怀中半抱着的,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同样是衣着凌乱,看样子是匆忙间外出。 “公子,请救救我的女儿,你把我丢在这也没事,请救救我的女儿!” 妇人情绪激动的说着,反反复复的祈求着,抱着怀旧生死不明的女孩,就差给她磕头了。 段乐然左看右看,发现妇人叫的公子是在说自己,才想起来现在自己是男装。 段乐然抵不住妇人热切的目光,挠了挠头,扒拉在坑边,“你等着,我去叫人。” 得到段乐然的承诺,妇人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 段乐然坐在偏殿中,时不时的左看看,右望望。 木质的桌椅看着都有些年头,墙上挂着誊抄的经文。 这个偏厅在寺庙的后面,似乎专门为了接待客人装潢虽然说不上精致,但也不简陋。 段乐然看着墙上的经文,想到昨晚开幕仪式上法照主持诵念的佛经。 “阿弥陀佛。” 突然的声音从远至近,来的正是早上接待她的那位小童,“施主放心,已经有寺庙中懂岐黄之术的僧人为那对母女治疗了伤势,好在伤势不重,并无大碍。也多亏施主发现及时,不然那对母女的状况下去,凶多吉少。” “那就好。” 段乐然松了口气,只觉得心里压着的石头挪开。 同样双手合十的回礼,“既然事情解决,那我就先离开了。” 那对母女遇难的位置距离寺庙不近不远,但也听不见求救声。 也不知道那对母女在那坡下面待了多久。 她匆忙赶回寺庙叫人过去之际,那妇人已经是脸色苍白的晕过去。 吓得段乐然也是二话不说就踩着下坡,确认两人是否还活着。 和僧人一起将母女俩搬回寺庙中。 “施主稍等。” 段乐然起身就要离开,却又突然被小童叫住。 手中被递过来一个小巧的护身符。 “这是?” “是法照住持的吩咐。说若是施主两番折返回来,就将这个护身符交给施主。” 小童垂目,语气平和。 段乐然惊讶的眨了眨眼睛,这法照主持不会是能预见未来,看到过去那种设定? 怎么可能。 段乐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捻了捻,察觉里面塞有纸条,谢过小童之后就要匆匆离开。 结果走了一半又退回脚步来。 “你这护身符,还有吗?” 段乐然离开寺庙就兴冲冲的从护身符中取出字条。 按照一般的发展,像这种高人所赠的东西肯定是解惑。 难道他是遇见了自己会来找他询问有关“段乐然”的事情专门准备的?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什么意思? 段乐然看着上面工整的誊抄的一句金刚经,陷入了沉思。 捏着护身符的手用力了几分,有些欲哭无泪。 她就不该抱有期待! 第153章 顺风车 “现在总算死心了。” 系统的语气有几分意料之中的得意。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将纸条重新塞了回去,放进怀中。 算了,好歹这次来灵隐寺的求符的终极目的达到了。 风吹过,带起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 “【百分百反击】触发条件满足,是否使用?” 系统突然的提示音,让原本步伐轻快悠然下山的段乐然脸色一僵。 与此同时,原本安静的树丛中突然窜出来几个人影。 “快抓住她,她就是景王妃!” 段乐然反应及时,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山下跑。 什么情况?! 送她的护身符,原来这么快就用上了吗? 段乐然一边往山下跑,一边脑子转的飞快。 那些人手上没带武器,若是太子的人,定是会直接将她除之而后快。 看来是地下钱庄的人还不死心,打算抓落单的她当人质,做谈判了。 段乐然很快的理清思路。 之所以他今天专门换一身男装,就是为了怕发生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是被认出来了。 段乐然咂舌,心口直打鼓,直接钻进树林中往山下跑,结果背后的大汉似乎比她还熟悉这个树林。 无论是在路线上,还是在体力上都慢慢落于下风。 她可不想在事情快要完美结束的时候当累赘! 段乐然咬牙,心中却有几分绝望,没有带上启霄或者木一。 就在段乐然考虑动用技能的时候,远远的瞧见山下有一辆翘着十分眼熟的马车经过。 待看清那架马的人是陶家的小厮后眼神一亮,顺着下坡的势头,一股脑都往他们的方向冲。 “陶家小公子!陶家小公子!是我啊,分你一半果子的那个。” 段乐然毫无顾忌的边跑边喊。 引起驾车小厮的注意,往这边看过来。 原本在马车内的陶贺旻面露困惑的掀开车帘,就瞧见从山上冲下来一个布裳男子,头发凌乱,满脸惊喜的看着他们这边,脚下步子不停,大有一鼓作气冲上马车的架势。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小厮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段乐然也顾不得形象,手脚并用的就要爬上去。 “你这人……你是……!” 小厮原本要呵斥的一脸愤怒的瞪着她,在看清来人是谁后更是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是该从段乐然穿男装开始吐槽,还是该从不她符身份的行为上吐槽。 一时噎住。 陶贺旻看着吃力的段乐然,下意识的抬手扶了她一把。 “多谢多谢,看来这个护身符果然带来好运,一遇到危险,就有熟人相救。” 段乐然如获大赦般的瘫坐在车内。 朝外面停住脚步的几个大汉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陶贺旻顺着视线看向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大汉,微微皱了眉头。 追赶的几个大汉看到马车上陶家的标志。 纷纷跑走。 “这位公子,您认得舍弟?” 听到询问,段乐然这才注意到马车内的人不是陶家小公子。 面前的男子身形单薄,明明还未入冬就已经裹上了狐氅,脸色略微苍白,双眸下有青黑之色,整个人还有未退的病气。 车内还燃着熏香,刚才迎面刮脸上的冷风在热气的蒸腾下消散无踪。 “你就是那位中毒的陶家大公子陶贺旻?好的挺快啊,都能外出了。” 段乐然见大汉作鸟哄而散,松了口气。 迎上陶贺旻探究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陶小公子应该提起过解药如何而来,我再多过解释,反而显得我卖弄了,还劳烦陶公子带我一程,到茗语轩就行了。” 她今天这么丢脸,可不能被萧景曜知道。 嘲讽是小,丢脸是大。 堂堂景王妃被几个混混追得满山乱窜,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要自报家门。 还这么不凑巧碰上的是陶贺旻。 她最不会应付的就是商人。 陶贺旻虽然心中尚且存疑,但看她狼狈的模样,秉承着好人当到底的习性,依旧将她送到了茗语轩。 “公子若是要回家,还是换一身行头比较好。” 陶贺旻留下这句话,咳嗽几声,小四便忙不迭的将透风的车帘遮好。 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段乐然。 结果被她瞪的默默将视线同话语都收紧肚脐眼里。 段乐然自然知道现在自己有多狼狈,找了家成衣铺,将身上的行头换下重新换上女装。 却不想店小二在看到她之前狼狈的模样后直接狮子大开口将衣服的价格翻了两倍。 段乐然想同他争论,却碍于引周围人注意而妥协。 她还得在午饭前回去才行。 不然就算她留下了纸条,玉梅恐怕也会风风火火的到处找她。 在店小二十分复杂的眼神下,段乐然抠抠嗖嗖的掏出一小块碎银。 “本王还以为王妃大清早的离家出走,却不想原来是在置办行头。”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段乐然手一抖,碎银掉地上。 店小二也是吓得一哆嗦,跪地上从善如流地将碎银捡起来,塞回段乐然手中。 “原来是王妃,小的眼拙,能光临小店是小的的荣幸,这衣服就送给王妃当见面礼了,希望王妃在江南玩的高兴。” 店小二似乎被门口那凌烈的冷气刺伤一般,说完就忙不迭的去招呼其他客人。 可其他的客人在听到萧景曜冷的冷透出冰碴子的声音,纷纷安静了下来,甚至有几个胆小的从门边溜了出去。 段乐然还在判断萧景曜是否知道她去了寺庙的事情。 萧景曜就冷笑一声,“本王还以为你有了点起色,结果还是以前那样任意妄为,是本王高看你了,” “王爷您来到这里有够及时,不会一直在跟踪臣妾?” 段乐然听了他满是嘲讽的话,心里豁然腾升一股怒气,同样是冷笑一声。 试图让自己有底气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拖长了语调。 果不其然就瞧见他彻底阴沉下来的脸色。 段乐然只觉得解气。 “臣妾既然留了纸条,肯定就会按时回去,原来王爷这么离不开臣妾……” 萧景曜的脸色又黑了一度。 就在段乐然还打算挑衅几句,萧景曜二话不说的拉着她就往店外走。 顺手还在柜台上搁下一锭银子。 “王爷,这不会是臣妾最后的午餐。” “客官慢用。” 段乐然看着桌上堆满的菜肴,嘴角抽了抽。 第154章 下马威 刚才满腔的底气瞬间消散。 小二将最后一盘烤乳鸭放在桌上,满脸笑容的躬身退出厢房。 萧景曜淡淡的撇了她一眼。 见她坐立不安,十分满意的嘴角轻勾,露出浅淡的笑容。 看的段乐然一哆嗦。 “系统,查看好感。” “萧景曜目前好感度:10。” 毫无变化的好感度,似乎给她打了剂强心针。 “王爷,臣妾要坦白一件事情。” 段乐然坐直了身体,煞有其事的一脸正经的看着他。 “王妃的遗言,本王洗耳恭听。” 萧景曜笑容不变,段乐然心里直打鼓。 这人怎么像是一副要送她上路的样子,系统观测的好感度真的没有问题吗? 脑袋突然像是被人戳了一下。 “你在质疑本系统的专业性?” 真难伺候。 “臣妾去了趟灵隐寺。” 段乐然垂眸,在萧景曜的注视下,慢吞吞的从怀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护身符。 自下而上的抬眸,不安的看着他。 “臣妾听闻,出入平安的护身符要趁早去拜,才显得有诚意。昨晚麻烦了王爷,臣妾向来不喜欢欠人情,这便作为谢礼相抵。” 段乐然笑得一脸和煦。 小心观察着萧景曜脸上的表情。 见他沉默的收下,段乐然心中一喜。 还好她提前准备了一手。 让小童多给了她一个护身符。 自己真是未雨绸缪,聪明过人。 “厚脸皮夸自己还不脸红的,宿主,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段乐然翻了个白眼,直接选择无视。 “我们此行危险重重,臣妾认为多个念想也让人多少安心一点,事情早日顺利结束,我们早日顺利回京。” 段乐然缓缓说着。 却见萧景曜拿着护身符的,不说话,也不动作。 她也没按暂停键啊,这人怎么突然宕机了。 不会是,觉得不满意,在心里想着怎么处理她。 段乐然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被他准确的一把抓住了手腕,力道却是十分轻柔。 一双幽深的暮色中似乎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却又清楚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整个吞噬其中。 段乐然一时间被他晦暗不明的眼神盯得心跳漏了一拍。 萧景曜张了张口。 段乐然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萧景曜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放开了她。 “……吃饭。” “好。” 段乐然猛然回神,点了点头,简言意骇的应下一声就埋头吃饭。 不知为何,刚刚的萧景曜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怪帅的。” “宿主又犯花痴,恶。” 系统冰冷的声音中带着这几分嫌弃。 段乐然已经能十分自然的忽略系统的吐槽。 在知到安全混过去了之后,埋头美滋滋的大快朵颐。 自然没有注意到萧景曜悄悄红了的耳廓。 “王爷,我们为什么又要来寺庙啊?” 段乐然看着面前香客进进出出的寺庙。 在吃饱喝足后,段乐然以为他们就直接回驿站。 哪里想到萧景曜居然直接来了寺庙。 “有点让本王在意的东西。” 萧景曜说完就下了马车,“来。” 段乐然看着他伸出的手,眨了眨眼睛。 怎么觉得萧景曜温柔了许多? 不会简单一个护身符就把他收买了? “萧景曜目前好感度:25。” 段乐然沉默了。 这么简单就能涨好感,那她之前那么多努力是为了什么? 不如就再去多买几个护身符…… “宿主,你的任务是调查科举舞弊,扶持宁王上位。” 系统再次提醒。 段乐然撇了撇嘴。 搭上萧景曜温热的手心下了马车。 进了寺庙,段乐然注意到身旁经过的百姓大多有病态。 或是咳嗽,或是头晕需要搀扶,或是身体疼痛。 越跟着萧景曜往里面走,里面越像是聚集着病号等着看病的药铺一样。 不过他们拜托的不是大夫,而是殿中佛像。 与昨夜的热闹繁华相比起来,现在这里就像是一个难民接济所。 萧景曜微微皱眉,拉着段乐然躲开一个晃晃悠悠撞过来的男子。 段乐然全然不察,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师傅,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多病人?” “是施主啊,说来话长,这里暂时忙不过来,还请施主自便。” 小童匆匆说完就搬着药草箱子离开。 段乐然也皱了眉头。 “山脚下的药铺被张家收购后的这半个月以来,药价飞涨,普通百姓都吃不起药,且垄断了周边采买药草为生的百姓生计。百姓求助无门,只能来寺庙求神拜佛。” “那王爷您昨天也是来考察实情的?” 段乐然想到昨日萧景曜突发奇想同他一起逛庙会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带入公务。 萧景曜顿了顿,颇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寺庙中人来人往,大多数带着疲倦之态。 段乐然自知再待下去也毫无用处,提议下山直接去问医馆。 “张家这个时候搞垄断,不会是对王爷的下马威?” 段乐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萧景曜紧抿薄唇,并不答话。 “没钱治什么病!滚滚滚!” “大夫,我求求你了,宽限几日,先为我女儿看看……啊!” 段乐然刚下马车。 还未走近,就听到医馆门口的吵闹声。 其中女子的声音还有几分熟悉。 段乐然快步上前,拨开看戏的人群。 就瞧见店小二拿着棍子往妇女身上招呼,在他身下的女孩脸色惨白,无助的拉着她的衣襟,大大的眸子中尽是泪水。 “娘,我们回家,依依没事,依依不治了。” “依依乖,你的病能治好的,娘绝不会放弃,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啊!” 店小二丝毫不为所动,棍子夹杂着凛冽的风声,沉重的落在夫人的背上,腿上,头上。 段乐然直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上去一把推开店小二,将两人扶起来。 “你们没事?” “你是……恩人!……您又救了我们一次!” 妇人皱眉,眯了眯眸子仔细辨认出面前的段乐然就是在寺庙外面救下她们一命的公子。 在看到她一身女子装扮,还不住使眼色时,实现触及在她身后的萧景曜,顿时明了,及时换了个称呼。 却并不影响她哭着道谢。 第155章 有钱任性 “恩人?” 萧景曜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 段乐然干笑两声移开视线,连忙阻止了面前妇女又要磕头的行为。 “别,这才一个午饭的功夫,你们怎么就到这儿来了?身体没事了?” 一旁被推开的店小二亮枪踉跄了一下,看到段乐然冲上来,不满的就摆出要连她一块打的架势。 “哪里来的……” 在触及到她身后萧景曜冰冷的眸色,嘴里剩下的话和手里的棍子都一道收了起来。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依她生病……需要药,但是太贵了,之前明明都还是正常价格,但是从半个月前就突然飞涨,我只求药铺再宽限几日,但是连让我筹钱的机会都不给,就是要我女儿去死啊!” 妇人语无伦次,越说越激动,拉扯着段乐然衣袖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娘你冷静一点,依依不吃药也没事,你不用去求这些奸商。他们就是吃人血馒头,迟早有老天爷来收他们,娘,你不必这么卑躬屈膝,这样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嚯,这小姑娘还挺有骨气。 段乐然十分欣赏的看了她一眼。 被叫做依依的女孩拉了拉妇人的衣袖,恨铁不成钢的说完,就猛然咳嗽起来。 原本惨白的脸色涨的通红,脸色很是痛苦的抓着胸口。 段乐然一只手扯着快要被拉掉的袖子,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妇人的肩膀,还未说话,看见依依的这个反应,便知道是发病了。 妇人听到依依的动静,立马松开了手,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摸出一个手帕,里面包着几颗黑色的药丸,从善如流的往她嘴里喂了颗,轻拍她的后背。 见依依稳定下来,妇人的双眸中蓄满泪水,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依依你别放弃好不好?我们已经努力这么久你的病总有一天会好的,只要坚持吃药……娘知道你也不想放弃的,对不对?” 依依沉默的咬了下唇,大大的眼睛中依旧也强忍着泪水。 段乐然看着抱在一块儿哭的母女,心口像是被塞了块棉花。 “要哭到别的地方去哭,别挡在我们门上做生意。” 店小二惹不起段乐然两人,自然也就忽视他们,毫不客气的继续赶人。 周围的路人似乎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都是匆匆瞥了一眼就离开了。 “都说医者仁心,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一群只顾赚钱的黑心商人是医者的耻辱,你们根本就不配享有济世堂这个名号!” “你这人倒打一耙倒是来的快,明明是你们自己没钱又要看病,我们好心给你记下欠款,之前的钱都还没还清,就又想买药,当我们济世堂是做慈善的?” 妇人似乎也被丁小二的行为激怒,哭喊着怒骂。 店小二不为所动,反而嘲讽的勾了嘴角。 妇人脸色有些难看的咬了咬牙,“那明明是你们骗了我!明明说只是宽限几日,我还债的时候却比当初欠下的翻了两倍!我明明已经还清了……” 听到这里,段乐然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放高利贷啊。 段乐然和萧景曜对视了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然的神色。 萧景曜朝她微微晗首,从腰间抽出折扇,手腕轻动,折扇利落的展开,倚靠在药铺外面的柱子上,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她还欠了多少?你的意思是只要还清债款,就依旧可以给她看病开药对吗?” 段乐然颇有底气的挺直了腰杆。 店小二听到她的话,不耐烦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衣着不凡,眼神亮了亮,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共,三十两银子。” “明明上次你只说有十两银子,你这是坐地起价!” 店小二手一张,口一开,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半辈子的积蓄,可能一辈子都还没这么多。 话音一落,妇人脸色一白,随即满脸愤怒的反驳回去。 转而看向一旁的段乐然,眼神不安又满怀歉意,“恩人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看您是富贵人家故意讹你,您已经救过我们两次,恩情已经难以回报,我……” “你就当我……当这位爷是是有钱任性。” 话还未说完,段乐然直接从木一递过来的钱袋里拿出几锭银子,看也不看的就扔给店小二。 店小二当即扔了棍子,慌慌忙忙的接住。 段乐然朝妇人眨了眨眼睛,妇人顿时明了,就要对着萧景曜磕头感谢,被萧景曜冷着脸躲开。 段乐然瞧着他的反应,心里一乐,结果被他一个冷飕飕的眼光撇过来,顿时收敛。 “行了,她们的欠款我付了。现在可以看病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几位里面请。” 店小二似乎是为了验证真假,放嘴里咬了一口,随后才满脸堆笑的躬身作态。 段乐然二话不说的一把将地上的母女扶起来,安抚的拍了拍欲言又止的妇人的肩膀,朝她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妇人原本不安的眼神逐渐转化为看见希望的惊喜之色。 紧张的一把握住段乐然的双手,双眸中再次蓄满了泪水,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段乐然抵不住她热切的视线,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正好对上依依那双清澈的眸子,其中倒映着自己僵硬的脸色。 “……多管闲事。” “依依!你在对恩人说什么?还不快点道歉!” 依依擦了把眼泪,盯着段乐然看了一会儿,憋出一句话。 段乐然有些意外的挑了眉头,不甚在意的笑笑,心中的紧张感反而消散许多。 妇人轻斥,依依却是扭过头先行进了药铺。 妇人满是歉意的看了一眼段乐然。 “看来张家不仅是垄断了灵隐寺周围的要铺生意,还给店铺升了个级。” 段乐然在看到面前宛如豪华酒楼装潢的药铺时,不由失笑。 安静的大厅中来往的病人很少,但是各个衣着华贵,或者就是像妇人这般极为憔悴不安的百姓。 第156章 慌神 段乐然不自觉的微微皱眉。 抬眸看去,前台只有一个药童在等候药方抓药。 从这中央往两边延伸,分别有四处是大夫看诊的地方。 每个看病的地方都被门帘遮挡起来成了隔间。 而在里面的病人出来之时还有药童贴心的取药送行。 这装潢看着怎么像私人挂专科号? 本来她还以为张家只是借药铺的名头收敛钱财,这个地方只是个空壳子。 就和之前他们去过的勾栏一样。 可现在看着,难不成真的还在进行药铺的营生? 段乐然心情颇为复杂的看了圈大厅。 店小二很殷勤的将他们引到其中一个隔间。 难闻的气味让段乐然皱了眉头。 也瞬间让她刚才有一丝侥幸的猜测,荡然无存。 “是胡草。” 萧景曜也略微意外的挑眉,神色未变,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冷意。 胡草,性温微辣,但是他不算是药草。 艳七曾经说过,胡草和野菜的地位差不多,只是微不足道的补气血。 换句话说,就是含有营养的绿色蔬菜。 但是因为胡草的样貌夸张且果实汁水会让人浑身发痒,普通百姓根本就不会想到它可以食用。 但只要换一个稍通医术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在忽悠人。 而面前的这个大夫,连号脉也未曾动手,便草草的写了个药方。 给了碗所谓的“万物汤”。 一开口就是五两银子。 宰猪都还要先给猪刮毛,这庸医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病人就开了个药方。 还就想拿一碗胡草熬的水糊弄了事,真当人是傻子? 段乐然先一步夺过药方。 “你干什么?!” “这里只能病人和家属进来,你们是谁放进来的!来……” 座位上的大夫脸色微变。 药童反应迅速就要叫人将段乐然两人赶出去。 话说了一半,突然脖子一痛,张了张嘴,却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且浑身僵硬,唯一能动的大概就只有眼睛和嘴巴。 妇人被突然的变化吓得手足无措。 “你干什么?要是被这里的人发现动手,扭头就会被送去大理寺坐牢的。” 依依也是变了脸色,像是看到了傻子一样的瞪大眼睛盯着她,“你要动手也得等我们离开药铺,找机会抓他落单啊!” “你的性格一定很随你爹。” 段乐然原本只是趁着气势扔出了银针,听到依依的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依依被她的打趣逗的脸色微红,默默移开视线,“我爹早就死了,如果我爹还在,我娘就不会这么辛苦。” “哇,宿主你真没说话天赋,一下就踩雷了。” “你有资格说我吗?” 对于系统的吐槽,段乐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正纠结如何挽回勾起他伤心往事的说辞。 却见依依仿佛置身事外一样,说着关于家人的事。 原本懒懒散散坐庄的大夫察觉段乐然来者不善,就要趁她们不注意溜走。 结果被萧景曜一个眼神瞥的老实坐在原处。 “我们是依依的朋友,听说她一直在吃药却不见病情有好转,我们好奇是什么大夫这么无能……” 段乐然一目十行的扫过去。 被气笑了。 上面哪里是什么药方,只是一阵胡乱的鬼涂乱画! 她还是跟着艳七学过一点皮毛,无论从医者的自己如何潦草都有迹可循,但面前的这个他能确定这是一张涂鸦的废纸。 段乐然想到妇人拼命的赚钱,辛辛苦苦攒钱,不惜欠下欠款,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她不由得开始怀疑妇人给依依吃下的药丸到底是去病的药,还是要命的药。 想及此,段乐然攥紧了纸张。 段乐然愤怒直达头顶,耳边传来一声嫌弃地咂舌。 “这字真丑。” 段乐然猛的一激灵,转过头。 萧景曜本是注意到段乐然黑成煤炭的脸色。 凑过来只是想看药方上到底写了什么妖魔鬼怪。 并未曾想到段乐然会突然转过头,嘴边擦过温软的触感,一瞬间让他屏住了呼吸,身子微僵。 段乐然满心想着关于庸医骗人钱财且张家毫无下限的作为。 更认为该尽快将张家一网打尽。 对于萧景曜突然的凑近也只是多了几分惊讶,转而将药方往他的面前凑了几分,“王爷您觉得这药方如何?” “他不是大夫。” 段乐然抱着丝侥幸,希望只是自己认不出潦草的字迹。 而萧景曜却像是不想再多看一眼的撇过头,简言意骇的留下这句话,转身掀开门帘就出去。 段乐然有些意外。 没想到萧景曜还挺有自觉的。 他是知道自己想动手了,特意出去把风吗? “王爷?……你是景……!” “大夫”听到段乐然的称呼,慢慢瞪大了双眼,终于是坐不住,起身就往门外跑。 结果刚抬脚跑了没两步,只觉得脚腕一阵刺痛,一个往前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吃痛的惨叫被吃了一嘴的泥堵在喉咙上。 段乐然拍了拍手从袖中的针套中取出一枚银针,蹲在他面前,朝他晃了晃。 “现在,老实的告诉我,关于这个药,还有她的病。” “王爷有何吩咐!” 萧景曜猛地掀开门帘,倒是将在外面偷懒的启霄吓得瞬间正经神色,却在看到他恋上不自然的绯红之时,顿时瞪大了眼睛,十分关切的看着他。 “……王爷您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红啊!” “你再多说一句就回去受两日的惩罚。” 启霄的大嗓门在安静的前厅中显得十分清晰,萧景曜太阳穴跳了跳,脸上越发是和善的笑容。 启霄默默闭嘴。 萧景曜看了眼门内,见段乐然似乎并没有听到,连自己都会察觉到的松了口气。 而此时段乐然确实无暇顾及其他。 “……事情就是这样,我全告诉你了,能解开这个妖术了吗?” “大夫”原本还想挣扎一下,却不知为何嘴一张说出的话就是在老老实实的回答。 说完就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她。 段乐然一时感叹技能的好用。 却在听他坦白之际,越发沉下了脸色。 而同样听他讲完的妇人当场便脸色惨白的她坐在地上。 第157章 为百姓谋福 照他所说,这间药铺被张家收购之后就一直做有违医者之德的事情,导致原本的大夫走了大半。 “没想到王妃还有拷问的天赋,看来以后需要王妃帮忙的地方又多了一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萧景曜在外面也听了个大概,脸上依旧是平日里那副轻佻的笑容。 段乐然一时摸不准,他这笑容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下意识的问出口后不待她反应是否不妥,系统就代为行动。 段乐然倒吸了口凉气,因为脑内的刺痛,眼前一阵恍惚,踉跄了一下。 萧景曜十分自然的扶了她一把。 结果被段乐然毫不留情的一把拍开。 “本王并不知道。” 萧景曜收回手,也未在意她满是怒气的眸子,脸上笑容不变,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以此来消化刚才得到的情报。 张家为了维持表面功夫,张家随便找来了几个混子,冒充大夫。 而一些不知其情的百姓,从第一次看病便中了圈套。 就像妇人治病心切一样,只能一边还债,一边看病,张家的人又在暗地涨价施压,百姓迫于还债和病痛只能寄希望于这一家药铺。 却不曾想其中的债务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最后无法还清债款,钱和命都得交代出去。 而药童所准备的药才是吊着他们命的东西,他们只需要胡画几笔做做样子罢了。 段乐然暗暗握紧了袖中的双拳。 “那个药丸,只是所有名贵药材的药渣所做的残次品,对依依的病有用,只是歪打正着。” 段乐然很是嘲讽的轻笑一声,“花远超一辈子的积蓄来救命治病,结果吃的只是“残渣剩饭”,得亏依依运气好,还真就凭着这个苟延残喘。” 果然,无论在哪里都有见钱眼开,不论人命的人渣存在! 段乐然因为怒火,胸口剧烈起伏,突然觉得脸上一痛。 有些不悦的瞪了眼萧景曜,已经顾不得维持人设,想要拉开他的手,“你干嘛!放手!” 萧景曜捏着她脸颊的力道不轻反重,直到看见她五官几乎要皱在一起的痛苦神色,才满意收手。 “王妃太正经,本王有些不习惯。确认一下是不是里面的冒牌货假扮的。” “怎么可能是假扮的!谁能假扮我?王爷你眼睛有问题,要不要就在这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段乐然揉了揉发痛的脸颊,擦去因为疼痛挤出来的生理泪水,气冲冲的怼了一句。 结果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 抬眸迎上他柔和的眸色,心中的浮躁似乎因此瞬间安定了下来。 而他们的对话似乎被刚才的店小二听到,一脸震惊的瞪着眼睛。 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就往门口溜去,结果就被木一横着长剑拦住。 闪着寒光的利器吓得店小二惊呼了一声。 也将段乐然的思绪拉了回来。 “……王爷未雨绸缪,臣妾佩服。不过看王爷今日只打算看戏的话,那就好好只在一旁看着。” 段乐然眸色清透,嘴角噙着笑,说出的话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萧景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的弧度上扬几分,扇尖轻点。 木一收回长剑。 启霄看着段乐然脸上的笑容,吓得起了层鸡皮疙瘩。 王妃这笑容怎么和王爷平时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吗? “启霄。” “在!” 段乐然被启霄过度积极的反应吓得一愣,有些奇怪的看到他一眼,却未多在意。 拍了拍手,看了眼已经不能动他的店小二,“关门,打狗。” 灵隐寺思山脚下被张家所买的药铺被人端了窝,里面的药材被洗劫一空不说,其中的小二大夫要同阶是被五花大绑的掉在药铺外面的大树上,贴上了“庸医,骗钱”等龙飞凤舞的字样。 被愤怒的老百姓围攻了几天几夜,最后半死不活的被赶来的大理寺的士兵强制阻止,救下几条人命。 张家张大人突然怒急攻心昏倒,张家的人高价在城中找大夫而结束。 这些都是后话。 “无事献殷勤,有话就说。” “臣妾只是担心王爷看书看得久,眼睛累。” 萧景曜看着第七次问他渴不渴,第三次问他累不累的段乐然,瞥了她一眼,继续看着手中书册。 段乐然没得到回应,干笑两声,端坐了身子,“王爷,我们开一个惠民医馆如何?” “什么?” 萧景曜手上翻书的动作微顿,微微皱起了眉头,抬眸看着一脸兴奋的段乐然。 “臣妾的意思是开一个供江南百姓能够放心看病的医馆,为百姓提供一定程度上的补贴,这些钱可以从王府开销中拨一部分出来,虽然不能完全无偿为百姓看病,但这样就算后面生了大病,也不至于买不起药,王爷觉得这样如何?” 段乐然以为他是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意见。 忐忑不安的盯着他。 “你是说……我们?” “是啊,我们。只要以王府的名义,不仅能为王爷积攒好名声,还能为百姓谋福,还能给某些人下马威,这是反击啊王爷!我们可不能做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半晌,萧景曜才放下书册,脸色十分复杂的看着她。 嘴中反复咀嚼才说出那两个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划过。 最后却被段乐然自认为一石二鸟的聪明考虑压下心中的悸动。 “王妃只是因为没钱,所以想从王府里掏钱?” “怎么会呢!臣妾可是一星都在为王爷着想。” 段乐然一噎,表面笑容更加灿烂,心里却是犯嘀咕。 这萧景曜怎么回事? 一点都不解风情。 亏她还编排了半天的说辞。 却连平日里敷衍她的笑容都没了。 她确实有这个打算。 谁叫她现在还身负巨债呢。 “可是我看宿主你,欠债欠的也挺开心的。” “你闭嘴。” 段乐然心里恶狠狠的回了句,脸上依旧是满脸笑容看着他。 萧景曜又有所思的眯了眯眸子,最后轻笑一声。 “既然王妃为百姓着想,本王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第158章 看望 “王妃,休息一下再继续。” “你说得对。” 玉梅一脸担忧的看着埋头在一堆书册中写写画画的段乐然,关切出声。 段乐然抬头看了眼桌上热腾腾的吃食,缓慢了眨了眨眼睛,似乎才从满堆的文件中彻底回过神。 深呼了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肚子也很配合的叫了起来。 “王妃您真的打算在灵隐寺山下开医馆吗?” “没错,既然要反击,那就得踩着他的脸打回去!这样才解气嘛。” 段乐然狠狠的往嘴里塞了口红烧肉,似乎在预想开启医馆后的场景。 吃的一本满足。 看到玉梅一脸的欲言又止,顺着他的视线往那堆满桌子摇摇欲坠的书册看去,也露出一个微微苦涩的笑容。 她万万没想到。 刚刚和肖萧景曜说过这个打算后,他二话不说的同意就算了,没想到行动力也十分的高。 不过半个时辰就找来了一大堆有关于医馆之类的筹办安排相关的流程资料。 “既然是王妃提出这件事情,那就全权由王妃负责,若是需要地段店铺,本王倒是可以给王妃借钱。” “王爷挂着景王的名头,却是学着地下钱庄的行头,难怪张家屡次三番的向王爷示好。” 段乐然想到他当时所说的话,不由得咬咬牙。 虽然当时一时趁气势的反驳,但是触及目前的现实,段乐然然后乖乖将所有吐槽往肚子里咽。 小气鬼,居然所有事情都让她自己解决,连钱都是借她的,未免太抠门了一点! “王妃,有什么是奴婢帮得上忙的吗?” “玉梅你帮我再准备点吃的装食盒里,记得尽量精美一点,不要是甜食。然后给我准备好马车,我要出门一趟。” 段乐然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完全将紧绷的精神状态,从那高度专注的情况下解放出来。 玉梅听到她的吩咐,有些奇怪得看了她一眼。 触及段乐然略微疲倦的神色,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应声退下。 段乐然将桌上的书册整理规范好,最后满意地将自己写了五大张的宣纸小心翼翼的压在砚台下。 所有的流程安排都已经准备就绪,不过她也只是按照理论上的东西准备,也不知道可行度高不高,还得请专业人士看过才行。 脑海里蹦出萧景曜的身影。 段乐然毫不犹豫的甩了甩头。 去问他肯定会被从头到尾批评个体无完肤。 段乐然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妃,都准备好了。” 段乐然听到玉梅轻快的声音有些意外她动作这么快。 将桌上归纳整理好的简洁版计划折好带上。 “王爷,王妃已经出门了。” “本王知道。” 启霄看着在段乐然房间门口踌躇的萧景曜,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结果被萧景曜略带嫌弃的看了眼。 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直接推开了房门。 启霄一脸的欲言又止。 想到在之前的时候,段乐然曾经嘱咐过他,不能随意让无关之人趁她不在的时候进她房间。 王爷应该不属于“无关之人”? 启霄下意识想寻求木一的意见,却突然想起他已经被萧景曜派去暗中保护段乐然了。 在他纠结的时候,萧景曜已经进房间开始翻看桌上整理归纳做了记号的书册。 一目十行地扫过后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她口中的“惠民医馆”,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最开始只是出于好奇,她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的同情心所驱使,才故意找来繁杂散乱的资料供她参考。 出乎意料的,她居然花了短短两天时间就将这些重新整理归纳,还贴心的做上批注。 萧景曜想到平日她没心没肺的旁观姿态,和提起这事眸中认真的光亮,垂下了眸子。 到底哪种样貌才是真正的段乐然? 眼神一动,便看见压在砚台下的厚厚一叠宣纸。 萧景曜不由眉头微挑。 段乐然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儿,不过刚刚下了马车就被周围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 “王妃,我们难道不是去找盛大人吗?” “盛大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要本王妃多此一举吗,这些食物是给另一个人准备的。” 对于玉梅一语道破她的目的,段乐然有些意外,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过多的追究。 互相嬉闹的两个小孩从面前跑过,手疾眼快的躲过他们毫无自觉的横冲直撞。 她们此时站着的地方是灵隐寺山下往西平民百姓所居住的街道,也是被江南富贵人家在私下所称呼的“垃圾街”。 江南虽然表面看着十分和平,但是经济差十分严重。 这里的街道与被闹市街道所隔开的富人区,可谓是两种风景。 十分的安静,且简陋。 十几户的矮砖房挤在街道的两旁,只留下一条足够三人通行的小道,马车也进不来。 每户人家门口要不是晒着衣物或者就是晾晒的白菜。 甚至在这条道上还能看到从哪户人家跑出来的扑索着翅膀。 段乐然看着玉梅如临大敌的一副样子,不由失笑。 却在看到这里的百姓,要不就是一副倦怠,要不就是双眸毫无生气。 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没错,这里也是被张家所毒害的无处可去的百姓的聚集地。 此刻周围的每户人家,要不就是从窗户偷偷打量,要不就是站在门口警觉的盯着,宛如她的到来就是什么传染疾病一样。 段乐然也想过,是否乔装打扮低调出行,但是她又没做什么心虚讨打的事情,而且像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必须越高调越好。 “王妃,要不我们回去……” “这位姑娘,你知道……依依家在哪儿吗?” 段乐然顶着周围百姓探究的目光,无视了玉梅畏畏缩缩地抱着食盒在身后的提议。 直接几步上前,询问其中一个一直盯着她的女子。 结果段乐然问出口,才赫然反应过来,她连依依的母亲名字都不知道。 第159章 阿玉 “你们是谁?为什么到这来?有什么目的?” “我姓段,是依依的朋友,听说她生病,来看望她。” 女子似乎没想到段乐然会向她搭话,浑身一抖,像是炸毛的猫一般,十分警惕地瞪了她一眼。 段乐然脸上扬起一个亲切的笑容。 似乎是为了肯定她的话,玉梅很是积极地举了举食盒。 女子十分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视线在紧张的玉梅和衣着华贵低调的段乐然身上转了一圈。 “有钱人家还这么吝啬,看望朋友居然只带了这么点东西吗?要是你给我一两银子,我就告诉你他们家在哪。” “正因为依依是我的朋友,我才会有所考虑的带慰问品,若是我为了办家家酒带十两黄金来,依依的病立马就能痊愈吗?” 女子嗤之以鼻,毫不客气的伸出了手。 段乐然心中有些好笑,也同样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女子立马皱了眉头。 “……你怎么在这儿?!” 正在她们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不退让之时,清脆而又惊讶的声音响起。 段乐然回过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几天不见,看来你的精神还不错嘛。” “依依,今天怎么是你出来买菜,身体没事了吗?” 女子有些紧张的看了眼依依,抬眸四处张望。 “阿玉姐姐放心,前两天有新大夫给我开了药方,吃了之后身体好多了,娘忙着赶女工,我想至少为娘帮上点忙,娘也同意我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依依真懂事呀,但是也不要勉强自己,如果有不舒服,记得及时和玉姐姐说。” 依依脆生生的说着,似乎发现女子是在找她娘的身影,贴心的解释一番。 阿玉闻言神色柔和了几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正好,我这里有新鲜的野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带回去和你娘一起吃。” “这两天有点忙,就没来得及看望你,今天得空就带了点吃的,你的病需要控制糖分但是这些糕点都是无糖的,而且经过我的品鉴,每一样都很美味,你都带回去尝尝。” 阿玉语气温柔的说着,和面对段乐然的时候完全是两副面孔。 段乐然不由得咂舌。 勾了勾食指,玉梅十分有眼色的将食盒递了上来。 依依有些不知所措的左手抱着蔬菜篮子,右手有些吃力的提着食盒。 看了看段乐然,又看了看阿玉,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 “阿玉姐姐,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依依察觉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气氛。 话音刚落,段乐然和阿玉就各自冷哼一声,撇开了头。 “没想到你会突然来我们这种地方,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去我家看看,我娘她一定会很高兴你来了。” “当然可以,我正是为此而来。看来新药方效果不错,看到你在逐渐恢复健康,我也就放心了。” 段乐然挑衅的看了眼阿玉,察觉依依吃力的状态,接过菜篮子,随意的扔给了玉梅。 阿玉皱眉,上前也同样接过依依手中的食盒,“正好我也要和婶子商量一下有关手帕订购的事情,我这边打听到有店家需要货。” 依依听到这个消息,双眸中尽是笑意,上届智能的脸上因为这个好消息微微泛红。 “真可爱。” “宿主,你现在像个痴汉。你不去干正事真的好吗?” 段乐然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结果遭到系统的无情吐槽。 “谁说我现在没有干正事,我现在就是在干正事好。不懂就闭嘴。” 段乐然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系统也没再吱声。 依依娘在知道段乐然专门带了上门礼来探望她们,激动的腿一弯就又要跪下。 段乐然从善如流的扶住她,“我现在对外大肆宣扬,我和依依是好朋友,您这样见外,可是就让我伤心了。” “谁……谁和你是朋友。你怎么能和一个破烂街的小孩子做朋友,不怕名誉受损吗?” 旁边的阿玉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眼神中依旧是掩不住的警惕。 段乐然对于依依成熟的考量有些惊讶,对她的话却是坦然的笑了笑,“谁敢编排我?更何况,若是名声变坏,再坏能坏得过张家?” 编排于她,就相当于是编排整个景王府,那就是对萧景曜有意见,谁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就算是张家恐怕也没这个胆量。 阿玉闻言,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却也没有再继续找茬。 依依眼神亮了亮,嘴角上扬,触及段乐然安抚的笑容又佯装正经的强忍了下去。 对于依依娘要留她吃午饭,段乐然欣然答应。 当然也从这场午饭当中知道了依依家从头至尾的情况。 早年依依他爹被张家招去做工,后面发现张家故意克扣工钱而带头反抗,结果在乱斗中被张家的人活生生打死了。 没有了家庭支柱,经济来源,母女俩只能狼狈的逃到这个栖身之所。 由这里的百姓救济才勉强过活为了抑制伊伊的病情,而做女工赚钱补贴家用。 “张家如此鱼肉乡里,朝廷纵容至此,直到最近的科举舞弊威胁也到自身才会行动,你们权贵还真是自私。” 段乐然张了张口,也明白她说的是事实,无法反驳。 似乎是被依依娘所说的话触动,阿玉垂下眸子,脸色阴沉,语气中尽是嘲讽与压抑的愤怒。 “阿玉姐姐的父母也都被张家给害死了,阿鱼姐姐差点被张家公子欺辱,最后拼死逃了出来。” 依依看气氛凝重,段乐然却一脸若有所思,凑近段乐然耳边轻声说着。 段乐然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阿玉,虽然依依只有寥寥数句话,但是她也能想到其中过程残忍。 “你说的没错。” 段乐然蓦的出声,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所以我们现在来了就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老天都要收了张家,我们就不会再让张家为所欲为。” “希望如此。” 段乐然铿锵有力的给下承诺,得到阿玉一个别扭的回答。 第160章 这世界太小 “宿主,有人跟踪。” “我知道。” 段乐然看了眼匆匆夺回暗处的木一。 打从他下了马车开始就感觉到有股视线一直盯着她。 赵木一的身手,他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暗中保护她。 可是现在却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发现,可见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藏的想法。 是萧景曜派他来的。 段乐然不自觉上勾嘴角,引起旁边同行的阿玉一脸嫌弃。 “没看出来你还会岐黄之术,难怪依依那么依赖你。” “听你这话的语气,我真庆幸我还会岐黄之术,才能赢你一头。” 段乐然狡黠一笑,看着阿玉透着羡叹的侧脸,“如果你要学,我也不是不可以教你。” 她在用完午饭后帮依依探脉。 她前两天新开的药方中,悄悄往里面放了夕月花研磨的药粉。 好在效果还不错。 确定依依的病情已经逐渐稳定,段乐然总算是放心。 简单告别之后,正好顺路和阿玉同行。 “真的吗?” 阿玉眸色一亮,似乎是对自己刚刚的表现过于积极,收敛了神色,正经了脸色。 十分敏锐的从她眸中捕捉到一起暗色,“你有什么阴谋?” “我要你学会医术,然后成为惠民医馆的掌柜。” 面对阿玉满脸困惑的样子,段乐然只是一脸神秘的笑了笑。 离开了街道,便看见等候在街道外的马车。 段乐然如获大赦的吐了口浊气,“玉梅你先回去,我在这周围逛逛,等会儿吃饭时间你来茗语轩找我。” “王妃,奴婢不能离开您!万一又像上次……要是王妃出了什么事儿,奴婢也不活了!” “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儿,更何况有人保护本王妃,用不着你个小丫头片子操心。” 段乐然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上次庙会的事情,脑海中又浮现萧景曜的面容,不由得扶额。 瞧见玉梅一副凛然赴死的模样,抬手就弹了她的额头。 玉梅吃痛,听到她的话,东张西望,看了一圈下来,除了他们和马车也没有第四个人。 段乐然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在玉梅身后的小巷中露出的熟悉的衣角,嘴角轻勾,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放心,而且我只是逛街而已。” 玉梅看她如此笃定,最后因为还是妥协,乘马车先回了驿站。 段乐然一路走到了闹市入口,脚步赫然停下,“木一,我知道你在,出来。” “……王妃有何吩咐。” 木一也未多做其他挣扎,很是老实的从暗处现身。 “将这封信送去盛大人那儿,如果他有问题,让他去驿站找我。” “可……” 木一欲言又止,“还请王妃告知属下接下来要去哪儿,属下办完事就回来找王妃。” “对于女孩子的私人行程纠缠不休,可是不会受女孩子喜欢的。” 段乐然语重心长的说着,“只是在闹市逛逛,为爹爹他们买点土特产回去。” “可是……” 丞相府也不缺这些东西。 “你什么时候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是和你家王爷呆久了吗?” 木一语气一噎,随即接过信后离开。 与此同时,鸠占鹊巢的萧景曜南洋洋的靠山桌子旁慢慢看着段乐然写的笔记。 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王妃在骂王爷。 启霄十分想这样说,但是看了眼将这儿当自己屋子使的萧景曜,不敢吱声。 “这陶家的门面和张家一个级别啊。” “宿主,完成偶遇任务,不是让你直接上门啊。” 段乐然站在偌大的陶府门前,望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提字。 对于系统的抱怨,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之前在他奋笔疾书的两天两夜中,系统中间发布过一次关于陶家的好感任务。 但是因为她忙于计划医馆的事情,也就没管。 前脚木一离开没多久,系统就再次提醒好感任务可以触发。 她便借着这个便利晃悠到了陶家附近。 “陶家大公子现在身体没事了,那陶家小公子去哪儿了?怎么都没瞧见他人。” 段乐然喃喃出声,正打算敲门,余光突然瞥见一个十分眼熟的背影。 臃肿的身形,猥琐的动作。 不正是张其金。 他怎么会来陶家,而且那个方向还是往陶家下人的后门过去。 她之前在计划医馆地段的时候,顺带将整个江南的地图都看了一遍,可谓是做了十足的功课,对这几个有所接触的关键地方了解了大概。 段乐然下意识躲了起来,瞧见张其金短三长三的敲了敲了门,就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中出来,怀中抱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交给了张其金。 而张其金直接给了他一锭银子,然后喜滋滋的抱着东西就离开。 等到张其金离开,段乐然盯着后门瞧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绕回正门,正好撞上出门的陶小公子。 “这不是陶小公子吗?好久不见。” “你!……王妃不忙着处理张家之事还能到处闲逛,看来王爷对科举舞弊之事已经胸有成竹。” 陶小公子脸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很快的镇定下来,双眸中尽是戒备。 他往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段乐然脸上和煦的笑容有一丝裂缝,她之前可是还帮这小娃娃省了一笔冤枉钱,见到她不叫姐姐也就算了,还像看怪物一样后退两步。 不识抬举! “宿主,你拿欠款换了人家一个什么都帮忙的程度,怎么想也是趁人之危。害怕你也是正常的,所以你该感谢我让你来拉拢陶家好感。” “我谢谢你啊。” 段乐然毫不走心,甚至还有几分咬牙切齿。 突然传来卖冰糖葫芦的叫卖声,段乐然发现他眼神细微的变化,才发现他出门并未带侍从,也未准备马车。 难道他是专门蹲点等着卖糖葫芦的人来? 段乐然被自己的聪明所折服,当即去买了两串最大的糖葫芦。 “给。” “你干嘛!” 段乐然将糖葫芦往他面前一递,陶小公子像是碰到了什么机关一样往后狠狠的退了几大步。 段乐然都怀疑如果没有台阶,他就直接退回府中直接关门了。 段乐然看着他黏在糖葫芦上的目光,斟酌了语气,轻松的笑了笑。 “我想吃糖葫芦,但是多买了一串,想着扔了浪费,你不要吗?你不要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哥哥说过,浪费粮食可耻。” 段乐然作势就要丢掉。 陶小公子连忙夺过,脸色微微泛红的争辩。 第161章 开导 “不要再叫我陶小公子。我一点也不小,我有名字,我叫陶星越。” “好的,陶小公子。知道了,陶小公子。陶小公子现在这么没礼貌,之前还一口一个王妃叫我,现在你哥哥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果然是商人吗。” “你希望我叫你王妃?你是这么在乎称呼的人吗?” 段乐然悠悠的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失望。 陶星越神色怀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自己口中的“王妃”,此时正在和一个不及他腰高的小孩站在街边吃糖葫芦。 还吃的比小孩子还津津有味。 段乐然毫无形象的倚靠在陶府旁边的柱子上,听到他的话也只是笑了笑,“陶小公子还挺会察言观色,不愧是商人。” 陶星越扒拉开段乐然趁他吃糖葫芦的时候摸他脑袋的手,气呼呼的回了一句,“要不是看在你救了兄长的份上,我才不会理会你,你们皇室名戚中的人都一样……” “是因为你哥哥中毒的事情吗?” 段乐然见他露出几分厌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想到刚刚和张其金接头的那个下人,意味深长的深吟一声。 陶星越察觉自己失言,脸色变了变,将剩下的话和糖葫芦一口咽进肚子里面,不再看她。 “你还真的很崇拜你哥哥啊。” “当然了,兄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谁都比不上,不接受任何反驳!” 段乐然也没有过于纠结追问他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反而十分自然的换了个话题。 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眸子,段乐然将最后的糖葫芦一口咬下,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你为什么吃个糖葫芦还要躲到外面来?你哥管你很严吗?” “……兄长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不要乱说!” 原本吃的腮帮子鼓鼓的陶星越听到这话,放下了糖葫芦。 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眼段乐然,见她一脸好奇,犹豫了一瞬,“我想在兄长面前成熟一点,这样的话他就愿意更信任我一些,我也就能帮他分担家里的事情。” “真是了不起的想法。” 段乐然感慨一句,撇了撇嘴,看他忐忑不安地搓着衣角,语调轻松的开口。 “可是在我看来你已经够独当一面了,这次你哥哥能平安无事的醒过来,也多亏了你带回了解药,你哥哥还是不相信你吗?” 段乐然皱了眉头,一本正经的摸了摸下巴,“他这还不算严格?” “才不是……是我自己觉得还不够努力!” 陶星越毫不犹豫的反驳了一句,看着段乐然一如既往的神色,“这次的拍卖会也是一样,筹办拍卖会的大头中有陶家有一份。那株夕月花,也明明早就被以陶家的名义先行定下,但是拍卖会的管事在看到是我之后就突然变卦,说到底就是我能力不够,导致被轻视,还差点因为我的失误害了兄长。” 陶星越愤愤的握紧了拳头,稚嫩的语气中竟是不甘心和自责。 段乐然顿时明白,为何拍卖会当天夕月花拍卖的时候小厮会再三确认我们的出价和拍品。 她当时还只是单纯的以为是拍卖会走流程要正规谨慎。 现在看来就是怕两边不讨好。 若她当时没有同意给出夕月果,恐怕拍卖会的人也会有所行动。 段乐然想到一些拍卖会背后惯用的手段,突然庆幸和她交易的只是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看着他低沉的样子,段乐然一时没忍住,抬手就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贪得无厌的那个管事,那样的人居然敢这样对东家之一,不能像他品行恶劣,恐怕已经从拍卖会中私自捞了不少油水。恐怕你哥哥前两天出门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你帮东家将害虫挑了出来,这可是做了件好事。” 段乐然不自觉放柔了声音,还好陶星越看重陶家的名誉自尊,不然拍卖会结束当天一定会引发骚动。 若是传回京城那边,不知道会对丞相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段乐然想到这点,背后冒起这冷汗。 他能接受萧景曜的提议按他们的步骤来,并且没有以此为要挟提过分的要求,简直帮大忙了。 “辛苦你了。” 陶星越听到段乐然的话,原本想甩开她手的动作一顿,一脸不可思议的抬眸看着她。 “你不觉得我说这些话都是闹小孩子脾气吗?” “为什么?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关于陶家,关于你们兄弟俩的事情。对于有决心想去为家人做事而努力的人,自然要认真对待。” 面对陶星越不安的质问,段乐然很是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歪了脑袋,“你是想让我嘲笑这样的人吗?” 陶星越触及她清澈的眸色,在里面只能看见一片认真的肯定之色,以及倒映出来他惶恐不安的表情。 陶星越捏着衣角的手用力几分,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暖意,却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紧紧的抿着唇,才能尽量压下上扬的嘴角。 段乐然见他板着张小脸,眼神越发严肃犀利,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却不敢移开目光。 这小家伙怎么回事啊? 她怎么有一种仿佛在做毕业论文面对辅导老师的紧张感。 “你……” “啊嚏!” 谁在骂她? 段乐然只觉得鼻子一阵发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也同时打断了刚刚下定决心开口的陶星越。 “陶小公子,你刚刚想说什么吗?” “……没什么。” 段乐然后知后觉错过了什么,得到的却是陶星越的一个白眼和一根吃干净的糖葫芦签。 “你看起来傻头傻脑,但是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兄长说过,你这样的人就是奸商最好下手的冤大头,你最好小心一点。” “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你哥哥。” 段乐然有些哭笑不得的吐槽一句,遭到陶星越的一个瞪眼。 段乐然突然想起在寺庙遇到的陶贺旻,试图再给他打一针强心剂。 “对了,你哥前两天出门一定也是知道你发现的事情后,就去处理了拍卖会管事。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正相反,你做到了很多事情。相信你哥哥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第162章 落实医馆 “你已经见过兄长了?不对……行了!不要再说了。你就算把我夸出朵花,我也不会对你有好感的!”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好感任务【结识陶家】,陶星越好感70。” 陶星越气呼呼的反驳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同时响起。 段乐然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陶星越对于她应的更为敷衍的反应不悦,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原本转身要走的步子一顿。 “兄长也说过,陶家的人要有借有还,不欠人情之前所定下的约定陶家会遵守,但是……” 陶星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梨木所雕刻的木牌,上面雕刻着精细的桃花和一个“陶”字,一并递给了段乐然。 “兄长说了,如果我见到“恩人”,让我将陶家令交给他,有了这块木牌,你在江南横着走也没事儿,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和张家硬碰硬,会很麻烦。” 段乐然接过木牌,摩挲着上面精美的雕刻。 这个就是萧景曜想要的凭证,陶家的信任吗…… 段乐然回过神,将木牌收好。 对于他说到最后明显有些嫌弃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会很麻烦。 可是她看陶星越的这个样子,却没有半分惧怕,或者忌惮的模样。 语气似乎就和说讨厌雨天一个道理。 还真是傲慢。 段乐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陶星越脸色微红,似是气恼的瞪了她一眼。 转身就迈着步子跑回府中。 段乐然这才想起她还没问有关于陶府中是否混进去有眼线,好歹也提醒他们注意一下。 不过……算了。 任务也完成了,东西也拿到手了,只要接下来,把张家推翻,一切就完美的落幕。 段乐然想的很美好。 “拜托你了,木一。” “王妃放心,药草已经派可靠之人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 “王妃,您休息一下。” 玉梅似曾相识的话让段乐然叹了口气。 她也想休息啊。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江南的权贵居然几乎所有都站在张家这边,不过短短两天联名的请愿书,已经从男主的书房堆到了她的卧房。 魏钊那边也被骚扰的不甚厌烦,但是又碍于如今尴尬的处境并没有直接撕破脸,只是暗中给他们传信,让他们小心应对。 她当时实在没有想到,魏钊所说小心应对,会是如此铺天盖地的浪费纸张的废话。 偏偏上面还都有公家章! 就算是通过大理寺的文书。 这就是在向他们施压。 段乐然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发紧。 “王妃您之前所计划的医馆落实了,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对啊,王妃出去逛逛放松一下,转换下心情再来处理公务,说不定会更有效率。” 启霄突然风风火火的跑来,语气中尽是高兴之意。 段乐然太阳穴更跳了跳。 却也对面前一堆看到只会让她生气的废纸,毫无办法。 “准备一下,我们出门。” 启霄眼神一亮,十分积极的去准备。 段乐然在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医馆之时,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他那厚厚的一叠计划并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就连给盛长斐送去的也只是一个简陋的大概思路而已。 怎么到启霄口中就已经直接落实了? “参见王妃。” 在门口忙活着挂牌匾的工人很是恭敬得行礼。 在段乐然应声后,又十分积极的凑上前,“王妃,这个牌匾您看看行不行,还有这做的木箱子,小的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形状构造的箱子,与其说是箱子,倒不如说这个大小都可以作为桌子了。” “确实是我要的工作台……甚至做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工人滔滔不绝的说着,领着段乐然看自己的得意之作。 段乐然一头雾水,但也对工人的手艺和做工速度一阵惊叹。 工人似乎对她毫不吝啬的夸奖燃起了斗志,“这位小哥三天前拿着设计图找到我们的时候还担心会不会做的不能让王妃满意,现在能听到王妃的夸奖我们几个弟兄,没日没夜的赶工,看来也是值得的。” 段乐然看着面前憨笑的工人,心情十分复杂的顺着他所指的人看去。 启霄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似乎很是骄傲自己的办事效率。 “王妃,您还有什么吩咐?” “现在好好说一下,你私自进本王妃的房间了?” 段乐然朝他勾了勾食指,启霄很是积极的凑上前,就被她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吓得一哆嗦。 从头至尾,如实告知了段乐然。 段乐然脸色由黑转白又变红。 可谓是气的拳头握的关节吱吱作响。 难怪这两天,启霄这么殷勤,无论是吩咐他什么事情都毫无怨言且手脚麻利,她还为此感到欣慰。 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罪恶感。 “王爷就没觉得这个计划有问题吗?” “王爷也看了之后还笑了,肯定是被王妃的头脑所折服!才会让属下不分昼夜的动工筹备,给王妃一个惊喜。” 段乐然看着他眼睛下挂着的黑眼圈,又看了眼同样一脸倦意的的几个工人,叹了口气。 “回头多让他们领些工钱。” 工人闻言眼神一亮,连忙谢过后,干活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说的真没错。 段乐然在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对面就是经由上次打击彻底冷清下来的济世堂。 其中那个被柱子上的小厮死死的盯着段乐然的方向,眼神阴冷。 段乐然似乎有所察觉的朝视线处看去,却什么人都没瞧见。 “王妃,您再看看这个……” “还有这个……” 段乐然皱了皱眉,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情被热情的工人给打散。 将药管的布置牌匾等安置好后,这一天也过完了。 段乐然捶了捶酸痛的肩膀。 他万万没有想到筹备开医馆是这么麻烦的事。 一半是考虑实际场地如何安排,一半就是应付工人们对她所提供图纸的新奇。 甚至于在最后工人提出要购买她图纸的使用权。 段乐然滑动面前木质的推拉门。 她将矮柜改造成像玻璃展示柜那样的构造,唯一不同的就是,因为没有玻璃,所以直接让木匠在展示柜外册雕刻了凹槽,反而那些凹槽中就会摆放可直接选择的药包。 第163章 陶家宴会 若是只是风寒感冒,只需问一句这里的药童就可以直接拿已经配好的药,也免去多余的步骤和花钱。 段乐然对面前已经有雏形的医馆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万万没想到,萧景曜居然真的能找来这样能力强的工人。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承认她的能力了。 想到这一点,段乐然就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 “王妃,马车来了。” 段乐然听到玉梅的呼唤,这才从思绪中抽身。 “王妃回来了,玩的高兴吗?” “托王爷的福。” 段乐然一回驿站,便兴冲冲的去了萧景耀的书房。 虽然他瞒着自己擅自进了房间,看了计划,但是也帮忙找好了工人和铺子。 省了不少事。 萧景曜抬眸看了眼笑的殷勤的段乐然,“既然王妃玩高兴了,那接下来就交换。” “交换?” 萧景曜也露出个和煦的笑容。 段乐然在看到他书桌上成堆的文件之时,瞬间变了脸色,“王爷您慢慢忙,臣妾这就走。” 去路被启霄堵住。 似曾相识的展开。 亏她还想着来感谢萧景曜为她准备的惊喜。 “筹备医馆的人力物力财力一共一百两银子。” 萧景曜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因为事务而烦躁的心情霎时明亮了许多,“这些就交给王妃了。” 段乐然任命的,坐在书桌旁边的矮桌旁,启霄随即就将书桌上大班的文书堆在她桌上。 果然不能对他抱有任何的期望。 居然拿筹备医馆的条件威胁她。 卑鄙! 好在段乐然都属于专心工作,就会忘记周围的类型。 除了最开始段乐然脸色阴沉的听进度后,边埋头写写划划。 没有抬过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萧景中途停下手中的工作,一手撑着下巴,一脸恶作剧笑容的看着她。 “大人,这是……” “听说灵隐寺山下的惠民医馆已经动工了,把这个送去驿站,交给景王殿下。” 盛长斐头也未抬的吩咐,侍卫无卓看了一眼桌上的令牌,不赞同的皱眉。 “大人如果这样做,若是太子知道了,恐怕会对大人不满。” “嗯,将这封信传回京城。” 犹豫再三,无卓还是说了出来,结果盛长斐满不在乎的敷衍了一声,将日常的汇报交给他。 “在其位,司其职,做其事,为百姓谋福,有什么问题?不用担心,如果太子那边出问题,有我处理。” “大人……” 无卓还想相劝,结果就被他挥手赶了下去。 无卓默默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他看到景王那边的人带来的信件,里面的字体娟秀儿,不失大气,一看就是女子的字,只要一细想就知道是段乐然所写。 上面的计划像是随手几笔写了出来,都只有一个大概,具体如何实施也没有,简直就是空口套白狼。 主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把令牌交给景王一行人。 无卓因为深长的看了眼紧闭的书房,转身离开却并不是朝驿站的方向去。 “王妃怀疑陶家有问题?有证据吗。” “没有,我能说我的眼睛就是证据吗。” 有两个工作狂处理事情,时间进度也赶得飞快。 再将最后的文件做收尾工作后,面对段乐然的半真半假的透露猜测,眼神凌冽了几分。 段乐然却也毫不退让。 萧景曜盯着他看了会儿,从腰间抽出折扇,轻轻展开,眉目间又是平日里轻佻的神色,“当然可以。” “只要你也这样说服陶家人。” “如果王爷同意了,那搜查陶家也没其他人敢反对了。” 段乐然一噎,对他说话大喘气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萧景曜看她一副得意的模样,眉头轻佻。 “你拿到了陶家木牌。” “所以,王爷要和臣妾去参加陶副举办的宴会吗?听说是为了庆祝陶家大公子身体恢复的庆功宴,还专门给王爷发的邀请函。” 段乐然将邀请函放在桌上,“王爷可真受欢迎。怎么在京城的时候没看出来?” “也是托王妃的福。” 萧景曜对她的阴阳怪气不以为意,“既然王妃找到了,那就准备一下。明日开始,会很忙。” 段乐然看着他一脸和煦的笑容,心里一阵恶寒。 怎么有一种自己上钩了的错觉, 她还是从一堆文书中翻出来的。 而邀请函不仅有陶家,还有张家的。 还以为启霄拿的太急,居然把里面的邀请函混在了里面,结果现在看来是萧景曜故意要她发现从里面选啊。 坏人都她当了是。 不过张家会准备邀请函,实在是意料之外。 明明都已经撕破脸皮,甚至于张瑜前段时间还气晕请大夫,还敢提邀请函来,也是勇气可嘉。 “王妃,知府那边来信。” 木一恭敬的将书信放在桌上。 段乐然洗漱完了就坐在矮桌旁看话本,听到他的话赫然抬头。 却看到了桌上书信的旁边还摆放着一整套的衣服首饰。 “这是王爷的吩咐。” 似乎是察觉到她困惑的眼神,木一十分贴心的解释一句。 段乐然大概猜到是为了明日的宴会所准备。 也未再多过询问。 她更在乎京城的来信。 木一离开后,段乐然一目十行的看完来信,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怎么可能? 夕月花没用。 照艳七所说,丞相中的毒棘手,夕月花只能暂时遏制毒素蔓延,也确实能让人清醒过来正常生活,但是因为毒素依旧在体内,会有呕血头疼的后遗症。 且随时都有再发的风险。 段乐然忽然想起系统所给的任务奖励,不由得自嘲笑了声。 那他之前花那么大功夫去拍卖会,岂不是都是打白工,她欠了巨款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你准备的解毒残方就用这了是?你可真是未雨绸缪。” “多谢夸奖。” 相对于段乐然咬牙切齿要杀人的心情,系统反而是得意的收下她的“夸奖”。 段乐然将解毒残方写上去后作为回信送了出去。 “今日可是去陶家宴会,听说在江南无论是权贵百姓,都想和陶家攀上关系,有了陶家做底,在江南能横着走。王妃您说陶家和张家哪个更厉害?奴婢觉得还是张家,毕竟是吃官家饭。” 段乐然坐在铜镜前,听着玉梅滔滔不绝的分析,打了个哈欠。 第164章 贴心 昨晚睡觉脑袋里一直想着丞相的病情,导致睡眠极浅,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个满床银票的美梦。 就被玉梅念叨着拉了起来。 段乐然看着镜子中的玉梅一脸高兴,手上不停的忙活,悠悠的叹了口气。 任由她摆弄。 真不知道她一天哪里来这么多精力。 不过她也不需要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她不用费脑子。 不过是一个恍神,段乐然便又想到那堆积如山的公文。 她怎么觉得自从来到这苏杭,萧景曜似乎在发现了她能帮下忙后,就毫不顾忌的将她当做工具人使用? 段乐然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窗棂边传来清脆又细微的磕叩声,段乐然猛的抬头,倒是将专心致志摆弄发型的玉梅吓了一跳。 “王妃怎么了,是哪里不满意吗?” “没事,我觉得玉梅你的手艺又变好了,有点惊讶而已。” “对了,我想起来王爷昨日说过要交代有关去陶家需要注意的地方,结果现在起启霄都没来,玉梅你去帮我问问。” 看着玉梅一脸害羞的坦然应承下夸赞,段乐然不由失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玉梅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应声后离开。 段乐然这才手脚麻利的将窗户支楞起来,就看见信鸽在停在窗棂上,腿上还绑着她昨日送出去的纸条。 师父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信了? 她昨晚只是因为这解毒残方其中的药草凭师师父的能力都能找到,所以她才直接用最方便快捷的方法传回去。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有回信。 “王妃,马车都准备好了。” “来了。” 段乐然心里有所不安的要查看他的回信到底是什么,结果就被敲门声打断。 听到启霄略带催促的声音,段乐然只好匆匆将纸条塞进了袖中离开。 “没想到王妃对陶家宴会如此看重,还专门派人问本王注意事项,真是有心了。” “托王爷的福。” 段乐然跟着启霄到了驿站门口,就瞧见玉梅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段乐然抱歉的笑了笑,就听到萧景曜似笑非笑的声音。 回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反应后,便先一步钻进了马车中。 她得趁去陶府的这段路上好好补一觉。 就在段乐然打着自己的算盘靠在车厢中,刚刚阖上眸子,就感觉身边有人挨着她坐下。 “王爷,这马车挺大的。” “本王知道。” 段乐然见他一脸自然的开始翻看书册,有些不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 却不想她是挪多少,萧景曜就往身边坐多少。 段乐然缩在车厢角落,看了眼依旧是专注于手中书册的萧景曜,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 “王爷,您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和臣妾增进感情吗?” 段乐然尽量让自己笑容看起来恬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趣他。 结果遭到萧景曜一个嫌弃的目光,转而又见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虽然本王也想和王妃亲近亲近,但是王妃不是想了解关于陶家的注意事项吗?本王当然要顾及王妃的考量。” 话音刚落面前就被他递过来一本厚厚的书册。 正是他刚刚翻看的那本。 “这可是本王为了王妃专门准备的,听说你今天还让玉梅跑一趟,王妃的积极性还真是让本王十分感动。” “……王爷真是贴心。” 段乐然脸上的笑容有丝裂缝,虽然早上的借口只是为了支开玉梅,但是没想到,萧景曜居然还真的准备了注意事项这种东西,还这么厚一本。 难道陶家的规矩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可是和陶星越谈话下来,应该也不会太难相处才是。 段乐然多少有点忐忑不安的翻开了书册。 “不可随意谈论陶家父母,不可伤害花草,不可擅动府中物,不可轻谩府中人……不可私自离席,不可打包吃食。” 段乐然刚翻了两页就被满目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提醒看得头晕眼花。 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看到最后一条,嘴角一抽。 若说最前面的几条看下来还有模有样。 但最后的两条,她总觉得有很强的针对性。 段乐然看了眼若无其事品茶的萧景曜。 她合理怀疑最后几条是萧景曜私自加上去的。 不过虽然有听陶星越三句不离哥哥的行为,但是对他们的父母却只字未提。 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段乐然脑海中赫然想过了许多种可能性。 父母双亡,只有兄长一人支撑偌大的家族,还因此受各方势力打压,兄长中毒昏倒,不能求助外人,只能自己苦苦支撑,寻找治疗兄长的方法。 想到这儿,段乐然心中突然对那兄弟俩腾升起一股同情之意。 “太不容易了。” “宿主,你的脑补能力可以去出本书了。” 段乐然在心里默默感叹,就被系统毫无感情的打断。 段乐然撇了撇嘴,却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 萧景曜在旁边看着一会儿变一个脸色的段乐然。 几乎是将心里所想的展露在脸上,不由得轻笑出声。 段乐然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笑声,自然将其归为嘲笑,抬眸瞪了他一眼。 萧景曜也未在意,很是自然的移开视线。 马车内一时安静得只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和车轱辘在青石砖上碾过的声音。 淡雅的熏香在车内弥漫,令人安心又放松。 萧景曜抬眸看了眼窝在车内角落的人儿,脑袋正止不住轻点,手中的书册欲滑落。 萧景曜不由得嘴角轻勾,轻轻抽走她手中书册,带动她的身子一歪,脑袋便靠在他的肩膀上。 睡梦中的段乐然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枕头,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后还砸了下嘴巴。 “睡着了倒是比平时乖巧很多。” 萧景曜忍不住轻笑一声,放低了声音,喃喃出声,眸色中是他自己都会曾察觉到的柔和。 “王爷,王妃之前说去陶府带伴手礼……” 启霄掀开车帘,就看到萧景曜柔和的眼神瞬间凌厉的扫过来,声音骤然卡在喉咙上。默默又将车帘放下。 萧景曜看了一眼肩膀上熟睡的人儿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并没有醒来的趋势,才放松了神色。 第166章 芍药 “王妃请用茶。” “有劳。” 段乐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三方灼热的视线下,端起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脑子里飞快计算着如何将这个谎话圆回来。 “本王也很好奇为何王妃如此抵触陶府的帮助。之前明明那么积极的帮助陶家脱困,现在却拒绝报答吗?” “王爷说的没错,星越也同我说过王妃是个善良好心的人,您可算是我们陶家的恩人,若是在科举舞弊上能帮上忙,那我们陶家定当鼎力相助。” 萧景曜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 陶贺旻很是赞同的附和。 段乐然眼神飘忽,最后板了脸色,很是正经的轻咳两声,“陶家的能力,本王妃当然相信。但此事当朝廷的责任,自古商政两家分,若是牵连陶家,只会让陶家陷入尴尬又危险的局面,这般拉人下水不讨好的事情,桃公子作为一个商人,应该最清楚不过里面的利益得失,若是因为人情而妥协,大可不必。” 段乐然察觉萧景曜探究的眸色,硬着头皮笑了笑,“王爷当初也同意将这件事全权交由本王妃决定,这报恩,本王妃已经收到了,若再得寸进尺,那就是让景王府蒙上个贪便宜的名声。” 话音落下,书房里安静的几乎能听见针掉落在地上。 段乐然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脑海中成功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半分的高兴。 面前这样两人的眼神,似乎能将她盯个对穿。 虽然这番话说完,明里暗里是在怼萧景曜趁火打劫,但她如今看着,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 “王爷,您这位王妃果然是位有趣的人。” 过了半响,突然听见一声忍俊不禁的笑意。 随即便听得柔和而又含笑的声音响起,“王妃多虑了,我们并不是在谈论正事,只是在闲聊罢了。” “可是你们明明定下了什么……” 段乐然话一出口,突然想到自己并没有听到完整的对话。 视线在陶贺旻一脸忍笑和旁边阴沉了脸色的萧景曜身上转了一圈,很清楚自己是误会了什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王妃可是在说,刚才王爷提起要看陶家新淘回来的首饰物件?” 陶贺旻脸色因为忍着笑意,微微泛红,为原本病弱的脸色上增添了几分生气。 “王妃误会了,前两天刚从港口回来海归船,里面有这次会在拍卖会上的新品,王爷想先从我这里讨一个名册,去港口看看第一手的货物,想来应该是为了给王妃置办物件。” 陶贺旻说完看了眼脸色阴沉的萧景曜,眼神打趣的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不过……王妃和王爷两人还真是十分般配,都在为对方考虑,这点实在令我欣羡不已。” “你若是想。江南这么多姑娘,哪一个不愿意为你考虑?” 萧景曜轻哼一声,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不悦。 段乐然看了眼一脸轻松的陶贺旻,又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萧景,犹豫了一瞬,“两位是不是认识?” “为什么这样说?” “王妃不仅脑子一根筋,眼神也不好了吗?看来要快点回京让艳七为王妃看看才行。” 陶贺旻和萧景曜皆是脸色微变。 段乐然一噎,面对萧景曜毫不客气的嘲讽,袖中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干笑两声,“既然两位是在闲聊,那臣妾就不多过打扰了,告辞。” 懒得和他计较,任务都完成了,先溜为上。 段乐然话说完就忙不迭的起身,行礼,转身离开,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犹豫。 似乎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着她一般。 “王爷您这位王妃,当真有趣。也不枉越儿对她也十分亲近。” “她也就和小孩子能玩儿一块儿。” 萧景曜冷哼一声,看着她匆匆逃走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却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陶贺旻深吟一声,眸色微闪,“但是他对科举舞弊这件事的见解,可谓是十分通透。但今日你应约来陶家赴宴,张家那边应该已经闹翻天了,若是没点儿行动,小心被背后偷袭。” “不用你提醒,本王自有分寸。” “明明我们已经是好几年的笔友了,好不容易见面,居然还如此冷漠,真是绝情的男人,王妃一定很辛苦。” 萧景曜默默喝口茶水,对他的抱怨无动于衷。 段乐然一口气跑出去老远,直到见不到书房的影子,才停下脚步。 摸了摸一阵发烫的耳朵。 一定是萧景曜那家伙在背后取笑她。 “王妃,终于找到您了,奴婢去了茅房没找到王妃还以为……” “总不能你以为本王妃掉茅坑里了?” 段乐然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无语的吐槽了一句。 就见玉梅愣了一下,随即很是慌张的摇了摇头,“是奴婢遇见了陶小公子,他似乎也在找王妃。” 陶星越?他找自己干什么。 还不等她细想,就见从旁边的竹林中走出一个小身影。 “你……景王妃参观陶府,参观的如何了?兄长说过待客要周到,但听下人说景王妃并不满意陶府的景色,还请王妃不要将下人说的那些话放在心里。” 放心里?什么话。 段乐然看着他不安的眼神飘忽。 突然回想起下人一脸幸福的介绍陶星越的养花成长史,恍然,“你很喜欢芍药啊!” “那……那是,陶冶情操的必修课。” 陶星越一下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十分警惕的瞪了眼段乐然,见她毫无自觉,咬了咬下唇,“兄长说,那是我们娘亲最喜欢的花。” “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段乐然看面前的陶星越垂下脑袋,心头一跳,有些歉意的看着他。 结果面前的陶星越抬眸,小脸上尽是疑惑,“你为什么要道歉?” 这话反问的段乐然一愣,有些犹豫该如何开口,“你娘……” 虽然有想到这么大一个家就有他们兄弟撑起来,一定很辛苦,但是要真正面对一个小孩子掀开他的伤疤,实在很难做到。 第167章 过程 “我们娘亲喜欢芍药,我也喜欢,但是我养死了不少。娘亲也告诉我那些都是可贵的经验,还在种花养花上告诉了我不少知识。” 陶星越看着一脸悲伤的段乐然,大大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 以为她是从下人那里听说了自己养花的细节,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有些别扭的移开了视线,“在知道芍药是娘亲喜欢的花后,我便一直在这方面努力,结果一不小心努力过头,导致府内现在大部分花卉都是芍药。” ? 这下是换段乐然满头问号。 看到陶星越有些害羞的脸色,段乐然心里逐渐有了个猜测。 段乐然斟酌了许久,拖长了语调的小心开口询问。 “你们爹娘现在……?” “他们在外面四处搜罗新鲜玩意儿然后回报给陶家进行采购,但是兄长说爹娘是在公款游山玩水。” 陶星越看到段乐然越发苍白的脸色,老实的说着。 段乐然心里对这突然接收到的信息反应不过来。 她原本在马车上的那些猜测,都只是她的妄想而已吗?! 段乐然牙龈一阵发酸,恨不得给自己两大耳巴子。 难怪系统要吐槽她脑洞大。 原来是因为陶家父母根本就还活着,而且听陶星越的描述,还活得十分自由自在。 居然将陶家偌大的家产事务就交给刚刚及冠之年和十三四岁的孩子打理。 该说这父母是心大,还是该说是过于信任陶贺旻的能力。 “你哥哥他这次中毒,你们爹娘都没回来看一眼吗?” “爹娘平日的行踪总是在变,根本没发回信,都是主动由他们联系我们。” 对于段乐然的询问,陶星越也落寞的垂下了眸子,随即又很快的振作起来,“不过兄长说了,这些都是试炼,是为了考验我们是否具有成为陶家一把手资质的试炼。” 在陶星越滔滔不绝的三句不离哥的解说下。 段乐然了解到,她完全想错了。 陶贺旻对陶家的责任感和归属感同样影响着尚且年龄小的陶星越。 虽然他们肩膀上的责任很重,但是大部分都担在陶贺旻肩上。 而他们的爹娘,也就是陶家的主掌事,再将自己一生本领都交给大儿子后就过退休生活夫妻腻歪,一年到头很少有机会露面。 但也是一直在为兄弟俩提供商机和经验。 以此来威慑虎视眈眈的旁系和对手。 而他们兄弟俩也对这种信任而有压力的做事方法得心应手的应对。 “你又输了,认真一点。” “是你这下棋功夫不不像小孩子好!” 在段乐然心不在焉的输掉第六次后,她把棋子往棋蛊里一摔,摊在长椅上,干脆就往后面一躺,倚靠在柱子上,“不如说是你提起了来湖心亭赏花,怎么变成和你下棋了?” 陶星越不悦的鼓了腮帮子,“明明是你说想看看我养的其他的花,结果到了这里嫌无聊,才叫他们拿来黑白棋。” “你还顶嘴!” 段乐然仗着自己身份是客人,陶星越也比平日里欠揍的样子乖顺许多。 再加上刚刚才从一堆破碎的妄想中平衡了想法。 语气不自觉的重了很多。 好在陶星越是第一次连赢六把黑白棋,自然没有将她恼羞成怒的呵斥听进耳朵里, 一阵清风袭来,吹开湖面上的层层涟漪,能见水下的锦鲤,似乎是受惊一般的甩了尾巴,一下子便消失踪迹。 段乐然看着河边整整齐齐的花骨朵,“你说这是你养的昙花?这里差不多有十株,他们真的会盛开吗?” “当然会我现在养花可是连张叔也会夸我的!而且兄长之前给我留下的氧化笔记,我也熟读透了,区区昙花,不在话下。” 段乐然看着他一脸骄傲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是,如果真和你说的一样,这个昙花是“夜中凤”,那你这十株昙花,得多少银子啊……” “准确的来说是十一株,有一株比其他的都生长的慢,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这是娘亲随信寄来的种子,我也不知道它多少钱,只知道种下了这些花就要负责到底,等着它们开花,娘亲在信中提过,这个种子开花会很漂亮,等开花的时候,爹娘他们也会回来。” 段乐然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角落中矮小的花骨朵,与另外的花朵格格不入,仿佛不属于他们那个世界一般。 对陶星越认真又执拗的态度心中一阵欣慰,不自觉的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种子已经发芽,开花也不远,或者说就算不开花,也已经很漂亮了。” 段乐然突然有几分自愧不如的苦涩,手掌突然被柔软的小手抓住。 “其实他们开不开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养花的过程中学到了很多。” 陶星越直直的盯着她,倒映着她落寞的笑容,“兄长也说过,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选择过程后的必然。” “虽然我还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我觉得很有道理,你……景王妃觉得呢?” “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选择后的必然吗? 那她现在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越儿,我还在问下人你跑哪儿去玩儿了,没想到是拉着王妃娘娘来湖心亭了。” 温润的声音传来,拉回段乐然繁杂的思绪。 陶星越听见声音,眸色一亮,兴冲冲的甩开了段乐然的手就跑到陶贺旻面前炫耀自己连赢了六把黑白棋的战绩。 “没想到王妃在玩游戏,这方面连小孩子都不如,本王开眼界了。” “那是我在放水。” 段乐然听到一如既往调笑的语气,抬眸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怼了一句。 云间的阳光洒下,湖面的清风微动,湖面霎时镀上一层宛如金粉般涟漪,萧景曜嘴角噙笑,眸底似乎被吹来的亮色点亮,映照出她呆愣的神色。 “王爷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来两把。” “本王乐意奉陪,王妃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啊。” 折扇展合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见萧景曜依旧是敷衍的笑容,心中那一丝的不安迷茫被其他情绪盖过。 第168章 榴莲 “早就听闻景王爷和王妃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如今看着更是天生一对。” “过奖了,这位……” “小的是商行的何来寅,若是王妃有什么喜欢的首饰,小的都能帮王妃找来,有需要可以随时来商行报小的名字。” 段乐然对于面前热情的何来寅,附和了声,他便又端着酒杯离开。 在敷衍了这第五位推销的商人后,段乐然只觉得脸上的笑容已经麻木。 好在这场宴会来的人数不多,加上他们也不超过十名,且除了他们两人,其余都是陶家交好的商人。而且在宴会开始之后,也就来简单打个照面推销一下,之后就没有其他过分的纠缠举动,反而是某种意义上的轻松了很多。 段乐然暗暗松了口气,坐在席位间抿了口果酒。 “没想到王妃如此受欢迎,真叫本王都有些羡慕了。” “王爷若是羡慕,就别在他们搭话的时候直接无视,转而将烂摊子丢给臣妾处理。” 段乐然撇了眼一脸悠闲事不关己的萧景曜,对于他略带调笑的语气有几分怨气。 没想到这句话让萧景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伸手便拿过她手中的酒盏,“愿赌服输。这可是王妃说的。” 段乐然一噎,瞪了他一眼。 “臣妾也没想到,王爷如此幼稚,玩个黑白棋还要下赌注。” “但王妃也答应的爽快,甚至于还欠本王两个愿望。” 段乐然看着面前一脸笑容的萧景曜,咬了咬牙。 谁能想到,萧景曜没有玩过黑白棋。 谁又能想到,在她简单说过规则后,不过两轮便掌握了窍门。 除了最开始的两把,后面她一把都没赢过。 若说前面和陶星越下棋,只是在放水,那后面和萧景曜下棋,就真的是一点赢面都没有。 好歹她以前在学校里玩黑白棋就从来没输过。 难道是她太久没玩退步了? 一定是这样。 “宿主,面对现实,你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闭嘴!” 她当时就觉得不合理,结果后面萧景曜看出她不甘心,还特意设了赌注。 她赢一把就免去债务,输一把就答应萧景曜一个要求。 对于这种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事情,她抱走一丝侥幸的答应。 结果后面每一把快要赢的时候就被萧景曜翻盘,在他不知道输了第几把的时候,终于发现萧景曜是在故意玩她! 段乐然当即就撒手不干,妄图和他讲道理,说明这个赌局的不公平。 旁边观战的陶家兄弟看得津津有味。 陶星越甚至很贴心的告诉她输了不下十把。 最后萧景曜“大发慈悲”的可怜她,将满足愿望压缩成了三个。 段乐然恨恨的咬了口他夹进碗里的酥肉,冷哼了声,看着他一脸轻挑的笑容,突然有了个猜测,“王爷,您其实会下棋,今儿下午是故意诓臣妾的。” “王妃这么聪明,可以猜猜看。” 萧景曜脸上笑意加深了几分,更称的他五官明朗俊美。 不知是因为这昏黄的灯光还是因为这甜腻的果酒,段乐然总觉得他微微上挑的眼角带了几分勾人的意味,双眸中尽是狡黠而幽深的笑意,似乎看久了就会被吸进去一样。 桌上清脆的玉盘磕碰声打断她的思绪。 段乐然打了个哆嗦,视线移到下人端上来的果盘上。 气的哆嗦。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个狐狸!腹黑的狐狸! 段乐然拿起果盘中的水晶葡萄一口一个,使徒化愤怒为食欲。 “今日请各位来,小聚是其一,其二,是为了让各位看一件新的商品,判断它的价值,且在各商会中是否需要。” 陶贺旻声音响起的同时,张叔身后跟着两个家丁,两人端着一个偌大的托盘,上面被陶瓷的盖子所覆盖。 段乐然鼻尖微动,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由得眼神一亮。 在场的其他商人也同样闻到了奇怪的味道,纷纷皱眉。 又或是向那托盘中的东西投去好奇的目光。 陶贺旻脸上的笑容也有几分勉强,张叔捂着鼻子将盖子打开。 “这是家父从琉国寻到的水果,说是在琉国十分稀有珍贵,价格高昂却一抢而空,但因家父并未告知如何品尝,又因我的一些个人原因一直搁置此事。今日请各位来,就是想问问诸位的看法和意见。” 随着陶贺旻的话音落下,席间的几位商人皆是摇头。 “这水果实在形状怪异不说,而且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会是已经坏掉了?” “而且这外壳上的尖刺与其说是水果,还不如说是武器。” “琉国居然还有这种危险的水果,也亏得陶商头能托人带回来。” “虽然大小和西瓜差不多,但这……” “先不说其价值如何,但光是这个味道恐怕在萧国就无法推行。” 就在几位商人七嘴八舌的表达反对和不满之意之时。 段乐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托盘上满是尖刺的黄色果实。 这不就是榴莲吗?! 陶家居然连这个东西都能找到。 他在这个世界这么久,自然也了解过,上到皇亲贵戚吃的葡萄龙眼,下到百姓吃的苹果脆梨,可并没有任何人听过,或者提起过有榴莲。 她当时还觉得有些遗憾。 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 段乐然突然有了丝亲切感。 “怎么,王妃认得这水果?” 萧景曜注意到段乐然的反应,朗声询问。 一时间席间安静了下来。 “仔细看看,这个水果光泽亮丽且饱满,说不定味道也不错。” “……这么新奇的水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 “王妃娘娘见多识广,但是我们如此激动显得失礼了。” 席间稀稀拉拉的响起附和的笑声和对话。 段乐然后知后觉注意到几株投射过来的灼热视线,有些僵硬的勾了嘴角。 转过头看向挑事儿的萧景曜。 见他脸色如常的轻勾唇角,“王妃这样看着本王,难道是本王猜对了。” “臣妾确实认得。并且也知道如何食用。” 段乐然放弃抵抗。 话音一落,几双眼睛就齐刷刷的朝她看过去。 其中神色不乏有怀疑,有好奇,还有期待。 第169章 猜忌 “王妃,真的没问题吗?” “是砍榴莲又不是砍你,你紧张什么?” 玉梅在旁边十分不安的拿着从厨房找来的剔骨刀,看着捋了捋袖子的段乐然。 在她坦然承认之后,索性也顺水推舟的简单讲解了一下榴莲是何物,但明显几个商人是持怀疑态度。 最后是萧景曜提出让她做个示范,段乐然也索性破罐子破摔。 “臣妾若是打开这个水果,第一个就让王爷您尝尝。” “……王妃还真是体贴。” 她当时自然没有错过萧景曜脸上一闪而过的嫌恶。 普通人第一次闻到榴莲都会感到不适。 就像是臭豆腐,一个道理。 但是榴莲的营养价值高不说,浓香软糯口感也是它的一大卖点。 她当初可还因为喜欢吃榴莲,一口气在网上买了十多个放家里,结果被邻居举报臭味,被房东强制性处理了。 玉梅看着段乐然脸上和煦的笑容,配合着她手上拿着的锋利的剃骨刀。 看起来,十分的惊悚,玉梅缩了缩脖子,似乎受不了臭味似的皱了眉头。 “可是奴婢瞧着这个……榴莲,它真的不是已经坏掉了吗?” “依照王妃娘娘所说,这个名叫榴莲的水果,自从回到陶府后就一直封入冰窟中保存,照理来说应该是没有坏。” 陶贺旻在旁适时的插嘴一句。 段乐然看了眼脸上挂着浅淡笑意的陶贺旻。 知道段乐然要做示范,这对陶家兄弟都十分好奇地凑到跟前,似乎完全不受榴莲的气味影响。 段乐然在一边讲解一边剥开榴莲壳,甚至熟练地取出其中的果肉。 一番操作下来,看的席间的几个商人皆是脸色大变,顾不得脸面,纷纷捂了鼻子。 甚至有直接受不了的直接起身,匆匆离开宴会场地。 其余后在周围的下人也都是变了脸色。 段乐然嘴角的弧度上扬几分,看着饱满而又色泽亮丽的果肉,咽了口水。 旁边的陶家兄弟也十分同步的跟着咽了口水。 这两人,是同道中人。 段乐然在心中下了结论。 “王爷,这可是臣妾专门向陶公子讨来的报酬,最大的一块儿特意留给王爷,尝尝。” “王妃这么善解人意,本王自然不能夺人所好,这榴莲就王妃自己品味。” 段乐然笑得一脸灿烂的将其中一半榴莲放在萧景曜面前的桌上。 萧景曜不动声色的将榴莲移得远了些,结果就被段乐然按住。 而其他的份很快被分成许多小块存放在了几位商人的面前。 “爹每次都会找些新奇的玩意儿,这个榴莲比外表看起来的还好吃。” “不过爹所说,这个水果在流过十分稀有,恐怕传入萧国也无法大量贩卖,成本太高,恐怕不好卖。” 陶贺旻和陶星越毫无顾忌地一边品尝一边针对榴莲的售卖作出点评。 可能是看到陶贺旻两兄弟吃的津津有味。 其余的商人也硬着头皮品尝。 段乐然和萧景曜僵持不下之时,段乐然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狗叫声,还有下人的惊呼。 下一刻,桌上的饭菜,连带那块榴莲,都被突然跑出来的一只狗给打翻在地。 “银子!你做什么!” “二公子十分抱歉,可能是因为知道今天客人中有景王和王妃娘娘到来,银子今天遛弯也很兴奋。” 跟在大狗后面的下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 那场宴会也在陶星越呵斥名叫“银子”的狗中落幕。 几个商人脸色各异的离开。 “就这么可惜?” “我连一口都还没吃到,能不可惜吗!” 段乐然叹了口气,连称呼都没力气去维持。 头顶突然的刺痛提醒着她人设不能崩。 段乐然眉头皱的更紧了,垂着脑袋,甚至还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 搞半天她出了力,结果就便宜了那些不懂榴莲美味的人。 要不是萧景曜推三阻四,会成现在这样吗? 想到这儿,段乐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萧景曜不为所动,在段乐然看来,脸上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 段乐然回到驿站后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正事。 她还打算在宴会结束后问陶贺旻有关陶府下人的事情。 那天和张其金接头的那个下人,她在宴会上并未看到。 若真的是眼线,那陶府…… 段乐然还在为此苦恼之际,突然从袖中掉出一张纸条。 段乐然才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就匆忙之间将纸条藏进了袖中。 “已服好转,速回解释。” 简单明了的八个大字。 段乐然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对于师父的追问好奇有些心虚。 她总不能说是从系统那得到的。 若是要给他回信,这该如何解释? 算了,就当没看见。 反正处理了张家的事情也会回去,到时候师父说不定也记不得这茬了。 段乐然想的侥幸,将纸条收好后,洗漱睡觉,一气呵成。 今天的宴会各种程度上都累坏她了。 “王爷,京城来信。” 木一的身影出现在房内,萧景曜倚靠在桌边,一目十行看下去,脸色未变。 木一却是担忧的皱起了眉头,“因丞相对外称病,现在朝堂上太子党有所动作,恐怕会对宁王有所不利,王爷我们是否需要加派人手……” “不必,他们也只敢在这个时候搞搞小动作,丞相也快恢复了,他们蹦跶不了多久。景山不是小孩子,他能应付。” 萧景曜头也未抬的说着,却在看到后面附带的王府中发生的事情,不由冷笑一声,“本王倒是觉得有些人是山中无虎,猴子称王。” 木一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猴子是指的在王府中的乐妙竹,也不由得落下冷汗。 这名女子在他们离京不久后就开始以景王妃自居。 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内,都是高调行事,到处宣扬景王夫妇感情不和,景王妃生育不能等谣言。 “不需要本王再多说了。” 萧景曜语气冷了几分,木一眸中同样闪过一丝冷色,应下一声后就要离开。 “关于那件事调查的怎样?” 木一步子一顿,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萧景曜,“按照调查来的线索,丞相之女段乐然侧腹有一块铜币大小的胎记,若能确定这一点便能知晓如今的王妃是真是假。” 第170章 梦魇 “王爷,属下觉得王妃这样挺好……” 木一犹豫再三的开口,结果刚刚说出没几个字就被萧景曜凛冽的视线盯着背后起了一阵冷汗。 默默的将剩下的花都吞回肚子里,垂眸行礼,转身离开,一气呵成。 在外等候的启霄看着他微微泛白的脸色,似是同情又似是幸灾乐祸,“咱们王爷就是口嫌,心里其实比谁都在乎王妃,你又何必多嘴,自讨苦吃。” “你又知道了?” 木一嫌弃的撇了眼刚刚才因受罚和同伴“对练”的气喘吁吁的启霄。 启霄听到这话反而是眼神一亮,神秘兮兮的凑近他几分,“你有所不知,从陶家回来没多久,王爷就写了封信送去陶家,我猜,那上面定时让陶家送几个王妃喜欢的那个水果。” “……你哪来的猜测?” “这还需要猜吗?你没看见王妃当时看见水果被糟蹋时候的那个表情都快哭出来了,王爷肯定心疼死了。” “本王看你还挺有精神,正好本王见你最近的身手也有所怠惰。木一,监督他,如果他还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就继续训练。” 就在启霄一脸暧昧的八卦之中,身后突然传来冰冷的声音。 不知何时,萧景曜已经出了房门,正靠在柱子上,闲暇以待的看着他,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木一应声,无视启霄的哀嚎,扯着他的后颈离开。 萧景曜回到屋中,看着桌上那两张薄薄的信纸,垂眸拾起,任由火舌将信纸蚕食殆尽。 摇晃不定的火光映照在他的眸中,深处的暗色涌动,似乎连带着火苗一起淹没。 夜色如水,一张内外除了门口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其余都是一片深沉的暗色。 云层将明月隐去大半。 清风微动,月下静谧。 细碎的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 透过微阖的窗棂,隐约能看清寝屋内的摆设,只听得见平缓而悠长的呼吸声。 “睡相真差。” 萧景曜站在床边,有些嫌弃的皱了眉头,却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喃喃出声。 睡梦中的人儿似乎是被梦魇所困,痛苦的皱了眉头,呢喃着支离破碎的梦话。 不自觉的抬手轻轻抚平她那紧皱的眉头,睡梦中的人儿似乎有所察觉,往他手中轻轻蹭了蹭。 萧景曜才如梦初醒,像是被烫了一样,猛的抽回手。 想到木一所说的情报,眸色深处翻涌着着不知名的情绪,深深的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段乐然。 不过是呼吸之间,厚重的云层将月亮彻底遮掩,屋中也再无其他人的踪迹。 只余下脱离了梦魇,睡得香甜的段乐然。 段乐然睁眼的时候外面天色微亮。 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段乐然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 她依稀记得在梦中被人追杀,周围都是惨叫声和鲜血。 她清楚这是因为这些天所遭遇的事情而导致压力过大形成的梦魇。 但她却无法摆脱。 段乐然下意识摸了摸眉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热而令人安心的触感。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在梦中的时候似乎有人将她拉出了不断循环的梦境,现在回忆起来却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 果然是睡迷糊了吗? 段乐然干脆摇了摇脑袋,将那繁杂的思绪清空。 不管如何,她这是久违的睡了个好觉,该想想正事了。 段乐然正琢磨找盛长斐在当当说客,将他拉拢至萧景曜这边,才能彻底的搞定张家,从而无后顾之忧。 “王妃王妃,有人送来了水果!” “不过是水果而已,怎么和天要塌了一样。” 玉梅忙不迭的敲门,略微慌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段乐然拖沓着起身,外面的玉梅听见她的声音,便直直的冲进了房间,“是王妃昨天剖开的那个东西……就那个黄黄臭臭的东西,送来了一整箱,奴婢估摸着看有五六个,堆放在驿站的后门那儿。” 玉梅很是激动的说着,似乎想不起它到底叫什么名字,反正先一股脑的如实报告。 话刚说完,就见段乐然眸色一亮,抬脚就往外走的飞快,“是榴莲!” 仅余下三个字在空中飘荡。 玉梅迟一步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 东西呢? 段乐然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后门,别说是水果,就连个鬼影都没有。 玉梅好不容易追上已经到了后门的段乐然,触及他困惑的神色,调整了呼吸。 “王妃,奴婢还没说完,那东西被启霄他们搬去王爷的临时书房了。” 段乐然原本兴致勃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原来不是送给她的。 可看萧景曜那样,明显是不喜欢榴莲。 陶家居然还会不识趣的送来意象,肯定会被萧景曜当垃圾处理。 段乐然瘪了嘴巴,但并不想去找萧景曜。 “玉梅,准备马车出门。” “王妃,这么早就出门,去哪儿啊?”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秉承着,眼不见心不想的念头,“去魏府。” 而在屋内等候消息的萧景曜,在听到段乐然出门的举动后,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 “王爷,属下觉得还是直接将榴莲送过去比较妥当,王妃这怕不是生气,这都离家出走了。” “你又来精神了?” 启霄十分关切的开口。 今儿一大早就被萧景曜吩咐去后门同人接头。 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结果是一箱榴莲。 就算是现在想到那个味道,启霄也觉得胃中有些不适。 萧景曜食指轻扣桌面,“你去盯着点儿,魏府那边周围最近不太平。” 启霄欲言又止,最后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萧景曜从对立的文书中抽出一张纸条,在上面的“投其所好”上划了个大大的叉。 “魏夫人你说,这是不是很过分!” “了解到王妃娘娘对这奇妙水果评价很高,很是喜爱,说不定王爷只是想借此找个借口和您见面,然后对昨日的事道歉。” 对于段乐然的突然到来,魏夫人有些惊讶,心中忐忑,但也是按照礼节接待。 却不想是纯粹的来找她抱怨。 第171章 脸皮厚 她一直将段乐然认为是与那病弱王爷相搭伙过日子的景王妃,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刚刚及笄不久的小女孩。 魏夫人眸色越发温柔了几分,“妾身听了王妃对那水果的描述,想必是十分昂贵稀有之物。王爷为了讨王妃欢心特地找来了一箱,恐怕费了很多功夫,您不如当面和王爷趁此机会好好聊聊。” “还是算了。” 为了防止被太子的人听墙角,段乐然只告诉了魏夫人部分的事情,关于榴莲从哪儿来并没有细说。 大多数在吐槽萧景曜为人如何白眼狼的小气抠门之举。 魏夫人也都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做任何追问探究,且适当的安抚段乐然,还巧妙的提了一点意见。 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心生厌烦。 不愧是为官十数载的知府之妻。 这大概就是说话的艺术。 段乐然心中感慨。 段乐然试着想了下吃着榴莲和萧景曜谈正经事的场面,胃中一阵痉挛。 “宿主,你与其在这儿聊天喝茶,还不如快点去做任务,拉拢盛长斐才是当前的重要之事。” “皇帝不急,太监急。” 段乐然怼了一句,头便一阵刺痛。 魏夫人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王妃娘娘您没事,是不是最近太过劳累了,妾身见你脸色来的时候就不是很好。” 段乐然猛的灌了几口茶水,压下不适,组织了要叫大夫来的魏夫人。 “今日怎么没见到魏大人?” “他这几日都早出晚归,似乎忙于周旋在大理寺与张家。王妃娘娘不用担心,夫君他是个认真守信之人,定不会辜负王爷和王妃娘娘对他的厚望。” “不过妾身万万没想到,王妃娘娘居然还会和王爷闹别扭。在妾身看来,王妃娘娘与王爷是两情相悦,琴瑟和鸣。有小打小闹也是正常,但若是有任何误会,一定要及时面对面说清楚才是,不然最后留下遗憾的反而会是自己。” 听到魏夫人平静带有安抚的话语,也逐渐冷静下来。 看到面前面色依旧还带着几分病弱的魏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还好在这里有魏夫人能够和本王妃聊聊天,不然本王妃这苦水都不知往哪儿倒才好。今日突然叨扰,恐怕让魏夫人为难了。” “怎么会呢?王妃娘娘就和妾身的侄女一样,更何况还是妾身的救命恩人,欢迎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段乐然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那些都是从师父那儿偷学来的皮毛本事罢了,夫人的这个病终归结底还是师父设法解决的。” 她在这点上不敢妄然称功。 段乐然很清楚这具身体所赋有的医术上的敏锐和经验,是属于原本的“段乐然”。 而她所持有的,只有一个随时会惩罚她的系统,和投机取巧,盗用他人成果的作弊行为罢了。 魏夫人轻笑两声,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听说王妃娘娘的岐黄之术师从医圣艳七,世人都说艳七脾性古怪,但医术如华佗在世,但妾身见王妃娘娘,应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见段乐然脸上礼貌又疏远的笑容,魏夫人垂眸,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虽然如今妾身有王妃开的药方,但妾身的身体时好时坏,是什么状态,心里都有个数。俗话说药治病不治心,若不是王妃的宽慰劝导,妾身也不会觉得有盼头,这都得多亏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妾身是真的发自内心感谢王妃娘娘和景王殿下能来到苏杭。” 段乐然心头一动,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魏夫人。 “和王妃娘娘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过看来有的人,比妾身还要着急,生怕妾身将王妃娘娘拐了去。” 顺着魏夫人的视线看过去,门口站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正是萧景曜。 段乐然一愣,有些意外他的突然出现。 转而想到启霄和木一两人像个随身监视器一样盯着她。 萧景曜知道她在哪儿也不奇怪。 “这里还有一封信,好像寄错地方寄到知府。我家那位似乎忙于知府上的事务,将这封信落了在家中,妾身见上面信样是给王妃娘娘,本是想找个机会托人送过去,没想到王妃娘娘亲自上门,便免去这步了。” 在段乐然要离开之际,魏夫人突然出声,语气含笑的说着。 招了招手,身旁的婢女便手脚麻利的去将信封拿了过来。 段乐然看了眼上面的字样,眼神一顿。 是艳七的笔迹。 他的信不是已经送到了驿站吗? 为什么知府这里还有一封? 段乐然虽然是满心疑惑,但也是接下信封。 拜别魏夫人,一路上翻看着信封,在确定不是伪造信件后,段乐然更觉得奇怪了。 “看来昨晚王妃睡得不错,如此有精神,大清早的就往外跑。” “托王爷的福,臣妾做了个好梦。” 萧景曜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 段乐然还在想关于艳七寄了两封信的事情,听到他的话也是敷衍的回了一句。 下一刻就感觉头顶有一股冷飕飕的视线暼了过来,顿时一个激灵。 偷偷抬眸瞥了他一眼,段乐然心里犯嘀咕。 这人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先不说从陶家送来的一箱榴莲,还是刚刚亲自来接她的举动。 不会真的是在因为昨天的事情感到抱歉? “王爷您今日有点不一样。” “王菲是还没睡醒吗?就算王妃不拍马屁,那箱榴莲也是你的。” 段乐然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算是不打自招吗?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转了转眸子,露出略微狡黠的笑容,“特意准备赔礼,大清早的就随着臣妾追出来,如此积极,是怕臣妾生气到离家出走吗?” 段乐然拖长了语调,一脸揶揄的看着他,“没想到我王爷这么喜欢臣妾,臣妾也就大发慈悲的原谅王爷。” “王妃,你知道有句话叫,秋后的葫芦,下一句是什么吗。” 第172章 医馆被砸 “脸皮厚。” 看着段乐然露出意料之中疑惑的表情。 萧景曜挑眉,意味深长的露出个笑容,抽出折扇,手腕轻动,便拍在车内的矮桌上。 在段乐然略带期待的目光中,张了张口。 三个字一出。 段乐然原本心里猜想的各种这样那样的说辞都戛然而止。 “说到底宿主你脑洞太大了,怎么想这些霸总语录都不像会是萧景曜会说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闭嘴。不准再私自窥探我的妄想!” 段乐然恼羞成怒的在心里吼了一句,面上依旧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我要下车。” “一会儿本王会让启霄将东西送去王妃房间,任由王妃处理。若是王妃到时候不在驿站之中,那这个东西也只能被当做垃圾处理了。” 段乐然咬牙切齿的叫停了马车。 萧景曜也没有阻止,反而是贴心的提醒了一句。 段乐然看了眼自己所在的街道离驿站还有两条街的距离。 她现在可以转身重新回马车吗? 结果一个犹豫的时间都不给,在她双脚接触到坚实的土地时。 启霄一挥鞭子马车就平稳快速的离开在视线内。 段乐然吃了一嘴的马车扬起的灰尘。 段乐然为了省时间便直接从小巷中穿行,不过拐了两个弯,却突然觉得背后有视线传来。 转过身查看却什么都没有。 倒是把玉梅吓得够呛。 “王妃,这大白天的,您别吓奴婢,奴婢胆子小。” “玉梅你这是缺乏锻炼。” 段乐然只当是自己的错觉,脚下的步子却快了几分。 好在他这段时间彻夜挑灯夜读,多少还是记了点有用的东西。 段乐然轻车熟路的绕回驿站门口,就瞧见在驿站外面徘徊的盛长斐。 “盛大人,您怎么来了?” “参见王妃,在下是来找王爷的。” 面对段乐然的询问,盛长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深呼了一口气,十分正经的回答一句。 这是来投诚了? 段乐然一乐。 “盛大人,王爷在书房等您。” 还不等她再和盛长斐多聊几句,身后便传来木一一板一眼的声音,“刚刚启霄已经将榴莲送到……” “盛大人您慢慢聊,您的能力是我们所需要的东西,不必畏手畏脚,那样反而不像是盛大人了,本王妃就先告辞。” 段乐然听到木一后面的话,忙不迭地行了一礼,简单的说了几句,抬脚就走。 盛长斐看了眼健步如飞的段乐然,询问的看向一旁的木一。 木一只是无言的摇了摇头。 “听说盛大人和王爷在书房谈事,您不去没问题吗?” “玉梅,这种时候你不是该说,王爷是醋坛子,不想王妃和别的男人过多接触,这样的话才对吗?” “这能一样吗?王妃来了江南后做的工作量比王爷还多,像这种讨论大事情不应该有王妃参与吗?” 玉梅愤愤不平的说着,手起刀落,熟练的剥开榴莲壳,似乎已经习惯这个味道。 段乐然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点道理。” 她大概猜到盛长斐此行为何,但能不能成还得看盛长斐的意愿。 外面突然传起一阵骚乱,打断她的思绪。 “王妃娘娘不好了,医馆被砸了!” 跑进来的是熟面孔,当时一个劲儿的夸赞她设计的那个木匠。 带来的消息却是让段乐然当场垮了脸色。 谁敢在苏杭动景王府名下的东西? 是太子?张家?还是偏激的百姓? 这还没开张就动手,这未免太积极了点儿。 段乐然到场的时候,场面一片狼藉,甚至还有几个工人挂了彩。 问了一圈下来,只知道是一群出了名的流氓地痞捣乱。 段乐然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后花钱搞鬼。 “乐然姐姐,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受伤?” “我没事,怎么就你一个人?” 依依照常来医馆送饭,就看到到处被破坏的一片狼藉,同样是白了脸色,还是紧张地绕着段乐然转了一圈。 段乐然压下繁杂的思绪,满不在乎的轻笑一声,反而是担心依依。 当时知道在筹备医馆的开门事宜,依依主动提及要帮忙。 碍于依依娘身体因为之前的负荷劳作而落下病根,家中没有经济来源,而依依母女都是骨子里硬气,不肯吃白食。 段乐然便想了这么个个两全的法子,由依依家提供工人的吃食,依依可以补贴家用,也可以减轻依依娘的负担。 但是因为担心依依一个小孩外出不安全,平日阿玉都会陪着依依一起来医馆。 若是她也在,就可以顺带考察她医术的学习进度。 一个恨不得天天将依依绑在身边的妹控怎么可能扔下依依一个人。 “阿玉姐姐说,有事情要去做。依依和阿玉姐姐来的路上遇到了附近的流氓,他们经常找摊贩的麻烦,依依看他们今天好像很高兴,隐约听见说什么赚了一大笔,要去哪里领赏钱,医馆的事情肯定也是他们干的!” “你还记得是在哪里,什么时候看到的他们?” 段乐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想,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依依有些不解她如此关注那些小混混,但还是老实的回答,“大概就半盏茶的时间,我们和他们擦身而过,阿玉姐姐就说有事要去做,让我先来医馆。” “玉梅,你回驿站去找人,我我会在路上给你留记号。” 段乐然看着依依指了个方向,语气正经了许多。 玉梅也察觉阿玉可能是独自去跟踪混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多说,应声离开。 “依依先和这些叔叔在医馆乖乖呆着,等会儿姐姐把阿玉姐姐找回来,再一起回家好不好?” 段乐然笑了笑,语气轻松。 依依却是板着张小脸,“依依乖乖在这里等着阿玉姐姐容易冲动,所以依依怀疑她肯定也觉得是混混砸了医馆,是去找混混算账了,其实乐然姐姐不用担心,阿玉姐姐比你想象的要厉害。” 段乐然不以为然的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阿玉再强,也强不过背后雇主是张家的后台啊。 第173章 早有预谋 “我们这算是葫芦娃救爷爷吗?” “说到底王妃您就不该来,我明明都已经处理好了。” 段乐然和阿玉背靠背,看见前后夹击的几个一脸凶相的大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一句。 阿玉不耐烦的皱眉,语气有几分抱怨,却没有离开段乐然半步。 “没想到这次运气这么好,居然抓到条大鱼。” 听到的大汉愉悦的声音,段乐然咬牙。 她万万没想到,对方还有援军。 好不容易追上了阿玉,结果发现她已经三下两除的将几个混混撂倒。 正从混混嘴里套话。 看到段乐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有余地和她开玩笑。 “这些软脚虾平时看着有模有样,其实一动手指就折了,就是一群嚣张的纸老虎。他们承认在医馆捣乱,我帮您收拾他们了,不用感谢我。” “我觉得……” 段乐然却从混混所说交易的地点并不见对方来人察觉不对劲。 才刚刚开口就听到背后杂乱的脚步声,“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大人!这是景王妃和她的婢女,小的们特意带过来的见面礼。” 被阿玉踩在脚下的小混混挣扎着露出个讨好的的笑脸,提高的音量从善如流的说着。 段乐然自然认出面前的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是张家的下人。 准确来说是跟在张其金屁股后面保护他的打手。 而原本对她们两个女子不屑一顾的大汉,听到小混混所说,眼神一亮,上下打量了段乐然一眼,似乎确定了身份,抬手就是一窝蜂的朝她袭去。 “抓住她!少爷说了,抓住这个女人送过去,赏白银一千两。” 段乐然在听到这个话第一时间不加思索的拉着阿玉就跑。 阿玉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临走前毫不客气的踢了一脚小混混,趴在地上的小混混嘴一张,就呕出一口污血,其中混杂着颗雪花花的牙齿。 结果没想到的是,这群打手并不是毫无目的的乱窜,而是故意将她们引至现在的境地。 段乐然暗暗拿捏袖中所剩无几的银针。 “说到底王妃你就不该跟过来。” “我但是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啰嗦的人。我要不跟过来,你折在这儿,谁来当我惠民医馆的掌柜?” 阿玉再次不耐烦地重申了一遍。 段乐然对她略微嫌弃的语气有所不满的撇了撇嘴,抱怨了一句。 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那就该由我来承担。一会儿我引走他们的注意力,王妃你就趁乱离开。” 段乐然闻言,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与其担心本王妃,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这可是大实话。 就算她被抓住,那也得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如果换成是阿玉,那说不定就直接被打个半死也不是不可能。 阿宇自然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揶揄,不由得苦笑。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他们抓?” “反正他们和小混混不一样,我能动手,你千万别动手,至于怎么办……” 段乐然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嘴角轻勾,拖长了语调,只留下简单的两个字,“等着。” 阿玉一头雾水。 转过头瞧见她胸有成竹的笑容,将快多余的询问吞回肚子里。 “你们跟在张其金身边,肯定很不容易,又是帮忙打家劫舍,又是欺辱妇儒,你们也应该是上有老下有小,若是你们家人知道你们为虎作伥,不会伤心吗?” “你什么意思?”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悠悠然的叹了口气,收起了身上剑拔弩张的气势,反而是双手抱起了胳膊,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们。 面前的几个打手面面相觑,似乎对段乐然自暴自弃的行为有些不解。 为首的一名身强力壮的男子皱紧的眉头,不知为何她突然来的底气,警惕的看着她。 段乐然仔细一瞧,这不就是张其金身边随时跟着的那个狗腿跟班吗? 心中一乐,面上更是板了脸色,加重了语气。 “本王妃的意思?你们连景王妃都敢动,当真是被钱蒙蔽了双眼,还是说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那坨又扛着重了,想卸下来了?” 段乐然更是扬了扬脑袋,嘴角轻勾,双眸中尽是不屑,尽量让自己显得高傲。 看着有所犹豫的几个大汉,段乐然突然觉得狐假虎威还挺好用。 “景王妃又如何,到了苏杭,还不是张家说的话有分量。只要抓住你,献给张少爷,无论是家人还是我们自己,都不一辈子不用愁吃喝,陛下仁爱,景王妃您这也算是造福百姓积德,怎么能说我们是被钱蒙蔽双眼。” 几个大汉明显都有退缩之意,为首的男子出声反驳,语气中尽是嘲讽,且神色间尽是不屑。 又顺利激起了几个大汉的斗志。 段乐然一噎。 这人怎么比她还会说。 看他们的样子,今天这事情恐怕有一定成分是故意引她出了。 段乐然皱了眉头。 这是个圈套。 怎么人还没来? 玉梅这动作也太慢了,看来回去得好好训练她跑步报信的功夫! 看着逐渐逼近的几个大汉,段乐然才是快被逼得满头大汗。 偏偏还不能让阿玉出手,不然后面处理事情的时候就会被张家抓住把柄,拿阿玉开刀。 段乐然强打起精神,在脑袋里飞快的组织语言。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但景王身负皇命所来,你们祖蓝本王妃查案也就罢了,还想对本王妃不利,是当陛下的话还比不过苏杭张家吗?” 此话一出,几个大汉的脸色皆是大变。 为首的男子也是为难的皱了眉头。 段乐然趁他们犹豫之际,将仅有的银针准确的放倒了几个正小声讨论的大汉,拉起阿玉就往巷子外面跑。 身后的大汉知道她是虚张声势,很快的反应过来,抬手一挥,就带着剩余的两三个人追上去。 段乐然知道他们两个女子和几个大汉的身体素质差距。 果断的出了小巷,就将阿玉推往另一边,给她使了个眼色。 阿玉便心领神会的往驿站方向跑去。 段乐然知道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她,自然也不用关心阿玉的安危,尽全力往记忆中的路线跑。 第174章 英雄救美 “王妃娘娘,你就算跑也没用,张少爷说了要趁您落单的时候抓住您,就可以作为人质,威胁景王。虽然我认为张少爷是犯了老毛病,毕竟王妃娘娘您姿色是少爷喜欢的那款。” 段乐然气喘吁吁的停下,发现自己是进的死胡同。 记错路了。 段乐然咬咬牙,看起来悠然逼近的男子,心中一阵无力。 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被抓以后该如何尽量减少损失。 她这算是拖后腿了。 明明案件已经水落石出,结果却要因为她的大意而付之东流吗? 中途她叫了几次系统,结果都毫无响应。 除了【丝丝入扣针】能用,其余的都没有任何触发或者提醒。 关键时刻掉链子。 段乐然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丧失了反抗的念头,垂下眸子没了动作。 男子大胆的上前,就要抓住她的肩膀。 段乐然顶住呼吸,在男子碰到她肩膀的一刻,抬脚就往他双腿之间踢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男子瞬间捂着下体蜷缩在了地上哀嚎。 段乐然当即踢了他一脚就往外跑,一边跑还忙不得往后面几个发愣的大汉做了个鬼脸。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逃跑这种事情,她说不上熟练,但是也懂得一定规律。 结果还高兴的没一会儿,便直直的撞进来人的怀中。 “美人能投怀送抱,本少爷怎么能拒绝呢。” 段乐然闻着周围浓重的胭脂气味,耳边轻佻的调笑让她起了层鸡皮疙瘩。 张其金怎么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被从大理寺捞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张家关禁闭吗? 他就是刚从狼窝出来又进虎穴吗? 段乐然顿时瞪大了眸子,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要逃走。 却不想张其金从背后抱着她,双手环在她的腰上用力,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王妃娘娘就是和普通女子不同,身上都带着不一样的香味,身段也十分柔软。” “张少爷,青天白日,当街调戏朝廷官员之妻,您是有三个脑袋吗?” 段乐然咬牙切齿的说着。 如果她现在手上有银针,一定把面前这个猪脑袋插成向日葵! 段乐然正琢磨先狠狠踩他脚,还是先踹他个和狗腿下人一样的下场。 “错了。他有三个脑袋都不够砍。” 伴随清冷而又嘲讽的语气。 段乐然只觉面前一晃便,落入一个满是清冽药香的怀中。 隔着衣襟,温热的触感蔓延至全身,刚刚因为奔跑过度,冰冷的四肢逐渐回暖。 耳畔传来缓慢有力的心跳声,段乐然心中赫然松了口气。 想抬头抱怨两句,结果就被他按了脑袋。 “别乱动,跑这么久,你不累?” “累,当然累!来得也太晚了!” 萧景曜的声音透过胸膛的鼓动,低沉而带着几分安抚的温柔之意。 段乐然一直紧绷着的精神,这才放松下来。 身体因为松懈而不自觉的颤抖。 连带她愤怒的语气都染上几分颤音,反而变成了委屈。 段乐然默默抓紧了他的衣襟,“王爷,您这出英雄救美若是放话本里,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可本王觉得,来的时机刚刚好,若是话本,那也应当是畅销本。” 萧景曜嘴上毫不留情的调笑着,扶着她的手却是轻柔又安抚的在她背上拍了拍。 段乐然察觉他笨拙而认真的举动,和他嘴上的舌灿莲花,简直是两个极端,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低头瞥了眼张其金的方向,却只来得及看见一滩血渍。 紧接着便又被萧景曜按了脑袋。 接着便只能听到接二连三的惨叫和求饶声。 段乐然还想看看热闹。 萧景曜见她不老实,不悦的皱了眉头,直接将她一把抱起。 马蹄踢踏的声音由远渐近,萧景曜不顾她的惊呼,二话不说将她塞进了马车内。 段乐然不满的皱眉。 她好歹也是受害者,想看看他们如何吃瘪才能消气啊! 段乐然愤愤的想着。 还不等她多作抗议。 就被车内的两个人死死抱住。 “王妃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乐然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个人就打倒了那么多小混混!” 玉梅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与之相对的,依依则是满脸崇拜的看着她。 而两人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快将她勒的喘不过气了。 “好了,你们两个。王妃没折在混混手里,都要折在你们俩手里了。” 依靠在车内的阿玉一脸嫌弃的看着抱住一团的三人,“更何况当时打倒混混的,可是我王妃来的时候都已经结束了,只是后面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似乎是为了纠正依依崇拜的对象,阿玉又很是正经的补充。 “那是因为阿玉姐姐本来就很厉害,但是乐然姐姐很弱,还能对付那么多人,也很厉害。” “王妃平时逛街久了都会嫌累的人,居然跑了三条街,奴婢实在太感动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追来追去也就在闹市街旁边,你们怎么还来的这么晚?” 段乐然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玉梅脸上同样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王妃留下的记号从南街到西街,都有痕迹。如果不是半道上碰见阿玉姑娘,我们现在恐怕还根据王妃留下的记号在西街晃悠。” “不对。你带我去看看记号。” 段乐然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想到刚刚男子口中所透露的预谋,心中不安。 玉梅见她突然脸色严肃了几分,不解的歪了歪脑袋,却也是应下一声。 刚刚掀开车帘,就见正要上马车的萧景曜,动作不由一顿。 “既然王妃娘娘平安无事,那我们也就先走了。” 阿玉十分有眼色的拉着依依,说完就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离开。 玉梅也趁势沉默的离开车内。 段乐然看着面前低气压的萧景曜,咽了口唾沫。 是她的错觉吗? 总觉得现在,萧景曜在……生气? “王爷,您不会是把外面的那些人都……” 段乐然犹豫再三,开口询问,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175章 积德行善 萧景曜掀开眼帘,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在想什么”。 段乐然一噎,想到张其金的身份,又想到萧景曜一贯的行事作风。 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张家公子外出时不慎被街边流浪狗追赶,慌忙逃窜之际,撞上本王的马车,本王还好心的将他送回了张府,王妃不应该是夸本王宅心仁厚,积德行善吗?” “王爷您不去编话本真的可惜了。” 段乐然没忍住的下意识回了一句,结果被他冷冷的一个眼神盯着立马换上正经的赞同之色。 “没错,宅心仁厚,积德行善。” “即使如此,也比不过王妃的心宽自信。” 萧景曜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食指磨蹭,或展开或又合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段乐然听着他字字带刺的话,有些无所适从的,干笑了两声,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她今日之举确实不妥,现在想来医馆被破坏的时机巧妙。 专门挑了阿玉和依依来的时间捣乱。 想到阿玉一定会为她出头,她也一定不会放任阿玉涉险。 而突然在南街和西街出现的她留下的所谓“记号”,这一看就是精心布的局。 段乐然越想越是后怕。 若她真的被抓住,先不说财色如何,光是当做人质这一点就足够让太子党从中获利,摸到他们的底牌。 若是萧景曜无视她作为人质,便能知道丞相府与景王只是做表面样子,从而会抓住这个机会针对丞相府。 若是萧景曜救了她,那显而易见,她就会成为萧景曜的弱点,那今后针对她的设计举动定不会少。 段乐然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说到底,这都是系统的错! 若是系统关键时候不掉链子,她现在已经回到驿站了。 “宿主,你这是迁怒。我要抗议。”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来!” 系统清脆而冰冷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几分愤慨的委屈。 段乐然丝毫不为所动的质问。 “当时危险判定没达成,自然无法触发任何技能。” 段乐然一噎。 这个判定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一定要是生命危险吗? “是。” 系统冷冷的响起一声,点如同石子落入大海中,再无回音。 而此时,这个鼻青脸肿的大汉抬着被揍的不成人样的张其金回到张府,被门口的侍卫拦下。 “张府不接待流民。” 似乎是为了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侍卫很是强硬的补充了一句,“乞丐更不行。” 被几个大汉抬着的张其金支支吾吾的想骂人,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张瑜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跑到府门口,就看到双手脱臼,牙齿残缺的张其金,原本圆润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比原来更大了两圈。 “我的宝贝儿子!是谁!大富你不是在少爷身边吗?少爷怎么还会变成这样?是谁敢这么对待张家的少爷,未来的状元郎!” “回老爷,是景王。” 被叫做大富的男子正是那为首的高大男子,正捂着脱臼的左手,身上没一块是好的,却也尽量口齿清晰的回答。 张瑜气的浑身颤抖,拿过门口侍卫手上的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大富一只手抱着脑袋,被打的跪在地上,却不敢吱声。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把少爷抬回屋中,去给少爷请大夫来!” 不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没几下后,棍子应声而断。 张瑜这才仿佛是泄愤了一般,扔了棍子,催促的命令着,其余的下人忙不迭地行动。 生怕他一个气头上,就把另一根棍子也招呼在他们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府门口重归平静。 大富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慢慢的从地上爬起,默默离开。 “如何,王妃看了有什么收获?” “这个记号是假的。” 萧景曜扇尖轻轻挑起车帘,看着蹲在路边的段乐然得出这么个结论,轻轻挑了眉头,“还不算太笨。” 段乐然确定了西街和南街的记号都是假的后开始琢磨他们身边有眼线。 这个记号是他们来苏杭后为了方便交换情报才和魏钊商定的方式,除了他们和魏钊,就连盛长斐也不知道。 段乐然突然想到在陶家后门见到了那个下人。 “……臣妾是不是不应该去魏府。” “看来王妃也不算是无可救药。” 萧景曜轻笑一声,看着一脸低沉的段乐然,“不过也托王妃的福,拔掉了钉子。也顺道给张家带去这件礼物,这次是我们这边赢了。” 段乐然心不在焉的应下一声,反而是更加在意陶家的内应,“王爷,张家在苏杭的生意,只有我们现在掌握的这些证据,就是全部,对吗?” “你想说什么。” 萧景曜眸中闪过一丝暗色,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段乐然并未察觉,摸了摸下巴,只觉得越想越是头疼,索性双手一瘫,“臣妾只是觉得张家这生意暴利,若换在臣妾身上,应该很快就能把欠款还清。” “想得倒美。” 萧景曜哼笑一声,并未对段乐然作出追问。 “王爷,我们真的能顺利将张家一网打尽吗?” “科举舞弊,事关重大,私设赌场,罔顾圣威,以下犯上,这其中无论哪一条单独拎出来都是掉脑袋的罪。说起来这里面大多是王妃的功劳。” 段乐然要回屋之际,突然问了一句。 萧景曜脸色微顿,转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段乐然听出他言下之意在嘲讽今日之事,同样是报以笑容,“那还真是谢谢王爷的夸奖。谢礼就将臣妾的债务都免了。” “王妃,你真的是丞相之女吗?” “当然是!” 对于萧景曜的突然发问,段乐然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后知后觉察觉自己过于激动而清了清嗓子,“不信谣,不传谣。看来王爷也是听说了关于臣妾的不少谣言,如今是被臣妾如此优秀的能力所折服才如此惊讶,臣妾懂的……” “本王只是在想,一个丞相之女,还会对区区白亮黄金如此计较,某种程度上确实令人折服。” 萧景曜毫不犹豫的打断,嫌弃的怼了一句。 第176章 “出轨” 段乐然干笑两声,压下心中的不安。 “这叫做精打细算,勤俭持家。就算臣妾是丞相之女,但在用钱方面臣妾还是将自己和丞相府是分开的,只有真正属于自己得来的钱才是自己的,王爷不这么觉得吗?” “油嘴滑舌倒是有王妃一套。” 萧景曜冷哼一声,看了眼满脸骄傲的段乐然。 闭目挥了挥手,似乎十分不耐烦的让她离开。 段乐然当然乐见其成,象征性的行礼后,便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屋中。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拒绝了玉梅送小吃的提议,门一关,便抵着门扉,按住自己胸口那狂跳不止的律动。 她想过萧景曜会在私下调查她。 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虽然在肚子里打了腹稿,但是萧景曜那幽深而凛冽的目光就像是要将她看透一样。 她刚刚应该没露馅? 忽然摸到自己怀中的信封,段乐然才想起来从魏夫人手中得到的艳七写的信。 “王爷,张家那边来人了。” “倒是比预想中的还快,说什么?” 萧景曜挑眉,放下手中的文书,转而抽出腰间的折扇,把玩着扇柄。 木一脸色平淡且眸中染上几分嫌恶,“张家说上次递来的请帖,考虑饭王爷事务繁忙,有所遗漏。说是再次邀请王爷参加两天后的祝秋宴,为了对今日张少爷的无心之过表达歉意。” “无心之过吗……倒是会说场面话,如今还想着办宴会,不知该说是有恃无恐,还是说真的不知道如今自己的处境?” 萧景曜嘴角轻勾,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如此狂妄,若是本王不应邀,岂不是辜负了张家的一片好意。” 木一看着露出笑容的萧景曜,打了个哆嗦,“还有另外盛大人那边也有消息,说是明日在茗语轩设宴邀请王爷王妃。” 萧景曜有些意外的挑眉。 就听他继续说,“盛大人好像因为王妃的影响对张家彻底失望,且京城太子那边好像也有所躁动……” “景山那边情况如何?” “宁王殿下好像有意和户部尚书走近。” 萧景曜意外的挑眉,眸中闪过一丝暗色,“景山此举想来是为了让太子无暇分心,注意苏杭这边的情况,不过如此行事,恐会遭太子记恨,近来多注意点王府周围的动向。” 木一自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应下一声后便下去吩咐事宜。 “你说王爷他去了茗语轩?说不定是去尝他们那儿的特色菜,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是的,王妃奴婢看见王爷还吩咐木一,说什么赴约的时间快到了,还离开的甚为匆忙。” 段乐然心不在焉的看着话本,心中却是在想那封信中所说的有关魏夫人的病情。 那封信确实是出自艳七,上面写了有关魏夫人病症的一些猜测,怀疑并不是单纯的中毒。 可他上次见到魏夫人,精神状态也恢复了大半,照理说,应该就是解毒后缓慢恢复的趋势。 不过唯一让她看下来解气的,就是在王府里各种作妖的乐妙竹。 虽然之前有听玉梅念叨过乐妙竹。 趁他们不在的时候,自顾自的当做是王府的女主人,还勾搭萧景山。 结果被萧景山无视不说,还被吓人嘲讽。 气不过就拿身份压制,又做受害者态跑萧景山面前哭诉。 活脱脱的两面三刀白莲花。 结果看师父的信中所说,因为乐妙竹偷拿了萧景曜书房中的墨宝,现在就被萧景山当做小偷关在了柴房里。 段乐然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人咬牙切齿的惨状,不由得心中感叹,萧景山不愧是亲弟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一点,也和他哥一模一样。 段乐然脑海里乍然浮现萧景曜温柔抱着她轻声安抚的场景,耳边仿佛又想起他温柔而低沉的笑语,心头漏跳一拍。 “要奴婢看,用王妃的话来说,王爷就是“出轨”了!” 是被玉梅的话吓的都跳了一拍,就听玉梅略显八卦的声音响起。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王爷独自离开驿站还不叫上王妃,也不让启霄和木一两人跟着。显得如此匆忙,肯定是赴哪家小姐的约!居然扔下王妃……” “我和王爷又不是连体婴儿,怎么可能随时都黏在一起,而且我们来查案,事务繁忙,哪里有什么时间认识官家小姐公子……” 段乐然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却越往后说越小了声音。 赫然回想起之前张家举办的接风宴上,有几个舞娘还有富家小姐都想方设法的和萧景曜搭话。 虽然最后要不就是被萧景曜无视,要不就是被她给挡了,但萧景曜确实很受欢迎是事实。 段乐然越想越垂下了脑袋,陷入沉思。 确实如玉梅所说,来苏杭的这段时间虽然繁忙,但若说一同行动也就那么一两次,这个期间不乏有变数。 “玉梅,准备出门!” 段乐然猛地抬头,一拍桌子,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们也去茗语轩,吃大餐!” “景王殿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守时。” “盛大人谬赞,吃饭这种事情当然要饭点到了,人才到。” 小二轻轻的推开了厢房的门。 萧景曜慢悠悠的进了厢房,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空荡荡的桌上,“盛大人请吃饭,怎么连个菜盘子都没有?本王可是为了赴你这场约,还饿着肚子呢。” 盛长斐见他吊儿郎当的坐在桌旁,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萧景曜却恍若未闻,十分自然的勾了勾手指,“将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景王殿下和王妃娘娘真不愧是夫妻。” 盛长斐见他毫不客气的点菜,心情有些复杂,忍不住出声,略带嘲讽。 却触及萧景曜冰冷幽深的眸色,想到今天所来的目的,抿紧了薄唇。 “盛大人有所不知,王妃近来教导本王要勤俭持家,精打细算。虽然景王府家大业大,但偶尔像这样能省则省,也不失一种美德。” 萧景曜语气轻松。 小二连连点头将他说的菜品一一记下。 盛长斐深呼了口气,压下吐槽的欲望,朝小二示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各样色香味俱全的吃食。 第177章 跟踪 门又轻轻的关上,瞬间便隔绝了外面嘈杂的人声。 盛长斐的眉头间已经有了个淡淡的川字。 “现在,请允许下官说正事。” 正在茗语轩外的段乐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她? “王……公子,您没事儿?” “你知道具体他们在哪个厢房吗?” 段乐然皱了皱眉,摆了摆手。 理了理自己月牙白长袍的衣襟,信步进了酒楼,却失去了方向。 先不说萧景曜为什么会独自赴约,但在驿站,她并没有看见启霄和木一这一点就十分奇怪。 仿佛就是专门支开了他们俩。 更可疑了。 听到段乐然的询问,玉梅也认真思索起来,最后犹豫的指了指二楼。 “当时奴婢好像听见说在二楼最靠北的厢房……” 话还未说完,段乐然便快步的往二楼上去,正好遇上从楼上下来的小二,“这位小哥,我和人约好了在二楼北边的厢房,不知人可到了?” “公子你来得正巧,小的刚刚将菜盛了上去,那两位正在北边的“君子竹”中,不得不说,公子真是出手大方,一来就将二楼北边的好几个想法都定下了,也不知各位是宴请还是……”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眼,衣着不凡的段乐然,更见他明眸皓齿,长相出众,自然认为是和那两位贵人公子一起来的。 当即展露笑容,很是积极的解释。 段乐然听着他略带几分试探的问话,心里有些发虚。 面上依旧是一片冷淡,抬手就甩去一个碎银子,小二连忙收下,很有眼色的不在多问,躬身笑笑后离开。 玉梅气喘吁吁的追上,就瞧见自家王妃蹑手蹑脚的躲在门外,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王妃,我们这样听墙角不太好?” 好在这最北边的厢房根本就不会有人经过,不然看到这个样子的段乐然,铁定不消一刻巡捕就到了。 段乐然食指竖在嘴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却总是听不真切屋内的谈话,皱紧了眉头。 玉梅扯了扯她的衣袖,段乐然看着她指了指旁边的厢房,眼神一亮,默默朝她竖起个大拇指。 “下官前两日已经收到从京城传来的回信。” 清朗而又平和的男声清晰的从墙壁透过来,段乐然愣了一下。 看了眼玉梅。 她同样也是听见了声音,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 段乐然确定自己没看错,瞬间知道了玉梅那无端的妄想,还有自己被糊弄的事实。 抬手就扯了扯她的辫子,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回去就没收你的话本!” 玉梅原本低落的脸色更显得有几分委屈。 可是她现在这尴尬的境地,也没办法再离开。 都听了个开头了,做事要有始有终才行。 “明明王妃也很好奇……” 玉梅嘀咕了一句,没有半分做错事的愧疚。 段乐然一噎,还想反驳一句,就听到旁边的厢房中盛长斐再次开口。 “多亏景王殿下和王妃,下官很清楚的意识到张家所谓的广结善缘不过就是为了粉饰他们的暴行,而张家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太子殿下的默认下才得以一手遮天,如此嚣张。” “……是下官被表面的平和蒙蔽了双眼,误会了景王殿下和王妃娘娘……”盛长斐放在桌上的双手不由紧握成拳,语气中有几分懊悔之意。 “……所以下官想感谢锦王殿下和王妃娘娘的帮助,特意准备了今天这顿午饭……如果有任何下关能帮上忙的地方,希望能为景王殿下尽一些绵薄之力。” 段乐然贴在墙壁上,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甚至还有几分骄傲的勾了勾唇角。 “有没有人说过盛大人这样很像个墙头草。” 调侃带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既然从头就是打算袖手旁观,现在说这些马后炮的漂亮话,是在浪费本王的时间。” 段乐然脸色一沉,对于萧景曜毫不留情面的话有些不悦。 她花了那么大功夫,拉拢未来宁王身边的谋士。 萧景曜这样也太搓磨人斗志了。 “请宿主促成两人合作。” 系统错误的提示音响起,将聚精会神偷听的段乐然吓了一大跳。 很是顺利的撞上了身后的玉梅,然后撞倒了助力在她们身后的屏风。 巨大的声响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明显。 段乐然很清楚的听到旁边房间里安静地异常。 正琢磨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什么姿势落地才能最小的减少伤痛。 “王妃这下该怎么办?……要是被发现我们偷听会不会直接把我们灭口了!” 玉梅语无伦次的说着,“王妃您先走,奴婢断后,记得来年给奴婢烧些新出的话本。” “你太夸张了,玉梅。” 从刚才的对话中,他至少能听出来,盛长斐最开始的打算就是邀请他们两个人。 至于为什么萧景曜会偷偷摸摸的一个人来,她也想不明白。 照理说这样重要而又令人高兴的事情,怎么说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这顿大餐应该也有她的份才对。 她为什么要像一个内奸一样,偷偷摸摸的窝在在这里? 段乐然想通之后,突然就有了底气。 不过当一把长剑横在脖子上的时候,段乐然也同样很快的泄了气。 “盛大人,我们有话好好说。” “王妃娘娘?您怎么……这样一身打扮?” 盛长斐从善如流的是将长剑收起。 段乐然不自然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本王妃也来吃饭,碰巧路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这边的几间厢房都被预定了,王妃若是来吃饭,那也应该在东边的那几个厢房,若是茅厕,那也是在下楼后的左转,再怎么也轮不到来这个已经被预定的厢房,还正好在我们旁边。” 萧景曜毫不客气的戳穿她拙劣的谎言。 盛长斐脸色复杂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王妃,您是在跟踪王爷吗?” 段乐然面色一躁,狠狠的瞪了眼笑得一脸轻挑的萧景曜。 他到底是哪边的?! 见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段乐然咬咬牙,“说到底盛大人邀请了也有臣妾,为何王爷会独自赴约。” 第178章 说服 “可景王殿下说,王妃娘娘身体不适,不宜出门。” “……王爷还真是善解人意,不过能知道盛大人真正的想法,王爷也会很高兴有盛大人的帮忙。” 盛长斐明显依旧对段乐然跟踪的行为不解。 段乐然却有意的转移话题,萧景曜却并不打算放过她,折扇的扇尖轻点,指向玉梅。 “说,王妃为何这样一副打扮的来茗语轩。” “和玉梅有什么关系?本王妃是来吃饭的!” 萧景曜淡然的化妆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玉梅脸色微微泛白。 段乐然当即挡在她身前,底气十足的找借口。 “那叫王妃所说真的是碰巧了,本王还以为,王妃是听了哪里话本上的故事,认为本王“红杏出墙”,私交佳人。” 萧景曜拖长了语调,语气中尽是调侃之意。 段乐然哽住。 视线游移了一瞬。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深户的口气,袖中的拳头握紧了几分,迎上他眸中幽深的神色。 “王爷太看得起自己了,比起那些情情爱爱,臣妾还是更喜欢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段乐然扬了扬脑袋,不屑的轻笑一声,“更何况王爷的美娇妻王府已经有了一个,臣妾也不介意再多几个,正好让臣妾凑一桌麻将。” 萧景曜眯了眯眸子,嘴角笑意依旧,却带着几分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意。 段乐然同样是回以灿烂的笑容。 盛长斐夹在两人奇怪的氛围间,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正好和同样一脸尴尬的玉梅撞上。 两人相视一笑,神色间带着几分苦涩。 “臣妾认为盛大人若是能够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相信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对朝廷,都是好的。” 盛长斐听到段乐然突兀的开口,愣了一下,有些不明其意,段乐然叹了口气。 “只是盛大人,这真的是出自你真正的想法,而不是被本王妃,或者王爷所左右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下官当初入朝为官便是为了替百姓谋求福利,判公正而明事理,忧百姓所忧,乐百姓所乐。这是下关从入潮的那一刻便从未更改过的信条,断不是会被旁人所左右,这都是下官自己作出的判断。” 盛长斐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明了,眸中尽是坚定的光芒。 段乐然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萧景曜,“王爷想听的话,就是这个?臣妾也觉得盛大人会是个明官,而不是会被人左右当做政治手段的道具所使用。就目前来说,我们的目的一致。” “既然如此,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萧景曜听了段乐然的话。 见她面色如常,却将他所顾虑,所想的问题轻而易举问了出来,且盛长斐还一本正经的真挚回答。 这倒是他没想过的展开。 原本今日前来只是为了确定盛长斐是否还盲目追随太子的脚步。 他提前调查过关于盛长斐的事情,自然知道太子有多赏识他,也知道盛长斐有多敬爱太子。 可以说盛长斐能入朝为政,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有太子举荐。 这样的人会轻易倒戈,一般情况下,他实在无法全然相信。 但他没想到的是,盛长斐完全是一个只对事不对人的态度,那他那些顾虑也就没用了。 萧景曜嘴角轻勾,看着随意交谈的两人。 是现在一脸轻松的段乐然身上转了一圈。 “咕~” 刚要开口就听见一声响亮悠长的声音盖过了说话声。 段乐然报赫一笑。 她从早晨因为师父的信就担心魏夫人的情况而没有食欲。 现在过于紧张后的放松下来,再闻到外面隐隐约约飘进来的饭菜香味,肚子实在没忍住,代替她先行发出抗议。 盛长斐后知后觉几人站着说话,转而邀请了段乐然去旁边吃饭。 段乐然看着满桌大鱼大肉,实际上却没动几筷子,心里一阵肉疼。 “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妃娘娘的胃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王爷料事如神,事先点的这么多吃食,原来也是有道理的。” 看着段乐然埋头吃喝,盛长斐没忍住笑出了声,轻声打趣了一句。 萧景曜挑眉,不动声色的往她的碗里夹了块红烧肉,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语气淡漠。 “既然你想表明决心,那总不会一点计划都没有?” “下官认为,如今张家的事情只剩下收尾,下官在这点上应该能帮上忙。” 盛长斐这才从吃的起劲的段乐然身上移开视线,神色正经了几分,“若是王爷需要,下官可以在审会上做辅证,也算是作为王爷王妃帮助下官看清真相的报答。” “不需要。” 刚提出的意见被萧景曜不带一点迟疑的三个字,打了回去。 盛长斐脸上神色微顿,眸中燃起的大半斗志被他这一句话拍熄了大半。 段乐然见此,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王爷考虑的没错,若是盛大人在审会上做区区辅证据,那就太大材小用了。关于张家的这方面,已经不需要盛大人操心,如今需要盛大人帮忙的……是另一个方面。” “王妃娘娘有何吩咐?只要是下官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乐然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盛长斐,突然觉得有些压力。 看了眼萧景曜,触及他毫无温度的笑容,压力更大了。 怎么回事? 生气了? 哪里又踩到这位爷的雷了? 算了,不管了,先将这边的事情了结了。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 “我们希望你依旧待在太子身边,但是相对的,你要站在我们这边。”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眼线。” 盛长斐微微皱眉,似乎对这样阴暗的计划提议并不赞同。 段乐然无视他不自在的神色,点了点头,“兵法有云,敌暗我明,属下下签,要想扭转局势就得从内发功,盛大人所作所为都是为黎明百姓谋福,景王府也亦然,而对于早已迷失的本心,沉迷于权力的主导者来说,您真的还有追随的必要吗?” 盛长斐脸色一变,眸中神色复杂。 在段乐然透彻而坚定的眸色下,终于是点了点头,“下官定不负所托。” 第179章 变脸大师 “果然王妃有当说客的天赋。” “还多亏是王爷陪臣妾磨嘴皮子,才练出来的。” 在说服盛长斐后,他便考虑周全的先行离开。 说到底他今日挑选这个酒楼,一部分是为了方便谈事,另一方面便是掩人耳目。 要说这苏杭最大的茗语轩,是陶家的产业。 张家的人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在此放肆。 说到底,她也是昨日才知道这栋酒楼是陶家的产业。 还是玉梅打听来的消息。 难怪当时陶星越对拍卖会的所作所为有那么大的不满。 搞了半天不止是入股了拍卖会,连拍卖会的地点都是陶家提供的。 那,当时的管理员还真是没有眼色,居然打自家上头的老板的主意,真是当陶星越是小孩子好欺负了。 段乐然想到这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萧景曜微微挑眉,意味深长的露出个笑容,“事情谈成了就这么高兴?” “嗯?……当然!盛大人是不可多得的良臣,如今能弃暗投明,当然好!” 段乐然猛然从回忆中抽身,迎上他幽深的眸子。 后知后觉他所提到的事情,是在指盛长斐的事情,顿时反应了过来。 萧景曜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意味深长的拖长了语调,“没想到王妃对科举舞弊一事如此上心,来苏杭前可并未见王妃如此上心。” “王爷的事就是臣妾的事,臣妾自然上心。” 段乐然干笑了两声,她总不能说是系统的任务,让她拉拢盛长斐? 萧景曜对她这不痛不痒的拍马屁轻哼一声,也并未再过多追问,反而是悠闲的靠在车内,阖上眸子。 正在段乐然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悠悠开口。 “明日张家设宴,说是张家公子回府后痛定思痛,才有了这场邀请,为了表达对王妃的歉意,王妃觉得如何。” “这邀请并未递臣妾手上,当然是听王爷的意见。” 段乐然有些意外张家这么快就来讨好萧景曜的行为。 所以说医馆被砸一事可大可小,她后来听玉梅说,张其金被走的鼻青脸肿只能躺在床上。 这么快就恢复了,也不知道该说是他恶人多作怪的生命力顽强,还是苏杭的大夫妙手回春。 这个邀请的时机真是巧妙,再过两天就是关于科举舞弊调查结果会出来的日子。 张佳这个时候还邀请他们参加宴会,是发现了他们调查进度? 还是说,这是场另有打算的鸿门宴? 不管怎么想,这宴会都不怀好意。 “臣妾可以不去吗?” “当然可以。” 段乐然思索良久,也没听见他的回话。 自顾自的问了一句,结果没想到他很是干脆的应声,倒是让段乐然有些意外。 “张家公子教唆下人损毁医馆在先,调戏王妃在后,王妃认为,他们为什么还要寄来宴会的邀请?” 萧景曜留下这句话,马车也到了驿站。 也不能她回话,萧景曜便先一步下了马车。 他什么意思? 谜语人? 段乐然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只觉得太阳穴阵阵发疼。 揉了揉眉心,与没关系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王妃您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儿。” 段乐然轻巧的下了马车,不解的看了眼不安的玉梅。 玉梅围着她转了一圈,确定没缺胳膊少腿后松了口气。 “在酒楼的时候真是吓坏奴婢了,没想到盛大人还会用剑,王爷居然就在旁边看热闹,太过分了!” “你再大声点,他还没走远。” 段乐然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声,打趣,“现在给你发俸禄的可不是我,是景王府。” 当时在酒楼发生的小骚动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段乐然意识到这样正经的谈话不能让玉梅知道过多,对她只会有弊无利,就让她先行回驿站等候。 玉梅听了段乐然的“好心”提醒,猛地噤声,也未在多过问关于酒楼的事情。 李巡抚不安的在书房中走来走去,脸上尽是烦躁之意,抬手又将书桌上的文书掀翻在地。 书房内一个巡捕打扮的男子垂着脑袋,并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撒气。 等他终于冷静下来后,巡捕脸色毫无变化的看了他一眼。 “景王查到了张家的地下钱庄,并且拿到了真正的账本,张家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李巡抚作为间接接手科举舞弊一事的调查,目前为止都做得很好,还望您接下来能拿出不一样的成果,不要让那位大人失望。” 巡捕语气冰冷,甚至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李巡抚后背惊起一阵冷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自然自然,这本就是下官应做之事,还望大人能在太……能在那位面前多美言几句。” 巡捕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书房的瞬间收敛了身上凛冽的杀意,脸上神色僵硬,面容普通,是丢进人群里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地步。 在人走后,李巡抚脱力一般地瘫在了椅子上。 而被他掀翻在地的文书之间夹杂着一张纸条。 上面只写着八个大字。 “断尾求生,保下张家。” 这意思不就是让他做垫脚石。 书房内的动静惹得外面的下人心惊肉跳。 端着茶点在外面徘徊而不敢进。 “给我。” “夫人……” 柔和的声音骤然响起,下人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微微行礼。 被唤做夫人的女子身着大红张扬的长裙,衬得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更是含情脉脉,薄唇翘鼻,徒增几分凉薄。 正是桃李年华。 如果段乐然在这儿,一定会惊讶面前的这女子与阿玉长得有七分相似。 女子将茶点接过手中,敲门进了书房。 “大人,您又在因何事气恼?” “是阿雨啊,你怎么做这下人的活,不是说了让你好好歇息吗?” “妾身担心大人,大人最近被琐事缠身,都没有见妾身。” 李巡抚瞬间收敛了怒意,十分关切地接过她手中的茶点放下。 顺势摸上了她柔嫩的双手。 被换做阿雨的女子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嫌恶,又在眨眼间恢复如常,笑的明媚。 第180章 针灸 “阿雨,若是我丢了官职,你还会跟着我吗?” “大人突然说什么胡话!阿雨是大人的人,自然是跟着大人。” 阿雨嗔怒的锤了他的胸口,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当初你被张家送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又会说话,又会讨人欢喜,怎么就会被赶出来呢?” 李巡抚手指暧昧的摩挲着她的手腕,一路往上,一把将她带进了自己怀中。 “怎么能说是被抛弃一样。是妾身自愿来到大人身边的。” 阿雨有些委屈地瞪了他一眼,“大人最近忙碌的很,都不来找妾身说说话,难不成是大人要抛弃妾身了吗?” 李巡抚听到她这话,原本腻歪的念头中灵光一闪。 赫然站了起来,“有办法了,只要这个事儿能成,无论是我还是张家都能躲过一劫!只要……” 阿雨惊呼一声,被他突然的举动捣鼓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对于他似乎是喃喃自语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有需要我再找你。” 对于李巡抚不耐烦的挥手赶人,阿雨也只是应一声后便离开。 月上枝头。 安静的街道间能听见打更人敲锣声响起。 魏府的侧门处适时响起两声清脆的鸟叫。 侧门应声而开,里面的小厮探出个脑袋,对着门外的一身黑衣的男子摇了摇脑袋。 很快又重新关上了门。 “王爷,魏大人不在府中。” 萧景曜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交谈,木一探查后的身影从暗处现身。 启霄也正好回来,对着萧景曜摇了摇头,“说是魏大人忙于事务,歇在了大理寺。” 萧景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 半夜三更,鸟叫两声。 这是当时为了防止太子起疑而定下的暗号。 同时这个暗号也表明有要事详谈。 歇在了大理寺? 这个一向将自己妻子当做首要的人,会因为事物繁忙而栖身在府外? 萧景曜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为了以防万一,他才派木一进魏府去查看。 若魏钊真的不在府中,那…… 萧景曜摩挲腰间的折扇,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魏府后便转身离开。 “王妃,您还去魏府?” “这次是有正事要办。” 见段乐然一大早就准备出门的架势,玉梅有些犹豫的出声询问,转而一副不死心的接着道,“奴婢也可以听王妃抱怨啊!” 段乐然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心模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时玉梅代为她去医馆看进度,自然就没叫上她一起去魏府。 自从知道上次她去找魏夫人抱怨萧景曜所作所为后就一直有所不悦。 就算听了段乐然有正事,也是半信半疑。 段乐然也不想三番五次去魏府。 那样只会让魏家被视为不安定因素,最坏的情况是会被眼线上报给太子。 到时候顺藤摸瓜,要是知道是她解开了魏夫人中毒…… 段乐然太阳穴有些发疼。 谁叫现在系统总是喜欢大晚上的搞突击,她昨晚刚刚睡在床上就收到新的任务。 居然是让她去魏家的书房找一个砚台。 虽然对系统无厘头的任务感到无语,但是为了不受惩罚,段乐然也只能妥协。 不过转念一想正好可以去诊断魏夫人的情况。 她对艳七信中所怀疑魏夫人中毒有问题这一点也十分好奇。 “王爷又欺负您了吗?” “不,这次我只是想来看一下夫人您的身体状况,看是否需要进入第二阶段的治疗。” 魏夫人沏了杯茶,慢悠悠的笑着问了句。 段乐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摆手解释。 魏夫人虽说有些意外,但听到她的话眸色微亮,笑容比之前更真切的几分。 段乐然手指轻搭上她的脉搏。 跳的平稳而有力,已然是余毒已清的趋势。 “王妃娘娘,我的身体……情况如何?” “很顺利,今日我们便来针灸治疗,待将四肢经脉疏通,再配合药物服用,毒素就能随代谢排出,再之后就要看魏夫人平日多加锻炼了。” 段乐然见魏夫人忐忑不安的眸色,安抚的露出个笑容。 心中却是莫名松了口气。 看来是艳七的信中所描述出了偏差。 魏夫人明明在稳定的恢复中。 等回去好好嘲讽他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远在京城之中,正大朵快颐的艳七突然打了个喷嚏。 坐在他对面进食的段天禄默默的看了眼,被喷的满是唾沫星子的饭菜。 沉默的放下了碗筷,“这次多亏有医圣出手相救,还请在小女回来之前暂住府上,也好等她回来给医圣办送别宴。” “不必。那丫头现在指不定在哪骂我呢。” 艳七满不在乎的揉了揉鼻子,筷子在几个菜之间来回,“丞相府这座小庙,可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既然如此,那也等小女回来后见一面,她一直很崇敬感激您老的教导,若是没见到您老,她回来就该念叨我了。” 段天禄全然不在意他口中的提醒,满不在乎的笑笑。 艳七也不再推辞,爽快的应下,桌上的饭菜也消失大半。 “魏夫人不用担心,俗话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 段乐然见为魏人盯着银针,僵硬了身子,轻松的,半开玩笑的安抚道。 “怎么今日也没看见魏大人?” “他这几日都歇在了大理寺,除了每日会传书信回来报平安外也无其他消息。” 似乎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段乐然随口一问,手上也准确的找到她的几个穴位。 魏夫人却是轻轻皱了眉头,面露疑惑,“照理说这样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但是他也不会天天往家里送信,府上离大理寺也不远。现在就天天派人送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分隔两地呢。” “这不正证明魏大人心里随时都牵挂着夫人吗?” 说到最后,魏夫人的语气中染上几分笑意。 段乐然猝不及防,被塞了口狗粮。 明显察觉她的状态放松了很多,段乐然顺而聊下去。 手上麻溜利落的将银针刺进几个穴道中。 魏夫人听见她的话,忍不住羞赫的轻笑出声。 却在下一刻变了脸色,一口污血便从嘴里喷了出来。 第181章 谋害 不仅是魏夫人脸色一变。 段乐然的脸色也跟着一变。 怎么回事? 她这银针不带催吐效果啊。 魏夫人这吐血怎么和被系统惩罚了一样的即视感。 段乐然手上一顿,皱紧了眉头,就要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却不想一碰她,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夫人!” “来人啊,景王妃杀人了!” 魏夫人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动静吸引来了外面等候的下人进来查看。 就看见断了然一手拿着银针,一手沾满了鲜血。蹲在昏迷不醒的魏夫人面前。 当即就叫嚷着冲了出去。 段乐然却无暇顾及下人的反应。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却感觉不到脉搏跳动,脸色更沉了两分。 她总不能是刚立了个fg? 而且还有系统的辅助定位,应该不会出现插错穴位这种错误。 段乐然心神不定的伸出食指,摸上她的侧颈。 还活着。 “宿主,你身为个门外汉,已经算做的没错了,没有当场让她死在你手里。” “如果说她就这样死了,你也有份。” 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突然响起,似乎是为了安慰她一样,“系统也只是依附在宿主身上的而已,速度不要把自己的问题归于系统。本系统不背这个锅。” 对于段乐然愤恨的指责,系统十分不悦的反驳了一句。 段乐然朕将插在魏夫人身上的银针取下,却突然注意到在魏夫人的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待她细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可魏夫人的脸色却比之前要好了几分。 什么情况? 段乐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将信就疑的又将银针插了回去。 不过一息之间,魏夫人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骇人,似乎十分痛苦的皱紧眉头,呢喃喊痛。 这次,段乐然十分清晰的看到在她脖子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凸起物,在顺着脖颈的皮下肉缓慢移动。 慢慢消失在衣襟之下。 段乐然被恶心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而魏夫人的表情也越发痛苦。 段乐然取出银针,心中有了定论。 魏夫人这不是中毒,更像是中蛊。 段乐然刚刚下了结论,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慌乱的脚步声,“快去叫大夫来!” “抓住她,她要谋害夫人!” “?” 段乐然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血。 原来如此,很难不误会。 “如果我说,我还能解释……” “有话还是去大理寺说!景王妃,不用我们请?” 下人似乎威胁似的,掂了掂手中的木棍。 段乐然自知这些人是打定了主意。 但若真的是蛊毒导致魏夫人如今的状况,那是否证明,魏钊也察觉她不是中毒,而是中蛊? 那他这几日不在府中,难道是去找解药了? 可这个怎么看都是太子的手笔,那他岂不是当墙头草去了。 看着面前逐渐围过来的下人,也不给段乐然多余的思考时间,打定主意要将她送官。 “魏大人,您回来了啊。” 段乐然转了转眸子,突然看着众人的身后惊呼了声。 顺利的吸引下人的目光后,撒开腿就跑。 却不想因为她这一逃跑,更加激起了下人们的认定她就是凶手的想法。 “看见人了吗?她好像往这边跑了……” “他肯定是会要离开府中,前后门每个出口都守好了,居然敢谋害夫人,景王妃又如何,还不是要赔人命!” 两个家丁骂骂咧咧的走远。 段乐然缩了缩脑袋,将自己更往树叶间藏了藏。 待他们走远才敢吐出口浊气。 好在魏府这可临近后门的树长得茂盛喜人。 刚好足够藏下一个人的踪迹。 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更没有想到连给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段乐然看了眼还未有下人把守的侧门,又看了一眼离树不远的后墙。 当即跳了过去。 却在墙上站定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裙子,身子以外就只知道往院外倒下去。 段乐然看着眼前逐渐变清晰的一片草地,心中庆幸不是冰冷的石板。 至少能减少一部分疼痛。 段乐然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结果半天都没有一点实际的痛感。 “王妃爬人墙头的这种事情,还真是越发熟练。” 段乐然听着耳畔传来熟悉的调笑的声音。 睁开眼睛便瞧见一双含笑的眸子。 不是,这张脸怎么是倒着的? 段乐然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血液一阵倒流,冲向头顶。 萧景曜起身。 段乐然只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兵器相接的声音。 然后他的脑袋就杵在了地上。 顺势躺在草地间,看着萧景曜把玩着手中的小刀,又看了一眼自己破了个洞的衣摆。 “王爷您这英雄救美的方式也是越发独出心裁了。” 段乐然叹了口气,摸了摸有些钝痛的头顶。 呲牙咧嘴的从地上坐起来就听到了下人的声音。 当即警惕的瞪大了眸子,也来不及问萧景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伸手拉过他的手腕就开始跑。 直到远离了魏府,混进人群之中,甩开了追来的魏府下人后,段乐然恍然,“完了,玉梅还在魏府外面等我。” “她已经和启霄他们先离开了。” 萧景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闹出这么大动静,虽说仆随主,但在你看来她也只会吃东西和耍嘴皮子吗?” 段乐然一噎。 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对于萧景曜的调侃不甘心的撇了撇嘴,“在我看来,你更会耍嘴皮子……” “你说什么?” 萧景曜眯了眯眸子,段乐然果断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臣妾是说王爷来得及时,是知道魏大人行踪奇怪来调查的吗?” “看来还不算太笨。里面发生了什么?” 段乐然自动忽略他前半句,“魏夫人的状态,不像是中毒,像是被人下了蛊。” “原来不是王妃失手将魏夫人杀了吗?” 段乐然听了他的话顿时瞪大了眸子,“怎么可能!” 蓦然提高了音量吸引了周围百姓的目光,段乐然后知后觉的缩了缩脖子,拉着萧景曜往小巷中去。 “这样看来,王妃是被算计了。就在一刻钟以前,大街小巷集中都传遍了景王妃谋害魏夫人。” 第182章 终于有个有用的 她谋害魏夫人? 段乐然气笑了。 “把人救活又杀了,有意思吗?这种谣言居然还有人会信?” “总有愚昧的人会一味听信传言。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有趣,总会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见段乐然皱起小巧的鼻子,萧景曜忍不住笑出声。 说出口的话中带着的冰冷嘲笑之意,让段乐然心中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抬眸看向面前的萧景曜,触及他幽深的眸色,总觉得他眸中沉浮着危险而凌冽情绪。 却又在眨眼间恢复如常。 段乐然忍不住还有深究之际,近在咫尺的俊脸上浮现抹轻佻的笑意,更故意凑近了几分。 “王妃可是看够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和耳廓上。 段乐然才后知后觉他们如今暧昧的距离。 他们进了小巷后为了防止追来的魏家家丁,段乐然紧绷着神经的和他挤在一处,在此之前她满脑子都是魏夫人的事情,如今被萧景曜这样一点出来。 段乐然放在他胸膛上的手动了动,顺势往下摸了一把。 段乐然眨了眨眼睛,清楚的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错愕,连带身子都有些僵硬。 段乐然见此,突然起了几分恶作剧的心思,当即顺势身子一歪,似乎是为了寻找着力点而撑着他的胸膛,眼尾上调,颇有些无辜地看着他,“臣妾刚刚逃跑的时候好像脚扭了。” 萧景曜虽然看起来身子单薄病弱,但果然习武之人都有锻炼过。 就算隔着衣裳布料,都能摸到一片紧实而富有弹性的触感。 段乐然暗暗咂舌,手腕就被人略带着一些力气的握住。 “本王倒是觉得王妃不是脚扭了,是摔坏脑子,不知分寸。” “如果当时不是王爷及时相救,说不定臣妾现在就真摔坏了脑子,那可比扭了脚严重多了,臣妾这般老实的坦言,也是为了减轻于网页的负担。” 触及他黑成锅底的脸色,段乐然缩了缩脖子,干笑了两声,却依旧不愿落下风的争辩。 “王妃说的没错,现在真该庆幸只是扭了脚,不是被捉去以谋杀人命定罪,丢了性命。” 萧景曜语气嘲讽,放开了她的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乐然敏锐捕捉到他话中的一丝怒意。 但是看着他嘴角轻巧的笑意和平静无波的双眸,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不由得勾起她几分好奇心,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难道…… 他是在为自己抱不平才生气? 段乐然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他生气了,他心里有我。” “宿主你说要攻略萧景曜,可本系统看你被萧景曜攻略还差不多。” 段乐然自然忽略了脑海中那冰冷而带着几分无奈的系统音。 看着面前现在咫尺的俊脸,嘴角忍不住上扬几分,很是高兴的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满是赞同之色,一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王爷说的没错。那些乱窜谣言的家伙真是可恶,若是能抓住那些散播谣言之人,臣妾必要给他们颜色好看!” “王妃能有如此志气,本王很欣慰。” 萧景曜一脸嫌弃的甩开了他的手,并且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小巷墙上。 “那王妃下次做事记得快准狠些,莫优柔寡断。若是本王不在,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妃可就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萧景曜看着她满脸高兴的不知事情如何严重,心中莫名有些烦躁,面上嘴角笑容更甚。 段乐然脸上的笑容一僵,知道他是在内涵张其金当街调戏的事情。 心中不悦他翻旧账,却对他一语点出自己当时所抱有侥幸的等着他来收拾烂摊子的想法悻悻的轻笑两声,心虚的移开了视线,顺带也转移了话题。 “臣妾虽然将魏夫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这中蛊具体的事情还是要问魏大人,王爷对此可有头绪?” “不急。在此之前,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萧景曜察觉自己刚才情绪所致而出口的抱怨,不自然的抿了抿薄唇,未再拿着她的错处不放。 段乐然满头疑惑,这也是抬脚急忙跟上快步离开的萧景曜。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穿梭于闹市之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周围的人声淡了下去。 耳中似乎被塞了两团棉花,熟悉的疼痛从太阳穴传来。 段乐然自然知道这是系统对于人社偏离而做出的警示。 不是,摸一把腹肌也算扭曲人设吗? “算。” 系统冷冷的一个字堵了她满肚子的吐槽。 脑海中却再次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治病不治本】,获得一份定……” “你在干什么!” 段乐然正聚精会神的听着系统报备,一股脑的垂着眸子,跟在萧景曜身后。 却听到他略带怒气的声音响起。 声音甚至盖过了系统一板一眼的提示音。 段乐然猛然回神,鼻尖是熟悉的药草气味,看着地上瘫坐着的男子一脸惊恐,身上所穿的衣物与萧景曜有八分相似。 又看了一眼及时拉了缰绳停下马车的车夫。 她跟错人了。 不等她说点客套话缓解一下如今尴尬的局面。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小红点,且有明黄色的痕迹,顺着青石板的路上一路延伸。 这是什么? “是定位导航。” 系统贴心的回答。 段乐然挑眉,“这不会是魏钊的位置?” “是。” 系统的回答简洁有力。 出息了,这个系统终于来了个有用的道具! 可能是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笑的神色过于极端,萧景曜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心里的烦躁逐渐变为嫌弃。 “还真是脑袋摔傻了?” 段乐然眸色一亮,有些激动的看向萧景曜,却又怕自己贸然的追问显得突兀奇怪,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后才出声,“王爷,现在知道魏大人的下落吗?” 萧景曜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眉头,眨眼间又恢复如常,“魏大人正在大理寺,不过我们要先去另一个地方。” 段乐然看着明黄色的痕迹蔓延的方向,却发现最终的地点并不是大理寺。 第183章 跟踪不走心 什么情况? 魏夫人说过魏钊忙于公务在大理寺工作,可这上面的地点明明是在怡红院。 正要开口,却被他略带强势的拉着手腕离开。 这下耳边嘈杂的人声才是真的逐渐消失。 路上的行人和摊贩和闹市街相差甚远。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摊贩,店铺也是格外安静。 来西街做什么? 这里人迹稀少,且经常会有地痞流窜,店铺大多是做死人卖卖的。 平日里因为家中没有白事,都不会有百姓在此多留。 段乐然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萧景曜。 不知是他的心理作用,还是说这里少了人气,一阵风吹过,段乐然只觉得被激的后背起了层鸡皮疙瘩。 “王爷,我们……” 萧景曜直接大步往其中一个冷清的茶楼走去,段乐然的询问卡在喉咙上,只能快步跟上。 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小二对于来了客人也毫无热情随意的招呼,他们在大厅坐下。 萧景曜丝毫不在意小二的冷漠对待,从善如流的点了几壶茶,得到小二一个狐疑的目光。 段乐然自始至终皱着眉头。 别说是小二,她也是一头雾水。 但好在小二虽然敷衍,但是也没多过追问,拖沓着脚步下去准备。 段乐然隔着热气腾升的茶水看着脸色悠闲的萧景曜,“王爷……您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在满是葬仪店铺的街上喝茶,他也不怕这茶冻人。 萧景曜脸色如常,淡淡的撇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王妃扭了脚,自然需要休息,本王也正好口渴了。” 段乐然一噎。 先不说他今日“碰巧”救下她,还贴心为她解释来龙去脉,自己被设计坑了的事情。 萧景曜应该是早就知道关于魏钊的情况。 也应该已经派人调查过,这种情况下不去直接找魏钊。 还拐弯抹角的阻止她说出魏钊下落,难不成…… 段乐然不动声色的往周围看了一圈。 果然看见了茶楼外在摊贩前假意买东西的男子,真背对着我们,时不时的转过头偷看一眼。 看样子不像是魏府的下人,难道是张家? 张家如果早就对魏夫人下蛊,那也能解释他们和魏家接触,替魏夫人治疗的情报泄露出去,张家也没有任何举动。 那他们在背后做推手借魏夫人的这件事打击他们也无可厚非。 可是为什么还要跟踪他们? 而且还不进茶馆,这样跟踪岂不是一目了然。 段乐然微微皱眉。 “你看的太认真了。” 段乐然正想的认真,耳边的轻声细语把她吓了一跳。 段乐然猛然捂住了耳朵,扭过头瞪了眼萧景曜。 看着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和若有所指的眼神,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魏大人现在失踪,臣妾现在被人诬陷成害人性命的妖女,臣妾只是想跟着王爷来苏杭游玩,怎么会摊上这些事!” 段乐然欲哭无泪,语气悲戚地抬袖,抹了抹眼角。 尽量提高了音量,抱怨着不满。 好在他们在大厅的位置,离门口也不远。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魏大人要让臣妾医治魏夫人,现在却倒打一耙,实在可恶,看来魏大人早就和张家共通一气,并不想同我们交好,故意设计为难我们!这样看来,魏府根本不可信,说不定是知道王爷您调查科举舞弊的幕后黑手,魏大人心虚逃跑了!” “王妃说的有理。这些天来苏杭并未查到什么有关科举舞弊幕后之人的证据,反倒是他自乱阵脚,也省了本王不少事,他再怎么跑也跑不出苏杭,过不了多久落网后这科举舞弊一事也结束,就不用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萧景曜赞同的点了点头,似乎被茶楼中的灰尘呛了嗓子一般的轻咳两声。 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 那在茶馆外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男子身子一顿,快步离开。 段乐然松了口气。 真容易打发。 “真容易打发。王妃可是这样想的?” 段乐然在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突然听到同时想起的萧景曜的声音,心中一惊,一脸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他。 “有没有人说过王妃的演技差的连街上胸口碎大石的都比不过。” 萧景曜嘲讽的笑笑,语气轻佻,“不过勉强能看。但要是骗人还是差了点。” “臣妾这叫临场发挥,能有这样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段乐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对他一半夸赞一半嫌弃的评价不满。 这样一来,段乐然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来西街,就是为了挑出是谁在跟踪他们。 不过有一说一,这跟踪的技巧真是烂到家了。 比她还差。 而刚才的对话就是让监视他们的人误以为他们和魏家已经闹崩,这样一来才能保证魏夫人的安全。 或是魏钊的安全。 现在仔细一想,像是魏钊对待魏夫人的在意担心程度,说他去怡红院厮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由此可见,魏钊可能因为之前魏夫人病情好转,被张家那边发现端倪。 再加上他们这边调查地下钱庄的事情,肯定会上报给张家,为了防止他们和魏家里应外合。 害怕魏家也中途背叛,从而开始对魏家有行动。 可若是如此,这个时机也掐得过分巧妙了。 前脚张其金的事情刚过,看邀请不奏效,便立马采取迂回方案。 “这张大人比瞧着的还要聪明啊。” 段乐然不自觉的喃喃出声,回应他的是一声嘲讽的笑。 段乐然见他不紧不慢的品茶,犹豫的开口,“王爷您知道魏大人的下落吗?” “不知。” 段乐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一时间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萧景曜神色如常,却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既然跟踪的人已经打发走了,他们还留在这干嘛? 段乐然心中不解,但面上依旧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臣妾知道。” 段乐然在心里做了一番挣扎,“臣妾知道魏大人在哪儿。” 不等萧景曜回话,刚才上茶的小二又端着茶点上来,段乐然眼尖的瞧见盘子下压着的纸条。 萧景曜轻车熟路的取出纸条后便起身。 第184章 花魁 “王爷我们来这儿是来找人的?” “按照王妃说的地方,就是这里,难道走错了吗?” 萧景曜点了点头,靠在花鸟纠缠腾飞的屏风旁。 段乐然看着面前笑的一脸和煦的萧景曜,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扯了扯头上繁重的发簪,段乐然同样报以笑容,说出的话却是咬牙切齿,“可是王爷也没告诉臣妾,会让臣妾登台表演。” 轻罗红账,屋外隐约能听见丝竹奏乐之声。 “公子~” “小美人儿……” 还有宾客或是女子的调笑声,断断续续的传进耳中。 “花这么大功夫打扮,王妃若是轻易破坏,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这都是为了能找到魏大人,对吗?” 萧景曜饶有趣味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忍笑,又似乎在好言宽慰,“这不都是王妃自己选的吗。” 段乐然倒不是为自己的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而生气。 谁能想到,在她说出魏钊下落后,启霄早就在西街准备了马车。 谁又能想到,萧景曜手中得到那张纸条,正是和怡红院冯妈妈接头寻人的暗号。 段乐然在怡红院的后院侧门看着两人十分熟稔的谈了请报交换的价格。 萧景曜十分爽快的扔出一个满满当当的荷包。 冯妈妈却拒绝了银两,反而让她顶替失踪已久的花魁作为交换。 段乐然回想起当时萧景曜阴沉的脸色和冯妈妈惊喜的眼神。 萧景曜当时还专门嘱咐过他待在马车上不要露面。 她当时就不应该因为好奇的从马车上偷看,若是没有掀开车帘,也不会和冯妈妈对上眼。 可能他们现在已经成功和魏钊接头回府了。 段乐然有点委屈,还有点心虚。 碍于理亏,段乐然也无法拒绝冯妈妈的要求。 萧景曜干脆也就在旁看戏。 “走,演出要开始了,你可是主角。” 萧景曜听见外面的欢呼声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屋内。 段乐然认命的扯了扯大红的薄纱外裳,踩着萧景曜的步子出屋。 却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从不远处的柱子后闪过。 瘦弱的身形酷似阿玉。 段乐然脚步一顿,冯妈妈因为快开场了而找过来。 看见段正源在屋外发呆,二话不说便拉起她的手腕,一路上念叨需要注意的地方和绝对不能掉的面纱。 段乐然挠了挠头,十分不忍心打断滔滔不绝的冯妈妈。 “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你随便在台上动两下就行了,反正也只是走个流程,来这的人又不是真的来看跳舞,到时候乐曲一结束,你就往后台溜,千万别乱看,要是和哪位爷对上眼了,我就救不了你了。” 这是什么生存游戏吗? 段乐然心情复杂的看了眼瞧她竖大拇指的冯妈妈。 这一眼瞟过去正好瞧见乐师中一个熟悉的人影,虽然是做了一定程度上的易容,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是萧景曜。 段乐然原本被赶鸭子上架的不安惶恐,在和那双幽深平静的双眸对上之时,逐渐冷静了下来。 段乐然按照记忆中断断续续的舞蹈动作,七拼八凑的踩着乐点。 不知道是她跳的太糟糕,还是因为她跳的太专注,乐曲声渐渐弱下去。 段乐然不解的睁开眼睛,张其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最前面,还在乐曲快结束之际鼓起了掌。 见他脸上的青紫之色还未消干净,圆润的脸上微微发肿,在笑起来后更显得恐怖。 段乐然心里咯噔一声,脚步一乱,当即是左脚绊右脚的直直朝台下栽下去。 张其金当即身先士卒的要上前接住她。 段乐然倒吸了口凉气,看着他满脸笑的暧昧又狰狞,想到他之前的行径,忍不住起了身恶寒。 段乐然咬咬牙,当即歪了身子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 撞翻了旁边乐师的二胡。 惊呆了台下看客。 大厅里顿时安静的下来。 “呵。” 突兀的笑声响起,段乐然反应过来,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将二胡重新递给了慌忙躲开的乐师。 段乐然尽量维持着花魁的风度,抬袖捂嘴,轻笑两声,恍若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故一般。 对乐师道歉后一溜烟的往后台跑。 “早就听说怡红院的花魁冬玉神秘貌美,多才多艺。今儿本公子还没见到长什么样,你怎么能下去。” “这位公子,您当然能见冬玉,只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冯妈妈反应过来,及时的插进两人之间打圆场。 段乐然趁机就要离开。 结果就被拦了去路。 是那个狗腿下人。 段乐然一眼就认出面前男子的身份,当即垂下了脑袋。 “本公子越看你越觉得眼熟,把面纱摘了,让本公子看看你到底何等姿色。” “公子不可,我们怡红院有怡红院的规矩,得先付钱等时间到了才能……哎哟!” 冯妈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其金粗暴的一把推开,狗腿下人见冯妈妈要发火,忙不迭的往冯妈妈怀里塞了一锭银子。 冯妈妈火气更盛,挡在段乐然身前,叉着腰就要开骂。 狗腿下人又往她怀里塞了一叠银票。 冯妈妈看着银票上的数目后,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色立马变成了和颜悦色的笑脸。 “钱给了,面纱给本少爷摘了。” 段乐然步步后退,周围却不知何时围过来张家的家丁。 段乐然下意识要去摸银针,结果才想到因为换衣服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房里。 在看原本乐师席间,萧景曜早就不见了踪迹。 人呢? 怎么一个二个的关键时候掉链子! 算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这位公子还真是有趣,不如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如果公子赢了,妾身就将面纱摘下来,还满足公子的任何愿望。” “当真?” 张其金眼神一亮。 段乐然掐着嗓子说话,感觉到他黏糊糊的目光,从头到脚扫视,心里一阵不适。 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正好她还有道具没用。 “好,那美人儿想玩什么?” “骰子。” 第185章 逢赌必赢 听到段乐然的提议,周围看戏的人都是止不住的摇了摇头。 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份同情。 谁不知道张家公子好赌好色,偏偏还手气不错。 逢赌必赢。 “我说,王……玉娘啊,这苏杭谁人不知张公子赌局上就从来没输过,你何必自讨苦吃,还不快回房间去,准备好迎接张公子。” “冯妈妈,不用多说,既然美人有这兴致,本公子怎么能不给美人面子呢?” 段乐然看了眼周围恨不得退避三舍的看客,其中看向张其金的神色间尽是厌恶嫌弃。 听到冯妈妈的话,也是忍不住轻笑一声,逢赌必赢,恐怕是没人敢赢。 在苏杭若是一点不称张家的意,恐怕第二天就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可能是段乐然的笑声在这一片窃窃私语当中显得格外突兀。 “说了公子的赢注,若是妾身赢了,又该当如何?” “你赢?” 张其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反问了一句,便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终于笑够了,见她依旧等着回复,脸色不屑的将满满当当的钱袋往桌上一扔,“若是你赢了,这里的都是你的。” “妾身不需要银子。” 段乐然只是淡淡的撇了眼桌上的钱袋,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妾身只要公子的一句话。” “好。不要钱,反而只要一句话的本公子还是第一次见,美人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张其金被这话逗得好奇心都要从肚子里钻出来,似乎也激起了他的斗志,毫不犹豫的便一声应承了下来。 一旁的下人阻拦不及,刚刚开口就被他眼神一瞪,瞬间将所有的话咽回肚子。 却悄悄给其他人打了个眼色,其中有个下人便趁着众人围着看热闹,悄悄溜出了怡红院,往张家跑去。 “我来。” 为了公正性,段乐然提起要从在场的人中挑一个出来做庄家。 可周围看戏的人根本就不想卷入这场无所谓的争斗,免得引火上身,纷纷向后退去,或是四处张望。 突兀的声音便在这,其中显得格外明朗。 段乐然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身形瘦弱,脸色僵硬的男子。 段乐然有些意外得挑眉。 他还在想,就是没人就直接拉着冯妈妈做工具人。 倒是没想到会有人主动站出来。 “你是……” “我就是怡红院打杂的,玉娘叫我阿强就好了。” 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自称做阿强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挠头憨笑。 段乐然一方面十分在意他是不是有个伙伴叫阿珍。 但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况。 段乐然将心中的想法压了下去,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阿强。” 转而看向一旁已经准备让自己下人当庄家的张其金,“为了公平性,公子也应该对这个安排无异议?” “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若是本公子赢了,你就得把面纱取了,还要禁辅助我的第十四个小妾。” 张其金脸色有一瞬的阴沉,转而又一脸笑容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段乐然忍着心里的恶心,轻轻颔首。 已经有人手脚麻利的将桌子腾出来。 “盛大人,好巧。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爱好,还以为你这样的正人君子是不会来这种地方。” “景王殿下,您怎么……” 盛长斐刚好将要逃跑的下人轻松制服,就听到萧景曜轻佻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手上一用力,刚刚想跑去张家的下人惨叫一声,脸上没有半丝血色,甚至连求饶的话都挤不出一句。 触及他悠闲的笑容,盛长斐不悦的皱了眉头。 他自然知道魏钊失踪的事情,也收到了萧景曜的信件,才寻着地方过去,结果发现是青楼。 还以为是被萧景曜耍了。 要离开的时候,就看到张家的下人急忙往张家方向跑去。 口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完蛋了,要被发现了之类的词。 抓住之后才知道他们已经怀疑花魁就是段乐然假扮的,拖时间等着下人回张家报信魏钊的所在暴露了。 却也确定了魏钊被张家控制的情报是正确的。 还在他想段乐然假扮花魁是怎么回事之际,萧景曜就来了。 “景王殿下与其在这里看戏,还不如关心一下王妃娘娘的安危,不要到时候人没找到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盛大人这么爱操心,怎么没见你在朝政上的作为有半分起色。” 对于盛长斐的暗中嘲讽,萧景曜毫不客气的回怼一句。 两人僵持。 地上被压着的下人哆嗦着嘴唇,额头不断冒出一阵冷汗,最后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盛长斐一愣,想到还没问魏钊的下落,有些为难的看了眼下人,抬眸又看了一眼抱着胳膊看戏的萧景曜。 萧景曜轻咳两声,有所不适的皱着眉头转身离开。 盛长斐还在头疼下人如何处置,木一便凭空出现,将地上昏死的下人麻溜的往肩膀上一扛,不等他多说什么,就带走了。 盛长斐只得跟上,却见他往怡红院的后门方向走去。 视线触及大厅里热闹非凡的百姓,想到还在里面的段乐然如今处境,面露疑惑。 步子一顿,视线从萧景曜毫不留恋的背影划过,咬咬牙,抬脚就进了怡红院。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小!这把一定是小!” “……大,肯定是大!” 狂热的人群中尽是叫喊声,没有了丝竹声,也没有女子娇俏的笑声,盛长斐一时间分不清这里是赌场还是青楼。 就见着在最中间的桌子旁坐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香肩微露,层层叠叠的绯红衣裙衬得她笑容越发明媚动人,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怎么可能!你出千!” “妾身可是按规矩来的,既然公子你不信阿强,可还是换了你的下人做庄,这也不信?” 段乐然轻笑一声,放缓的语气却是十足的嘲讽之意。 看着面前张其金气急败坏的张红的脸,段乐然只觉得一阵解气。 逢赌必赢。 说的该是她这百分百必赢的骰子! 第186章 时机 不过好在是三把定输赢。 为了稳妥,第一把的时候她没有动用技能,毕竟所谓的“运气好”这一说辞,不知是真是假,总要试探一番。 不过这一试探,就发现张其金在明目张胆的出千。 周围的人,乃至于阿强都注意到了,却谁也不敢吱声。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发展。 在触及阿强满是歉意的目光下,段乐然心中莫名腾升股悲戚。 这个悲戚赫然转化为正义感。 “公子真厉害,第一把就赢得如此漂亮。不过看起来阿强不太会,不如下把让公子你身边的人来坐庄。” “都行都行,都听美人的。” 段乐然柔荑轻指了他背后站着的那个狗腿下人。 赢了一把就沾沾自喜的张其金自然是满口答应,看向段乐然的目光赤裸而不屑,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 然后在狗腿下人坐庄之下。 接下来的两把,段乐然赢的彻底又漂亮,甚至调动起了周围看戏人的情绪。 看着张其金由红转黑又转红的脸色,嘴角轻勾,甚至于十分骄傲的扬了扬脑袋,脸上笑意更甚,“公子~愿赌服输,对着女子耍赖皮,可是小孩子脾气啊!” 段乐然的这话一出,周围就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张其金涨成猪肝色的神色间多了几分狰狞之色。 下一刻,就见他抬手一挥,身后的下人便堵了怡红院的门,毫不客气的抽出腰间的长剑。 周围看戏的百姓皆是变了脸色。 不知道是谁吼了声“要杀人啦!”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段乐然被逃窜的百姓撞的踉跄了一下,却立马被死死的抓住了手臂。 “本公子知道你是景王妃,居然敢耍本公子,若是让苏杭的百姓都知道,堂堂景王妃居然是怡红院的头牌,都会是什么表情呢?” 段乐然触及张其金阴冷的眸色,听到他的话赫然瞪大的眼睛,原来他从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若是她的身份暴露,轻则丢脸,重则百姓失信。 他们所得到的证据很有可能会因此变成一张废纸。 慌忙逃窜的百姓都被张家的下人拿长剑吓唬的安静了下来,聚在一起。 看着桌旁对峙的两人,对张其金的话意外之余也窃窃私语。 探究的看向段乐然。 冯妈妈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听了张其金的话也明白他是故意找茬。 “张公子这儿都是寻开心的地方,哪有什么景王妃,玉娘显少露面,张公子是看错人了?” 冯妈妈后知后觉,讨好的凑上前笑笑,想掰开他的手。 却被张其金一把推翻在地上。 冯妈妈惊呼一声,几个打扮花哨的女子上前扶住她,拥作一团。 看着张家下人手中明晃晃的长剑,担忧又害怕的低声哭了起来。 冯妈妈只觉得眼前一黑,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主,这不就是要她的命吗。 早知道就不贪那点好处了! 张其金挑衅地勾了勾嘴角,一只手伸过来想要扯开她的面纱。 “张公子,光光天化日之下携兵器威胁百姓,按照萧国律法,该以革职论处。” “盛大人未免管的太多了,本公子有威胁这些百姓吗?你问问?” 平稳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一板一眼的宣告着律法规矩。 张其金不耐烦的看过去,就瞧见盛长斐的修长的身影站在大厅之中,不卑不亢,微微皱了眉头,满脸不悦。 张其金不屑的轻笑了声。 周围的百姓闻声连连摇头,生怕一个多言,那锋利的长剑就落在自己脑袋上。 张其金满意的点了点头,挑衅的看了眼盛长斐,似乎就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 “按照萧国的律法,若是发现所谓的顶王妃是个青楼的妓女,又该按何论处置?” “张公子还真是夸张,能将妾身和景王妃做同一地位上比较,真是让妾身受宠若惊。” 段乐然见他毫不客气的出言诋毁,皱了眉头。 转而又展露出一个笑容,依旧是掐着嗓子,略带几分娇嗔的玩笑。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 实在不行就直接动手就跑。 段乐然开始考虑踢他下半身的角度之际,离红院外突然起了一阵骚乱。 “……张家罔顾人命,夺人妻女!玩弄后还弃之青楼,逼死了数十条人命!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啊!” 怡红院外听着一声声的哀嚎,张其金脸色一变,使了个眼色。 狗腿的下人就忙不迭的去外面看了情况。 “外面在乱吵什么?打扰本少爷兴致,还不快点处理了!” “公子,这……” 见下人欲言又止,张其金略带顾虑的看了眼大厅中的盛长斐,又看了一眼毫无任何惊慌之色的段乐然。 “盛大人莫要在意这种事时常发生,不过只是一些刁民看不惯权贵人家的碰瓷而已,本少爷已经习惯了,这就去处理。” 张其金权衡之下松开了手,讨好的朝盛长斐笑笑,说的话云淡风轻,神色间甚至还有几分厌恶。 匆匆赶往怡红院门外。 段乐然松了口气。 看了眼一脸关切的盛长斐,朝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果断的往后台跑。 眼前又出现一个小红点。 指向怡红院的后院某个地方。 段乐然挑眉,对这系统的及时贴心提醒有些意外。 麻溜的回房间,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将银针放进袖中,这才感觉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若是他刚才银针在手,定要将那个猪头扎成筛子! 段乐然按照之前冯妈妈所说的路线去往后门。 却在过廊桥之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乐然揉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是阿玉,她怎么在这? 段乐然心中疑惑,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就跟着他轻车熟路的在后院里绕了一圈。 最后停在了一个荒废的小院子里。 张其金出了怡红院,刚才还哭天喊地的声音,因为围观的百姓过多,一时间难以看到是何人掐着时间打岔。 张其金怒气冲冲的夺过长剑,胡乱的挥了挥,周围看戏的百姓便如潮水般褪去。 而触及眼帘的只有一张写着“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木牌子。 却不见半个人影。 “大白天的还闹鬼了不成,快点去给本公子找!找到这个人后绑来见本公子。” 张其金一声令下,下人纷纷朝四方的人群中涌去。 第187章 医者仁心 “你在偷看什么?” “王爷,您怎么……!” 走路不出声!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段乐然吓得一激灵。 转身的同时,袖中的银针也一并甩了出去。 萧景曜轻轻的歪了脑袋,那银针便直直的撞上墙壁,发出一声微不可闻清脆的声音。 段乐然的话还只说了一半,就被他捂了嘴巴。 见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段乐然顺着视线看过去,阿玉似乎听到了声音往这边看过来。 当即下意识的往他怀中缩了缩身子。 今天阿玉只是东张西望,看了一圈就进了院子中的小屋后段乐然一把拍开他的手。 也没有在追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等了一会儿,见小院中依旧没有动静,便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 相比之下,萧景曜还是自然的踱步进了小院,再段乐然探头探脑的犹豫是否看屋中情况之时,他已经是先一步的推开了房门。 “等……!” “王妃放心,这里面没人。” 萧景曜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段乐然很明显的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嫌弃”两字。 段乐然发现自己此时的姿势像极了偷盗的架势,十分自然的起身,先他一步进了屋子。 小屋中摆设简陋,到处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许久未有人居住,且之前在这儿住的是个女子。 段乐然看了一圈后,下了结论。 而他们每走一步,空气中便有微尘浮动,日光照射下,纷纷扬扬。 段乐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手碰上梳妆台上的胭脂盒。 却发现它是黏在桌子上的。 而她刚才那一碰,似乎将它移动了位置。 段乐然脑袋里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难不成……是机关?! 想到这儿,段乐然眼神一亮。 兴致勃勃的开始捣鼓了起来。 “王妃若是喜欢这胭脂,回头让玉梅置办。” “臣妾可是再办正事。” 萧景曜嫌弃的声音传来,段乐然头也也抬,翻了个白眼,凉凉的回了一句。 甚至已经开始设想找到机关后,如何向萧景曜炫耀。 梳妆台突然被敲了两下。 段乐然才回过神,看着萧景曜脸上轻佻的笑容,顺着他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 在床铺下的洞口已经被打开。 段乐然看了眼他衣摆上的灰尘脏污。 又看了一眼那木头盖子被随意丢弃到一旁的洞口。 默默收回了手。 “看来阿玉她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跑到怡红院来钻暗道?”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凑到洞口旁边,语气间有些疑惑。 眨巴了下眼睛,看着地图上的小红点近了几分,心中不由的有了个猜想,眼神一亮。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暗道,难不成魏钊就是在暗道所通的地方?” “王妃如此聪慧,不如再猜猜看。” 萧景曜语气越发揶揄。 段乐然听着他语气中忍不住的笑意,面上一阵发燥,“与其在这里乱猜,不如直接去看看。” “你真要钻?这个洞口看起来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段乐然说完就往洞口里钻,结果被萧景曜扯住了衣领。 对于萧景曜罕见的带了几分犹豫的神色有些奇怪,却想到之前阿玉在提及权贵之时憎恶的神色,心中一跳。 自然认为萧景曜的阻止有所深意,而不自觉的脑补一通因仇恨复仇的少女绑架了当官的剧本。 “不管阿玉做了什么,要先问过当事人,才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王妃有如此决意是好事,走。” 看到面前段乐然眸色坚定,萧景曜放开了她。 “王爷这下面挺宽敞的,您要不也……” 段乐然钻进去后才发现暗道只是入口窄,下面可谓是四通八达,甚至连说话都有回声。 可是这么多个通道,哪一个才是刚才阿玉走过的? 话还没说完,萧景曜突然从其中的一个一个高的入口缓步进入,连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似乎是段乐然疑惑的眼神过于灼热。 萧景曜心情甚好的展开折扇轻轻晃动。 “本王没告诉王妃吗?这暗道的入口,在后院有好几个,这小院中就有三个。” “你……王爷怎么如此清楚?” 段乐然一口怒气冲上脑袋,转而又奇怪他如此清楚小院的布置,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萧景曜看出她眸中暧昧又嫌弃的神色,上前几步,折扇合上,敲了她的脑袋。 “本王不像某些人,只会横冲直撞。” 萧景曜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朝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段乐然撇了撇嘴,眼前的小红点随着他们的移动逐渐接近。 “这地方……” “是苏杭以前有名的医术世家。” 萧景曜贴心的为她解释。 段乐然却不知道阿玉为什么要从一个破烂的小院转移到另一个破烂的小院。 但是听到萧景曜所说,脑海中总有什么快速的闪过。 萧景曜轻车熟路的抬脚离开,段乐然只能跟上,看见府中残败的景象感到奇怪。 怎么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森的。 段乐然搓了搓手臂,空气中总是能闻到一股隐约的铁锈气。 “五年前,张家公子强抢民女失手,被女子刺中要害,女子逃走,张家公子性命岌岌可危。张家找来当时苏杭有名的医师出手救下。结果后来发现那女子就是医师的女儿。” 寂静的风中只传来萧景曜低沉而平缓的声音,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了几分嘲讽的笑意。 段乐然对他突然讲起故事感到奇怪,心中却隐约有些细微的刺痛。 一个戏剧性而荒唐的答案呼之欲出。 “知道这个事情的张家公子恼羞成怒,直接私下和官府通气,将医师一家下狱问斩。” 段乐然霎时屏住了呼吸,看着因为久经风霜而掉落在地上的封条,适时接上他的话。 萧景曜嘴角轻勾,面色如常的看着她,眸中深处却是翻涌着情绪。 “王妃觉得,这医师该不该救他?” “医者仁心,济世救人,是职责。” 段乐然盯着地上那随风欲动的残缺封条,“王爷问的问题问错了,不是医师该不该救,而是张家该不该死。” 第188章 祠堂 萧景曜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段乐然。 似乎意外能从平时嬉笑打闹的没个正形的段乐然嘴中听到如此的反问。 就见她弯了膝盖,拾起地上的封条,环环在手中揉成了一个团。 再抬起头时,脸上是轻松的笑容。 “王爷的答案又是哪一个?” “王妃认为本王答案会是什么。” 萧景曜眯了眯眸子,其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暗色。 段乐然原本带着几分尖锐的试探,到了他的面前又变成了圆滑而轻佻的对话。 搁这儿踢皮球呢? 段乐然忍不住的微微皱眉,转而不屑的轻笑一声,利落的起身,手中的封条早已因风化而脆弱的一碰即散。 段乐然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眸色深了几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若是启霄这一刻在旁边,恐怕又要吐槽两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容。 “臣妾认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更何况,此等人对萧国来说,也是一大害虫,不然陛下也不会费心思派王爷前来苏杭走这一遭。” “……王妃倒是高看本王。” 萧景曜沉默良久,只听他一声冷笑,似乎是受了冷风侵扰,没忍住的咳嗽了两声。 段乐然却明显的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同于以往的轻挑敷衍,反而带了几分胸有成竹的狂气。 在他们说话间,不知不觉周围的杂草少了许多,面前豁然开朗,一座冷清而庄穆的房屋出现在眼前。 萧景曜赫然顿下了脚步。 正专心致志看着眼前红点而行动的段乐然毫无预料的撞上了他的后背,往后踉跄了两步。 段乐然捂着发痛的额头,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在看到面前装修精致华美的院子时忍不住惊叹一声。 虽然多年没有人居住,黑木支柱上所雕刻着的纹样依旧清晰可见。 段乐然不由得上前细细观察,上面雕刻着龙鸟之样,不由有些奇怪的挑眉。 同时她也发现房屋周围有人来过的痕迹。 而眼前的红点也近在咫尺。 难道说魏钊就在这屋子里? 可是…… 段乐然目光触及门上贴着已经褪色的封条。 并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的入口? 正在段乐然打算从何进入之时,身后脚步声渐近。 萧景曜从她身旁大步经过,抬手毫不客气的推开了房门。 萧景曜这行动力也太高了点。 先不说这破坏封条,就是找大理寺的麻烦。 再不济若真是阿沐绑架了魏钊,这样大张旗鼓的进去也会打草惊蛇! 段乐然还来不及惊讶,萧景曜先一步的大步跨进屋中。 段乐然只好将到嘴边的栀子吞回肚子里,跟上他的脚步。 屋内因为不透光的原因显得有些昏暗。 好在打开的房门带进一阵天光,段乐然也就看到屋中全貌。 直直的看过去,便见高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个牌位。 面前的香炉早就无人动过,甚至还蒙上了一层蛛网。 周围的门窗皆是以黑布遮挡,指墙角往高台,摆着大小不一的酷似烛台的器具,每个不过菜盘子大小的台子中放着,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黑色渣滓。 可见这处房屋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这是……祠堂?” 段乐然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见萧景曜自顾自的抬手检查器具中的残渣,不由得也来了兴趣。 随便找了个离高台近的“烛台”,凑近看了看,盘子的底部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孔,不至于让上面的东西落下去。 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苦涩气味,段乐然挑眉,捻起其中一抹翠色。 “是草药。而是,还是最近的。” “没错。” 伴随着他低沉平缓的声音,同时想起了还有烛芯燃烧的声音。 屋内也随之亮起。 萧景曜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重新收好。 被这突然而来的光明刺的微微眯了眼睛,段乐然这下是彻底看清了屋内的构造。 除了那摆放着牌位的高台,其余的地方竟是一片杂乱。 无论是地上还是存放草药的器具中都是黑色的残渣。 只是轻轻一碰,便如同那风化的封条,消失殆尽。 段乐然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惊讶。 再次打量了一圈。 与其说是祠堂,不如说这是药堂。 她还在想外表如此精致的院落房屋里会是何等模样,没想到如此……低调。 “宿主,你是想说杂乱?” “怎么随便评价别人家的祠堂,系统你还有没有人道!” “本系统只是将宿主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 系统对段乐然反驳略微不满,“目的地已到,定位导航关闭,欢迎宿主下次使用。” 段乐然看着面前红点消失,确定魏钊就在这儿之后,不由得四处张扬。 “王妃,我们不是来做贼的。” “我当……臣妾当然知道,只是这个地方有新鲜的药草,那就意味着阿玉在这儿。” 萧景曜漫不经心的声音再次响起,段乐然见他居然开始拿起案桌上遗留的线香,点燃,躬身,上香。 可谓是一气呵成。 段乐然意外他此番行为,微微瞪大了眸子。 这还是她认识的萧景曜吗? 居然这么有人情味,还主动上香祭拜! “意外本王这么有人情味?” 段乐然心头一跳。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一阵清风很合时宜的从大开的房门外涌进,段乐然打了个哆嗦。 什么情况? 读心术? “是宿主太好懂了。” “王妃想什么与其写在脸上,不如直接说出来。” 系统和萧景曜的声音同时响起。 系统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宿主,你还好不是绑定了演戏系统,不然你恐怕就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萧景曜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案台上的线香。 “王妃觉得,这是什么?” 段乐然像是在看什么傻子一样的眼光看就眼萧景曜,“这不就是线香……” 这里怎么会有线香? 明明香炉中干干净净,甚至还蒙上了蛛网。 但这案台上却放了不下十来根的线香。 看成色,有新有旧。 第189章 乌龙 案台上的几个牌位也未见有半分脏污或者灰尘,也没有名字。 段乐然却瞧见在牌位的左下角,有一行模糊不清的小字,不由得喃喃念叨,“余授……医者之德……幸……事。” 其中的几个字似乎被人刻意的用刀刻去痕迹。 段乐然念出来自然也是支离破碎,让人摸不着头脑。 “余授当者以医者之德。愈百姓之苦,尽天之幸,行人之事。” 萧景曜清晰而缓慢的从头至尾的将整句话完整的说了一遍。 段乐然语气一顿,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屋外的天光飘洒而入。 落在他的发尾,落在他的肩膀上,深色的衣摆上。 烛火因时不时的一阵清风摇摇欲熄,段乐然竟是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如何。 却也不知为何,那句“你为什么会知道”卡在喉咙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他们两人间蔓延。 段乐然尴尬的扭过头,双手撑在案台上,还想看看牌位上有没有其他的字迹。 却注意到排位的下方正中央有一条微不可闻的线,抬手拂过。 是缝隙。 段乐然挑眉,有些摸不着头脑。 “咔哒。” 清脆的声音打破这个局面,也打破了她头脑中的困惑。 还不等断了原反应过来面前的案台突然轻微的震动起来。 段乐然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自己食指按下去的一处凹槽。 这宅子里怎么这么多机关? 这真的是一个医师应该住的地方吗? 段乐然心里还在吐槽之际,萧景曜神色一凌。 二话不说便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带离案台周围。 下一刻,案台便由中央的牌位为准,缓缓往两边移动,露出其中的暗槽。 里面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小盒子。 “恭喜宿主获得隐藏任务道具【云云丹】,请宿主妥善存放,若有任何遗失,本系统概不负责。” 好奇怪好敷衍的名字,完全没法判断是毒药还是解药。 “你给我任务道具,怎么没说是什么任务?” “无查看权限。” 段乐然哽住。 “王妃想要那个?” 低沉而危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段乐然猛的回神,干笑两声。 “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巧的机关,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不是人之常情吗?王爷看起来对这种事情很熟练啊……是担心臣妾受伤吗,王爷您还真体贴。” 话说到一半,段乐然就察觉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 立马换了个话头,语气揶揄。 “宿主请不要扭曲人……” “你闭嘴!” 比起心里果断又凶狠的呵斥,面上的段乐然露出个礼貌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提醒。 话音刚落,萧景曜就颇为嫌弃的松开了手,“王妃想要就拿上,反正那东西不过就是这家人留下的遗物而已。” “王爷您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像是偷东西的贼……” “不是我们,本王可对这里的东西不感兴趣。” 萧景曜还是及时的打断,似乎生怕和她这个行为扯上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自己是有多财迷? 连别人的遗物都不放过? 她是那种人吗?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见人出来,是我们找错地方了吗?” 段乐然将小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分开的案台似乎有所感应,又缓缓合上。 恢复如常。 靠在一旁看戏的萧景曜这才收回视线,也放下了停在腰间扇柄上的手。 却并不打算回答她的话,甚至阖上双眸养神。 “你们怎么在这!?” “阿玉?真的是你!” 门口赫然出现一个人影。 似乎是急忙赶来。 上气不接下气的质问显得没有半分威胁性。 反倒是段乐然惊呼一声。 看了眼恍若未闻的萧景曜,当即上前两步,按住了她的肩膀,“你不要做错事,虽然苏杭的官员都多少有点毛病,但魏家也只是和你一样的受害者,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不能因仇恨蒙蔽了双眼而赔上你自己的人生,要是你没了,依依怎么办!我的医馆怎么办!” “啊?” 段乐然一大通话说的正义凛然,声情并茂。 不知道是她语速过快,还是阿玉跑过来还未平复心情,阿玉一时间呆愣的看着她。 段乐然看着她泛白的脸色,嘴唇也跟着微微颤抖,双眸中神色摇摆不定。 “虽然以前的家没了,但是你现在不是还有依依吗?她不是你的家人吗?我们做人凡事都要往前看,不能一直抓住过去不放。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做事自然有惩罚,我们正是为此而来,权谋利益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你没必要再脏了自己的手,你的这双手以后是救人的,就算真沾血也只能是病人的血!” “……看来王爷王妃都知道了。” 阿玉眨了眨眼睛,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情绪激昂的段乐然,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又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段乐然却很明显的看出她双眸中的神色有些许尴尬,眼神飘忽不定,其中有几分歉意,和同情。 同情? 最一声忍俊不禁而短促的笑声中,段乐然知道,她搞错了。 “我确实受过于家恩惠,学过一点岐黄之术的皮毛,但我并不是于家人,只是于家小姐救助过的普通人而已。” “真的?” 段乐然看着面前垂着脑袋的阿玉,似乎带着十足的歉意。 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阿玉却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关于魏大人,我也是碰巧发现了他昏倒在大理寺不远处的小巷中,当时他被倒塌的木材所掩埋,大多是外伤。知道他的境遇后,我想了许久,只有这个地方才最为安全,不会被张家所盯上,所以才暂时借住。” 阿玉有条理的将事情缓缓解释,段乐然也缓缓石化。 之前有多情绪激昂,现在就有多尴尬。 甚至于她觉得自己脸色僵硬的和门外的石阶有一拼。 旁边时不时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声。 段乐然原本因尴尬略微泛红的脸色。 更红了。 段乐然猛地抬眸,狠狠的瞪了眼双肩微微颤抖,埋着脑袋的萧景曜。 萧景曜早就知道了,却故意不告诉她! 第190章 立旗 萧景曜就等着看她出丑是? 段乐然脸色涨的通红, 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居然还自顾自的讲了一堆大道理。 她真想现在就想挖个洞埋了自己。 自然也没注意到一直垂着脑袋的阿钰,悄悄抬眸瞥了眼面前暗中较劲的两人。 眸中闪过忧伤而悲痛的神色。 “王爷王妃要去见魏大人的话,走这边。” 在经历祠堂的那场乌龙后。 似乎是为了赌气一般,段乐然故意和阿玉并肩而行。 将萧景曜甩在身后。 在和阿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中,段乐然冷静下来后发现,阿玉有所隐瞒。 隐瞒的至少有两点。 一是她“被救助的普通人”身份,二是关于发现魏钊的时机场所。 不过很快,后面的这点就由魏钊本人解开了。 “当时我确实被张家伙同大理寺所关在了私牢里,但是后来好像……有人打开了牢门放我离开,可是被张家人发现了,逃跑的时候经过小巷,结果被堆积的木材打晕,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魏大人你这几天都在这养伤?” 段乐然深吟一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魏钊。 除了脸上的擦伤和裸露的皮肤外面的淤青并没有其他大碍。 见魏钊点了点头,段乐然问了有关他打开牢门之人的事。 “当时那人就是个送饭小厮的打扮,没看见脸,当时看管的人都睡着了,我也昏昏欲睡,听见有人开锁的声音才发现牢门被打开。” 魏钊却是摇了摇头,转而眉头皱得更紧了,“夫人一定很担心,但是我……我没办法……” “你把证据交给他们了。” 萧景曜轻飘飘的一句,让原本情绪临近崩溃的魏钊反而冷静下来,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对不起景王殿下和王妃娘娘这段时间的作为和努力。” 魏钊说着,就从床上下地,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我……下官只能以死谢罪!只求景王殿下放过下官的夫人,一切都是下的错!” 段乐然看他说完就拿了床旁边放着的剪子就要往脖子上的伤口戳。 “你确实有错。” 段乐然拍了拍手,看着动作赫然顿住的魏钊,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他手中的剪子夺过后才取下插在他穴位上的银针,“你错在轻信张家会给你解药,错在一味侥幸和闭口不言,你不相信本王妃,不相信我们,对吗?” “怎会……” 魏钊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能怎么办!夫人的病情从头至尾就是张家的骗局,是我的私心连累夫人,还将她往死路上推,如果不是我,夫人也不会中毒,更不会被张家以给解药的名头借机下蛊!是我害了夫人!是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苏杭百姓,对不起殿下的厚望,朝廷的信任!” 迎上段乐然清澈的眸色,更瞧见其中的失望和同情,再也忍不住,像个无处泄愤的孩童一般哭诉起来。 “王爷王妃别在意,这是后遗症,魏大人从醒过来六情绪不太好,你们先出去等一等。” 一只后在旁边的阿玉轻声提醒。 段乐然看着他身上渗透晕染开的一片猩红,似乎被感染了一把,心中也产生一股悲戚之意。 段乐然想将他扶起来,却发现他的指甲略微泛黑,不由得皱紧眉头。 刚要开口就被拉住了手腕强行带走。 “王爷,您是不是都知道?” “王妃指的是什么?” 离开了屋子有一段距离,段乐然才开口询问,“知道帮助魏大人脱困之人的事,阿玉身份之事,也知道……魏大人中毒的事。” “本王若有这些通天的本事,还会治不好这一身顽疾吗?” 萧景曜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语气轻佻,说到后面更是自嘲的笑了声。 段乐然心中思绪繁杂。 今日发生的事情比这几日调查的案件还要棘手。 她突然有些怀念埋头只用动手动脑写文书的日子。 段乐然摇了摇头,想到阿玉有所隐瞒一事,心中不安。 强打起精神,勾了勾唇角,有些打趣的看了眼萧景曜。 “王爷的本事臣妾不知道,但是知道暗中帮魏大人脱困的人有王爷一份,刚才也是看出来他中毒才拉走臣妾的?就怕臣妾点出来彻底断了他求生的退路。” “聪明了一回。” 萧景曜也不否认,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见面前的人儿手指摩挲着衣袖,恨不得将那块袖角戳出个洞。 “她依旧是你医馆的掌柜,这点不用担心。” 萧景曜轻笑一声,“今天的事情差不多了,回去还有王妃要头疼的,现在就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了。” 段乐然面露疑惑。 萧景曜却没有再进一步解释的打算。 两人便由暗道来,由暗道回。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回到怡红院后院之时。 怡红院突然走水,引起不小的骚乱。 好在段乐然他们也趁势顺利离开。 “盛大人,您这是?” 段乐然在怡红院后门看见了马车,在看到马车旁等候的人时,赫然瞪大了眸子。 “事情很顺利。” “辛苦盛大人了。” 盛长斐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朝着段乐然的方向规矩行礼,说的话却是向萧景曜所报告一样。 萧景曜眯了眯眸子,似乎很为满意。 段乐然看了看打哑谜的两人,已经放弃了探究的想法,转身就上了马车。 不过次日,张家公子因不得花魁爱慕放火烧店,致使百姓受伤。 “百姓联名报案,奴婢去看了一眼,百姓多的都快将那大理寺的门槛踏破了!那场景别提有多震撼,这下看张家该怎么收场。” “又不是你受伤,怎么看着你比百姓还激动。” 段乐然哭笑不得的看着说的生动的玉梅。 玉梅毫不在意的笑笑,“反正这次百姓的导火索一出来,再加上王妃和王爷查到的证据,这次张家是真的完了!” 这是在立fg啊。 段乐然心不在焉的笑了两声。 却忧心魏钊所说将证据交给张家的事情,魏夫人中蛊一事,还有阿玉的事。 虽然萧景曜告诉她不用担心阿玉的身份。 但是他为什么说话总是说一半,吊人胃口! 第191章 好戏 “王妃,都准备好了。” 屋外传来木一沉稳的声音。 段乐然身子一顿,应下一声。 反倒是玉梅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 待将衣袖上的褶皱捋平后,段乐然也深呼了口气,压下心中繁杂的心绪。 因为进度的缓慢,加上太子一方不断的向朝堂之上施压,萧华翰没有办法,只能立马下了圣旨,定下了最后的期限。 而那个期限,就在今日。 今日就是在大理寺重审科举舞弊一事的日子。 段乐然甚至还没有想通魏钊和阿玉的事情,就在昨日吃晚饭的时候,萧景曜告知她必须出席审堂。 虽然他们现在手上有张家科举舞弊,甚至欺压相邻的证据。 但是这些证据前两天都被魏钊透露给张家,以求蛊虫的解药。 虽然她事后听说魏钊拜托阿玉将解药送回知府,也不知道魏夫人情况如何。 按照张家一贯的做事风格,会老老实实将解药交出来? 谁信? 反正她不信。 段乐然盯着马车上一脸悠闲,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的萧景曜。 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哪个问题开始话头。 无论是故意透露给魏钊证据一事,还是让盛长斐在青楼外面守株待兔一事,还是有目的带她去余府试探她的反应一事。 段乐然实在猜不透面前的这个景王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王妃想问什么不如直言。” “臣妾问了,王爷会说吗?” 被拆穿一直盯着他,段乐然身子僵硬了一瞬,又撇了撇嘴,近乎喃喃自语的吐槽一句。 萧景曜这才缓缓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嘴角轻勾,“如果王妃是问丞相的身体状况,那他老人家现在在朝堂上一个骂五个不成问题。” 段乐然礼貌性的笑了笑。 心里清楚他不会回答关于魏钊或是阿玉的任何事情。 她这两天只要有一有机会,就旁敲侧击试图问出点什么,但并没有什么用。 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漫不经心的行事。 甚至还空闲的问过她是否需要出去逛街。 就她一个人急得像火上烤着的蚂蚁。 她也不是没找过盛长斐,但也是屡次扑空。 皇帝不急太监急,段乐然察觉这点后索性不管了。 说到底她为什么要担心萧景曜,她现在只需要快点回京城,快点扶持宁王上位,快点回家! 萧景曜看着面前瞪眼的段乐然,神色间带着几分薄怒和好奇,心情大好的笑了笑,“好戏都不能剧透,王妃好奇的话,今天在审堂上得打起精神专注些,莫要像这两日一样,看着本王走神。” “那还真是谢谢王爷的忠告了。” 面对他满是打趣的话语,段乐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笑得得体大方。 萧景曜无视她如尖刺一般的视线,顺利的到了大理寺。 人也太多了! 不再和萧景曜单独相处让她原本松了口气。 结果一下马车,就看见大理寺门外早就被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 见到他们的身影,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涌了上来。 若不是有周围的巡捕将周围的百姓隔开,恐怕他们现在已经被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嘈杂的人声和热切的眼神让段乐然心里像是被塞了块棉花,呼吸一窒。 “刚才在马车上还底气十足,现在就怕了?” 萧景曜看了眼脸色僵硬的段乐然,视线触及她默默用力的手,凑近她几分,压低了声音,语气调笑。 段乐然反应过来自己因为紧张,下意识抓紧了扶着她下马车的萧景曜的大手,脸上微微有几分热度。 注意到百姓热切的视线,无半分退意的迎上萧景曜玩味的眼神,毫不在意的嗤笑一声。 “臣妾认为王爷该担心的,是能否拿出让这些百姓满意的答复,若是搞砸了,到时候就该王爷怕了。” 段乐然顺势看了圈周围热切而满是期待的百姓,回以恰当的笑容。 “要知道,自古官民相辅相成,有民心才会凝聚成权。” 段乐然张了张嘴,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萧景曜的警告。 萧景曜自然是听到她低声所说,意味深长的笑笑。 “王爷王妃,久等了。” 木一凑近萧景曜耳边轻声回禀。“人都到齐了。” 萧景曜脸色如常,手上微微用力,便带着身形僵硬的段乐然动了起来。 “好戏就要开场了。” 段乐然听着他一如既往漫不经心的语调,不由得转过头,却瞧见他脸上的并无半分笑意,眸中似乎沉浮着危险而冰冷的光。 “下跪之人张家公子伴读张盼,以身份之便利,你私自偷盗贩卖科举试题,并且将试卷调换,可认罪?” “……小的认!……小人……都是小人做的!” 听完前面一大堆繁杂无用的客套话。 段乐然看着李巡抚很是规矩的,按照流程走了一遍后,便将满身血迹伤痕的男子带上来。 简单的过问姓名,惊堂木一拍,罪名一诉,下面跪着自称张盼的披头散发的男子便忙不迭的认罪。 抛弃李巡抚对着萧景曜嘘寒问暖。 对着张家好言安抚的拍马屁的行为。 这前前后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仿佛就真的是走个过程。 外面围观的百姓明显的对这个结果不满。 “……什么贩卖试题试卷调换!分别就是从最开始就内定好了!” “这人就是在作假证!” “大理寺牌匾上写的公正都被狗吃了,啐!” “从京城来的当官的也是同等货色是……!” 段乐然皱紧眉头,别说百姓们高声嘲讽怒骂,她心里也腾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比起外面百姓的骚动,席间的张瑜面不改色的喝了口茶水,张其金在旁边没个正形的摊在椅子上,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听到百姓的怒骂,甚至只是轻轻的撇了眼座上的李巡抚。 “肃静!肃静!谁再多说一句就当论同罪处置!” 李巡抚话音一落,巡捕也有所行动。 百姓赫然噤声。 段乐然放在扶手的手不自觉的抓紧。 第192章 熟人 段乐然恨不得将扶手抢抠出个洞。 若往好处想,这就是张家推出来背锅的。 身上还有明显有受刑罚的痕迹。 无论是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若往坏的说,这就是屈打成招。 虽然有想到张家的卑鄙行径,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却无法忍耐心中膨胀的不悦和愤慨。 段乐然红唇轻启,就要出声打断。 手背上赫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冰冷的扇尖轻点在她的手上,抬眸便迎上他幽深的双眸,一概抚平了她心中的怒火。 “好戏还没开始,安静一点,继续看。”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手腕轻动,扇柄轻转,利落的展开,扇面隐约折射的寒光,映照着他眸底的凌冽之色。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 她要是在这个时候开口,必然会让找不到发泄口的百姓群起而攻之。 场面只会更混乱。 “景王殿下,这答复可还算过关?下关,可是为了调查这科举舞弊之事,已经快马加鞭,没日没夜的收集到这些证据,不知景王殿下还有何补充之处?” “本王自然是没有要补充的,李巡抚准备的很充分。” 李巡抚脸上是献媚的笑容,言辞当中确定是轻蔑之意。 听起来只是象征性征求一旁萧景曜的意见。 萧景曜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折扇,微微晗首,似乎对这张审堂结果并不在意。 李巡抚眼神一亮,似乎比预想的顺利让他不由得露出急切的笑容,抬起惊堂木就要结束这场审会。 “小人有冤!” 就在下一刻,百姓间又起骚乱。 李巡抚的动作当场顿住,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围观人群,“有何冤屈等闭堂后击鼓……” “小人举报张家鱼肉百姓,强抢民女!张家父子手中人命不下十来条!” 从百姓中传来更为清晰的声音。 “大胆!大理寺可是任你胡言乱语之地,来人!” 李巡抚看着张瑜的脸色阴沉的一瞬,当即呵斥一句,巡捕闻声而动。 百姓如浪潮般,自动让开一条路。 段乐然也看清了这个“勇士”是何人,赫然睁大了眸子,心中震惊,难以复加。 “阿强?!” “这人既然如此理直气壮,想必也有依据,大人与其急着抓人,不如先听听他有什么证据再作结论。” 萧景曜瞥了眼满脸震惊的段乐然,嘴角轻勾。 适时的插嘴,漫不经心的说着。 却是让李巡抚微微变了脸色,快速的与台下的张瑜交换了个眼神。 “既然景王殿下都开口了,还不快把人带上来!” 李巡抚当即露出个赞同的笑容,对着巡捕呵斥一句。 “下跪何人?是何身份?你指认张家暴行有何证据?若是信口开河,当下就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你可知?” “草民阿强,是怡红院的打杂的。” 阿强有些忐忑不安的说着,却在看到段乐然方向之时坚定了神色,“草民有证据。” 在听到阿强的身份之时,张其金的脸色变了变,身子一下子坐直,甚至往前倾了几分,瞪着跪着的阿强,“你一个打杂的东西,哪里来的什么证据!在王爷王妃面前哗众取宠,信口开河也要有个限度。” 阿强被张其金略带警告的声音反而刺激到他心里的某处开关。 当即便从怀中取出厚厚的一叠纸。 “草民没有撒谎,这些便是证据!” “本王倒是有了些兴趣,让本王看看写了些什么。” 张瑜使了个眼色,李巡抚就派人要接过证据,半道上被启霄截胡,递到了萧景曜面前。 段乐然有些好奇的探着脑袋,萧景曜便大方的与她分享。 在看到所谓的证据之时。 段乐然微微挑眉,这不是她做的罪名状吗? 搞了半天,阿强是自己人? 段乐然还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萧景曜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的猛的咳嗽起来。 “本王身体不适,就由王妃代为转述上面所写的内容,免得让李大人久等。” 这是让她做靶子了? 段乐然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却是清了清嗓子,“萧国大景十二年,十月初十,因大雨百姓收成不佳,张家开仓放款,却在年后收取十倍还款,在此并未说明放款为欠款,涉及百姓人数二十三人,因还款不能而为张家差遣,因劳累过度死十一人……” “十三年……张家主动提及重整修桥,招募百姓人力,却在大雨之际不停工,百姓失足跌落大水中,失踪五人,至今未找回……且在事后拖欠工款,百姓上门要款,却被乱棍驱赶……” 段乐然每翻一页,上面十分仔细的写着张家所做之事。 都不过是披着为百姓谋福利的皮而满足私欲,将百姓当做用之即弃的道具。 段乐然越往后读,心中的愤慨便多几分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 原本还骚乱的人群在段乐然字字清晰激昂的话语下安静下来。 甚至其中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我夫君就是在修桥的时候掉下水中……现在还没找到尸体!” “我家侄子去要工钱,结果差点被乱棍打死,现在都还下不了床!” “还有我!我的腿就是因为张家……” 听着百姓间断断续续冒出的控诉和怨气。 段乐然心中的情绪乱做一团。 段乐然当时整理到时候就觉得张家几乎从五年前作恶就从未断过,甚至还在后面变本加厉。 她当时只觉得张家行径可恶,除了恶人该除之外并未其他想法。 可是当她真正一字一句说出来后,其中人命的分量和张家的贪欲让她喉咙一阵发紧。 到底是什么样的无奈和私欲,才会让百姓在这压迫下苟延残喘,让张家满腹油水。 段乐然捏着纸张的手微微用力,温暖而干燥的触感拂过她的手,抽走了她手中的信纸。 “想来已经足够了。李大人听够了吗?不够的话……” “够了够了!怎敢劳烦尊敬的王妃娘娘做这种事情。” 李巡抚忙不迭的抹着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打断了萧景曜拖长的语调。 第193章 意料之外 “这些证据还需要验证真假,总不能一味的听信平民的话。这样只会助长某些阴险小人混水摸鱼。” 李巡抚很快的反应过来,轻咳两声,端坐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说着就要将证据拿走。 “敢问李大人是否有什么旧疾,或是苏杭可有技艺高超的医师?” “多谢景王殿下关心,下官身体硬朗,苏杭的医师自然是有好的,若是景王殿下需要,下官可以代为引荐。” 李巡抚眼神轻闪,脸上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 萧景曜轻笑一声,看着台上笑得一脸僵硬的李巡抚,并未因为他语中的嘲讽又任何反应,只是随手将厚厚的一叠信纸甩在他面前。 对于李巡抚故作困惑的表情,有些嫌弃的皱了眉头。 “李大人原来是瞎子?还是个聋子。这其中的真假百姓有目共睹,还需要验证,看来苏杭大理寺办案的效率低下是有道理的,回头得让陛下重新规定,耳聋眼瞎之人不得入朝为政。” 李巡抚的脸色是彻底沉了下来,不过转瞬间又露出个笑,“景王殿下教训的是,是下官失职,还请景王殿下恕罪!” “修桥之事,伤财劳民是正常的,且招揽的时候,那些百姓可都是自愿的,不是不发工钱,而是他们狮子大开口,要知道修桥的名字都是从张家出去的,又不是做慈善,当然没有多少工钱。” 张瑜放下茶盏,终于是轻声的打断两人对话,语气间尽是理所应当的底气和不屑。 “至于因天灾而造成的失误,张家当时救济百姓之举并无任何不妥,而事后只是一些纠缠不休的百姓想吃白食,当然就要付出相对的劳动力,无论是累倒还是生病,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张家无关。” 段乐然只觉得胃中一阵痉挛,有些反胃。 他原本只是以为张佳这是纯粹恶人,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人。 是资本主义的畜生。 张瑜的无耻程度狠狠刷新了她对此认知的下限,“那张大人如何解释,就在我们来苏杭不久之前,张家公子去青楼挥霍之时,害得一女子跳楼自尽。” “那只是个小小的意外而已,没想到王妃娘娘还知道此事。” 张瑜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段乐然,反而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是那女子虚荣心作祟,想攀附我们张家,以死相逼罢了。” 段乐然对张瑜打死不承认的行为气的无言。 黑白颠倒。 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吗? 段乐然气笑了。 阿强白了脸色,对于张瑜的一系列诡辩握紧了拳头。 “在青楼死掉的那个姑娘是之前苏杭失踪的民家之女,与家人关系融洽,不久后就要与良人结亲,甚至在大理寺还有寻人启事!怎么可能会因为虚荣心作祟,攀附张家,抛弃家人!” 阿强控诉的怒吼出声,盖过了张瑜漫不经心的抱怨,盖过了人群中的哭声,唯独穿堂风将这清晰而又满腔愤慨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堂之中。 “你如此清楚那个女子的事情,莫不是你将他杀害嫁祸给我儿。” 张瑜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倒打一耙,李巡抚也顺而赞同的点头,“张家早年间接济百姓,又重整住宅高桥,所作之功劳连陛下都为之称赞,定是你们眼红不已,想诬陷好人。” 这一唱一和,完全是将他们俩当成空气了。 段乐然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萧景曜,却见他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喝了口茶。 正待阿强还要辩解争论之时,突兀的声音再次从大堂外响起。 “臣,有证据证明他所说属实。” 段乐然看着缓步踏入堂中的魏钊,下意识紧张的看了眼张家父子。 果不其然,见他们俩都变了脸色,张其金甚至从位置上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 “你!你居然!明明给了你解……” “坐下!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张瑜恰到好处的打断张其金,因怒气而要脱口而出的话。 段乐然挑眉,看张家父子的反应,是已经交给魏钊解药了。 那魏夫人应该没事了! 段乐然心里暂时松了口气,却又因为考虑到魏钊的立场,触及百姓仇恨的目光,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段乐然心情复杂的瞥了眼萧景曜,见他嘴角清高,势在必得的和魏钊对视了一眼。 段乐然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丝猜测。 难不成就要从头到尾只是萧景曜和魏钊做的戏。 在舆论不利于张家之际,再适当的放出诱饵的好处,为的就是得到魏夫人的解药。 那,魏钊手里的证据…… “是假的。” 身旁传来的一声低笑,拉回了她的思绪,短促的回答也确定了她猜测正确。 “张盼并没有私自贩卖试卷考题,而调换试卷是因张家买通了当时的主考官,臣这里的名单正是受贿之人。” 魏钊的到来,将局势彻底逆转。 甚至还为那被酷刑折磨的男人解围。 却不想在事情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击鼓之声。 “什么情况,怎会这个时候有人击鼓鸣冤,快去看看!” 李巡抚当即差人去查看情况。 不过一会儿,一个抱着已死孩童的妇女被带进来后就跪在地上。 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半个字,最后颤抖着手将怀中的血书拿了出来。 段乐然心中奇怪,这父女也来的太及时了些,而且这个架势怎么有一股指认当场之人的错觉。 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萧景曜,却见他也是微不可见的皱了眉头。 顺着视线看过去,在看到张瑜嘴角上扬的弧度时,段乐然心中警铃大作。 妇女所携的血书,正是自白认罪的书信。 她的身份,正是当时主考官的家眷。 而那个主考官,因为知道事情败露,而先一步的自尽家中。 留下了自白书。 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其中关于科举舞弊的细节逗一并奉上。 而魏钊的名单,还未从手中送出去,这场审会就结束了。 张家被勒令补偿蒙受不公平对待的百姓的损失。 科举舞弊之事也在未露面的主考官自尽下草草收场。 第194章 垂死挣扎 魏钊脸色有些发白,手中的名册停在半空中。 低低哭诉的妇女抱着幼儿,不住的磕头,似乎在祈求什么原谅一般。 外面传来百姓不满的叫嚣和咒骂。 段乐然看着围观的百姓推搡着要往大堂里而来,却被巡捕死死的拦住。 只觉得血液一阵倒流,手脚都有些冰凉。 萧景曜从那妇人进来的一瞬间,便没有说过一句话。 段乐然心中生疑,却无法在现在场景下多问一句。 “……既如此,本案已结。” 李巡抚讲自白书看过一遍,将自白书由上而下的传阅之际,惊堂木便已落下。 张瑜似乎不愿再多留一刻,在巡捕的护送下离开。 擦身而过之际,段乐然很明显的看见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段乐然心中咯噔一声,心中的不安放大。 往那地上跪着的妇女看去,只见她夺过巡捕腰间的长剑,便横在自己脖子上。 段乐然微微瞪大了眸子,银针准确的抛出,妇人动作骤然停下,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长剑也随之脱落。 萧景曜手中拿着那沾满血迹的自白书,听见骚动,才懒懒的掀起眼帘,看了眼段乐然。 段乐然被他冰冷而 场面只安静了一瞬,兵器落地的清脆声音让李巡抚回过神,就要将妇人带下去。 妇人却浑身止不住的抽搐。 吓得要上前的巡捕们连连后退。 段乐然起身,快步走到妇人面前欲探查她的情况。 却不想面前的夫人突然抬头,双眸赤红的瞪着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咿咿呀呀的嘴里叫唤着什么。 段乐然触及她绝望而又悲愤的眸色,心头一紧。 看着她在地上不住写写划划,因为他还有什么要说的话,不由得凑近细细辨认。 后颈的衣领却猛地被人抓住,还不等她反应,整个人便往后仰去。 凛冽的风声从发尖掠过,带着令人作呕的锈气。 段乐然只看见,贴着面划过的小刀,上面的血渍未干,甚至从上滴落的血迹轻轻的打在了她的眼皮上。 段乐然眨了眨眼睛,顾不得猛的被勒紧的脖子,和后背紧贴着温暖的胸膛中传来的心跳。 不解的看向地上的妇人。 妇人似乎一击不成,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 木一已经是手脚麻利的将她押在地上,卸了她的手臂,小刀也应声落在地上。 “李大人,看够了吗。” “……都,都还愣着什么,还不快把人抓走!” 萧景曜冰冷低沉的声音赫然响起,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巡抚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连忙挥了挥手,将妇女押了下去。 “王妃娘娘您没事?还好王爷反应及时,没想到这个妇人居然你死到头还不忘拉个垫背的……” 李巡抚关切地向前嘘寒问暖,顺带拍萧景曜马屁,结果被他的眼睛盯得打了个寒战。 连忙笑着改口,“这个妇人下官一定好好处理!给王爷王妃一个交代!” “但愿如此。” 萧景曜轻笑一声。 对于李巡抚的眼神不住的在他们身上打转的行为,似乎并不以为然的垂下眸子,放开了段乐然。 段乐然这才从刚才一系列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她刚才,是差点被袭击了? 不对啊,她明明用银针封住了妇人的穴位,还特地控制了力道。 短时间内,妇人应该使不上力气才对。 怎么回事? 心里的困惑大于恐惧,段乐然微微皱眉,蹲在地上,看着地上遗落的小刀和斑驳的血迹。 小刀的刀柄和刀刃上全是殷红的血。 段乐然取出手帕将小刀拿在手上细细观看。 她是自己用刀割伤了自己,以痛觉来唤醒堵塞的穴位! 段乐然推测出这个结果后,心里的震惊难以复加。 地上的血渍一路延伸至大堂之外,这是刚刚巡捕将人带走的方向。 段乐然心情复杂,不由得盯着地上的一滩滩血迹。 这个妇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怨恨和执念,才会…… “王爷……?” 就在段乐然失神之际,面前的小刀被人轻巧的拿走。 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瞧见萧景曜一年完味的笑容,“没想到王妃还有收集这种东西得嗜好。” “臣妾这也是想帮王爷尽一份力,万一这个妇人是被迫来作证的呢?” 段乐然猛然反应过来,无所谓的拍了拍手站起来,要下心中的情绪,语气轻快的回了一句。 萧景曜深吟一声,收回了视线。 段乐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紧接着,面前扔过来一张宣纸。 正是刚才那妇人带来的自白书。 “这种东西太危险,王妃就先用这个东西凑合着收藏。” 萧景曜扔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往外走。 段乐然再次看了一眼那滩血迹,总觉得妇人当时在地上写了什么。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只来得及看清一个“病”字。 下一刻就被萧景曜拉走,且发生了刚刚的事情。 段乐然摸了摸发沉的眼皮,顺利的摸到了一手血。 一时间,段乐然心情更为复杂了。 外面看戏的百姓在目睹刚刚妇人袭击段乐然的场面,皆是为她捏着把汗。 段乐然还在想着向玉梅讨个手帕,刚出了大堂就被百姓围了上来。 “王妃娘娘,您刚才和妇人说何事,她怎么会突然袭击您?” “妇人和您有什么过节啊?她真的是主考官的家眷吗?那个小孩还活着吗?” “如果真是考官的家眷,他怎么不会说话啊?” “明显就是……说不了话,说不定连这次的自白书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刚才好险,还好王爷反应及时,王妃娘娘,您和王爷真是郎才女貌,有空来我们酒楼吃饭……” 七嘴八舌的追问和热情让段乐然原本发胀的脑袋更痛了。 “妇人身份已经由大理寺确认,至于具体的事情各位要是感兴趣,不如直接去询问各位巡捕大人,毕竟本王妃只是旁听而已。” 段乐然揉了揉眉心,强行打起精神,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第195章 意料之外 “若是关于妇人的事情,本王妃和王爷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她们。” “那王妃娘娘为什么要突然亲近她?” 段乐然不过话音刚落,就紧接着又抛过来一个问题。 对这宛如新闻发布会一样的架势,段乐然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人都免不了好奇和八卦。 段乐然心中叹了口气,清楚他们言语中带刺的质问必须要解决。 不然之后任由谣言发酵的话,舆论只会对他们不利。 由于刚才李巡抚的安排,此刻守在大堂外的巡捕比之前少了一半,倒是方便。 在众人的包围下,段乐然余光试图找到玉梅所在,一边犹豫着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 可无论他回答什么,百姓都只会越发狂热,且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甚至于最后问到了她和萧景曜什么时候要孩子上。 “问题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啊!” 段乐然心里呐喊,面上却只能摆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看着面前一脸憧憬的看着她的少女,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这位姑娘,有时候成亲并不会像你所想的那样美好,无论对方相貌品性如何都要建立在双方心悦彼此的情况下,才会谈论幸福,才会谈论未来,才会谈论孩子,等你真的找到那样的人,就会发现本王妃根本不值得羡慕。” “可是王妃娘娘,我已经结婚了,您别看我这样,我今年二十有二,还生了三个孩子了。” “那您这保养的真好,完全看不出来……” 段乐然及时打断,“少女”愣了一下,所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开始絮叨,“说起这个。我问王妃娘娘是否生孩子,只是想向你传一点育儿经验,正好你还没到那个地步,听我说,这生孩子啊……” 段乐然一哽。 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唠家常。 似乎刚刚针锋相对的语气只是她的错觉。 段乐然听着面前絮絮叨叨,说得起劲的少女。 其中的大多是有关夫妻如何相处之道,听的段乐然三分尴尬七分无奈。 周围八卦的百姓也自觉的离开。 下意识去看了圈周围萧景曜的身影。 却不见人影。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腾升另一股情绪。 这么快就上马车了? 居然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狂风暴雨。 叛徒! 难怪一个两个跑的这么快。 段乐然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好不容易摆脱了少女和另外的几个大婶,段乐然吐出一口浊气。 马车呢?! 段乐然一瞬间确定萧景曜先走了这一结论,更是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 “王妃娘娘是否需要准备马车……” “不用。你有看见本王妃的婢女吗?” 门口的侍卫贴心的询问,对于段乐然蒙中的怒火感到一丝害怕,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 “宿主,你看把人家吓的。” “你闭嘴。” 段乐然对于不合时宜冒出来的提示音,心情更为烦躁。 侍卫触及她皱紧的眉头,越发不耐的神色,默默的垂下脑袋,眼观鼻,口观心。 找不到玉梅,马车也先离开了。 很好。 段乐然吐出一口浊气。 就算萧景曜先走了又如何。 她这次可是记得带了钱带的,正好可以趁这次机会单独逛街,也没人监视。 段乐然打定主意,美滋滋的摸了摸怀中的钱袋。 却只摸到叠起来小心存放的自白书。 没有。 段乐然又摸了摸腰间,也没有。 她钱袋呢?! 段乐然猛的睁开眼睛,脸上原本的笑容赫然僵住。 看着段乐然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神色。 两个侍卫都放缓的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景王妃。 萧国人人都知京城中的景王病弱又金贵,是当今陛下的兄弟,就算在经常横着走也不成问题。 其人脾性古怪暴虐,也不出意外景王妃是同样的任。 他们小小的看门侍卫,整天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你们,有看见一个钱袋吗?朱红色,上面绣了白梅。” “没有!”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 刚刚对上她的目光就猛地摇了摇头。 段乐然察觉他们的惧意,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脸,难道是她刚才的表情崩人设了? “像钱袋这种东西,系统能找到吗?” 段乐然不抱希望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面前就又出现一个小红点。 段乐然脸色一喜,“没想到你有些时候还是挺可靠的嘛!” 段乐然毫不吝啬的在心中夸赞了一句够,抬脚就跟着路线找过去。 回应他的只是面前逐渐接近的红点。 段乐然满意的笑了笑,甚至开始设想一会儿要如何在街上大买特买才能消气。 “……王爷,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那个妇女……安排……” 直到段乐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停下了脚步。 她跟着系统的指示一路离开了大理寺,到了距离大理寺不远处偏僻的树林。 而魏钊的声音就断断续续的从前方传来。 段乐然终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破系统带的什么路? 这根本不是找什么前代,就是跑来偷听他们谈事啊! 似乎是听到动静,还在交谈的两人默契的顿住声音。 段乐然下意识躲了起来,甚至还捏着嗓子作鸟叫。 魏钊本是顺着萧景曜的目光看过去,这条件空荡的林间,和难听的鸟叫。 眸中神色放松了几分,脸色却正经的可怕,“王爷您真的想清楚了要这样做吗?” 段乐然偷偷从大树后面探出个脑袋,看着气氛不太妙的两人。 什么情况? 萧景曜不是应该回去了吗? 怎么会和魏钊在这里“幽会”。 他们刚刚提到的那个妇女? “她已经没用了……所以在今晚就会派人……你……” “若王爷真要这么做,下官也无话可说。可这毕竟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 萧景曜原本轻佻的声音在此时听来格外刺耳。 魏钊语气急切,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似乎带了几分劝诫。 段乐然将这断断续续的对话和最后魏钊所言,联想前因后果。 心里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第196章 当猴耍 这难道都是萧景曜安排好的戏码? 那个妇女和小孩,还有自尽,袭击她的行为都是设计好的? 那她就是这其中设计的一环,所以萧景曜才让她必须出席。 段乐然抬手摸上怀中那发硬泛黄的宣纸,口中一阵苦涩泛开。 虽然她也想过那个妇女只是被威胁前来做的伪证。 段乐然突然想到那个妇女被割掉的舌头,还有那双通红宛如要泣血的眸子。 心里一阵发紧。 脑海中赫然浮现萧景曜保护她的一幕幕情形,还有他们遇到刺杀之时的情形。 攥着衣襟的手微微用力。 萧景曜,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与其在这里自说自话,还不如直接当面问个清楚。 打定这个主意后,段乐然就准备现身问个说法。 “若是这件事透露半分,魏家的下场恐怕就是下一个宋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下官知晓。” 段乐然刚刚踏出去半步,又猛地收回,甚至还头也不回离开。 宋家。 就是那个畏罪自杀的主考官的姓。 宋臣之妻,就是那个妇人所呈自白书的自称。 段乐然原本乱糟糟的脑子里因为刚才萧景曜的一句话霎时空白。 “……王妃!终于找到您了!奴婢不过去买梅花糕的功夫,您怎么就不见了,奴婢还以为王妃您又走丢了,吓死奴婢了,还好没事……” “……梅花糕?” 段乐然转了转眸子,似乎才从繁杂的思绪中抽身,似是喃喃自语。 提着食盒的玉梅问过侍卫后踩着段乐然离开的脚印。 看见在街边发呆的段乐然,原本担忧的神色染上几分抱怨,“王妃您忘了?是您在进大堂前让奴婢去买的啊,您说看戏要有吃食才尽兴,奴婢可是跑到隔壁街才买……” 段乐然后知后觉的抬眸,玉梅滔滔不绝的话一噎,眉头一皱,“王妃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您脸色好差,怎么还有血?是受伤了吗,奴婢去请大夫来!”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 段乐然想不通系统为什么故意将她引过去。 也想不通萧景曜彻底将她当做可利用的工具使。 段乐然回了驿站后就将自己关在房内,说是休息。 连玉梅也不见。 “王爷,王妃从大理寺回来后就好奇怪,问话总是慢半拍,饭也不怎么吃。平时有喜欢吃的,都能吃下三大碗,可如今连一碗都吃不完。” 不过刚过了晚饭时间,萧景曜才迟迟而归。 就遇到守在门口的玉梅。 还会等他任何动作,玉梅便上前行礼,忙不迭的报告段乐然的异常之举。 萧景曜挑眉,回想起在他们离开树林之际,在树后看到的树叶踩踏的痕迹,若有所思的眯了眸子。 展开折扇,打断了玉梅的话,“本王还未用膳,王妃倒是自在。去让人准备吃食,送到屋里来。” 说完不顾玉梅何等神色,抬脚离开。 启霄安置好马车,正要去厨房觅食。 就看到玉梅恨不得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在厨房周围转悠。 “难不成……王妃是在担心子嗣!” “怎么可能!?” 启霄听完玉梅的一番抱怨后,一手作拳,敲了掌心。 玉梅下意识的尖声反驳。 启霄正经了脸色,将段乐然在大理寺门口被缠着八卦生孩子的事情和盘托出。 “不过后面,我瞧见有卖烤鸭的,想到王妃被纠缠之后,一定会身心俱疲,就去为王妃准备犒劳的食物……” “你是自己偷懒擅离职守了,不然怎么我回去的时候你和王妃都不见踪迹!” 玉梅神色动摇,却在听到启霄后半段的话凌冽了神色,一针见血的指出。 启霄心虚的笑了笑,“总……总之,照你刚才所说,王爷走的方向是王妃的屋子方向,那我们就只需要将晚饭端去王妃房间,其余的就交给他们两人解决。” “可是……” 启霄宛若贴心大哥哥的抬手拍了拍玉梅的肩膀,打断了她犹豫的态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无论是谁,总归要学着长大的。” “阿嚏!” 段乐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手中的剪刀一歪,面前的纸人脑袋就被削掉了一半。 仔细一看,上面还画着简陋的五官,和“萧景曜”三个大字,满地的碎纸昭示着主人的怒气。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将剪毁的纸人随意的扔在地上,脸色释然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 她算是想明白了,如果真的是萧景曜早就安排好的一出戏,那她就不用担心张家反扑。 科举舞弊这样落幕,京城那边也没有一点后续的吩咐,恐怕是默许了这个结果。 对于张家来说,这次的教训恐怕只是在他们指甲上轻轻的划了一道。 想到张瑜那么挑衅的笑容,段乐然又来气了。 从桌上的一叠小纸人上又拿起一个。 “自大狂!白眼狼!自以为是!臭狐狸!” “看来王妃玩的挺开心,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段乐然咬牙切齿的碎碎念在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之时,赫然停下手中的动作。 十分顺其自然的用手帕将桌上的小纸人盖住,放下了剪刀,露出个灿烂又得体的笑容,“王爷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是你的婢女,让本王来瞧瞧你为什么吃不下饭,不过……现在看来是因为王妃忙着其他事,顾不上吃饭。” 萧景曜同样报以笑容,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却已经是捡起地上的“尸体”。 段乐然手疾眼快,在他捡起来的一瞬就抢过去,揉成一团,塞进了茶盏里,干笑了两声。 “这,这是用剩下的茶渣,脏。” “王妃,你是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脑子不好使吗?” 萧景曜脸上笑容不减半分,说出的话却是尖锐辛辣。 段乐然原本还想和颜悦色,听到他就毫不客气的嘲讽,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王爷脑子好使,你就能将所有人当猴耍是吗?” 段乐然当即拍了桌子,任由心中的怒气迸发。 却在说出口的一瞬间,段乐然就后悔了。 拍桌子力气太重,她手心火辣辣的发痛。 第197章 误会 段乐然死死的瞪着面前的萧景曜,语气和神色间皆是不悦。 萧景曜的视线从她搭在桌上的手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妃就是这样感激救命恩人的吗?” “……王爷自卖自夸的功夫真是日益见长。” 段乐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忍着手掌传来的阵阵刺痛,面上很是自然的收回手,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嘲讽。 萧景曜折扇轻合,轻笑一声。 见他坐在桌旁,段乐然对他突然来访,心里有些没底。 难道是发现她偷听,来灭口了? 段乐然袖中的双手握拳,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刚要开口,门外的敲门声适时的打断。 “王爷,您吩咐的晚饭。” “进。” 萧景曜仿佛是在自己的房间一般,薄唇轻启,玉梅便端着吃食进屋。 段乐然不可思议的看着玉梅。 很快反应过来。 好啊,居然背着她打小报告! 知道玉梅担心她精神不太好,也猜到可能会有这个结果。 所以回到驿站后,她再三嘱咐过不要和萧景曜多嘴,看来是被误解了。 见她嘴角是忍不住的上扬,一副暧昧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 玉梅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很是鼓励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结果换来一个毫不客气的瞪眼。 玉梅毫无自觉的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认为自己是做了好事。 将吃食放在桌上后二话不说就麻溜的行礼退下。 段乐然看了眼桌上的吃食,居然八成都是她喜欢吃的。 心里犯嘀咕。 难道萧景曜知道利用她的事情败露,特地拿吃的来讨好她? 还算有点良心,但是她可不吃这一套。 段乐然冷哼一声。 “臣妾吃过晚饭了,王爷……” “本王还没吃。” 萧景曜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打断她,真就自顾自的用膳。 段乐然拳头紧了几分。 “臣妾累了,要休息。王爷若是没其他事情,回自己屋用膳比较妥当。” 段乐然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怒气,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萧景曜却恍若未闻,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吃饭。 段乐然鼻尖动了动,饭菜的香味又勾起她胃中的馋虫。 见萧景曜如此轻松的模样,对比自己为此事纠结烦恼,简直就像个傻子! 段乐然气冲冲的坐在桌旁,叫了声玉梅。 很快,玉梅又拿来副干净的碗筷,看着段乐然的神色间尽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段乐然自动忽略她的目光,似是赌气的看了一眼萧景曜,埋头吃饭。 在萧景曜第三次夹菜的时候被她半路拦截后,萧景曜放下了筷子。 段乐然则是笑得一脸得意,突然觉得面前的饭菜比之前的还要美味。 不管萧景曜到底是来问罪还是来做什么。 反正她现在在气头上。 “王妃可有仔细看那妇人所带来的自白书。” “咳……人都已经死了,王爷想说什么。” 段乐然刚放进口中的麻婆豆腐差点因为他这话呛进嗓子眼儿,不住地咳嗽起来。 以至于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茶水,猛灌两口才缓过来。 心中却不知是因这咳嗽还是其他的情绪,阵阵发痛。 段乐然也不自觉的放下了筷子,抬眸迎上他淡然的神色,不屑的嗤笑一声。 “自白书写的慷慨激昂,很有价值。这人死得,也很有价值。臣妾说的对吗。” 段乐然特意在“价值”两字上咬重几分语气。 死死的盯着萧景曜。 萧景曜却轻笑一声,反而是放松了神色,拍了拍手,启霄应声进屋,将桌上的吃食收拾,与之相对,放在桌上的是一叠文书宣纸。 段乐然一头雾水,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嘲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棉花还反弹。 “……这些是?” “看来王妃也吃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来谈正事。” 萧景曜露出个和煦的笑容,示意段乐然翻看。 段乐然在看到最上面的文书上写着的时候,心头一跳,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想法。 再次看了眼笑眯眯的萧景曜,段乐然抬手便拿了一本翻看。 “那个妇人的身份,相信王妃也有所察觉。现在事情尘埃落定,妇人自尽无能,必是一大后患。若本王是张家,为了擦干净屁股肯定会有有有所行动。” 在段乐然翻看的期间,萧景曜也没有闲着,十分贴心的为她解释来由,“这种好机会,本王自然要来个黄雀在后。” “你要劫狱?!” 段乐然一目十行的看完面前的文书。 说出这个结论后,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由得瞪大的眼睛,从上至下的反复打量面前的萧景曜。 难道说他们密谋的事情,不是除掉妇人,而是要救她。 妇人确实是主考官的家眷,但无论是主考官还是妇人,都是被张家所威胁。 而张家前脚承诺主考官在他死后会善待他的妻儿,结果后脚主考官写了遗书,自尽之后,张家便派人将主考官家中的妻儿私自关押,还逼着妇人写了自白书。 结果他们的孩子因为审问拷打,死了。 张家怕妇人因此反咬一口,就将她的舌头拔了,还威胁妇人若她不按要求来,她另一个孩子和府上几十口人就都会陪葬。 段乐然对张家毫无人道的手段愤怒不已。 这还只是他们的一个试探,张家就下手如此狠厉。 猪狗不如!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想到萧景曜和魏钊的谈话,想到盛长斐出现在怡红院的时机。 难道说,从那个时候开始,萧景曜就察觉张家的这个金蝉脱壳的底牌? 这样一想,倒是很多矛盾的地方也逐渐说得通了。 她所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正是在为部署救人。 魏钊当时之所以劝诫也是因为萧景曜的这个计划若是被张家发现,那就是彻底撕破脸皮,摆明面上。 虽然他们之前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冲突,但若是真的撕破脸,打草惊蛇,无论是科举舞弊,还是张家鱼肉乡里的事情只会被埋的更深,彻底不见天日。 萧景曜是考虑到了这一步才在审堂上没有轻举妄动。 第199章 身陷 “!唔……” “安静点,我是来救你的。” 段乐然摘下头盔,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妇人,他怀中依旧抱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小孩,却怎么也不肯撒手。 看到段乐然激动的同时,双眸中迸发出来的仇恨也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算听到段乐然前来的目的,也只是十分谨慎的盯着她,没有进一步动作。 段乐然也有些意外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妇人。 怎么也不会想到,牢房之内的守卫比外面还要宽松。 甚至有一瞬间认为这有点像请君入瓮。 可现实并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在听见外面接近的脚步声,段乐然慌慌张张要躲起来。 “你小子怎么跑里面来了,他们一会儿吃完夜宵要回来换我们岗,你这时候偷懒被捕头发现了得罚你俸禄!” 还是慢了一步。 段乐然背对着守卫,身子僵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牢房内灯光昏暗的原因,守卫居然没有认出面前的人,不是同伴。 不幸中的大幸。 “你怎么不说话……” 守卫拍上面前的盆肩膀之际,顿时察觉到不对,要质问的时候就只觉脖子上一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段乐然也不含糊,麻溜的从他身上扒拉下钥匙。 打开牢笼,妇人却一动不动。 “京城让我们来调查科举舞弊一事,但我也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只要你相信我,真正的罪人就逃不了制裁,虽然这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但我是来帮你的,所以你也不用对我抱有很大敌意。” 段乐然以为妇人抵触她是因为在大堂上的事情,脸色严肃的盯着她,语气真挚。 昏黄的烛光倒映在妇人的双眸中,其中倒映着段乐然认真的神色,似乎同样点燃了其中的一抹光亮。 妇人张嘴,却又是垂下了眸子,摇了摇头。 “节哀顺变,他这样……也不乏是一种解脱。” 段乐然见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怀中的孩子,以为她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 心中一阵悲戚,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 妇人摇头。 似乎还是焦急的在空中比划。 见段乐然依旧不能理解,现在地上写写画画。 段乐然疑惑上前查看。 “救我的孩子,还被关在张家的某一处,他还在生病,救救我的孩子。” 段乐然看着她在地上反复划写,只见在地上蹭破了皮,留下淡淡的血迹。 段乐然脑海中的结赫然解开。 心情却是更为复杂。 “所以你是因为他们拿孩子要挟,你才甘心入狱,甘心承罪?” 见妇人闭目,默默抱紧怀中的尸体。 段乐然心中的悲愤和苦涩涌上喉咙,让她不由得哑了声音。 袖中拳头攥紧。 却听到外面逐渐近了的喧闹人声。 是捕头回来了。 段乐然和妇人同时往牢房门口看去。 似乎是察觉到门口没有守卫的蹊跷,捕头快步进了牢房。 只看到地上晕倒的守卫,并未有任何其他的变化。 捕头看了眼关在牢房里的妇人,确定没有任何意义,然后松了口气。 同时松了口气的,还有躲在暗处,在一旁半人高的木桶后的段乐然。 “都打起精神!这个女的可是吩咐过,是重点看守对象,都眼睛放尖点儿。” “老大,这女的按照老规矩,恐怕也是只有一死,我们还这么当供佛一样的看着她,是不是有点过了?” “你懂什么!这是上面的决定,说是什么钓什么东西……管他的,吃喝都报销,有这样的好事就及时享受。总不会有人不识抬举来劫狱!” 带头的男子大笑两声。 就招呼着其他同伴围着桌子喝酒聊天。 段乐然琢磨着怎么出去之际。 酒过三巡,那桌旁的其中一人直直的往这边看过来。 段乐然心里咯噔一声。 不动声色的更缩了缩脖子,往木桶后藏了藏。 不会是被发现了? “老大,其实仔细一看,这个女人还风韵犹存啊……” “你小子的坏毛病又犯了!算了算了,你去,好歹也是曾经的当官的夫人,姿色肯定是过关的。” “就是可惜舌头被割了,少了几分乐趣,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几个人互相说笑打趣,盯着地上妇女的眼神逐渐变得暧昧粘稠。 在瘦弱男人摩拳擦脚的从昏迷不醒的同伴身上取下了钥匙,打开牢门。 其余人见怪不怪,依旧吃喝打浑。 妇人警惕的盯着瘦弱男人,不停的往墙角缩去。 男人毫不费力的将她怀中的尸体扯走,像是扔破布一样扔在一旁。 妇人虽然是挣扎,却被男人连着打了两个耳巴子,顿时头晕脑胀,失去了抵抗力。 “给爷老实点……乖乖听话,你反正是要死的人,先让爷爽爽!” 瘦弱男人刚扑上妇人,就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怎么?你也要加入……” 话说到一半当触及地上动了一下的尸体之时,男人的酒醒了一半,“鬼!……鬼啊!” “吵什么吵,酒才喝了多少就成这样了!” 同伴并不理会男子的大叫,甚至还打趣的呵斥了一句。 男子也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又觉得尸体晦气,要将尸体扔出去。 结果刚刚碰上尸体,就觉得手上一阵刺痛,半边身子一麻,就直直的栽倒在地上。 妇人六神无主的爬过去抱住了尸体,看到牢房外收回手的段乐然,终于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你是谁?从哪进来的!” 捕头注意到牢房的动静,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男子,段乐然也随之暴露。 段乐然对于自己的一时冲动叹了口气,却并不后悔。 转过身对着几个已经抄起家伙的捕快露出挑衅的笑容,“我是来送你们投胎的,畜生玩意儿。” 段乐然的怒气压过理智,却忘记了她虽然有银针,但是在力气和体格上,她敌不过。 在人数上也同样。 “大哥,我们好好商量,我如果说……我只是来送饭的,你信吗?” “送饭的就可以放倒我四五个弟兄?” 段乐然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试图和他讲道理。 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来阴的。 从背后袭击,系统也不提醒一声! 第200章 劝说 对于捕头满是嘲讽的语气,段乐然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捕头瞪了眼段乐然,神色间尽是警惕。 “谁派你来的?” “……张大人?” 对于捕头的质问,段乐然歪头想了一会儿,说出了一个明显的谎话。 从他们刚刚的交谈来看,这妇人就是个诱饵。 难道是已经猜到萧景曜会来救人? 捕头皱紧眉头。 明显是被她敷衍的答话不悦。 意料之中,她和妇人被关在同一个牢里。 甚至于为了防止她再有动作,索性将她们两人都绑了起来。 捕头在同伴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同伴麻溜离开,更加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想。 这是请君入瓮。 想到这点,段乐然心里有些不安。 还好她之前为这种情况准备了小刀,段乐然磨蹭着将小刀握在掌心中就开始割绳子。 动静却引起了捕头的注意。 “你在做什么?老实点!” “大哥,你们这牢房的干草扎的人生疼,还不能让人活动活动身子?” 段乐然身子一僵,面上略带抱怨地回怼一句。 捕头将信将疑的深吟一声,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直直的盯着段乐然,若有所思的皱了眉头。 “你小子……看着好眼熟啊。” “……可能大人在张府见过小的?” 段乐然干笑两声,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自然的扭过头,避开他探究的视线。 捕头却不打算放弃,开了牢门,径直的走到段乐然面前。 很是粗暴的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强迫段乐然仰起头。 段乐然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心里的怒气也跟着一起被提了起来。 捕头眯了眯眼睛,随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样,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没想到还真的钓出来一条大鱼。您说是王妃娘娘。”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了,还不快点放了本王妃,不然……” 被认出来了。 她还专门换衣服的时候特地往脸上抹了泥,甚至还压低了声音。 只能说,眼神真毒。 段乐然看着面前的捕头一脸奸笑,双眸中是贪婪的神色,粘稠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转。 段乐然心中的不安扩大。 面上却只能将计就计,阴沉了脸色,冷声呵斥。 可是她忘了现在自己被几乎捆成粽子倒在地上的模样,实在毫无半分威胁性。 可是在捕头看来,确定了身份的段乐然仿佛就是一块肥肉。 “虽然上面的这个命令加大了我们的工作量,但是没想到还真捞到了,该怎么处理你哦才好呢……” “你这是承认宋家的事情都是张家安排的?” 段乐然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上面”不可能是李巡抚。 “王妃娘娘与其想这些,还不如陪我们好好玩玩。我们平时可没机会能接触像王妃娘娘这样的大人物。” 捕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不屑的轻笑一声。 “居然跑来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我看你这娘们脑子也不正常。” “那个病秧子居然舍得让女人涉险,看来不仅是身体不行,脑子也不行。真当我们大理寺是吃素的!” “景王的妻子,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其余的同伴附和捕头的话大笑出声。 毫无顾虑的污言秽语让旁边的妇人白了脸色。 连忙爬到段乐然身旁,不住的朝捕头几人磕头,试图挡住段乐然。 结果被捕头嫌弃的掀翻在地。 额头磕在地上,便是一个伤口。 妇人闷哼一声,却依旧毫不放弃的要挡在段乐然身前。 “滚开,臭娘们!要不是上面说不能动你,你早就被兄弟们玩死了,现在没碰到你身上就老实待着!” 捕头很是厌烦的打了妇人一巴掌,毫不客气的一顿拳打脚踢。 妇人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 段乐然只觉得头皮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耳边是捕头的咒骂和他同伴的叫好。 身后的双手得到解放。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妇人身上,段乐然果断抬手,就将小刀抵在捕头的脖子上。 这一系列的发展过于迅速,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段乐然也没有想到如此顺利,清了清嗓子,沉了脸色。 “都不准动,后退,不然我要了他的命。” “……王妃娘娘居然拿刀了,我真是怕死了!你有本事就真的在老子脖子上开个……” 话还没说完,捕头就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脸色一慌,原本的不屑嘲讽顿时换了语气,连忙转了话头。 “都让开,都给老子让开!王妃娘娘,您别乱来啊,这个刀剑无眼的……刚才兄弟们也只是口头上说两句罢了,您别往心里去。” 段乐然听着他十分圆滑的求饶,可看他的神色间虽然紧张,眼神却是不断闪烁。 想到刚刚出去报信的同伴。 段乐然心头一凛,手上力气又重了几分,脖子上渗出血迹。 “别耍花招,让他们都放下武器,然后进牢房。” “好好好。” 捕头连忙应声,段乐然给妇打了个眼色,慢慢退出了牢房。 段乐然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说这样反派一样的台词。 心中一阵感慨。 妇人自然知道如果现在还不离开,只会连累段乐然。 犹豫了一瞬,她还是跟着段乐然离开牢房。 段乐然顺其自然的就将捕头往里一推,反手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解开了妇人的绳子,就要带着她离开。 捕头捂着自己流血的脖子,对段乐然的行为很是嘲讽的笑了笑。 “王妃就不想知道宋家为什么会认错吗?那是因为宋家确实收了贿赂,王妃娘娘调查的不就是科举舞弊,居然还跑来救罪魁祸首。您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吗?过家家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关你屁事。” 段乐然轻轻的四个字让捕头的脸色有了丝裂缝。 她知道不投,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肯定不能多留。 妇人却不肯走。 由远渐近的繁杂的脚步声让段乐然心急如焚。 “你就真的甘心当替罪羊?就真的甘心让宋大人死去还被后世唾骂。你真的认为张家会放过剩下的人吗。” 第201章 迷路 妇人脸色惨白,咬紧了下唇,双眸微微泛红,颤抖的指了指地上的孩童尸体。 段乐然知道她说是碍于被张家囚禁的另一个孩子。 可现实却并未给她们更多的时间。 段乐然悠悠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妇人的悠然寡断,还是为自己的无力。 “我会救出你的孩子。” 段乐然有些心虚,她甚至连那个孩子被关在了哪都不知道。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系统很贴心的为她在眼前又标出一处红点。 段乐然挑眉。 在这种时候系统倒是挺积极的。 听到段乐然的承诺,妇人眸色亮了亮,似乎要确认似的握住她的双手,点了点头。 段乐然得到回应后,离开了牢房。 看着慢一步赶到的援军,段乐然躲在牢房外的灌木丛中,松了口气。 看了眼面前红点标注的地方,居然就在李巡抚的房间处。 怎么回事? 段乐然心里冒出来一个疑问。 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妇人,段乐然安抚拍了拍她的肩膀。 指了指大理寺后门的方向,妇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脸色泛白的摇头。 “你放心,后面那里有接应的人。我已经知道他在哪儿,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等你醒来就能看到你健全的孩子。” 段乐然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之前在厨房里动的手脚,此刻应该已经有成效。 而刚才调动来援军,那就证明此刻大理寺内的人员变动会导致巡逻短时间的空缺虚弱。 这个时候正好是离开的好时机。 妇人迎上她坚定的眸色,终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后门的方向跑去。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50,请宿主再接再厉。” 脑海中及时的响起提示音让段乐然松了口气,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一半,那就证明宋夫人和玉梅安全碰头了。 段乐然躲在屋外,看着进出的下人手中端着的托盘上尽是染血的纱布,微微皱眉。 李巡抚受伤了? 可是白天见他在大堂上也挺精神的啊…… 段乐然百思不得其解。 先不说李巡抚屋外守卫薄弱,隐约还能听见屋内传出压抑的哭声和清脆的鞭打声。 段乐然借着屋子后面的树丛,悄悄在薄薄的窗户纸上戳了个洞。 “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就把我当狗使!一个二个都是看本大人好欺负是!” “一家忠良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个家破人亡……还不是被张家送过来任本大人拿捏……你居然还敢为那个贱人说话,你也觉得本大人好拿捏,要命令本大人吗!” 段乐然只能看见背对着床的李巡抚手中拿着满是倒刺的荆条,不断的挥动,似乎是为了泄愤般一下又一下抽在床上一身赤裸的女子身上。 而就在角落中,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蜷缩在地上,手脚皆被绑住,双眸中无半点光彩。 似乎是察觉另一股视线,地上的少年僵硬的转动了眼球,赫然对上段乐然的视线。 段乐然心里咯噔一声,触及他通红的双眸和毫无波澜的眸色。 下意识重新躲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小贱骨头!怎么不继续骂了,你不是很能说吗?又不是要留你一口气,这鞭子就该抽在你身上了。” 李巡抚似乎是打累了,停下来歇口气的空档就看见少年死死盯着一处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只有桌上明灭不定燃烧的蜡烛,啐了口唾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凭借那张脸勾引我的人给你偷偷送吃的,看好了这就是顶撞我的下场,这就是帮了你之后的下场!” 李巡抚将荆条随意的扔在地上。 段乐然重新透过破洞看着屋内的情况。 见李巡抚并没有发现她而松了口气。 屋外的守卫听见没了动静,便自觉的进屋,将床上毫无声息的女子抬走。 段乐然才看到女子赤裸裸的身上没有一处好的皮肉,与其说是一句尸体,倒不如我说是一团肉糜。 “张家也是什么烂摊子都往我这丢!还白白养了你半个月,才让宋家负罪,看来你比起你弟弟没什么分量。关了你半个月,和杀了你弟弟不过三日,你爹娘就一个自尽,一个自愿割舌写自白书,看来你无论到哪里都是个多余的东西。” 李巡抚似乎很是嫌恶的踢了两脚地上的少年,“除了这张脸还不错以外,你也没其他用了。” 段乐然袖中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反复几次,才忍住心中的不适和想冲进去立马暴打他一顿的想法。 很快的从李巡抚所说的话中,理出几条关键的线索。 这个少年是宋家少爷。 他的弟弟,恐怕就是妇人抱着的那个不过五六岁小孩的尸体。 张家的计划居然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看来是料到会有翻车的可能性,才准备的这个后手。 既然现在宋家已经伏法,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母子的性命?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引他们来救人,张家就如此淡定他们会出手? 段乐然皱紧了眉头,却怎么也想不通。 “那是因为张家想要宋家的家印。” 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吓得段乐然猛然后退了好几步。 在要栽倒之际,就被人拉着手腕,轻轻就带进了怀中。 “谁!” 动静却还是引起了屋内李巡抚的警惕,大手一挥,守卫边利落的绕着屋外查看了一圈,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没用的废物,都给我滚!” 李巡抚怒骂一声,守卫习以为常的行礼离开。 “这位同僚,看来是我又救了你一命。” 屋顶的阵阵清风拂过,萧景曜在耳边略带打趣的调笑让她面上发燥。 不知是因为夜色深沉,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还是故意为之。 段乐然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干笑两声,“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萧景曜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也不至于会差点暴露。 “看来比起做一些轻松的工作,王妃更喜欢偷听别人讲话。” “王爷误会了,臣妾只是迷路,不小心逛到到这儿。” 第202章 都是安排 “那还真是巧了,逛大理寺正好逛去牢房,又正好从牢房逛到前面的卧房,这来去大半个大理寺,原来王妃这迷路还挑地方。” “都是碰巧,都是碰巧……王爷若是想兴师问罪,我们等回去慢慢说,现在要是真的被发现了就麻烦……” 难道说他全都知道了? 自己去牢房救出妇人的事情,还有让玉梅接头的事情。 段乐然心里犯嘀咕。 嘴上一边说着一边往屋中的李巡抚看去。 就见他将地上的少年拖拉扔在床上,三下两除就将少年扒了个干净。 少年眼神空洞的躺在床上,像一具尸体。 “你就除了这张脸能看得过去……这张脸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若你是个女子,味道一定更不错。” 段乐然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李巡抚还有这个爱好。 不由得胃中一阵痉挛,心中的怒火也难以抑制。 握紧了手中的小刀,开始考虑从哪里扔下去才能一招毙命。 结果不等她多想,屋中的李巡抚身形一顿,就直愣愣的倒在床上。 随后就看见了木一的身影,出现在房内。 段乐然只觉得腰间一紧,随后便一阵失重,让她差点惊呼出声。 这人,能不能做事之前先吱一声? 段乐然这样的张嘴很想吐槽一句,但是现在的境况和木一意外的眼神,都让她没法多言。 “王妃娘娘,您怎么在这里,启霄呢?” “他……我让他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面对木一的担忧,段乐然只能干笑两声。 她总不能说是趁着启霄不注意自己逃走的。 想到启霄事后会被处罚的惨样,段乐然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蜡烛。 “事情如何。” “回王爷,魏大人的人已经混进了守卫当中去了牢房,但是……据牢房里的巡捕所说,人已经被……” 木一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段乐然,“说已经被王妃娘娘带走了。” 萧景曜脸上的笑容不减半分。 段乐然眼神飘忽不定。 看到床上依旧被捆住手脚的少年,心中涌起淡淡的苦涩。 未等她有所动作,面前突然一片漆黑。 萧景曜捂住了她的眼睛。 “王妃没听过,非礼勿视?” “可他还是个孩子。” 段乐然听到他平淡的语气,摸不准他此时心里是何想法,但却对他没有追问宋夫人一事松了口气。 但是却十分清晰的听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面前的手却不为所动,“我也在怎么说也这也是在大理寺,我们先将人带回去比较好。” 段乐然只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不一会儿她便重见光明。 看到木一抱着几乎被裹成粽子的少年。 脚下一空,自己也被突然打横抱起。 迎上萧景曜和煦的笑容,段乐然心里的忐忑不由得放大。 看萧景曜的这个速度,不会是已经知道她心里打的小算盘。 玉梅不会也被半路截人了? 段乐然面上牵强的勾了勾嘴角,脑海中却快速想着如何找借口。 “天色晚了,王爷早点休息!” 一路无话的回到驿站。 在段乐然双脚落地的瞬间,便连连退出萧景曜的怀抱,从善如流的说完就要跑。 启霄和玉梅的出现让段乐然心里那点侥幸的心思湮灭。 “现在王妃还困吗?” “不困了,王爷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 段乐然心里欲哭无泪,深呼了口气,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容,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萧景曜对段乐然突然的坦诚有些意外。 上下打连了眼面前的人儿,松松垮垮的侍卫服在她身上更衬的身板瘦弱,脸上胡乱抹的泥沙之中只见一双明亮透彻的双眸。 此刻正不安的看着他。 萧景曜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烦躁,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屋中走去,“准备热水和换洗衣物。” “是。” 玉梅自然注意到段乐然狼狈的模样,一脸担忧的试图看出她有没有受伤。 后知后觉萧景曜是在对自己说话,应下一声后脚底抹油一般的离开。 “……你觉得做的很好吗?” “从结果上来说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段乐然被萧景曜带回屋子后,一旁的木一便如实的将今晚段乐然的行动和作为叙述了一遍。 其中不乏掺杂了捕头们对她英勇事迹的添油加醋。 段乐然听到最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甚至还觉得若是编成话本可以大卖的程度。 然后就遭到萧景曜冷冰冰的质问。 但这一路上足够长的时间,也够她在脑海中构思出一个完美的借口。 段乐然轻咳两声,在原地转了两圈。 “而且臣妾也没受伤,臣妾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救出宋家母子,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但是这场劫狱恐怕也是张家设计好的,王爷有想过这两人之后如何安排吗?如果没有想法的话,臣妾……” “你既然知道这是陷阱,还在大理寺中故意逗留。你既然知道自己能力不够,还只身犯险。你既然知道我将你留在后方,也能明白你参与这场行动不过只是拖后腿,给本王增加负担,既然你都明白这一点,还私自行动……” 段乐然被萧景曜步步紧逼,退无可退的抵在了门上。 在昏暗的烛火映照下。 萧景曜的神色晦暗不明,带着十足的压迫力,“你是认为在前面的几次歪打正着中得到好的结果,就一直认为自己运气很好吗?” 段乐然张了张嘴,她不需要担心这些。 再不济,她还有系统给的技能傍身。 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可能是看出段乐然的不在意,萧景曜罕见的皱了眉头,将他圈在房门之间,“想必你也发现今日这是个陷阱,若不是魏大人安插的眼线混在在那群巡捕之中,你觉得你能走出那个牢房吗?” 萧景曜所说的话让段乐然一愣。 同时也让他回想起在牢房时的细节。 绑住她们双手的那个巡捕故意打了个方便活动的结。 还有那个巡捕故意鼓动强调她们两人是“弱女子”。 才会在后面捕头放松了警惕。 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第203章 吃醋 “那还真是……谢谢王爷的周全了。” 段乐然心情复杂的看了眼萧景曜,触及他眸中阴沉翻涌的暗色,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原本要质问或是嘲讽的话到了嘴边都没了底气。 段乐然转了转眸子,对于两人过于近距离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默默移开视线,“王爷如此担心臣妾实在出人意料,臣妾还以为,王爷是觉得臣妾凑热闹,要干脆借这个机会吓唬臣妾。” 段乐然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的笑意,试图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 经由段乐然这一说,萧景曜似乎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 段乐然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的萧景曜脸色僵硬了几分。 似乎恍然的微微睁大了双眸,抿紧了薄唇,视线却未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段乐然心里的不安更浓了几分。 若是平时,萧景曜早就怼她自作多情了。 这样异常的安静。 反而让她心慌。 强烈的视线刺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王爷,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说吗?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 最后还是段乐然先败下阵来,悠悠的叹了口气,“或者我们各退一步,臣妾不追究王爷耍我利用我的事情,王爷也不要再追问我为什么会孤身犯险,如何?” 段乐然一本正经的打着商量。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俊脸。 主要是对她心脏不好。 “这是在因为担心她才生气”的想法不停的从脑海中冒出来。 如果再这样对峙下去,恐怕她会忍不住窃喜而露馅儿。 她可不想在忙完一天之后还要被系统物理惩罚,她现在只想快点请走这尊大佛,然后好好休息。 打定这个主意,段乐然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相比之下,听完她讲的条件后,萧景曜的脸色更阴沉了。 门外适时的传来敲门声,是玉梅将洗澡水准备好了。 段乐然当即就趁这个空档,从他的怀中钻了出去,象征性的行礼后,脚底抹油的逃走。 不给萧景曜任何开口的机会。 可等到段乐然在屋中洗漱妥当,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和萧景曜商量。 宋家的那对母子该怎么处理? 总不可能将她们留在驿站。 若这真的是一个圈套的话,那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大理寺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不行,还是得去找王爷将此事定下来才行。” “王妃您终于想通了?不和王爷分房睡了吗?” 段乐然猛然拍桌,将玉梅吓了一跳。 听了段乐然的话后,反而露出几分暧昧的笑容。 然后就被段乐然赏了个弹额头。 “你个小妮子,平时少看点话本,脑袋里净装些什么玩意儿,我那是有正事。” “听启霄说,这个时候,王爷应该在书房。” 玉梅憋屈的捂了额头,却十分贴心地告诉段乐然,萧景曜的所在之处,“应该是为了那对母子,不过我在回来的途中,听到好像王爷要处理那对母子……还有什么警告张家之类的话……” 玉梅很是认真的回想着,若有所思的话还没说完,段乐然已经是一把抓起外衣就往外走。 “奴婢,奴婢话还没说完呢……王妃还真是急性子,不过就是这样才能把王爷迷得七荤八素。” 玉梅只来得及看见段乐然匆匆跑走的背影,喃喃出声,说到最后徒增了几分骄傲。 “王爷,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熬夜可对身子不好,有什么是臣妾能帮上忙的吗。” “刚才跑的那么快,现在怎么又回来了?别说是替启霄来给本王送夜宵。” 段乐然放下汤碗的手一顿,干笑了两声,视线却不安分的往他手里的公文看去。 是宋家母子的资料。 上面几个醒目的红叉让段乐然心悬了起来。 萧景曜不会真打算杀鸡儆猴? 她任务还没完成! 似乎是看不下去段乐然东张西望,欲言又止的模样,萧景曜放下手中的书卷,颇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眉头。 “有话就说。”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段乐然察觉他语气中依旧带着怒意,也没有再拐弯抹角。 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萧景曜的脸色毫无变化,也无答应。 场面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只听到他食指有节奏的轻点桌面的声音。 甚至于让段乐然误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 “王爷,您打算……” “王妃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如此爽快的答话,反而让段乐然噎住了。 试探的看了一眼萧景曜,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王爷您是不是对宋家母子早有安排?” “王妃觉得呢?” 萧景曜轻笑一声,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她,“这宋家本就是张家手上的一枚棋子,如今还想用他们来钓鱼,如此嚣张,自然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段乐然迎上他冰冷的眸色。 这意思,怎么看都是要杀鸡儆猴了。 “臣妾认为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想法合盘脱出,“张家做饵,到时候肯定会借此来搜查,我们为何不将计就计,将宋家母子送到另一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坐等他们落网?这样岂不是也能给张家造成重创!” 萧景曜看着一脸期待的段乐然,忍不住嘴角轻勾,心里莫名的烦躁抚平许多。 见她似乎是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的露出个笑容,萧景曜眸色微闪,很有兴趣的挑了眉头。 “那王妃说说看,送哪儿去?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王妃是已经找好去处了吗?” “不瞒王爷所说,臣妾确实找到个地方。” 段乐然无视萧景曜语气中的嘲讽,深呼了口气,果断的回答,“臣妾认为可以交给盛大人处理。” “王妃和盛大人关系真好啊,这样的事情都能托付给他。” “盛大人他……为人正直,处事冷静,还有一颗爱民之心,相信知道这件事后只会对张佳的真物有真无解,还可以帮助我们拉拢他,何乐而不为。” 萧景曜眸色凌冽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尖锐的冷意。 第204章 离谱 段乐然表面上说的轻松,心里慌的不行。 她多想直接告诉萧景曜,他们不是关系好,是系统的错。 如果出于她的私心,当然是和萧景曜一起行动劫狱,说不定还能趁此拉近距离。 段乐然想到各种本该两人“约会”的场面,心里一阵叫苦。 “提醒宿主,宿主的任务为……” “扳倒太子,扶持宁王登基,然后就能回家。” 段乐然从善如流的接过系统没说完的话,“行了行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都能背下来了。 不过也正如萧景曜所说,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她在这之前已经派玉梅给盛长斐送了信,原本的计划是在玉梅接到宋家母子后,赶去郊外的茅草屋和盛长斐汇合。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半路被萧景曜截胡了。 也不知道盛长斐等了多久。 段乐然在心里默默道歉。 “阿嚏!” “?” 在心里刚刚念叨完的下一刻,段乐然就十分清晰的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打喷嚏声。 段乐然脸色一变。 不会这么巧? 对于段乐然的满脸困惑,萧景曜反倒是坦然的笑了笑。 又恢复到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拍了拍手。 盛长斐应声推门而入。 “下官参见王妃……” “你不会也是他安排好的?” 段乐然坐不住了。 搞了半天,她身边都是二五仔? 那她还为此认真的烦恼策划,在萧景曜看来都是过家家了? 段乐然想到这点心中又气又恼,脸上热意腾升。 盛长斐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段乐然,又看了眼座上的萧景曜。 “这情况说来十分复杂……” “本王去大理寺的半道上碰巧遇上夜间散步的盛大人,碰巧结伴而行,碰巧知道盛大人是为了宋家母子,就顺路一起去了趟大理寺,又碰巧王妃不在,所以不知道盛大人在大理寺也情有可原。” 萧景曜从善如流的接过他的话头。 几个“碰巧”让段乐然脸上的笑容彻底粉碎。 听萧景曜的意思,盛长斐这是把她给卖了。 萧景曜恐怕也知道她是想抢在这之前将宋家母子带走。 盛长斐不自然的扭过头。 避免和萧景曜或是段乐然对上视线。 萧景曜和煦一笑,“王妃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哈……哈哈王爷真是料事如神,心思缜密,准备周全,臣妾还担心王爷忙不过来,看来都是臣妾杞人忧天,臣妾这就走,就不打搅两位议事了。” 没来由的,段乐然突然有些心虚。 从善如流的拍了顿马屁以后就准备溜走。 “虽然王妃大费周章要救下那对母子,不过就算交给盛大人,恐怕也活不过今晚。” “为什么?那个孩子并没有生病或者中毒,只是伤势严重但不致命,只需要治疗,而且那对母子留着还有很大的价值,若是他们死了,才真的会让张家又逃过一劫,王爷今日的劫狱安排如此缜密,那就应该知晓要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 段乐然脚下步子一顿,自然是认为萧景曜的这番话,是并不打算放过宋家母子。 “本王在王妃的印象中残暴冷酷不尽人情,控诉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本王并没有打算杀她们,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什么意……” “天色已晚,盛大人带着那两人早点回。本王累了。” 盛长斐如所说,应下一声后行礼离开。 在犹豫留下和离开之间犹豫了一秒,却也知道再待下去萧景曜的性子也不会细说。 同样是行礼离开。 “王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但是那个小孩儿情况依旧不太妙。” 木一皱眉,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关切的看向萧景曜,“虽然已经服过王爷研制的药了,但是果然和魏夫人中蛊的情况相似。” 对于突然出现在屋内的木一所说的话,萧景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眸色微闪。 “毕竟只是赶出来的劣质品,能让他活两天,足够了。” 木一欲言又止。 作为那位的徒弟,萧景曜只要一出手,那孩子就能保下命。 而让他意外的不是萧景曜现在这漫不经心的态度。 而是一向不会轻易出手的萧景曜救下那个宋家小公子的原因,只是因为段乐然对少年的关切和重视。 看来王妃在王爷心里真的很重要。 怎么就不承认呢? 木一百思不得其解。 却又不敢在这上面多言半分。 “盛大人,宋家小公子的伤很严重吗?” 段乐然追上离开的盛长斐,“毕竟是我将你牵连进此事,若是需要帮忙……” “王妃放心,王爷刚才只是吓唬王妃罢了。宋家公子无恙,只是长时间的身体折磨,精神折磨放松下来后导致的高热儿子,交给下官处理就好,王妃还是担心明天的事情。” 段乐然半天没有听到系统提示的任务完成,自然是心急如焚。 盛长斐见她满脸焦急,安抚的笑了笑。 段乐然这才想起比起面前该关心的事情,如何应对明天大理寺的的人才是大事。 虽然李巡抚没有认出他们。 但是在牢房的时候,她可是露个脸还被认出来了,若是到时候直接指认就不妙了。 要不她直接装病好了。 段乐然打定这个主意的同时,脑海中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丝丝入扣针】等级提升,精准度提高。获得高档巧克力一盒,抗生素六颗。”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段乐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为什么兑换的东西越来越无厘头?巧克力能换成金条吗?” “不能。” 段乐然闭目。 行,反正她也很久没有吃过巧克力,挺怀念那味道的。 段乐然默默安慰自己。 因为一大晚上的奔波劳累,段乐然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可没等她睡多久,就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 “大理寺的人来了吗?” “不,是张家送礼来了。” 原本还有些睡意的段乐然在听到玉梅的声音后,赫然从床上坐起。 第205章 送礼赔罪 “什么?送礼?” 张家的人有病? 之前在调查线索的时候收到邀请函就觉得离谱。 现在前脚刚从大理寺劫狱回来,后脚这罪魁祸首就跑来……送礼? 段乐然揉了揉眉心,“王爷有说什么吗?” “王爷让王妃收拾收拾去用早膳。” 玉梅摇了摇头,有些心神不宁的看着段乐然,“王妃您一会儿可别生气啊,大清早不能上火,对身体不好。” 段乐然对她莫名其妙的宽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看到大厅里那女子的侧脸之时,段乐然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眸子。 “阿玉?” “妾身拜见王妃娘娘,妾身名唤雨心,张大人自认为在苏杭期间怠慢了景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妾身是来代张大人向王爷王妃赔罪的。” 面前的女子身着绛紫白梅宽袖罗裳,香肩半漏,妆容精致,还带有一身的胭脂气味。 段乐然忍着皱眉的冲动,默默远离了两步,她这不像是来道歉的,倒是像来加入的。 绕道走到萧景曜所在的桌旁坐下。 期间不住的暼着她的样貌,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人长得和阿玉好像。 虽说气质完全不同,但五官眉目皆是相似,不会是医师家的幸存者。 刚冒出这个想法,段乐然果断的摇了摇脑袋。 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而且张家怎么可能将这么大个隐患留在身边。 段乐然为自己的想法忍不住发笑。 而且在某些地方上,这个“阿雨”和阿玉的区别还是十分明显的。 段乐然盯着她胸前那似乎要呼之欲出的傲气,一时间移不开视线。 在萧景曜的咳嗽声中,段乐然回过神,尴尬的笑了两声,连忙附和,打起了官话。 “……是这样啊,多谢张大人的好意,但我们在苏杭本就是秉公办事,哪里有什么怠慢一说,本王妃和王爷见到不少的趣事玩物,还请这位……雨心姑娘,将东西都带回去。” “王妃娘娘唤妾身阿雨就好。” 面前的雨心捂嘴轻笑,“王妃娘娘和瑾王殿下不愧是夫妇,连说的话都八九不离十。” 段乐然下意识看了一眼萧景曜,见他神色间罕见的有几分厌烦之色。 若是萧景曜平日里遇见雨心这样的美人,虽然言不由衷,怎么说也不会让别人坐冷板凳。 可是看雨心就站在大厅中,离了萧景曜所在的桌子有十来步的了距离不说,脸上笑的也有点勉强。 她不在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妃有所不知,这姑娘带着的歉礼,是自己的行李。” 玉梅 压低声音,凑到段乐然耳边,“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段乐然听着她满是怒气的抱怨,没忍住,笑出了声。 “既然你清楚,那也应该知道所谓的怠慢,在现在看来就是在打搅本王用膳。” 萧景曜嘴角轻勾,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的逐客令。 随后又贴心的往段乐然碗里夹了精致的小菜。 段乐然顿时瞪大了眸子,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的上下打量萧景曜。 得到一个萧景曜和煦的笑容,就在段乐然刚刚端起了小米粥,喝了一口。 “昨晚王妃累坏了,多吃点。” “咳!王爷……您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段乐然刚喝进去的一口小米粥差点直接喷他脸上。 一大堆的话在咳嗽中逐渐转变为一句真切的担忧。 不仅是她变了脸色,一直站在旁边的雨心也是脸色微变。 段乐然明显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投射过来。 瞬间明白了萧景曜此举的目的。 祸水东引是? 段乐然握紧拳头。 难怪他今天突然邀请一起吃早饭。 还以为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有几分良心过不去的歉意,才想邀请她吃早饭。 现在看来就专门叫她过来当挡箭牌。 良心这种东西,萧景曜真的有吗? “雨心姑娘用过膳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来吃。” “妾身怎敢……” 段乐然面上笑的优雅得体,心里恨不得将小人上扎满针。 试图将话头引回萧景曜身上。 雨心一脸娇羞的朝萧景曜抛了个媚眼,段乐然脸上的笑容有丝裂缝。 驿站外的一阵清风吹过,卷着胭脂的气味,和那粘腻的语调,一起打在段乐然脸上。 “这茶,好大的茶味。” “多谢王妃娘娘夸奖。” 段乐然抿了口茶水,略带几分感慨。 听到雨心高兴的回话,手上动作一顿,“这是你泡的?” “妾身既然要留在王妃和王爷身边伺候,这些事情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段乐然嘴角抽了抽,默默将茶盏放下。 难怪这桌子上有两壶茶。 她还以为是萧景曜又有什么讲究,只用自己所带的茶具。 段乐然心情复杂的抿了抿唇,逐渐理清思路,也知道张家所谓的赔礼道歉,是将雨心赔给了他们。 段乐然似乎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无误,斟酌了语气。 “你的意思是,之后你要跟着我们回京城?” 雨心沉默的点了点头。 段乐然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 看了眼悠哉的萧景曜。 看这架势是全都甩给她处理。 段乐然还有斟酌语气回绝之际,雨心毫无预料的突然跪在地上,双眸中泛起一阵水雾。 “妾身不想让王爷和王妃为难,但若离开这里,妾身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段乐然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地上的雨心哭的梨花带雨,字字悲戚,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段乐然从怀中拿出手帕,轻甩的点了点眼角,神色悲愤,猛的拍了桌子,“让雨心姑娘这样的美人无家可归这样的事情,张家怎么做得出!你不要怕,本王妃给你做主。准备马车,去张家。” “不用不用,王妃只要允许妾身留在您身边伺候就好了,妾身无论是泡茶还是按摩都十分拿手,一定能帮上王爷和王妃。” 见段乐然一本正经的就吩咐玉梅,雨心连连摆手,随后又注意到自己的语气过激,又开始抽泣。 “若是张大人知道王爷王妃不满意妾身代为赔罪,妾身,妾身就……” “若是这样,那你就留下。” 段乐然还打算设法劝退雨心,一直没开口的萧景曜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一口答应。 第206章 琢磨不透的女人 这次换段乐然沉默了。 雨心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容,高兴的行礼应声。 哪里还有刚才欲哭的可怜样。 段乐然嘴角抽了抽,看着满眼都是萧景曜的雨心,突然有几分即视感。 将她作是阿玉,简直是他眼睛出了问题,这明显就是第二个乐妙竹。 “既然你是想伺候人,那就留在王妃身边,正好她挺喜欢你泡的茶,你说对王妃。” “……王爷说得是。” 段乐然咬牙,看了眼旁边一脸看好戏笑容的萧景曜,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她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论公,这个时候张家送来的美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赔罪”,反而是为了讨好景王所为。 恐怕就是因为他们来苏杭后一些行为。 被张家人认为是貌合神离,就想趁这个机会塞人挑拨攀附。 明明是太子阵营,却还心想着两头吃好,真是贪心。 论私,段乐然视线不由得移到她的胸前,对于这样傲气的美人,怎么想也不能把她留在萧景曜身边! “这就是雌性的危机感吗?” 系统若有所思的发问。 段乐然心中一哽,僵硬的移开视线。 雨心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十分麻利的将自己的行李搬进了驿站,在段乐然身边的房间住下。 也正是和玉梅一个房间。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玉梅就白了脸色,可怜兮兮的看着坐在桌边揉眉心的段乐然。 “王妃,您这是要抛弃奴婢了吗?” “说的没错,你个小妮子既然知道来了心怀不轨的人,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塞了个人。” 段乐然完全不吃她这套,抬手扯着她的耳朵,拉进了几分,压低了声音,“这里是驿站,你和她睡一个屋子,若是回到京城,她就要和我们一起待在王府院子里。一个乐妙竹就已经够头疼了,现在来两个……” 段乐然话说到后面,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突突的发疼。 “确实比起王府里那个乐妙竹,明显现在的雨心更具有竞争力。” “你看起来还挺高兴,需要本王妃给你放个长假吗?” 玉梅一本正经的做了对比。 遭到段乐然一个毫不客气的爆栗。 “王爷,真的要留下她吗?王妃她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启霄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 萧景曜阖目养神,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木一却察觉萧景曜敲打桌面的手微微顿住。 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挡在启霄面前,顺带还瞪了他一眼。 “回王爷,盛大人那边都准备妥当,关于这个雨心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 “做的不错。京城那边如何?” 萧景曜这才缓缓出声,睁开了眸子。 “宁王殿下和太子相约出去游湖,出了意外,太子落水。传言是宁王与太子发生口角,被太子侍卫所伤,太子在混乱之间掉入湖中,后又被宁王殿下所救,太子相安无事,宁王殿下对外高热不退,已经缺席朝事三日。” 一番话说下来,萧景曜脸色未变,两人却明显的感觉到他周围凛冽的冷意,其中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木一也停下叙述,垂眸肃立,不敢再有多余的行为举止。 “本王知道了。东西拿来。” 萧景曜薄唇轻言,两人心中才如负重释。 接过木一手上的信封,轻巧的展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分。 有艳七在京城,他当然不用担心萧景山有什么大碍。 不过仔细一想,就能知道这其中是萧景山故意而为。 苏杭的科举舞弊一事被完美解决,定会激起朝堂上心思活络的众人有所想法,而其中更为担心的,自然是坐在那高堂上之人。 这件事他本就想交由盛长斐接盘,他只需要在幕后提供帮助。 却不想这戏演到了一半,被人强行喊停。 真让人难平。 “王妃那边……是否告知京城的情况?丞相府来信了。” “这次是真的?” 木一沉默的点了点头。 想到上次萧景曜吩咐他拦截下来的信件,还是有些不解的皱了眉头,“王妃和艳先生的传信并无不妥,为何王爷当时还要让属下代笔替换掉丞相好转的身体情况……” 话说到后面,萧景曜的眸色赫然凌冽了几分,木一后知后觉,屈膝就跪在地上,“属下失言,还请王爷责罚。” 萧景曜并不应声,反而是让他将穿校服的信件留下后就离开。 木一心里松了口气。 离开后就看到启霄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还笑,要不是我帮你挡着,你现在已经爬着出来了。” “你也发现了对,王爷明明很在乎王妃的感受,却留下了那个女人,难道是故意想让王妃吃醋吗?” “你可省省,王爷的心思可不是我们能猜的。” 木一想到刚刚询问之时萧景曜冰冷的眸色,果断的摇了摇头。 对他八卦的劲头毫无兴趣,转身就走。 当时再去拍卖会之前,段乐然收到的飞鸽传信,是外萧景曜的示意下半路截下重新替换的版本。 在原来的信中,丞相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只需要继续好好针灸辅药的疗养。 可是王爷却在知道拍卖会之际故意留下这个信息让段乐然一路顺势而为。 这个怎么看都是在试探王妃的底。 而不是出于情爱。 “毫无情调的男人!” 启霄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你不和我说,我去找玉梅说道!王爷肯定就是想借此事试探王妃的心意!” 启霄并不小声的念叨被屋内的萧景曜听的一清二楚。 待听到屋外声音归为一片平静,萧景曜眸色晦暗不明。 最后只是将手中调查而来的信件撕毁成碎屑,尽数洒在了香炉之中。 盯着其中袅袅腾升的烟雾走神。 若说他当时为什么这样做。 最开始只是受段乐然的情绪所感染,想看看凭她的能力能做到什么地步。 没想到越往后越是看到她不凡的一面。 “段乐然……你到底……” 第207章 违和感 “阿嚏!” “王妃娘娘您没事?是这香太呛了,还是说王妃娘娘对妾身的制香不满意?” 段乐然毫无预料的打了个喷嚏。 面前所研磨出来的香料混合物随着她的一个喷嚏,直接喷了面前一脸和煦笑容的雨心一身。 听到她的话,段乐然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不满意。 在玉梅告知她,雨心的行李已经放置妥当后,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 本以为她蒙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在捣鼓些什么暗杀的东西,结果却看见她专心致志的在用各种香料混合制香。 甚至还要拉着她品鉴。 段乐然当然是打心底里拒绝。 “听说王爷喜欢清冷的香气,妾身隐约能从王妃身上闻到类似的气味,一时来了兴致,却不想让王妃受惊了。” 就是这个。 她和萧景曜相处这么久,都不知道这个小爱好。 一个刚刚见面的陌生女人居然知道。 她是经受不住挑衅的人吗? 她是。 于是在她三句不离“王爷”的话中,段乐然主动提及要和她一起尝试制香。 俗话说得好,打不过就加入。 不知道为什么,雨心总是给她一种难以明喻的违和感。 但是看她的言行举止,又像是被萧景曜所迷住,真的一心冲着伺候萧景曜而来。 但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 在玉梅同情又带着几分安慰的目光中,段乐然面色如常的笑了笑。 “雨姑娘是苏杭人吗?” “正是,王妃娘娘有所不为,妾身家中早年因一场大火烧没了,爹娘因此负伤,因无身家治病,就那样去了……张大人见妾身可怜,买下妾身,妾身才能为爹娘办了体面的葬礼,张大人对妾身的恩情,妾身一生都无以为报,如今能帮上张大人,还能遇上王爷和王妃这样好的主子,妾身也死而无憾了。” “遭遇大火?” 段乐然似乎是喃喃自语,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快速闪过,却来不及抓住。 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雨心,除了越看越像阿玉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明显的被火烧伤的痕迹,心中存疑。 见雨心有垂下眸子,从善如流的拿出手帕,点了点眼角,哭哭啼啼的应声,“当时家中遭遇大火之际,妾身正在外面,才侥幸逃过一劫。” “那你也是不容易。” 段乐然虽然是安慰,但其中透露出来的敷衍,却是连玉梅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照你所说,张家待你很好?” “……是。张大人就是妾身的再生父母,若是没有张大人,就没有现在的妾身。” 雨心似乎心情还未平复,垂着脑袋。 语气哽咽,反而透露出几分咬字过重的怨气。 段乐然心中的违和感更强了几分,还要追问之际,启霄找了过来。 “王妃,阿玉姑娘和小依来了,好像是有关于医馆的事情。” “启霄,你什么时候和依依关系好到能叫昵称了,好轻浮,好变态。” 玉梅在听到启霄明朗的声音后,眉头一皱,毫不客气的怼了一句。 段乐然默默的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有见过启霄和玉梅陪依依玩,但启霄这幅杀气腾腾的模样叫出来这样可爱的昵称,实在过于惊悚。 “我和小依也见过好几次,她叫我哥哥,就是我妹妹,你这是嫉妒。” 启霄丝毫不受影响的轻笑一声,十分挑衅地看了眼玉梅。 对于面前两人不甘下风的对峙,段乐然有些哭笑不得。 眼神一转,却看到雨心猛然抬起头,双眸微微泛红,似乎还残留着泪痕。 微微瞪大了眸子,眸中尽是痛苦和震惊。 却在注意到她的视线之际,猛然回神一般,垂下眸子。 段乐然心中泛起了嘀咕,却更为在意阿玉此时为了医馆的事情来找她。 不会又是被砸了? “你们俩要打情骂俏就到别的地方去。” 丢下这句话,段乐然抬脚就走。 玉梅连忙跟上,启霄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雨心,也随之离开。 在知道阿玉只是来汇报医馆的恢复情况和确定开店流程。 段乐然心里松了口气之际,在阿玉的提议下,去到已经筹备开店阶段的医馆。 “王妃娘娘,我真的能做好吗……我不行的,掌柜这种职位还是交给靠谱的人比较好,我又没有怎么读过书,完全是外行,辜负了王妃期待事小,这刚刚因科举一案众人对景王府有所改观,若是因为我,带来坏名声……” “你冷静点。本王妃就还没开店,都被你说的快要倒闭了一样。” 段乐然哭笑不得的打趣一句。 阿玉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看着段乐然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王爷和王妃果然是夫妇,怎么你们在这种事情上都如此不上心?” “阿玉,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段乐然被她说的一乐,又突然想到临走时雨心的反常,不由得出声询问。 “没有,家里人都因为那场火,死了。” 阿玉神色一愣,原本的不安紧张,都因为这话莫名安静下来。 见她扭过头,段乐然点到为止,正经了脸色,清了清嗓子,认真的给她打一剂强心剂。 “你办事果断,且有胆识,有判断,还懂药理。若你没有当掌柜的资质,就现在来说本王妃真的找不出第二个。” “王妃娘娘要准备回京了是吗?” 段乐然意外她的敏锐,坦然的点了点头,“事情已经结束,想必再过一两天,京城就会传来召回的消息。” “赶得上医馆的开幕式。” 阿玉认真想了想,却依旧有些落寞的垂下眸子,“……到时候依依肯定会哭。” “你确定不是说的你自己?” “王妃娘娘想多了。您这般任性又不听人讲话,自顾自往前冲的态度行为,不知道给我添了多少麻烦,早点回京城,在自己的地盘上随便怎么闹都不会陷入危险。” “说不定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我还挺喜欢在苏杭的这段时间。” 阿玉别扭的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您还真是一点王妃的架子都没有。” “那你希望本王妃定你出言不逊的罪吗?” 第209章 监视 没人。 段乐然看着面前并未有任何被动过痕迹的书房,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踩到了异物。 垂眸一看,是一个耳坠。 为什么雨心的耳坠会在这里? 段乐然疑惑的将耳坠拿起,却看到书桌后散落在地上的宣纸,触及上面的于家二字也略微惊讶的挑眉。 萧景曜在私下调查于家? 明明表面上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结果却准备了这么多情报。 段乐然心中暗自诽谤,嘴角不由得轻勾。 让她看看到底调查到了什么…… “宿主你其实不是来抓人的,你是自己想看。” “那你直接告诉我阿玉和那个雨心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还是宿主自己看。” 段乐然撇了撇嘴,视线落在面前的情报上。 “于家祖上行医至今已过百年,传言生死人,肉白骨,早年得先皇赏识,自愿弃其机会,触怒先皇,于家请罪自罚永不入京,尔后在苏杭低调行医,自苏杭以南皆是闻名……于家上下一百三十二人口被强行关在府中,彻夜大火,惨叫不绝,无一人生还。” 段乐然对于家的身后底蕴感到钦佩震惊,却在看到最后那一字一句的惨状时,仿佛耳边响起那一声声绵绵不绝的惨叫。 让人如坠冰窖。 一百三十二口人命。 一夜之间,府中的人活活被烧死,周围邻坊皆无任何动静。 见此于家的作为,在苏杭无论何人求医都尽心尽力,看诊拿药皆是为百姓所想所虑,收费压到了最低。 可谓是真的将“医者仁心”四个大字贯彻到底。 结果却落到一个求救无门的下场。 这如何不让人心寒。 不论是迫于权利压迫不敢出头的邻里百姓,还是说装聋作哑的官府巡抚。 段乐然默默攥紧了宣纸,心中莫名沉浮的情绪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而于家之所以会遭此横祸,就是由于自家女儿面对不怀好意的调戏欺辱之时,进行了反抗。 就因为那人是张家之子,是太子党羽下的被庇护者。 就必须要顺其心意,按其规矩。 稍有不顺心,便将人命当随之可弃的东西。 何等荒谬! 这样看来,如今将其他人推出来做替死鬼的操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正准备将宣纸重新整理归位。 就看到倚在门口处的萧景曜。 吓得手一抖,刚整理好的宣纸又哗啦啦的落在地上,正要撤开的步子正好踩上去一脚,留下个清晰的脚印。 “……” “……” 段乐然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萧景曜脸色不变,嘴角噙着抹笑意,“王妃这是想找什么?” “臣妾就是随便逛……” 段乐然打着哈哈,总不能说她是来“捉奸”的。 萧景曜明显不信地挑眉,看了眼地上的情报,“王妃对医师家的事情感兴趣不妨直言,本王还以为是什么老鼠溜进了书房,差点就让木一料理了。” “比起臣妾,王爷更在意此事不是吗?雨心果然是……” 段乐然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捂了嘴巴。 周围清冷而熟悉的药香赫然将她包裹。 段乐然眨了眨眼睛,就见萧景曜眸中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屋外似乎有一人影闪过。 有人偷听! 段乐然稳下心神,顿时了然的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开。 再捂下去,她还没被屋外偷听的人吓死,就窒息而死了。 “王妃竟然提起那个姑娘,认为如何?” “做事细心,泡茶也好喝,还会制香,若不说明身份,只看着就像是哪家的大小姐,王爷对她如此上心,是想要到身边伺候吗?” 段乐然顺着他的话头,夸了雨心一遭,说到最后难免带了点吃味。 视线却往屋外看去。 那里已经没有人影。 偷听的人是谁? 是张家派来的人还是雨心本人? 段乐然放松就神色,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木一冷静的声音。 “王爷,人抓到了。” “带进来。” 段乐然对木一的速度之快感慨,就见他带着小二进来了。 “你不就是刚才给我指路的小二吗?” “王爷王妃饶命啊,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家里的老母亲还等着钱治病……小的实在没办法。” 小二闻言,二话不说就往地上磕头。 段乐然知道这个小二,自从他们来了驿站后就帮忙鞍前马后,是个勤快人,没想到居然是张家的眼线。 段乐然看着面前不断磕头的小二,心情颇为复杂。 “你说是被逼无奈,但从我们到苏杭后前后几乎快半个月的时间,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不不不,是在那位姑娘来的那天,小的突然被张家的人叫去,还威胁小的若是不监视好那位姑娘,就让小的丢了这差事。” 小二听了段乐然的质问连忙摆头,慌张的解释,“王爷和王妃是从京城来到我们驿站,对小的们也都亲切有加,小的怎么能对王妃和王爷不知恩。” 段乐然倒是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从京城来秉公办案,竟然是压张家一头。 段乐然抬眸,看了眼萧景曜,见他也正好看过来,清了清嗓子,“照你这样说,张家人还真派了其他人来监视?” 小二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木一,“小的有发现几个,但在小的告知之前,王爷身边的那位小哥就已经处理了。” 小二似乎对木一有些惧怕的缩了缩脖子,段乐然对他口中的“处理”有所察觉,自觉的不多过追问。 “那你看见雨心往哪里去了?” “小的见她匆忙从书房逃出来后,就离开了驿站,好像是去张家的方向,小的还没来得及跟过去,王妃您就回来了。” 段乐然若有所思的深吟一声。 这个时候去张家,不会是在看过情报后愤怒冲上头跑去报仇了? 段乐然只觉得牙龈一阵发酸。 赫然想到阿玉的嘱托,轻轻咂舌,抬脚就快步往驿站外走去。 “王爷……” “你可以继续监视本王,至于她们,汇报的时候知道该怎么做,不用本王再多说了。” 第210章 祭拜 木一没想到段乐然会突然跑出去,一手押着小二,欲言又止的看向萧景曜。 小二被萧景曜冰冷的眸色看的心中后怕,脸色霎时褪去血色。 他都知道自己刚刚是撒谎,为什么还要帮他隐瞒? “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和眼睛,若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萧景曜只是留下这句话,便跟上段乐然离开的步子而去。 段乐然脚下步子匆忙,几乎是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到了张家门口。 门口的侍卫一如既往,似乎并没有任何人来闹事的痕迹。 段乐然压下心中的狂跳,吐出口浊气。 四处张望,试图找到那抹熟悉的人影,就看到在不远处驻足摊边的雨心。 她只是直愣愣的盯着张家的方向,双眸中的神色似是怨恨又似是痛苦,还有丝欲哭出来的绝望。 似乎是注意到段乐然过于直白的目光,雨心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垂下眸,往小巷种走去。 段乐然奇怪她并不是来报仇,又不回驿站的行为。 若是那小二真的是监视雨心,她若是在知道的情况下才做出表面讨好的行为,现在的这个举动无疑是陷她于不利之地。 还是说她真的自愿作为物品任人摆布。 无论是哪一点,段乐然都觉得无从下手。 在书房里看到了于家的事又如何,她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她对于雨心的身份也只是猜测。 难道就要凭借现在这不清不楚的情况,劝她放弃复仇,又或是支持她? 段乐然做不到。 段乐然要追上去的脚步赫然停下。 说到底,阿玉虽然透露了关于她们的身份,但雨心从见面之时就亦真亦假的言行举止。 是不是也想快点随他们去京城,逃离这个地狱。 那她还真的有必要去掀别人伤口吗? “你在发什么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段乐然回过神就看见面前一辆堆着水果的板车被木一拦下。 后面急忙追上来的摊贩连连道谢。 段乐然顿时明白,刚才失控的板车差点和她来个面对面拥抱。 她怎么来了苏杭就一直遇上这种事情。 果然和张佳站上一点边就没什么好事。 段乐然看了眼满脸嫌弃的萧景曜,顺着心中莫名的烦躁,冷哼一声。 “就算王爷不出手,臣妾也能躲开。” “宛如木桩一样站在街道中央就能躲开失控的板车,看来王妃所理解的“躲开”和本王理解的有所偏差。” 段乐然一噎。 还要呛声,就瞧见从小巷中出来的雨心,手上似乎还提着一个竹篮。 二话不说拉着萧景曜顺势往旁边的摊贩后躲去。 萧景曜看了眼手腕上的一片温软,眉头轻挑。 “本王倒不知王妃还有跟踪的癖好。” “小点声。” 萧景曜刚出声,就被段乐然短促的呵止。 若她现在出去当面质问,雨心恐怕也是说谎话敷衍。 她倒还要看看离开监视范围的雨心到底会去哪里。 段乐然盯着雨心离开的背影,掐着距离跟上。 萧景曜慢条斯理的跟在她身后,似乎心情甚好的勾了勾唇角。 段乐然一路跟过去,周围的人声渐消。 她来郊外做什么? 走了这么久,她都有点累了,雨心居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就一个恍神的功夫,雨心就消失了踪迹。 “好不容易跟到这儿了,居然跟丢了!” “真麻烦。” 话音刚落,段乐然就只觉脚下一空,视线打了个转。 萧景曜,把她扛起来了?! 还不等她惊讶出声,萧景曜已经是提起轻功,很是明确的朝一个方向而去。 “她这是在,祭拜?” 段乐然看了眼不远处雨心的背影,视线触及那两块无字碑,微微皱眉。 脚下踩着的树干毫无安全感,段乐然不自觉的朝萧景曜贴近几分,生怕掉下去。 这怎么看也有四五米高。 虽然视线广阔,能看清雨心的行动,且是个掩盖的绝佳地点,但是掉下去肯定得摔个底朝天。 萧景曜轻笑一声,惹得段乐然一个瞪眼。 “王爷早就调查出她们俩姐妹的事情了。” “看起来王妃也不差。” 段乐然十分肯定的断言,让萧景曜毫不吝啬的夸奖一句。 可是在他满脸漫不经心的笑容,和平淡无波的眸色中,这句夸奖就显得格外敷衍。 段乐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前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听王爷所说,倒是为臣妾解惑了。” 雨心听不到他们谈话,在祭拜后就安静离开。 萧景曜带着段乐然到了石碑面前。 两个石碑极为简陋,似乎只是用边角料钻石砸了两个墓碑出来,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地上的香灰被很谨慎的清理干净,只留下淡淡的黑色痕迹,仿佛只要哪一场雨,这痕迹就会溶于泥土当中。 段乐然看了眼周围散落的石子,似乎经历风吹雨打,同这两块石碑一起没入土中,参差不齐的露出部分灰白的颜色。 “这里没有尸体。” “那是因为都化成灰了。” 萧景曜看着段乐然东张西望的样子,好意提醒一句。 段乐然从善如流的接过话头,看着地上那一团深色的痕迹,“王爷,这样的时间还要持续多久?” “王妃若是想,这件事很快就能结束。” 段乐然对于萧景曜半是认真,半玩笑的话感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刚要发问,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萧景曜毫不顾忌的笑出了声,转身就走,“与其烦恼这些事情,先把肚子填饱。” 段乐然脸上只觉一阵发燥。 现在她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无论是关于阿玉还是雨心,可以确定的是她们是张家的受害者,也是最有力的证人。 若是她们愿意,完全可以搏一搏,不过终究要看她们的意愿。 段乐然想到阿玉的隐瞒,还有雨心半真半假的谎言。 若不是照她们的想法行动,在这之上想再多也是无用功。 段乐然看了一眼那久经风霜的无名碑,跟上萧景曜离开。 “王爷,您今日突然离开是去找盛大人了吗?” “怎么,没叫上王妃,王妃失望了?” 回城的路上只有两人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段乐然从雨心的事情中抽身。 第211章 搜查被拒 突然的发问让萧景曜脚步微顿,轻笑了一声,语气莫名带了几分嘲讽。 段乐然很是正经的点了点头,“王爷也不叫上臣妾,臣妾还连宋家母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将死之人,王妃知道这些就能有所改变吗?” “凡事总有万一。” 段乐然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即答。 萧景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有自信。” “臣妾也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且对王爷有信心。” 若宋家母子皆是被张家茶毒,作为用之及弃的道具。 前面有魏夫人的案例,那宋家母子亦然有办法得救。 再不济还有她师父艳七。 反正远程看病也不是第一次了。 萧景曜似乎是心情甚好的笑出了声,收回了视线。 却并不答话。 段乐然心里更好奇了。 两人刚刚回到街道,就看见启霄驾马车停在街边。 “王爷,大理寺来人了,正在驿站等候。” “找到人了吗?” 启霄闻言,掀开了车帘,里面昏睡着一个女子,不是雨心是谁。 段乐然略微震惊的看向萧景曜,脸色是难掩的鄙夷,就差把“居然绑架失足少女”几个大字写脸上。 萧景曜毫不犹豫的抬手,把玩的扇尖就点在她额头上,“本王可不屑做这样的事。” “属下找到她的时候,她不知为何要逃跑,属下一时间没控制好力道……王菲娘娘放心,她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启霄连忙摆手解释。 段乐然自然知道大理寺所来为事,不过这效率也太慢了些。 “他们什么时候去的驿站?” “回王妃娘娘,是巳时。” 怪哉,昨夜那么大的动静,李巡抚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跑来抓人,都快吃午饭了才行动。 马车内的雨心听见声响,悠悠转醒。 看到段乐然两人时脸色泛白,却又在呼吸间收敛了神色,露出恬淡的笑容,起身就要行礼。 段乐然连忙制止。 “你饿吗?” “妾身不饿。” 对于段乐然一本正经的询问,雨心眸色轻闪,不知她有何目的,浑身透露着戒备。 “本王妃肚子饿了。” 段乐然看了看马车上的雨心,又看了看萧景曜,眸色一亮。 “本王妃想吃酒楼的招牌菜,雨心姑娘恐怕还没尝过,听说是最近新出的菜品。” 段乐然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马车。 萧景曜看了她一眼,随后跟上。 不给雨心再多说的机会,启霄驱赶车而行。 路上三人各据一方,诡异的沉默在车内蔓延。 段乐然面上淡定的阖眸养神,心中却多少有些忐忑。 “正好今日医馆开张,阿玉请客,雨心姑娘赶上时候了。” 很快到了酒楼,段乐然深呼了口气,将斟酌已久的话尽数说出。 视线却未曾从雨心脸上移开半分,果然见她脸色骤变,双眸中尽是惊慌之色,脸色比之前还要惨白一个度。 “不……” 雨心喃喃出声,似乎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猛然站起来就往外跑。 段乐然手疾眼快的拉住她,“突然从马车上跳下去很危险,虽然知道出了新菜品让人很期待,但雨心姑娘也太激动了些。” “……你明明!” 话刚刚出口,雨心迎上面前段乐然清澈的双眸,赫然止住话头,移开视线,咬了咬牙,“妾身身体不适,恕妾身不能作陪。” “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萧景曜语气轻佻,其中的冷意却是让雨心身子一抖。 段乐然无奈的看了眼悠然的萧景曜。 这话说的太欺负人了。 看着面前微微颤抖着肩膀的雨心。 段乐然叹了口气,恐怕这是气的发抖了。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抵触,或许现在并不是让他们姐妹见面的时候。 “瞧我,记错时间了,阿玉昨日还说今儿要忙着准备医馆的开幕仪式,请客要等到给我们办告别宴会的时候了。” 段乐然声音放柔了几分,同时也放开了雨心,“这已经到用膳时间,你若是先回去了,定然要饿着肚子被大理寺的人盘问,不如同我们先吃了饭再一起回去。” 雨心沉默。 萧景曜似乎觉得无趣,先行下了马车。 见雨心乖乖跟上,段乐然才松了口气。 自从他们解决科举舞弊事后百姓对“景王”的尊敬终于是大过恐惧。 段乐然注意到雨心心事重重,对此没有多问。 待段乐然吃饱喝足。 回到驿站的时候,就看到驿站门口东倒西歪的聚集着巡捕。 看到马车回来,地上瘫坐的巡捕站了起来,其中一个领头的上前两步,在马车还会停稳之际就行礼唤人。 “景王殿下,王妃娘娘,昨夜城镇中有盗贼现身,偷了不少百姓的东西,李大人怕王爷王妃物品有所遗失,特派我们来询问情况。” 段乐然掀开车帘,就看到脸色黑成锅炭的领头,心中咂舌。 看样子饿着肚子等人不好受啊。 领头见车帘掀开,视线扫过段乐然,不断往车内探去。 “今日为准备医馆开张的事情,本王妃特地让王爷陪同去看了情况,不知各位到来,有所怠慢。” “不敢当不敢当,王妃娘娘折煞属下了!” 领头的连连摆手,见马车内除了萧景曜和雨心后收回了视线,“就是担心是否有贵重物品遗失,可否让属下们检查一番。” “你再说一遍,你要查什么?” 段乐然赫然冷下脸色,领头压下心中的烦躁,“为了防止贵重物品遗失……” “没有遗失,你们可以回去了。” 领头话还未说完,就被段乐然打断。 “这……属下们也是秉公办事,还请王妃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本王妃的话不好使?” 段乐然脸上有几分怒气。 转而看向萧景曜,似乎要个公平似的又问了他一遍。 “回去。不要让本王说第二次。” 萧景曜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看向段乐然的目光中有几分无奈的笑意。 领头见此,心中的不悦攀升,不耐烦的给雨心使了个眼色。 结果并未等到雨心的回应,皱起眉头,碍于萧景曜在场,不敢发作。 只能收兵离开。 第212章 自尽未遂 “妾身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大理寺的巡捕狼狈离开。 段乐然注意到雨心垂眸兀自沉思,在留下这句话,不等段乐然再多言,便一溜烟的快步离开。 刚才那领头明显是在和雨心对眼色。 为什么大理寺的人,会和张家安插过来的棋子有关联? 段乐然一本正经的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爷,您怎么看?” “本王看王妃玩的挺高兴。” 萧景曜似乎对刚才的小动作全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比起不相关的人,王妃还是关心下午的医馆开幕仪式是否能顺利进行。” 段乐然看了眼事不关己离开的萧景曜,撇了撇嘴。 “启霄,关于于家的事情……” “属下想起还要去喂马……” 段乐然才刚刚开口,启霄就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溜烟的跑走。 有这么避之不及的吗? 段乐然拿出之前的耳坠,既然他们不帮忙,那她就直接去问本人。 玉梅察觉段乐然的心思,却认为并没有那个必要。 “王妃您也看见了刚才那领头的巡捕,明显是和她有来往,这个雨心明显是不怀好心,奴婢觉得王爷说的对,不必去过多关注不相关的人,就是早日能将她赶走就更好了。” “你这小丫头眼神挺尖的,就是脾气这么冲做什么?她偷你东西了还是给你使绊子了?” 段乐然对玉梅满是愤慨的模样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她紧皱的眉心。 她知道自从雨心来了后玉梅连屋子都没有回去过,都在她屋里打地铺抱怨。 她自然也知道玉梅对雨心的敌意为何。 在外人看来雨心就是张家送来的美人,自然对景王妃这一位置是个威胁。 更不要提张家的人故意散播流言。 玉梅如此生气也情有可原。 “王妃对她太宽容了!” 玉梅嘴上恨铁不成钢的说着,还是跟上了段乐然的脚步。 段乐然还在心里斟酌如何与雨心循序渐进。 一推门,就看见双腿悬空,不断踢蹬着的雨心。 地上倒着个脚凳。 自尽? 随着玉梅的一声尖叫,段乐然反应过来,当即上去抱住她的下半身,招呼着玉梅将人救了下来。 段乐然看着伏在地上不断咳嗽的雨心,叹了口气。 “不过就是让你一起在外面吃个午饭,就要因此寻死?” “……你明明都知道!” 段乐然带着几分调笑,试图查看她的状况。 雨心攥紧拳头,双眸通红的瞪着她,颇有些撕心裂肺的低吼出声。 甚至猛地扯住她的衣襟,将她拉进几分,“你明明已经知道……!明明知道关于我们的身份往事还假惺惺的扮过家家。王妃娘娘,你不觉得恶心吗!” “王妃!……放肆,还不快点放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雨心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字字清晰,说到最后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嘲讽。 玉梅闻言厉声呵斥。 段乐然迎上她满是痛苦之色的双眸,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给玉梅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你承认自己是于家小姐?” “没错。” 雨心坦然承认,面露嘲讽,“明知故问也是你们权贵的恶趣味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过来物归原主。” 段乐然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并不将她的恐吓放在眼里,反而在她面前摊开手,“你忘了这个。” 雨心神色一愣,看了眼她手心中的耳坠,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却迎上她清澈平淡的神色。 “这是什么?威胁?我明天离开驿站,也不会跟着你们回京城,这样就满意了吗?” “不,我只是想利用你。” 段乐然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朗声回应她恼羞成怒的质问。 无言的对峙了一会儿,雨心松开她,一把将耳坠夺过。 玉梅见此连忙挡在段乐然身前,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雨心却是透过玉梅,直直的盯着段乐然,眸色晦暗不明,红唇轻启。 “……你想利用我对付张家。” “既然话都说明白了,那你就和我去参加下午医馆的开幕仪式。” 段乐然对雨心的一针见血有点意外的挑眉,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聪明倒是省了她许多解释的力气。 “你来真的?!” 雨心没想到自己荒唐的猜想居然是真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不用雨心说出来,段乐然也很清楚的能从她脸上看到“你是不是有病”几个大字。 “若是你不去医馆,那本王妃就会将于家尚有幸存之人的消息公布于众……你知道本王妃说的是谁,你自己考虑,一个时辰后,本王妃在驿站门口等你。” 段乐然面对她莫名的神色,当没有听到她的质问,面色如常的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玉梅瞪了她一眼,转身跟上段乐然的脚步。 只留下身后呆愣的雨心。 “王妃,您为什么要帮她?” “你哪只耳朵听见本王妃说要帮他。” 段乐然挑眉,看了眼满脸不悦的玉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本王妃只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而已。” 争取系统的任务奖励。 玉梅张了张嘴,这才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今为止,来到这边关于【科举舞弊之责】的任务仅仅停在了完成盛长斐的任务上。 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若是不敢在京城那边来消息前将这件事处理妥当,她这个任务就要失败了! “提醒宿主,【科举舞弊之责】任务进度百分之八十,任务失败收回所有奖励道具,且有一定的物理惩罚,若在三日内还毫无动静,当即判定宿主死亡惩罚。” “谢谢你啊。还专门提醒我。” 段乐然对系统的“贴心”翻了个白眼。 所以她刚才所说的话并不是顾及雨心的想法的委婉所言,而是她的真话。 “王爷,您怎么……” 段乐然刚到了驿站外面,就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萧景曜,他怎么也在? “本王在这儿,不正是顺了王妃的意,王妃这么惊讶作甚。” 第213章 姐妹 “我什么时候——” 段乐然刚开口,在看到萧景曜意味深长的眼神时,语气一噎,突然想起来和巡捕所扯的谎话。 这只是个谎话,萧景曜当真了? 段乐然心头一动,蓦地一阵暖意蔓延。 不,他只是想去凑热闹。 面对萧景曜和煦的笑容,同样报以笑容。 这人,就是个笑面虎啊。 “王爷还真是贴心。” “不客气。” 萧景曜说的理所当然。 段乐然气笑了。 “王爷王妃,时间差不多了。” 启霄在旁边适时插嘴,打破了两人尴尬的气氛。 段乐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空荡荡的身后,心中难免有几分后悔。 早知道就直接将她二话不说绑过来的,懒得还征求什么考虑时间。 光顾着耍帅,完全没有想过雨心会有不来的可能。 完蛋了。 段乐然闭目。 在启霄的委婉催促下上了马车。 “王妃这模样看着不像是去开幕仪式,倒像是去上刑场。” 段乐然对于萧景曜的调笑只是干笑了两声。 心中已经开始设想自己之后的各种死状。 医馆门外早就围着看戏的百姓,叽叽喳喳讨论热烈,十分热闹。 马车因此只能在距离医馆不远处停下。 不过刚刚下马车,就见一个明黄的人影衣裙翩飞的跑过来。 “王妃娘娘您来了!” “阿玉,你今天还挺像那么回事啊。” 段乐然在看到穿戴皆是精致的阿玉,不由得眼前一亮,真心夸赞了一番。 阿玉骄傲的仰头,甚至得意的笑出了声。 “当然,毕竟这么大一件事。” “看来你也已经有掌柜的自觉了。” 段乐然打趣一句,阿玉才后知后觉害羞。 “你们再聊下去,这开幕仪式也不用举行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萧景曜突然出声。 打破了两人其乐融融的气氛。 段乐然才想起来旁边有这么一个讨厌的人。 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直接拉起阿玉就往医馆走去。 玉梅和启霄在前引路。 人群因为听到王妃娘娘几个大字,而自行的如潮水般往两边退去。 段乐然听着周围百姓的呼声,颇有些不太自在。 脸上逐渐浮起一层薄薄的热意。 萧景曜跟在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 接受着周围百姓的爱戴。 段乐然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轻笑。 似是被其激励一般,赫然挺直了脊背,脸上是大方得体的笑容。 适当的回应着百姓。 视线不动声色的从人群中划过,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看来只有执行第二个方案了。 雨心看来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仅存的妹妹暴露身份。 段乐然看了眼高兴的阿玉在台上妙语如珠的说着开场白,心中开始纠结。 “……王妃!王妃娘娘!该你致辞,您这是紧张了?” “怎么可能本王妃才不会像你一样怯场。” 迎上阿玉有些担忧的眼神,段乐然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在看某个说词磕磕碰碰几百次的某个人,今天发挥的还不错有些惊讶罢了。” 阿玉自然没有发现段乐然的异常。 也没有发现段乐然在看到她转身的时候露出略微落寞的神色。 可她前后变化的神色,一丝不落的进了在旁边看热闹的萧景曜眼里。 萧景曜嘴角弧度上扬。 阿玉注意到萧景曜的神色,突然察觉这场开幕仪式,并没有将他计算在内,难得有些忐忑不安。 “王爷,一会儿剪彩的时候要不您来?” “不必了,本王也只是来看个热闹罢了。” 萧景曜毫不客气的果断拒绝。 倒是让阿玉松了口气。 “本王认为于家的过往并不是什么不可启齿的事情。” “但是王爷也不知道当年事情到底如何?还是不要妄加评论比较好。” 受到最后才察觉自己对面前的景王失言,压下心中的情绪,“王爷若是对苏杭的事情感兴趣,不妨多带王妃去逛逛,除了庙会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 “而不是在这里和别的女子聊过往。王妃的致辞要结束了,王爷若是没其他的事情,民女就先去帮忙了。” 阿玉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表面上是征求他的意见,实际上不等萧景曜多言,转身就要离开。 萧景曜看了眼台上说的眉飞色舞的段乐然,不紧不慢的开口。 “可王妃她似乎对你们的事情很感兴趣,还有你的姐姐,似乎也和王妃聊的投机。” 阿玉赫然冷下的脸色中闪过一丝惊讶,“姐姐她还活着?她现在和王妃娘娘……” 话说到后面,阿玉豁然顿,脸上逐渐褪去血色。 现在在苏杭能和段乐然有接触的同性友人屈指可数,而在排除了这些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雨心,就是她的姐姐?! “怎么可能?!” 阿玉猛的提高音量,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 段乐然自然是注意到交谈的两人,心中对两人交谈十分好奇。 就听见阿玉震惊的声音,随即就瞧见她神色十分难看的转身跑走。 段乐然话也一顿。 不说周围百姓议论,她现在也是满头问号,只能是眼神质问的看向一旁悠闲的萧景曜。 阿玉跑了,她接下来安排的步骤可怎么办? 她还要宣布阿玉是医馆掌柜的事情。 这掌柜都提前跑了,她怎么接话? 就在断的人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突然看见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虽然带着斗篷,但是她看的很清楚。 那个人就是雨心。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 雨心抬眸和她对视一眼,朝她微微晗首,便追着阿玉离开的方向而去。 段乐然对雨心来到医馆而高兴之余,又担心他们姐妹相见会发生口角。 毕竟在之前和阿玉的接触中,她好像以为家人都死了。 段乐然心中思绪混乱,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的台词。 “诸位,此医馆以景王府的名义设办,开幕仪式后,医馆将喂百姓义诊三天,不收任何费用,而医馆的掌柜将在三天后再次公布。” 面前赫然投下一片阴影。 萧景曜挡在她身前,游刃有余的将安排及时改了一下。 段乐然面上很快镇定下来,压下心中的纷杂思绪。 顺着萧景曜的话,顺利结束了开幕仪式。 第214章 风波又起 “想去看的话就去,这里有玉梅他们三个人,还有其他请来的大夫,不需要王妃费心盯梢。” “臣妾并没有……” 段乐然在迎上他深邃的眸色后,语气顿住。 她确实十分在意。 没想到这么容易被萧景曜点破,“那就拜托王爷了。” 段乐然坦然的笑笑,转身就走。 结果没走两步,萧景曜就跟了上来。 “?” “?” 四目相对,段乐然满眸困惑,萧景曜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段乐然进而无视了他,快步离开医馆。 “王爷您要干吗?” “本王没说自己不去。” 萧景曜的回答让原本心情烦躁的段乐然顿时无语。 只能露出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朝着阿玉离开的方向追去,竟是一路跑到了郊外。 “看来这阴差阳错有时候就是命运注定,你说是?王妃。” “臣妾不知。” 段乐然对于萧景曜明显看戏的行为不悦,心中顿时有了个猜想,试探的看了他一眼。 “臣妾知道是王爷告诉了阿玉,关于她姐姐还活着,也就是——雨心的事情,对吗。” 对于段乐然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萧景曜面色如常,并不否认。 “你……!” “嘘,小声点儿,若是被听见了,王妃的用心良苦,可就白费了。” 段乐然心中赫然腾升起一股怒意。 结果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萧景曜修长的食指抵住唇瓣。 在耳畔响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和警告,段乐然噤声。 “你偷听我们对话?” “这你该去问启霄。不过就算没有他,本王猜也能猜到,这像是王妃的行事作风。” 段乐然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直白的质问让他眯了眯眸子,轻笑一声,“本王只是稍微推波助澜而已,王妃应该感激本王才是。” 段乐然听到他的话,心头一跳。 他看出自己下不了这个手,所以才提前以他的方式行动吗? 段乐然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不远处的姐妹俩却像是起了争执。 雨心被推倒在地。 阿玉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头也不回的往郊外深处跑去。 “那个方向……” “是无字碑。” 萧景曜回答她之时,雨心已经是摇摇晃晃的起身,再次追了上去。 段乐然和萧景曜再次躲在了之前的那棵茂密的大树树干之上。 一回生二回熟。 段乐然这次就干脆坐在了树干上。 甚至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油纸,里面包着小块的酥油糖。 甚至朝萧景曜的方向举了举。 遭到萧景曜嫌弃的皱眉拒绝。 “王妃怀里不装银票,倒是装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这是之前依依送给我的,这还是她娘亲手做的,这用银票可买不到。” 段乐然自然听出他是在暗喻之前出门不带钱的糗事。 将糖扔进嘴里后不屑的冷哼了声,甚至还炫耀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爹娘,乃至府上的所有人,都因你而死,你居然为虎作猖,甘心下榻,我阿姐才不是你这样的人!你就是个叛徒!” “可就是我这样的一个叛徒,你才能安稳的在你那一方小天地里活到现在!” 两人猛然提高的音量吓得林间的飞鸟尽散,两人安静的对峙,不肯退让半分。 段乐然也被吓了一跳,手上一个没拿稳,油纸包从高空坠落。 发出的声响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十分清晰。 “谁?” “谁!” 姐妹同时出声,扭头看了过来。 段乐然下一次看了眼萧景曜。 只见他双眸看向远方,恍若未闻。 阿玉走进树下,看到那油纸包。 “王妃娘娘……?” “不好意思,碰巧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们继续。” 段乐然探出个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只手扯了扯萧景曜的衣袖。 萧景曜便提着她的后颈衣领,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雨心先行回过神,连忙唤住要离开的段乐然两人。 二话不说,双膝弯曲,就跪在了地上。 “还请王妃娘娘将她带去京城。” “什……” “你以为这样做就万事大吉了吗?你在赠我感动些什么?你个虚伪小人。我才不会离开苏杭,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要我离开这里,我宁愿当初和全服上下一起烧成灰!” 段乐然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的举动。 结果他还没说话,就被情绪激动的阿玉打断。 雨心闻言脸色惨白,双眸中尽是失望和痛苦。 起身毫不犹豫的打了她一巴掌。 “你认为当初全府上下被张家所害,是托谁的福?若不是你冲动行事……若不是你在医术上天赋甚高,是我们于家的期望,若不是爹娘的遗愿,谁想屈身仇人之下!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对得起爹娘,对得起全府期望!对得起你的名字吗?” “我早就舍弃那个名字了。” 阿玉冷笑一声,“一切都是你们自以为是的期望罢了。” 雨心双眸蒙上一层水雾,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玉捂着脸,看了一眼那久经风霜的墓碑,双眸泛红,转身跑走。 段乐然进退两难。 这不仅看了别人的家事矛盾,还看的津津有味,还被当场抓住,实在有点尴尬。 “王妃娘娘,阿玉拜托您了,我会配合您对付张家,无论是要我做任何事情,就算要我的命也可以,只要让她……” “你的命不稀罕,本王要的,从头至尾就只有张家赔命。” 段乐然轻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哭诉,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酥油糖。 “回去。” 段乐然看着欲言又止的雨心,“阿玉比你想象中的看事透彻。有时候面对恶意,你再三的退让惧怕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段乐然叹了口气。 似乎是可惜这酥油糖,又似乎在为雨心的执拗无奈。 三人回到医馆,正好是依依母女带着贺礼前来。 “乐然姐姐,依依还是第一次看到阿玉姐姐那么伤心,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点家人之间的争吵而已,不用担心。” 段乐然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摸了摸她的脑袋,依依也不再多问。 “王妃娘娘,您总算回来了,有人找茬,和启霄再医馆里打起来了!” 玉梅看到段乐然回来连忙跑出来,语气中尽是焦急。 又来? 段乐然刚才还因为阿玉姐妹间的事情头疼不已,现如今听到玉梅焦急的声音,太阳穴又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第215章 走访诊病 “花大爷?” “王妃娘娘……” 段乐然看着医馆内的一片狼藉。 启霄拦在男子和花大爷中间。 段乐然看到地上跌坐的老人,顿时间认出了老人的身份,不由得惊呼出声。 花大爷似乎才因为这声呼唤回过神来。 浑浊的双眸中渐渐泛起一层水雾,脸色慌张的爬起来,“给王妃娘娘添麻烦了,我们这就走。” “走什么走?你有钱买药,没钱还债?骗谁呢,真当老子好糊弄。” 段乐然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神色张狂的精瘦男子瞪着启霄。 “医馆中人动手打人不说,还帮着乞丐赶人,这种事老子还是第一次见,正好那什么王妃娘娘您来了,那就评个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道理都懂?我只是来要钱,医馆这也管?” 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乐然没有理会叫嚣的男子,反而是挑眉看向中间的启霄。 “这位大爷来买药的时候,这位男子突然创建医馆抢大爷的钱。属下询问之际男子动手,属下被迫无奈,只能动手。” 启霄老实的将所看见的事情都告诉段乐然。 周围看戏的百姓议论纷纷。 花大爷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脸色越发苍白。 段乐然察觉他焦虑的情绪,注意到花大爷并没有和他的孙女一起而觉得奇怪。 “大爷,您今天怎么没和孙女一起?” “我孙女她得病了,情况危急。我好不容易凑到钱买药……” 花大爷像是终于承受不了痛哭出声。 看向一旁嚣张的男子。 “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你明明已经承诺宽裕几日……现在却突然反悔!” “我什么时候说过可以延期?老子没有给你涨利息,已经算善待你了,现在还搞出什么要买药的借口。” 对于花大爷的求饶,男子毫不在意的冷哼一声。 段乐然也算大致理清面前的这种情况。 也认出了这个混混,正是之前在地下钱庄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赌徒。 他当时还和萧景曜在一个桌子上,结果因为男主赢了几次后,就恼羞成怒闹事,结果差点被当时乔装的木一掰断手指。 人菜瘾大。 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段乐然深吟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他欠了你多少?欠的什么钱。” “几年前他为了给女儿治病找老子借的钱,拖了已经有三年了,结果没有半点动静,本金加上利息差不多……就三十两。” 花大爷以为是段乐然要代为还债,连忙制止,“你当时虽然承诺借我钱,却一拖再拖,最后我女儿因病治疗不及时身亡,你才出钱办的葬礼,当时你说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赔罪,却又在事后翻脸,说银子是借给我们的!” 男子无视花大爷的质问,一抬手就是一个三十两银子的数。 “你撒谎,说到底,三年前的葬礼钱,不过也就二两银子,我也早就还给你了,结果你在那之后每个月都找我要所谓的债款,不给就一直骚扰我们爷孙女俩,我也就认了,可就上个月还只是三两银子,这个月怎么可能就翻倍到了三十两!” “三年前和三年后的物价能一样吗?老子碍于你的身份,并没有直接要你还完,你这段时间还的只是利息,我是看你每个月自觉才没有多过追究,没想到你蹬鼻子上脸,居然敢躲着老子,三十两都算少的。” 花大爷义无反顾的呵斥,男子满是嘲讽的笑出声。 花大爷脸色难看,欲言又止。 男子转而看向段乐然,“就是这么回事,他现在手上的银子最多还只能还一半。如果王妃不能解决,让老……我把他带走就成。” 男子态度虽然说恭敬,说出的话却尽是地痞的无畏。 抬手就要抓住花大爷的胳膊带走,结果就被启霄拦住。 男子不悦的皱眉。 “说到底王妃开了这个医馆和之前张家买下的那个药铺也差不了多少,您们这些富贵人家喜欢玩过家家,我们百姓也不好多做评论,可连这私人恩怨也要过多插手,未免过了点。” “首先,第一点,关于今日的医馆开幕,您应该没有赶上,我们现在是义诊三日,所以你只需要带着您孙女来看病拿药就行了。” 段乐然恍若未闻,反而是将跪在地上的花大爷扶了起来,轻声解释。 花大爷愣了一瞬,随即眼神中亮起光芒,紧紧的回握段乐然的双手。 似乎是为了确认一般的反复询问。 段乐然给玉梅使了个眼色。 玉梅便心理神会的安抚花大爷去一旁坐下,询问关于他孙女的具体情况。 男子脸色更难看的些,相比之下,段乐然笑得一脸和煦,“第二,本王妃觉得运气不好的赌鬼,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会输的一无所有。” “区区一个女人,懂什么赌桌上的事情,老子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被人……” 似乎是被踩到痛脚,男子赫然提高了音量,结果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随着男子的一声惨叫,段乐然瞧见地上滚落的碎银和沾血的两颗大牙。 唏嘘的将手中蓄势待发的银针收了起来。 男子吃痛的捂着满嘴是血的嘴巴,骂骂咧咧的话尽数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惹人发笑。 “医馆什么时候进苍蝇了,木一。” 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段乐然看了一眼站在门旁的萧景曜,只觉得财大气粗的人就是不一样,居然拿碎银子砸人。 “这银子都脏了,正好拿去给你看看牙口。” 段乐然咂舌,颇有些嫌弃地出声,引得周围看戏的百姓一阵哄笑。 男子涨红了脸色,断断续续的从嘴中吐出污言秽语。 段乐然听来就是一段毫无章法的乱叫。 木一动作很快的将骂骂咧咧的男子打包扔出了医馆。 周围百姓叫好。 段乐然却注意到在与之交谈的花大爷神色悲戚摇头的模样。 知道他孙女已经卧床不起,他也并不清楚孙女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段乐然提出走访探病之时花大爷高兴的双膝一屈就要跪地上道谢,被段乐然手疾眼快的拦住。 第217章 安全第一 段乐然和阿玉各怀心思地离开花大爷家。 为了以防万一段乐然还是再三嘱咐花大爷不要和昏迷的露露有过多接触。 一日三餐都完全分开。 阿玉看出花大爷的不安,反而安慰他,顺而接下了这个治疗的差事。 段乐然将包裹带回驿站,第一时间去找了萧景曜。 “王爷觉得这些是什么?” “景玉刚好来信,说是景王府前段时间遭了贼,丢了批银子还未追回,因为这次生病而搁置,反而引起了陛下的注意,抓到了偷盗之人,银子却已经被他提前转移,正在追查这批银子的下落,没想到兜兜转转落在王妃手上,王妃,你说这事巧不巧?” 萧景曜轻笑两声,展开的折扇轻摇,挡住他幸灾乐祸上扬的嘴角。 这银子,是赃款? 段乐然一时间心情复杂。 她还以为又是张家在背后搞鬼。 没想到只是有小偷作祟。 “那这个东西就留给王爷了,这个价值应该能为当臣妾还清债款了?” “很可惜,当时偷盗的银子,还没有王妃所欠下的三分之一。” 段乐然一噎,“但是陛下追查,臣妾这可是立功了,这价值和银两不成正比,臣妾认为可以对等。” 萧景曜嘴角轻勾,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在看到包裹中的银两时,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萧景曜刚要拿起查看,就被段乐然捉住手。 两人面面相觑。 “王妃这是在占本王便宜?” “……臣妾是怕王爷的手被血脏了就不好了。” 段乐然尴尬的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 “你真正想说的是这血可能是感染瘟疫之人故意留下的?” 萧景曜再次拿起银两,指了指上面残留的粉尘,“因为这个东西,这上面已经干净了。” 阿玉用的药粉? 段乐然想到阿玉当时判断后阴沉的脸色。 若只是普通的毒药,阿玉怎么会是一脸凝重。 她对毒药的见解可是有过之而不及的。 不然也不可能在魏钊经受短短一番治疗后,中气十足的站在审堂大厅之中滔滔不绝。 不得不说,雨心和于家在这点上十分正确。 阿玉在医术方面十分有天赋。 既然阿玉也知道,这可能就是瘟疫重新席卷而来,为什么又要撒谎欺骗花大爷? 就在段落然出神之际,萧景曜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这是什么?” “诀别信……” 段乐然顿时没了心思,一瞬间就想到了雨心,拿起信就离开。 萧景曜剩下的话被段乐然慌忙的脚步声盖过。 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由得大了几分。 “京城那边情况如何。” “回王爷,银两已经追回,数目并没有差。” 萧景曜眯了眯眸子,盯着手上的纹银,微微用力,白花花的银子就泯为粉尘。 “查。” 木一看了眼桌上的粉尘,心中难免后怕。 却不敢过多追问一下,应声后带着包裹就下去调查。 “没错,你的这里下针要用力……从这边穿过去……王妃您怎么来了,事情已经办完了吗?” 段乐然慌慌张张的跑去客房查看。 结果就看见两人其乐融融的在教刺绣。 看到段乐然来了,雨心止住了声音,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玉梅立马放下手中的绣帕,迎了上去。 段乐然脸色有些难看的将信封打开。 里面是有关花大爷两人近日的行程。 哪里是什么诀别信! 萧景曜驴她! 段乐然默默攥紧了信纸,最后还是吐出一口浊气。 从头至尾的细细阅读了一番。 心中有了个猜测。 在之后她想找阿玉进一步询问关于瘟疫的事情。 却始终扑空。 反而是雨心一直在询问关于对付张家的计划。 段乐然只好先将这边的事情放下。 可是在看到雨心总结出来的有关张家的所谓证据,和他们之间调查并无所差。 而最近张家似乎有意提高自己的声望,故意做慈善行为。 放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弱了不少。 也方便段乐然行事。 “王妃发生了什么吗?您从花大爷那儿回来之后脸色就一直很难看。” 玉梅将糕点放在桌上。 十分担忧的看着她。 “本王妃自然是在担心关于雨心的事情。” 段乐然扯了扯嘴角,有些打趣的看了她一眼,“你要听吗?” 玉梅果断摇了摇头,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了茶壶,“她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来找过王妃,不过王妃您当时和王爷出去了。” “看来你也不是很讨厌她,居然还会替她传话。” 段乐然想到可能是之前吩咐雨心有关张家眼线的事情有了结果。 结果和她想的差不多,顺利找到了张家安插在陶家中的眼线。 “说,张家到底安排你做些什么事。” “小的实在不知王妃娘娘在说些什么,小的还急着要回陶家,还请王妃娘娘饶过小的。” 段乐然特意在街上蹲点,堵到了之前在陶家后门见到的那个眼线。 见他丝毫不配合,段乐然也不多言,给启霄使了个眼色。 后者便从善如流了,将人打晕带走。 她现在可没有时间绕圈子。 既然他不肯配合,就只有硬来了。 “宿主,你这方法也太过于极端了些。” “到底是谁极端。如果我就会失败也没有惩罚……” “宿主你继续。” 下人在醒来的时候就只身柴房之中。 手脚皆是被捆了起来。 隐约瞧见逆光之中站着个人影。 然后就被一盆冷水彻底泼醒。 “你为什么要买这个?” “小的就是为厨房买菜,这甘菜自然也是根据厨房的要求买的。” 面前突然被扔了一包蔬菜,下人心里不安,表面却依旧不解,甚至说的理直气壮。 “本王妃认得你。” 段乐然也不急,旁边的启霄将下人推着绑在了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 面对下人的不安叫唤,段乐然抬手将生甘菜塞他嘴里。 “你们家大少爷对甘菜过敏的事情人尽皆知,你还专门买甘菜,是想重蹈覆辙,再害他一次?你别以为本王妃不知道在医馆的闹事之际,就是你给了那男子一笔钱。” “本王妃耐心有限,老实交代张家到底让你做什么。” 第219章 听戏 “阿玉姐姐你在干什么?你没事?” “咳咳……没事……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呆着,最近不要出门吗?” 阿玉猛然从房间里夺门而出。 就看见手腕间挎着菜篮子的依依,知道她去了闹市街上,脸色微变。 看到依依害怕的脸色,阿玉才后知后觉自己情绪过激,柔和了神色,蹲在依依面前。 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后,确定没有沾上了什么脏污后才松了口气。 “阿玉姐姐,自从医馆开张之后你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经常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我只是在煎药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依依还记得我说的吗?如果你要出门,要时刻注意避开脏东西,若是碰了带血的肉类,一定不要摸眼睛或者嘴巴,要第一时间擦干净然后洗手。” 阿玉注意到依依菜篮子中放这块小小的猪肉,有意转移话题,顺而脸色有几分凝重的再次叮嘱。 依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被阿玉塞了两个香囊。 清新的药香从中传出,光是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这个草药囊记得随身携带,这段时间外出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和外人有过多接触。” “是没有见过的药包,阿玉姐姐这几天就是在捣鼓这个,王菲姐姐也是不见人影,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依依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阿玉。 阿玉摸着她脑袋的手一顿。 “只是一点大人之间的小事而已,依依记得回去的时候将这个分给你娘。” “……知道了。” 依依有些闷闷不乐的回答了一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仔细的盯着阿玉。 盯得她难免有些心虚。 “好像啊……” 依依喃喃出声。 看着阿玉有些疑惑的神色,转而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依依昨天还在周围看到一个和阿玉姐姐长得很像的大姐姐,依依还不小心认错了,但是大姐姐人很好,还给了我饴糖,虽然那个大姐姐让依依保密她来过的事情。但是阿玉姐姐精神不太好还挂念着我们,为了不让阿玉姐姐误会,这糖来路不明,依依就勉为其难的解释一下,这糖就给阿玉姐姐了!” 依依说完将包着饴糖的油纸塞到阿玉怀中,咧嘴笑了笑。 依依娘找过来,打趣依依来阿玉这串门打扰了工作,阿玉客气了几句后便和依依母女告别。 掌心的饴糖似乎还带有温度。 依依那清脆而带笑的声音,仿佛和记忆中的一个人影重叠。 “小玉儿,这饴糖可是我偷偷攒钱买的,我是看你被父亲责骂,才勉为其难的借给你,等你治好第一个病人后,得到的诊费都得上交,才对得起我就宝贵的小吃。” “姐姐你这太赖皮了,我都吃了,你才说条件,你这是先斩后奏,不作数!” “……” 阿玉看着掌心的饴糖,双眸中又有腾升起一股水雾。 将油纸包攥紧在掌心之中,抹了抹眼角,转身回了屋子。 “盛大人,您没事?” “无碍……” 在戏曲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 已经过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段乐然原本还以为盛长斐会第一时间发表愤慨的言论,结果就这样安静的盯着戏台出神,脸色越发阴沉。 在段乐然忍不住出声询问之际,盛长斐过了两息,才吐出两个字。 段乐然心中难免忐忑。 说到底,这场戏编的仓促,很多地方都是漏洞百出。 不过当时听到雨心会唱戏之际,惊讶之余,第一时间便有了这个想法。 所埋伏在陶家的眼线所说为真,张家一直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上报却是给李巡抚。 而张家只是纯粹的想找机会给他们添堵。 比起太子明目张胆的刺杀,张家虽然为地头蛇,但是对于身份还是有所顾,再加上他们就要离开苏杭,还没有办点实际性的办事效果。 为了给太子争口气,才想出从医管入手的办法。 如此老套的剧情,真的不知道张家是真的傻,还是说求功心切。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于家姐妹此次过后相处模式也有所改变。 虽然现在还在冷战,但是雨心明显对生活有了盼头。 从当时提出这个计划,她主动说要当戏子演这出戏的时候。 就觉得雨心在见过阿玉后真的有所改变。 正待段乐然还要再接再厉的鼓动盛长斐之际,他却是猛的一拍桌子,“这群恶人!简直是丧尽天良,根本就不配做人!”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段乐然刚刚开口,又默默的将话咽回肚子里。 看来效果很成功。 段乐然心里松了口气,“本王妃邀请盛大人来看这出戏,其实也是出于私心。盛大人认为这戏里的恶人若只是暂时打压,不再去管,是否能换得一方太平?” “……下官知晓王妃娘娘所想,但是这恶人之所以会如此嚣张,也是因为会掩盖其恶行。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有天大的怒火不甘,都无济于事,下官也有心无力。” 段乐然对他点到即止又十分晦涩的回应意外挑眉,打了个响指,“既然盛大人都了解情况,那本王妃也不多绕圈子。盛大人的意思就是如果有实打实的证据,这恶人就能得到制裁吗。” 盛长斐眸色轻闪,有几分纠结的皱眉,最后却依旧义无反顾的点了点头,“此恶不除,何以护百姓,何以明理。” “不愧是盛大人,好志气。” 段乐然轻笑一声,随即便从后台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仔细一看这些刚刚还在台上唱戏的女子。 “苏杭于家。相信盛大人也有所耳闻。就正如那戏文里所唱的医师世家所经历之事,面前的这位就是仅存下来的于家小姐。” “妾身于家遗子于馨荷,拜见盛大人。” 雨心双膝微屈,就跪了下去,脑袋埋在地上,“还请盛大人为我于家府上,上下一百三十二口人命求一个公平,求一个结果!” 第220章 重审 盛长斐猛的从座位上站起,上前就要扶起一直磕头的雨心。 却被她侧身躲开。 “我听说过你,你是李巡抚的小妾,又为何会与张家扯上关系?又为何,现在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盛大人若有兴趣的话,我们不如细谈。” 段乐然看着他脸上凝重的神色,反而是勾起了唇角。 盛长斐犹豫了一瞬,悠悠的叹了口气。 见盛长斐点头,段乐然叫了声小二。 段乐然和雨心对视一眼,雨心才从地上起身,“妾身失态了,还望盛大人大人有大量……” “没事,既然王妃娘娘早就准备好了戏台子,下官怎敢有不来的道理。” 三人到了包厢之中,雨心二话不说就又要跪在地上。 盛长斐手疾眼快的拦她,“这位姑娘,你有话就说,别动不动就行大礼,下官受不住。” 雨心这才抽着鼻子将事情缘由过往尽数告知盛长斐。 意料之中得到他的气恼的反应。 “张家简直是没有人性,丧尽天良!” “盛大人说的没错,所以现在只要雨心击鼓鸣冤,再由盛大人评理,这件事想必一定能蒙冤得雪。” “盛大人仁心明理,还请为民女做主啊!” 雨心很是配合的将一纸指认罪责的文书从怀中小心的掏出来,呈在盛长斐面前。 盛长斐深呼的口气,便接过她手中的指认书。 在看过上面所写的罪状时,盛长斐脸色越发复杂。 反观段乐然,正笑的一脸满足之色,将雨心引着坐下,平复心情。 盛长斐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段乐然,深吟一声,突然有了个想法。 “王妃娘娘今日准备到这出戏,着实让下官为之震惊。或许这出戏可以让旁人知道,张家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么人神共愤。” “若不将这毒瘤拔除,只会让苏杭杭州越发人心惶恐,岌岌可危。盛大人愿意帮忙的话,这出戏,自然还能继续唱下去。” 段乐然不紧不慢的说着。 给盛长斐抛出了橄榄枝。 盛长斐有些哭笑不得的应声,“王妃娘娘又打算何时将这出戏推向众人?” “只要盛大人点头,这出戏今日就可落幕。” 段乐然眸中闪过一丝凛冽之色,语气平淡的说着。 盛长斐有些意外的挑眉,听出了段能源的言下之意就是差一根引火线,差一个足够主持大局之人出面。 科举舞弊一事明面上已经由“景王”所解决。 自然不能在由他出面推翻之前的定论。 由此,只能由在这局外观望的盛长斐插手最为合适。 可一旦他插手也意味着太子会离心盛长斐,甚至直接抛弃他这个棋子。 “若是能帮百姓谋福,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盛长斐义无反顾的点头同意。 这么正直真是帮大忙了。 段乐然心中捏了把汗的紧张。 瞬间因为他这句话而抚平了其中不安。 大理寺门口的击鼓鸣冤之声久久不绝,引来不少围观的百姓。 也惊得原本还要小睡的李巡抚猛然坐了起来。 派去巡捕看的是何人在喧闹后,略微震惊的瞪大眸子。 “什么?你说是雨心在击鼓鸣冤,指认张家有罪?” 巡捕点点头。 李巡抚不安的在房中踱步。 却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心中蓦地有些烦躁。 “那你还不快点把人处理了,在这呆愣着干什么!” “可是大人,大理寺外已经有许多围观的百姓,要是故意镇压……” 李巡抚脚步一顿,心中的不安扩大几分。 明明只要在拖延一两天,京城的诏书一到,萧景曜两人就得乖乖回去。 没想到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雨心会突然出幺蛾子。 他还在为雨心主动要去监视景王夫妇心中高兴她懂事,没想到居然是背后捅他刀子。 “当时就该在事情结束后将这个贱人封口!” 李巡抚愤愤出声,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走流程审案子。 结果却发现雨心手中掌握的证据比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 是足以能将张家定罪的程度。 李巡抚摸了把额头上的细汗,眼神阴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雨心,“大胆民女,居然敢诬陷当朝官员,来人——” “本王妃就说今儿大理寺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有冤情要审。” 清脆明朗的声音将李巡抚急迫的话语打断。 伴随着一声“景王妃到”的传唤。 段乐然慢悠悠的在玉梅的搀扶下进了大堂,“本王妃来这么久都还没见过大人如何处理案件冤情,不知本王妃可有这个荣幸能旁听大人断案?”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李巡抚心头一跳,表面满口答应,却悄悄给巡捕使了个眼色。 段乐然却认真的看着地上跪着的雨心,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眸子。 “这位姑娘倒是生的眼熟,不正是大人送来驿站的丫鬟吗?怎会突然鸣冤,是想怪本王妃苛待你吗?” “民女并不是丫鬟,而是三年前那场于家大火的幸存者,于家之女于馨荷,被张家辗转之手送给了李巡抚,随后才能有幸伺候王妃娘娘身前,民女只是突然醒悟,如果再不为于家鸣冤,不为自己争一个清白,只会平白无故连累王爷和王妃受人非议,民女心中过意不去。” 雨心朗声说明自己的身份,外面看戏的百姓皆是惊呼一声。 更加热烈的接头接耳。 李巡抚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王妃娘娘,你别听这个女子胡说八道,她善于说谎,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婢女……” “那李大人认为是本王妃和王爷遭人非议,也是因为这女子?” “当然!” 李巡抚不知段乐然为何突然改了话头。 想到这几日派人去外面散播的谣言有了成效,眼神一亮,似是为了肯定她的话,点了点头。 “那本王妃可要为自己求一个明白了。” 段乐然语气含笑,“凡事有因有果,若不是因为本王妃苛待,那这虐待的谣言何来,本王妃可不想在回京之前还落个冷酷刁难的名声,本王妃喜欢苏杭的百姓风情,若是被百姓讨厌,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段乐然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 李巡抚再无其他敷衍此事的借口。 第221章 对峙 “张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是你派人找本少爷过来,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到底是什么事……” 李巡抚看着大摇大摆进来的张其金,语气是难掩的惊讶。 听到他说的话,心中更是犯起了嘀咕,他明明是叫人去通知张家当年事情要暴露的可能性,从而做好应对措施。 怎么会变成直接叫张其金来大理寺? 段乐然看着他们俩面面相觑的模样,心情甚好的勾了勾嘴角。 当然不是李巡抚叫来的人,而是她偷偷让木一半路截下了通风报信的人,替而放的假消息罢了。 不过张瑜那只老狐狸听到消息恐怕会试探生疑,不会来大理寺。 没想到运气挺好,正好张其金在他经常呆着的赌场中,先一步得到消息,半路赶了过来。 张其金不耐烦的话才说了一半,就看见其中跪着的雨心,转而不屑轻笑一声。 “怎么?这是送你的东西闯祸了,还要本少爷来处理吗?” 说出的话狂妄嘲讽,棉球的视线肆意在她身上来回流转。 地上跪着的雨心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双手紧握成拳。 段乐然注意到这点,脚步轻移,挡在了雨心身前,隔绝了张其金的视线。 张其金这才注意到在旁边的段乐然和盛长斐两人。 眉头轻挑,敏锐察觉到事情不对。 歌李巡抚对上个视线,张其金佯装无事的挑眉,大咧咧的先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吹的什么风,王妃娘娘和盛大人居然都齐聚在此。” “我们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至于是吹的什么风,既然张公子来了,那也不必再拐弯抹角,直接开始。” 段乐然朝雨心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雨心吐出一口浊气,愤恨的瞪着恍若无事旁观的张其金。 “张家鱼肉百姓十数载,民女之家便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当年于家惨遭一场大火,人尽皆知其情况惨烈,而民女侥幸逃过当年的灭顶之灾,几年来从未放弃收集其罪证,在此无论是早年的开设赌场敛财,还是后来的科举舞弊,民女将这些证据都保存至今,而今日终于能有机会将此诏告天下,我于家上下一百三十二口人的性命,终于是得以鸣冤,还望大人能秉公处理,还于家一个公道,还百姓一个清白。” 雨心字字控诉,清晰而有力的传进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也带起围观百姓的情绪,张其金没想到雨心会暗藏证据,脸色一变,蒙中闪过一丝慌乱,拍了桌子。 “这,这些都是诬陷!你一个小小的舞女在乱说些什么?你这些证据在之前的庭审上已经证实是宋家所为,和我们张家何干,不过就是被本少爷抛弃,你就怀恨在心,倒打一耙,亏张家还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张家的?还是说在李巡抚这儿过的太安逸,忘了自己的身份?” 张其金语气中尽是鄙夷的看着她,冷哼一声,“况且这些都是你一人之言,何以服众,还在王妃娘娘和盛大人面前胡言乱语,李巡抚,什么时候这些阿猫阿狗的案子你也接手了。” “这……” 李巡抚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撇了眼一旁的段乐然和盛长斐两人,对张其金的质问不知如何做答。 段乐然却对张其金这番长篇大论的甩锅惊讶不已。 怎么过了才没几天,他口才变得这么好了。 这样瞧着,只觉得张家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连这口水话也一样的累赘。 段乐然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闻张公子当年被一女子当街所打,是否留下了旧疾?” “没有,王菲娘娘为何如此发问?” 对于段乐然的询问,似乎是勾起张其金不好的回忆,让他脸色沉了几分。 相比之下,段乐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本王妃只是疑惑,若不是旧疾所致,张公子的眼睛怎么还是瞎的。” 说出的话明快轻松,却是十足的嘲讽。 盛长斐神色一顿,压下了上扬的嘴角。 雨心却是毫不客气的嗤笑出声。 张其金顿时明白是被耍了,一时间皱紧了眉头,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段乐然的手一阵哆嗦。 “你竟然敢!……我可是要未来的朝廷命官,区区一个赔钱货,竟敢折辱本少爷!” 段乐然不由得挑眉。 看他一副侃侃而谈的沉稳模样,还以为是受了他爹影响,有了什么改变。 结果没过两三句话,就本性尽露,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盛长斐听到张其金出言不逊,当即就紧眉头,欲开口呵斥,就被段乐然轻飘飘的抬手制止。 “本王妃只是奇怪如此铁证如山摆在面前还能舌灿莲花的为自己开脱,如果不是眼睛瞎的残缺,那就是脸皮厚的无耻。张公子是哪一种?” “本少爷不知道什么于家……这些证据……证据都是只是几张纸!……没用的东西……和我们张家无关!” 段乐然悠悠叹了口气,颇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挑衅反弹回来,让张其金气的哆嗦了半天,绞尽脑汁的否认,眼神却是飘忽不定。 雨心则是毫无顾忌的笑出了声,越笑越大声,甚至最后有几分凄厉。 “张公子,您眼睛确实不好,不然怎么会因为调戏家妹被其差点戳瞎眼睛,也是我们于家心瞎,竟然将你治好了!结果却换来一场恩将仇报的大火。” 张其金知道雨心是早已准备,更清楚她搭上了段乐然她们的大船,当即懂得进退。 “这女人以前就精神不大正常,本公子才将她交给了李巡抚治疗,却没想到这么久还没治好。王妃娘娘还是不要听信一个疯女人的一面之词比较好,更何况此事前段时间已经断案,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本少爷有事要忙,王妃娘娘,您请自便。” 张其金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却被外面围观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纵使有巡捕维持现场,也难挨百姓的怒火和不满。 第222章 结束 在躲开人群中飞过来的生鸡蛋之时。 张其金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尽是怒火,“是谁!哪个刁民竟敢谋害本少爷!”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并没有人答话,却也没人移动半步让出道。 “看来,张公子今日不将事情说清楚是无法离开的。” “本少爷有什么好说的,陪你们几个女人玩过家家吗?” 段乐然轻笑一声,丝毫不在意他恼羞成怒的态度。 张其金略微心虚的移开眼神,给李巡抚使了个眼色。 “王妃娘娘,这证据还需要去判断其真假……” “不必了。” 李巡抚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轻佻的男声所打断。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影伫立在大堂门口。 月白的长袍上绣着精致的暗纹,墨竹在其衣摆晕染开,随之而动。 来人轻展折扇,从后漏出几声细微的咳嗽。 段乐然挑眉。 萧景曜怎么来了? 这几天她还特意试探萧景曜的态度。 可无论明说暗说,他都无动于衷。 他不是不管这事儿了吗? 所以段乐然才会去找盛长斐来充场面。 现在这人怎么又来了? “参见王爷。” 盛长斐先一步行礼,萧景曜微微颔首。 两人四目相对,盛长斐垂眸离开。 看得另外三人满头雾水。 李巡抚也跟着起身行礼,招呼着人看茶。 似乎将这里当做自己家里,丝毫没有半分断案的紧张感。 “王爷刚才所说不必,到底是……” “如今物证已全,只差人证,正好本王碰到了几个旧人,似乎对当年于家一事有话要说。” 萧景曜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头也未抬的说了一句。 李巡抚脸色微变。 张其金满脸惊讶,就差把“不可能”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在看到盛长斐身后跟着的几名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 段乐然认出其中几个是贫民窟中的百姓。 以往都是看见她就远远的躲了起来。 她只当是贫民窟的百姓一概如此。 却不想居然还有当年的幸存者。 她当时在调查于家一事之际,只知道当年的那场大火,带走的不仅有于家的数百条人命,还有知晓其中细节的参与者或是旁观者。 那些人要不是被张家秘密处理了,就是被银两封口,又或是以其家人为要挟。 段乐然又何尝没有尝试找过当年的目击者或者证人,但都一无所获。 之前的科举舞弊一事,也是因此,才只能妥协于张家的谋算。 段乐然段乐然对这些百姓的身份尚且存疑。 不过在接下来每个人的指认当中,办的人的这点疑惑,被滔天的怒火掩盖。 “老头子当时想救火,结果就被张家的下人围着打了一顿,脚也就此瘸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个人,将于家的大门层层锁上,还派人守着周围,里面一旦有翻墙逃走或者试图开门的,就直接打了回去!” “……早年受恩惠于家,结果在事后在张家威逼利诱之下,我妥协并没有为于家平冤,我有罪啊……” 百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七嘴八舌的控诉,指责张家的所作所为。 张其金再无辩解的余地。 李巡抚只能将他暂时收押。 “王妃娘娘,我们这样就成功了吗……” “快了。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都要看不下去,张家的所作所为才会如此顺利,你且放宽心,有本王妃……和王爷在,这件事肯定会完美解决,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被他们金蝉脱壳。” 出了大理寺后,雨心似乎还未从刚才的场景中抽身。 目光有些许的茫然,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询问段乐然。 段乐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 雨心忧心忡忡的应下一声。 “宿主,你刚刚是在立fg。” “要你多嘴,任务进度怎么样了。” “目前进度百分之八十。” 段乐然皱眉,怎么一动不动。 难不成张家还有后手? 这怎么就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真是麻烦。 不过现在,她更好奇的是萧景曜是用了什么办法找来的这些“证人”。 在段乐然各种旁敲侧击的好奇之下,萧景曜终于是受不了的进行了解释。 “既有围魏救赵,自然也可以无中生有,纵使再完美的罪行,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迹,就算外债清理干净了,可心里总是会有个疙瘩,这个就是“证人”。” “可那些作证的人日后说不定会被张家盯上……” 段乐然有些不赞同的皱了眉头,“这样做又和张家有什么两样?” 萧景曜展开折扇,挡住嘴角一抹嘲讽的弧度,“没想到王妃如此正直,倒是本王显得小人作为了。” “臣妾怎会这样想呢。” 段乐然只听到他语气中的冷意能将她从头冻到尾,干笑了两声,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他们都是自愿的。” 沉默了良久,萧景曜轻声说了一句。 段乐然捕捉到他眸中闪过的一丝沉闷。 心中有些意外。 不过在想到堂中那几位百姓或指认或自责或道歉的场景。 雨心通红的双眸似乎有一瞬间和宋夫人重叠。 心中赫然浮现一阵苦涩,逐渐蔓延。 “多亏王爷,此事比起上次,解决迅速,臣妾又怎么敢有半分怨言。” 段乐然垂眸压下情绪,说完后不等萧景曜多做举动就转身离开。 萧景曜看着她像是逃走一般的背影,眸色轻闪,轻笑一声,眼神飘出窗外。 有鸟雀伫立于窗边,似乎好奇他们的对话一般探头探脑。 “王爷,是否要向王妃解释一下,之前科举舞弊之事,明显是被张家背后阴……” “王爷,京城的信来了。” 启霄恨铁不成钢的没忍住出声,有些焦急的劝说。 结果就被旁边的木一捂了嘴巴。 再说下去,这房间里的温度就能冻死人了。 —— 而张家这边此时才刚刚得到消息。 张瑜还在书房里逗鸟。 听到有关雨心伙同段乐然指认他们一事,前一秒还不屑一顾,后一秒听到张其金跑去看热闹,手中的鸟笼赫然落在地上。 第223章 鸿门宴 咔嚓一声,鸟笼开了门,里面的雀儿试探的探头探脑了一会儿,便毫无留恋的振翅飞走。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张瑜恼羞成怒的将斗鸟的棍子摔在下人身上,“还不快去备马车!” “可是小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说景王爷已经带着几个证人去了大理寺……” 下人也顾不得脸上被打出的一条鲜红的印子,腿一软就跪在地上,老实的说完后,就迎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原本以为都快回京了,这两个人也知进退,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 结果倒好,居然来一张釜底抽薪。 科举舞弊的事情糊弄过去了,现在又将于家的事情溜出来。 当年这事情明明已经处理干净,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张瑜不由得在房中焦急踱步,眼神越发阴冷。 “去准备拜帖。” 张瑜眯了眯眸子,“王爷和王妃都快回京了,是该准备一下告别宴,不然作为主人,失了待客之道就不好了。” 下人对他跳跃的话题摸不着头脑,但是依旧应声下去准备。 “这张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被虐倾向?” “被虐?” 段乐然将面前的拜帖扣在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萧景曜有些奇怪的反问了一句。 段乐然才发现刚才下意识将吐槽说了出来。 朝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这拜帖王爷打算如何处理?若是臣妾说,就当是张废纸扔掉。” 她现在可是不想和张家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可萧景曜似乎是打定的主意和她唱反调。 “王妃,你这副模样不像是去应邀告别宴,倒像是应邀白事。” “若真是如此,臣妾肯定笑得更开心。” 段乐然搭着萧景曜的手,笑的大方得体。 萧景曜脸上同样是浅淡的笑容。 面前的牌匾上赫然是张府两字。 而府门口早就等候至此的张瑜并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 满是殷勤的迎了上来,“知道王爷王妃不日就要回京,小的特地准备了一些吃食,好在王爷王妃并未吝啬下榻鄙处,不然就没有机会尝到我们苏杭的特产美食了!” 段乐然看着不似以往热闹的府内,心中越发觉得这是场鸿门宴。 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景曜。 见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皱眉。 “王妃娘娘可能有些惊讶,只是因为小的准备太过仓促,也想到王爷似乎不喜吵闹,这宴会,就是小的作为这里的主人所奉行的待客之道,自行准备的,此次王爷王妃也不必拘束了。” “那还真是有劳张大人了。” 似乎是察觉段乐然东张西望的神色,张瑜贴心的解释。 反倒是加重了段乐然心里的不安。 听得萧景曜轻佻的回话,段乐然眉头皱的更紧了。 随即,手中就似乎被塞了一颗冰冷的药丸。 段乐然神色一愣,猛的抬头,萧景曜依旧和张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连视线都未曾离开过半分。 却是不动声色的将她挡在身后。 段乐然默默将药丸藏在袖中。 “知晓王爷不胜酒力,小的特意搜罗来这女子所饮的果酒,比起往常的烈酒要温和许多,想必王爷也能入口,王爷王妃若是能喜欢就好了。” 张瑜语气中带了几分讨好之意,段乐然却听说他言下之意是在暗暗嘲讽萧景曜像女人。 没忍住笑出了声,被萧景曜冷冷的眼神瞥过来,立马噤声。 却依旧忍不住上扬了嘴角。 看着面前透澈香甜的酒盏中的酒液,心中冷笑。 在张瑜十分期待的眼神下一饮而尽。 “这就是张大人你所说的特产吗?还真是别出心裁。” 酒过三巡,屋中也就只有他们三人。 段乐然看了眼周围冒出来的黑衣人,放下了酒杯,无奈的叹了口气。 “臣妾早就说了,与其参加这样的宴会,还不如明日去酒楼讹阿玉一笔。” “你……你们不是应该……” “应该被这酒中的药迷晕过去?还是直接就此丧命。” 段乐然冷笑一声。 她还奇怪萧景曜突然搞些小动作。 还以为他是不将这鸿门宴放眼里。 不过她在席间好奇之余,用银针试探。 几乎每道菜,都有毒。 她看着萧景曜照常吃喝,心里直打鼓。 虽然服下了药丸,却根本无心吃菜。 在走流程的喝酒倒下后,就诈出了他的真正意图。 “暴露又如何?只要你们今日死在这里,在苏杭,谁又敢多说一句。” 张瑜脸色变了变,情绪很是激动的起身,神色狰狞,“这也是那位大人的期望。若你们老老实实的离开,还有可能多活几日,自己找死就莫怪小的不讲情分了!” 张瑜大手一挥,周围的黑衣人群起而攻之。 “情分,谁想和你有情分?脏了本王妃的名声!” 段乐然抬手,就将冲上来的一个黑衣人放倒。 从善如流的收回手,看了眼依旧不为所动的萧景曜,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王爷,虽然您身体虚弱,但可否也动一动?舒舒筋骨。” 从张瑜刚刚的话来看,他的行动也是太子的意愿。 而且这些黑衣人来势汹汹,明显和之前刺杀他们的是同一批。 难不成真是太子的人? 若真是如此,这数量未免是太过低估他们了。 而且张瑜所说他们能“多活两日”,是否能理解为就算离开,半路上也会遭遇刺杀? 还不等段乐然细想,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就见到启霄和木一领着侍卫将张府里外包围。 周围的黑衣人见识不妙,身法手段更是狠厉,直取命门。 段乐然因此忽略了偷袭的黑人。 尖锐而刺耳的声音擦过耳畔。 看了眼把玩着扇柄的萧景曜,只觉得牙龈一阵发酸,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王爷,既然你早就准备好了,那也提前给我说一声啊!”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段乐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出声,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清晰的提示音。 任务,完成了? 段乐然看着原本混乱的场面,因为这场变故而很快平息。 第224章 退路 “王爷,在场的皆已落网,不过漏网之鱼也派人追去……不过张瑜似乎趁乱逃跑了。属下已经派人在四处找寻,他应该跑不了多远。” “这人倒是会投机取巧,还真的被王妃说中了,现在看来,王妃也已经习惯这种场面,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启霄在收拾残局之际,汇报目前情况,有些心虚的补充了后面张瑜逃跑的情况。 萧景曜眸色暗了一瞬,反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段乐然,语气中带有几分打趣。 段乐然从震惊而不加往复的思绪抽身。 听到萧景曜漫不经心的询问,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张府,心情更有些复杂。 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看着陌生的侍卫,皱起了眉头。 “这些侍卫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带来的人。” “下官来迟,还请王爷王妃恕罪。” 段乐然话音刚落,府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声音。 盛长斐?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看来萧景曜和盛长斐已经通过气了,这场鸿门宴,不过是一出瓮中捉鳖的戏。 亏她还白紧张了一遭,特地让玉梅留在了驿站。 还不等她过多反应,一个人影就径直飞奔而来,紧紧的抱住了她,焦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庆幸,“王妃娘娘,还好您没事。” “雨心……你怎么也来了?” 段乐然慢一拍的回应她的拥抱。 这场告别宴中含着张瑜所说的“道歉”,邀请了他们,也邀请了雨心。 这件事她没有对雨心有任何隐瞒。 在离开驿站的时候,注意到她十分抵触,也就没有勉强。 毕竟光是“张府”这两个字,恐怕都是于家姐妹的童年阴影。 让她踏入这个地方相当于是在掀开她的伤口。 所以面对此刻埋头在她肩膀上的雨心,段乐然心中难免有些惊讶。 “难怪王妃您不让奴婢跟着,原来是这张家没安好心,居然是摆的鸿门宴,奴婢还真以为张家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 紧跟其后的就是怒气冲冲的玉梅,说到最后似乎是很不甘心的瞪了眼雨心。 转而看向段乐然的脸色,瞬间带着几分紧张和担忧,“虽然有王爷在,奴婢不用担心,但王妃也可以带着奴婢啊,奴婢多少也是能帮上忙的!” 玉梅语气中带了几分抱怨,似乎是不甘示弱的要扑上去拥抱段乐然。 结果就被萧景曜不动声色的打断。 “这里的事情交给他们收尾,树倒猢狲散的消息,张家注定大势已去,这喜闻乐见的收场,恐怕在大理寺的张少爷还没有得到消息,王妃是否有兴趣走一遭,看看这个被他爹丢下的倒霉蛋会如何反应?” 段乐然安抚雨心的动作一顿。 看着他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容,明显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他话里语气虽然是对她的询问,却是在等待雨心表态。 性格真恶劣。 段乐然有些不悦的要出声制止。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当面对峙。” 雨心从段乐然怀中离开,脸上神色纠结了一番,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爷,故意掀别人伤疤取乐,您可真差劲。” “本王只是喜欢有魄力的人……怎么?王妃这是吃醋了。” 段乐然露出和煦的笑容,语气却是十足的嘲讽。 在大理寺之时,雨心对张其金的恐惧和憎恶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事情已经结束,萧景曜又为何还要雨心和张其金见面,实在令人费解。 相比之下,萧景曜懒散的靠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听到段乐然的话,抬了抬眼皮子,语气轻挑,似乎完全没有将她的鄙夷嘲讽听进耳朵里。 段乐然对此只能冷笑两声,不再和他搭话。 只希望今晚雨心不要做噩梦。 段乐然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李巡抚好不容易暂时结了案子,送走了几尊大佛。 又赶去牢里低声下气的安抚了那位大少爷。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点,可以歇口气。 “什么?张家倒了?!” 刚刚回卧房,就听到安插在张家的眼线带来的这个噩耗。 “小的当时看见张家被京城来的那位户部大人带兵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还有兵器相接之声,好在当时天色已晚,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照小的说,这次八九不离十,张家狗急跳墙,彻底栽了。” 李巡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重新跌回凳子上。 下人见此,越说越起劲,似是为了宽慰他,“不过听说张大人好像趁乱逃走了,现在还没抓到人,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大人也不要急……” “滚滚滚!” 这事情都快要结束了,突然背后来这么一招。 张家倒了,那下一个岂不是要轮到他了? 李巡抚想到之前提议张瑜,将雨心送了出去,肠子都悔青了。 这不就是他间接性导致的自取灭亡吗! 李巡抚心烦的赶走了通报的下人,不安的在房中踱步。 要是张瑜还活着,这不得找上门要他的命! 这可不行。 李巡抚转了转眸子,当即派自个的心腹给萧景曜送信投诚。 “就这?” 段乐然扒拉了一口饭,将信纸随意的扔在桌上,“本王妃下饭都嫌寡淡。这个时候知道来讨好我们,说好听点儿是审时夺度,说难听点,这不就是墙头草,王爷将这封信转交给本王妃是什么意思?” 忙活了一下午,鸿门宴上晚饭根本就没吃几口,段乐然回到驿站后果断让玉梅准备了加餐。 却不想刚刚吃了没两口,木一就带来了这封投诚信。 看的她胃口又不好了。 木一罕见的吞吞吐吐,让段乐然彻底放下了碗筷。 心中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李巡抚的意思是可以秘密处置张其金,甚至提供张瑜的藏身之处,其要求是饶他一命,还有……要回于小姐。” “什么意思?” 段乐然赫然皱紧眉头。 木一沉默了两息,脸色有些僵硬的躲开段乐然的视线,“于小姐的卖身契是假的,真的还在他手上。” 第226章 转移话题 这俩姐妹的心结还真是一目了然。 在好不容易安抚了雨心,将她送走。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深深的叹了口气。 段乐然瘫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袋里思绪繁杂,想到雨心离开之时拜托她罩着阿玉,心中隐约不安。 “王妃,怎么了?您睡不着吗?要不要奴婢去换个香薰……” “不必,我只是去趟茅房,你继续睡。” 段乐然终于是耐不住这心中的烦闷,翻身起床。 倒是不小心惊动了睡在外间的玉梅。 对于玉梅迷迷糊糊的询问,段乐然无奈的笑了笑。 玉梅听到她的话,应下一声后又闭上了眼睛。 段乐然乔迁透过窗户纸的若明若灭的烛火,在客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悄的推开了房门。 在看到床上安然入睡的雨心时,段乐然还是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一进门又要撞到在空中乱蹬的双腿。 段乐然看到雨心脸上未干的泪痕,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烛火熄灭后关上房门。 一转身,就看到在檐下站着的萧景曜,心头一跳。 在看到他手中的酒坛之时,硬生生把到嘴边的一声尖叫咽回肚子里。 “好巧啊,王爷也喜欢半夜赏月?” “本王听说睡不着的时候,喝酒是个好办法,王妃要试试吗。” 段乐然瞧着月色纷纷洒洒,从空中浮着的灰尘,落在他肩头上,却衬得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柔和。 鬼使神差,段乐然点了点头。 不过在房顶上坐着的时候,段乐然顿时后悔了。 提着一口气,生怕自己一个松懈,就从瓦砖堆砌的房顶上砸出个洞落下去。 喝酒一定要上房顶吗? 这是什么必须经历的流程吗? 段乐然默默握紧了拳头,“王爷,我们能去房里喝酒吗?外面风大,容易着凉,若是王爷因臣妾染上风寒,回去一定要被宁王殿下念叨了。” 偏偏身旁的人毫无知觉,甚至还给自己倒了碗酒。 难道不是她失眠,她喝酒。 怎么这人自顾自的喝起来了? 段乐然抽了抽嘴角,试图提醒他的“设定”。 “王爷,您的身体……不是不能喝酒吗?” “有句话叫舍命陪君子,本王如此贴心,王妃也不说是谢谢?” “我真是谢谢您。” 段乐然脸上笑的有多和煦,说出的话就有多咬牙切齿,“臣妾突然觉得有点困了,可以下去了吗?” “于家的事情王妃怎么看?” 对于萧景曜自动忽略了她的抱怨和要离开的想法,段乐然太阳穴一阵发胀,抬手揉了揉眉心。 听到他的询问,神色一顿,眸色更是晦暗不明。 “……她们日后定有大作为。” 段乐然张了张嘴,有许多想问他的话。 为什么对于家的事情格外上心? 又为什么要在背后做推手,引导她去处理这件事? 结果万千的疑惑,最后只汇聚为一句对于家姐妹的肯定。 “王妃为何这样说?她们姐妹一个死板,一个偏激,哪里有值得王妃如此评价的地方,或者说王妃真的知道了“大有作为”四个字代表的什么吗?” 萧景曜对她的结论有些意外的挑眉,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低沉而柔和的笑声混杂着风声,钻进耳朵,勾的段乐然心痒痒,可说出的话却勾起她几分不服气。 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酒碗,吨吨的喝个干净,瞪了他一眼。 “怎么不能有大作为了,她们一个理智顾大局,一个隐忍而为民虑,且都有十足的责任感和信念,你不觉得她们和盛长斐很相似吗?除了性别不同,甚至处事还比他更圆滑,你看你眼光不会还限于性别歧视?那样我真的会看不起你……嗝!” 段乐然一口气将想法尽数说出,最后语气有几分嘲讽之意,甚至还对着萧景曜打了个酒嗝。 瞧见他眯了眯眸子,心中虽然尚有不安,面上依旧不落下风的与之对视。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等明天这个时候糊弄自己因为醉酒不敬应该也没事。 段乐然自认为她酒量还不错,至少在前世能喝倒同桌的其他人。 至于一个不怎么沾酒的萧景曜,轻轻松松。 “性别歧视?还真是个新鲜的词,王妃似乎比以前还要博学了许多。这次苏杭之行,当真对王妃刮目相看。” “你知道就好。” 段乐然冷哼一声,又顺手夺过酒坛,给自己满上一杯。 “于家世代从医,说起来还和王妃的师父有些渊源,不知王妃可否知晓其中细节?” “啊?” 她半路接手的半吊子,哪里有过认认真真跟着艳七学的机会,哪里知道什么渊源。 虽然在知道于家是在从医的时候就猜想过是否和艳七会有什么关系,但当时想着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如今萧景曜这么一说,段乐然也不由得试图从脑海中支离破碎的记忆中翻出有关的回忆。 一无所获。 萧景曜问这个干什么? 试探她? 段乐然有些紧张的喝了口酒,那一丝丝的酒意,因为他的话瞬间清醒了过来。 “王爷问这个,莫非是想借此机会去治好身上的旧疾?小问题,回头让阿玉给王爷瞧瞧就是。” “王妃不知道其渊源,总知道于家和丞相府早年也有交际,那可是在王妃小时候事情,本王可是听丞相念叨过,王妃不会也不记得了?” “可能是年龄太小,事情久远,记不清了,若王爷今日只是想找臣妾聊聊往事,不如仔细说说王爷是怎么落下病根的。” 段乐然心虚的移开视线,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 却发现这个问题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降到极点。 很好,踩雷了。 “不过王爷这旧疾也是奇怪,时好时坏,倒是和臣妾前两天去看花大爷孙女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 段乐然心里咯噔一声,连头都不敢转过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只好再次转移话题,这样当时花大爷孙女的情况尽数告知萧景曜,“当时虽说高热不退,但体温却是忽高忽低,奇怪的紧,也不知道现在好没好。” 第227章 反复无常 太子宫中。 烛火明灭不定,折射在地上的影子影影绰绰,大殿中安静的只能挥舞鞭子落在皮肉上而发出的清脆的鞭打声。 “拖下去。” 萧骅脸色平淡,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云淡风轻的语气随着脏污的手帕,落在地奄奄一息的黑衣人身上。 守在一旁的侍卫见怪不怪,轻车熟路的将黑衣人抬走。 太监吴伟这才赔笑着上前,贴心的将外裳为他披上,还奉上了茶水。 “殿下息怒,从另一方面想。张家闹着一出,反而是自己将屁股擦干净了,这不正省了殿下费心额外去处理这个烂摊子,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一刻钟前,苏杭送来了张家被抄的消息。 不是因为科举舞弊,而是因为往年的于家惨案翻阴沟里了。 浪费了他特意安排的宋家背上科举舞弊之名也就罢了,现如今还是折在了景王手上。 连刺杀都一无所成,他简直就养了群废物。 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何让人不气? 吴公公见萧骅眉头放松了下来,斟酌了语气,脸上笑意更甚。 “更何况还有盛大人在盯着景王一行人,至少不会盘算到殿下头上,这于家一事可大可小,相信陛下也不会过多追究此事,景王这次不过也是好运气,碰巧找到了于家遗孤,不然哪里轮得到他……” “哼,本以为那个病秧子去苏杭不过是陪着那丞相家的千金游玩一番,结果没想到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名堂。父皇在朝堂上称赞几句,就有见风使舵的老东西围着丞相和那个小屁孩转悠,总有一天本宫要讲这些老东西都清理干净!” 话还没说完,茶盏猛的搁在桌上,吓得吴公公双腿一屈,就带着殿内的众人沉默跪下。 萧骅似乎被他踩到了尾巴一般,滔滔不绝的抱怨着,双眸中神色越发阴冷,“盛长斐那个废物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让他监视还真就作为旁观者!……抓人倒是勤快!” “盛大人向来做事一板一眼认死理,恐怕也是因为于家一事严重才会参与,盛大人如今户部侍郎一职还是殿下将他一路扶持上去,定不会辜负殿下。景王这次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张佳自己没擦干净屁股,招来的祸患,他们自己吃苦头。浪费了殿下的一片苦心,本就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殿下才是别气坏身子。” “自然那可是你向本宫推荐的人,你的侄子,办事利落又听话,和你一样,是条好狗。本宫定是相信他的,只是觉得此事来的过于巧合,一时间没控制,多说了两句,你还当真了。” 萧骅眼神闪了闪,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科举舞弊之事刚刚结束,景王这又立了一个大功,待回京后,肯定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以此庆祝,本宫为此高兴都来不及,何来的怨气。” 萧骅吐出一口浊气,无所谓的笑了两声。 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景王府最近情况如何?” “回殿下,还是老样子。” 茶杯应声而裂。 清脆的声音,让在场的下人脑袋默默的又和青石砖贴紧了几分。 “本宫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无论是东西还是那个小屁孩儿,三天内,我都要听到进展。” 吴公公忙不迭的应是。 “把这里处理干净,臭死了。” “恭送殿下。” 直到殿中脚步声淡去,吴公公才敢抬起脑袋。 看了眼寝殿的方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最近殿下的心情更加反复无常了,今儿这人已经是第三个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不想吃鞭子就快去把这清理干净。” 有小太监殷勤的上去递手帕,试探的问了一句。 结果就被吴公公敲了脑袋。 小太监想到萧骅刚刚抽鞭子的场景,也不敢再多问,连忙下去收拾。 不过刚进寝殿,殿中便凭空出现一个黑衣人。 “处理好了?” “殿下放心,景王绝不会从张家口中得到一点线索,已经撒下了鱼饵。” 萧骅闻言,脸色才稍微好了几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是没用的棋子,送给他也无妨,纹银一事处理妥当了?” “照殿下所言,伪造的官银已经送到苏杭那边,应该过不了几日就会有动静。” “果然办事不能靠那群废物,你下去。” 隐在暗处的黑衣人应下一声,寝殿中再无声息。 萧景曜看着面前打酒嗝的段乐然,眯了眯眸子。 “当时她还有其他症状吗?” “四肢还有红痕,和之前在文书里所见的无锡村遭遇的事情有点相像。” 段乐然没想到他会对此事感兴趣,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仔细回忆了起来,“臣妾当时还在想,不会真是瘟疫重来,后来阿玉说是中毒,臣妾才放心……” 段乐然话还没说完,萧景曜猛然拉进的距离让她剩下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儿上。 见他神色罕见严肃,段乐然也不由得绷直了后背,“王爷放心,就算知道只是中毒,但臣妾并没有接触到有关血迹或者是唾液,也没有感染的可能性。” “低下脑袋。” 段乐然嘴快的一顿解释,却换来他一句简短的命令,随即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兵器相接之声在耳边炸开。 刺杀? 段乐然看着落在旁边的一只断箭,酒精瞬间散了一半。 “木一。” 萧景曜眼神一凌,话音刚落,木一便如同箭矢一般窜出,往黑影的方向追去。 “只有一个人?如果说是之前的漏网之鱼,那他胆子挺大,居然敢半夜光明正大搞偷袭。” “不是。” 段乐然挣出他的怀抱,拉开了一段距离,打着哈哈。 萧景曜简言意骇的回答让段乐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什么? 不是张家那群刺杀的人? 段乐然一时间有些头疼,怎么想把这个任务圆满的做完,居然这么难啊。 那这一连串的尾巴还真是麻烦不断。 第228章 乌龙 “那刚才那人难不成是看不惯王爷和臣妾恩爱,来捣乱的?” 得到萧景曜一个嫌弃的眼神和系统冰冷的警告。 “警告,宿主不要偏离人设。” 段乐然一噎,被突然响起的提示音吓了一跳,脚下一滑。 下意识的扑腾着双手想要拉住什么东西。 萧景曜捡起地上的箭矢仔细观摩,并没有注意到段乐然的反应。 然后就被扯住了衣摆。 随着一声十分清楚的撕拉声,萧景曜和段乐然四目相对。 完了。 他这衣裳贵不贵啊。 段乐然心里咯噔一声,安详闭目。 也不知道从这个高度掉地上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就在段乐然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脖子赫然一紧。 “咳……!” 勒死了! 段乐然猛然睁眼,往下一看就瞧见双脚离了段距离的地面。 仔细一瞧,还能看见房檐上挂着的蜘蛛网。 段乐然为自己还完整的四肢感到庆幸。 双手开始扒拉脖子向勒紧的衣领。 这情况再下去她也要死了。 “松……” 似乎是听到了她心中的呐喊。 段乐然才刚刚说出一个字,脖子上的窒息感消失。 整个人成大字型的摔在了地上。 好在高度并不是之前的危险,但是也能疼的她一阵龇牙咧嘴。 就在段乐然挣扎的要起身之时,就瞧见停在面前的鞋子,顺着往上看去。 萧景曜笑的轻佻,蹲在她面前。 “本王倒是觉得,是王妃总是引来一些奇特的东西。” 身后的月光镀在他的身上,有一层浅淡柔和的光,却越发显得他笑容没安好心,“或许还该去寺庙求求符。” 段乐然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语调。 自然清楚是在内涵她拿护身符做借口的事情。 段乐然脑海中突然浮现法照主持所说,他们般配一事,还有那河边的一场谈话。 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 他这种事都跑去调查了? “这么关注我,他心里果然有我。” “宿主,你身上不痛吗。” 酒也没喝上几口,段乐然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砸了下嘴巴,终于是忍不住开口。 “王爷您不睡觉吗?” “王妃看本王像仙人吗。” 段乐然一脸奇怪的摇了摇头。 然后得到萧景曜一个嫌弃的眼神后反应了过来。 “那王爷回屋睡去,臣妾这里床小,容不下两个人。” 段乐然扯了扯嘴角,锲而不舍的赶人。 萧景曜却不为所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段乐然只觉得精神放松了下来,没忍住的连打了几个哈欠。 萧景曜依旧没有离开的趋势, 段乐然放弃了。 “王爷您自便。” 段乐然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干脆背对着萧景曜,和衣躺回了床上。 萧景曜听着房内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嘴角轻勾。 似乎在对她毫无防备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 轻微的叩门声就在这个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极为清晰。 萧景曜将被子搭在段乐然身上,出了房门,木一半跪在地上,“属下无能,人跟丢了,还请王爷责罚。” “你都能跟丢,看来这人不是对地形极为熟悉,就是轻功在你之上。有意思。” 萧景曜挑眉,若有所思的轻笑出声。 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花姓爷孙,查查他们近来来往于何处。” “是。” 木一干脆的应下一声离开。 萧景曜看了眼深沉夜色中的一轮明月,眯了眯眸子。 一夜无梦。 “依依你怎么来了?还跑的这样急,吃过早饭了吗?” “王妃姐姐,阿玉姐姐……阿玉姐姐被人绑架了!” 段乐然刚刚坐在早饭桌上,就瞧见急急忙忙跑来的依依。 对于依依所说阿玉被人绑架赫然起身,就要往外走。 却见依依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条。 “这是在阿玉姐姐家里找到的,一定是绑匪留下的信息,王妃姐姐你看看。” “三川……落下……无……二十四……” 段乐然看着纸条上杂乱无章的字迹,现在上面还有可疑的红色液体,不由得喃喃出声。 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赫然想到昨晚的刺杀。 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屋外跑走的身影。 段乐然心里腾升起一股不安,安抚的拍了拍依依的脑袋。 “依依你别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纸条的?” “之前阿玉姐姐说要给王妃姐姐准备告别会的惊喜,和依依约好了,要去铁匠那打造银针,天天是去收获的日子,所以依依打算和阿玉姐姐一起去,结果去找她到时候屋子里一片狼藉,还发现了很多黑漆漆的碎屑,还有这个纸条。” “可能她只是先一步去了铁匠铺呢?” 依依果断的摇了摇头,神色间尽是不安,“依依去过铺子了,店铺老板说根本没有见到阿玉姐姐。” 段乐然深吟一声。 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测。 跟着依依去了阿玉的家中查看情况。 一进门就是一股浓厚的药香,段乐然看着地上啊,各种各样残缺的药草,还有混合的颜色各异的药汁。 一时间觉得惊奇又意外。 阿玉虽然嘴上说的对岐黄之术并不上心,但实际上在这件事上认真又充满干劲。 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没有发现,她在艺术上的天赋并不是单指其悟性,还有她的这份肯钻研的态度,倒是很符合雨心之前说的于家观念下的“医者仁心”。 现场虽然凌乱不堪,但并没有争斗的痕迹。 段乐然触及地上沾了药汁的脚印,只有一个人的。 难不成是阿玉自己离开,她既然不是去铁匠铺,那是去哪儿了? 段乐然去了花大爷住处。 看到了小花已经能下地,脸色也照常无异。 顺而知道是阿玉的功劳。 知道阿玉这段时间都在为小花治疗后而惊讶。 “她真是个好姑娘,不仅帮小花治好了病,还没有收我们一分钱,说到底这药还是从王妃娘娘所开的医馆抓来的,王妃娘娘和阿玉都是活菩萨呀!” 花大爷乐呵呵的说着,招呼着小花提来了个菜篮子。 “听阿玉说了,王妃娘娘不收钱财,这些都是我们自家种的。” 里面放着不少的蔬菜瓜果。 “小小心意,还望王妃娘娘不要嫌弃。” 第229章 即将回京 不等段乐然多说,小花已经是将篮子塞到她怀中。 依依也在旁边满脸自豪的夸赞段乐然。 段乐然不忍打扰她在兴头上。 没问到阿玉的下落,反倒是得了一篮子的吃食。 “三川,无锡村有座桥倒是叫这名……” “爷爷你记错了,那桥都被拆干净了,已经没有那座桥了。” 花大爷眯起眼睛,仔细的思索了一番。 结果被旁边的小花打断纠正。 “当年无锡村确实有三川河,但是因为看风水的说是那座桥会带来灾祸,要村民拆桥,村民不干。村里人不信灾祸,结果后面就蔓延了瘟疫,有害怕的村民就悄悄把桥给砍断了,村里其他人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重找地方修一座桥。” 修桥? 不会这么巧。 见段乐然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小花好心解释,“因为无锡村距离城中并不远,整体只活着一道河流,又因为那道河渠时常发大水,如果没有桥,平均出行都会成问题,所以当时魏府提出修桥的差事,最后落到张家头上。” 一切都连上了。 段乐然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 但也有些意外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小女孩会如此了解。 “感觉你们很了解无锡村是经常去吗?” “说来惭愧,老头子虽然也乞讨为生,但在无锡村有好心的村民会给菜种子和快要坏掉的肉,我们会拿回来做腌肉,有个捷径可以在一天就在往返,所以我们时不时会去一趟。” 段乐然深吟一声,状似无意间的提起一句。 花大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段乐然这才知道这些蔬菜瓜果的根从何而来。 “那你们最近有去过吗?或者有在路上见到阿玉吗?” “那位姑娘不知道,但是这几日她也时常问起无锡村的事情……” “爷爷,我肚子饿了。” 小花在旁边扯了扯花大爷的衣服,十分自然的打断了对话。 花大爷去准备吃食,甚至热情地招呼段乐然留下来吃午饭。 一时间只留下了段乐然和小花两人。 “阿玉姐姐是去无锡村了,我今天早上的时候看到她了。” “走的捷径去的?” 小花点了点头,犹豫的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在忙活的花大爷,不安的扣着手指头。 “王妃娘娘如果告诉你那个捷径,之前的事情……可以帮我们保密吗?我知道当时我昏迷的时候是王妃娘娘和阿玉姐姐来帮我看病我才脱离危险,我当时只是在半路上捡到了那个包裹,并没有挪用……” “保密什么?” 小花忐忑不安的看着段乐然,断断续续的解释,就被断了人漫不经心的四个字的反问打断。 小花愣了一下,双眸中闪过一丝亮色。 “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带王妃娘娘去那个捷径。” 见段乐然要拒绝,小花脸色顿时有几分失望,“我们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只能这样感谢王妃娘娘的救命之恩,王妃娘娘嫌弃也理所应当。” “好期待,我还没尝过苏杭的腌肉。” 段乐然原本想直接去找阿玉的话,到了嘴边一转。 妥协留下来,吃了个午饭。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错误。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和依依已经回到了依依家中。 “王妃娘娘您总算醒了,当时看你们晕倒在家门口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还好你们都只是睡着了。” “睡着?” 段乐然有了有还有些发痛的太阳穴,看了眼,外面已经逐渐黑下来的天色。 试图回忆起白日的经历。 她们是去找失踪的阿玉。 然后留在花大爷家吃了个午饭。 午饭里有东西? 如果里面有迷药或者其他东西,她应该是能发现的。 但是当时却一点异常都没有。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知道玉梅得到消息来接她,段乐然上了马车都还想不通为什么是这个结果。 “王妃,京城那边来信了,明日我们就可以启程回京了。” “这么快?对了,玉梅你今天有看见阿玉吗?” 对于段乐然的询问,玉梅很认真的想了一圈,“她没有去医馆,而且很奇怪的是雨心也不见了,可能和王妃之前说的那样,这两姐妹找地方谈心去了。” 她确实和玉梅抱怨过,这两姐妹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谈心把话说开。 但是如今的这个状态,要是说是谈心,打死她都不信。 段乐然心中不安越发强烈。 回了驿站,就去找了萧景曜。 “可能是不想着回京,自信离开了,有何惊讶?” “这怎么看消失的时机都很可疑,之前发现的景王府私银,很有可能就是昨日刺杀之人落下的,而那个刺杀之人很有可能就潜伏在无锡村,王爷不是还没抓到人吗?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段乐然见萧景曜丝毫不上心的模样,不甘心的试图说动他。 萧景曜也如她所愿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王妃分析的头头是道,很有道理,但是明日我们就要回京,那刺客若是对我们的性命感兴趣,想必不会放弃在半道上这种大好时机,王妃不用担心。” 段乐然一噎,萧景曜明显就是知道她担心的哪里是什么刺客,而且于家姐妹。 故意逗她呢? “臣妾本还想在离开前,让阿玉为王爷瞧瞧旧疾,相信若是王爷的病情有所起色,京城的陛下也会心安。现在看来这一切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还真是遗憾。” 段乐然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特地咬重了其中的几个字眼。 萧景曜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应声,甚至还十分配合的咳嗽了几声。 段乐然拳头握紧了。 她相处这段时间算是看出来,萧景曜的病情忽好忽坏,总给她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甚至觉得这人根本就没病。 在苏杭的这些举动若是传进京城那位的耳朵里,不知道要在肠子里弯弯绕绕成什么个样子。 她还好心想着借口阿玉这一手让萧景曜的“病情”稍微好转,看来是她热脸贴冷屁股。 不领情! 第230章 隐藏任务 “王爷,属下认为王妃的担忧不无道理……” 启霄刚从外面回来就和段乐然擦身而过。 看着段乐然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启霄看着依旧端坐再屋内毫无波澜的萧景曜。 心里暗暗叹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没忍住念叨了一句,话刚说一半,就被萧景曜一个冷冷的眼神暼的顿时改口,“回王爷,昨日那个黑衣人的身份查到是张家养的死士,我们抓到人的时候已经凉透了。京城那边宁王殿下来信,似乎是无锡村有变故。” 启霄麻溜的将信奉上,从善如流的关门离开,一气呵成。 萧景曜看着桌上的信封,眯了眯眸子。 “亏得我还心心念念为他考虑!这个白眼狼,铁公鸡,小气鬼!活该他病秧子被人惦记。” “……王妃小心!” 段乐然一气之下直接冲出了驿站,玉梅跟在她身后,忐忑不安的想找机会劝说。 结果一路上就听段乐然一顿抱怨,差点和卖糖葫芦的小贩撞个正着。 得亏玉梅及时的拉开了她。 那小贩本来想骂人,可见到段乐然阴沉的脸色和穿着不凡,只能自认倒霉,骂骂咧咧的离开。 段乐然抬头就瞧见不远处的店铺外赫然挂着一个旗子,上面一个大大的“酒”字。 “请宿主购买女儿红一坛。” “什么玩意儿?” 段乐然脚步一顿,脑海中清脆的提示音,来的没头没尾,让她不由得皱眉。 “该夸你贴心还是夸你及时?是让我借酒消愁吗?”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任务【酒馆传言】,完成后景王府可获得声望值100,宿主个人名声+30,宁王萧景山好感度+10,景王萧景曜好感度+10。” “还有这等好事?” 段乐然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小小的酒铺,陷入沉思。 玉梅看段乐然毫不犹豫的就抬脚往里走,同样毫不犹豫的拉住了她。 “王妃,这里是酒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酒铺当然就喝酒啊,不然来吃饭的吗?” 玉梅在门口,看了眼酒铺里面光膀子的大汉,还听到有三三两两聚集的大笑说话声。 为这原本就小的铺子更添几分拥挤。 光是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酒味儿和人气聚集在一起的闷热。 “王妃,这地方又脏又乱还一股男人的臭味,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嘿,小姑娘你这话要说去别处说去,别堵我们门口做生意。你嫌弃我们店,我们店还不接待女的呢!快走快走!” 刚好出来的小二听到玉梅的话,当即就不满的出声赶人。 段乐然一把拉住要与之争论的玉梅。 “这位小哥,我家婢女不懂事,多有冒犯,我们这就走。” 小二见段乐然明事理,脸色稍微变好了一点,敷衍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酒楼。 里面高声喧哗,大笑之声不断。 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嘴巴都快耷拉在地上了,不是你说不去的吗,怎么,反悔了?” “奴婢就是觉得,有点丢王妃面儿,虽然奴婢只是嘴快,但是连累王妃不能借酒浇愁……” “不不不,玉梅你在说什么?我哪里需要借酒消愁,我只是有点好奇的事情罢了。” 段乐然还是果断的摇头,否决了玉梅略微同情的语气,嘴角轻勾,“不过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方便进去。若是传出什么当朝景王妃,丞相之女厮混酒肆,无论是被丞相之道还是陛下之道都是一阵念叨。玉梅,你提醒我了。” 玉梅看着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狡黠,心中有几分不安,干笑两声,脚步轻挪。 “奴婢觉得……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或者说不定雨心回来了,奴婢回驿站看看。” “走,我们现在,去逛街。” 玉梅心里赫然有一股不安的预感,想着借口挽回段乐然的想法。 段乐然笑容越发灿烂,拉着欲哭无泪的玉梅去往街上的一处成衣店。 玉梅不自然的摸了摸脸上的假胡子,心虚的跟在段乐然身后。 原本一脸敷衍的小二看着面前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眼神在她们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 玉梅不安的往段乐然身后缩了缩,段乐然学着萧景曜的几分神态,漫不经心的暼了小二一眼。 “两坛女儿红,把你们店里吃的都端上来。” “两位公子,里面请!” 小二听到她的吩咐后眼神一亮,原本怀疑的眼神顿时像看到了两只肥羊,脸上的笑容殷勤了几分。 酒铺小,且并不在繁华地段。 大厅里喝酒吃肉的都是三三两两的普通老百姓。 消费也只是一些烧酒一些小菜。 段乐然这样一上来就大手大脚的“富家公子”实在少见。 段乐然却专门挑了个大厅里偏僻的角落,却又刚好能听到大厅中百姓的对话。 “张家的事情听说了吗?” “恶人自有恶人磨,听说被京城来了个官儿端了,嘿!这次就是狗咬狗,热闹!” “不过听说张家那小少爷早在家被端之前就关进去了,最好快点斩首!” “这次的事情真是大快人心!不过去往无锡村的那座桥也还是张家用人命堆起来的,听朋友说好像有看不惯的这几天要去拆桥。” “叫我说,像无锡村那样不祥的村子,就该与世隔壁自生自灭……” “你是说三年前……那场……天灾……报应……” 距离段乐然不远处的那桌人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 怎么一个两个大老爷们还说起悄悄话了。 段乐然微微皱眉,这关键时刻怎么就卡壳了。 往他们那边暼了眼,就正好和其中一个人对上目光。 段乐然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偷听被发现了。 “喂臭小子,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大爷这么英俊的人吗?” “你个小白脸偷听我们讲话做什么?” “看你长得人模狗样,居然对我们糙老爷们的话题也感兴趣。” “既然感兴趣,那就来交个朋友,来喝!” 大汉打了个酒嗝,似乎受到挑衅一般摇摇晃晃的就站起来,往段乐然方向走去。 第231章 鬼鬼祟祟 旁边的同伴跟着起哄,一哄而上。 将段乐然和玉梅围的严严实实。 “王……公子,我们回去。” 玉梅扯了扯段乐然的衣袖,小脸吓得苍白。 段乐然却是毫不在意的仰头和面前的大汉对视,露出个坦荡的笑容。 “相遇即是有缘,不妨这位大哥所说,我初到江南,对这里的风土人情甚是感兴趣,看话本子上说酒馆就是听各方英雄好汉奇闻异事的好地方,今儿就来长个见识,冒犯了各位大哥是小弟的不是,先自罚一杯!” 段乐然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神色间尽是真挚。 段乐然朗声说完后,起身,端杯,饮酒,一气呵成。 哄的面前的几个大汉一愣一愣的。 小二听见动静还以为要闹事,从后厨探头出来。 就瞧见俩身形纤瘦的公子哥所在的桌子,被高出一个脑袋的身强体壮的三个大汉团团围住,气势却也没见有半分落于下风。 小二见段乐然如此豪爽的模样,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上去打圆场。 “和气生财,相遇有缘,各位客官,咱们坐着说话。”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小二被这一触即发的气氛搞得心惊胆战,笑容僵硬在脸上。 求救似的四处张望,视线最后落在了段乐然身上。 段乐然心中对小二有一丝丝的同情。 然后扭过了头。 自顾自的开始吃肉喝酒。 时不时的砸嘴感慨。 将身后的几个大汉当做空气。 小二更加是进退两难。 大厅内嘈杂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淡了下去,在场的人似乎都等着看好戏。 看到大汉越发阴沉的脸色,玉梅抓着段乐然的衣袖的手越发紧了几分,“王妃,一会儿您先逃,奴婢断后。” 段乐然看着抖的和筛子一样的玉梅,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本心里还有些紧张,现在看到玉梅这样,反而是半分害怕都没了。 开始思考,如果一会儿翻脸了,该从哪个地方跑比较便捷。 段乐然看了一眼一旁脸色难看战战兢兢的小二。 想必也是预想到了一会儿就铺桌椅的赔偿费。 就在段乐园将袖中的银针握紧之际。 就听为首的大汉突然笑出声,抬手就拍了拍段乐然的肩膀。 “哈哈哈,好小子!爽快!你这个朋友我大猛交定了!” 段乐然肩膀一沉,银针差点扎着自己。 不由得瞪大了眸子,反正是让名为大猛的男子误会是吓到了她,更加豪放的笑出了声。 “你小子还以为胆子有多大,这就把你吓到了?喝喝喝,来者都是客,没想到你看着个子小不起眼,居然还是独自离家游历,了不起!” 大猛虽说是满身酒气,但眼神通亮,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力气还贼大! 段乐然心里犯嘀咕,面上依旧是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笑笑,点头应是。 试图扒拉开他搭在肩膀上的大手,“大哥说笑了,我也是有人作陪,算不得独自游历,就是对世间趣事好奇而已,才到处听人讲故事,刚才听大哥们讲到什么无锡村,三年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桥又为何要拆?” “叫什么大哥,叫我大猛就可以了。喝了酒就是朋友,小兄弟不要这么生分。至于刚才说的事情嘛……” 见他特意拖长的语调,事先不停的往他桌上的酒坛撇去。 段乐然佯装无意的将酒壶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语气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和讨好之意。 大猛心情更好了几分,抬手拍了把她的后背,又朗声笑了起来,“你小子挺上道的嘛!” 段乐然嘴角抽了抽,十分勉强的露出个笑容。 察觉大猛松口的趋势,段乐然表露出更为好奇的模样。 其同伴面面相觑,脸上有几分顾虑的看着大猛。 大猛却丝毫不在意,一下子就来了讲故事的兴致,招呼其他同伴,手脚麻溜的将酒桌拼了过来。 段乐然再从酒桌上抬头的时候,店铺外的天色已经是日下西头。 大猛和其同伴也因为要回家先后离开。 “总之,小兄弟,关于这个村子你还是少关心为好,江南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有需要随时找我大猛,给你带路,不要钱,酒管够就成!” 大猛离开前再次同段乐然叮嘱了一句,就被来做酒鬼的妻子提着耳朵回家。 “王妃,那群人在讲这事儿的时候,神神叨叨的,不可信!” 玉梅一脸严肃,眼神却是动摇至极,“对!神鬼之事不可信!这是王妃告诉奴婢的!” 后面的话不知道是安慰段乐然,还是安慰自己。 段乐然哭笑不得。 虽然她确实在玉梅之前因为看话本吓得睡不着的时候,安慰她说过这句话。 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效果“显着”。 段乐然刚想打趣她几句,余光赫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那人影在不远处东张西望了一番后就拐进了小巷。 鬼鬼祟祟。 段乐然眉头一皱。 越看越觉得那个身形举止十分眼熟。 拉着还在碎碎念到玉梅就跟了上去。 “这桥拆了之后……露出来……不行……” “让你拆你就拆,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再多嘴,本大人要你的命。” 这下段乐然知道十分眼熟的错觉从何而来了。 这声音,这语气,不就是那欺软怕硬的李巡抚吗。 他怎么在这儿? 玉梅还慌慌张张的护着酒坛子,不知道断了缘的突然举止是为何,“这女儿红可是奴婢一个半月的俸禄呢,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 段乐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却还是晚了一步。 “谁!” 在小巷中密谋的两人异口同声,段乐然当即拉起玉梅,抬脚就跑。 等跑出去好长一段路,段乐然才喘着粗气停下。 好在他们没有追过来。 玉梅抱着酒坛,同样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王,王妃,到底怎么了,突然这么匆忙……” “玉梅你知道吗,有一种生物会在黄昏或者深夜的时候,悄悄的出现在小巷或者是墙角……” 第231章 鬼鬼祟祟 旁边的同伴跟着起哄,一哄而上。 将段乐然和玉梅围的严严实实。 “王……公子,我们回去。” 玉梅扯了扯段乐然的衣袖,小脸吓得苍白。 段乐然却是毫不在意的仰头和面前的大汉对视,露出个坦荡的笑容。 “相遇即是有缘,不妨这位大哥所说,我初到江南,对这里的风土人情甚是感兴趣,看话本子上说酒馆就是听各方英雄好汉奇闻异事的好地方,今儿就来长个见识,冒犯了各位大哥是小弟的不是,先自罚一杯!” 段乐然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神色间尽是真挚。 段乐然朗声说完后,起身,端杯,饮酒,一气呵成。 哄的面前的几个大汉一愣一愣的。 小二听见动静还以为要闹事,从后厨探头出来。 就瞧见俩身形纤瘦的公子哥所在的桌子,被高出一个脑袋的身强体壮的三个大汉团团围住,气势却也没见有半分落于下风。 小二见段乐然如此豪爽的模样,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上去打圆场。 “和气生财,相遇有缘,各位客官,咱们坐着说话。”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小二被这一触即发的气氛搞得心惊胆战,笑容僵硬在脸上。 求救似的四处张望,视线最后落在了段乐然身上。 段乐然心中对小二有一丝丝的同情。 然后扭过了头。 自顾自的开始吃肉喝酒。 时不时的砸嘴感慨。 将身后的几个大汉当做空气。 小二更加是进退两难。 大厅内嘈杂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淡了下去,在场的人似乎都等着看好戏。 看到大汉越发阴沉的脸色,玉梅抓着段乐然的衣袖的手越发紧了几分,“王妃,一会儿您先逃,奴婢断后。” 段乐然看着抖的和筛子一样的玉梅,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本心里还有些紧张,现在看到玉梅这样,反而是半分害怕都没了。 开始思考,如果一会儿翻脸了,该从哪个地方跑比较便捷。 段乐然看了一眼一旁脸色难看战战兢兢的小二。 想必也是预想到了一会儿就铺桌椅的赔偿费。 就在段乐园将袖中的银针握紧之际。 就听为首的大汉突然笑出声,抬手就拍了拍段乐然的肩膀。 “哈哈哈,好小子!爽快!你这个朋友我大猛交定了!” 段乐然肩膀一沉,银针差点扎着自己。 不由得瞪大了眸子,反正是让名为大猛的男子误会是吓到了她,更加豪放的笑出了声。 “你小子还以为胆子有多大,这就把你吓到了?喝喝喝,来者都是客,没想到你看着个子小不起眼,居然还是独自离家游历,了不起!” 大猛虽说是满身酒气,但眼神通亮,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力气还贼大! 段乐然心里犯嘀咕,面上依旧是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笑笑,点头应是。 试图扒拉开他搭在肩膀上的大手,“大哥说笑了,我也是有人作陪,算不得独自游历,就是对世间趣事好奇而已,才到处听人讲故事,刚才听大哥们讲到什么无锡村,三年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桥又为何要拆?” “叫什么大哥,叫我大猛就可以了。喝了酒就是朋友,小兄弟不要这么生分。至于刚才说的事情嘛……” 见他特意拖长的语调,事先不停的往他桌上的酒坛撇去。 段乐然佯装无意的将酒壶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语气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和讨好之意。 大猛心情更好了几分,抬手拍了把她的后背,又朗声笑了起来,“你小子挺上道的嘛!” 段乐然嘴角抽了抽,十分勉强的露出个笑容。 察觉大猛松口的趋势,段乐然表露出更为好奇的模样。 其同伴面面相觑,脸上有几分顾虑的看着大猛。 大猛却丝毫不在意,一下子就来了讲故事的兴致,招呼其他同伴,手脚麻溜的将酒桌拼了过来。 段乐然再从酒桌上抬头的时候,店铺外的天色已经是日下西头。 大猛和其同伴也因为要回家先后离开。 “总之,小兄弟,关于这个村子你还是少关心为好,江南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有需要随时找我大猛,给你带路,不要钱,酒管够就成!” 大猛离开前再次同段乐然叮嘱了一句,就被来做酒鬼的妻子提着耳朵回家。 “王妃,那群人在讲这事儿的时候,神神叨叨的,不可信!” 玉梅一脸严肃,眼神却是动摇至极,“对!神鬼之事不可信!这是王妃告诉奴婢的!” 后面的话不知道是安慰段乐然,还是安慰自己。 段乐然哭笑不得。 虽然她确实在玉梅之前因为看话本吓得睡不着的时候,安慰她说过这句话。 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效果“显着”。 段乐然刚想打趣她几句,余光赫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那人影在不远处东张西望了一番后就拐进了小巷。 鬼鬼祟祟。 段乐然眉头一皱。 越看越觉得那个身形举止十分眼熟。 拉着还在碎碎念到玉梅就跟了上去。 “这桥拆了之后……露出来……不行……” “让你拆你就拆,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再多嘴,本大人要你的命。” 这下段乐然知道十分眼熟的错觉从何而来了。 这声音,这语气,不就是那欺软怕硬的李巡抚吗。 他怎么在这儿? 玉梅还慌慌张张的护着酒坛子,不知道断了缘的突然举止是为何,“这女儿红可是奴婢一个半月的俸禄呢,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 段乐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却还是晚了一步。 “谁!” 在小巷中密谋的两人异口同声,段乐然当即拉起玉梅,抬脚就跑。 等跑出去好长一段路,段乐然才喘着粗气停下。 好在他们没有追过来。 玉梅抱着酒坛,同样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王,王妃,到底怎么了,突然这么匆忙……” “玉梅你知道吗,有一种生物会在黄昏或者深夜的时候,悄悄的出现在小巷或者是墙角……” 第232章 送药 段乐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 这下轮到玉梅尖叫一声就往驿站方向跑。 逗的段乐然笑的直不起腰。 “王妃娘娘?” 背后突然传来温润的男声。 段乐然身形一顿,第一时间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打扮。 她现在,是男子装扮? 难道她的伪装真的这么差吗?一眼就被人识破。 不应该啊。 “没想到还能见到一面陶家大公子,之前听陶小公子说自家兄长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头不枕席,今儿被本王妃碰上了,还有幸被陶公子认出来,是不是该拜一拜,沾沾福气?” “在下经商多年,看人眼光毒辣,王妃娘娘这身男子扮相若是放在常人眼里,应该就是个英俊的公子哥。之所以叫住王妃娘娘,是因为这段时间在下往驿站投递了许多邀请函,都石沉大海,还以为是因上次榴莲一事被王妃娘娘讨厌了。” 段乐然干笑两声,话中尽是轻松的笑意,也是忍不住的含蓄试探。 陶贺旻露出浅淡的笑容,十分自然的接过她的话头,贴心的为她解释。 不愧是商人。 这说话的艺术真该让萧景曜好好学学。 段乐然嘴角轻勾,却对他所说的邀请函面露疑惑。 “我并没有受到什么邀请函,而且我挺喜欢陶小公子的,还想说在离开江南前见他一面呢。” 陶贺旻见此,微微一愣,随即很快的反应过来,视线在段乐然脸上转了一圈。 眸色轻闪,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 “没什么大不了的,王妃娘娘不用在意,王妃娘娘见多识广,陶家最喜结交通透豁达之人,上次榴莲的事情更是让家父也极为感兴趣,这水果在刘国正是被成为榴莲,还意外王妃娘娘能猜到,家父还说想见王妃娘娘的一面,甚至越儿也十分喜欢王妃娘娘,还念叨就要随王妃娘娘回京城,怎会讨厌王妃娘娘。” 陶贺旻神色温润,嘴角噙笑,语气中尽是轻快的宽慰,微微一顿,又一转语调,揶揄的看了她一眼,“如果说是讨厌,那也得是另有其人,讨厌的另外的东西了。” “……陶公子你还真是很爱家人啊。” 段乐然面对问到家人就滔滔不绝的陶贺旻,一时间忍俊不禁。 注意到他后面放低了声音所念叨的话,却并没有听明白其中意思的追问了一句。 “天色不早了,然后再下送王妃娘娘回驿站,王妃娘娘的婢女现在应该也遇到在下的侍从了。” 段乐然张了张嘴,陶贺旻就先一步开口。 还真是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段乐然妥协。 果然在不远处就见到了玉梅和陶家侍从。 “王爷,这几天金城那边的事情繁杂,是否需要……” “不需要。” 见萧景曜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木一要提及帮他分担事务,就被萧景曜斩钉截铁的拒绝。 “恐怕只是某个人在骂本王没良心而已,习惯了。”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语气轻松,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容,“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木一原本紧绷的神经听到这话反而是松了口气,得令后就转身离开。 他实在有点不适应王爷偶尔露出来的陌生又明亮的笑容,看的他眼睛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去驿站外等王妃回来,但王爷的吩咐总没错。 王爷的吩咐总没错。 在看到段乐然从陶家的马车上下来之际,木一又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王妃娘娘,王爷在等您。” 段乐然短短时间在马车上倒是知道了不少有关陶星越的糗事,对于这么快就到了驿站有些意外,“时间过的真快,很高兴今天能遇到陶公子,有机会本王妃一定去府上拜访。” “当然,陶府随时欢迎王妃娘娘莅临,届时说不定还会有新奇的物件,需要王妃娘娘出手帮忙。” “好说好说。” 木一看着段乐然和陶贺旻相谈甚欢的模样,突然想到之前启霄所说“王爷总是欺负王妃娘娘,总指不定哪一天就被翘墙角,哭都来不及!” 默默在心里给自家王爷挂了个同情牌。 “……木一,你居然发呆了,还真是罕见。” “这位小哥想太多有时候也是一种累赘,不过如果不想多一点,反而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理解理解。” 段乐然有些新奇的看了他一眼。 倒是旁边的陶贺旻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打趣,“在下只是看王妃轻酌小酒,独自回驿站会不安全,才提及同行罢了。” 木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对于陶贺旻深沉而又闪着微光的双眸,十分不自在。 段乐然对于陶贺旻特意解释有些奇怪,却对于萧景曜找她,正好可以将今日在酒馆内所打听到的事情告诉萧景曜。 如果阿玉真的这个时候去了无锡村,那她现在的情况岂不是很危险? “陶公子,您这是?” 木一拦下陶贺旻的脚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陶贺旻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容,轻轻抬手,后面的侍从便麻溜的将食盒提了上来,掀开一角,里面就传出一阵清香。 段乐然眼神一亮,几乎是脱口而出,“玉书草?” “正是。” 陶贺旻点了点头,“听闻王爷身子底弱,这药草放在陶家仓库中许久,也没有什么用,听闻其草性温而润心,说不定会对王爷的病情有所帮助。” 段乐然不知道这药草对萧景曜有什么用。 反正她知道这是枚罕见药草,艳七前段时间还正在找。 “看来在下运气不错,从仓库中挑挑拣拣,选中王妃娘娘心中所想了。” 段乐然面色一喜,陶贺旻也露出个安心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叨扰了,将这药草交给王爷,也就不虚此行。” 木一刚要斟酌语气拒绝之际,段乐然已经先一步的代为答应。 “来了?逛的有何收获……王妃出去逛了一趟,还捡了一个人回来,这倒是让本王有些意外。” 第232章 送药 段乐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 这下轮到玉梅尖叫一声就往驿站方向跑。 逗的段乐然笑的直不起腰。 “王妃娘娘?” 背后突然传来温润的男声。 段乐然身形一顿,第一时间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打扮。 她现在,是男子装扮? 难道她的伪装真的这么差吗?一眼就被人识破。 不应该啊。 “没想到还能见到一面陶家大公子,之前听陶小公子说自家兄长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头不枕席,今儿被本王妃碰上了,还有幸被陶公子认出来,是不是该拜一拜,沾沾福气?” “在下经商多年,看人眼光毒辣,王妃娘娘这身男子扮相若是放在常人眼里,应该就是个英俊的公子哥。之所以叫住王妃娘娘,是因为这段时间在下往驿站投递了许多邀请函,都石沉大海,还以为是因上次榴莲一事被王妃娘娘讨厌了。” 段乐然干笑两声,话中尽是轻松的笑意,也是忍不住的含蓄试探。 陶贺旻露出浅淡的笑容,十分自然的接过她的话头,贴心的为她解释。 不愧是商人。 这说话的艺术真该让萧景曜好好学学。 段乐然嘴角轻勾,却对他所说的邀请函面露疑惑。 “我并没有受到什么邀请函,而且我挺喜欢陶小公子的,还想说在离开江南前见他一面呢。” 陶贺旻见此,微微一愣,随即很快的反应过来,视线在段乐然脸上转了一圈。 眸色轻闪,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 “没什么大不了的,王妃娘娘不用在意,王妃娘娘见多识广,陶家最喜结交通透豁达之人,上次榴莲的事情更是让家父也极为感兴趣,这水果在刘国正是被成为榴莲,还意外王妃娘娘能猜到,家父还说想见王妃娘娘的一面,甚至越儿也十分喜欢王妃娘娘,还念叨就要随王妃娘娘回京城,怎会讨厌王妃娘娘。” 陶贺旻神色温润,嘴角噙笑,语气中尽是轻快的宽慰,微微一顿,又一转语调,揶揄的看了她一眼,“如果说是讨厌,那也得是另有其人,讨厌的另外的东西了。” “……陶公子你还真是很爱家人啊。” 段乐然面对问到家人就滔滔不绝的陶贺旻,一时间忍俊不禁。 注意到他后面放低了声音所念叨的话,却并没有听明白其中意思的追问了一句。 “天色不早了,然后再下送王妃娘娘回驿站,王妃娘娘的婢女现在应该也遇到在下的侍从了。” 段乐然张了张嘴,陶贺旻就先一步开口。 还真是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段乐然妥协。 果然在不远处就见到了玉梅和陶家侍从。 “王爷,这几天金城那边的事情繁杂,是否需要……” “不需要。” 见萧景曜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木一要提及帮他分担事务,就被萧景曜斩钉截铁的拒绝。 “恐怕只是某个人在骂本王没良心而已,习惯了。”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语气轻松,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容,“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木一原本紧绷的神经听到这话反而是松了口气,得令后就转身离开。 他实在有点不适应王爷偶尔露出来的陌生又明亮的笑容,看的他眼睛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去驿站外等王妃回来,但王爷的吩咐总没错。 王爷的吩咐总没错。 在看到段乐然从陶家的马车上下来之际,木一又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王妃娘娘,王爷在等您。” 段乐然短短时间在马车上倒是知道了不少有关陶星越的糗事,对于这么快就到了驿站有些意外,“时间过的真快,很高兴今天能遇到陶公子,有机会本王妃一定去府上拜访。” “当然,陶府随时欢迎王妃娘娘莅临,届时说不定还会有新奇的物件,需要王妃娘娘出手帮忙。” “好说好说。” 木一看着段乐然和陶贺旻相谈甚欢的模样,突然想到之前启霄所说“王爷总是欺负王妃娘娘,总指不定哪一天就被翘墙角,哭都来不及!” 默默在心里给自家王爷挂了个同情牌。 “……木一,你居然发呆了,还真是罕见。” “这位小哥想太多有时候也是一种累赘,不过如果不想多一点,反而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理解理解。” 段乐然有些新奇的看了他一眼。 倒是旁边的陶贺旻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打趣,“在下只是看王妃轻酌小酒,独自回驿站会不安全,才提及同行罢了。” 木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对于陶贺旻深沉而又闪着微光的双眸,十分不自在。 段乐然对于陶贺旻特意解释有些奇怪,却对于萧景曜找她,正好可以将今日在酒馆内所打听到的事情告诉萧景曜。 如果阿玉真的这个时候去了无锡村,那她现在的情况岂不是很危险? “陶公子,您这是?” 木一拦下陶贺旻的脚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陶贺旻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容,轻轻抬手,后面的侍从便麻溜的将食盒提了上来,掀开一角,里面就传出一阵清香。 段乐然眼神一亮,几乎是脱口而出,“玉书草?” “正是。” 陶贺旻点了点头,“听闻王爷身子底弱,这药草放在陶家仓库中许久,也没有什么用,听闻其草性温而润心,说不定会对王爷的病情有所帮助。” 段乐然不知道这药草对萧景曜有什么用。 反正她知道这是枚罕见药草,艳七前段时间还正在找。 “看来在下运气不错,从仓库中挑挑拣拣,选中王妃娘娘心中所想了。” 段乐然面色一喜,陶贺旻也露出个安心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叨扰了,将这药草交给王爷,也就不虚此行。” 木一刚要斟酌语气拒绝之际,段乐然已经先一步的代为答应。 “来了?逛的有何收获……王妃出去逛了一趟,还捡了一个人回来,这倒是让本王有些意外。” 第233章 醉鬼 “陶公子可是专门为了王爷找来了药草才来登门拜访。” “药放下,你人可以走了。” 萧景曜抬头瞥了一眼陶贺旻,垂眸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仿佛是在赶走什么令人不快的脏东西一样。 段乐然只觉得刚刚聊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试图让自己的言行举止依旧维持得体大方,再次向他叙述了陶贺旻此行专门为他带来了药草。 以此来控诉他对陶贺旻的态度。 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陶贺旻吃瘪,不知道还要怎么编排他们和陶家之间的关系。 “好漂亮啊,在下没事,是在下突然拜访叨扰,惹王爷不快也是意料之中,在下这就放下东西离开。” “这待客之道不能丢,再不济喝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玉梅。”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萧景曜不争气,那就只能她来了。 陶家这张牌,若是拿在手里,对之后宁王上位的计划只会有利无弊。 也不知道萧景曜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瞧见萧景曜眸色中尽是不耐,陶贺旻嘴角轻勾,“不过今日真是稀奇,王妃居然会去小酌两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段乐然闻言,干笑两声,下意识看了一眼萧景曜。 发现他根本头也未抬,仿佛没有听到陶贺旻的话。 见气氛越发尴尬,段乐然终于是受不了的出声打破这个氛围。 “……不知道王爷叫臣妾过来,所谓何事?” “本王突然困了,改日再说。” 萧景曜抬眸,视线从陶贺旻身上滑过,语气听不出喜怒。 段乐然就算再迟钝也发现萧景曜对陶贺旻的敌意,心中不解之际,开始思考他们两人是否有过节。 就她所知,没有。 “既然王爷没事儿,那不知什么时候有时间,王妃娘娘能来陶府一趟,越儿他近日得了只稀奇的鹦鹉,还会唱歌,说不定王妃娘娘会喜欢。” “唱歌?是什么样的?” 段乐然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靠近陶贺旻几分,等着他的下文。 “王妃外出回来风尘仆仆,浑身酒气,还能如此精神奕奕的同客人讲话,想毕王妃所谓的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如王爷所说,臣妾本该如此,但不知是谁让牧医在意在外等着臣妾第一时间告知成绩,王爷有事相商。” 段乐然微微皱眉,丝毫不落下方的怼了,回去话说完后还没忍住,打了个酒嗝。 为了从大门口中套出有关无锡村和于家的事情。 一不留神喝的有点超过,现在酒精上头,面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段乐然揉了揉眉心,一时间不知道萧景曜突然阴阳怪气的理由。 “可能是王爷要商谈之事不宜有外人在场,在下这就先行告退。” “等会儿。” 段乐然越想越觉得奇怪,但是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根本也没法理清思绪。 “王爷您为何如此针对陶公子?因为他比你帅?你长得也不差啊。” “醉鬼,离本王远些。” 萧景曜对于撑着桌子身子前倾凑近的段乐然,微微往后仰了身子,露出几分嫌弃的表情。 “我很清醒,王爷您扣下了陶家的邀请函?怎么你是想私吞与陶家交好接触的机会,却没想到我今日和陶贺旻偶遇,还一同来找你对质,您不会是,急了?” 段乐然抬手就戳了戳他的脸,语气中尽是挑衅。 萧景曜眉头皱的更紧了。 陶贺旻脸上神色有几分错愕,随即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遭到萧景曜一个冷眼飞刀,“你给她吃了什么?” “王爷这就冤枉在下了,在下碰到王妃娘娘的时候就已经是半醉酒的状态,现在看来,只是不想在我面前失态,所以才一直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只是和你聊天在兴头上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抱怨,王爷就不一样了,他随时都在挑衅本王妃的底线!” 话音刚落就遭到段乐然字字铿锵的反驳,微微扬起脑袋,嘴角轻勾,很是得意且自信的出声指责。 玉梅刚刚端茶进来就瞧见段乐然拎着萧景曜的衣领,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一样。 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王爷……还请王爷饶命啊,王妃只是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所以昏头了,奴婢当时阻拦不力,还请王爷要罚的话就罚奴婢!王妃都是为了王爷才会去借酒浇愁……” “好了,你先带她下去休息。” 萧景曜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发胀。 玉梅如获大一般,上前连拖带拉的将段乐然带走。 房门关合,一时间屋中只剩下萧景曜和陶贺旻两人。 陶贺旻嘴角轻微抽动,抵唇轻咳两声,“在下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如果再有机会,在下定当正式向两位送来邀请。” 陶贺旻不敢去看萧景曜已经宛如冰渣子一样的眼神。 心情甚好的转身要离开之际,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一条红绸放在桌上,“这是在下无意间在郊外的一处小径发现的东西,这个结,王爷应该认得,就不用再在下多说。” “倒是不知道陶家公子以利益至上,忙于奔波买卖,没想到还有多管闲事的爱好。” “谢谢夸奖。在下也只对值得投入的东西上心而已,毕竟只要在这世界上还活着一天,就在经历各种生意买卖,王爷不也是一样吗。” 萧景曜视线在触及红绸上三个接连不断的鱼尾结时,眼神暗了暗。 面对萧景曜的嘲讽,陶贺旻反倒是笑的更加温润,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他脸上打转,“王妃娘娘是个有趣的人,王爷可不要欺负过了头,到时候后悔的,就是自己。” 萧景曜眸色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嘴角轻勾,眼尾上挑,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扒拉着桌上的红绸。 “若是陶家的正式邀请本王当然十分乐意,但若是私下邀请,就另当别论了。” 萧景曜语气中带了几分逼人的冷意。 第233章 醉鬼 “陶公子可是专门为了王爷找来了药草才来登门拜访。” “药放下,你人可以走了。” 萧景曜抬头瞥了一眼陶贺旻,垂眸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仿佛是在赶走什么令人不快的脏东西一样。 段乐然只觉得刚刚聊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试图让自己的言行举止依旧维持得体大方,再次向他叙述了陶贺旻此行专门为他带来了药草。 以此来控诉他对陶贺旻的态度。 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陶贺旻吃瘪,不知道还要怎么编排他们和陶家之间的关系。 “好漂亮啊,在下没事,是在下突然拜访叨扰,惹王爷不快也是意料之中,在下这就放下东西离开。” “这待客之道不能丢,再不济喝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玉梅。”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萧景曜不争气,那就只能她来了。 陶家这张牌,若是拿在手里,对之后宁王上位的计划只会有利无弊。 也不知道萧景曜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瞧见萧景曜眸色中尽是不耐,陶贺旻嘴角轻勾,“不过今日真是稀奇,王妃居然会去小酌两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段乐然闻言,干笑两声,下意识看了一眼萧景曜。 发现他根本头也未抬,仿佛没有听到陶贺旻的话。 见气氛越发尴尬,段乐然终于是受不了的出声打破这个氛围。 “……不知道王爷叫臣妾过来,所谓何事?” “本王突然困了,改日再说。” 萧景曜抬眸,视线从陶贺旻身上滑过,语气听不出喜怒。 段乐然就算再迟钝也发现萧景曜对陶贺旻的敌意,心中不解之际,开始思考他们两人是否有过节。 就她所知,没有。 “既然王爷没事儿,那不知什么时候有时间,王妃娘娘能来陶府一趟,越儿他近日得了只稀奇的鹦鹉,还会唱歌,说不定王妃娘娘会喜欢。” “唱歌?是什么样的?” 段乐然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靠近陶贺旻几分,等着他的下文。 “王妃外出回来风尘仆仆,浑身酒气,还能如此精神奕奕的同客人讲话,想毕王妃所谓的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如王爷所说,臣妾本该如此,但不知是谁让牧医在意在外等着臣妾第一时间告知成绩,王爷有事相商。” 段乐然微微皱眉,丝毫不落下方的怼了,回去话说完后还没忍住,打了个酒嗝。 为了从大门口中套出有关无锡村和于家的事情。 一不留神喝的有点超过,现在酒精上头,面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段乐然揉了揉眉心,一时间不知道萧景曜突然阴阳怪气的理由。 “可能是王爷要商谈之事不宜有外人在场,在下这就先行告退。” “等会儿。” 段乐然越想越觉得奇怪,但是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根本也没法理清思绪。 “王爷您为何如此针对陶公子?因为他比你帅?你长得也不差啊。” “醉鬼,离本王远些。” 萧景曜对于撑着桌子身子前倾凑近的段乐然,微微往后仰了身子,露出几分嫌弃的表情。 “我很清醒,王爷您扣下了陶家的邀请函?怎么你是想私吞与陶家交好接触的机会,却没想到我今日和陶贺旻偶遇,还一同来找你对质,您不会是,急了?” 段乐然抬手就戳了戳他的脸,语气中尽是挑衅。 萧景曜眉头皱的更紧了。 陶贺旻脸上神色有几分错愕,随即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遭到萧景曜一个冷眼飞刀,“你给她吃了什么?” “王爷这就冤枉在下了,在下碰到王妃娘娘的时候就已经是半醉酒的状态,现在看来,只是不想在我面前失态,所以才一直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只是和你聊天在兴头上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抱怨,王爷就不一样了,他随时都在挑衅本王妃的底线!” 话音刚落就遭到段乐然字字铿锵的反驳,微微扬起脑袋,嘴角轻勾,很是得意且自信的出声指责。 玉梅刚刚端茶进来就瞧见段乐然拎着萧景曜的衣领,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一样。 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王爷……还请王爷饶命啊,王妃只是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所以昏头了,奴婢当时阻拦不力,还请王爷要罚的话就罚奴婢!王妃都是为了王爷才会去借酒浇愁……” “好了,你先带她下去休息。” 萧景曜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发胀。 玉梅如获大一般,上前连拖带拉的将段乐然带走。 房门关合,一时间屋中只剩下萧景曜和陶贺旻两人。 陶贺旻嘴角轻微抽动,抵唇轻咳两声,“在下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如果再有机会,在下定当正式向两位送来邀请。” 陶贺旻不敢去看萧景曜已经宛如冰渣子一样的眼神。 心情甚好的转身要离开之际,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一条红绸放在桌上,“这是在下无意间在郊外的一处小径发现的东西,这个结,王爷应该认得,就不用再在下多说。” “倒是不知道陶家公子以利益至上,忙于奔波买卖,没想到还有多管闲事的爱好。” “谢谢夸奖。在下也只对值得投入的东西上心而已,毕竟只要在这世界上还活着一天,就在经历各种生意买卖,王爷不也是一样吗。” 萧景曜视线在触及红绸上三个接连不断的鱼尾结时,眼神暗了暗。 面对萧景曜的嘲讽,陶贺旻反倒是笑的更加温润,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他脸上打转,“王妃娘娘是个有趣的人,王爷可不要欺负过了头,到时候后悔的,就是自己。” 萧景曜眸色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嘴角轻勾,眼尾上挑,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扒拉着桌上的红绸。 “若是陶家的正式邀请本王当然十分乐意,但若是私下邀请,就另当别论了。” 萧景曜语气中带了几分逼人的冷意。 第234章 偷听失败 “听说陶家人虽然表面待人温和有礼,但其家风严明,不知道您的双亲是否知道,自家儿子三天两头在有夫之妇周围晃悠,纠缠不休,找机会“偶遇”,不知你双亲会作何反应。” “既然王爷知道陶家家风严明,更应该知道陶家对人才稀罕的紧,在下只是对王妃娘娘很有兴趣而已,王爷这么生气,倒是更激起在下的好奇了。” 陶贺旻脸上笑容不变,可说的话却奔着拱火去的。 萧景曜同样报以笑容,“陶家海运生意这么久来风平浪静,靠的就是你父亲早年交好的人脉,本王听说最近海上不太平,因为海盗,翻了几条运货的船,不知道陶家情况如何?” 海盗猖獗,这件事在他们海域商人之间有所传言,虽然有几条船沉没,但是上面的货物并不重要,或是根本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对于海盗的这种骚扰型作为,虽然心烦但是一直捉不到尾巴。 所以并没有引起很大骚动,但私下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为了以防进一步扩大谣言的不利,商会商量后将消息压下。 一般来说根本不会有人能调查到,更不要提这么快就调查到原委。 “不愧是景王殿下,这办事效率人脉,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陶贺旻不由得笑出了声,心情甚好的挑眉,眸中更有几分赞赏之色,“世人都说景王病弱乖僻,果然是谣言可畏,谣言可畏啊!” “既然知道本王是何种人,商人自该眼光毒辣,审时夺度,若是陶公子没其他事情,就恕本王不起身相送,木一,送客。” 木一闻声进了屋子,朝陶贺旻恭敬的行礼作请之态。 “不必了,在下没有不解风情到要欺负一个病人。” 陶贺旻看着他脸上和煦的笑容,“王爷有空和王妃一起来府上看看舍弟也好,他还想向王爷问师学艺,回头再和王妃下棋。” 屋外的段乐然紧贴着墙根,也只能听到屋内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陶贺旻的说笑格外清晰的传出来,甚至于让段乐然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段乐然更是不服气的鼓了腮帮子。 陶贺旻这是什么意思啊? 之前下棋的时候明明是萧景曜耍赖,这都看不出来,陶星越不过也就是个小孩子罢了。 “宿主,你现在赌气的行为更像小孩。” “王妃,我们这样听墙角,是不是不太好?” “关你屁事。” 脑海中的系统吐槽和耳畔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段乐然一时间没分清,嘴一张就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看到玉梅由震惊转无奈的神色。 段乐然后知后觉的捂了自己的嘴巴。 屋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是已经被发现了。 “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头顶的窗户被人从里推开,随即就听到熟悉而轻佻的声音响起,“王妃不惜冒着被误伤的风险,也要听墙角的这个爱好,本王已经充分了解,陶公子当时提醒本王一件事,王妃你还差我一个,在我想到之前,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不然本王不保证你婢女的安全。木一,送王妃安全的回屋醒酒。” 木一应声,随即沉默的站在一旁,动作十分标准地做了一个“请”。 段乐然一噎,心中大骂萧景曜拿玉梅威胁她的卑鄙行为。 不情不愿的跟着木一离开。 在一旁看戏的陶贺旻看着段乐然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看着萧景曜。 “让王妃留下来听又如何,反正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 “陶公子,如果这件事真如你所说,那和你无半分关系,你无权无立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要掂量清楚。” 平淡出声,就瞧见萧景曜眉头一皱,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从而又恢复如常的轻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十足的警告之意。 “王爷如此挂心王妃,可王妃看起来并不领情,王爷屡屡受挫,是否需要在下为王爷提几点建议?” 陶贺旻嘴角噙笑,十分了然的点头,“比如,王爷,您所不在乎的东西,可能对王妃来说至关重要……” 话音刚落,耳边赫然一阵凛冽的风划过,几缕鬓发飘飘然落地。 陶贺旻嘴角依旧噙笑,眼眸轻抬,看着萧景曜把玩刚刚合拢的折扇。 “若是在下再多说一句,是不是今儿就得见血了?” “……你的性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滚。” 萧景曜语气说的轻松,脸上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压迫的杀意。 陶贺旻轻笑两声,脚下生风,脸色如常的离开。 木一与之擦肩而过,陶贺旻顺手将装有药草的盒子塞给了他。 萧景曜毫不客气的扔在了角落。 盒子只是颠簸了几下,就安静的待在阴影中。 木一有些同情的看了眼连碰也不曾被碰的药草,悠悠的叹了口气。 看了眼脸色变换的萧景曜,果断垂下双眸,“王爷,启霄已经进了村子,但是还没有找到于家小姐。” “知道了。” 萧景曜脸色这才恢复如常。 木一微微皱眉,神色罕见有几分担心,“王爷已经在着手调查的这件事真的不告诉王妃吗?再怎么说于家姐妹同王妃……缘分颇深,要是一个冲动独自去了无锡村,恐怕会有些不妙。” “本王为什么要特意把你留在她身边?她如果真的独自前往,会是什么后果,你知道的。” “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 木一心头一跳,知道自己多言,单膝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简洁应声。 脑海里回想起段乐然以往的作为,同时对萧景曜的这个命令一阵头皮发麻。 木一这么些年接下任务的果断,在脑海中充斥着想法中,第一次心中有所动摇。 他真的能看的住段乐然吗? “看好她,不要给她独自溜出去的机会,懂了吗?” 萧景曜懒懒的挥了挥手,木一应下声后离开。 萧景曜看了眼角落里的桃木盒子,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234章 偷听失败 “听说陶家人虽然表面待人温和有礼,但其家风严明,不知道您的双亲是否知道,自家儿子三天两头在有夫之妇周围晃悠,纠缠不休,找机会“偶遇”,不知你双亲会作何反应。” “既然王爷知道陶家家风严明,更应该知道陶家对人才稀罕的紧,在下只是对王妃娘娘很有兴趣而已,王爷这么生气,倒是更激起在下的好奇了。” 陶贺旻脸上笑容不变,可说的话却奔着拱火去的。 萧景曜同样报以笑容,“陶家海运生意这么久来风平浪静,靠的就是你父亲早年交好的人脉,本王听说最近海上不太平,因为海盗,翻了几条运货的船,不知道陶家情况如何?” 海盗猖獗,这件事在他们海域商人之间有所传言,虽然有几条船沉没,但是上面的货物并不重要,或是根本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对于海盗的这种骚扰型作为,虽然心烦但是一直捉不到尾巴。 所以并没有引起很大骚动,但私下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为了以防进一步扩大谣言的不利,商会商量后将消息压下。 一般来说根本不会有人能调查到,更不要提这么快就调查到原委。 “不愧是景王殿下,这办事效率人脉,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陶贺旻不由得笑出了声,心情甚好的挑眉,眸中更有几分赞赏之色,“世人都说景王病弱乖僻,果然是谣言可畏,谣言可畏啊!” “既然知道本王是何种人,商人自该眼光毒辣,审时夺度,若是陶公子没其他事情,就恕本王不起身相送,木一,送客。” 木一闻声进了屋子,朝陶贺旻恭敬的行礼作请之态。 “不必了,在下没有不解风情到要欺负一个病人。” 陶贺旻看着他脸上和煦的笑容,“王爷有空和王妃一起来府上看看舍弟也好,他还想向王爷问师学艺,回头再和王妃下棋。” 屋外的段乐然紧贴着墙根,也只能听到屋内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陶贺旻的说笑格外清晰的传出来,甚至于让段乐然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段乐然更是不服气的鼓了腮帮子。 陶贺旻这是什么意思啊? 之前下棋的时候明明是萧景曜耍赖,这都看不出来,陶星越不过也就是个小孩子罢了。 “宿主,你现在赌气的行为更像小孩。” “王妃,我们这样听墙角,是不是不太好?” “关你屁事。” 脑海中的系统吐槽和耳畔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段乐然一时间没分清,嘴一张就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看到玉梅由震惊转无奈的神色。 段乐然后知后觉的捂了自己的嘴巴。 屋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是已经被发现了。 “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头顶的窗户被人从里推开,随即就听到熟悉而轻佻的声音响起,“王妃不惜冒着被误伤的风险,也要听墙角的这个爱好,本王已经充分了解,陶公子当时提醒本王一件事,王妃你还差我一个,在我想到之前,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不然本王不保证你婢女的安全。木一,送王妃安全的回屋醒酒。” 木一应声,随即沉默的站在一旁,动作十分标准地做了一个“请”。 段乐然一噎,心中大骂萧景曜拿玉梅威胁她的卑鄙行为。 不情不愿的跟着木一离开。 在一旁看戏的陶贺旻看着段乐然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看着萧景曜。 “让王妃留下来听又如何,反正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 “陶公子,如果这件事真如你所说,那和你无半分关系,你无权无立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要掂量清楚。” 平淡出声,就瞧见萧景曜眉头一皱,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从而又恢复如常的轻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十足的警告之意。 “王爷如此挂心王妃,可王妃看起来并不领情,王爷屡屡受挫,是否需要在下为王爷提几点建议?” 陶贺旻嘴角噙笑,十分了然的点头,“比如,王爷,您所不在乎的东西,可能对王妃来说至关重要……” 话音刚落,耳边赫然一阵凛冽的风划过,几缕鬓发飘飘然落地。 陶贺旻嘴角依旧噙笑,眼眸轻抬,看着萧景曜把玩刚刚合拢的折扇。 “若是在下再多说一句,是不是今儿就得见血了?” “……你的性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滚。” 萧景曜语气说的轻松,脸上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压迫的杀意。 陶贺旻轻笑两声,脚下生风,脸色如常的离开。 木一与之擦肩而过,陶贺旻顺手将装有药草的盒子塞给了他。 萧景曜毫不客气的扔在了角落。 盒子只是颠簸了几下,就安静的待在阴影中。 木一有些同情的看了眼连碰也不曾被碰的药草,悠悠的叹了口气。 看了眼脸色变换的萧景曜,果断垂下双眸,“王爷,启霄已经进了村子,但是还没有找到于家小姐。” “知道了。” 萧景曜脸色这才恢复如常。 木一微微皱眉,神色罕见有几分担心,“王爷已经在着手调查的这件事真的不告诉王妃吗?再怎么说于家姐妹同王妃……缘分颇深,要是一个冲动独自去了无锡村,恐怕会有些不妙。” “本王为什么要特意把你留在她身边?她如果真的独自前往,会是什么后果,你知道的。” “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 木一心头一跳,知道自己多言,单膝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简洁应声。 脑海里回想起段乐然以往的作为,同时对萧景曜的这个命令一阵头皮发麻。 木一这么些年接下任务的果断,在脑海中充斥着想法中,第一次心中有所动摇。 他真的能看的住段乐然吗? “看好她,不要给她独自溜出去的机会,懂了吗?” 萧景曜懒懒的挥了挥手,木一应下声后离开。 萧景曜看了眼角落里的桃木盒子,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235章 糊弄偷跑 段乐然早就在酒铺的时候就悄悄吃了个解酒药,自然是没有真的喝醉,之所以那样挑衅萧景曜,一方面是为了泄愤,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偷听。 她算是发现了,萧景曜但凡有事情瞒着她,就会在她面前避而不谈或者是转移话题。 很明显,这次陶贺旻登门拜访绝不是临时起意。 说不定还会有关于雨心的消息。 要说为什么这么肯定。 都是直觉。 “宿主,你直觉什么时候靠谱了?” “我不靠谱,这不是还有你吗?” 段乐然转了转眸子,嘴角轻勾,“说起来我还没有试验过,我可以查看权限到什么地步。” “加载也很费数据时间,宿主确定要进行查看排除?是或者否。” “这么不容易得来的任务奖励当然得看,磨磨唧唧的。” 无锡村三年前爆发的瘟疫事件和于家被抄的时间前后巧妙的吻合不说,而当年阿玉正式将这件瘟疫找到源头顺利解决,才因此躲过了杀身之祸。 这样看起来这场瘟疫就是为了这出戏人为的。 就是为了留下阿玉? 难不成是于家指使的? 段乐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直摇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岂不是和于家的医者观念起冲突。 不可能。 那阿玉在看到小花的情况之时会说是中毒也在情理之中。 段乐然不由得想到当时阿钰的神色奇怪,心中隐约有几分不安。 “能直接告诉我制造当年那场瘟疫的幕后人是谁吗?” “无锡村村长,刘德全。” 段乐然本来是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结果系统就很诚实的回答了。 这不由得让她有些惊讶。 “那瘟疫到底是不是中毒?” “是,也不是。” “你给我这儿玩儿海龟汤呢?” 段乐然微微皱眉,恨不得将它拎出来揍一顿。 “宿主查看权限不够。” 系统有些委屈,还有些生气。 段乐然听到他就简短的回答,有些意外的挑眉,“刘德全从哪儿得到的毒药?” “查看权限不足。” “是不是太子背后做的手脚?” “权限不足。” “于家姐妹现在在哪儿?” “权限不足。” 似乎是赌气一样,段乐然问一个问题,它就否决一个问题,都是回答权限不足。 段乐然眯了眯眸子,清了清嗓子。 “最后一个,陶贺旻和萧景曜是不是旧友。” “……是。” 段乐然恍然挑眉,虽然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什么关于江南此行无锡村的收获。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系统就提供了很多线索。 村长刘德全是从主线任务中的一个人手里得到的毒药, 就现在来说,无论怎么想,可能性都只有太子。 而后面的两个问题也奠定了她的猜想。 段乐然深吟一声,那阿玉偷偷去无锡村的话,很有可能和太子的人杠上。 至于雨心……她到底去哪儿了? 不会是跟着阿玉一起去了无锡村? “系统,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强求你是落后破烂,但是就算是你这个程度的系统应该也知道,小花说的那条通往无锡村的捷径在哪儿?别告诉我这也无权查看,我可没有问任何和主线任务沾边的地方,我只是好奇。” 段乐然一顿解释。 回应他的是系统一阵沉默。 过了半刻钟。 段乐然看着面前凭空浮现的路线图。 “很好,还有导航,系统你是不是……进化了?” 段乐然有些意外的夸的系统一句,搜肠刮肚的找了半天形容词。 “进化?也可以这样说,宿主快点完成主线任务回家,本系统也能快点升级成高级系统,这是一波双赢,所以宿主你争气一点。” “高级系统?” 段乐然在心中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却打算暂时压下。 当务之急是找到阿玉。 如果雨心能和阿玉是待在一起的,那反而让她放心。 段乐然开门刚刚抬脚,木一便凭空出现,沉默的堵在门口。 段乐然往左,他就往左,段乐然往右,他就往右。 来回几次后段乐然放弃了,“本王妃去上茅房,你拦着我做什么。” “是属下的失责,王妃娘娘请。” 段乐然看着木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夜壶,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 退回房内,关上了门。 好家伙,这真的是要软禁她呗。 段乐然转了转眸子,相处这么久了萧景曜居然还以为她是个一威胁就老老实实听话的傻子了? 段乐然冷笑一声。 “快来人,本王妃肚子好痛,头也好痛,好难受,那个酒是假酒!有问题!” 段乐然使劲敲门,喊的是一个声嘶力竭。 木一原本还想无视,结果突然屋中就没了声响。 担心的敲门也无人应答。 一打开门就看见倒在地上的段乐然。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 木一手疾眼快,上前查看,结果一摸脉象,脸色巨变。 怎么没脉搏了?! 木一心头一跳,抬手点了她身上几个穴位。 确实毫无反应。 当即转身离开去向萧景曜汇报。 段乐然听着屋中再无动静才悄悄睁开了眼。 将扎在自己穴位上的银针取下。 他再慢走一分钟,她就得真的晕过去了。 和她斗,还早一百年。 段乐然就这样顺利的溜出了驿站。 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之中,一个人一摸摸的跟在后面。 不是别人,这是木一。 看见我不远处的段路人四处张望的在街中绕路,倒是意外她的应变能力。 也对萧景曜了解段乐然透彻而心思复杂,他这时候才了解到萧景曜口中所说的不能让她“独自行动”的真正含义。 是知道根本就关不住她。 无论什么事儿都跟着保护她的安危就行。 木一看着段乐然去的方向,微微皱眉。 趁段乐然不注意,木一趁机传信回去。 一只信鸽落在半开的窗台上,萧景曜取下其中的字条。 上面赫然表露“无锡村,暗道”,5个大字。 萧景曜眉头轻佻,居然找到了暗道? 这倒是有些让他出乎意料。 段乐然摸了摸一阵发烫的耳朵。 谁在骂她。 第235章 糊弄偷跑 段乐然早就在酒铺的时候就悄悄吃了个解酒药,自然是没有真的喝醉,之所以那样挑衅萧景曜,一方面是为了泄愤,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偷听。 她算是发现了,萧景曜但凡有事情瞒着她,就会在她面前避而不谈或者是转移话题。 很明显,这次陶贺旻登门拜访绝不是临时起意。 说不定还会有关于雨心的消息。 要说为什么这么肯定。 都是直觉。 “宿主,你直觉什么时候靠谱了?” “我不靠谱,这不是还有你吗?” 段乐然转了转眸子,嘴角轻勾,“说起来我还没有试验过,我可以查看权限到什么地步。” “加载也很费数据时间,宿主确定要进行查看排除?是或者否。” “这么不容易得来的任务奖励当然得看,磨磨唧唧的。” 无锡村三年前爆发的瘟疫事件和于家被抄的时间前后巧妙的吻合不说,而当年阿玉正式将这件瘟疫找到源头顺利解决,才因此躲过了杀身之祸。 这样看起来这场瘟疫就是为了这出戏人为的。 就是为了留下阿玉? 难不成是于家指使的? 段乐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直摇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岂不是和于家的医者观念起冲突。 不可能。 那阿玉在看到小花的情况之时会说是中毒也在情理之中。 段乐然不由得想到当时阿钰的神色奇怪,心中隐约有几分不安。 “能直接告诉我制造当年那场瘟疫的幕后人是谁吗?” “无锡村村长,刘德全。” 段乐然本来是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结果系统就很诚实的回答了。 这不由得让她有些惊讶。 “那瘟疫到底是不是中毒?” “是,也不是。” “你给我这儿玩儿海龟汤呢?” 段乐然微微皱眉,恨不得将它拎出来揍一顿。 “宿主查看权限不够。” 系统有些委屈,还有些生气。 段乐然听到他就简短的回答,有些意外的挑眉,“刘德全从哪儿得到的毒药?” “查看权限不足。” “是不是太子背后做的手脚?” “权限不足。” “于家姐妹现在在哪儿?” “权限不足。” 似乎是赌气一样,段乐然问一个问题,它就否决一个问题,都是回答权限不足。 段乐然眯了眯眸子,清了清嗓子。 “最后一个,陶贺旻和萧景曜是不是旧友。” “……是。” 段乐然恍然挑眉,虽然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什么关于江南此行无锡村的收获。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系统就提供了很多线索。 村长刘德全是从主线任务中的一个人手里得到的毒药, 就现在来说,无论怎么想,可能性都只有太子。 而后面的两个问题也奠定了她的猜想。 段乐然深吟一声,那阿玉偷偷去无锡村的话,很有可能和太子的人杠上。 至于雨心……她到底去哪儿了? 不会是跟着阿玉一起去了无锡村? “系统,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强求你是落后破烂,但是就算是你这个程度的系统应该也知道,小花说的那条通往无锡村的捷径在哪儿?别告诉我这也无权查看,我可没有问任何和主线任务沾边的地方,我只是好奇。” 段乐然一顿解释。 回应他的是系统一阵沉默。 过了半刻钟。 段乐然看着面前凭空浮现的路线图。 “很好,还有导航,系统你是不是……进化了?” 段乐然有些意外的夸的系统一句,搜肠刮肚的找了半天形容词。 “进化?也可以这样说,宿主快点完成主线任务回家,本系统也能快点升级成高级系统,这是一波双赢,所以宿主你争气一点。” “高级系统?” 段乐然在心中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却打算暂时压下。 当务之急是找到阿玉。 如果雨心能和阿玉是待在一起的,那反而让她放心。 段乐然开门刚刚抬脚,木一便凭空出现,沉默的堵在门口。 段乐然往左,他就往左,段乐然往右,他就往右。 来回几次后段乐然放弃了,“本王妃去上茅房,你拦着我做什么。” “是属下的失责,王妃娘娘请。” 段乐然看着木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夜壶,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 退回房内,关上了门。 好家伙,这真的是要软禁她呗。 段乐然转了转眸子,相处这么久了萧景曜居然还以为她是个一威胁就老老实实听话的傻子了? 段乐然冷笑一声。 “快来人,本王妃肚子好痛,头也好痛,好难受,那个酒是假酒!有问题!” 段乐然使劲敲门,喊的是一个声嘶力竭。 木一原本还想无视,结果突然屋中就没了声响。 担心的敲门也无人应答。 一打开门就看见倒在地上的段乐然。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 木一手疾眼快,上前查看,结果一摸脉象,脸色巨变。 怎么没脉搏了?! 木一心头一跳,抬手点了她身上几个穴位。 确实毫无反应。 当即转身离开去向萧景曜汇报。 段乐然听着屋中再无动静才悄悄睁开了眼。 将扎在自己穴位上的银针取下。 他再慢走一分钟,她就得真的晕过去了。 和她斗,还早一百年。 段乐然就这样顺利的溜出了驿站。 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之中,一个人一摸摸的跟在后面。 不是别人,这是木一。 看见我不远处的段路人四处张望的在街中绕路,倒是意外她的应变能力。 也对萧景曜了解段乐然透彻而心思复杂,他这时候才了解到萧景曜口中所说的不能让她“独自行动”的真正含义。 是知道根本就关不住她。 无论什么事儿都跟着保护她的安危就行。 木一看着段乐然去的方向,微微皱眉。 趁段乐然不注意,木一趁机传信回去。 一只信鸽落在半开的窗台上,萧景曜取下其中的字条。 上面赫然表露“无锡村,暗道”,5个大字。 萧景曜眉头轻佻,居然找到了暗道? 这倒是有些让他出乎意料。 段乐然摸了摸一阵发烫的耳朵。 谁在骂她。 第236章 炮灰台词 段乐然看着面前分叉的两条小道。 陷入沉思。 “系统你给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这里导航会消失?” “宿主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段乐然不答话,脚步一顿,转身就走。 “好消息,马上就到无锡村了。” 段乐然脚下步子一顿,翻了个白眼。 废话。 “坏消息是,就算你现在折返也没法赶在天黑前离开小道。” “你什么意思?” 段乐然敏锐的察觉系统话中带着的劝诫。 “这条小道安全又便捷的能在一天内来往无锡村,这只限于白天,入夜这里错综复杂的地形环境会有误入的野兽和趁机打劫的流匪,还有,宿主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乱窜的话,等天黑,不用本系统出手,宿主直接被回收的下场。” 段乐然看了眼西沉的天色,又看了眼周围杂草丛生的各方延伸至下的小道。 她跟着导航就和地鼠一样钻来钻去,这些杂草间隐约有被踩踏出来的道路趁着天光才能勉强辨清。 照这时间来看,她恐怕回去路走一半就得迷失方向。 破系统,居然算计她!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在听天由命之下,选择了其中一条小道,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树丛中传来一阵骚动。 段乐然当即想到系统所说的流匪,心头一跳。 她运气不会这么“好”? 段乐然默默握紧了袖中的银针。 甚至于在影子窜出来的一瞬间,她便麻溜精准的出手,猎物应声倒下。 段乐然也看清面前的“袭击者”,是一只通体斑驳的鹿,狠狠的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段乐然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有些疑惑。 再怎么离谱,她一根银针也不足以放倒一头鹿。 段乐然想及此不由得凑近仔细打量起这头鹿来。 这才注意到鹿的屁股上插着一支断箭,伤口周围还微微泛着青黑色。 有毒? 段乐然想到阿玉所说小花中毒一事。 心里的不安直线攀升到了顶峰,还不待她多做反应,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不许动,举起手慢慢转过来,不然我手中的箭不是吃素的!” 清脆而明朗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这什么炮灰标准台词排行榜中的前十发言。 不过在听到背后的弓弦被撑开的声音后,段乐然顺从的照做。 然后就瞧见一个头发杂乱几乎盖住了眼睛的女子。 即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如盯着猎物般的具有压迫的视线。 段乐然不由得仔细打量面前得女子。 身形干枯瘦弱,头上甚至还沾着树叶杂草,脚踩干草编织的鞋子,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衣裳似乎并不合身,到处都能看到缝补的迹象,甚至能看到边角料一样的兽皮缝补其中。 浑身上下透露着十足的警惕,看起来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熟练的搭弓拉弦,且能看到箭尖上淬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看来这头鹿是这个女子的猎物。 “我无意抢你的猎物,我就是要经过这里,然后被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我有些好奇才对此查看。” “你看起来不像是村里人,口音也不像是江南人士,你是谁?” 段乐然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放缓的语气,尽可能详细而轻柔地将事情缘由解释清楚。 女子依旧是十分警惕,甚至手中的弦还拉紧了几分。 “我觉得这件事能解释,我猜你是无锡村的村民对?我是来找人的,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姑娘,然后身手很好,说话直率,还会医术。” 段乐然焦急的比比划划。 颇有些慌乱。 她可不想事先未足身先死。 女子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放下了弓箭。 “你是玉大夫的朋友?” “她真的在这儿?” 段乐然脸色有几分高兴,眸色一亮,“我姓段,阿宇提过我吗?” 女子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许多,“你是来找阿玉大夫的?她现在不在村里。” “那……” “跟我来。” 段乐然跟在女子身后,顺着小道弯弯绕绕,面前逐渐开阔。 听见水流的声音,还有孩童清脆的笑声和说话声。 “阿玉呢?” “这些是玉大夫的病人,如果你是来带她回去的,那你可以回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点。” 段乐然环视一周,面前的这个地方,依水而存,临时搭建了几个茅草屋,简单的错落在河水旁边,六七个村民要不是拿着衣裳,要不是拿着蔬菜。 在河边一边唠家常,一边做事。 段乐然却注意到在河边追逐打闹的小孩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红色的斑痕。 或脸上或四肢。 牵扯着那片皮肉僵死老化。 而那六七个村民身上也有同样的痕迹。 其中在脸上的,就显得格外可怖。 段乐然看到面前的场景,心中一片骇然,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想欲言又止的看了眼神色柔和下来的女子。 “这些是瘟疫……中毒的症状?” “不,玉大夫已经找到了治疗方法啊,这些只是后遗症而已,在玉大夫的帮助下一定也会逐渐消失。” 女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特地改口脸色更加柔和了几分,“我们现在需要玉大夫,而且玉大夫也不会跟你回去的,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来试过了,所以你放弃。” 段乐然听着她斩钉截铁的话,心情莫名复杂,却从中敏锐的抓到重点。 “有人已经来过了,是一个和阿玉长相相似的女子吗?” “不,是一个奇怪的男子,浑身包得严严实实的,好像是来找玉大夫看病的。” 女子对于段乐然突然积极的态度感到奇怪,简单解释。 段乐然有些失望的垂下脑袋,转而又很快的振作了精神,提出另一个问题。 “这症状不是会传染吗?而且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难道说在这之后一直没有根除,只是抑制了扩散?” 女子还是认真的眨了眨眼睛,深吟一声,点了点头。 第236章 炮灰台词 段乐然看着面前分叉的两条小道。 陷入沉思。 “系统你给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这里导航会消失?” “宿主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段乐然不答话,脚步一顿,转身就走。 “好消息,马上就到无锡村了。” 段乐然脚下步子一顿,翻了个白眼。 废话。 “坏消息是,就算你现在折返也没法赶在天黑前离开小道。” “你什么意思?” 段乐然敏锐的察觉系统话中带着的劝诫。 “这条小道安全又便捷的能在一天内来往无锡村,这只限于白天,入夜这里错综复杂的地形环境会有误入的野兽和趁机打劫的流匪,还有,宿主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乱窜的话,等天黑,不用本系统出手,宿主直接被回收的下场。” 段乐然看了眼西沉的天色,又看了眼周围杂草丛生的各方延伸至下的小道。 她跟着导航就和地鼠一样钻来钻去,这些杂草间隐约有被踩踏出来的道路趁着天光才能勉强辨清。 照这时间来看,她恐怕回去路走一半就得迷失方向。 破系统,居然算计她! 段乐然深呼了口气,在听天由命之下,选择了其中一条小道,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树丛中传来一阵骚动。 段乐然当即想到系统所说的流匪,心头一跳。 她运气不会这么“好”? 段乐然默默握紧了袖中的银针。 甚至于在影子窜出来的一瞬间,她便麻溜精准的出手,猎物应声倒下。 段乐然也看清面前的“袭击者”,是一只通体斑驳的鹿,狠狠的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段乐然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有些疑惑。 再怎么离谱,她一根银针也不足以放倒一头鹿。 段乐然想及此不由得凑近仔细打量起这头鹿来。 这才注意到鹿的屁股上插着一支断箭,伤口周围还微微泛着青黑色。 有毒? 段乐然想到阿玉所说小花中毒一事。 心里的不安直线攀升到了顶峰,还不待她多做反应,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不许动,举起手慢慢转过来,不然我手中的箭不是吃素的!” 清脆而明朗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这什么炮灰标准台词排行榜中的前十发言。 不过在听到背后的弓弦被撑开的声音后,段乐然顺从的照做。 然后就瞧见一个头发杂乱几乎盖住了眼睛的女子。 即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如盯着猎物般的具有压迫的视线。 段乐然不由得仔细打量面前得女子。 身形干枯瘦弱,头上甚至还沾着树叶杂草,脚踩干草编织的鞋子,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衣裳似乎并不合身,到处都能看到缝补的迹象,甚至能看到边角料一样的兽皮缝补其中。 浑身上下透露着十足的警惕,看起来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熟练的搭弓拉弦,且能看到箭尖上淬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看来这头鹿是这个女子的猎物。 “我无意抢你的猎物,我就是要经过这里,然后被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我有些好奇才对此查看。” “你看起来不像是村里人,口音也不像是江南人士,你是谁?” 段乐然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放缓的语气,尽可能详细而轻柔地将事情缘由解释清楚。 女子依旧是十分警惕,甚至手中的弦还拉紧了几分。 “我觉得这件事能解释,我猜你是无锡村的村民对?我是来找人的,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姑娘,然后身手很好,说话直率,还会医术。” 段乐然焦急的比比划划。 颇有些慌乱。 她可不想事先未足身先死。 女子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放下了弓箭。 “你是玉大夫的朋友?” “她真的在这儿?” 段乐然脸色有几分高兴,眸色一亮,“我姓段,阿宇提过我吗?” 女子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许多,“你是来找阿玉大夫的?她现在不在村里。” “那……” “跟我来。” 段乐然跟在女子身后,顺着小道弯弯绕绕,面前逐渐开阔。 听见水流的声音,还有孩童清脆的笑声和说话声。 “阿玉呢?” “这些是玉大夫的病人,如果你是来带她回去的,那你可以回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点。” 段乐然环视一周,面前的这个地方,依水而存,临时搭建了几个茅草屋,简单的错落在河水旁边,六七个村民要不是拿着衣裳,要不是拿着蔬菜。 在河边一边唠家常,一边做事。 段乐然却注意到在河边追逐打闹的小孩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红色的斑痕。 或脸上或四肢。 牵扯着那片皮肉僵死老化。 而那六七个村民身上也有同样的痕迹。 其中在脸上的,就显得格外可怖。 段乐然看到面前的场景,心中一片骇然,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想欲言又止的看了眼神色柔和下来的女子。 “这些是瘟疫……中毒的症状?” “不,玉大夫已经找到了治疗方法啊,这些只是后遗症而已,在玉大夫的帮助下一定也会逐渐消失。” 女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特地改口脸色更加柔和了几分,“我们现在需要玉大夫,而且玉大夫也不会跟你回去的,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来试过了,所以你放弃。” 段乐然听着她斩钉截铁的话,心情莫名复杂,却从中敏锐的抓到重点。 “有人已经来过了,是一个和阿玉长相相似的女子吗?” “不,是一个奇怪的男子,浑身包得严严实实的,好像是来找玉大夫看病的。” 女子对于段乐然突然积极的态度感到奇怪,简单解释。 段乐然有些失望的垂下脑袋,转而又很快的振作了精神,提出另一个问题。 “这症状不是会传染吗?而且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难道说在这之后一直没有根除,只是抑制了扩散?” 女子还是认真的眨了眨眼睛,深吟一声,点了点头。 第237章 治病 “大概是你所说的情况,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帮玉大夫建造了这个临时的庇护所而已,在玉大夫回来之前,你快离开,她嘱咐过我不能带外人来这里,但是我知道你,你是京城来的大人物,也是玉大夫的救命恩人,所以破例让你知道玉大夫突然消失是为了什么事,不要妄加揣测玉大夫的遭遇。” “……你比外表看起来的要平易近人,想必阿玉平时也很信任你,你也是她的朋友?” 段乐然对于她一提起阿玉,就滔滔不绝的大番言论,感到新奇。 女子却连连摆手,罕见的有几分慌乱,脸颊微微泛红,“我不是,我只是受了玉大夫恩惠的其中一个受害者而已。” 段乐然对这场对话中所带给她的信息,有些难以消化。 “没什么好害羞的,阿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而且还这么聪明,好说话,真是帮大忙了。管理这些小孩一定很辛苦,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段乐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抬手就要拍拍她的肩膀。 反倒是被女子一把拍下,“我才不和你是朋友,更何况玉大夫是救命恩人,怎么能讲做是朋友这种轻浮的立场!我冯春花绝不认同!” 自称冯春花的女子说的正气凛然,段乐然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好的,冯春花,知道了,冯春花,那我之后也这样称呼你……” 段乐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突兀的哭声打断。 冯春花身随声动,眨眼间就跑到那在河岸边跌倒的小孩跟前。 周围的小孩子从善如流的退出三尺以外。 冯春花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往小孩的伤口上到了灰白的药粉。 正是她之前见过的,阿玉试验在纹银上的药粉。 段乐然惊讶之余,注意到小孩子的伤口快速的化脓结茧,而他落下的血迹,染黑了杂草。 甚至段乐然还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还不等他深究,冯春花已经是手疾眼快的将那滩血迹埋在了药粉之下。 只能闻到清淡的药香。 在冯春花手法轻柔的包扎和劝慰下,小孩子很快停止了哭闹。 老老实实的任由冯春花摆弄后,就乖乖的回去休息。 “这个药粉到底谁什?能让我看看吗?” “你怎么还没走。” 冯春花看着小孩子离去的背影,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脏,又猛的提了起来。 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段乐然。 段乐然毫不在意,反倒是认真的看着地上的药粉,摸着下巴思考。 “这药粉里看起来有明矾,直接用在人的身上不痛吗?” “你如果是想亲自试一下的话,也可以试一下,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些孩子的伤口是没有任何知觉的,这些伤口存在的唯一理由大概就是让倒霉蛋不小心沾上它们分泌的粘液。” 段乐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孩子的背影。 “听你的话,阿玉是经常来村庄帮忙看病?还是说只是因为这次出了事情,所以她才来看情况。” “你该走了。” 冯春花脸色变了变。 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一定有鬼。 段乐然有些奇怪冯春花的反应,“让我见到平安无事的阿玉,我就马上离开。” 冯春花十分嫌弃的看着他一眼,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但没有多说,转头就吹了个口哨,林中飞鸟坐享,有一只浑身花白的麻雀,落在她的手心上。 段乐然看着麻雀飞向某一个地方,有些意外。 麻雀这种东西,原来是可以驯服的吗? “什么时候能见到阿玉?” 段乐然顺着飞鸟的翅膀轨迹,看到天边的一线城市的光晕彻底没入黑暗之中。 对于段诺然坚持要见到阿玉,冯春花也没有再劝说,见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就给她安排了一个临时住处,就在阿玉旁边的茅草屋里。 “王爷,王妃已经到无锡村的病友聚集地了。” “动作挺快,运气挺好。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启霄来信说已经搞定了。” 萧景曜这才漫不经心的继续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木一自从上次不小心多嘴之后,挨罚后就老实的保持沉默。 只能说他们王爷真的是料事如神,先预判到了王妃会去无锡村,从而让启霄先去踩着地皮子,到时候能帮上段乐然的忙。 段乐然这边却并不轻松。 小孩子们对于新来的外来者感到十分好奇,缠着段乐然问这问那也就罢了,还纠缠一起玩游戏,或甚至还有使唤她做家务的。 而在天色就地沉下来之际,河边逐一亮起微弱的光芒。 段乐然看着小孩子们手中拿着的灯罩子里面密封着一群萤火虫。 不由得勾起了她的兴致。 他以前在现世逐渐见过萤火虫,就是早期独自爬山的时候,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萤火虫。 没想到以这种形式再见。 不知为何段乐然心里有莫名的亲切。 还有些惆怅。 不过这短短的时间内,她了解到一件事情,就是这个病在无锡村中也算少见,但确实有十分强的传染性。 而被传染的人就会持续高热不退,药物效果微弱,再严重就是上吐下拉,其唾液就会有传染性,但效果会有潜伏期,而且越往人多的传染,效果会越来越参差不齐。 有的会因为脱水竭力而死,也有的会因为瘢痕发痒而受不了的自尽。 但是只有母体才会有那可怖的伤疤。 这个越看越像是……一种实验? 段乐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心惊胆战。 心里沉了几分。 “您怎么来了!” 阿玉的声音突然传来,段乐然猛然回神。 就瞧见阿玉背后背着个大背篓,里面全是形形色色的药草。 额头沁出薄汗,还有些气喘的看着段乐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虽然我想这样说,然后让你明日一早就折返回去,但是我想你既然能找到这里,那也应该不是轻易能劝回去的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准备在这待多久?” 第237章 治病 “大概是你所说的情况,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帮玉大夫建造了这个临时的庇护所而已,在玉大夫回来之前,你快离开,她嘱咐过我不能带外人来这里,但是我知道你,你是京城来的大人物,也是玉大夫的救命恩人,所以破例让你知道玉大夫突然消失是为了什么事,不要妄加揣测玉大夫的遭遇。” “……你比外表看起来的要平易近人,想必阿玉平时也很信任你,你也是她的朋友?” 段乐然对于她一提起阿玉,就滔滔不绝的大番言论,感到新奇。 女子却连连摆手,罕见的有几分慌乱,脸颊微微泛红,“我不是,我只是受了玉大夫恩惠的其中一个受害者而已。” 段乐然对这场对话中所带给她的信息,有些难以消化。 “没什么好害羞的,阿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而且还这么聪明,好说话,真是帮大忙了。管理这些小孩一定很辛苦,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段乐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抬手就要拍拍她的肩膀。 反倒是被女子一把拍下,“我才不和你是朋友,更何况玉大夫是救命恩人,怎么能讲做是朋友这种轻浮的立场!我冯春花绝不认同!” 自称冯春花的女子说的正气凛然,段乐然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好的,冯春花,知道了,冯春花,那我之后也这样称呼你……” 段乐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突兀的哭声打断。 冯春花身随声动,眨眼间就跑到那在河岸边跌倒的小孩跟前。 周围的小孩子从善如流的退出三尺以外。 冯春花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往小孩的伤口上到了灰白的药粉。 正是她之前见过的,阿玉试验在纹银上的药粉。 段乐然惊讶之余,注意到小孩子的伤口快速的化脓结茧,而他落下的血迹,染黑了杂草。 甚至段乐然还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还不等他深究,冯春花已经是手疾眼快的将那滩血迹埋在了药粉之下。 只能闻到清淡的药香。 在冯春花手法轻柔的包扎和劝慰下,小孩子很快停止了哭闹。 老老实实的任由冯春花摆弄后,就乖乖的回去休息。 “这个药粉到底谁什?能让我看看吗?” “你怎么还没走。” 冯春花看着小孩子离去的背影,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脏,又猛的提了起来。 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段乐然。 段乐然毫不在意,反倒是认真的看着地上的药粉,摸着下巴思考。 “这药粉里看起来有明矾,直接用在人的身上不痛吗?” “你如果是想亲自试一下的话,也可以试一下,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些孩子的伤口是没有任何知觉的,这些伤口存在的唯一理由大概就是让倒霉蛋不小心沾上它们分泌的粘液。” 段乐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孩子的背影。 “听你的话,阿玉是经常来村庄帮忙看病?还是说只是因为这次出了事情,所以她才来看情况。” “你该走了。” 冯春花脸色变了变。 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一定有鬼。 段乐然有些奇怪冯春花的反应,“让我见到平安无事的阿玉,我就马上离开。” 冯春花十分嫌弃的看着他一眼,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但没有多说,转头就吹了个口哨,林中飞鸟坐享,有一只浑身花白的麻雀,落在她的手心上。 段乐然看着麻雀飞向某一个地方,有些意外。 麻雀这种东西,原来是可以驯服的吗? “什么时候能见到阿玉?” 段乐然顺着飞鸟的翅膀轨迹,看到天边的一线城市的光晕彻底没入黑暗之中。 对于段诺然坚持要见到阿玉,冯春花也没有再劝说,见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就给她安排了一个临时住处,就在阿玉旁边的茅草屋里。 “王爷,王妃已经到无锡村的病友聚集地了。” “动作挺快,运气挺好。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启霄来信说已经搞定了。” 萧景曜这才漫不经心的继续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木一自从上次不小心多嘴之后,挨罚后就老实的保持沉默。 只能说他们王爷真的是料事如神,先预判到了王妃会去无锡村,从而让启霄先去踩着地皮子,到时候能帮上段乐然的忙。 段乐然这边却并不轻松。 小孩子们对于新来的外来者感到十分好奇,缠着段乐然问这问那也就罢了,还纠缠一起玩游戏,或甚至还有使唤她做家务的。 而在天色就地沉下来之际,河边逐一亮起微弱的光芒。 段乐然看着小孩子们手中拿着的灯罩子里面密封着一群萤火虫。 不由得勾起了她的兴致。 他以前在现世逐渐见过萤火虫,就是早期独自爬山的时候,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萤火虫。 没想到以这种形式再见。 不知为何段乐然心里有莫名的亲切。 还有些惆怅。 不过这短短的时间内,她了解到一件事情,就是这个病在无锡村中也算少见,但确实有十分强的传染性。 而被传染的人就会持续高热不退,药物效果微弱,再严重就是上吐下拉,其唾液就会有传染性,但效果会有潜伏期,而且越往人多的传染,效果会越来越参差不齐。 有的会因为脱水竭力而死,也有的会因为瘢痕发痒而受不了的自尽。 但是只有母体才会有那可怖的伤疤。 这个越看越像是……一种实验? 段乐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心惊胆战。 心里沉了几分。 “您怎么来了!” 阿玉的声音突然传来,段乐然猛然回神。 就瞧见阿玉背后背着个大背篓,里面全是形形色色的药草。 额头沁出薄汗,还有些气喘的看着段乐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虽然我想这样说,然后让你明日一早就折返回去,但是我想你既然能找到这里,那也应该不是轻易能劝回去的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准备在这待多久?” 第238章 质问 对比阿玉的急迫,段乐然反而是悠悠然的坐在桌前给两人倒了杯水。 “本来的行程是在昨天就悄悄回去,结果情况有些棘手,我还得多待两天。” “你就不怕依依她们担心吗?” 阿玉对此摇头,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起来多亏王妃娘娘,镇上那边都不需要担心,所有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只需要快点结束这次的准备,然后回去。” 段乐然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看着她一脸期待。 像是在猜谜。 让断了的人不由得想到刚才和小孩子们玩的时候。 有些哭笑不得。 深吟一声,试探的看着她,“难道说是王爷他……” “前几天启霄大人找到我,要我将治疗的方案和当初发现这个瘟疫的所有细节过程,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从而给我打掩护。” 段乐然想到在此之前自己在萧景曜面前的各种试探和软硬皆施,突然觉得嘴皮子有点酸,嘴巴有点苦涩。 搞了半天,做无用功的只有她一个人。 段乐然笑容苦涩。 阿玉都十分看不下去的拍了拍段乐然的肩膀,“不过没想到那个王妃娘娘挂心我的安危,真是让人感激涕零,你来的太及时了。” 阿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看着阿玉脸上和煦的笑容,段乐然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妙。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既然都有萧景曜派人来帮忙,追根结底她就是多余的。 与其留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琢磨一下关于张家的收尾。 阿玉却是十分积极的将背篓卸下,“你对药草还是得心应手,相信这点对你来说不成问题。” 段乐然错失了溜走的时机,倒也没什么抱怨,在帮忙理药材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但是知道了阿玉三年前去时,发现了瘟疫的源头,却差点被下毒的凶手所杀,还是冯春花出手救下了阿玉,才免于一难。 “你们就要互相称对方为救命恩人,岂不是显得我这“朋友”很脆弱。” “确实没想到,你居然也被春花给救了。” 阿玉听了他和冯春花的相遇和幸灾乐祸的打趣了一句。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果断的转移话题。 “既然你说当年这个秘密通道,你们姐妹都知道,那雨心有来找过你吗?” 阿玉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摇了摇头,“她对,我只是义务上的姐妹之情,只有在触及于家的利益之时,他才会担心“我”,天色不早了,要彩礼完你就先睡,这屋子虽然看起来挺破烂,但睡着挺暖和。” 阿玉话说完,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准备离开。 结果阿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一下猛的停下脚步。 就在段的人还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就被阿玉扑倒在地。 耳畔似乎还残留着破空之声的嗡嗡作响,段乐然透过阿玉往墙上看去,三枚暗器直愣愣的没入墙中。 “看来你的命也挺值钱。” “这么肯定是我?万一是冲着你来的呢?你可是独自一人跑到这儿来,要是被张家的残党盯上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既然找到了这里,那就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了。” 当看到她手中比划的数字时候,阿玉眼神一亮,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居然跟踪跟到这儿来了。” 阿玉的声音沉下来了几分,“看来王妃的命果然比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要贵得多,居然一来就冲着你下手。” 段乐然脸色还有几分惊讶。 阿玉幸灾乐祸。 却奇怪阿玉并不追究刺杀之人的作为。 不过没多久,段乐然看着面前被困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再看到满脸希望得到夸奖的启霄,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复杂。 “说到底,这件事王爷早就安排好了是吗?” 段乐然笑容苦涩,眼神一一从他们身上滑过。 启霄垂下脑袋,启霄十分心虚的移开视线。 段乐然悠悠的叹了口气,最后决定将视线都移到黑衣人身上。 再段乐然旁听之下,得知黑衣人原本打算再阿玉治疗期间一直捣乱,然后拖到阿玉私自救助的事情暴露。 段乐然这才知道当年无锡村的村民都以为疫情是这几个村民所致,设法要烧死他们祭神,平息怒火。 当时就是被阿玉阻拦。 暗中偷天换日。 才保下了这些村民的性命。 如今若是被发现,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段乐然也很清楚这一点,看了眼阿玉和启霄。 “我会帮忙与之相对的,你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王爷也是想给王妃一个惊喜,王妃不要生气了。” 段乐然面向一片平静心里却不停的吐槽萧景曜自以为是的“惊喜”。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再应付了过来看情况的村民后两人回到家中,结果发现刺客已经死了。 “这灭口速度赶得上瘟疫蔓延的速度了。” 段乐然半开玩笑的嘲讽了一句。 却眼尖的发现了在角落遗失的药粉,“这个是……” “我做的药粉,这个刺客……” 她们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他是来探路,不能留,不然死的就得是小孩。” “看你的样子已经很习惯处理这样的事情了。” 面对段乐然旁敲侧击的试探相比之下,冯春花就十分坦然,“因为这样的事情在这三年间经常发生,平均半个月就会有探子,之前是用过各种各样的办法糊弄过去,这次是因为我用了点果断的办法。” 冯春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 段乐然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看着不远处和小孩玩闹的阿玉,眼神微闪。 “你觉得这群孩子为什么活到了现在?” “怎么,想让我夸你吗?你以往都是这么解决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命?” 冯春花不说话。 段乐然叹了口气。 斟酌了语气,要给她做思想教育之际,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果然是怪物,居然连火都烧不死!” “还好那位先生告诉我们,这万恶的藏匿点,之前还感谢你为我们治病疗伤,现在看来说不定那些病痛都是你带进村子里的!” 第238章 质问 对比阿玉的急迫,段乐然反而是悠悠然的坐在桌前给两人倒了杯水。 “本来的行程是在昨天就悄悄回去,结果情况有些棘手,我还得多待两天。” “你就不怕依依她们担心吗?” 阿玉对此摇头,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起来多亏王妃娘娘,镇上那边都不需要担心,所有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只需要快点结束这次的准备,然后回去。” 段乐然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看着她一脸期待。 像是在猜谜。 让断了的人不由得想到刚才和小孩子们玩的时候。 有些哭笑不得。 深吟一声,试探的看着她,“难道说是王爷他……” “前几天启霄大人找到我,要我将治疗的方案和当初发现这个瘟疫的所有细节过程,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从而给我打掩护。” 段乐然想到在此之前自己在萧景曜面前的各种试探和软硬皆施,突然觉得嘴皮子有点酸,嘴巴有点苦涩。 搞了半天,做无用功的只有她一个人。 段乐然笑容苦涩。 阿玉都十分看不下去的拍了拍段乐然的肩膀,“不过没想到那个王妃娘娘挂心我的安危,真是让人感激涕零,你来的太及时了。” 阿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看着阿玉脸上和煦的笑容,段乐然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妙。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既然都有萧景曜派人来帮忙,追根结底她就是多余的。 与其留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琢磨一下关于张家的收尾。 阿玉却是十分积极的将背篓卸下,“你对药草还是得心应手,相信这点对你来说不成问题。” 段乐然错失了溜走的时机,倒也没什么抱怨,在帮忙理药材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但是知道了阿玉三年前去时,发现了瘟疫的源头,却差点被下毒的凶手所杀,还是冯春花出手救下了阿玉,才免于一难。 “你们就要互相称对方为救命恩人,岂不是显得我这“朋友”很脆弱。” “确实没想到,你居然也被春花给救了。” 阿玉听了他和冯春花的相遇和幸灾乐祸的打趣了一句。 段乐然清了清嗓子,果断的转移话题。 “既然你说当年这个秘密通道,你们姐妹都知道,那雨心有来找过你吗?” 阿玉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摇了摇头,“她对,我只是义务上的姐妹之情,只有在触及于家的利益之时,他才会担心“我”,天色不早了,要彩礼完你就先睡,这屋子虽然看起来挺破烂,但睡着挺暖和。” 阿玉话说完,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准备离开。 结果阿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一下猛的停下脚步。 就在段的人还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就被阿玉扑倒在地。 耳畔似乎还残留着破空之声的嗡嗡作响,段乐然透过阿玉往墙上看去,三枚暗器直愣愣的没入墙中。 “看来你的命也挺值钱。” “这么肯定是我?万一是冲着你来的呢?你可是独自一人跑到这儿来,要是被张家的残党盯上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既然找到了这里,那就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了。” 当看到她手中比划的数字时候,阿玉眼神一亮,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居然跟踪跟到这儿来了。” 阿玉的声音沉下来了几分,“看来王妃的命果然比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要贵得多,居然一来就冲着你下手。” 段乐然脸色还有几分惊讶。 阿玉幸灾乐祸。 却奇怪阿玉并不追究刺杀之人的作为。 不过没多久,段乐然看着面前被困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再看到满脸希望得到夸奖的启霄,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复杂。 “说到底,这件事王爷早就安排好了是吗?” 段乐然笑容苦涩,眼神一一从他们身上滑过。 启霄垂下脑袋,启霄十分心虚的移开视线。 段乐然悠悠的叹了口气,最后决定将视线都移到黑衣人身上。 再段乐然旁听之下,得知黑衣人原本打算再阿玉治疗期间一直捣乱,然后拖到阿玉私自救助的事情暴露。 段乐然这才知道当年无锡村的村民都以为疫情是这几个村民所致,设法要烧死他们祭神,平息怒火。 当时就是被阿玉阻拦。 暗中偷天换日。 才保下了这些村民的性命。 如今若是被发现,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段乐然也很清楚这一点,看了眼阿玉和启霄。 “我会帮忙与之相对的,你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王爷也是想给王妃一个惊喜,王妃不要生气了。” 段乐然面向一片平静心里却不停的吐槽萧景曜自以为是的“惊喜”。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再应付了过来看情况的村民后两人回到家中,结果发现刺客已经死了。 “这灭口速度赶得上瘟疫蔓延的速度了。” 段乐然半开玩笑的嘲讽了一句。 却眼尖的发现了在角落遗失的药粉,“这个是……” “我做的药粉,这个刺客……” 她们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他是来探路,不能留,不然死的就得是小孩。” “看你的样子已经很习惯处理这样的事情了。” 面对段乐然旁敲侧击的试探相比之下,冯春花就十分坦然,“因为这样的事情在这三年间经常发生,平均半个月就会有探子,之前是用过各种各样的办法糊弄过去,这次是因为我用了点果断的办法。” 冯春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 段乐然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看着不远处和小孩玩闹的阿玉,眼神微闪。 “你觉得这群孩子为什么活到了现在?” “怎么,想让我夸你吗?你以往都是这么解决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命?” 冯春花不说话。 段乐然叹了口气。 斟酌了语气,要给她做思想教育之际,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果然是怪物,居然连火都烧不死!” “还好那位先生告诉我们,这万恶的藏匿点,之前还感谢你为我们治病疗伤,现在看来说不定那些病痛都是你带进村子里的!” 第240章 不知福 傅深哪里受得了白熙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考虑了一会儿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行,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说完,傅深便给好友叶嘉辞拨去了电话,“嘉辞,我记得你那里有一点蒸汽颜料,方便给我一点吗?我这边有事,急用。” 电话对面接的极快,叶嘉辞乍一听闻傅深的要求,整个人还有些茫然,下意识回话道,“有啊,当然有,正好前阵子我才进了一批,你直接开车到我这拿,或者我现在派人给你送回家去。” “行,那就直接送回家。” 考虑到白熙瑶,目前很是着急,傅深自然选择了最节约时间的那个办法。 不过他的话语全瞬间引起了叶嘉辞的兴趣,不免好奇的问道,“傅深,这份颜料是要给谁用啊?我记得以前你对这个可是从来不感兴趣,今天要的这么突然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对,是瑶瑶需要用。”傅深毫不避讳的点点头,承认下来。 叶嘉辞在电话另一边顿时笑了开来,“看来你还真是十足的宠妻,我都想慕名来看看白小姐的画作。” 听到这里傅深露出点点笑意,“再说,这件事情还得遵从她的意思。” 既然已经解决了颜料的事情,白熙瑶和傅深很快便赶回了家,叶嘉辞的颜料也早已送到。 “傅深我有点急事,需要闭关一趟,有什么事都来之后再说。” 白熙瑶一赶回家便匆匆忙忙的将颜料全都带到了画室中,独自绘画起来。 傅深闻言,自然不好多干扰她,只好宠溺地看着她走进画室。 因为时间匆忙,白熙瑶赶得急促,一直会画到天亮,才将画作完成,他累的刚合上演变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早已大亮,阳光透过画室的窗户铺洒在地面上,傅深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见白熙瑶没有给出回应,便主动推开门走了进来。 嗯? 傅深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屋中间的画作,画风鲜明,几乎一眼便被吸引了目光。 傅深温柔地向白熙瑶推醒,轻声问道,“瑶瑶,你这画作可真是厉害,我总感觉这画风似乎和某隐秘大家有些相似。” 白熙瑶迷迷蒙蒙睁开眼睛,说道,“没有啦,我只是喜欢模仿大家的风格罢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觉得有些相似。” 白熙瑶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摸了摸鼻尖说道,“对了,这件事情还请你帮我保密,不要对外人宣扬出去。” “当然了,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傅深笑着揉揉白熙瑶的脑袋,接着提醒道,“对了,你昨晚可是累坏了,要不先吃些东西,我已经准备好饭菜了。” “而且你忙碌了一夜,不管怎么说也该先休息一会儿,养足一下精神,不然这样下去可不行。” 白熙瑶摇了摇头,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面色却突然变得焦急起来,直接推拒道,“不了,我现在有点着急,要赶着时间把画作送去酒店,怕是来不及吃饭休息了。” “瑶瑶,那我送你去。” 傅深见到白熙瑶交集的神色,面色不禁变得严肃了些,认真说道,“你这一晚上没休息,又这么劳碌,开车实在太耗费精力,神了,还是我送你,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事实上白熙瑶并不想让傅深遇见陆庭尹和顾湜祎等人,于是她委婉拒绝道,“不用麻烦你了,毕竟算是我的合作方,让对方遇见你的话也有点尴尬。” “这有什么?” 傅深却在这件事情上格外坚持,棱角分明的帅气面孔上透着认真的神色,“如果你担心我和你的合作方下面会尴尬,我直接把你送到酒店后,就待在车子里,不出来就好了。” 接着他又将声音放温柔,“我确实是不放心你。” 白熙瑶犹豫的看了一眼,他在想到时间已经快来不及,只好咬咬牙同意下来,“行,那你把我送到菲拉酒店就行。” “好。” 傅深闻言,露出温柔笑容,让人很快便到了酒店。 临近下车前,白熙瑶又特地和傅深交代了一番,“傅深,你在门外等我就好了,不用进来。” 傅深看着她点了点头,看着白熙瑶下车后,走向一个男人和对方谈起话来。 陆庭尹从匆匆忙忙的白熙瑶手中接过画作后便立刻长舒了口气,“瑶瑶还真是多亏有你了,你放心,师父已经好好教训过顾湜祎那个臭小子了,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在外面到处惹麻烦!” 白熙瑶笑着捏了捏眉心。 陆庭尹正和白熙瑶说着话,却注意到了窗外有一道打量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 嗯? 陆庭尹微微促眉,抬眼望去,一眼便和坐在车中的傅深对上了视线。 “瑶瑶,那个人是谁啊?” 陆庭尹指了指坐在车中的傅深,问道,“我看他刚刚一直在盯着我们。” 白熙瑶闻言,顺着他的目光回望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傅深,不禁有些扶额无奈,没想到她千躲万躲还是让他们两人看见了对方。 不过说到底这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迟早她的师兄和师傅都会知道,于是白熙瑶直接开口说道,“嗯,他是我协议结婚的丈夫。” 陆庭尹闻言显然有些诧异,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主动要给白熙瑶撑起腰来,“既然这样,那有些话我也不好多说,瑶瑶,如果这个男人敢欺负你的话,你就直接找我,还有师父!” “你放心,我们都是你的靠山!如果这男人有哪点敢委屈你,我们就帮你把他给欺负回来!” 白熙瑶不由得被陆庭尹的话语给逗笑,也还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如果他敢欺负我,我一定会找你们帮我报仇的。” 画作的事情还急需处理,这两个师兄妹就此告别。 傅深趁着刚刚两人谈话给白熙瑶对面的男人拍了张照片,接着他便看着白熙瑶和那个男人谈完对话走了回来。 第240章 不知福 傅深哪里受得了白熙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考虑了一会儿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行,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说完,傅深便给好友叶嘉辞拨去了电话,“嘉辞,我记得你那里有一点蒸汽颜料,方便给我一点吗?我这边有事,急用。” 电话对面接的极快,叶嘉辞乍一听闻傅深的要求,整个人还有些茫然,下意识回话道,“有啊,当然有,正好前阵子我才进了一批,你直接开车到我这拿,或者我现在派人给你送回家去。” “行,那就直接送回家。” 考虑到白熙瑶,目前很是着急,傅深自然选择了最节约时间的那个办法。 不过他的话语全瞬间引起了叶嘉辞的兴趣,不免好奇的问道,“傅深,这份颜料是要给谁用啊?我记得以前你对这个可是从来不感兴趣,今天要的这么突然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对,是瑶瑶需要用。”傅深毫不避讳的点点头,承认下来。 叶嘉辞在电话另一边顿时笑了开来,“看来你还真是十足的宠妻,我都想慕名来看看白小姐的画作。” 听到这里傅深露出点点笑意,“再说,这件事情还得遵从她的意思。” 既然已经解决了颜料的事情,白熙瑶和傅深很快便赶回了家,叶嘉辞的颜料也早已送到。 “傅深我有点急事,需要闭关一趟,有什么事都来之后再说。” 白熙瑶一赶回家便匆匆忙忙的将颜料全都带到了画室中,独自绘画起来。 傅深闻言,自然不好多干扰她,只好宠溺地看着她走进画室。 因为时间匆忙,白熙瑶赶得急促,一直会画到天亮,才将画作完成,他累的刚合上演变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早已大亮,阳光透过画室的窗户铺洒在地面上,傅深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见白熙瑶没有给出回应,便主动推开门走了进来。 嗯? 傅深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屋中间的画作,画风鲜明,几乎一眼便被吸引了目光。 傅深温柔地向白熙瑶推醒,轻声问道,“瑶瑶,你这画作可真是厉害,我总感觉这画风似乎和某隐秘大家有些相似。” 白熙瑶迷迷蒙蒙睁开眼睛,说道,“没有啦,我只是喜欢模仿大家的风格罢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觉得有些相似。” 白熙瑶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摸了摸鼻尖说道,“对了,这件事情还请你帮我保密,不要对外人宣扬出去。” “当然了,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傅深笑着揉揉白熙瑶的脑袋,接着提醒道,“对了,你昨晚可是累坏了,要不先吃些东西,我已经准备好饭菜了。” “而且你忙碌了一夜,不管怎么说也该先休息一会儿,养足一下精神,不然这样下去可不行。” 白熙瑶摇了摇头,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面色却突然变得焦急起来,直接推拒道,“不了,我现在有点着急,要赶着时间把画作送去酒店,怕是来不及吃饭休息了。” “瑶瑶,那我送你去。” 傅深见到白熙瑶交集的神色,面色不禁变得严肃了些,认真说道,“你这一晚上没休息,又这么劳碌,开车实在太耗费精力,神了,还是我送你,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事实上白熙瑶并不想让傅深遇见陆庭尹和顾湜祎等人,于是她委婉拒绝道,“不用麻烦你了,毕竟算是我的合作方,让对方遇见你的话也有点尴尬。” “这有什么?” 傅深却在这件事情上格外坚持,棱角分明的帅气面孔上透着认真的神色,“如果你担心我和你的合作方下面会尴尬,我直接把你送到酒店后,就待在车子里,不出来就好了。” 接着他又将声音放温柔,“我确实是不放心你。” 白熙瑶犹豫的看了一眼,他在想到时间已经快来不及,只好咬咬牙同意下来,“行,那你把我送到菲拉酒店就行。” “好。” 傅深闻言,露出温柔笑容,让人很快便到了酒店。 临近下车前,白熙瑶又特地和傅深交代了一番,“傅深,你在门外等我就好了,不用进来。” 傅深看着她点了点头,看着白熙瑶下车后,走向一个男人和对方谈起话来。 陆庭尹从匆匆忙忙的白熙瑶手中接过画作后便立刻长舒了口气,“瑶瑶还真是多亏有你了,你放心,师父已经好好教训过顾湜祎那个臭小子了,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在外面到处惹麻烦!” 白熙瑶笑着捏了捏眉心。 陆庭尹正和白熙瑶说着话,却注意到了窗外有一道打量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 嗯? 陆庭尹微微促眉,抬眼望去,一眼便和坐在车中的傅深对上了视线。 “瑶瑶,那个人是谁啊?” 陆庭尹指了指坐在车中的傅深,问道,“我看他刚刚一直在盯着我们。” 白熙瑶闻言,顺着他的目光回望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傅深,不禁有些扶额无奈,没想到她千躲万躲还是让他们两人看见了对方。 不过说到底这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迟早她的师兄和师傅都会知道,于是白熙瑶直接开口说道,“嗯,他是我协议结婚的丈夫。” 陆庭尹闻言显然有些诧异,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主动要给白熙瑶撑起腰来,“既然这样,那有些话我也不好多说,瑶瑶,如果这个男人敢欺负你的话,你就直接找我,还有师父!” “你放心,我们都是你的靠山!如果这男人有哪点敢委屈你,我们就帮你把他给欺负回来!” 白熙瑶不由得被陆庭尹的话语给逗笑,也还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如果他敢欺负我,我一定会找你们帮我报仇的。” 画作的事情还急需处理,这两个师兄妹就此告别。 傅深趁着刚刚两人谈话给白熙瑶对面的男人拍了张照片,接着他便看着白熙瑶和那个男人谈完对话走了回来。 第241章 坦白 最后在阿玉的到来下,这场喧闹才结束。 她也失去询问的机会。 启霄迟迟而归,段乐然本来还觉得奇怪。 却在和阿玉研磨药草的时候,从启霄手中拿到一封书信。 看到上面的笔走龙蛇的字迹时,眉头轻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启霄。 “王爷也不会连这些小孩子的具体情况也知道?” 她还刚才想找机会给艳七送个信,问问他会不会知道有关这些孩子症状的线索。 没想到萧景曜先主动送的书信。 “属下也不清楚,这封信是从驿站加急送到属下手上,说是直接转交给王妃娘娘,让王妃娘娘做好准备。” 准备? 段乐然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 启霄心虚的移开视线。 更可疑了。 段乐然翻看其中的几页宣纸越往后看越是变了脸色。 “药方,解药,源从艳七。” 在看到书信最后所写的八个大字,赫然瞪大了双眸。 猛的一个起身,差点将药罐掀翻。 “王妃,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我是说,你可以放心待在这儿了,我今日就要回京,阿玉,你多保重。” 段乐然收敛情绪,转而叹了口气。 慢条斯理的将信收了起来。 阿玉也一脸惊讶,“这么突然?!”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段乐然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却让阿玉脸上猛然褪去血色。 阿玉张了张嘴,眸光犹豫而痛苦。 “我……” 在段乐然平淡的目光下,阿玉终于是鼓足了勇气,“这些孩子之所以会染上“瘟疫”,都是于家的错,都是我的错。” 阿玉颤抖着嘴唇,看到屋外追着打闹的小孩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段乐然给启霄使了个眼色,后者乖乖退离屋内。 段乐然这才了解到,三年前她到无锡村所谓的看病,只是一个借口。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观察那些孩子在服用药物后的反应。 当时和她同行的还有在于家的学徒,是于父的得意弟子,她无意中发现学徒和村长的金钱来往,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毫无疑问,于家在利用这些村民做人体实验。 她知道这个事情后与之对峙,结果学徒约她找个时间坦白所有的事情。 结果到了时间地点,没等到人不说,还听闻五溪村里起了一场大火,烧伤许多人。 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学徒早就已经逃跑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开始出现人传人的症状,最开始只是和普通的风寒没有什么差别,到后来之上莫名其妙出现斑痕,伤口,化脓的血……” 阿玉越说脸色越发惨白,甚至咬紧了牙关,痛苦的低声呜咽起来。 段乐然也皱紧了眉头,想到阿玉当时一个人面对那番景象,心口一窒。 不由得抬手抱住了阿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却对于阿玉透露出来的线索有了头绪。 “那个学徒还活着吗?” 等阿玉情绪冷静下来后,段乐然才对此发问。 阿玉摇了摇头。 “……听村民说,就是他放的火,然后趁混乱之际逃走,我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我倒是希望他死了,最好是死的凄惨,五马分尸。” 段乐然咬牙切齿的说着,在看到面前的各种药草时,悠悠的叹了口气,“不过如果他还活着应该知道药方,如果有了药方,说不定解药也能早日做出来,助这些孩子早日脱离苦海,和爹娘相聚。” “你说的药方,是这个吗?” 段乐然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脸颊,从折好的信纸中抽出一页,交给了阿玉。 阿玉当场愣住。 “还要吗?” 段乐然又抽出一张纸,轻飘飘的递给阿玉。 “这……我……药方和解药?!” 阿玉语无伦次,看着手上两张薄薄的纸。 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原本惨白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通红。 别说是阿玉,就连她也是惊讶萧景曜从哪儿搞来的药方。 艳七会无缘无故送信给她,那也肯定是京城趣事,像是早上吃了什么这样的废话。 更何况,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这场及时雨送到未免也太过巧合。 如果不是启霄亲自将心送了,她还以为是有什么阴谋。 “这也算是我在回京之前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段乐然无奈的笑了笑,“明明你和雨心之间的事情都还没有好好解决,我还想看着你们姐妹俩和好呢。” 阿玉双眸泛红,使劲的擦了擦眼角,双膝一屈就要跪在地上。 段乐然连忙拦住,十分有气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以后事情都处理好了,有空来京城,我罩你。” 阿玉被段乐然模仿混混的模样逗乐。 正在两人其乐融融,气氛温馨的时候,启霄再次进屋,轻咳两声。 “王爷说,计划有变,京城关注梧桐乡饥荒一事,要王妃即日在无锡村汇合。” “梧桐乡饥荒一事,我听春花提起,最近还有逃难的百姓在他们村上暂住,无锡村乃是梧桐乡的必经之路,王妃你们到那去也正好可以了解情况。” 段乐然脸上的笑容一顿。 阿玉察觉段乐然的尴尬,贴心的解围,“我听春花说灾情很严重,已经死了不下百人,之所以江南这边没有察觉,应该是大理寺压下来了。” 段乐然闻言,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眸子。 如果是江南的巡抚将此事压下,怎么又会在此刻让京城的那位知晓? 这个时机过于恰当。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安排好的。 段乐然想到这儿,看了眼一旁的启霄。 启霄垂眸。 根据萧景曜的时间,段乐然也不敢再多耽误,在阿玉和孩子的目送下离开。 木一早就等候在树林之外。 官道上还停着一辆马车。 上面刻着景王府的标志。 这里的小道四通八达,真是方便。 这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官道上。 段乐然心中唏嘘,轻巧的上了马车。 “王妃玩的可还开心?” “由王爷出手,解决这样棘手的事,帮助了阿玉不说,还白得一个于家的人情……” 段乐然无视他话中的调笑,语气微顿,“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比如,收集人情?” 第241章 坦白 最后在阿玉的到来下,这场喧闹才结束。 她也失去询问的机会。 启霄迟迟而归,段乐然本来还觉得奇怪。 却在和阿玉研磨药草的时候,从启霄手中拿到一封书信。 看到上面的笔走龙蛇的字迹时,眉头轻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启霄。 “王爷也不会连这些小孩子的具体情况也知道?” 她还刚才想找机会给艳七送个信,问问他会不会知道有关这些孩子症状的线索。 没想到萧景曜先主动送的书信。 “属下也不清楚,这封信是从驿站加急送到属下手上,说是直接转交给王妃娘娘,让王妃娘娘做好准备。” 准备? 段乐然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 启霄心虚的移开视线。 更可疑了。 段乐然翻看其中的几页宣纸越往后看越是变了脸色。 “药方,解药,源从艳七。” 在看到书信最后所写的八个大字,赫然瞪大了双眸。 猛的一个起身,差点将药罐掀翻。 “王妃,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我是说,你可以放心待在这儿了,我今日就要回京,阿玉,你多保重。” 段乐然收敛情绪,转而叹了口气。 慢条斯理的将信收了起来。 阿玉也一脸惊讶,“这么突然?!”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段乐然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却让阿玉脸上猛然褪去血色。 阿玉张了张嘴,眸光犹豫而痛苦。 “我……” 在段乐然平淡的目光下,阿玉终于是鼓足了勇气,“这些孩子之所以会染上“瘟疫”,都是于家的错,都是我的错。” 阿玉颤抖着嘴唇,看到屋外追着打闹的小孩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段乐然给启霄使了个眼色,后者乖乖退离屋内。 段乐然这才了解到,三年前她到无锡村所谓的看病,只是一个借口。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观察那些孩子在服用药物后的反应。 当时和她同行的还有在于家的学徒,是于父的得意弟子,她无意中发现学徒和村长的金钱来往,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毫无疑问,于家在利用这些村民做人体实验。 她知道这个事情后与之对峙,结果学徒约她找个时间坦白所有的事情。 结果到了时间地点,没等到人不说,还听闻五溪村里起了一场大火,烧伤许多人。 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学徒早就已经逃跑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开始出现人传人的症状,最开始只是和普通的风寒没有什么差别,到后来之上莫名其妙出现斑痕,伤口,化脓的血……” 阿玉越说脸色越发惨白,甚至咬紧了牙关,痛苦的低声呜咽起来。 段乐然也皱紧了眉头,想到阿玉当时一个人面对那番景象,心口一窒。 不由得抬手抱住了阿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却对于阿玉透露出来的线索有了头绪。 “那个学徒还活着吗?” 等阿玉情绪冷静下来后,段乐然才对此发问。 阿玉摇了摇头。 “……听村民说,就是他放的火,然后趁混乱之际逃走,我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我倒是希望他死了,最好是死的凄惨,五马分尸。” 段乐然咬牙切齿的说着,在看到面前的各种药草时,悠悠的叹了口气,“不过如果他还活着应该知道药方,如果有了药方,说不定解药也能早日做出来,助这些孩子早日脱离苦海,和爹娘相聚。” “你说的药方,是这个吗?” 段乐然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脸颊,从折好的信纸中抽出一页,交给了阿玉。 阿玉当场愣住。 “还要吗?” 段乐然又抽出一张纸,轻飘飘的递给阿玉。 “这……我……药方和解药?!” 阿玉语无伦次,看着手上两张薄薄的纸。 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原本惨白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通红。 别说是阿玉,就连她也是惊讶萧景曜从哪儿搞来的药方。 艳七会无缘无故送信给她,那也肯定是京城趣事,像是早上吃了什么这样的废话。 更何况,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这场及时雨送到未免也太过巧合。 如果不是启霄亲自将心送了,她还以为是有什么阴谋。 “这也算是我在回京之前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段乐然无奈的笑了笑,“明明你和雨心之间的事情都还没有好好解决,我还想看着你们姐妹俩和好呢。” 阿玉双眸泛红,使劲的擦了擦眼角,双膝一屈就要跪在地上。 段乐然连忙拦住,十分有气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以后事情都处理好了,有空来京城,我罩你。” 阿玉被段乐然模仿混混的模样逗乐。 正在两人其乐融融,气氛温馨的时候,启霄再次进屋,轻咳两声。 “王爷说,计划有变,京城关注梧桐乡饥荒一事,要王妃即日在无锡村汇合。” “梧桐乡饥荒一事,我听春花提起,最近还有逃难的百姓在他们村上暂住,无锡村乃是梧桐乡的必经之路,王妃你们到那去也正好可以了解情况。” 段乐然脸上的笑容一顿。 阿玉察觉段乐然的尴尬,贴心的解围,“我听春花说灾情很严重,已经死了不下百人,之所以江南这边没有察觉,应该是大理寺压下来了。” 段乐然闻言,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眸子。 如果是江南的巡抚将此事压下,怎么又会在此刻让京城的那位知晓? 这个时机过于恰当。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安排好的。 段乐然想到这儿,看了眼一旁的启霄。 启霄垂眸。 根据萧景曜的时间,段乐然也不敢再多耽误,在阿玉和孩子的目送下离开。 木一早就等候在树林之外。 官道上还停着一辆马车。 上面刻着景王府的标志。 这里的小道四通八达,真是方便。 这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官道上。 段乐然心中唏嘘,轻巧的上了马车。 “王妃玩的可还开心?” “由王爷出手,解决这样棘手的事,帮助了阿玉不说,还白得一个于家的人情……” 段乐然无视他话中的调笑,语气微顿,“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比如,收集人情?” 第244章 受伤 这破系统又失灵。 这种威胁生命安全的袭击,居然不提醒她一声! “宿主你也没问啊。” 段乐然绞尽脑汁试图和村长谈判,脖子上的匕首却重了几分。 冰冷的触感后紧接着是一阵刺痛。 一串血珠就这样顺着脖颈滑落,晕红了衣领。 “王妃娘娘!” 冯春花惊呼出声。 段乐然眉头轻皱,看着她一脸紧张,反而是露出无所谓的笑,开始安慰冯春花。 “……记得回头给阿玉说。让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如果见到雨心,叫她不要太钻牛角尖。还有还有……” 段乐然似乎是妥协一般的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遗言。 脸色因为失血而逐渐苍白,“还有萧景曜。你别那么毒舌,除了我能受着你,恐怕启霄和木一都觉得你难伺候,记得帮我把欠款消了,我可不像背着债去见阎王……” “闭嘴!” “闭嘴!” 村长和萧景曜异口同声。 却又各自并不相同。 村长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是被段乐然刚才哪句话刺激到了一样,一时间涨红了脸色,哆嗦着身子。 “要不是……那个贱人……好不容易……果然没有他爹娘的半点觉悟,不然现在早就有成效……不过现在也用不上她了,只要有药方,我也能研究出来长生不老的办法。” 段乐然只能听到他在耳边的碎碎念,不过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骂的是阿玉。 照村长的意思,那个药方还在他身上了? 段乐然挑眉,袖中的银针转了个方向,面上依旧是惨白的脸色,“长生不老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你在做什么白日梦?亏的还是一村之长,居然关押外村的人,难道要拉整个村子陪葬你才舒心?” “你和那个贱人是一伙的,你们都一样……都是贱人,贱人就该死——!” 村长语气中尽是杀意,随着越发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段乐然吃痛,不敢再出声刺激他。 接连不断的血珠滚落,很快将衣襟彻底染红,甚至还有部分因为村长的拉扯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村长话还没说话,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段乐然强打起精神,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个猫腰,转身,袖中的银针即出,试图先让他丧失行动力, 结果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段乐然只来得及看到从面前飞出去的匕首,连带着还紧握在上面的右手,一道在空中划出弧线。 砸在地上,蔓延出一片血渍。 随之砸在地上的,还有被定住身形不能动弹的村长,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断手,还有自己被削的露出白花花骨头的手腕。 段乐然心情复杂,犹豫是否解开他的穴位,欣赏一下他痛苦的模样。 “宿主你好变态。” “你怎么不可怜我脖子上被给了一刀?要不是我用银针封住穴位,我现在恐怕就因为出血量死了。”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系统吐槽。 段乐然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反驳。 段乐然还蹲在地上,手中一片濡湿,已经分不清鼻尖浓郁的血腥气是自己的还是村长的,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没有起身的力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段乐然只觉得眼皮一阵发沉。 她不会就要因为这任务死了? 不是说这个任务不会有危险性吗?! 段乐然心中大喊质问,回应她的只有冷冰冰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 “……乐然!” 段乐然视线逐渐模糊,在意识陷入昏暗之前,只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和嘈杂的人声。 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京城中,在书房的丞相正查看关于饥荒一事的细节,手轻轻一挥。不小心碰到那花大价钱淘来的玉砚,摔在地上,应声而碎成两半。 愣了一下,面色扭曲了一瞬,十分心疼的将玉砚捡起,结果被划伤了手。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段天禄皱眉,看着手上的伤口,脸色阴沉。 “大人,需要小的叫大夫吗?” 听见动静的管家推门而入,就看见段天禄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淌血的手指,心头一惊,十分紧张的询问一句。 被段天禄白了一眼,毫不在意的拿出手帕将伤口简单包住,“别说废话,那边传来消息如何了?” “王爷和王妃已经启程,应该明日就到梧桐乡。” 管家发现他愁眉不展,犹豫了一瞬,“王爷王妃此次江南之行先有破科举舞弊,现在的饥荒一案相信也能顺利解决,大人放宽心,就等着王妃回来抱喜!” 管家语气明媚,却遭到段天禄摆手摇头,“呸呸呸,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说不得,万一被老天爷听了去,给他们使绊子怎么办,快打嘴!” 管家一愣,转而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小的失言,还请大人恕罪,不过小的也是说的实话,大人不要太过担心,不然王妃还没回来就被念叨的耳朵烫,还不是会打扰办案?” “去去去,你个老匹夫,不和你争嘴,叫人来收拾一下,顺便准备马车出门去一趟景王府。” 段天禄失笑,挥了挥手,管家麻溜的离开去准备。 段天禄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明媚的天光,眯了眯眸子,心中的不安不减反增。 “但愿顺利……” 天色微亮,隐隐绰绰能看清屋内的光景。 萧景曜依旧是前日的那身衣裳,坐在床边,看着脸色惨白昏睡中的人儿。 微不可闻的呼吸似乎随时都会停下来,脖子上的纱布缠的干净利落,衬得她更为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王爷,让属下来守着王妃娘娘。您已经两天没合眼,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启霄敲门而入,看见桌上冷透的吃食,暗暗叹了口气,听见他的话,萧景曜也不答话,甚至连眼神都未挪动半分。 “王爷,梧桐乡来信,询问延迟行程一事,如何回?” 木一随之入内。 萧景曜眼眸微动,周身的气氛又冷下一度,“等。” 第244章 受伤 这破系统又失灵。 这种威胁生命安全的袭击,居然不提醒她一声! “宿主你也没问啊。” 段乐然绞尽脑汁试图和村长谈判,脖子上的匕首却重了几分。 冰冷的触感后紧接着是一阵刺痛。 一串血珠就这样顺着脖颈滑落,晕红了衣领。 “王妃娘娘!” 冯春花惊呼出声。 段乐然眉头轻皱,看着她一脸紧张,反而是露出无所谓的笑,开始安慰冯春花。 “……记得回头给阿玉说。让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如果见到雨心,叫她不要太钻牛角尖。还有还有……” 段乐然似乎是妥协一般的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遗言。 脸色因为失血而逐渐苍白,“还有萧景曜。你别那么毒舌,除了我能受着你,恐怕启霄和木一都觉得你难伺候,记得帮我把欠款消了,我可不像背着债去见阎王……” “闭嘴!” “闭嘴!” 村长和萧景曜异口同声。 却又各自并不相同。 村长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是被段乐然刚才哪句话刺激到了一样,一时间涨红了脸色,哆嗦着身子。 “要不是……那个贱人……好不容易……果然没有他爹娘的半点觉悟,不然现在早就有成效……不过现在也用不上她了,只要有药方,我也能研究出来长生不老的办法。” 段乐然只能听到他在耳边的碎碎念,不过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骂的是阿玉。 照村长的意思,那个药方还在他身上了? 段乐然挑眉,袖中的银针转了个方向,面上依旧是惨白的脸色,“长生不老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你在做什么白日梦?亏的还是一村之长,居然关押外村的人,难道要拉整个村子陪葬你才舒心?” “你和那个贱人是一伙的,你们都一样……都是贱人,贱人就该死——!” 村长语气中尽是杀意,随着越发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段乐然吃痛,不敢再出声刺激他。 接连不断的血珠滚落,很快将衣襟彻底染红,甚至还有部分因为村长的拉扯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村长话还没说话,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段乐然强打起精神,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个猫腰,转身,袖中的银针即出,试图先让他丧失行动力, 结果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段乐然只来得及看到从面前飞出去的匕首,连带着还紧握在上面的右手,一道在空中划出弧线。 砸在地上,蔓延出一片血渍。 随之砸在地上的,还有被定住身形不能动弹的村长,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断手,还有自己被削的露出白花花骨头的手腕。 段乐然心情复杂,犹豫是否解开他的穴位,欣赏一下他痛苦的模样。 “宿主你好变态。” “你怎么不可怜我脖子上被给了一刀?要不是我用银针封住穴位,我现在恐怕就因为出血量死了。”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系统吐槽。 段乐然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反驳。 段乐然还蹲在地上,手中一片濡湿,已经分不清鼻尖浓郁的血腥气是自己的还是村长的,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没有起身的力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段乐然只觉得眼皮一阵发沉。 她不会就要因为这任务死了? 不是说这个任务不会有危险性吗?! 段乐然心中大喊质问,回应她的只有冷冰冰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 “……乐然!” 段乐然视线逐渐模糊,在意识陷入昏暗之前,只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和嘈杂的人声。 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京城中,在书房的丞相正查看关于饥荒一事的细节,手轻轻一挥。不小心碰到那花大价钱淘来的玉砚,摔在地上,应声而碎成两半。 愣了一下,面色扭曲了一瞬,十分心疼的将玉砚捡起,结果被划伤了手。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段天禄皱眉,看着手上的伤口,脸色阴沉。 “大人,需要小的叫大夫吗?” 听见动静的管家推门而入,就看见段天禄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淌血的手指,心头一惊,十分紧张的询问一句。 被段天禄白了一眼,毫不在意的拿出手帕将伤口简单包住,“别说废话,那边传来消息如何了?” “王爷和王妃已经启程,应该明日就到梧桐乡。” 管家发现他愁眉不展,犹豫了一瞬,“王爷王妃此次江南之行先有破科举舞弊,现在的饥荒一案相信也能顺利解决,大人放宽心,就等着王妃回来抱喜!” 管家语气明媚,却遭到段天禄摆手摇头,“呸呸呸,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说不得,万一被老天爷听了去,给他们使绊子怎么办,快打嘴!” 管家一愣,转而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小的失言,还请大人恕罪,不过小的也是说的实话,大人不要太过担心,不然王妃还没回来就被念叨的耳朵烫,还不是会打扰办案?” “去去去,你个老匹夫,不和你争嘴,叫人来收拾一下,顺便准备马车出门去一趟景王府。” 段天禄失笑,挥了挥手,管家麻溜的离开去准备。 段天禄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明媚的天光,眯了眯眸子,心中的不安不减反增。 “但愿顺利……” 天色微亮,隐隐绰绰能看清屋内的光景。 萧景曜依旧是前日的那身衣裳,坐在床边,看着脸色惨白昏睡中的人儿。 微不可闻的呼吸似乎随时都会停下来,脖子上的纱布缠的干净利落,衬得她更为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王爷,让属下来守着王妃娘娘。您已经两天没合眼,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启霄敲门而入,看见桌上冷透的吃食,暗暗叹了口气,听见他的话,萧景曜也不答话,甚至连眼神都未挪动半分。 “王爷,梧桐乡来信,询问延迟行程一事,如何回?” 木一随之入内。 萧景曜眼眸微动,周身的气氛又冷下一度,“等。” 第245章 返回 启霄和木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担忧,却不敢多说,沉默离开。 萧景曜看着床上的人儿,抬手想拂去她脸上杂乱的碎发,却在半空中顿住。 她轻柔而细微的呼出的热气拂过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萧景曜恍然自己的作为,像是被烫了一般的收回手,触及她脖子上包的严实的伤口,眸色晦暗不明,再次听到外面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王爷,是盛大人来信。” 萧景曜神色微动,捻了捻段乐然的被角,终于是起身离开。 “系统,你说说,我差点死在一个支线任务上,你该怎么补偿我脆弱的心灵。” “宿主你也不是馋好感度自己兴冲冲跑去做任务,而且任务奖励已经发放了,宿主你该醒过来了。” 段乐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周围只有一片漆黑,无论是挥手叫喊都没有声音,直到系统主动和她搭话告知任务完成。 她才知道自己陷入昏迷,奄奄一息。这不得趁机要点精神损失费都说不过去。 于是就变成现在僵持的局面和大同小异的对话。 最后还是系统先妥协。 “好,这之后任务期间宿主抗毒抗揍能力提升,附带三颗万能解毒丸,请宿主自行妥善使用。”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给段乐然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段乐然猛地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一时间让她不适应的眯了眯眸子。 隐约瞧见面前有人影晃动。 随即便听到玉梅清脆的声音中尽是欢快。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段乐然张了张嘴,还想要杯水都来不及,她就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段乐然挣扎着起身,只觉得像是从沼泽里爬出来,异常的沉重不说,还酸痛。 她这是睡了多久? 正哆哆嗦嗦的摸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之际,房门被猛然打开,带起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段乐然被这突兀的行为吓得手一抖,手中的茶水因此洒出来大半。 “王妃您没事?!您伤势还没好,怎么能随意下床!” “大惊小怪,我是脖子被划了一刀,又不是手脚被折断了。” 段乐然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就发现自己嗓子嘶哑的像是迟暮老人,说话间牵动伤口,让她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玉梅见此更加紧张,连忙扶着她坐下。 “我睡了多久。那个村……刺客怎么样了?” “王妃您已经睡了两天了,当时王爷抱着浑身是血的王妃,怎么叫都叫不醒,王爷还不让奴婢去叫大夫,奴婢还以为,还以为……” 说到最后,玉梅双眸泛红,语气中已经带着苦音。 段乐然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玉梅擦了擦眼角,神色间又见得几分愤然,“王爷就不该只断那刺客一只手,就该直接把他杀了,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居然留着这样的危险人物,那个刺客年纪不小,胆子也不小,照奴婢说,就该五马分尸!还好王妃您醒过来了。” 段乐然哭笑不得的阻止了她还要碎碎念的行为,“王爷留着没处置,可能是想等本王妃醒了亲自动手,你急什么。” “王爷这两天都守在王妃您床前寸步不离,不吃不喝,恐怕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置他,才暂时将他关在了村子里的柴房中。” 玉梅被段乐然调笑的语气感染,语气中带了几分八卦的意味。 “不过这两天事物也堆积了许多,启霄他们忙的是个晕头转向,这大概就是顾得了夫人,顾不得兵。” 段乐然对玉梅调笑的语气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心里难免有几分高兴。 看来萧景曜果然在意她,喜欢她。 段乐然想到这个可能性嘴角忍不住的向上扬起。 “王爷在哪?” “盛大人听到消息赶过来,听说还带了有关灾民携百人书直接送到了圣达人面前,举报有人贪污灾银,欺上瞒下,王爷这才离开,去和大人商量饥荒一事,有百姓的举名状,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能结束,王妃放心,等回来经常一定让医圣为您治伤,保证一点疤痕也不留!” 段乐然意外盛长斐会这么快就带来了证据。 知道在她昏睡期间,萧景曜带着人很快的将村庄控制住,村长被关在柴房看管。 段乐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了柴房,见到的村长缺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饥荒……哈哈……你们都被骗了!都被骗了,只要那位有了星云令,皇位就是祁王殿下的,这天下终究是祁王殿下的!” 村长嘶哑得声音说完,就咬唇自尽,与此同时一声巨响同时而起。 “王妃,快,我们快离开这儿……!” 木一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段乐然还是一头雾水,跟着木一跑了段距离,察觉走的方向不对,心生警惕,视线滑过木一的侧颈。 这个木一,是假的。 段乐然察觉这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后脑勺被人猛地一敲,就失去了意识,只来得及听见一声“祁王爷”。 段乐然再睁开眼看到面前熟悉的屋顶,是皇宫特有的碧瓦青砖。 她回皇宫了? 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绑住手脚,脖子上还有根绳子,连着虚掩的门口旁边的两只弩,一只对着门口,一只对着她。 这什么经典的请君入瓮,很明显她是被当做了诱饵。 如果那个村长说的没错,那他和祁王就是一伙的。 远在封地的祁王突然起兵夺位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没想到在夺位这件事上有人还为她铺路了。 段乐然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发胀,牵扯后脑勺的阵阵刺痛,让她当即皱了眉头。 找法子挣脱了这个机关,段乐然就悄悄摸出了殿内。 这个地方果然是在皇宫,不过现在尽是不认识的士兵在掌控局面。 段乐然还在想如何和萧景曜碰头,却突然撞见个熟悉的人。 “段乐然,你怎么没死?!” “乐妙竹你怎么在这儿……” 段乐然话刚说,就又听到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个妖女,给本王站住!” 追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宁王萧景山。 段乐然眸色一亮。 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245章 返回 启霄和木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担忧,却不敢多说,沉默离开。 萧景曜看着床上的人儿,抬手想拂去她脸上杂乱的碎发,却在半空中顿住。 她轻柔而细微的呼出的热气拂过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萧景曜恍然自己的作为,像是被烫了一般的收回手,触及她脖子上包的严实的伤口,眸色晦暗不明,再次听到外面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王爷,是盛大人来信。” 萧景曜神色微动,捻了捻段乐然的被角,终于是起身离开。 “系统,你说说,我差点死在一个支线任务上,你该怎么补偿我脆弱的心灵。” “宿主你也不是馋好感度自己兴冲冲跑去做任务,而且任务奖励已经发放了,宿主你该醒过来了。” 段乐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周围只有一片漆黑,无论是挥手叫喊都没有声音,直到系统主动和她搭话告知任务完成。 她才知道自己陷入昏迷,奄奄一息。这不得趁机要点精神损失费都说不过去。 于是就变成现在僵持的局面和大同小异的对话。 最后还是系统先妥协。 “好,这之后任务期间宿主抗毒抗揍能力提升,附带三颗万能解毒丸,请宿主自行妥善使用。”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给段乐然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段乐然猛地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一时间让她不适应的眯了眯眸子。 隐约瞧见面前有人影晃动。 随即便听到玉梅清脆的声音中尽是欢快。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段乐然张了张嘴,还想要杯水都来不及,她就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段乐然挣扎着起身,只觉得像是从沼泽里爬出来,异常的沉重不说,还酸痛。 她这是睡了多久? 正哆哆嗦嗦的摸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之际,房门被猛然打开,带起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段乐然被这突兀的行为吓得手一抖,手中的茶水因此洒出来大半。 “王妃您没事?!您伤势还没好,怎么能随意下床!” “大惊小怪,我是脖子被划了一刀,又不是手脚被折断了。” 段乐然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就发现自己嗓子嘶哑的像是迟暮老人,说话间牵动伤口,让她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玉梅见此更加紧张,连忙扶着她坐下。 “我睡了多久。那个村……刺客怎么样了?” “王妃您已经睡了两天了,当时王爷抱着浑身是血的王妃,怎么叫都叫不醒,王爷还不让奴婢去叫大夫,奴婢还以为,还以为……” 说到最后,玉梅双眸泛红,语气中已经带着苦音。 段乐然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玉梅擦了擦眼角,神色间又见得几分愤然,“王爷就不该只断那刺客一只手,就该直接把他杀了,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居然留着这样的危险人物,那个刺客年纪不小,胆子也不小,照奴婢说,就该五马分尸!还好王妃您醒过来了。” 段乐然哭笑不得的阻止了她还要碎碎念的行为,“王爷留着没处置,可能是想等本王妃醒了亲自动手,你急什么。” “王爷这两天都守在王妃您床前寸步不离,不吃不喝,恐怕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置他,才暂时将他关在了村子里的柴房中。” 玉梅被段乐然调笑的语气感染,语气中带了几分八卦的意味。 “不过这两天事物也堆积了许多,启霄他们忙的是个晕头转向,这大概就是顾得了夫人,顾不得兵。” 段乐然对玉梅调笑的语气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心里难免有几分高兴。 看来萧景曜果然在意她,喜欢她。 段乐然想到这个可能性嘴角忍不住的向上扬起。 “王爷在哪?” “盛大人听到消息赶过来,听说还带了有关灾民携百人书直接送到了圣达人面前,举报有人贪污灾银,欺上瞒下,王爷这才离开,去和大人商量饥荒一事,有百姓的举名状,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能结束,王妃放心,等回来经常一定让医圣为您治伤,保证一点疤痕也不留!” 段乐然意外盛长斐会这么快就带来了证据。 知道在她昏睡期间,萧景曜带着人很快的将村庄控制住,村长被关在柴房看管。 段乐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了柴房,见到的村长缺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饥荒……哈哈……你们都被骗了!都被骗了,只要那位有了星云令,皇位就是祁王殿下的,这天下终究是祁王殿下的!” 村长嘶哑得声音说完,就咬唇自尽,与此同时一声巨响同时而起。 “王妃,快,我们快离开这儿……!” 木一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段乐然还是一头雾水,跟着木一跑了段距离,察觉走的方向不对,心生警惕,视线滑过木一的侧颈。 这个木一,是假的。 段乐然察觉这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后脑勺被人猛地一敲,就失去了意识,只来得及听见一声“祁王爷”。 段乐然再睁开眼看到面前熟悉的屋顶,是皇宫特有的碧瓦青砖。 她回皇宫了? 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绑住手脚,脖子上还有根绳子,连着虚掩的门口旁边的两只弩,一只对着门口,一只对着她。 这什么经典的请君入瓮,很明显她是被当做了诱饵。 如果那个村长说的没错,那他和祁王就是一伙的。 远在封地的祁王突然起兵夺位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没想到在夺位这件事上有人还为她铺路了。 段乐然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发胀,牵扯后脑勺的阵阵刺痛,让她当即皱了眉头。 找法子挣脱了这个机关,段乐然就悄悄摸出了殿内。 这个地方果然是在皇宫,不过现在尽是不认识的士兵在掌控局面。 段乐然还在想如何和萧景曜碰头,却突然撞见个熟悉的人。 “段乐然,你怎么没死?!” “乐妙竹你怎么在这儿……” 段乐然话刚说,就又听到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个妖女,给本王站住!” 追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宁王萧景山。 段乐然眸色一亮。 得来全不费工夫。